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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叫柳沅昊,今年七歲,個子有點矮,只因男人的發育比較慢,
七歲也是會沉思想事情,我們的世界裡不是只有可樂跟漢堡而已,
只是我都長了這麼大,野豬老爸為什麼不回家?
是被漂亮阿姨迷昏了頭,還是終於忍受不了笨蛋老媽?
就算從小沒有爸爸但我還是智商超高教養佳,
儘管媽媽個性迷糊對錢沒轍但我還是很愛她,
所以我得自己工作賺錢攢學費,
順便藉機接近不回家的野豬老爸。
老媽這會卻心血來潮說她送傘送到我公司樓下,
哇咧!不會吧∼
要是她發現一腳踩進的竟是躲了七年的地方,
OH MY GOD∼該不會把這筆帳算在我頭上吧Orz……
楔子
柳沅昊自認是個非常明辨事理的人。
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壞人,這個道理電視新聞都有說。同理可證,也不是每個成年男人都是豬!
只有某一部份是。
離開了捷運站,他站在指引的地圖前望了望,調低MP3的音量,然後拎著背包走向二號出口。
男人的血液裡都藏著野性,某個網路小說這麼寫著——
他們討厭被束縛,並會因此感到窒息,更自私的希望能夠在闖禍後不需要負起責任,而這個責任可能包括了婚姻、家庭、生計……和小孩。
柳沅昊滿認同的!
記得當時自己看到這句話,馬上動手把那一整頁打印下來,再用螢光筆標明重點。
因為這番話簡直說到了他的心坎裡!
站在一家寵物店的門口,櫥窗裡兩隻正在開心玩耍的小拉布拉多互相絆倒了對方,毛茸茸的圓胖身軀就在小空間裡翻過來滾過去的,憨厚可愛的模樣吸引了他的注意,讓他不自覺的停下腳步抿笑細看。
噹的一聲玻璃感應門自動滑開,貓狗的熱鬧叫聲立刻傳了出來。
「歡迎光臨!」
女服務員的熱情笑迎聲迅速響起,他搖頭笑了笑,抓著背包繼續往前走。
有些男人真的是豬!
說他們是豬可沒冤枉他們。
在這些人身上幾乎找不到值得稱讚的優點,沒心沒肝、冷血至極,感情對他們來說可能比網路還不值錢!這種跟豬沒什麼差別的臭男人可以七八年來沒消沒息,對身邊的人狠心到了完全不聞不問的地步……
可是他們卻不能一天不上網。
尤其如果這些臭男人生性愛到處拈花惹草,腦子裡又全然沒有所謂的家庭觀念,那麼他們跟山林裡亂奔亂竄的野豬根本沒有兩樣!
不遠處的逼真音效吸引了柳沅昊的全副注意,他揪著小背包快跑上前,在逐漸接近的時候,心中忍不住暗暗讚歎:是Wii最新款的遊戲耶!
著迷的站在人群中,看著玩家手握操控器,前方大型的液晶螢幕畫質逼真、影像鮮明,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看,欣羨之情溢於言表,專注得渾然忘了自己今天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沒多久,玩家敗陣下來,遊戲結束。
「還有誰要挑戰看看的?這是剛上市的新款遊戲哦!」
店家的招呼聲著實吸引他,只見他那雙晶燦的眼眸緊盯著玻璃櫃上的操控器。他一定會贏的!這個遊戲實在太簡單了,看剛才那個笨手笨腳的阿呆玩過一回之後,他確信自己已經掌握了破關的技巧!
「沒有人敢挑戰嗎?」
他忍不住跨出一步。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哦,這位帥哥想試試看是吧?可不要漏氣啊!」
望著被人握在手中的白色操控器,柳沅昊緩緩撇開了視線,轉身退出人群,冷著俊臉繼續往前走。
看那個人揮肩甩臂的動作就知道又是個反應遲緩的呆瓜!
一邊走在台北市區這個樓價最高、寸土寸金的精華地段,他一邊確認方向和地址。這時天空開始飄起了毛毛雨,他不躲也不跑,秀氣俊朗的眉宇間透著一抹從容與淡定。
就在雨勢越來越大的時候,他來到一棟由闇黑帷幕完全包裹的氣派豪宅前。
抓著背包的肩帶,緩緩抬頭凝視眼前這一棟樓高數十層,時尚感與神秘氣質並現的雄偉建築……
到了,野豬住的地方。
第一章
坐落於台北鬧區的某個小巷裡,「漢疆民歌餐廳」隨著時下年輕人的消費習慣不斷改變,反覆歷經著興盛與慘澹的景況。
下午四點時分,掛在門口的風鈴噹啷響起。
「不好意思,我們今天公休,明天才有營業……」
吧台後的年輕老闆晏琉抬起頭,面無表情的臉龐旋即轉為驚喜。「別葵?我有沒有看錯……你怎麼會來這裡」
黎別葵將近一八○的高 身形佇立在雕刻考究的褐色木門邊,挺拔頎俊的身影登時讓晏琉向來引以為傲的挑高門面相形見絀。
宛如鋼琴家一般的修長手指好整以暇地取下鼻樑上的太陽眼鏡,黎別葵邁開了腳步往吧台走去,腳下那雙粗獷的軍用靴摩擦地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厚重,卻別有一種獨特的韻味。
「我剛下飛機,突然很想過來看看。」
依舊是那麼低沉磁性的嗓音,仍然是一身迷死人不償命的狂佻神采,他隨手將名牌墨鏡扔在吧台上,長腳一跨,瀟灑而利落的坐在高腳椅上。
盯著兩三年不見的好友,晏琉忍不住有些看呆了。
是因為這小子從餐廳駐唱的小歌手一路晉身成為亞洲知名王牌創作人的關係嗎?越看他越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就連身為男人的晏琉都禁不住著迷……
「喂!」黎別葵曲起修長食指敲了敲桌面。
「幹麼?」收回思緒,晏琉繼續擺酒的動作。
「給我一杯伏特加。」
晏琉皺眉,「大白天的,喝這麼烈的酒幹什麼?」
「口渴。」
「我們這裡有賣礦泉水,一杯一百塊,付現不刷卡。」
黎別葵橫了他一眼,「這間店還是這麼黑,虧你能撐到現在!」
「你以為我這間民歌餐廳少了你就會倒啦?別忘了,有個高挺帥氣的年輕老闆也是這裡的一大賣點呢。」
「如果客人因為老闆的一席話而吐倒在這裡,你們店裡有沒有推出什麼優惠補償方案?」
晏琉笑得齜牙咧嘴,「有,老闆補送一個吻,不只讓你吐倒還要你吐死!」
這個奸商的心腸還是那麼歹毒!
這個渾小子仍然一點長進也沒有!
兩個大小孩互瞪一眼,擺酒的繼續擺酒,敲桌子的繼續敲桌子,只是互不搭理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
「喂,煮點東西來吃,我在飛機上沒吃什麼。」
「不加辣吧?」
「越辣越好。」
晏琉蹙著眉頭笑看他,「你還是這麼嗜辣如命?不怕傷了你的黃金喉嚨嗎?」
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黎別葵邁步離開吧台。「我到處晃晃。」
厚沉的軍用靴跫音在民歌餐廳裡緩慢移動,修長的白皙指尖依戀似的輕輕畫過木頭圓柱,接著落在平滑的桌面,他發現這裡的裝潢跟格局有些改變,不再是當年的那個模樣——
就像他一樣。
他變了……他的愛情也是。
俊颯的臉龐怔怔地望著舞台,深邃銳利的目光瞬間轉為迷離,他彷彿看見了當年青澀的自己,一身重搖滾的叛逆打扮,彈著電吉他演唱自己創作的歌曲,將心中的夢想與現實生活中的壓抑化為音符彈奏出來。
性感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
那個時候的自己,有點蠢,自以為是的瀟灑。
但青澀稚嫩的他還是有很多人買賬的。
迷離的眸光緩緩轉向舞台最右邊的角落,他眨眨眼,不自覺地梗住呼吸。
那裡,應該有一個人……
葵,如果你在台上不知道要唱什麼,可不可以唱『甦醒』給我聽?我真的好喜歡這一首你自己創作的歌曲耶!
真是好笑,明明就比他大了三歲,說起話來的口吻還是像個不解世事的天真小女孩。
你那麼凶幹麼?我沒有故意擺臭臉,只是人家今天在工作上又出紕漏了嘛,所以心情有點不好。
莽撞闖禍,這對她來說一點也不稀奇吧!那個呆女人看起來就不是精明幹練的模樣,就連瞇眼微笑都有點傻傻的……
所以被人欺負也是很正常的。
你、你們想要幹麼?為什麼拖我來這裡
有一天,他發現那個傻女人居然被一群「葵Fans」帶到餐廳的陰暗後巷,要不是他為了搶時間抄近路,還真的很難看到那一幕。
你這個老土的醜女人,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紀跟葵差了多少,竟然不自量力的想跟我們搶他?
那些蠢女人!
記得當時躲在角落的自己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些追著他尖叫的笨蛋難道沒聽過戀母情節嗎?
我、我才不土,我是上班族,當然得穿上班族的打扮啊!哼,你、你們這些米蟲女娃不懂啦!
這個白癡女人,連罵人都撐不起氣勢。
別跟她廢話了,我看她根本就是欠扁!
嗯,他也這麼認為。
以一抵十還敢大聲,不叫欠扁,改叫討打也可以。
扁她!
不公平!至少要先讓我脫下高跟鞋——
嘖,這個女人的白癡程度是不是無底線?
警察,這裡有人打架啊∼∼
真不想幫這種智障,所以當時的他喊得難免有些有氣無力。
柳絮兒,你給我們記住!
凝視著眼前空蕩的餐廳座位,他的嘴角因為過往的回憶而微微地上揚。
是了,那個白癡,那個勾起他心中深深眷意的笨女人,就叫柳絮兒。
一個在他心裡或是腦海裡從來都不曾抹去的名字,宛如刻在石版上的古老文字,在經過底格里斯河千百年的沖刷後,字跡依然那麼鮮明清晰。
沒有人知道,那一首讓他在國際樂壇打響知名度的創作曲「底格里斯」就是為了她而寫的。
一個打架還要求先脫高跟鞋的小智障!
說實話,其實他不想愛她的。
實在想不透當初自己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他真是不明白!
但偏偏就是愛上了,將那顆狂妄不羈的心塞到她的手裡,任性繾綣、揮霍情愛……然後結局是看著她離開。
「別葵,你站在這裡發什麼愣啊?」
晏琉隨手拿起桌上的濕紙巾扔向好友的肩頭,黎別葵沒有回頭只是口吻淡淡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裡變了很多。」
「有嗎?當然是有一點改變啦,總要給客人新鮮感嘛,不過跟以前差距不大吧!咱們兄弟好久沒見,我出去買點下酒的小菜回來,你等我。」
「哦。」
門口的風鈴噹啷搖曳,接下來便是一陣死寂般的靜默。
黎別葵的目光緩緩轉向右前方通往歌手休息室的走道,在邁開腳步的同時,有那麼一瞬間竟有點遲疑了……
葵,你帶我來這裡好嗎?
他一邊走著,耳邊彷彿還響起那一聲聲膽怯又飽含驚喜的甜美嗓音。
這裡不是閒人勿近嗎?如果被晏老闆或是其它歌手發現你帶我進來,會不會害你被罵啊?
停下腳步動手推開了休息室的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漆黑。但在這樣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他卻恍然覺得浮現在眼前的畫面更加地清晰深刻了。
葵,你別這樣……怎麼了?你今天真的好奇怪,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雖然劇情有點老土,但他們兩人第一次的親密關係就是在這間休息室裡,她撫慰心情低落的他……
葵,你不要哭嘛!你奶奶一定會甦醒過來的,她不會一直昏迷下去的!所以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看你哭……我也好想哭哦!
搞什麼嘛,沒看過安慰人的比被安慰的哭得還要凶,結果到後來他幾乎被她的淚水給淹沒了。
然而點燃慾火的激情之吻,在揉合了兩人淡淡鹹濕的淚水後,激狂而急切的搜尋對方甜蜜的雙唇,恣意索討歡愉性愛的極致之美!
葵,好痛……我不舒服,我不要了……可是又不想放開你,我到底該怎麼辦?
當黎別葵將自己深埋在她濕潤柔軟的身體裡,閉眼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強烈快感衝擊著自己的四肢百骸時,卻發現身下的可人兒不停地顫抖輕泣,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他極度的震驚,卻又無比的疼惜與憐寵她。
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這樣深深勾動他心裡最深層、最溫柔的情緒。
以前到現在,完全沒有!
除了柳絮兒。
從此之後,這個女人開啟了他生命中柔軟繾綣的一面,而他則強悍的將她拖進情慾歡愉的世界裡。
黎別葵修長的手指在牆上摸索著,尋著了電燈開關,輕輕按下,休息室頓時一片明亮。
果然,這裡的裝潢擺設也改變了。
這個不到五坪的小房間裡曾經裝載了他愛情裡的激情旖旎,他的激情狂野、高潮低吼和她的嬌喘呻吟、羞澀推拒。
他彷彿總是要不夠她!
信手拈來的任何一個借口都能成為他哄騙她共享巫山雲雨的理由,而她也總是在困惑質疑中迎合了他的每個需索無度。
黎別葵癱坐了下來,在小小的空間裡伸展他完美修長的雙腿,忍不住微微搖頭嗤笑。
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愛上一個這麼好騙的笨女人?
長程的飛行耗掉了他的耐心,也消耗了他的體力。仰起脖子往後一癱,放鬆身體閉眼假寐,卻聽見迴響在耳畔,每每讓他在深夜時分燥熱難耐的——
柳絮兒的嬌媚輕吟。
葵,別這麼粗魯……我會痛,你溫柔一點好嗎?
她不懂,她完全不瞭解自己有多麼甜美,催逼得他幾乎壓抑不了在她體內狂野馳騁的衝動。
你明明知道我的感受,為什麼一定要我說出來……是、是,我要你,我想要你!這樣你滿意了嗎?
老天……
蜷縮在他身下,那又羞又惱又挫折的嫵媚臉龐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勾動他潛藏在體內深處的強烈慾望。
葵,這一次讓我主動好不好?因為人家也要讓你體驗一下欲仙欲死的感覺,就像你每次讓我感受到的一樣……
夠了,不要再想了!
闔眼假寐的黎別葵蹙起了眉心,難掩煩躁。
那都是過去的事,已經成為回憶了,為什麼自己就是這麼地念念不忘呢?
你喜歡嗎?我這樣做對嗎?葵覺得舒服嗎?
但她終究走了。
離開了他的生命,那已經是七年前的事了啊!
喜歡我這樣對你嗎,葵?
沙發上的黎別葵猛然睜開雙眼,霍地挺身站起。
幾乎不敢回頭看,只見這個國際知名的冷酷型創作才子兼頂尖製作人僵直著身形,大步邁向休息室的門口。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才想伸手開門,門扉卻被人搶先一步從外頭推開。
「原來你躲在這裡啊!」
黎別葵喘著氣瞪著好友。
「沒聽見我在外面叫你嗎?快出來吃東西,你不是喊肚子餓……」晏琉驀地住口,皺眉瞅著他,「你還好吧?臉色怎麼這麼白?」
他沉默,支手倚著門框閉上雙眼吸了口氣。
冷靜,冷靜下來。抵抗記憶中的柳絮兒,漠視那些讓人心旌悸動的話語和回憶,這七年來自己不是已經駕輕就熟了嗎?
「我沒事。」伸手撥了撥垂落在額頭上的髮絲,他扯了扯笑容,「我很好啊,沒事!」
是的,他相信自己很好。
沒事!
「你到底要混到什麼時候才肯出去找工作啊?」
抱著一堆衣服的陶香菁走進了女兒房裡,看著她坐在電腦前專注移動鼠標開啟網頁的模樣,陶香菁心頭的一股氣就直往頭頂竄。
「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呀?」這回她忍不住拿起桌上的活頁夾往女兒的頭上敲!
總算得到一聲吃痛的低叫,「媽,你幹麼啦?」
皺著眉頭看了電腦螢幕一眼,陶香菁不以為然的嘖了一聲。「你怎麼還不死心?到現在還在搞網路賣衣的生意,那個是不能夠拿來當正業的!」
柳絮兒小聲嘟囔,「靠著這種方式賺錢的賣家也是大有人在啊。」
「問題是,你沒有做生意賺錢的頭腦啊!」
陶香菁忍不住提高嗓門,對於女兒這種笨牛般的執拗個性,她實在是氣到最高點,手中要是有皮鞭,真想狠狠鞭女兒幾下,看這頭蠢牛會不會有開竅的一天!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你難道忘了今年年初的教訓嗎?興匆匆的跟朋友合開網路賣衣公司,說什麼在網路賣東西還可以節省店租好處多多,搞到最後才發現被對方坑了,合夥人變成大騙子,捲了你的錢馬上跑得不見蹤影!你好啊你,當初算盤打得那麼響,現在怎麼不去賺點錢給我看?」
「媽,你別再念我了。」
陶香菁垮著肩,癱坐在床鋪上。眼角瞄了瞄四周,有條不紊的整潔感稍稍平撫了她的怒氣。
自己這個笨女兒雖然在各方面都不精明,但愛乾淨的個性倒是她少數的優點之一。
「你身邊剩下多少錢?」
這個問題顯然讓柳絮兒感到不自在,只見她曲起纖細的手指輕刮白皙的臉頰,說起話來有氣無力,「沒有很多……」
「不是我愛念你,而是你實在太讓人擔心。你要知道,你現在的生活開銷都是靠以前的存款在支付,遲早有一天坐吃山空的你懂不懂?我也不年輕了,能幫你的有限,到時候你拿什麼養活自己跟……」
陶香菁住了口,看了看房內,「小昊呢?」
「他說他要出去賺錢啊。」
女兒的燦爛笑顏太過耀眼,讓原本瞇著眼準備開罵的陶香菁一度懷疑想破口大罵的自己是不是反應錯誤?
「他……賺錢」
「對啊,媽,你說小昊是不是很棒?」
「你同意讓他去?」
其實陶香菁想問女兒的是︱你真的相信他有辦法賺錢嗎?
忍住想要揉太陽穴的衝動,她不斷地提醒自己,身為一個母親,要懂得包容自己的小孩,畢竟是從自己的肚皮裡蹦出來的,就算生出來的是個傻瓜,沒常識又少根筋也該笑笑的接納女兒。
「媽,你是不是在擔心小昊?」
陶香菁抬起頭瞅了瞅女兒心無城府的純淨笑顏。
「沒問題的,你忘了小昊是我們三個裡面最聰明、最機靈的嗎?」
這個傻丫頭!都活到二十八歲了,竟然還是一副純真小女孩的模樣,怎能叫人不擔心?
「你覺得好就好了。」站起身,陶香菁準備走出房間。「我再跟你說一遍,別再搞那些網路賣衣的事了,沒用的!你還是趕快想辦法去應徵工作,當個規律正常的上班族才是正道!聽到沒有?」
低著頭的柳絮兒咬著唇,沒有回應。
走到房門邊的陶香菁也不回頭看她,「你別忘了……」
母親語氣裡的停頓讓她忍不住抬起頭。
「別忘了你是一個孩子的媽,你有養育小昊的責任。」
走到客廳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的陶香菁忍不住歎了口氣。
老實說,直到現在她還是有點難以相信,這個傻女孩般的女兒竟然已經是個男孩的媽,而且還是未婚生子!
「媽,我辭職了。」
七年前的某天,燠熱難耐的午後,柳絮兒在應該上班的時候跑回了家裡。
「哦。」
陶香菁並不覺得稀奇,畢竟這個對於數字需要有高度敏銳感的工作真的不適合自己的女兒。
只是女兒離職的原因顯然不是自己所設想的那樣。
因為她竟從包包裡拿出一本「媽媽手冊」。
「這、這是怎麼回事」陶香菁只覺得滿天雷響大作。
「我懷孕了。」
「對方是誰」
「一個我愛的人。」柳絮兒低低的說。
一個她愛的人。
小昊虛歲已經七歲了,而她這個外婆對於孩子的爸爸所知的訊息仍僅限於這幾個字︱一個我愛的人。
「然後呢?」
「什麼然後?」柳絮兒一臉不解。
「聘金啊、喜餅啊、婚禮之類的啊!」
「都沒有。我們分手了!」
剎那間,陶香菁不只覺得自己的頭頂在打雷,心裡還刮起冷峭大雪。
吁了口氣,她拿起電視遙控器轉到新聞頻道。往好處想吧!至少,她這個呆呆的女兒並不是因為被騙才懷孕。
只是這個人究竟是誰?
她仍然想知道。
因為她想走到對方的面前,狠狠地給那個渾小子一巴掌!
然後告訴他,雖然他不負責任、雖然他拋棄了她的女兒,但這一對母子只要有她在,他們就不會有餓肚子的一天!
第二章
「別葵,有件事我想拜託你。」
「幹麼?」
回想起離開民歌餐廳前,晏琉突然對他開口提出要求。
和晏琉認識那麼久了,他幾乎不向別人尋求幫助,所以一瞬間黎別葵想也沒想的就想答應了。當然腦海裡也迅速地閃過了幾個可能性,卻沒想到這個要求居然是他想都不曾想過的——
「別葵,幫我照顧一個小孩好不好?」
「嗄」黎別葵瞪大了眼。
「是我朋友的孩子,男孩,從小就沒有爸爸……他很乖、很聰明的,我有預感,只要你見過他一眼,就會很喜歡他,真的!」
「不要。」他一口拒絕
「這是我第一次跟你開口,你也不願意幫忙嗎」晏琉挑起眉。
「我不知道要怎麼跟小孩子相處。」
「這個你不用擔心,他們自然會『教』你如何跟他們相處的。」
「恕難從命!」他的語氣十分堅決。
「黎別葵,你做人可以再失敗一點沒關係!」
「我這趟回台灣是有工作的,再說我並不打算待太久。」
晏琉仍不斷說服好友,「我知道,我聽我姐說了。晏琳真的很賣力在替你工作,聽說她最近幫你接下一部電影配樂,我還聽說這部電影的題材說的就是父子親情的戲碼……你應該覺得困擾吧?因為父子親情這種東西你根本就沒有體會過,不管是當兒子還是當爸爸——」
「我要走了,有屁快放!」
「那個孩子跟你一樣,從小就沒有爸爸。別葵,你知道嗎,他也和你一樣從來沒有看過自己的父親。」晏琉想以此博得他的同情。
「……所以呢?」
「你幫我照顧他,試著和他相處幾天,你也可以趁著這個機會體驗一下跟小孩共處是什麼樣的感受,對於你接下來的創作絕對會有幫助的!」
黎別葵記得自己當初的回答是「我考慮看看」。
只是聽在晏琉的耳裡,等同他答應了,因為……
「黎先生,有個小朋友說他和您有約,已經在您的辦公室等候一陣子了。」
才踏進神秘與時尚兼備的帷幕大樓,櫃檯小姐就這麼轉告他。
動作未免太快了吧?
黎別葵皺了皺颯眉,點點頭之後走進電梯,直接按下高樓層的按鍵。
葵城音樂工作室,是他和另一個好友城仲熙一起投資建立的。當初他們兩個都在晏琉的民歌餐廳擔任鐘點歌手,從原本互看不順眼的競爭宿敵到後來的超級合夥麻吉,人與人之間的緣份就是這麼奇妙。
兩人都以能寫能唱的優點見長,所以他們的工作室不但能夠包辦詞曲的創作,近幾年也開始物色新人並製作專輯,再跟唱片公司配合發片,規模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而聰穎慧黠、極識大體的晏琳則被他們挖角,擔任執行長一職。工作室才剛成立不久,她就迅速地證明了自己的能力跟價值,葵城在市場一片慘澹中異軍突起、發展順利,晏琳功不可沒!
緩步走在長廊上,黎別葵噙起了性感淺笑回應過往員工的招呼致意,微微勾動的唇角有著淡淡的心不在焉。
他彷彿什麼都漠不關心、冷眼旁觀,但卻又好像對於每件事情都蘊涵著纖細敏銳的感受能力,因為每一首出自子他手筆的歌曲總是那麼輕易而精準的觸動人心。
他到底是無情還是多情?
就連陪伴在黎別葵身邊已久的晏琳都說不清楚。
伸手推開了氣派厚實的大門,空蕩蕩的辦公室裡看不見任何人影,只有一張辦公椅背對著門口,面向著辦公桌的位置。
要不是看見了椅子下緣那一雙悠哉晃蕩的腳丫,他還以為櫃檯小姐給的訊息是錯誤的。
只是……自己真的應該將這樣的麻煩攬在身上嗎?
照顧小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話!他的生活又忙又趕,行程滿檔,就算跟晏琉的交情非比尋常,但也不需要犧牲到這種地步吧?
「你老實回答,你對我提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要求是不是另有所圖?」
記得當自己如此質問好友時,晏琉臉上確確實實閃過一抹訝異與驚慌。
「小孩的母親跟你是什麼關係?」
晏琉手上的啤酒杯晃了一下,「朋、朋友啊。」
黎別葵一雙厲眼緊盯他持握酒杯的手,晏琉像是被瞧得緊張了,索性將手縮回桌子下。「叫你幫個忙嘛,有必要搞得像警察問訊嗎?」
「你老實說。」
「說、說什麼?」晏琉竟有些結巴。
「你是不是對那個男孩的媽媽有好感?想追人家?」
當時好友沒有回答,但黎別葵覺得他那一張漲紅的臉和手足無措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也就是說,如果他幫了這個忙,對晏琉來說勉強也算得上是牽線紅娘的角色?
幫死黨追老婆……
如果堅持不幫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再看了看那一雙天真搖晃的小腳丫,他微微勾動嘴角。孩子的母親是誰?有機會的話,他倒想見一見。
「咳。」
收斂了思緒邁開腳步進入房間裡,黎別葵假意輕咳了一聲,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先發出一些聲響來提醒這個小孩有人出現了。
聽說小孩子都很膽小而且容易被嚇哭,他現在又累又倦,可不想面對一個淚眼汪汪的麻煩精。
椅子立刻旋轉了過來,小腳丫的主人終於現身。「你感冒了嗎?」
小男孩的長相讓他忍不住微微一怔。
毫無道理可言的熟悉感飛快閃過他的腦海,他錯愕著還來不及抓住什麼,男孩冷淡的稚嫩聲音迅速將他拉回現實。
「我媽媽說不可以跟感冒的人在一起,不然我也會生病。」
黎別葵的臉上立刻冒出三條線!
「我好得很,只是喉嚨突然有點癢。」
「你確定就好。」
他很想蹙眉,事實上他沒發現此刻的自己已經皺起了眉頭。這個小孩說話的口吻……「你幾歲?」
「七歲。」
「難怪,個子有點矮。」說起話來卻很老成。現在的小孩都這樣嗎?
柳沅昊板著稚嫩的小臉看了他一眼,「男人的發育比較慢,這是常識。你以前沒有發育過嗎?」
男人?
坐進了氣派柔軟的牛皮座椅,他面對面的直視眼前的小男孩。這個小傢伙連男人該有的毛都還沒長齊,竟然如此正經八百的宣稱自己是個男人?
他很想笑!但及時忍住了。
黎別葵當然能瞭解男孩很希望成為男人的渴望,畢竟以前的自己曾如此急切過。
「晏琉叫你過來的?」
小男孩點點頭,「晏叔叔說他會打電話告訴你這件事。」
果然是早有預謀,只是剛好自己一時興起跑去找晏琉,也算是另類的自投羅網。再瞟了男孩一眼,為什麼這孩子的五官眉宇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曾經在哪兒看過,但仔細一瞧卻又顯得陌生,就好像……
蹙眉思索著該如何形容心裡的感受,突然間靈光閃過,他驀地揚眸凝視小男孩。
對了,這個男孩的臉孔就像是將他記憶中曾經見過的臉龐重新擷取拼湊,經過一番組合之後所完成的組裝品!
剎那間黎別葵好奇了,莫非自己認識他的父母?
「你是誰的小孩?」
「我媽媽的。」
啊?
「我沒有爸爸,」小男孩看了他一眼,「所以我是媽媽的小孩。」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再追問下去,尤其這小孩的眼神已經明顯的看得出他小小心靈的憤怒,但他就是忍不住好奇……
「你為什麼沒有爸爸?」
柳沅昊握著小拳,忍不住衝著他抬高嗓門,「因為我爸不回家!」
OK,他曉得自己不該再問了。
換個話題。「你為什麼會想來這裡?」
「我想要賺錢。」
嗄?
「晏叔叔說你剛剛接了一個可以賺很多錢的工作,不過需要小孩子的幫忙。」小男孩該得理直氣壯。
最好是!黎別葵暗哼了一句。
「你大概不知道吧?小孩子讀書是要花很多錢的,學校的學費、補習班的費用,我有學彈琴這也是一筆開銷,另外我還想要買一台鋼琴擺在家裡方便練習。」柳沅昊掃了眼前這個俊偉倜儻的男人一眼,「我沒有爸爸,所以這些費用必須自己想辦法。」
這個老氣橫秋的臭小孩,他剛剛是在瞪他嗎?
他突然發現,打從剛剛開始自己就被這孩子瞪了好幾下。為什麼?沒有道理啊!
他不禁好奇,「你媽媽呢?錢的事情應該由你媽媽來操心才對。」
「我媽媽對錢沒轍,她沒有賺錢的頭腦。」
聽見這句話,他恍然間只覺得眼前燦光一閃,深埋在內心深處那個甜美輕軟的嗓音再度響起,他所有思緒當場飄遠……
葵,你別笑我了好不好?你明知道我對錢沒轍,我有什麼辦法啊?我就是沒有賺錢的頭腦嘛!
……我就是這樣啊,你會因為這樣不愛我嗎?
「……雖然媽媽的個性如此,可是我還是很愛她,所以錢的事情我只好幫忙分擔一些……你在發呆耶,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怔忡失神的黎別葵眨眨眼,將失焦的視線轉回男孩臉上。吸了口氣,他努力扯動嘴角。「原來如此,我瞭解了。」
「晏叔叔說你會付我錢。」
黎別葵聞言定眼看他。
「晏叔叔說只要我幫你完成那個新工作,你會付我酬勞。」
男孩的語氣雖然是肯定的,但表情卻是猶疑的。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一張稚嫩的臉,凝視著他眉心間顯而易見的不確定,他突然有種微微心疼的感覺。
這孩子的媽媽實在不及格!竟然讓這麼小的小孩為了現實壓力而煩惱。只是……如果是絮兒的孩子,八成也會有這樣的情況吧?
這個男人又在發呆了。
柳沅昊默默地瞅視坐在對面的黎別葵,小鹿般骨碌圓亮的雙瞳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總算看到本人了!
不是網路上搜尋到的照片,也不是他在Youtube找到的舊視訊,而是真實的、活生生的真人。原來他長得這個模樣,難怪以前能夠賣臉蛋當明星,還有他說起話來口氣淡淡的,多說兩句好像會斷氣似的,怪不得媒體都說他寡言低調。
原來他是這樣的人……
「小朋友,你聽到我說什麼了嗎?」
啊了一聲,柳沅昊困惑地看他。
黎別葵勾了勾性感嘴角,「你有發呆的習慣?」
你才是吧!「我剛剛在想事情。」
七歲的小孩一臉嚴肅的說自己在想事情?黎別葵突然覺得很好笑。小孩子的腦袋裡能想什麼?晚上吃漢堡還是炸雞排嗎?
「我叫做黎別葵,晏琉應該跟你提過了吧?」
柳沅昊點點頭。不用晏叔叔提,他自己也知道!
「你呢?你叫什麼?」
「柳沅昊。」
「滿特別的名字。」
「我媽媽取的。你知道怎麼寫嗎?讀過書的人才知道哦!」柳沅昊突然覺得很驕傲,發現自己真是個心胸寬大、不計前嫌的好孩子,因為他怕眼前這個人不識字,甚至還體貼的拿筆把自己的名字寫下來給他看。
只是黎別葵似乎不太懂得感激,沒道謝就算了,下顎還隱隱抽動了幾下。
他當然曉得這種顏面神經失調代表什麼意思,因為外婆要處罰他之前,下巴也會這樣一抽一抽的,他將這種情況稱之為「耍弄皮鞭的前奏曲」。
「你想打我嗎?」
「我還忍得住。」
黎別葵睇了天真男孩一眼,「老實說,我還不確定要不要把你留在我身邊,我以前並沒有和小孩密切相處的經驗,也許情況不會很糟,但也不能排除可能會是一場噩夢。」
「我同意。」
這個七歲的小屁蛋講起話來必須這麼老氣橫秋嗎?
「不過你放心,只要你順利達成任務,協助我完成手上的工作,該付的酬勞我絕對不會拖欠。」
「很合理。」
他忍不住再次提醒自己盡快適應眼前這個小孩的老成口吻。「在我們相處的期間我就叫你小昊吧。那麼,你有什麼話或是要求想要提出嗎?」
「有一個!」
「你說。」
「你叫我小昊,我沒有意見。」
「嗯哼。」
「那我能夠叫你『野豬』嗎?」
黎別葵的反應是愣了一下。可以,回家吃自己!
民歌餐廳裡客人稀稀落落的,也許是因為營業時間才剛開始不久的關係。
柳絮兒半趴半坐在吧台的角落,有一搭沒一搭的玩著眼前調酒杯裡的可愛紅櫻桃。
「晏琉,你到底介紹小昊去哪兒工作?你們兩個為什麼這麼神秘,連說都不能說?」
吧台後頭的晏琉一邊擦拭杯子一邊微笑,「怎麼,信不過我嗎?」
「你知道不是這個原因!只是我畢竟是小昊的媽媽,擔心他是理所當然的吧?他才幾歲啊,哪有什麼工作能力?」
默默地細瞅了眼前的可人兒一眼,晏琉將她那吹彈可破的嬌憨俏臉深深瞧進眼裡,淡淡抿笑。
「放心,我不會讓你的寶貝兒子涉險的。」
「我知道,」她笑了出來,清鈴般嬌脆的澄澈笑聲有種攻陷人心的神奇魔力。「我當然對你有這個信心啊,你是小昊的乾爹耶。」
「是啊。」
乾爹……只是乾爹。再瞅了瞅柳絮兒,他抿抿唇,沉默地擦拭酒杯。
「晏琉,說嘛,你不跟我說小昊去哪裡上班,至少能告訴我他的老闆是誰吧?」其實她真正想知道的是,究竟是哪個人的錢多到淹腳目,竟然會僱用一個才七歲大的小孩子?
「我說過了,這也是秘密。」
屢試屢敗的柳絮兒忍不住嘖了一聲,「了不起,瞧你神秘兮兮的樣子!」
「我看你這個做媽媽的,心裡難免有些不平衡吧?」
「為什麼?」
晏琉想忍住笑,卻不怎麼成功。「因為比起你,你兒子的工作運好像更亨通。」
「晏琉先生,我們已經認識這麼久了,你講話有必要這麼苛刻嗎」
他終於忍不住笑出聲,這丫頭鼓起腮幫子的模樣還是這麼逗!「抱歉抱歉,我請你喝杯酒當作道歉。」
說著,就主動伸手取走她面前的空酒杯,細心而愉快地替她調製了一杯色彩繽紛的甜甜雞尾酒,還不忘擺上可愛的、鮮紅的,她喜歡的櫻桃當裝飾。
雙手交握的柳絮兒睇著眼前的調酒,有些不好意思的掀睫凝視他。「既然你這麼好心,可不可以順便做一點涼拌洋蔥給我?」
「你不會還沒吃飯吧?」
嘴上才問著,他已經走到流理台洗淨了雙手,準備料理幾樣讓她填飽肚子的簡單菜式。
「晏琉,謝謝,有你這個朋友真好!」凝視吧台裡俊瘦修長的身形,她甜甜的笑容寫滿感恩。
「你都說了我們是朋友,還謝什麼?」
等待的當口,她繼續把玩杯子裡的小櫻桃。「話不能這麼說啊,該道謝的時候還是不能吝嗇嘛!」
小小的舞台上,駐唱的歌手已經開始彈唱起來,雖然台下的客人不算多,但店裡的氣氛還是挺愉快的。
深埋在泥石下,沉默流瀉的河水代替我愛撫你的姓與名……
不讓人發現,我將你小心藏在底格里斯,是幾世前的纏綿。
挖掘的石版,古老的文字。
沒有人解出,那是我給你的千古情言……
台上的年輕歌者溫柔吟唱著國際新銳歌星黎別葵所創作的知名歌曲「底格里斯」,柳絮兒默默地低斂著雙睫,垂落的柔軟髮絲隱隱遮蓋了她的俏臉,叫晏琉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睇了她一眼,他低著頭繼續料理手上的洋蔥。「你知道別葵最近的消息嗎?」
柳絮兒聞言不自在的改變了坐姿,抿唇微笑。「你明知道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他的消息了。」
「需要我告訴你嗎?其實我最近有跟他——」
「晏琉,謝謝,但是不用了。」
他抬頭看她。
她同樣淺笑著回應他的凝視,「不談他、不從你這裡探聽他的消息,這是我們長久以來不成文的默契,你該不會想打破吧?」
「我知道。」
「我不想來你這裡還有什麼企圖或壓力。」
不再看他深意的眼,她鬆開捻在指尖的櫻桃梗,口吻輕淡愜意。「啊,這個歌手唱得不錯呢,我看我也來點首歌好了。讓我想想看,最近想聽什麼歌?」
望了望她嬌美的側臉,他將注意力再度調回手中的料理。
其實他很想問……
問她是否真的如同表現出來的那樣,已經徹徹底底的忘記黎別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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