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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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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青鳥傳書



費天越無法接受這樣的失敗,他一向自命不凡,哪裡會把謝丹朱放在眼裡,今夜卻兩次被謝丹朱打倒在地,那個灰衣人還說「打得好」,真是氣炸了肺,全身血液直往腦門沖,已經失去了理智,嘶叫著還想撲上去和謝丹朱拚命——

程橄欖趕緊一把拉住,她瞧出費天越遠不是謝丹朱的對手,就算是她出手也沒把握一定贏,而且剛才那個灰衣人很厲害,她不敢在浮梁山多事。

程橄欖安慰了費天越幾句,又瞪著謝丹朱道:「你太過分了,都是同門師兄弟,你卻把他打得這麼慘。」

謝丹朱很冷靜地說道:「程師姐,就因為是同門師兄弟,我才留有分寸,他這囂張的樣子要是遇到別人,我不信他現在還能站在這裡。」

費天越腦子已經沒法想事,完全被羞辱和仇恨填滿,眼睛死死盯著謝丹朱,嘴裡翻來覆去地說:「你等著,你等著——」

程橄欖「哼」了一聲,拉著費天越的手說:「費師弟,我們走。」狠狠地白了謝丹朱一眼,拉著費天越走了。

謝丹朱對著二人背影做了個鬼臉,心道:「費天越若是夠機靈,趁這機會博取程師姐的同情是絕好的機會,挨打雖然是壞事,但可以變成好事。」搖著頭笑了笑,心裡很清楚費天越這個仇是結定了,這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可是人家欺負到頭上,總不能縮著腦袋任人拿捏——

圍觀人群已經散去,謝丹朱臂上架著小狐藍兒繼續逛夜市,他撫著小狐毛茸茸的小腦袋,低聲說道:「藍兒啊,你不要太可愛嘛,你看,惹麻煩了吧。」

小狐完全沒有要改正錯誤的意思,她故意搖晃著腦袋,小尾巴一甩一甩的,寶石般的紫眸在夜裡晶瑩剔透,可愛極了——

謝丹朱無奈,乾脆將小狐塞進他胸前的布袋,架在臂上太惹眼了,這和帶著絕色美女逛街非常危險是一個道理。

那家店舖的夥計還在喊著:「你想以弱勝強嗎?你想越級挑戰嗎?你想打敗你一直害怕的敵人嗎?來吧,到這邊來,你會大喜過望——」

謝丹朱走了進去,並未看到店裡有琳瑯滿目的法寶、符器、秘笈,卻只有一個櫃檯,櫃檯後坐著一個山羊鬍子老頭,沒等謝丹朱開口,那老頭朝謝丹朱瞄了一眼,說道:「你有什麼樣的敵人、仇家?只要不是凝魂境的高手,本店可以為你解決。」

謝丹朱奇道:「貴店不賣丹藥?」

老頭道:「本店提供高手做你的保鏢——」

謝丹朱掉頭就走,請保鏢幹什麼,還不如買粒追風丸來得實惠,以他現在的實力,應該不怕浮梁山下那個黑大漢了。

謝丹朱到一家丹藥店花了四百下品青銅晶石買了粒追風丸備用,這種追風丸不能連續服用,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謝丹朱又到兵器店花了三千顆下品青銅晶石買了一柄尺五短刀,刀名「螭芒」,在螭芒刀的柄尾嵌上一顆中品青石,用力劈出時就會產生八尺長的青螭刀芒,這刀芒並非只是絢麗好看,也是能傷人的,此刀攜帶方便,可以收在懷裡,雖然昂貴,但晶石存著有什麼用,所以謝丹朱把那顆上品青銅晶石兌換成一百顆中品青銅晶石,將螭芒刀買下。

出了兵器店閒逛,小狐藍兒在謝丹朱前胸布袋裡探出腦袋,東張西望,忽然看到路邊有賣黃草莓的,頓時扭動著身子,「嗚嗚」低鳴個不停,謝丹朱只好給她買了一小籃黃草莓,邊走邊喂她——

一人一狐走到十字街頭,燈火輝煌中謝丹朱看到一家大店寫著這樣的廣告語:「青鳥代送書信,往來千里立至。」

謝丹朱心中一動,想到死去的那個北宮夫人托他送赤玉去虎躍州魚淵府的事,他今年甚至明年都不見得有空去虎躍州,但北宮夫人對這塊赤玉顯然非常重視,為了讓謝丹朱答應送玉去魚淵府不惜要把女兒嫁給謝丹朱,謝丹朱是個很重信用的人,他並無娶北宮紫煙的心思,他是不想耽誤北宮夫人的事,既然自己沒空去虎躍州,何不給北宮黝捎個信,讓他來紫霞山取走那塊赤玉——

謝丹朱進到這個青鳥信使館一問,才知道青鳥分三個品級,上品青鳥飛赴千里只需要半天、中品青鳥一天、下品青鳥三天,費用分別為五十、三十、十五顆下品青銅晶石,而要送信到三千里外的虎躍州,上品青鳥的話需要兩天時間,費用為一百五十顆下品青銅晶石——

謝丹朱便寫了這麼幾句話讓上品青鳥帶去虎躍州魚淵府交給北宮黝:

「請北宮黝前輩來紫霞山一趟,有令夫人之事相告,事急,切切。」

青鳥信使館的人當著謝丹朱的面抱出一隻體型並不大的青色鴉,綁好字條,也不知對那青鳥念了什麼咒語,那青鳥竟然點點頭,振翅從天井中一飛衝天,速度奇快,看來半天時間飛越千里絕不是大話啊。

看著青鳥送了信去,謝丹朱安心了一些,回到客棧,先練了幾遍星宿拳,再瞑目靜坐修煉第三層中樞境,昨夜抽取中樞境赤色魄絲時異常艱難,今夜竟是輕鬆了很多,雖然照這樣的進度沒有三年的努力也無法凝成赤魄漩渦,但與謝丹朱以前相比,這樣的資質已經是很不錯了,所以更是勤練不輟——

……

一貫在浮梁山下為非作歹、搶劫低級修煉者的黑八,自從前天傍晚讓謝丹朱逃掉之後,這兩天一直命手下人盯著下山的道路,黑八是一不做二不休,不管這姓謝的小子是不是真的有個表姐是氣魄境高手,他也絕不想留下後患,必須除掉那個姓謝的小子,那小子上次仗著高級追風丸僥倖逃脫,這次決不容他再鑽空子了,一定要抓住謝丹朱,謝丹朱身上有上品青銅晶石,就算他用晶石買了東西,那把東西搶來也是一樣,人當然也要讓他消失,紫霞山是不會為一個外門弟子失蹤而大動干戈的——

午前,黑八得手下來報,那個眉毛特別黑的小子下山來了,還是獨自一人,並沒有同伴——

黑八沉著臉道:「膽子還不小,現在是白天,上下山的人多,我們的確不好動手,等他下山吧,他要回紫霞山的,我去青山口等著他,那裡是回紫霞山的必經之路。」

黑八帶了一張弓、一壺箭去,這是準備射謝丹朱坐騎的,無論靈馬還是靈鶴,如果受到傷損,壞了符陣傳送靈力的通道,那就會顯出原形,當然,如果是中品以上的靈器,那就不是普通弓箭傷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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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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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誘敵



謝丹朱沿盤山石階快步下山,這已經是初冬時節了,山間的風很有點寒冷,今天是他三曰假期的最後一天,天黑時必須趕回紫霞山靈器坊,清晨下山的人少,上山的人多,不知道費天越離開浮梁山了沒有,就算再遇見也不可能結伴回紫霞山——

「費天越回去肯定會向他師父薛長老告我的狀吧?」謝丹朱這樣想,不過他也不怕,本來就是費天越無理,而且他也很快就能成為內門弟子了,費天越這人死要面子,在浮梁山丟盡了顏面,回去很可能不好意思講,最有可能的是另外想法來對付他,話說費天越倒還真有個堂姐是第五層氣魄境的好手,名叫費清枝,和阮靜秋阮師姐齊名,是七霞山最出色、最有前途的女弟子,費天越要是把這個堂姐請來教訓他,那他還真有點吃不消——

費清枝、費天越姐弟那還是遠憂,而眼前的這一關必須闖過去,謝丹朱一路下山都提著醒,他發現山道拐彎處有人朝他窺視,等他趕下去,卻沒看到人,心知這是黑大漢一夥,那傢伙心狠手辣,還是不肯放過他啊!

謝丹朱的怒火熊熊,有些事真不是忍忍就能過去的,你不找他他就來找你,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謝丹朱按了按腰間的螭芒刀,想著自己星宿拳的威力,信心倍增,迅速拿定了主意。

下山一路平安無事,到山下時謝丹朱四下一看,正看到那天硬要他住店的那個熱心婦人,婦人正和一個面色陰沉的男子坐在屋簷下說話,見到謝丹朱,兩個人都似乎吃了一驚,隨即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那男子眼睛望向別處,婦人腦子活,站起身滿面堆笑迎過來道:「這位小哥,還住店嗎?」

謝丹朱也笑道:「我姓謝,你忘了嗎,對你說過的。」

那婦人眼裡閃過一絲異色,連連點頭道:「對對,謝小哥,謝小哥真要住店?」

謝丹朱道:「當然,上山下山太累了,歇一天,明天回紫霞山。」

婦人雖然有些疑慮,不過還是道:「那好那好,歡迎歡迎,我這就帶你去。」

謝丹朱道:「不用你帶,我自己進去。」大步從那臉色陰沉男子身邊經過,走進那棟木屋。

那男子愕然,叫道:「咦,咦,客棧不是這裡,在後面。」起身追了進去,剛一進屋,脖子一下子就被人卡住,頓時「呵呵」的叫不出聲音來——

那婦人也追進屋裡,一見丈夫被謝丹朱卡住喉嚨,倒是沒有嚇得往外就跑,欺負謝丹朱是個少年人呢,叫道:「你幹什麼!」衝上來撕打。

那男子比謝丹朱高半個頭,卻被謝丹朱卡住脖子雙腳提離地面,謝丹朱見那婦人衝上來,一個轉身,將手中的男子砸在那婦人身上,這二人都滾倒在地,掙紮著要爬起來,謝丹朱抽出螭芒刀,一刀劈出,青芒暴漲,屋子中間的一張原木方桌裂為兩半——

謝丹朱喝道:「不想死的話就老實點。」

那男子和婦人這下子嚇到了,婦人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

謝丹朱提著刀站著這對男女跟前,說道:「告訴我,那個黑大漢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

婦人目光閃爍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謝丹朱道:「那黑大漢想殺我,你們兩個知道嗎?」

婦人忙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

謝丹朱追問:「只是什麼?」

那婦人看著謝丹朱的刀,謝丹朱既然找上門來那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事,萬萬沒想到這少年人這麼難惹啊,權衡輕重,還是實話實說了:「那黑漢子叫黑八,小婦人只是對黑八說你有點晶石,黑八就想去搶你,小婦人實在不知道黑八竟敢行兇——」

謝丹朱冷冷看著那婦人,婦人戰戰兢兢道:「黑八就住在山腳那邊一個大院裡,有好幾個手下,謝小哥要小心點。」

那男人開口道:「就在小半個時辰前,黑八騎著一匹黃馬往南邊去了,背著弓箭。」

謝丹朱凝神一想,浮梁山往南大約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個兩山夾峙的險要通道,是他回紫霞山的必經之路,看來黑八是準備在那裡伏擊他,然後毀屍滅跡,黑八果然狠毒。

謝丹朱收好螭芒刀,對這夫婦二人道:「這次就放過你們,很快你們就會知道黑八的下場,以後再做虧心事就好好想想。」說罷,出了木屋,一隻白色大鶴恍然出現——

謝丹朱騎上大鶴,振翅南飛,控制著靈鶴只離地面一丈高處飛,免得老遠就被人發現,大約飛了十多里路,已經可以看到遠處那兩座相互對峙的鬱鬱青山了,他看了一下地形,決定繞過左邊那座山,估計這一繞至少是二十里,風行靈鶴一個時辰能飛一百二十里,也快的。

半個時辰後,謝丹朱從左邊那座青山繞過,收了靈鶴,往兩山夾峙的山口輕快地奔去,到山口往那端一看,正看到離他半裡遠的一塊巨石後面坐著一個黑大漢,除了黑八還會有誰,弓箭放在一邊,不時探頭往北看一看,又縮回來坐著,似乎嘴裡還咕噥著什麼,想必是等得不耐煩了。

謝丹朱藉著山道邊亂石雜樹的掩護,小心翼翼悄悄靠近,這黑八修煉到了第三層中樞境,眼力、聽力都超過常人,他得儘量不發出半點聲音,不然被他發覺,一箭射來就糟糕了,閃避困難,但只要靠近,弓箭就沒有作用了,以他的星宿拳和螭芒刀一定能擊斃這個黑八——

一步步靠近,距離黑八大約十多丈遠時,這段距離已經沒有山石樹木可以遮掩行蹤了,謝丹朱不敢輕舉妄動,正想對策呢,懷中的小狐藍兒突然跳了出來,落地輕盈無聲——

謝丹朱趕緊示意小狐藍兒別亂跑,眼前一花,小狐已變成雪白裙子的小女孩模樣,雙手各抓著幾顆中品晶石,走出謝丹朱用於藏身的岩石——

那邊黑八正等得不耐煩,在想那姓謝的小子難道沒從這邊過,不回紫霞山了?聽得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兩顆牛眼睛頓時瞪圓了:

一個年約五、六歲,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那裡玩晶石,那幾顆晶石在正午的陽光下散發著青色的光澤——

黑八是什麼眼力,一眼就看出那是中品青銅晶石,只見那小女孩小手一招,就有一顆中品青銅晶石從一塊石頭後面滾出來,不一會工夫就有十多顆了。

黑八大為驚訝,地上的弓箭沒取,提著一把腰刀就過來了,小女孩一看到他來,趕緊躲進岩石後面,留下碎石地上那十幾顆散發著誘人光芒的中品青銅晶石——

黑八心道:「哪裡來到小孩子,這麼多中品晶石!」頓時起了貪婪之意,提刀走了過來,如果這小女孩只是一個人,他不介意多殺一個小孩子。

黑八還是很小心,離那塊岩石兩丈遠便停下了,問:「誰家的小孩,你爹娘呢?」

謝丹朱從岩石後站了出來,手握螭芒短刀,看著黑八道:「黑八,等很久了吧。」

小狐藍兒也走出來,在謝丹朱身後一顆一顆揀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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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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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成長



黑八看到岩石後面走出來的竟是那個姓謝的小子,大吃一驚,趕緊打量四周,沒看到其他人,這才放下心來,獰笑道:「小子,你竟繞到我後面來了,怎麼,帶幫手來了,這小女孩就是你表姐,氣魄境高手?」

黑八指著謝丹朱腳邊那個小女孩大笑起來,笑聲未歇,身子陡地躥起,喝一聲:「死吧!」手中的雁翎刀居高臨下朝謝丹朱當頭劈下,竟是要將謝丹朱一劈兩半的架勢——

謝丹朱早已凝神應對,見他腳下一動,當即手中的螭芒短刀就是一刀斬出,螭芒刀雖只有一尺五長,但依靠中品青銅晶石催發出來的刀芒卻有八尺長,像一道青色閃電高速劃過,黑八手中的雁翎刀被斬斷,雁翎刀只是一般鐵鑄的兵器,如何能與精鐵鑄就並且刻有符陣的螭芒刀相比。

黑八飛身退後兩丈,盯著謝丹朱手中的螭芒刀,點頭道:「小子,你還真捨得,竟然花四千晶石買這把刀!刀雖好,也要看誰在用。」將手裡半截的雁翎刀一丟,擺一個猿猴的姿勢,縱身一躍,朝謝丹朱撲過來——

謝丹朱螭芒刀往半空一挑,那黑八竟然靈活地避開了刀芒,左臂一伸,突然變得有五尺長,朝謝丹朱當胸一拳。

這是黑八勤練多年的白猿通臂拳,比雁翎刀在手威力更大,謝丹朱的螭芒刀雖然稱得上是利器,但畢竟沒學過刀技,竟被黑八利用敏捷的身法避過,欺近身來——

當下謝丹朱也棄了螭芒刀,雙拳一回,正是星宿拳的「星垂平野」,腦後三菱星環出現,這一拳頓時爆發出強大的威力,黑八的左拳與謝丹朱的雙拳撞擊到了一起,好似被巨錘砸中,五尺長的左臂頓時暴縮,若不是黑八中樞境的力量比謝丹朱高出一倍有餘,那謝丹朱這一拳就會將他擊倒——

黑八一個後翻,站定後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你,你竟然練成了星宿拳,這怎麼可能!」

謝丹朱逼近過去,出手又是三拳,黑八施展白猿通臂拳奮力相抗,越打越害怕,心知不妙,就想著逃跑,但星宿拳自有一種壓迫力,讓他無法脫身,眼見謝丹朱一拳擊來,黑八突然轉身,拼著受一拳,飛奔逃命,腳下突然一絆,一跤倒地,謝丹朱已經從後趕到,一腳踢中黑八後心,黑八慘叫一聲,口吐鮮血。

謝丹朱道:「藍兒好厲害,不然的話就我要吃藥才能追得上他。」

小狐藍兒這時又跑回去把螭芒刀撿起來,過來用刀指著黑八,人比刀長不了多少——

黑八跪趴著,連聲道:「謝小哥,饒命啊,小人一時糊塗,小人是一時糊塗啊。」

謝丹朱皺著眉頭,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拿這個黑八怎麼辦,他還只是一個十五歲少年,要他就這樣一刀將跪地求饒的黑八殺掉,還真是下不了手——

就是這麼一猶豫,黑八動手了,他暴起伸手抓向小狐藍兒,想要抓住小女孩為人質,這不是為了求活命,而是想反敗為勝趁謝丹朱心亂時殺死謝丹朱,黑八已瞧出謝丹朱速度不如他,只要抓住那小女孩,再奪到小女孩手上的短刀,謝丹朱只有死路一條,小女孩自然也不能留活口——

小狐藍兒似乎驚得呆了,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黑八的大手迅捷無倫地抓在她身上,但隨即黑八愣住了,明明抓住了,手裡卻是空的,那小女孩竟閃到謝丹朱身邊去了!

謝丹朱怒叫一聲,星宿拳最強的一式「氣沖星河」狠狠擊出,黑八本來就已受傷,沒抓住小女孩更是大驚,完全打亂了他反敗為勝的預想,倉促招架,謝丹朱的「氣沖星河」式已經狠狠擊是他前胸,黑八高大的的身軀被擊得倒飛出數丈,摔在地上抽搐,眼見活不成了。

謝丹朱一把抱起小狐藍兒,急問:「藍兒,他傷到你了?」他剛才明明看到黑八抓住藍兒了——

小狐藍兒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搖頭。

謝丹朱不放心,伸手在小狐藍兒胸口按了按,小狐藍兒怕癢癢似的縮起身子,小腦袋抵在謝丹朱下巴上——

確認小狐藍兒無恙,謝丹朱提著的心才放下,說道:「嚇死我了,真是心軟不得啊,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們。」

黑八停止抽搐,死透了。

謝丹朱將小狐藍兒放下,走過去在黑八身上搜出一些東西來,有十多顆中品晶石、一塊圖案古怪的木牌、還有兩粒丸藥,一粒是追風丸,看來是黑八準備用來對付謝丹朱的,一粒是滅跡丸,謝丹朱將滅跡丸丟在黑八身上,那丸藥遇血便化,只片刻功夫,黑八的屍體消失得一乾二淨。

謝丹朱長吁了一口氣,這要是稍有差池,被毀屍滅跡的就是他和藍兒了。

黑八騎來的那匹黃馬也是靈器,是黃楊木製作的,善能負重,謝丹朱收了那黃馬,重新騎上風行靈鶴,往紫霞山方向飛,路過兩天前北宮夫人葬身之地,從半空中往下看,小小墳塋雜在亂石中幾不可辨——

謝丹朱搖了搖頭,飛翔而過,就是這麼短短三天,他見識了死亡、陰險、凶殘、盛氣凌人和生死一瞬,十五歲的少年懂得了人心的叵測和修煉之途的艱辛——

回到紫霞山時已經快黃昏了,謝丹朱洗去風塵,去見大師姐嚴綠磯,小狐藍兒上已跳到龍爪槐上去了。

嚴綠磯接過謝丹朱送還的風行靈鶴,開口便道:「謝丹朱,你準備一下吧,過幾天你就要去七霞山了。」

謝丹朱一愣,問:「大師姐是派我去七霞山有事嗎?」

嚴綠磯道:「前任靈器坊管事徐志,現在七霞山靈器館,他向靈器館長老舉薦你製器出眾,恰好我也向宗門舉薦了你,所以七霞山靈器館便召你去七霞山,過幾曰便會有人來接你去——雖然依舊是外門弟子,但每年得到的晶石是現在的一倍,有四百下品青銅晶石。」

七霞山是虎躍州三大修煉門派之一,門中擁有有超出凝魂三境之上的大高手,去七霞山當然比留在紫霞山好,眼界、機遇都大不一樣——

謝丹朱趕緊謝過嚴師姐,出來時好多同坊的師兄都過來向他道喜,有的則免不了表面笑嘻嘻心裡十分嫉妒。

七霞山在紫霞山正東六百里處,以後回小鎮石田就更遠了,不過謝丹朱上月才剛回了家鄉,自然不可能再請假回去,便跑到靈谷園找胖子唐興,胖子唐興聽說謝丹朱要去七霞山了,既為好友高興,也依依不捨,說道:「丹朱,我早知道你一定能有出息的,以後有空就要回來看我啊。」

謝丹朱將第一層英魄境法訣丸給了唐興,說道:「胖子,好好修煉,早曰達到英魄境。」又把從黑八那裡得到的黃楊木靈馬送給唐興。

離開紫霞山的前夜,謝丹朱和小狐藍兒在龍爪槐上坐著,小狐藍兒是要跟他去七霞山的,謝丹朱問過了,小狐藍兒點頭,但這株龍爪槐呢?

謝丹朱輕輕拍著身下的樹幹,自言自語道:「老槐啊老槐,你也跟我去七霞山嗎?」心裡想著那天遇到黃衫人的青狼時那株迅速破土而出的樹苗——

無處不在的龍爪槐啊,你到底還有什麼秘密呢?

寒風襲來,龍爪槐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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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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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姐弟



為謝丹朱傳書的青鳥一曰一夜飛越三千里,在虎躍州州城的青鳥信使館降落,便有信使館的人快馬趕去城北魚淵府,將書信呈遞進去,討了回執便回信使館,卻不知道這封信並沒有送到魚淵府主北宮黝手裡,那拆信的人看到「請北宮黝前輩來紫霞山一趟,有令夫人之事相告,事急,切切」這幾句話,眉毛不停地顫動,思忖片刻,叫了一個人進來,吩咐道:「荊楚,你先去心魔宗在本州的堂口問一下藤青狼傳回消息沒有?有,就趕緊回報,沒有,你就去一趟浮梁山,查明寄這信的人姓名容貌,這人有可能是紫霞山門下,想辦法找出此人,問清楚他知道虞依晨的什麼事,不惜一切手段。」

身材矮小的荊楚躬身領命,接過那封信正準備退出——

「且慢。」那人道:「紫霞山有第九層地魂境高手坐鎮,現在不清楚寄信人在紫霞山的身份地位,若是地位不低,你要出手擒拿的話就有可能驚動地魂境高手——」

那人說著,手掌一翻,掌心多了一枚銀色的戒指,輕輕拋給荊楚:「這枚銀光戒你收著,可以讓你在與地魂境高手對敵時抵擋一陣,至於脫逃,那是你的拿手好戲,不用我多吩咐,你去吧。」

……

謝丹朱萬萬沒有想到來接他去七霞山靈器館的竟是費天越的堂姐費清枝,本來謝丹朱還想與大師姐嚴綠磯說一聲,若有魚淵府的人來紫霞山找什麼寄信人,就讓那人去七霞山找他,但現在因為來接他的人是費清枝,麻煩不小,所以一時間就把魚淵府的事給忘了。

對於費清枝,謝丹朱很熟悉了,費清枝是費天越的伯父費盈的小女兒,是近幾十年來石田小鎮唯一的七霞山女弟子,十三歲入山門,今年二十四歲,公用十一年時間修煉到了第五層氣魄境,資質優秀,在年輕一輩女弟子中與阮靜秋齊名,費清枝以前每次回鄉,謝丹朱、唐興這些少年人都是坐在鎮外河堤上看熱鬧,那時費清枝穿著短裙、騎著大紅馬,驕傲神氣,後來就乘著風行靈鶴來去了,更讓小鎮的孩子們羨慕咋舌不已——

費清枝這次主動要求來接謝丹朱去七霞山,是為了順便回家鄉石田看望一下老爹費盈,費清枝上月得到師門賜下的「祛病增壽丹」,急著送給爹爹費盈服用,費盈今年七十三歲了,身體大不如前,服下「祛病增壽丹」可增加十二年壽命,而且百病不生,大限到來時則無疾而終,外門弟子為師門服役十五年以上的也能獲得一粒「祛病增壽丹」,有孝心的不少,大都是給高堂父母服用,費清枝很有希望突破到凝魂境,不需要這種一生只能服用一次的增壽丹,自然要帶回來給老父服用——

費清枝到紫霞山時先去山頂內門見堂弟費天越,見費天越鼻樑和嘴巴都有擦傷的痕跡,柳眉一蹙,問:「天越,你怎麼回事?」

費天越臉有愧色,支吾道:「姐,我沒事,不慎跌了一跤——姐你這次回來有什麼事,看望伯父了嗎?」

費清枝道:「我這次回來主要是送丹藥給我爹爹,順便把那個謝丹朱帶去七霞山——」

「啊!」費天越驚問:「謝丹朱成內門弟子了?」

費清枝輕蔑一笑,說道:「那怎麼可能,要成為七霞山的內門弟子要達到第三層中樞境才行,你想謝家那小子有這樣的天分!是因為有人舉薦他製作靈器手腳麻利,七霞山靈器館就召他去,照樣還是外門弟子,你以為他一步登天了呀。」

費天越有些話憋在心裡不想講,那天他在浮梁山挨了謝丹朱的揍,憤憤不平還想找謝丹朱決鬥,程橄欖勸住他,說謝丹朱應該有第二層精魄境的實力,費天越去拼不明智——

費天越死也不願意相信謝丹朱有第二層精魄境的修為,這不可能啊,他費天越有名師指點、大量晶石支持,一年多也才修煉成第一層英魄境,謝丹朱資質不行,外門弟子修煉條件又差,怎麼可能衝到精魄境?

費天越寧願相信謝丹朱是服用了那些能在短期內提高力量和速度的丹藥,絕不肯相信謝丹朱全面超越了他,但若是要他現在去找謝丹朱麻煩那他又是不敢的,心虛啊。

費清枝看這個堂弟支支吾吾的樣子,問:「你想說什麼?」

費天越漲紅了臉,堂姐不是外人,說出來吧,低聲道:「姐,有機會幫我好好教訓一下謝家那小子——」

「幹什麼?」費清枝斜睨了堂弟一眼:「難道你臉上的傷不是摔的卻是謝丹朱打的!」

費清枝只是開玩笑這麼一問,卻見堂弟費天越那張破臉漲得更紅了,不禁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不會吧,真的讓謝丹朱給打了!」

費天越又惱又羞,說道:「謝丹朱吃藥了,趁我不備踢我一腳,姐,你幫我教訓他一頓。」

費清枝撇嘴道:「我一個第五層氣魄境的精英弟子去教訓一個連英魄境都不是的外門弟子,傳出去讓人笑話!」又道:「你是沒修煉成英魄境之前被他打的吧,你自幼嬌生慣養,打不過謝家那野孩子也正常,不過現在你力量、速度翻番,他就絕不是你的對手——」

費天越有苦說不出,他就是修煉成第一層英魄境後被謝丹朱打的,這個太羞恥,說不出口。

費清枝看著堂弟臉上傷得不輕,心裡也是氣憤,說道:「我明天就要帶謝家小子去七霞山,他這一走你近期就沒有報仇的機會了,這樣吧,明天一早你到紫霞山東邊的落霞坡等著,我會帶謝家小子在那暫停,你就和他比試比試,打他幾拳出氣。」

費天越問:「姐,你幫不幫我?」

費清枝生氣了,叱道:「你英魄境內門弟子教訓一個外門弟子還要我幫,你怎麼這麼懦弱,男子漢大丈夫這麼點勇氣沒有,被人打過一次就怕了?告訴你,我絕不會幫,就看著他揍你。」說罷,自回內門客房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費清枝下到靈器坊,見謝丹朱已經收拾好一個包裹在等著,這小子懷裡還鼓鼓囊囊的,冷冷問:「懷裡揣著什麼?」

小狐藍兒在胸前布袋裡動了一下,謝丹朱道:「沒什麼,一隻小寵物。」

費清枝譏諷道:「一個男的還養寵物,可笑!」也懶得和謝丹朱多說,她弟弟費天越應該已經先到落霞坡那邊等著了吧,謝家小子肯打我費家的人,不教訓一下哪行。

費清枝原本代步的是風行靈鶴,這次因為要來接謝丹朱,七霞山靈器館的方長老借她中品靈器紅爪鸛,這種紅爪鸛可騎乘兩人,一個時辰能飛兩百里,比風行靈鶴快得多,早發紫霞山,午後便能到七霞山——

費清枝將兩顆中品青銅晶石嵌入紅爪鸛的背部,瞬間,一隻體型巨大的紅爪鸛出現了,費清枝輕飄飄躍上鸛背,扭頭瞪了謝丹朱一眼,喝道:「坐後面,別碰到我,不然有你好看。」

謝丹朱跳上鸛背,老老實實繫上護帶,沖費清枝的背影翻了個白眼,費清枝是第五層氣魄境的女弟子了,有資格穿及膝的中短裙,卻不願穿,依然是超短裙,露在紫色短裙外的渾圓大腿尤其白,好似白雪搓捏成的,這時跪坐在鸛背上,自恃身手敏捷,也不繫護帶——

謝丹朱心道:「別自恃境界高,一不小心照樣摔個四腳朝天。」又想著自己和費天越的仇隙,這費清枝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不免心裡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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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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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遇雪



紅爪鸛舒展開灰白色的大翅,徐徐升向空中,謝丹朱看著下面那些靈器坊師兄們在揮手向他道別,屋舍、庭樹也漸漸遠去,那株綠傘一般的龍爪槐也消失在他的視野裡,紫霞山再見了!

費清枝艹縱著紅爪鸛振翅向東大約飛了六、七里,就在一片枯草斜坡上緩緩降落——

謝丹朱奇怪了,問:「費師姐,停在這裡做什麼?」

費清枝叱道:「少廢話!記住,除非我問你,否則就給我閉嘴。」

謝丹朱就閉了嘴,心道:「你是第五層氣魄境的弟子,就有權利衝我發號施令是嗎,好,你等著,我一定會超過過你的。」

費清枝站在高坡上四下一望,沒看到費天越,心裡嗔道:「這個懶傢伙,到現在還沒來,難道他不急著想報仇出氣嗎?」

又等了大約一刻時,費天越依然蹤影不見,費清枝不耐煩了,心裡罵著自己堂弟,不再等了,躍上紅爪鸛,沖謝丹朱喝一聲:「上來。」等謝丹朱坐穩後,紅爪鸛衝天而起,往東急逝。

中品靈器紅爪鸛飛行高度遠超風行靈鶴,雲層低矮時,紅爪鸛高飛時就幾乎上接雲天了。

已經是仲冬時節,天氣寒冷,飛在空中凜冽的寒風好比無數鋒利的小刀子不停地刮著全身肌膚,冰冷刺骨啊,費清枝凝結成了氣魄青輪的,體質遠超常人,短裙露腿、薄衫傲然,一點也不畏寒冷,她瞥了一眼老老實實坐在身後一聲不吭的謝丹朱,心想:「這小子要凍得縮成一團吧。」不料看到的是謝丹朱並沒有那種縮手縮腳怕冷的樣子,而且也不是很老實,低頭在逗懷裡一隻小白狐玩——

此去七霞山要飛三個時辰,若是就一個人那也就罷了,兩個人同行卻這麼一直幹坐著,實在彆扭,費清枝開口了:「謝丹朱,你怎麼與我弟弟天越起衝突了?」

謝丹朱心道:「原來費天越沒和你說清楚啊。」當下輕描淡寫道:「也沒什麼事,是在浮梁山上,費天越為了討好黃雲山的程橄欖,與我推搡了幾下,摔倒了。」

費清枝認得程橄欖,程橄欖只比她小一歲,比費天越大好幾歲呢,費天越想追程橄欖?

費清枝不禁「嗤」的笑出聲來,對謝丹朱的不滿減少了很多,說道:「不管怎麼說,天越受傷了,下次看到天越,你要向他道歉。」

謝丹朱不回答。

費清枝提高聲音道:「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

謝丹朱道:「錯在費天越,他要討好程師姐卻找我的麻煩,憑什麼要我道歉!」

費清枝冷冷道:「既然你不肯道歉,那就等著他揍你吧。」

謝丹朱道:「好,我等著。」

費清枝「哼」了一聲,不再理睬謝丹朱,艹縱著紅爪鸛向東高速飛行。

越往東邊飛,雲層越厚,寒風也愈發凜冽起來,臨近午時,竟零零星星下起雪花來了,費清枝俯瞰地形,見黑石磊磊,知道此地叫黑石嶺,距離七霞山還有三百里,便繼續駕鸛飛行,又飛了大約三、四十里,那雪越下越大了,雪花落在費清枝身上,化成雪水,將她紫色衣裙浸得半濕——

費清枝扭頭看了一眼謝丹朱,差點就發怒了,這小子已經從他的包裹裡找出一件雨布罩衣連頭帶腿一齊遮著,渾不把大雪當回事,還在逗他的小白狐玩。

費清枝很不滿地叫一聲:「謝丹朱!」

謝丹朱將小狐藍兒的小腦袋壓回布袋,抬頭問:「什麼事,費師姐?」

費清枝也不知該指責謝丹朱什麼,誰讓她不帶雨具呢,她又不像那些凝魂境前輩擁有隔絕風霜雨雪的法器,真是倒霉!

謝丹朱見費清枝氣咻咻的不說話,便道:「費師姐,這紅爪鸛雖說是中品靈器,但也不能在大雨大雪中飛行,符陣是丹砂刻畫的,被雨浸濕後會影響晶石靈力傳送——」

費清枝負氣道:「我知道,哪裡要你來提醒!」說著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水,控制著紅爪鸛往低飛,在一片亂石治灘上降落。

謝丹朱背著自己的包裹、抱著小狐,很快跑到半裡外的一片松林裡,松林裡雪被松枝遮擋,小了很多,回頭看費清枝,卻不見蹤影,費清枝的速度是他的數倍,不可能落到他後面,定是跑到別處去了,謝丹近自然是管不著,自顧找了處避風的大樹根下坐著,他吃餡餅,喂小狐藍兒吃山楂果——

小狐藍兒從謝丹朱懷裡跳出來,在積了薄薄一層初雪的松林地上輕盈地跳躍,又放慢腳步,扭著小腦袋向後看自己留下的四瓣梅花一般的足跡,尾巴突然一陣亂掃,攪亂了足印,攪得雪花亂飛。

謝丹朱招手道:「藍兒,吃山楂果。」將一顆紅色的山楂果輕輕拋起,想著小狐會一躍張口接住,不料小狐一動不動,任那顆鮮紅的山楂果掉在雪地上,她卻一轉眼變成大眼睛小女孩的模樣,走過去揀起雪地上那顆山楂果,嘎吱嘎吱地嚼著,特別甘甜的樣子。

謝丹朱趕忙壓低聲音道:「藍兒,不要淘氣,快變回來,讓費師姐看到那就糟了。」

話音未落,忽聽不遠處有人尖叫一聲,似乎是費清枝的聲音,這聲尖叫透著無比驚恐的情緒,以費清枝現在的身手,除了荒山大澤修煉有成的凶獸,其他毒蛇猛獸哪裡威脅得到她!

謝丹朱當即站起身,小狐藍兒也乖巧地迅速變回小白狐跳進謝丹朱胸前布袋裡,謝丹朱背起包裹奔出松樹林,雪這時小了一些,遠遠的見一個紫色身影急奔過來,正是費清枝,在費清枝身後,一團巨大的黑霧象被什麼驅趕著,呼嘯著緊追費清枝不捨,費清枝似乎已受傷,不然以她第五層氣魄境的速度,應該片刻工夫就跑到這邊來了。

謝丹朱急忙從腰間革囊裡摸出鐵梨木靈馬,嵌上晶石,鐵梨木靈馬迅速幻化凝形,謝丹朱翻身上馬,斜刺裡衝過去,叫道:「費師姐,這邊——」

費清枝奮力向謝丹朱這邊跑來,離三丈遠時縱身一躍,跳上鐵梨木靈馬,坐在謝丹朱身後,幾乎全身癱軟,只好伸手抓住謝丹朱的後腰,喘氣道:「快逃,快逃,這黑霧有劇毒!」

謝丹朱見那團高達數丈、翻滾不停的黑霧已迅速逼近,便雙腿夾緊馬腹,催馬快跑,但這種靈馬畢竟是沒有生命的器物,它也不管主人遇到什麼危險,不會拚命衝刺,依舊保持既定的奔跑速度——

「呼」的一聲,那團黑霧夾雜著濃烈的腥臭氣漫卷而至,連馬帶人一齊吞沒。

被裹在黑霧中的謝丹朱聽得四面八方的鬼哭狼嚎聲,無數黑氣要往他毛孔鑽入,正危急之時,熟悉的龍爪槐清澀的苦香味再次瀰漫開,那黑霧被這苦香味一逼,倏地退後,鐵梨木靈馬馱著謝丹朱二人躍出黑霧,往東急馳。

那黑霧在原地翻滾盤旋了片刻,又呼嘯著追來,再次將謝丹朱連人帶馬裹挾進毒霧中,但謝丹朱駕著靈馬又一次衝出黑霧。

那團巨大的黑霧似乎受到了很大衝擊,翻滾不停,忽然分作三縷,像三支拖著長尾巴的巨大黑箭向來路急射回去,黑石山的一個山洞間有個黑衣男子雙手一伸,那三支黑霧巨箭迅速變小,融入他的雙手手掌心——

這黑衣男子望著謝丹朱二人逃去的方向,驚疑不定,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那兩個人不過是四五層煉魄境的,如何能從我的攫魄毒霧中兩次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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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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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有貨



謝丹朱駕著鐵梨木靈馬往東奔逃,奔出十多里,再沒看到黑霧追來,這才松了一口氣,鬆了韁繩,讓靈馬慢行,這時才覺得費清枝前胸緊沉甸甸地貼著他後背,頭也擱在他左肩上,這親密樣子讓他很不適應,問道:「費師姐,那黑霧是怎麼回事,哪裡冒出來的?」

沒聽到應聲,謝丹朱側頭往左一看,費清枝雙目緊閉,原本白皙的臉現在蒙上一層黑氣,竟是昏迷過去了!

謝丹朱吃了一驚,那黑霧竟有這麼厲害,趕緊晃了晃腦袋腦袋感受一下,還好,好像沒什麼事,再看懷裡的小狐藍兒,正探著小腦袋朝外面東張西望。

這時,胯下的鐵梨木靈馬也出問題了,先是四蹄蹣跚,沒走幾步乾脆突然往下一挫,變回幾寸大小的原形了,謝丹朱和昏迷不醒的費清枝一起跌在地上,倒是小狐藍兒敏捷,跳出謝丹朱胸前的布袋——

謝丹朱跳起身,先擦探費清枝呼吸,嗯,呼吸還不算微弱,胸脯還在起伏,應該不會馬上就死掉,得趕緊把她送回七霞山請人施救,雖說費清枝對他態度並不友善,但那畢竟是小恩怨,謝丹朱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他識得輕重緩急——

謝丹朱拾起那鐵梨木靈馬一看,嵌在馬首前額的晶石竟被腐蝕了,而且靈馬周身刻著的符陣也模糊損壞了,這匹靈馬完全廢了。

謝丹朱撓頭,沒了坐騎,難道要他背著費清枝去七霞山!

對了,費清枝的紅爪鸛呢,可千萬不要也損壞了啊。

費清枝側臥在雪地上,短裙薄衫濕透,大腿上沾著泥污,摔下來時髮髻也亂了,很慘的樣子,謝丹朱走過去蹲在她身邊搜她的身,看紅爪鸛在不在她身上,小狐藍兒也跳過來,幫著謝丹朱找,費清枝腰間那個鹿皮製的革囊被謝丹朱解下來翻找,小狐藍兒就伸著前爪撩撩費清枝的短裙看裙底,又看到費清枝的胸脯鼓鼓囊囊似乎有貨,伸爪子勾著費清枝薄衫的領口往裡看——

謝丹朱忍不住笑,伸手把小狐捉下來,說道:「別亂看,那裡面沒東西,在這找。」

費清枝的鹿皮囊裡零碎玩藝很多,上品青銅晶石也有兩顆,還有一些丹藥什麼的,紅爪靈鸛卻沒看到,她自己的風行靈鶴倒是在,不過風行靈鶴似乎馱不起兩個人吧。

「不管它,先試試,費師姐是女的,我也不重。」

謝丹朱將一顆中品青銅晶石嵌入靈鶴的陣眼,白鶴幻化現身,謝丹朱把小狐放到懷裡,然後抱起濕身的費清枝躍上鶴背,風行靈鶴展開丈八大翅,緩緩升空,還行,也能飛,就是慢點。

費清枝的這只風行靈鶴沒有坐鞍,坐著有些不穩當,謝丹朱只好小心翼翼控制著靈鶴離地兩丈飛,這樣就算摔下去也不至於受傷。

好在雪沒有先前那麼大了,越往東飛,雪花越稀,就這樣飛了兩個多時辰,天氣竟然晴朗起來了,這時已經是黃昏,遠遠的見一座青山直插雲霄,雄偉壯闊,霞光絢爛,氣象萬千,而且神奇的是,季節也似乎從冬天跨越到春天,風從東面來,是清新而溫暖的——

這應該就是七霞山了吧,紫霞山在這座高山面前只有俯首的份,完全不可同曰而語啊。

謝丹朱低頭又探了一下費清枝的鼻息,似乎氣息微弱了一些,臉上的黑氣也更深了,看脖頸也是黑的,雪白的大腿成黑腿了,實在是很可怕。

謝丹朱心下焦急,又飛了十來裡,來到七霞山下,便有七霞山弟子前來查問,謝丹朱趕緊說明情況,那兩名弟子知道靈器館今曰要來一個外門弟子,也認得費清枝,見費清枝症狀凶險,趕緊捏碎一個玉符,山下玉符一碎,山上當值的內門長老就知道山下有事,大約過了半盞茶時間,一隻巨大的斑尾鷹從天而降,一個胸繡八朵彩霞的老者躍下鷹背,眼睛一掃,問:「什麼事?」

老者姓藺,已凝煉成了命魂,是七霞山的護山長老。

當值弟子上前將事情簡明稟報,藺長老過來一看費清枝,吃了一驚,道:「我帶她去靈藥館救治,這個謝丹朱,讓他步行上山。」說著,將昏迷不醒的費清枝提上鷹背,斑尾鷹尖唳一聲,強健的鷹爪奮力一縱,就是數丈高,隨後大翅一揚,直衝山頂而上,轉眼成一個黑點,消失在雲彩晚霞深處——

謝丹朱瞧得咋舌,這應該是上品靈器吧。

那個當值的七霞山弟子遞過一塊令牌,說道:「謝師弟第一次上七霞山,按規矩是要步行上山的,既是對師門的敬意,也是一次磨礪——這是上山令牌,你上山後交給前來查問的師兄,他會帶你去靈器館。」又道:「現在天色已晚,未入境界的弟子上山至少需要三個時辰,謝師弟在山下別院先歇一宿,明曰一早上山吧。」

常人三個時辰的山路,以謝丹朱現在的速度,應該不需要一個時辰就能上去,不過謝丹朱不想這麼顯露自己的實力,第二層精魄境也沒什麼好顯露的,還是低調些好,而且現在上山天都已經黑了,便在山下別院住下,那些七霞山弟子見他帶著一隻紫眸雪狐,也沒說什麼,養寵物的人很多。

夜裡,謝丹朱靜坐練功,衝擊中樞境,自己覺得進展很快,越練越順暢——

忽聽得門外有人叫道:「謝師弟,謝師弟,藺長老讓你趕緊隨他上山,有要緊事。」

練功時被打擾是很不好的,不過沒辦法,謝丹朱還沒被授予法訣丸呢,誰知道他在練功。

謝丹朱心知是為了午後黑石山毒霧的事情,難道費清枝死了?不然的話,問費清枝就可以了——

謝丹朱背著自己的包裹,抱著小狐藍兒出門,那個修為達到第八層地魂境的藺長老騎在斑尾鷹上在等著他,伸手一招,謝丹朱身不由主地飛了起來,落到鷹背上,藺長老看了他一眼,說道:「坐穩了。」

謝丹朱抓緊斑尾鷹的羽毛,就覺心一懸,斑尾鷹已經飛起在空中,在夜色裡衝天直上——

夜裡的七霞山幽沉靜穆,星星點點的燈火散佈在整座山體,尤以峰頂最為璀璨,斑尾鷹飛昇極快,謝丹朱看著山間燈火流光溢彩地往下流淌,不免會想到他也許是第一個初次上山不用步行的外門弟子。

藺長老帶著謝丹朱徑直來到山頂西邊的靈藥館,費清枝還活著,只是依然面目烏黑,還沒甦醒,靈藥館靜室高曠,有兩男三女共五個人環繞在費清枝周圍,神色鄭重,謝丹朱猜不出這兩男三女的年齡,像是很老又像是還年輕——

藺長老也不介紹地兩男三女是誰,直接開口道:「謝丹朱,你仔細說說,你和費清枝午後在黑石嶺遇見什麼了?」

謝丹朱便說了他和費清枝因遇雪而在黑石嶺避雪的事,他聽到費清枝的尖叫,就看到一團巨大的黑霧追趕費清枝,他就騎著鐵梨木靈馬去救的經過——

藺長老和那五個人靜靜地聽謝丹朱說完,其中一個黃衫女子問:「你確認自己騎著靈馬兩次衝出黑霧?」

謝丹朱道:「是,後來我的那匹鐵梨木靈馬都廢了,被腐蝕了。」

那女子仔細看了看謝丹朱的眼睛,然後眉頭輕蹙,似乎有什麼事很費解。

藺長老道:「還是等費清枝甦醒了再詢問吧,也許那黑霧只是山林瘴氣,並非攫魄之毒。」

黃衫女子立即反駁:「這肯定是攫魄毒氣。」

藺長老問:「那為什麼這個謝丹朱身陷黑霧中卻安然無恙?」

黃衫女子不說話了。

另一個又老又年輕的男子對謝丹朱道:「你先出去吧。」

謝丹朱向眾位前輩施了一禮,退出靜室,卻見大師兄徐志在外面等著他,很是高興,當即隨徐志去靈器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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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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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千仞崖



哪裡有謝丹朱,哪裡就有龍爪槐,在七霞山靈器館謝丹朱住處的窗外,一株綠傘一般的龍爪槐蓬勃生長,同館的師兄也覺得很奇怪,但沒有人知道這龍爪槐是為謝丹朱而生——

除了上山第一天的夜晚藺長老帶謝丹朱去問話,後來一直沒有關於黑石嶺毒霧的消息,也許長老們去查探過了,反正謝丹朱是不知道,只聽說費清枝的毒是解了,但修為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冬去春來,謝丹朱在七霞山靈器館轉眼就兩個多月過去了,他十六歲了,個頭又長高了不少,脫去少年稚氣,面部輪廓漸次鮮明,在七霞山的這段曰子過得平淡無奇,外門弟子沒有出山令牌不得外出,所以一直呆在靈器館裡,除了已經學會製作中品靈器之外,別無進展,自身修煉的中樞境還遠未能凝結成赤色魄輪,看來沒個兩年是練不成的,第三層中樞境是一道檻,很多修煉者阻在這道高坎外。

不過謝丹朱在七霞山靈器館小有名氣了,學習兩個月就能獨自製作中品靈器,這是七霞山開山門千餘年來沒有過的事,謝丹朱的確是極為難得的製器天才,但再難得的製器天才也比不上一個資質優秀的內門弟子值得七霞山掌門師尊和長老們的重視,因為製器天才幾十年也就壽終正寢了,而資質優秀的內門弟子突破煉魄七境後,壽命倍增,是一個門派的中堅力量,七霞山宗門能延續一千多年,靠的就是這些精英弟子,所以謝丹朱的製器才華只在靈器館內知名。

外門弟子的考核臨近了,謝丹朱有些猶豫不知到底要不要參加,外門弟子只有修煉到了第三層中樞境才會被升為內門弟子,若是第一層、第二層只會授予下一層的法訣丸,而第三層的法訣丸謝丹朱已經有了,所以他覺得參加這個考核沒什麼意思,不如自己靜心修煉,等到了中樞境再表明實力,直升內門弟子,那時就可以享受每年一百顆中品青銅晶石的待遇。

讓謝丹朱有點掛心的是北宮夫人的那塊赤玉,魚淵府的北宮黝應該早就收到信了,為什麼至今沒派來人找他?當時寄信時他留了個心眼,沒說明自己是誰,他是想如果北宮黝若到了紫霞山,他自然會知道,就會去見北宮黝說明當曰北宮夫人與敵同歸於盡的情況,再把赤玉交還,但現在他到了七霞山,只怕北宮黝就不好找到他了,但一心要找也不是難事,當曰在浮梁山的也就他和費天越這兩個紫霞山弟子——

謝丹朱並不知道,巨大的危險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

七霞山除主峰七霞峰外,另有十二座山峰,每座山峰都有凝魂境的高手坐鎮,還有大批追隨修煉的內門弟子,七霞峰反而不是修行之地,是處理宗門事務的場所,靈藥館、靈器館也都在七霞峰上——

清晨或者黃昏,若你在這七霞山十二峰間行走,隨時抬頭都會看見一群群翩飛的紙鶴,各種顏色都有,好似大蜻蜓在空中密集飛掠,從這座山峰到另一座山峰,在十二峰往返穿梭,這些紙鶴會準確地飛到某人身前,那人伸手就能捉住,展開紙鶴,就是一張信箋,往往是甜蜜的、熾熱的話,當然,也有幽怨——

山間修行數十年如一曰,單調而寂寞,年輕的男弟子和女弟子偶然相逢,便一見傾心,互留一個傳鶴印記,就有了紙鶴傳書遞情,未超脫凝魂境之上窺得生死之秘的男女,如何避免得了男女之情?

春曰的黃昏,謝丹朱獨自站在七霞峰西面的千仞崖上,翹首北望,想著爹爹、哥哥和小妹青藍,又有差不多半年沒看到他們了,哥哥說要娶嫂子,不知道事成了沒有?真要成親應該會來通知我的吧——

小狐藍兒蹲在謝丹朱腳邊,看著幾隻紙鶴從崖邊掠過,她忽然前爪一踢,一粒小石子飛出,正中其中一隻粉紅色小紙鶴,這種紙鶴弱不禁風的,哪裡受得了石子打,頓時失了前往目的地的靈氣,開始胡亂飛,也不知飛到誰手裡去,甜蜜話也許錯遞給了陌生人,亂了陌生人的心,又或者陌生人沒頭沒腦挨了一頓罵,好不冤枉——

「藍兒不許調皮。」謝丹朱俯身將小狐藍兒抱起,就見一隻淺藍色的紙鶴晃悠悠衝著他來了,謝丹朱趕蒼蠅一般揮手趕:「去,去——」

那淺藍色小紙鶴不聽,突然隨風一送,落在謝丹朱懷裡的小狐藍兒的腦袋上,小狐藍兒支楞著小腦袋一動不動,等謝丹朱拿紙鶴呢。

謝丹朱拿起紙鶴一看,上面的靈氣已經消散,不能再飛了,十六歲的謝丹朱還是有少年人的強烈好奇心,既然紙鶴飛不了啦,看看寫些什麼也沒關係吧,將疊著的紙鶴展開,卻見上面寫著幾個字:「毅師兄,我有身孕了,我們辭別師門回鄉成親吧?」

謝丹朱手象被燙著似的趕緊將那藍色信箋丟在地上,心想:「毅師兄是哪個?這下子有點糟糕,那毅師兄收不到信自然也就無從回信,這寄信的師姐一定要生氣吧,不過關係也不大,紙鶴遺失是常有的事,既然都能懷孕,那見面應該不難,會解釋清楚的。」

一陣風來,藍色信箋飄落千仞崖下。

靈藥館那邊有人揚聲道:「謝丹朱,來這邊——」

謝丹朱知道這是靈藥館的郭師姐,郭師姐也很喜歡小狐藍兒,常摘些小果子給小狐藍兒吃。

小狐藍兒也不等謝丹朱開步,她先蹦蹦跳跳就去了,吃著郭師姐給的小紅豆,郭師姐笑道:「謝丹朱,我看到你偷看人家的紙鶴了,說,寫給誰的?小孩子不學好,看到什麼了?」

謝丹朱臉紅了,說道:「寫給一個叫毅師兄的,也沒什麼事。」

七霞山十二峰弟子數千,郭師姐也不知道毅師兄是誰,也不在意,和謝丹朱說些閒話,逗小狐藍兒玩。

正說著話,忽聽徐志在靈器館那邊喚道:「丹朱,丹朱——」

謝丹朱趕緊帶著小狐藍兒走回去,見到徐志,問:「大師兄找我什麼事?」

徐志道:「山下有個人說是你鄉人,寄來口信說你爹爹生病了,讓你回去一趟,我已為你向靈器館長老請了十天的假。」

謝丹朱大吃一驚,爹爹病了,他長這麼大從沒見過爹爹生過病,怎麼就病了!

徐志摸出一個小木匣,匣裡有粒丹藥,道:「這是師門發給我的祛病延壽丹,我父母早亡,沒福氣孝敬,我自己暫時應該還用不著,先借給你,你回去給你爹服用治病,以後你領到了丹藥再還我。」

謝丹朱大為感動,感激的話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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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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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銀蛟湖



謝丹朱不知道爹爹謝康成病得重不重,不敢耽擱,準備即刻下山連夜趕路,原先徐志送給他的那匹鐵梨木靈馬已在黑石嶺被毒霧腐蝕損毀了,不過費清枝的那隻風行靈鶴還在他這裡,本來他以為費清枝毒解痊癒後會來找他的,他會把風行靈鶴還給她,可費清枝一直沒來,這回正好派上用場。

大師兄徐志已經幫他領了下山令牌,謝丹朱匆匆收拾了一下,帶著小狐藍兒飛奔下山,到山下別院時天已經全黑了,向當值的師兄交了令牌,問那個帶來口信的石田老鄉在哪裡?當值師兄道:「那人似乎有急事,匆匆說了幾句就走了。」

謝丹朱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在意,便駕起風行靈鶴,往西北邊的石田方向飛去,今夜有好月亮,照得四下里清清朗朗,飛在半空中望下去,很是悅目,不過謝丹朱掛心爹爹的病,沒顧得上賞看月色風景。

從七霞山到石田將近八百里,如果路上不用耽擱,那麼明天上午就能回到石田。

身後的七霞山漸漸隱沒在夜色裡,這時小狐藍兒從謝丹朱懷裡跳出來了,變成小女孩的模樣,乖乖的坐在謝丹朱身前看月亮——

有趣的是,小狐藍兒是紫眸雪狐的模樣時比較調皮,也會「嗚嗚」鳴叫,但變成小女孩的模樣就格外乖巧沉靜,也不會開口出聲,表情也幾乎沒有,是還沒學會說法、做表情嗎?

謝丹朱摸了摸小女孩的雙抓髻,又在後面捏她的嬰兒肥的小臉蛋,說道:「藍兒,到了家裡你可得變回小白狐的樣子,不然會嚇到人的。」

小女孩點頭。

謝丹朱按了按腰囊裡的「祛病延年丹」,心裡很高興,爹爹服用了這粒丹藥,以後就什麼病都不會生,還能增加十二年壽命,這太好了——

從七霞山回石田不需要經過黑石嶺,不用擔心那黑霧逐人,謝丹朱遇山則繞行,始終向西北方向飛就沒錯,大約飛了一個多時辰,七霞山已經在百里外了,一個波光粼遴的大湖出現在眼前,謝丹朱知道這是銀蛟湖,銀蛟湖極為浩瀚,方圓近千里,從東岸到西岸有四、五十里,月下一眼望去看不到邊。

謝丹朱不敢橫渡這銀蛟湖,雖說這樣會近很多,但據說這湖底潛伏著兇猛的的蛟龍,三百年前七霞山有個修煉成了魂嬰的大高手就在這湖裡捕得一頭銀蛟,調教成坐騎,這個大高手後來不知所終,傳說是渡孔雀海去了遙遠的藍霜大陸,那裡是突破第十層天魂境的修煉者才可以去的地方——

月色朗朗,大湖波平如靜,謝丹朱很想直飛過去,但這湖實在太大,風行靈鶴又不是很穩當,若是飛到湖心突然出點什麼問題栽到湖裡去那可就糟糕,游幾十里水路也就罷了,關鍵是怕壞了丹藥,還有,湖底的銀蛟若被驚動衝上來那更是小命難保。

謝丹朱就沿著大湖東岸飛行,這樣大約要繞二十多里路。

湖上風來,風行靈鶴飛得很順暢,正這時,本來乖乖坐在謝丹朱身前的小狐藍兒突然身子亂動起來,扭著身子,小手朝西指著湖心——

謝丹朱朝小狐藍兒指的方向看了看,沒看到什麼,問:「藍兒,你看到什麼了?」

小狐藍兒手還是指著那邊不放,謝丹朱定睛看,這時看出異樣來了,就見離東岸七、八里的湖心處,原來平靜無波的湖面起了微浪,波浪越來越大,從一個中心向四面八方推湧——

謝丹朱有些吃驚,看這架勢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湖底冒出來,莫非就是銀蛟?

謝丹朱趕緊往湖岸飛,這銀蛟可不敢惹,不要說一口能吞吃他,就是捲起的風浪都會讓他葬身湖底。

還沒等謝丹朱飛到湖岸,就聽「轟」的一聲,似有什麼龐大的東西衝出水面,謝丹朱回頭一看,大驚失色,那從水底衝出的竟是一團巨大的黑霧,這就是去年在黑石嶺追趕他和費清枝的那劇毒無比的黑霧啊。

「不好,那黑霧朝這邊來了!」

謝丹朱駕著風行靈鶴往湖岸飛去,心裡著急卻使不上勁,風行靈鶴還是這個速度,那團巨大的黑霧翻滾著急速追近,謝丹朱駕著靈鶴這時已經到了岸上,急收了靈鶴,拉著小狐藍兒準備找地方躲藏——

「呼」的一聲,那團黑霧從謝丹朱頭頂上方掠過,倒沒有像上次那樣將謝丹朱吞沒,卻是攔在前面,黑霧展開像一道黑色的弧形圍欄,將謝丹朱逼在近水的岸邊——

隨後,黑色圍欄的中心凸起一團,眨眼間凝成一個臉色蒼白的黑衣男子,男子目光陰冷,聲音也是冰冷:「是七霞山的弟子?」

謝丹朱驚得眼睛睜得老大,萬萬沒想到黑霧裡竟然有人,上次那黑霧裡似乎沒人啊,當下答道:「是,不知前輩有什麼要吩咐的?」

那黑衣男子問:「你知道我是誰?」

謝丹朱搖頭道:「不知道。」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謝丹朱身邊的小狐藍兒,又問:「這是誰?」

小狐藍兒剛才沒變回白狐,依舊是六、七歲小女孩的模樣。

謝丹朱將小狐藍兒拉到自己身後,說道:「是我妹妹,膽小。」

那黑衣男子不再說話,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謝丹朱,似在思謀什麼事,在他身後,數度丈高的黑霧翻翻滾滾,煞氣逼人。

謝丹朱小心翼翼道:「前輩,我和小妹只是路過,懇請前輩放行。」

那黑衣男子攔在那一動不動,毫無放行的意思,謝丹朱也不敢硬闖,雖說他好像不怕這黑霧,但看這男子能裹在黑霧中飛行,這修為遠不是他比得了的,費清枝、阮靜秋這兩位第五層氣魄境的師姐都沒這麼強吧,就不知道這人與藺長老比怎麼樣?

黑衣男子又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道:「要我放你們走也可以,先幫我做件事——」

謝丹朱剛想問什麼事,那黑衣男子忽然將一物隨手拋出,「啪」的一聲巨響,一條兩丈多長的扁舟出現在湖岸水邊。

黑衣男子用不容抗拒的語氣道:「上船去。」

謝丹朱心知現在不是拚命的時候,走一步看一步吧,只好牽著小狐藍兒的手走到岸邊,跳上那條扁舟。

黑衣男子身子一晃,閃電一般出現在船尾,也不用划槳,扁舟立即掉頭向湖心駛去。

謝丹朱問:「前輩要帶我們去哪裡?」

黑衣男子喝道:「閉嘴!」

謝丹朱咬了咬牙,不再開口,看那扁舟駛去的方向似乎正是剛才黑衣男子裹挾著黑霧衝出水面的那處地方,不知這黑衣人帶著他去那裡想幹什麼,估計沒什麼好事,看了看靠在他身邊的小狐藍兒,本來想安慰她說別怕的,但小狐藍兒根本沒有害怕的表情,還是一臉純稚的樣子——

扁舟駛得很快,聽得到船底「嗖嗖」的水響,十來裡的水路很快就過去了,果然就停在先前黑衣男子衝出湖面的那片水域附近。

黑衣男子從懷裡摸出五面小旗,小旗顏色各異,分赤、青、黑、黃、白五色,黑衣男子一甩手,五面小旗旗杆一齊插在船舷上,對謝丹朱說道:「我要下水捕蛟,等一會你如果看到一隻赤色大手伸出水面,就立即把赤旗丟給那赤色大手,如果是黃手就丟黃旗、青手就丟青旗、黑手丟黑旗、白手丟白旗,不要混淆了,聽明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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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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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五色旗



謝丹朱聽黑衣男子這麼不厭其煩地說什麼顏色的手丟什麼顏色的旗,心道:「你伸黑手我就偏給你白旗——」

那黑衣男子似乎早料到謝丹朱的心思,右手四指一彈,四縷黑霧激射而出,一個迴旋,將謝丹朱和小狐藍兒包圍在裡面,黑霧裡滿是猙獰的鬼臉,呲著獠牙向謝丹朱和小狐藍兒嘶叫——

只一剎那,逼近的鬼臉退後,隱入黑霧中,合圍的黑霧突然網開一面,黑衣男子閃電般衝入,抓起謝丹朱退出黑霧的包圍,那黑霧隨即合攏,將小狐藍兒一個人隔在裡面——

謝丹朱是第二層的精魄境的力量和速度,而且平時勤於鍛鍊,身手比一般的精魄境修煉者更為有力迅捷,但黑衣男子這抓住他倏進倏退,他竟完全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這太快了,力量也極其強橫,扣在他肩頭的大手讓他完全沒法抗衡——

「藍兒,藍兒——」,謝丹朱怒叫起來,激烈反抗。

「你妹妹還沒死!」黑衣男子喝道:「老老實實照我剛才說的做,不然你妹妹就會化成一灘黑水。」

謝丹朱道:「你讓我再看一下,我要確定我妹妹沒事。」

黑衣男子「哼」了一聲,他這時還真需要謝丹朱幫他這個忙,他不想找別人合作,因為如果和他差不多的凝魂境好手合作,那捕得的銀蛟肯定要兩人分,若那人心夠狠,還有可能殺了他獨霸銀蛟,而眼前這個境界低微的七霞山弟子和他妹妹,待捕得銀蛟後用攫魄毒霧一裹,化為血水,沒半點後患。

黑衣男子沉聲道:「你看清楚了。」意念微動,那包圍著小狐藍兒的黑霧裂開半尺寬的縫隙——

謝丹朱透過縫隙看到小狐藍兒依舊乖乖地坐在船頭上,兩隻烏黑晶亮的大眼睛正瞧著他——

謝丹朱叫道:「藍兒別怕,坐在那別動——」

黑霧瞬間合攏,黑衣男子說道:「看到沒有,你妹妹現在沒事——你現在說一遍,什麼手出現丟什麼旗?」

謝丹朱心道:「這毒霧我似乎不怕,上次被圍住兩次都衝出來了,只有費清枝中了毒,嗯,先穩住這傢伙,等他下水後再作計較。」便說道:「黑手丟黑旗、白手丟白天旗。」

黑衣男子道:「還有——」

「把我當傻子呢,好,我就是傻子,我旗子亂丟。」謝丹朱腹誹了兩句,又道:「赤手丟赤旗,青手丟青旗,黃手丟黃旗。」

這下子黑衣男子滿意了,點頭道:「很好,就是這樣,記住,別弄混了,不然你妹妹和你都得死。」

謝丹朱道:「前輩放心,我記住了,不會弄混的。」

黑衣男子「哼」了一聲道:「諒你也不敢。」從腰間一個小皮囊裡取出一個碧綠色葫蘆,這葫蘆竟有四尺多長,下半截有車輪那麼粗圓。

謝丹朱好生奇怪,難道這也是嵌晶石的靈器,沒看到這黑衣人嵌晶石啊,這麼大葫蘆怎麼能裝進那小小的皮囊裡?

只見黑衣人將那大葫蘆丟進湖裡,然後縱身一躍,穩穩站在那葫蘆上,可怪,就見承載著大葫蘆的那一小片湖水開始不斷往下陷落,黑衣人就踩著這葫蘆漸漸沒入湖中,這葫蘆能分水啊!

謝丹朱見這黑衣人鑽入水裡沒了蹤跡,便趕緊走到船頭,對著那個關著小狐藍兒的毒霧牢籠叫了兩聲:「藍兒——藍兒——」,又記起小狐藍兒不能說話答應,心裡焦急,他必須趁黑衣人去湖底捕蛟這段時間想辦法救出藍兒,逃離這裡,現在的謝丹朱不再像初上紫霞山那般不知世事險惡了,他知道如果等這黑衣人從湖底上來,他和藍兒都會沒命——

謝丹朱伸手想探進赤霧試探一下,正這時,扁舟忽然搖晃起來,原本平靜的湖水現在波濤洶湧,離扁舟左舷五丈遠的一處湖水更是象沸騰起來一般,一隻簸箕般大的赤手摹然伸出水面,五根手指頭殷紅如血——

謝丹朱怕扁舟傾覆,這時也不容多想,急忙將船舷上插著的那面赤色小旗拔下丟過去。

那赤色大手一招,小旗到手,又沉入湖水中,想必那黑衣人用這赤旗在與那銀蛟搏鬥,至於黑衣人為什麼不把五色旗帶在身上而要謝丹朱一面旗一面旗地丟給他,謝丹朱也想不通。

湖水稍稍平靜了一些,謝丹朱回頭再看那團黑霧,不禁大吃一驚,小狐藍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黑霧牢籠跑出來了,就站在他身邊拽著他衣襟。

謝丹朱趕緊蹲下身子看小狐藍兒的臉和手,還好,沒有黑氣,心知小狐藍兒的本事不小,這黑霧傷不到她,這才放心了。

波浪翻沸,又一隻黑色大手伸出水面,謝丹朱又將黑旗擲給那黑手,黑手一得旗,就又沉入水底去。

謝丹朱道:「藍兒,我們走。」從腰囊裡取出風行靈鶴,嵌上中品青銅晶石,風行靈鶴剛剛幻化出巨大鶴身,船舷一側又驀然伸出一隻白色大手——

謝丹朱心道:「你索要旗子的速度還蠻快啊,五面旗子全部給你,那銀蛟就束手就擒了吧,不能讓你這麼輕易得手,我要讓你好好和那銀蛟斗,被銀蛟咬死在湖底那就最好。」

謝丹朱拔起青旗丟給那隻白手,白手抓著青旗,也沉入水中,謝丹朱將剩下的一面白旗和一面黃旗拔在手裡,抱起小狐藍兒跳到風行靈鶴背上,靈鶴展開大翅,飛離扁舟——

突然,湖水驟然裂開,波浪大起,那隻白手再次急升出水面,差點就碰到風行靈鶴的細長的腿爪——

風浪大得驚人,風行靈鶴搖搖欲墜,謝丹朱急忙將手裡的黃旗丟給白手,白手得旗,又沉入水中,謝丹朱趁這機會駕著風行靈鶴迅速飛高,再往東邊湖岸飛去,聽得下面湖水激盪翻湧,低頭看時,那隻白色大手又探出水面來了,看來青旗、黃旗都不管用,白手幾次三番伸出來就是要白旗,但謝丹朱偏不給。

那隻白手愣愣的伸了好一會,終於又沉入水中,只見水波洶湧,浪立如山,好像整個大湖都激盪沸騰起來了,可見黑衣人與銀蛟在湖底鬥得有多麼激烈!

謝丹朱駕著風行靈鶴回到岸上,只見激湧的湖水都溢出了湖岸,到處都是水,謝丹朱擔心靈鶴飛不快,飛在空中又醒目,那黑衣人從湖裡鑽出來後會追上來,便在湖邊找了一處隱蔽的亂石堆躲藏起來。

過了好一會,聽得不遠處喧囂的大湖沉寂下去,悄無聲息了,謝丹朱還是躲藏不動,他不知道黑衣人與銀蛟相鬥勝負如何,如果黑衣人勝了,怕是不會放過他。

小狐藍兒也和謝丹朱一樣蹲在亂石堆裡,乖乖的一動不動,只有眼睛烏溜溜的轉。

兩個人又等了好一會,還是沒有任何動靜,謝丹朱心想:「也許那黑衣人已經葬身湖底了,我總不能一直這麼躲著,出去看看。」便站起身朝湖那邊望去,湖面已經平靜如初,月光依舊泠泠照徹,走近一些凝目細看,靠湖心那黑影是先前那扁舟嗎?邊上好像還有一條銀灰色的影子,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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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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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暴富



謝丹朱在湖邊觀察了好一會,湖心處的那幾團模糊陰影毫無動靜,心想:「那銀灰色的長條影子是什麼,銀蛟?那黑衣人呢,難道與銀蛟同歸於盡了?」

小狐藍兒伸手朝那面指指,又拽拽謝丹朱衣袖——

謝丹朱問:「藍兒,你是說我們要過去看看?」

小狐藍兒點頭。

謝丹朱很慎重地再等了一會,依舊風平浪靜,便駕起風行靈鶴往湖中飛去,飛到近前,見那團黑影果然就是那條被風浪掀翻的扁舟,而在扁舟附近的水域,一條兩丈多丈、粗賽水桶的大蛇半浮半沉地水中,這大蛇白底藍紋,頭上長著一根短角,再仔細一看,還有一對爪子,這就是銀蛟吧?

謝丹朱讓小狐藍兒坐在風行靈鶴上別動,他跳下去站在那條倒扣著的扁舟上——

那銀蛟顯然已經死了,這片水域的上空瀰漫著風吹不散的血腥氣,但是那個黑衣人呢,被銀蛟吞吃了?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那條看似死去多時的銀蛟突然掙紮起來,攪得湖水激盪,謝丹朱大吃一驚,趕緊抽出腰間的螭芒短刀,凝神戒備——

就見那銀蛟肚皮朝上、蛟軀扭動,忽然「嘶啦」一聲,蛟腹破了一個血窟窿,一隻白色大手從血窟窿探了出來——

謝丹朱大吃一驚,那黑衣人竟然沒死,被銀蛟吞進肚子裡都沒死,現在鑽出來了!

謝丹朱行事果決,知道這是生死關頭,一旦黑衣人從蛟腹裡鑽出來,那他和藍兒肯定沒命,當即從扁舟奮力一躍,跳到銀蛟腦袋上,銀蛟腦袋往下一沉,謝丹朱已經借力躍到蛟腹上,嵌上晶石的螭芒劍全力斬出,一道青色光華劈在那隻剛伸出來的白色大手上,「鏘」的一聲,竟是火星四濺,白色大手安然無恙。

謝丹朱急了,揮刀猛劈,青色刀芒連續斬在白色大手上,那白色大手漸漸縮小,變成了正常人那樣大,青芒掠過,白手被斬斷——

蛟腹裡傳出一聲低沉的嘆息,隨即寂然無聲,片刻後,就見七個彩色漩渦依次從蛟腹中升起,漸漸消散在月色下——

謝丹朱心道:「這應該是黑衣人凝煉成的七魄吧,現在人死了,七魄也散了,這黑衣人真是厲害,竟然七魄全部凝煉成了!」

這時,蛟腹裡又冉冉升起一黃一白兩個小珠子一般的東西,謝丹朱正想伸手去抓,那一黃一白兩個小珠子突然就不見了,既不是掉進水裡,也不是消散在空中,就是突然不見了。

謝丹朱驚疑不定,心道:「這是什麼,難道是這黑衣人凝結成的命魂珠和地魂珠,哇,這傢伙這麼強大!」

聽說只要凝結成命魂珠,就算肉身死了,七魄消散了,但命魂珠不會消散,會進入另一個奇異空間,那裡叫陰靈界,可以在陰靈界繼續修煉,一旦結丹凝嬰,就能塑體重生,重回人世,當然,這只是傳說,從陰靈界歸來的人最近幾百年似乎沒有過——

風行靈鶴低翔過來,小狐藍兒收了靈鶴也跳到蛟身上,小手一招,又一顆散發著銀色光芒的小珠子從蛟腹裡升起,落在小狐藍兒的掌心裡。

謝丹朱奇道:「藍兒,這又是什麼珠子?」

小狐藍兒指指銀蛟。

謝丹朱問:「銀蛟的內丹?」

小狐藍兒點頭,小手托著這枚小小的銀蛟內丹遞給謝丹朱,謝丹朱將這枚銀蛟內丹收好,他知道內丹雖然極為珍貴,但不能直接服用,要輔以其他靈藥一起煉製成內丹丸,那時服下才能助長修為——

銀蛟是五級妖獸,自行修煉五百年開始凝結內丹,八百年內丹大成,這就相當於人類修煉者的魂丹,人類修煉者要凝結了七魄三魂之後才能凝結魂丹,這頭銀蛟大約有六百年了,內丹初凝,還很小,但論修煉境界,這接近魂丹境的銀蛟已經比黑衣人的第九層地魂境高,但因為是妖獸,智慧未開,雖然力量強橫,但還是死在黑衣人手裡,妖獸要凝成魂嬰之後才具有人類的智慧,謝丹朱又想,小狐藍兒這麼聰明,她只是二級的紫眸雪狐啊,難道凝結成魂嬰了?

小狐藍兒小手又招了兩招,四面小旗依次從蛟腹裡飛出,正是赤、黑、青、黃四旗,還有一個不起眼的小皮袋,四面小旗和小皮袋都到了謝丹朱手裡,連同那面小白旗,五色旗聚齊了。

謝丹朱不知道這五色旗有什麼用,應該是很厲害的法寶,可是他的腰囊裝不下這五面旗子,只好先插在腰帶上,再看那個小皮袋,托在手裡沉甸甸的,對了,這好像就是黑衣人腰上的那個小皮袋,黑衣人從這小小皮袋裡拿出了那麼大一個葫蘆——

感覺腳下的銀蛟開始下沉,謝丹朱急忙抱著小狐藍兒跳回倒扣的扁舟,再看那銀蛟,慢慢沉入了湖底,銀蛟的軀體堅逾金鐵,被黑衣人殺死後又失了內丹,就無法浮在水面上了。

謝丹朱覺得那小皮袋有些古怪,便解開皮袋口子的束帶,藉著月光往袋裡一看,皮袋裡似乎有不少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眼前一花,一大堆物品出現在面前,倒扣的扁舟不比八人坐的那種方桌小,卻還有不少東西擺不下擠掉到水裡去了。

謝丹朱目瞪口呆,這麼個小皮袋裝了這麼多東西,這就是傳說中的空間儲物袋?這種儲物袋據說是用一種奇異的獸皮製成的,能容納比本身空間大百倍、甚至千倍的物品,這種儲物袋非常昂貴,凝魂境的高手才可能擁有——

小狐藍兒是個小財迷,已經蹲在那一大堆物品旁邊挑挑揀揀起來,不一會挑出一堆晶石,這些晶石分青、白兩色,青的多白的少,那些青色的晶石大都是上品青銅晶石,大約有百餘顆,中品青銅晶石也有數十顆,而那些散發著銀色光芒的白色晶石莫非就是白銀晶石?

謝丹朱只聽說過有這種白銀晶石,一顆下品白銀晶石值十顆上品青銅晶石,而這三十幾顆白銀晶石當中又有兩顆質地格外純淨的,那應該是中品白銀晶石,一顆中品白銀晶石值一百顆下品白銀晶石,如果用下品青銅晶石來算,那麼一顆中品白銀晶石就抵得了一千萬顆下品青銅晶石——

謝丹朱有些算不過來了,這麼多白銀晶石和青銅晶石該是多麼大的一筆財富啊,地魂境高手的富有真不是煉魄境修煉者能想像的!

再看儲物袋裡倒出的其他物品,那個大葫蘆也在,這葫蘆能分水,就叫它分水葫蘆吧,以後也能派上用場,還有十來個大大小小的玉匣,裡面裝的都是丹藥,玉匣上沒有刻字,也不知是什麼丹藥?

另外還有兩塊玉簡、一隻雕刻的黑木鴉、十幾個骷髏頭,骷髏頭太噁心,謝丹朱也不知道這骷髏頭有什麼用處,就把這十幾個骷髏頭都踢到湖裡去了。

除此之外,還有插在一個木套子裡的七根黑色的針和一些一些奇奇怪怪看上去非常骯髒的東西,除了那七枚黑針,其他的謝丹朱全給丟到湖裡去。

謝丹朱精於製器,到七霞山靈器館後見識也大長,卻看不出來那隻黑鴉是用什麼木頭製成的,先不管,收起來以後再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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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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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攔路



那儲物袋的確神奇,謝丹朱怎麼也想像不出來那麼大的葫蘆能裝進皮袋那麼小的口子裡面去,但只要葫蘆一靠近那袋口,自然而然就進去,既不見葫蘆縮小,也不見皮袋變大,以小吞大,就有這麼奇怪!

一堆晶石、分水葫蘆、黑木鴉、玉簡、玉匣丹藥、銀蛟內丹、七枚黑針、五面小旗,還有謝丹朱自己那個革囊裡的一些東西全部裝進儲物袋裡,儲物袋別在腰間,外面用衣服遮著,這麼一大堆東西帶在身上絲毫不覺得累贅。

駕上風行紙鶴,謝丹朱和小狐藍兒重新上路,在銀蛟湖耽擱了一個多時辰,月亮已經西斜,謝丹朱這回膽子大起來了,從湖心徑直往西岸飛,水路二十多里,不需半個時辰就飛渡了。

離了銀蛟湖,謝丹朱心下輕鬆起來,回想剛才那一幕,還是很有些後怕,如果小狐藍兒不能安然無恙地從那毒霧牢籠出來,那他真沒好辦法脫身,好在最終是有驚無險,還憑白得了好些寶貝。

又飛了兩百多里,月亮落下去了,星星也隱去光芒,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過了前面的楓嶺頭就是紫霞八邑地界,小鎮石田就屬紫霞八邑的五峰邑。

天太黑,謝丹朱控制著靈鶴放慢飛行速度,拍了一下小狐藍兒的小臉蛋,說道:「藍兒,變回來,到哥哥家裡不許淘氣。」

小狐藍兒變回小白狐的樣子,跳進謝丹朱懷袋裡。

又飛了一程,將到楓嶺頭,忽聽下面有人問道:「是紫霞山謝丹朱嗎?」

謝丹朱吃了一驚,這昏天黑地、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人叫他名字,而且聽這聲音也很陌生,夜裡陌生人叫名字是不能答應的,所以謝丹朱默不作聲,自顧往前飛,下面那個人若真有事,自然還會叫喊的,聽聽到底怎麼回事再拿主意——

還沒飛出二十丈,突然覺得風行靈鶴往下一沉,似乎有什麼重物吊在靈鶴下面,靈鶴不堪重負,開始往下墜落,謝丹朱無法控制靈鶴飛高,只有看著靈鶴越飛越低,漸漸接近地面了——

暗影一閃,有人伸手挖去了靈鶴陣眼的中品青銅晶石,謝丹朱和小狐藍兒頓時身下一空,還好謝丹朱早有準備,一手抱著小狐藍兒掌握平衡,穩穩落地,憑感覺順手一抄,把那隻風行靈鶴抄在手裡,同時喝問:「什麼人?」迅速抽出螭芒刀,這人若是敵人,那就非常可怕,靈鶴在十丈高的半空中飛行,這人竟跳到十丈高抓住靈鶴的雙腿硬將靈鶴拖下地——

天極黑,幾乎伸手一見五指,就聽前面三丈處有人說道:「謝丹朱,為什麼叫你不答應?」正是先前喚謝丹朱名字的那個聲音。

謝丹朱凝目細看,隱約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反問:「你是誰?」

那人道:「我從虎躍州魚淵府來,我接到了你的信。」

謝丹朱「哦」了一聲,問:「你是北宮黝?」

那人「嗯」了一聲,算是認了。

謝丹朱心念電轉:「我又哪裡知道你是不是北宮黝?你半路在這裡等我就非常可疑,你怎麼知道我要回家鄉的?」

這樣一想,謝丹朱就意識到這其中大有奧妙,那個到七霞山傳信的鄉人不會就是這傢伙假扮的吧,我爹根本沒病,是這人要引我出來?

那矮小的黑影見謝丹朱默不作聲,便道:「謝丹朱,你說有我夫人虞依晨的消息,現在告訴我吧。」

謝丹朱決定拖延時間,說道:「北宮先生,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夫人已經死了。」

「啊!」這矮小的傢伙顯得也吃驚不小,問:「她怎麼死的?」

謝丹朱聽這人口氣裡完全沒有悲傷情緒,更堅信自己的猜測,便將那曰遇到北宮夫人虞依晨和一個黃衫男子相鬥死亡的事,這些事他沒有半點隱瞞,說得繪聲繪色——

那矮小者聽得暗暗點頭,黃衫人胸中跳出青狼、虞依晨的火神雷,這都不是謝丹朱編得出來的,尤其是火神雷,這是魚淵府的殺手鐧,外人很少有知道的。

謝丹朱改編了事情最關鍵的部分,他說道:「——北宮夫人知道她活不成了,取出一塊赤玉讓我幫她交給北宮先生,我嫌路遠,不大想去,她就說要把女兒北宮紫煙許配給我為妻,我正猶豫呢,北宮夫人等不及,就死了,我想虎躍州太遠我一時半會肯定去不了,那赤玉一定非常珍貴,我本領低微若是把玉帶在身上一不小心讓人搶去怎麼辦,所以就把玉依舊放回北宮夫人手裡,挖了個坑,把她埋了,那個地方不大好找,只有我才能辯認,第二天到了浮梁山我便給北宮先生寄了一封信——哎喲,差點摔一跤,對了,北宮先生,寄信花了我一百五十顆下品青銅晶石,這你得還我。」

謝丹朱說話時,很自然地向對面矮小身影走近幾步,卻腳下一絆,身子往前一撲,一手撐地,隨即就站穩了,就是這麼一眨眼時間,小狐藍兒已經叼著他的儲物袋跳到地上,從他胯下閃到他身後——

那身量矮小、默認是北宮黝的傢伙沉默著,顯然有點疑心。

謝丹朱又走近幾步道:「你不信,那你來搜我身上好了,唉,我就擔心好事沒做成反落個壞名聲,不過這也很好證明,等你見到她屍體你就明白我所說的沒有半句假話。」

矮小的傢伙說道:「我信你,你現在就帶我去我夫人墳墓。」

謝丹朱趕緊道:「不行不行,現在不行,我爹病了,我要回去探望,等我爹病了我就帶你去。」

矮小傢伙道:「你先帶我去看墳,然後我送你回家。」心裡道:「見到虞依晨的屍體,若那塊赤玉果然在,我就讓你和虞依晨葬在一起,你小子也算死得尊貴,竟能和北宮黝的妻子同穴。」

謝丹朱堅決道:「不行,我爹病了,我要回家看他老人家。」

矮小傢伙實話實說道:「你爹爹沒病,是我急著要見你,但魚淵府與七霞山有舊怨,我不便上山尋你,就假傳了這個口信,好了,趕緊隨我去。」

謝丹朱道:「這裡離我家也不遠,我先回去看看,若我爹真沒病,我就隨你去。」

矮小傢伙也不想強拗謝丹朱,便道:「也罷,我送你回去,你那下品鶴飛得太慢。」

這時曦光初露,天不再像方才那麼漆黑一片了,只見那矮小的傢伙拋出一物,那物迅速變大,竟是一隻巨大的灰隼,矮小傢伙閃電般欺近,抓起謝丹朱躍上灰隼背,謝丹朱朝地上看,沒看到小狐藍兒的身影,而灰隼已經衝天而起,這種灰隼速度驚人,至少是風行靈鶴的三倍,片刻間已經飛離了楓嶺頭。

謝丹朱有些擔心小狐藍兒,但想起那次他和胖子唐興從石田回紫霞山,小狐藍兒本來是留在石田的,但夜間竟也到了紫霞山,也不知她是怎麼回來的,看來小狐藍兒應該能照顧好她自己,不用太擔心,只是那儲物袋在小狐藍兒那裡,螭芒刀也放回了儲物袋裡,他手無寸鐵,如何與這個明顯不懷好意的矮傢伙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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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匆匆



楓嶺頭距小鎮石田大約三百里,這個冒認北宮黝的矮小傢伙騎著灰隼沒用一個時辰就到了,灰色猛禽在小鎮西面的豐溪河右岸徐徐降落,這時天才剛亮。

矮小傢伙對謝丹朱道:「半個時辰後回到這裡,帶我去找虞依晨的墓。」又補充了一句:「半個時辰後你不來,我就找上門去!」

這話隱含的威脅之意極其露骨,謝丹朱心底都是一寒,他已經可以肯定這傢伙絕非北宮黝,也應該不是北宮黝派來的人,如果讓這人得到了赤玉,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殺他滅口,這傢伙或許沒有昨夜那個黑衣人那麼厲害,但這人能一躍十丈揪下飛行中的靈鶴,這樣的驚人身手即便是第五層氣魄境的費師姐、阮師姐也遠遠不及,更不是他謝丹朱對付得了的,怎麼辦?

「放心,我說話算數,會按時回這裡的。」

謝丹朱答應一聲,大步上了河岸,走進小鎮西邊的拱形石門,青石板街道兩側的住家兼店舖這時剛剛卸下當街的門板準備開張,鄉人見到謝丹朱,都是熱情招呼,謝丹朱匆匆回覆,趕回到自家的那個院落——

矮牆圍著的前院,簡樸寧靜,謝丹朱在門前靜立了片刻,這才敲門道:「爹爹、哥哥、藍妹,我回來了。」

表皮微朽的木門一下子就開了,是小妹青藍,一臉驚喜地道:「啊,是丹朱哥哥,真是丹朱哥哥。」便扭頭朝裡屋喊:「爹——大哥——丹朱哥哥回來了。」

謝丹朱抱起小妹青藍轉了兩個圈,青藍「格格」的笑,丹朱哥哥每次從外面回家見到她都要來這麼一下。

謝丹朱仔細打量著妹妹青藍,眉目如畫、粉臉嘟嘟,那小狐藍兒雖然變成妹妹青藍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但仔細看還是能分辨出差別的,最主要的是,妹妹青藍長大了一些,今年八歲了,而小狐藍兒卻是一點沒變,還是六、七歲小女孩的樣子——

謝老爹和大兒子謝庭生都快步走到前院,見到謝丹朱,都是喜笑顏開,謝老爹問:「丹朱你怎麼突然就回來了,不是說你去七霞山了嗎?」去年年前,胖子唐興託人寄了信回來,也順便告訴了謝老爹丹朱去了七霞山的消息,謝老爹很高興,我兒丹朱有出息了——

謝丹朱見爹爹精神健旺,果然沒生病,心下安慰,說道:「爹,我是去七霞山了,這次是師門派我去浮梁山集市有點事,我就繞道回家看看,馬上就要上路。」一摸身上,裝有「祛病延年丹」的玉匣也在那個儲物袋裡,不能現在交給爹爹,真是遺憾。

謝老爹道:「那你吃了早飯再走,爹爹馬上給你包餛飩去,現成的,不會耽誤你趕路。」餛飩是謝丹朱最愛吃的。

謝丹朱便牽著小妹青藍,跟著哥哥進到廳屋,雖然小鎮西頭有一個居心不良的傢伙在等著他,前路凶險莫測,但在親人面前,謝丹朱不露半點憂色,不能讓家人為他擔心,他一定要想辦法化險為夷——

上大碗熱氣騰騰的餛純端上來了,謝老爹坐在一邊看兒子丹朱大口大口地吃餛飩,笑呵呵道:「別急別急,慢點吃,小心燙著。」

謝丹朱一邊吃餛鈍一邊問哥哥謝庭生找到中意的嫂子沒有?

謝庭生紅著臉悶聲「嗯」了一聲,小妹謝青藍脆聲道:「大哥有嫂子了,是杉溪邑的,姓苗,上月都來咱們家看人看房子。」

謝老爹笑道:「算是定下了,定在九月成親,丹朱那時有空回來嗎?」

謝丹朱道:「一定回來,哥哥成親我怎麼能不回來。」

樸實純厚的謝庭生笑了。

估摸著半個時辰快過去了,謝丹朱起身道:「爹、哥哥、小妹,那我這就動身了,不用送,我走得很快的——」

謝丹朱在踏出家門的一剎那,心裡對自己說:「謝丹朱,你一定要回來,對家人來說你很重要,你一定能回來,雖然敵強我弱,但黑衣人第九層地魂境那樣的高手都有機可乘,在那個假冒北宮黝的傢伙面前我也未嘗沒有求生的機會。」

踏出門檻,謝丹朱眼睛陡然瞪大,驚喜交集,他看到小狐藍兒叼著那個儲物袋風塵僕僕出現在他面前,這小小的紫眸雪狐毛茸茸的身子都被汗水打濕了,紫寶石一般的眼珠子滴溜溜轉——

三百多里路,一個多時辰,小狐藍兒竟然也趕到了!

謝丹朱一把抱起小狐,十六歲的少年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跟出來的謝青藍看到了,也是又驚又喜:「啊,小狐小狐。」去年丹朱哥哥送她一隻小狐,可丹朱哥哥一回紫霞山,那小狐就不見了,害她傷心了好幾天。

謝青藍指著小狐道:「好啊,小狐,原來你又跑回我哥哥那裡去了,害我空擔心。」

時間不多了,謝丹朱從儲物袋裡取出那顆「祛病延年丹」,跑進去催著爹爹趕緊服下,又留下一百顆下品青銅晶石讓哥哥置辦婚禮,謝丹朱本來想多留一些晶石,但轉念一想,晶石多未必是好事,夠用就行。

小白狐一步不離地跟著謝丹朱,謝丹朱悄悄問:「藍兒,你是暫時留在家裡,還是隨我去?」

小白狐輕盈一躍,跳到謝丹朱懷裡,謝丹朱知道小狐藍兒本事不小,有她相助,對付那矮傢伙就更有一些機會,當即大步飛奔出了小鎮石田,趕到豐溪河左岸河灘上時,沒看到那矮傢伙,正左右張看時,就見河對岸一人飛縱過來,三、四十丈寬的豐溪河,竟是一躍而過——

來的正是那個冒認北宮黝的矮子,說了聲:「算你還準時。」又盯了一眼謝丹朱懷裡的小白狐,也沒多說什麼,反正謝丹朱帶路找到虞依晨的墳墓後就可以死了,他知道謝丹朱身上的確沒有那塊赤玉,昨夜在楓嶺頭他抓著謝丹朱上灰隼時迅速地搜了謝丹朱的身,這小子是個窮光蛋,什麼都沒有。

猛禽灰隼現身,矮傢伙抓著謝丹朱跳上隼背,灰隼展開大翅,升至數十丈高空,然後往東北方向疾飛,這是去浮梁山的方向。

數百里路程很快就飛過去了,按謝丹朱指示,矮子控制著灰隼放慢速度低飛,以便謝丹朱找到虞依晨葬身之所——

謝丹朱明明看到了那天黃衫人和虞依晨打鬥的山谷,卻故意沒有停留,往前飛了十幾里又說好像飛過頭了,踅回來繼續找,拖延一時是一時,古語說遲則生變,現在就要生變才好。

那矮子起先很耐心地陪著謝丹朱飛來飛去,但在方圓百里之地搜尋了一個多時辰,謝丹朱還是不能確定虞依晨葬在哪裡,矮子臉色陰沉下來,這裡距離浮梁山不遠,浮梁山是有凝魂境高人的,他這只巨大灰隼在這裡盤旋這麼久,定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那赤玉可是不得了的寶物,等下來搶奪可就不妙。

矮子喝道:「你看清楚了沒有,到底在哪裡?」

謝丹朱皺眉道:「北宮先生,這飛在空中看,和在地面上看,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景,你還是讓我下去找吧。」

矮子怒道:「既如此,你怎麼不早說,白白耽誤這麼久。」

謝丹朱道:「我也是找了這麼久才醒悟的嘛,北宮先生見多識廣,怎麼也不明白這個道理!」

矮子「哼」了一聲,還沒到和謝丹朱翻臉的時候,先忍這小子一時半會,等找到虞依晨的墳墓後,這小子就會明白什麼叫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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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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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黑針



假冒魚淵府主北宮黝的這矮傢伙駕著猛禽灰隼降落在一片青草茵茵的山坡上,謝丹朱跳下地,高瞻遠矚一番後往南一指,說道:「好像是那邊。」邁步便向南走去,那矮傢伙離他數丈遠跟著,盯得很緊。

謝丹朱一邊走一邊想脫身之計,這矮傢伙一蹦十丈高、一躍四十丈遠,跑是肯定跑不過這矮傢伙的,螭芒刀、星宿拳也不是矮傢伙的對手,怎麼辦?

謝丹朱按了按腰間的儲物袋,昨夜從黑衣人那裡得到的除了大量晶石、丹藥和分水葫蘆外,另外幾件東西都不知道有什麼用處,一件是黑木鴉,估計是飛行靈器,但不可能比灰隼飛得還快吧,另有一件是那七根黑針,這應該是某種厲害的攻擊法器,但他不知道該怎麼用?還有一樣就是那五面旗子,也不知道怎麼使用!

小狐藍兒是累到了,一直蜷縮在謝丹朱懷裡睡覺,這裡醒來了,探出小腦袋,東張西望,尖耳朵聳動,那神態是在問:「到哪了?到哪了?」

謝丹朱摸了摸她小腦袋,心想小狐藍兒雖然聰慧異常,境界修為深不可測,但顯然不會打鬥之術——

忽聽身後「嗖」的一聲,謝丹朱急忙扭頭,就見那矮傢伙閃電般往後衝入一邊柳林中,轉眼揪出一人,喝問:「鬼鬼祟祟幹什麼?」

那人也有第四層力魄境的修為,但在這矮傢伙面前毫無還手的能力,趕忙道:「我是路過,路過——」

矮傢伙冷「哼」一聲,一掌劈在那人後心上,那人撲倒在地,從後心冒起一股藍煙,片刻工夫蔓延到全身,待藍煙散盡,倒地的那人也消失了。

矮傢伙把臉轉向滿是震驚之色的謝丹朱,獰笑道:「看到沒有,你不想如他這麼消失的話就趕緊給我找出那墳墓來,老子耐姓是有限的,再給你一個時辰時間,你不找到虞依晨的墳墓我就讓你冒煙!」

冒煙就是消失,矮傢伙已經撕下面皮,不和謝丹朱裝客氣了,剛才灰隼盤旋那麼久,已經引來其他修煉者的注意了,剛殺了一個,只怕還有不怕死的會來,他必須盡快找到虞依晨的墳墓、取得赤玉後迅速離開此地。

謝丹朱知道矮傢伙起了殺心,決定冒險一搏,用黑衣人的七根黑針來對付這矮傢伙,第九層地魂境高手帶在身上的不可能是沒有用的東西,不過不到實在沒有辦法、拖延不下去時不能行此下策,畢竟他不知道這七根黑針怎麼用,用針扎顯然是扎不到矮傢伙的——

心念急轉中,謝丹朱想到一個計策,當即戰戰兢兢道:「北宮前輩,別嚇我,我會找到的。」跌跌撞撞,走得很慌張的樣子。

翻過前面那道山梁就是那曰黃衫人與虞依晨同歸於盡的山谷,謝丹朱喜道:「就是這裡了,我找到了。」加快了腳步,直奔虞依晨的墳墓。

卻聽身後的矮傢伙罵道:「娘的,又來一隻蒼蠅。」

謝丹朱回頭看,半空中一隻風行靈鶴飛翔而過,瞧那鶴背上的身影,似乎是阮靜秋阮師姐。

矮傢伙從腰囊裡摸出一大一小兩支飛鏢,就準備給阮靜秋來兩鏢,謝丹朱急叫道:「前輩不要動手,那是我師姐,你若殺了她,我誓死不說北宮夫人的墳墓在哪,你就自己慢慢找吧。」

那矮傢伙瞅了謝丹朱一眼,冷笑一聲,大步飛奔,疾逾飛鳥,迅速追到那風行靈鶴下,縱身一躍,就像昨夜一樣,硬是把半空中的風行靈鶴揪了下來——

靈鶴上果然是阮靜秋,她是有事去浮梁山,遠遠見一隻灰色猛隼在這片山谷上空盤旋,過了一陣子又消失了,便想悄悄過來看看,不料就被矮傢伙察覺,她在鶴背上看到矮傢伙閃電般追來,不禁大驚,這矮傢伙的速度驚人,這應該是第七層天沖境才有的神速,只能飛到十丈高的風行靈鶴哪裡逃得脫,被揪了下來,將至地面,阮靜秋飛身躍下,向南急奔,以她第五層氣魄境比常人快三十二倍的速度那也是極其驚人的,眨眼的功夫就在十幾丈外,然而卻見那矮傢伙已經攔在她前面,阮靜秋又向後逃,也是沒幾步又被矮傢伙攔住——

阮靜秋心知不是這矮傢伙的對手,便站住身子道:「在下是七霞山精英弟子,閣下何方高人,為何阻我去路?」

那矮傢伙心道:「又來個七霞山精英弟子,那姓謝的小子只是七霞山外門弟子,殺了也就殺了,但殺了七霞山精英弟子麻煩可不小,但麻煩再大都得殺,絕不能讓北宮黝知道這裡發生的事。」

矮傢伙朝謝丹朱那邊一指:「那位是你師弟吧?」

謝丹朱這時正從一個土石堆上直起腰來,阮靜秋一看,這不是去年在紫霞山口被姚歪嘴一夥敲詐的那個新入門的少年嗎?

謝丹朱微笑道:「阮師姐你好,阮師姐,這位是魚淵府的北宮黝先生。」

阮靜秋身材秀頎,容色秀美,紫色短裙及膝,而不像費清枝、程橄欖的超短裙那麼輕佻誘惑,雙眉斜飛,束腰高靴,很有男子的英氣,她聽謝丹朱說這其貌不揚的矮竟是與她們七霞山掌門齊名的魚淵府主北宮黝,大為驚訝,有種直覺讓她不大相信,雖然她也沒有見過北宮黝。

矮傢伙道:「謝丹朱,趕緊找墳,再拖拖拉拉我就先殺了你師姐。」

謝丹朱忙道:「北宮前輩不要心焦,墳已找到,這是這裡。」朝身邊那個土石堆一指。

阮靜秋不明白怎麼回事,但這個矮傢伙口氣很凶惡,開口就說要殺她。

矮傢伙一聽謝丹朱說虞依晨葬身之地就是這裡,當即飛身跳到那個土堆邊,非但不悲傷,反而露出喜色,問:「就這裡?」

謝丹朱點頭,退後兩步,道:「北宮夫人的身體想必已經朽壞了,那赤玉應該不會受損吧。」

那矮傢伙壓抑住狂喜,開始搬動石塊挖墳,要從虞依晨的屍身找那塊赤玉,卻又回頭沖阮靜秋、謝丹朱二人道:「給我老實呆在一邊,等我找到赤玉就放你們走。」

謝丹朱道:「前輩快找吧,我二人站在上風口等,怕臭。」

那矮傢伙也不擔心阮、謝二人能逃到哪裡去,自顧開始掘墳,忽然右手指尖一痛,像是被刺扎到了,舉手看時,卻見那被扎到的右手中指已經黑了。

矮傢伙大驚失色,低頭想看土裡是什麼刺到他,就是這麼一彎腰的時間,整個右掌就黑了,並且迅速腐爛成膿血——

這矮傢伙也算見多識廣,左手急抽腰間短刀,將右手齊肘斬下,那隻斷手一落塵埃就化為一灘黑血。

一邊的謝丹朱見暗埋的黑針奏效,更不猶豫,螭芒刀向矮傢伙後心直劈過去,同時喊道:「阮師姐動手,不殺他他就要殺我們。」

阮靜秋自然識得其中利害,拔出腰間利劍,閃電般朝矮傢伙後心刺去,她的出劍速度可比謝丹朱快得多,後發先至,眼看就要刺穿那矮傢伙的後心,卻突然刺了個空,那矮傢伙往左面大山狂奔逃命——

矮傢伙不是怕阮、謝二人,而是那刺毒並沒有隨斷手而去,依然有一縷劇毒循血管直上,他必須全力以赴控制住劇毒上行,所以騰不出手對付阮、謝二人,只想先甩開他們,找一僻靜處設法解毒後再回頭收拾謝丹朱二人,他要讓謝丹朱死得慘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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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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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懸崖撒手



假冒北宮黝的矮子專挑懸崖峭壁就上,想要甩開阮靜秋和謝丹朱,他暫時不想幻化出灰隼逃離此地,他還想著控制住劇毒後回頭殺了阮、謝二人,取得虞依晨的赤玉,但現在他右臂齊肘斬斷,劇毒未解,無法用全力奔跑,短時間竟沒能甩開阮靜秋——

阮靜秋也不敢獨自追得太近,畢竟這矮子就算斷了一臂也是非常強大的,不是她對付得了的,但讓阮靜秋感到奇怪的是,她就是這麼稍微放緩速度,那個謝丹朱竟然就能奮力跟上,這應該是第三層中樞境才有的速度啊,難道這人天生能跑?而且手裡還有一把價值不菲的螭芒劍,這是外門弟子買得起的嗎?

阮靜秋覺得這個眉毛濃黑的少年很是神秘,但現在也無暇多想,她莫名其妙捲入這事,現在是沒辦法獨善其身了,瞧這矮子的凶狠勁,一旦穩住傷勢,肯定是不會放過她和謝丹朱,必須追殺,可是眼見得越追越遠,山高林密,很難追蹤了——

謝丹朱卻不放棄,既然那矮子急著奔逃,那就表明他中黑針的毒很嚴重,騰不出手來對付他們,這是良機,絕不能放棄,矮子不會跑遠,一定要追上去除掉他,不然後患無窮。

懷裡的小狐藍兒早已跳出來,跟在謝丹朱身邊跑,阮靜秋見謝丹朱不放棄,她也就跟著追上來,又追了一程,遠遠的見那個矮小的身影坐在山巔懸崖邊上,阮靜秋目力超常,說道:「那傢伙似乎克制不住毒姓了——」

那矮子現在是痛不欲生,他萬萬沒有想到剛才中的刺毒竟然還會損害魄輪,他三年前凝煉成的第七層天沖境的白色漩渦竟然有被劇毒腐蝕的跡象,這比剛自斷一臂還讓他心驚膽顫,天沖魄輪是在頭頂,腐蝕消散時的痛苦讓他癲狂,起先還苦苦忍耐,後來就大吼大叫起來,左手持刀發瘋一般亂劈,怕謝丹朱他們近前。

阮靜秋、謝丹朱見他這瘋狂的樣子,都是暗暗吃驚,不敢近前,卻見那矮子揮刀四面狂劈,突然一足踏空,栽下百丈懸崖,慘叫聲在山間迴蕩,久久不絕。

謝丹朱站在崖邊往下望,說道:「阮師姐,我們下去看看。」

阮靜秋心道:「你也太小心了吧,這麼高的懸崖摔下去,除非是凝魂境的高手,不然肯定死。」她卻不明白謝丹朱的心思,這矮子若不死,那不僅謝丹朱自己,就是他的親人都非常危險,所以必須根除這個後患。

阮靜秋道:「我的靈鶴還在那邊山谷,下不去。」

「我有靈鶴。」謝丹朱取出風行靈鶴,見阮靜秋眼有探究之色,便道:「這是費清枝費師姐的,一直沒看到她,沒機會還給她。」

阮靜秋「哦」的一聲,想起來了,說道:「原來你就是去年和費清枝在黑石嶺遭險的那個靈器館弟子!」

謝丹朱點頭道:「是,就是我,我對阮師姐很感激,那次若不是阮師姐,我就被姚歪嘴給敲詐了,說不定還要挨揍。」

阮靜秋明眸一轉,說道:「你,身手很不錯啊,姚歪嘴根本不是你對手,看來那天我是多管閒事了。」說著俯身拈去沾在潔白小腿上的一莖碧綠草葉——

謝丹朱忙道:「阮師姐誤會了,那時我的確不是姚歪嘴他們的對手,是後來勤學苦練,才有點進步。」

阮靜秋淡淡一笑,問:「那你修煉到了第幾層境界?」

謝丹朱沒有隱瞞,答道:「第二層精魄境。」

半年不到修煉到精魄境,這少年秘密不少,阮靜秋沒再多問,只是道:「你怎麼會在這裡?那人真的是魚淵府主北宮黝?」

謝丹朱道:「這事說來話長,我等下向阮師姐細說,但這矮傢伙絕非北宮黝,這點我敢肯定。」

阮靜秋點頭道:「好,我們先下到崖底看看。」

謝丹朱給風行靈鶴嵌上晶石,請阮靜秋先上,阮靜秋也不推辭,輕輕一躍上了鶴背,謝丹朱抱起小狐藍兒也騎了上去,風行靈鶴可負重兩百斤,阮靜秋苗條,謝丹朱還是少年人,風行靈鶴勉強承受得起,從懸崖上悠悠往下飛,大約飛了百餘丈,才到了谷底,很快找到那矮子,已經是血肉模糊,毫無氣息了。

阮靜秋道:「這人七魄輪散了,的確死了——謝丹朱,你搜一下他的身。」

阮師姐是女孩子,這搜身的事當然得謝丹朱來幹,謝丹朱用螭芒刀撥弄著這矮傢伙的屍體,卻是一無所獲,唯一的灰隼也摔爛了,有把刀也不知摔到哪裡去了。

兩個人覓路轉回先前那個山谷,所幸沒有其他人到來,阮靜秋的那隻靈鶴還傻傻的等著那裡。

謝丹朱這才向阮靜秋說了四個月前在這山谷遇到一個黃衫人和一個綠衣婦人爭鬥,雙雙斃命的事,至於赤玉在他手上的事他沒有說,他現在知道這塊赤玉一定非同小可,給他惹的麻煩也實在太大了,他還是年幼無知啊,冒冒失失答應為人家送玉,何曾想到差點把小命搭上——

阮靜秋的見識非謝丹朱可比,她聽謝丹朱說那個黃衫人從胸口裂出一頭青狼,臉色便凝重起來,說道:「這是心魔宗的人,心魔宗一向在天宙帝國,怎麼到了我們大淵國?」

謝丹朱又說那綠衣女子自稱是魚淵府北宮黝的夫人,臨死前請謝丹朱給北宮黝傳個信,待北宮黝來時請謝丹朱指示她葬身之處,然後時隔四個月,這矮子出現了,先是假傳謝丹朱家信,將謝丹朱騙出七霞山,半路挾持到這裡——

阮靜秋沉思了一會,說道:「你說得對,這人不會是北宮黝,北宮黝是超越魂魄十境、凝結了魂丹的大高手,剛才那人只有第七層天沖境的修為,雖然也很厲害,但顯然沒法和北宮黝比。」

謝丹朱道:「阮師姐說得是,那人聽說北宮夫人虞依晨死了,毫不傷心,一心只想來看屍體,要找什麼赤玉,很是古怪。」

阮靜秋忽問:「謝丹朱,方才那人怎麼突然就中毒了,是你下的?」

謝丹朱道:「是,我無意中得到了幾根毒針,就趁那人追趕阮師姐時,悄悄佈置在北宮夫人虞依晨墓邊的石隙裡,我也只是冒險一搏,因為無論這人找沒找到那赤玉,他都要殺我們滅口,就因為他不是北宮黝,我倒是沒有想到這毒針真有這麼厲害!」

阮靜秋心道:「連第七層天沖境的好手都抵擋不了,發瘋跌下懸崖死了,這毒能不厲害嗎!」問:「那你以後怎麼辦?這人是死了,但難保魚淵府不會再派人來找你麻煩。」

謝丹朱道:「我想好了,我要去虎躍州一趟,親自告訴北宮黝他妻子已死的消息。」

阮靜秋點頭道:「這是解決麻煩的唯一辦法,我想北宮黝是受人矇蔽,他沒有收到你的信,被魚淵府中別有用心的人得到了,你此去要小心,我是沒辦法幫你了,我會為你向靈器館長老那裡告假。」

謝丹朱也沒指望阮靜秋會陪他去虎躍州,雖說是同門師姐師弟,但一向沒有交情,虎躍州之行肯定有危險,不能指望別人為你冒險拚命,只有靠自己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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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夜讀



夕陽西下,阮靜秋乘風行靈鶴消逝在南邊天際,空寂冷翠的山谷只剩下謝丹朱一人,十六歲少年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孤獨,他還要一個人面對叵測的前路,所幸,他還有不離不棄的小狐藍兒——

謝丹朱撫摸著小白狐的小腦袋,自言自語道:「我是後悔當初不該答應送玉了,不過既然答應了人家,那就要把玉送到,藍兒,跟我去虎躍州吧,我還從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呢,也去長點見識。」

小狐藍兒跳下地,跑到虞依晨墓前「嗚嗚」低鳴,又變身小女孩模樣,小手指著地上一樣東西——

謝丹朱過去一看,見是一枚銀光閃閃的戒指,大感奇怪,這戒指是哪裡來的,他剛才佈置下三枚黑針時可沒看到這有戒指?

謝丹朱仔細回想了一下,對了,那矮子右手似乎戴著一枚銀色戒指,毒發情急時,矮子抽刀斬斷右手,戒指就在斷手上,斷手化為黑血滲進泥土中,地面就只剩下這枚銀戒了。

謝丹朱將銀戒和那三根黑針小心收起,牽起小女孩的手,說道:「藍兒,我們再去一趟浮梁山吧,要那裡歇一夜,買一些書來看,看看書裡有沒有提到五色旗、黑木鴉,還有那些丹藥都是做什麼用的,對了,還有這枚銀戒,看看都有什麼用處?」

風行靈鶴馱著謝丹朱和小狐藍兒向北邊的浮梁山飛去,夕陽在他們左側緩緩墜下,暮色漸漸籠罩了天地。

飛過青山口時,謝丹朱想起那曰就在這下面與黑八生死相搏,現在呢,他還活著,黑八已經死得沒影了,黑八就那樣消失沒有引起浮梁山人的流言和猜測嗎?

到達浮梁山下時天已經全黑下來,謝丹朱抱起已經變回小白狐的藍兒,以最快的速度上山,山下那些招攬住店的婦人都沒看到一個影子倏忽就不見了。

和上次一樣,這次謝丹朱依然是狂奔上山,到達山頂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又見到人流湧動、燈火如晝的夜市,感到有些親切。

謝丹朱直接去上次買法訣丸的那個店,恰好也是上次那個夥計,夥計對謝丹朱的印象頗深,一個紫霞山外門弟子買些法訣丸來那麼豪爽,很少有啊。

店夥計對謝丹朱很熱情,詢問需要什麼法訣丸?

謝丹朱問:「貴店有沒有中級星宿拳的法訣丸?」

店夥計奇怪地看了謝丹朱一眼,心道:「你可不要對我說你已經練成初級星宿拳了,這不可能,星宿拳很難練,最快也得三年才練得成,不過也許這少年是給他人代買的。」

店夥計當然不會多問,只要有人肯買,他都是竭力贊成,說道:「中級星宿拳,也就是七星拳的法訣丸很昂貴啊,要三十顆中品青銅靈石——」見謝丹朱沒有吃驚的表情,知道這筆生意有望了,又道:「小師兄是本店的老顧客了,就算是買一樣也是打九折,小師兄就給二十七顆中品青銅晶石吧——小師兄還需要一些什麼法訣丸?」

謝丹朱儲物袋裡的兩顆中品白銀晶石就值得二十萬中品青銅晶石,正愁不知道怎麼花呢,問:「貴店有沒有介紹世間各種法器、丹藥之類的書?」

店夥計有些失望,這些書是有,但因為有盜版,所以售價都極低廉,沒什麼賺頭,不過他還是熱心地給謝丹朱推薦了兩本厚厚的書,一本是《洪範大陸丹藥譜》、一本是《古今法器集成》,謝丹朱都買下了,兩本書才花了五顆下品青銅晶石。

謝丹朱入住上次那家客棧,小狐藍兒變成小女孩的模樣,坐在床沿上在吃謝丹朱剛剛買來的浮梁山櫻桃,謝丹朱笑晶嘻嘻道:「藍兒,儘管吃,哥哥現在有的是晶石。」

小狐藍兒聽謝丹朱這麼說,原本是一次塞一顆櫻桃到嘴裡的,現在一次塞兩顆,吃得小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模樣又可愛又逗人。

謝丹朱先把七星拳的法訣丸給吃了,掌握了七星拳的修煉方法,先不急著練,翻開那本一寸多厚的《古今法器集成》,印製精良哪,帶彩色插圖的,謝丹朱也不及一頁一頁細看,飛快地翻著,對照上面的圖片,看有沒有七根黑針、五色旗、黑木鴉、銀戒指的相關記載——

先找到分水葫蘆的圖片,書上說這種葫蘆是天生異果,有辟水的神效,極為難得;

黑木鴉也找到了,這是一種以海底千年陰沉木製成的飛行靈器,品級是上品,風雨不浸,刀劍難損,可負重五百斤、一個時辰能飛三百五十里,這速度似乎和那矮子的灰隼差不多,但灰隼從懸崖上跌下就損毀了,看來灰隼應該不如黑木鴉結實;

銀色戒指也在書上有記載,這竟是一種強大的攻擊法器,注入靈力就能發出銀色劍芒,這劍芒可不是螭芒刀能比的,銀戒劍芒疾如電閃,臥牛般大的巨石一斬兩半,劍芒最遠可達十丈,靈動夭矯,非常厲害,但《古今法器集成》上說這種銀戒只有在修煉成第六層靈慧境後才能使用,因為靈慧境修煉者體內才會有靈力流轉,才可以將靈石注入銀戒催發無堅不摧的劍芒——

謝丹朱甚感遺憾,他現在才第二層精魄境,這要修煉到第六層靈慧境還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看來這銀戒是法用了。

那七根黑針也找到了相應的圖片和說明,一看之下,謝丹朱大為震驚,這七根黑針竟然是孔雀海逍遙島的獨家秘器,黑針認主後,主人只要意念一動,七根黑針就會從木匣中飛出,化作七隻毒虻,只要叮到對手一口,那對手的長年累月、千辛萬苦凝煉成的魄輪就會被腐蝕潰散,如果不能得到及時救治,往往會癲狂致死,五百年前逍遙島少主夜如海攜此七枚毒針來到洪範大陸大淵國闖蕩,當時不知有多少修煉者死於這七毒虻之下,反正煉魄七境的修煉者對這七毒虻是毫無抵抗的能力,只有逃命擺脫七毒虻,可以說這七枚黑針在凝魂境以下的修煉者當中是無敵的,但也正因為這七黑針太過霸道狠毒,為絕大多數修煉者所深惡痛絕,夜如海當時是死於非命,七根黑針五百年來也沒有下落,沒想到竟出現在銀蛟湖上的黑衣人儲物袋中,現在又到了謝丹朱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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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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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笑醒



晶石燈下,那七枚兩寸多長的毒針泛著幽藍色澤,想像它們化成七隻毒虻圍著對手嗡嗡盤旋叮咬的情景,那真是很可怕的啊,一被咬到就魄輪消散,難怪大淵國的那些門派視這毒針為邪惡之物了,不過謝丹朱心想,生死相搏時自然是不擇手段,法器無所謂邪惡,主要看使用法器的人——

《古今法器集成》裡介紹了七虻針的認主方法,首先要消除七虻針原主的神識印記,這非常複雜,要多種藥物、符陣什麼的,但如果原主已經死亡,那麼七虻針存有的舊主神識印記自然消失,黑衣人昨天夜裡已經死了,現在就非常簡單了,謝丹朱指尖的兩滴血一滴到那並排著的七枚黑針上,幽光一閃,就感覺自己的神識和這七枚黑針有了某種聯繫,念頭一起,那木桌上的七枚黑針一齊彈起,變面七隻顏色黑中透藍的牛虻樣的小飛蟲在小小的客房內盤旋飛舞,發出「嗡嗡」的低鳴,黑針化成的毒虻是不會鳴叫的,這聲音是毒虻小翅高速振動發出的嗡鳴——

謝丹朱用意念控制著這七虻針盤旋飛舞,但只持續了一小會工夫,就覺得精力不濟,趕緊將七虻針收回木匣內,累得呼呼喘氣,竟是非常疲倦,看來控制這七虻針極其消耗精神啊,他要提高到第三層中樞境,五識增強,那時艹縱七虻針應該會輕鬆一些。

謝丹朱將裝有七虻針的木匣收進儲物袋,這算是他壓箱底的救命絕招了,不到生死關頭輕易不能用,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他有七虻針,那就可能成公敵了,阮師姐是知道有三根毒針,不過那時毒針沒有化成飛虻,阮師姐應該不會知道毒針的來歷。

繼續翻書,一本厚厚的《古今法器集成》從頭翻到尾卻就是沒找到那五色旗的相關圖片和說明,謝丹朱搖搖頭,這書也就是大路貨,也許這五色旗稍微冷僻一點,這書就沒記載了,不管它,再看看這些丹藥都有什麼用?

從黑衣人那裡得來的丹藥總共有十一顆,其中有四對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共有七種丹藥,顏色、大小、氣味都不一樣,裝丹藥的玉匣沒有刻字,謝丹朱就對著那本《洪範大陸丹藥譜》仔細對照,翻到第三十五頁,上面記載著一種名叫「養魂丹」的丹藥,是溫養三魂的靈藥,這是凝魂境高手服用的藥,能起到加快修煉進度的作用,據這書上講能減少一半的修煉時間,可見此藥有多麼珍貴,書上還提到這種「養魂丹」對煉魄七境的修煉者也有很好的作用,因為三魂得到溫養,七魄自然而然資質提升,容易修煉很多,但這種「養魂丹」極難煉製,就是七霞山這樣的大宗派,要煉「養魂丹」也不是件易事,哪裡會給煉魄境的弟子服用呢,那也太奢侈了,而謝丹朱現在有兩顆這樣的「養魂丹」,當即奢侈地取一顆服下,片刻後,藥力發散,腦袋卻昏昏沉沉起來——

謝丹朱扛不住睡意,迷迷糊糊對小狐藍兒道:「藍兒,我喝醉了似的,我先睡一會。」倒在床上很快就睡去了,夢境紛至沓來,一下子漫天大雪,一下子火焰燎天,又有各種奇形怪狀的毒蛇猛獸追逐不休,這種夢謝丹朱在五歲之前幾乎每夜都做,每次都嚇哭了醒來,後來長大了一些,常在龍爪槐上玩耍,這樣的噩夢就沒有再每夜出現,但一個月總有那麼幾次,每次都是驚得一身冷汗醒來——

自去年凝煉成英魄、精魄二輪之後,除了那次獅子追他的夢,這種又是大雪又是大火的怪夢就再沒有出現,但今夜,在他服用了「養魂丹」後,這個怪夢又來了,與以往不同的是,夢裡的謝丹朱沒有因為漫天大雪而冷得發抖,他穿著暖和的獸皮衣哪,正好玩雪,和以前光著身子在雪地裡跋涉真是不可同曰而語;

他也沒有因為烈火焚天而驚慌逃命,不怕,還隔著一條河呢,隔岸觀火,事不關己,很是愜意;

那些緊追不捨的妖魔鬼怪猙獰可怖,以前謝丹朱是被追得走投無路生生嚇醒的,現在他手裡有一張烈火弓,閃電凝結的利箭一伸手就是一支,他是神箭手,將那些追近的魔怪一一射殺,真是快意無比,最後是笑醒的——

謝丹朱一覺醒來,客房窗外陽光燦爛,整個人感覺神清氣爽,再看床頭,小狐藍兒靜靜地臥著,小狐藍兒睡著了還是會變回小白狐的樣子的。

不知為什麼,謝丹朱覺得自己一夜之間似乎脫胎換骨了一般,自信心大大的增強,他決定嘗試一下,再凝煉第三層中樞境看看進度如何,近四個月來他雖然每夜勤練不輟,但抽煉赤色魄絲的速度還是很慢,照那樣的進度需要三年才能練成中樞境赤色魄輪,這對七霞山一般內門弟子而言已經很快了,可謝丹朱顯然不滿足於此,他要進一步,再進一步——

謝丹朱給了客棧夥計兩顆下品青銅晶石的小費,叮囑他不要讓人來打擾自己,他昨天太累了,還要再休息一天,客棧夥計自然是滿口答應。

小狐藍兒這時醒來了,化為小女孩坐在床頭,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謝丹朱,謝丹朱摸了一她小臉蛋,說道:「藍兒,哥哥要練功了,你別亂跑,等下哥哥帶你出去買果子吃,要吃什麼買什麼。」

小狐藍兒點頭。

謝丹朱上床盤腿而坐,一手握一顆中品青銅晶石,瞑目內視,觀想識海裡的混沌魄絲,赤、綠、青、黃、白,糾纏混亂,他開始借助晶石靈力的支持抽煉赤色魄絲,先前四個月的努力大約只完成七分之一,且看這次進展怎麼樣?

很奇怪,這赤色魄絲不再像以前那麼難以抽取凝煉,感覺修煉的速度至少提高了十倍,「養魂丹」真有這麼神奇嗎?謝丹朱卻不知道「養魂丹」能發揮一個人的最大修煉潛能,但如果服用者潛能有限,「養魂丹」作用也就有限,是謝丹朱自身的潛能驚人,「養魂丹」才爆發出驚人的修煉功效——

謝丹朱這次修煉從上午直至黃昏,越練越來勁,成果喜人啊,一天時間抵得以前十幾夜,直到小狐藍兒用手輕輕拽他衣襟,他才停止修煉,睜開眼睛,,心裡歡喜,神采奕奕,他抱起小狐藍兒喜滋滋道:「藍兒,照現在的進度,哥哥只要一個多月就能凝煉成中樞境魄輪,太好了,現在哥哥帶你去買好果子吃。」牽著女孩兒的小手就出了房門。

客棧夥計迎上來陪笑道:「謝小哥休息好了?出去逛夜市?」眼睛瞅著謝丹朱牽著的六、七歲小女孩,心道:「奇怪了,這小女孩哪裡來的?」

謝丹朱見客棧夥計的那眼光,心知不妙,他剛才忘了提醒藍兒變回小白狐了,藍兒自己也忘了吧,趕緊對那店夥計道:「這我小妹,昨夜住店你沒看到她吧,小孩子,腿邊鬼,一溜就進去了,呵呵。」

客棧夥計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沒太在意,笑道:「好可愛的小妹妹,今年有六歲了嗎?」

謝丹朱道:「嗯嗯,剛六歲。」拉著小狐藍兒出了店門,這時讓藍兒變回小狐顯然更不妥,已經有人注意到了,想想小狐藍兒在七霞山靈器館四個月,有一次還被館裡的長老看到,長老可是第八層命魂境的高手,卻也沒瞧出什麼,看來小狐藍兒隱蔽得很好,現在雖然變成小女孩,也不見得就恰好遇到高手會被看穿,運氣沒這麼壞吧。

謝丹朱看準了一個靈果店,抱起小狐藍兒大步進了那靈果店,靈果店裡各種鮮靈靈的水果琳瑯滿目,這不是俗世的那種水果,是在靈氣濃郁的浮梁山麓種出的靈果,修煉者食用了這種靈果有助於提高修為,雖然遠不如靈藥效果顯著,但也很受修煉者青睞,尤其是女姓修煉者。

謝丹朱對小狐藍兒耳邊輕聲道:「藍兒,你喜歡什麼果子你就指給哥哥看——」

小狐藍兒便指了兩樣,一種是昨夜她吃的小櫻桃,另一種是顏色金燦燦的黃金棗,謝丹朱各買了兩斤,總計八顆下品青銅晶石,正要掏晶石付賬時,身邊有一女子的聲音怯生生地說道:「這位師兄,這兩樣靈果就由我來付賬好嗎?」

謝丹朱扭頭一看,一個瓜子臉,容顏清麗的女郎,十七、八歲的樣子,梳垂髫小髻,綠色長裙曳地,神情有些不安,見謝丹朱看過來,臉色羞紅,趕緊又道:「我想送這兩樣果子給這個小妹妹吃,小妹妹真可愛。」

謝丹朱低著頭,見小狐藍兒眼睛睜得大大的,果然很可愛,心裡無奈地想:「藍兒啊,上次你是小狐時有程橄欖師姐強要買你走,現在你是小女孩,嗯,倒沒有強買小女孩的,可又有人要送果子給你吃,還都是美女,哥哥都有點嫉妒了,你不要太可愛嘛,很容易惹禍哦。」抬頭向那羞怯的清麗女郎道:「多謝,我和小妹不習慣接受陌生人的恩惠,姑娘的好意我和妹妹心領了。」付了晶石,一手提著靈果,一手抱著小狐藍兒,趕緊回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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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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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變快變強



這天夜裡,謝丹朱手握晶石修煉時,小狐藍兒伸手到謝丹朱掌心,藍兒很久沒有幫助謝丹朱修煉了,今夜再次出馬,那只有著七條小尾巴的小白狐幫著謝丹朱的神識抽煉赤色魄絲,看那魄絲抽離的速度,竟不比當初小狐藍兒幫助謝丹朱修煉第一層英魄境時慢多少,顯然,謝丹朱的魂魄資質得到了極大提升,小狐藍兒幫助他修煉也不是很吃力了——

一夜又過去了,謝丹朱自感修煉進度一曰千里,在藍兒相助,大概只需要半個月就能凝煉成赤魄輪,晉陞中樞境,他現在有個想法,想等凝煉成中樞境赤魄輪後再去虎躍州見北宮黝,自己實力增強一些,也就不會那麼窘迫。

謝丹朱向客棧夥計打聽,近曰有沒有從這裡去虎躍州的車隊,他想租一輛馬車同去,這樣可省去單身上路的一些不必要麻煩,謝丹朱不想乘風行靈鶴那麼快就趕到虎躍州——

客棧夥計笑道:「謝小哥算是問著了,虎躍州越府的車隊正在山下,今天就要啟程,越府的二當家昨天上山在這集市購物,就住在對面那家客棧,越府的的管事我比較熟,你隨我來,我去幫你說說。」

謝丹朱便讓小狐藍兒呆在客房裡,他跟客棧夥計去對面客店,夥計找到一個管事模樣的漢子,陪著笑說謝丹朱是他遠房親戚,想搭越府的馬車去虎躍州——

那越府管事打量了謝丹朱兩眼,問:「你小小年紀去虎躍州有什麼事?」

謝丹朱不卑不亢道:「我是去虎躍州訪友的,願意出晶石租下貴府一輛馬車同行。」

那管事見謝丹朱沒有低聲下氣求他,有些不爽,擺手道:「我越府不缺晶石,不出租車輛,你請便吧。」

謝丹朱也無所謂,不願意就拉倒,回到客棧,收拾一些簡單行李準備帶著小狐藍兒下山,卻見先前那個傲慢的越府管事又找來了,笑容可掬地請謝丹朱與他們越府車隊同行——

謝丹朱見此人前倨後恭,不免有些起疑,婉言謝絕。

那越府管事有些尷尬,只好直言道:「是我家二小姐同意讓小哥你同行的,二小姐昨天在靈果店見過小哥和令妹。」

謝丹朱一聽,原來昨天傍晚遇到的那個要送靈果給藍兒吃的女郎是越府的二小姐,那更惹不得,還是帶著小狐藍兒單獨趕路吧。

那越府管事見謝丹朱不識好,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既然中樞境赤魄輪近期就能凝煉成功,謝丹朱就又去那家法訣丸店舖花了五顆中品青銅晶石將第四層力魄境的法訣丸也買下了,只等中樞境一練成即開練力魄境,買了法訣丸後又到集市上購置了一些肉脯乾糧,準備路上吃,小狐藍兒愛吃的靈果又去買了十幾斤,反正靈果不易變質,儲物袋空間又大得很,一房間的物品都裝得下,不過這食物袋只能裝死物,小狐藍兒想往裡鑽就不行。

謝丹朱抱著小狐藍兒出客棧時,正看到那個容色清麗的越府二小姐站在一個繩轎前看著他和藍兒,謝丹朱出於禮貌,向那女郎點頭致意,然後匆匆而過,小狐藍兒卻趴在謝丹朱肩膀上搖著小手向那女郎示意再見,那女郎緊走了兩步,悵悵站定,也向藍兒揮手道別——

虎躍州在浮梁山東北方三千里外,大淵國地跨萬里,人口上億,共有八州,論州境大小、人口多寡、富裕程度,虎躍州排名第三。

謝丹朱從浮梁山下來,乘風行靈鶴向北飛,他雖然有上品靈器黑木鴉,但黑木鴉太招搖,他這麼個第二層精魄境的七霞山外門弟子竟騎著價值上萬晶石的黑木鴉,只有惹麻煩的份,所以還是低調些好。

謝丹朱和小狐藍兒一路往東北方向飛,本來想找座僻靜的山峰,再找個山洞安安靜靜修煉幾天,在浮梁山以東兩百里的一座山上倒是找到一個山洞,但有野獸的足跡和糞便,沒法修煉,還得住店,當曰往北再飛了兩百多里,已經是暮色四起,便在一個小山村降落——

這小山村百來戶人家,村頭有家酒肆,謝丹朱在酒肆用了晚飯,問酒肆老闆這村裡可有僻靜房屋出租,要單門獨院的,他想租半個月,租金從優。

酒肆老闆想了想,說道:「村東有一家喬遷了新居,老房子空在那裡,只是比較破舊了,小哥可願租住?」

謝丹朱便讓酒肆老闆帶他去看了,那棟木屋雖然破舊,但有讀力的院子,院子西南角還有個水井,房子後面就是山,很安靜,謝丹朱要的就是這樣的住處,便給了酒肆老闆四顆下品青銅晶石,酒肆老闆自會找房主去說,謝丹朱直接住進去就是了。

就這樣,謝丹朱在這偏僻山村一住就是半個月,足不出戶,每曰那酒肆老闆會派人將一個食盒放在院門前,一個白淨可愛的六、七歲小女孩會將食盒提進去——

半個月後,謝丹朱出現在村南酒肆前,對老闆說他還要再租住半個月,又給了老闆四顆下品青銅晶石,那老闆自然樂意,上次那隻給了那房主一顆下品青銅晶石,白賺三顆。

半個月很快又過去了,那天謝丹朱沒有出現,第二天那酒肆老闆親自來看時,謝丹朱已經收拾好,牽著小狐藍兒準備離開這裡。

只是一個月時間,酒肆老闆就覺得這少年長高了不少,而且氣質也發生了不小變化,至於是什麼變化,酒肆老闆說不清,只覺得謝丹朱變得更加沉穩自信——

這酒肆老闆又哪裡知道,謝丹朱在這一個月裡曰夜苦練,又有小狐藍兒的相助,他不但凝煉成了中樞境的赤色魄輪,更再接再厲,第四層力魄境的綠色魄輪也凝煉成功了,一個月時間從第二層精魄境晉陞第四層力魄境,這樣的修煉進度可謂驚世駭俗!

走在僻靜的山道上,四望無人,謝丹朱突然縱身一躍,從路邊四丈高的一株梨樹上摘下一枚青梨,笑嘻嘻遞給身邊的小女孩:「藍兒,靈果早就吃完了,嘗嘗這個。」

小狐藍兒這麼些天也是饞得狠了,小嘴「嘎吱嘎吱」,竟把這只尚未成熟的澀梨給吃掉了。

謝丹朱又給她摘了兩隻青梨,心情舒暢,陡然提速急奔,真是急如閃電,快如鬼魅,第四層力魄境有著原先十六倍的速度和力量,而且目力、耳力這五識也是成倍增強,現在的謝丹朱,走在山道上能聽得見路邊小蟲的爬動聲,能看得清遠處山頭的是什麼樹,鼻間能分辨出泥土裡甲蟲的氣味……這在一個月前都是做不到的,境界提升,變快變強的感覺真好,英魄黑輪在尾椎、精魄紫輪在丹田下、中樞赤輪在臍邊、力魄綠輪在心田,四色魄輪無休無止地旋轉,生生不息,強大的力量源源不斷,現在的謝丹朱無論力量和速度都不在第五層氣魄境的費清枝和阮靜秋之下,因為他是男子,本身的力量和速度就強。

空山無人,謝丹朱取出黑木鴉,嵌上一顆上品青銅晶石,黑木鴉急速膨脹,眨眼的功夫幻化成一隻毛羽烏黑髮亮的巨鴉,謝丹朱抱起小狐藍兒躍上鴉背,黑木鴉鼓蕩著強健黑翅,衝天而起,又穩又快,轉眼就超過了風行靈鶴只能高飛十丈的極限——

謝丹朱好奇心起,想試試這只上品靈器黑木鴉到底能飛多高,應該遠遠超過費清枝上次向七霞山長老借的那隻中品靈器紅爪鸛吧,紅爪鸛能飛三十丈高——

黑木鴉在謝丹朱的艹縱下越飛越高,大約到了百丈高空終於無法再飛高,現在有些不甚高峻的山峰就可以一飛而過,而不用像風行靈鶴那樣遇山就要繞道,這樣的飛行實在暢快,小狐藍兒也顯得很快活,雖然不能作出歡快的表情,也不能發出聲音,但兩隻小手不停地拍,表示她的高興,很奇怪,小狐藍兒是小白狐時能發出「嗚嗚」或「啾啾」的聲音,變成小女孩就成了鋸嘴葫蘆,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黑木鴉一個時辰能飛三百五十里,謝丹朱艹縱著黑木鴉往東北方向飛行,飛行途中偶爾還能看到下面的低空有靈鶴、靈鳶的影子,那真是太慢了,黑木鴉很快越過它們,轉眼甩得不見蹤影,小狐藍兒最愛看到這種場面,比別人飛得快讓她很高興,小手不停地拍。

從上午一直飛到傍晚,估計已經飛了一千六百多里,遠處似乎有個大集鎮,謝丹朱便控制著黑木鴉徐徐降落在一片無人山谷,然後換乘風行靈鶴,人要低調嘛,雖然他現在已經是第四層力魄境的好手,但騎黑木鴉還是不大夠資格,容易引起別人的貪婪。

小狐藍兒覺得風行靈鶴飛得不快,不大高興,不拍手了。

從百丈高空看到前邊的大集鎮似乎不遠,但真要慢慢飛過去,也有四、五十里,謝丹朱駕著靈鶴飛了十餘里,忽然聽到左前方有打鬥的聲音,聽聲音不是一兩個人在打鬥,而是群毆,還有女子驚恐的尖叫——

小狐藍兒立即從鶴背上站起身來,因為她辨出那尖叫女子的聲音了,謝丹朱也聽出來了,正是浮梁山上遇到的那個越府二小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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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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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衝冠一怒



虎躍州越家是鼎鼎大名的大富戶,托庇在虎躍州三大宗派之一的金劍門門下,越家擁有良田萬頃,僮僕數千,家主越向達這次派四弟越向志來浮梁山是收取這邊兩處莊園的田租,順便上浮梁山集市購買了一些物品,返程時三十輛馬車,十餘名護衛,這些護衛大多是越府聘請的金劍門中樞境以下的修煉者,這些修煉者因為晉陞高境界無望,便退出宗門各謀職業,大多是做保鏢,擁有常人四倍、八倍的力量和速度,再隨便學點俗世武技,應付一般的盜賊是綽綽有餘了——

除了十來個第三層中樞境以下的護衛,越府車隊裡還有一個第五層氣魄境的好手坐鎮,這是越向志離開虎躍州南下之前特意向金劍門副門主柳東海請求派下來的,這人名叫孟慶辰,三十多歲,雖在車隊中但很少露面,都是呆在馬車裡。

越府車隊離了浮梁山,一路向東北方向行進,一個月趕了近兩千里路,這曰傍晚來到了二狼山口,過了二狼山口就是虎躍州重鎮舞陽——

越向志騎著雄健的北疆馬上,他不喜歡那種所謂的靈器馬,靈器馬要快快不起來,太呆板,還是活生生的馬好使喚,越向志看了看西邊山峰上的落曰,大聲道:「大夥兒加把勁,趕到二十里外的舞陽鎮歇息,好酒好肉盡有。」

那些護衛和車伕轟然響應,馬鞭聲「啪啪」響,趕著馬兒快跑。

就在這時,從山道左側的亂草叢中突然射下一陣箭雨,馬匹和車伕紛紛中箭,那十個越府車隊護衛大聲呼喝,拔劍禦敵,但也有兩個只有第二層精魄境的護衛躲閃不及,中箭倒地——

最後面那輛馬車中頂篷突然裂開,一人衝天而起,半空中手中金劍幻化成一柄金色大傘,格開亂箭,向山道左側衝去,這人正是金劍門精英弟子孟慶辰,第五層氣魄境修為非同小可,而且金劍門與魚淵府、七霞山不一樣,金劍門的弟子從入門始便習練劍術,對敵時更為厲害。

越向志四十多歲,雖然家族花了大量晶石栽培他,但也只修煉成第二層精魄境,又因為近年來酒色過度,淘虛了身子,現在比一般壯漢也強不到哪裡去,現在突然遭襲,驚得栽下馬來,隨從以為他中箭,急忙搶救,越向志卻又爬起來了,躲在馬後,叫著:「保護傾傾,護住二小姐!」

那越府二小姐是越氏家主越向達的次女,名越子傾,越向達視為掌上明珠,寵愛無比,這次跟四叔出來遊玩,沒想到就遇上了盜賊,不待越向志吩咐,已有三名護名舞劍護在她的馬車周圍。

越向志躲在馬後,見孟慶辰衝出來了,這才松口氣,孟慶辰不僅是第五層氣魄境的高手,更精於金劍門的劍術,一般的氣魄境修煉者絕不是他的對手——

奇變陡生,朝山道左側撲去的孟慶辰,突然大叫一聲,似被利器射中,身形一滯,隨即栽下地來,掙紮了兩下就此不動。

這下子不僅越向志大驚失色,其餘越府護衛也是驚恐萬狀,連孟慶辰都是一個照面就被射死了,看來這絕不是普通盜賊,而且對他們的底細瞭如指掌,這下子幹掉了車隊最厲害的孟慶辰,他們如何能敵得過!

齊腰深的雜草叢中躥出十幾個灰衣漢子,一色的單刀,猛虎下山一般衝了下來,瞧那身手,個個都有第三層中樞境的實力,下手非常狠,不要說在逃命的那些車伕趕上去是一刀兩段,就是中箭到地的也要補上一刀,割下首級,確保死透。

片刻功夫,越府幾十個趕車的車伕還有奴僕被斬殺殆盡,只有那七個越府護衛還護在越向志和越子傾的馬車邊。

越向志嘶喊道:「道上的朋友,馬車錢財儘管拿去——」

回覆他話的是幾支利箭,好在都被身邊護衛隔開,看來這些灰衣賊是要劫財殺人,一個都不放過了。

七名越府護衛甚是焦急,越向志他們還可以護著一邊抵擋一邊撤退,但越二小姐完全不是修煉中人,嬌怯忮的據說還有病,這可怎麼辦?

那十幾個灰衣漢子非常凶狠,幾個夾擊一個,片刻工夫七名越府護衛中又有三人身首異處,護在越子傾馬車邊的只剩一名護衛,那護衛很是忠心,身中兩刀,依然死戰。

刀光閃過,那輛馬車車廂被劈裂,一個侍女滾下車來,那劈車的灰衣漢子手起一刀,就將那侍女殺死,鮮血濺到還在破馬車裡的越子傾臉上,越子傾已經是瑟縮發抖,這下子更是嚇得尖叫起來——

……

謝丹朱在山那邊隱約聽到打鬥聲和越二小姐的驚叫,小狐藍兒一個勁地伸著小手往那邊指,示意謝丹朱趕過去,藍兒很仗義啊。

謝丹朱雖然經歷過上次虞依晨和黃衫人的惡鬥,明白少管閒事為妙的道理,尤其是不要旁觀別人打鬥,那樣往往引火燒身,但現在聽到那越家二小姐的驚叫,少年熱血還是激盪起來,如果敵人不是壓倒姓的強大,那他願意冒險施以援手,這不是傻,也不是幼稚,因為這世間並不只有別人犯了你的事才需要一怒衝冠的。

謝丹朱駕著風行靈鶴朝打鬥處飛過去,又嫌靈鶴飛得慢,收了靈鶴步行飛奔,小狐藍兒化為小白狐跟在他腳邊飛縱,絲毫不比他慢,剛到二狼山南端谷口,敏銳的神識立感有危險,急側身,兩支沒羽箭從胸前數寸處掠過,這要是一個月前,他很可能就躲不過這兩箭,就死了——

謝丹朱大怒,娘的過路都不行嗎,見有人過去就殺!一伸手,螭芒刀在手,朝箭起處閃電般衝去,那兩個伏在山口的灰衣人就是防備過路人的,要格殺勿論,這二人也有第二層精魄的實力,手裡有精巧短弩,原以為必殺,不料竟被謝丹朱避開,吃了兩驚,還沒回過神來,一道青碧刀芒狂捲過來,滾地躲避不及,兩個人被一刀砍死。

謝丹朱也無暇再搜索附近,朝越二小姐尖叫處飛奔而去,數里山路片刻即過,就看到幾十輛馬車亂七八糟橫在那裡,有些車已翻倒,到處都是斷為兩截的屍體,一群灰衣人正圍攻幾個越府護衛,那裝束看得出來,離他近些的一輛裂成兩半的馬車上,有個灰衣男子正把一個綠裙女郎從車廂一角拽出來——

謝丹朱也是果決勇敢的人,既然出手那就不死不休,腳下發力,整個人如離弦之箭,眨眼就到了那破車前,青芒驟起,將那灰衣男子右手砍斷,刀芒一旋,又從灰衣男子胸前劃過——

謝丹朱看著那灰衣男子倒地而死,心下鬆了一口氣:不錯不錯,敵人較弱,這個頭可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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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變變變



灰衣男子的手被齊肘砍斷,那斷手還牢牢抓在越子傾小臂上,血「噗噗」地往外噴濺,越子傾俏臉煞白,呻吟一聲,暈倒在地——

謝丹朱自然無暇管她,利用自己迅捷無倫的速度和敏捷,片刻工夫又將兩個執刀漢子斬於螭芒刀下。

那八個圍攻越向志的灰衣漢子停止攻擊,三個防備越向志的三個護衛,另五人轉身面對著謝丹朱,一人喝道:「你是什麼人?」

這事沒法善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謝丹朱懶得和他們廢話,沖上去揮刀就砍,八尺青芒極有威勢,那五個灰衣漢子舉刀招架,謝丹朱未學過刀術,全憑力量、速度壓倒對手,但對方五人聯手,防禦嚴密,一時間謝丹朱竟戰他們不下——

謝丹朱有七虻針,那要是施展出來,這五人立斃,但這是壓箱底的救命招,七虻針一出就不能留有活口,否則傳揚出去他處境會非常艱難,會被視為妖魔邪道。

越向志和僅剩的三名已經帶傷的越府護衛正絕望之時,突然來了個強援,這個衣著樸素的英朗少年如生龍活虎,轉眼工夫砍倒對方三人,越子傾那邊已經沒事了,原本瀕臨絕境的形勢突然有了轉機,但三名越府護衛都傷得不輕,這時也無力反擊,只起到牽制對方三人的作用,把命全交給這陌生少年了。

謝丹朱見對手五人防禦極嚴,而且這樣正面對敵也發揮不出他的速度優勢,當即疾退數丈,開始問話:「你們是什麼人?」

五個灰衣漢子面面相覷,他們當然不能說出他們是什麼人,但既然對方開口,他們也樂得喘口氣,剛才被這少年一輪狂劈,驚心動魄啊。

一人反問道:「少年人是哪派門下?這是我等與金劍門越府的仇怨,少年人若只是路過,還是不要插手為妙,否則——」

謝丹朱道:「我還真只是路過,可剛才在山那邊,還有這裡,已經殺了你們五個,這可如何是好?」

為首的灰衣漢子嘴巴有些發苦,勉強說道:「這個這個,不知者不罪嘛,你現在置身事外我們就不怪你——」

越向志叫了起來:「這位小師兄,莫聽他們哄騙,你殺了他們五個人,他們哪裡肯放過你,是想騙你住手,他們好先對付我四人,然後再來殺你。」

灰衣人立即反駁,說絕不會追究,他們只對付越府的人,與其他人無關——

謝丹朱見這幾個灰衣漢子眼神閃爍,似乎還有隱情,這時卻聽到身後越子傾的聲音,這女郎已經醒來了,她喚道:「小妹妹,不要過去,回來。」

謝丹朱扭頭一看,小狐藍兒走到一具死屍邊,用穿著小布鞋的腳踢那死屍的腦袋——

謝丹朱叫道:「藍兒,別亂動。」躍身過去要拉開小狐藍兒,陡見那死屍旋風般立了起來,手中金劍朝小狐藍兒當頭就劈——

謝丹朱大驚,這死屍出劍速度之快不是他能比得上的,他想救藍兒都來不及了,只聽「唰」的一聲,金劍劈空,小狐藍兒出現在謝丹朱身後。

謝丹朱嚇出一身冷汗,忙道:「藍兒,到那位姐姐身邊去。」螭芒刀急斬,向那死屍劈去,怒喝道:「你詐死!」

小狐藍兒明察秋毫,竟知道這人是詐死,走過去用腳踢這人腦袋——

越向志這時也怒叫道:「孟慶辰,你竟然勾結敵人來對付我越府,你好狠毒!」

裝死屍的就是越府車隊第一高手孟慶辰,他在灰衣人射出第二輪箭雨時撲上去,卻不知挨了什麼厲害暗器,栽倒在地,卻原來是裝死,腦袋被小狐藍兒踢得不耐煩才突然活過來了,只是不明白孟慶辰要裝死幹什麼,既要裡應外合,那就聯合灰衣人三下兩下把越向志幾個全殺掉不就行了?

孟慶辰惡狠狠地看著那個已經走到越子傾身邊的小女孩,他搞不懂地上那麼多死屍,這該死的小女孩怎麼就偏踢他,冷「哼」一聲,揮手中金劍與謝丹朱相鬥——

數招之後,謝丹朱就捉襟見肘,招架艱難了,孟慶辰境界高他一層,也是長年打熬身體的,力量、速度高出他一倍有餘,更精於劍術,謝丹朱遠不是他的對手,這時也退不得,小狐藍兒和越二小姐就在身後——

那五個灰衣人互相打個眼色,喝聲:「上!」衝上來三人,要助孟慶辰迅速擊殺謝丹朱,圍住越向志的五個灰衣漢子也開始進攻。

孟慶辰臉露冷笑,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少年壞了他的計畫,現在既然已敗露,那就全殺,先殺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子,金劍如風,一招狠似一招,這小子雖然身手不錯,應該有第四層力魄境的實力,小小年紀修煉到力魄境也著實罕見,不過今天這小子必須死!

眼見謝丹朱腹背受敵,就要斃命於金劍亂刀之下,孟慶辰突然聽得耳邊「嗡」的一聲,像有一隻蚊蟲飛近,隨即後頸被咬了一口,就是這麼一口,孟慶辰就覺得喉間的氣魄青輪就是一滯,竟有渙散的跡象——

孟慶辰大驚,抽身急退,一手扼著喉嚨,一手挺劍指著謝丹朱,嘶聲道:「你——你——」

謝丹朱只放出一隻虻針,就已奏效,當下也不去聽孟慶辰「你你」的要說什麼,這已經是死人了,他現在要對付的是身後那三個圍攻他的灰衣人。

謝丹朱趨退如電,青芒起處,三個灰衣人死於非命,這三個灰衣人先前仗著謝丹朱疲於應付孟慶辰,所以他們三個只管進攻,現在形勢突變,孟慶辰莫名其妙退開,一時措不及防,三人一齊身死。

而此時,孟慶辰也已站立不住,跪倒在地,雙手死命扼住自己喉嚨,似乎要阻止那青色魄輪消散,魄散的痛苦讓他瘋狂,在地上打起滾來——

謝丹朱奇道:「怎麼回事,這人怎麼回事,他要再次詐死?」

孟慶辰喉嚨「呵呵」的無法說話,又痙攣了一陣子,五魄輪消散,死了。

局勢一變再變,圍攻越向志的五個灰衣人這時真正害怕了,先前他們知道孟慶辰會在關鍵時出手的,所以先和謝丹朱周旋著,現在,孟慶辰很奇怪的挺在那不動了,不可能再次詐死啊,有這必要嗎?

五個灰衣人害怕了,發一聲喊,向兩邊陡峭山坡四散逃跑,卻哪裡跑得過謝丹朱,被一一追上殺死。

謝丹朱走了回來,再看越向志這邊,三個護衛又死了一個,另兩個重傷,好在他們自己有傷藥,已開始互相療傷。

越向志向謝丹朱深深施禮,說道:「在下越向志,多謝小師兄仗義相救,恩重如山,敢問小師兄高姓大名,師從哪個門派?」

謝丹朱看了那個越二小姐一眼,那女郎一雙妙目也正瞧著他,便答道:「我姓謝,曾在浮梁山上見過貴府——的一個管事,剛才也是偶然遇見,越先生,這些都是什麼人?」

越向志道:「我也不知道,這詐死的卻是我金劍門的弟子,真是沒想到啊,孟慶辰竟然與外賊聯手對害我,他到底想幹什麼?」心道:「你也應該留個活口問問啊。」

一個越府護衛舉刀小心翼翼過去察看孟慶辰的屍體,回頭道:「四家主,孟慶辰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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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22 15:00:03

第三十九章 治病



二狼山山高林密,斜陽已落在了山後,山谷很快昏暗下來。

越府車隊總共五十六人,現在只剩越向志、越子傾叔侄女,還有兩個負傷的護衛,遍地死屍狼藉,血腥氣瀰漫——

謝丹朱問越向志:「越先生,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

越向志正要開口,一邊的越子傾喚道:「四叔,請過來一下,傾傾有話稟明。」

越向志便向謝丹朱拱手道:「謝師兄請稍等——」,走過去聽侄女越子傾低語了幾句,又走回來道:「原來謝師兄也是要去虎躍州,在下想請謝師兄與我等同行,請謝師兄萬勿推卻,這也是想倚仗謝師兄的意思,這次若沒有謝師兄,我們就全死在這裡了,謝師兄大恩,越向志一定要報答。」

謝丹朱倒沒想過要他們報答什麼,不過現在也不好駕起靈鶴自顧趕路,反正他也是要去虎躍州,同路前去也行,順便向越向志打聽一下魚淵府的情況。

越向志見謝丹朱答應了,心裡鬆了一口氣,有謝丹朱同行,那有依靠得多,他一面命一個傷勢相對略輕的護衛騎著他的北疆馬先趕去舞陽鎮,越家在舞陽鎮也有商號店舖,叫人來接應,這三十車貨物不能憑白丟棄啊。

謝丹朱道:「還是我去報信吧,我有風行靈鶴,更快,這馬挨了兩箭,肯定跑不動,只是越先生要給我一件信物——」

一邊的越子傾立即接口道:「我和謝師兄同去,不知謝師兄的靈鶴坐不坐得下?」說到後面,滿臉羞紅,好在暮色裡也無人看清。

越向志有些遲疑,傾傾可是他長兄越向達的掌上明珠,這姓謝的少年雖然救了他們,但並不知根底,傾傾就這樣隨他飛去,似乎不大妥當——

謝丹朱世故不深,顯然沒有考慮這麼多,風行靈鶴也確實能坐兩個人,便道:「也好,那就去吧。」

風行靈鶴幻化現身,謝丹朱抱起小狐藍兒先躍上鶴背,然後伸手將越子傾拉上去,讓越子傾坐在他後面,越子傾很緊張,跪坐在那,雙手緊緊拽著謝丹朱的後襟,小狐藍兒趴在謝丹朱肩頭看著越子傾——

謝丹朱回頭笑道:「沒事的,飛得很平穩,你如果害怕就不要東張西望。」說著,艹縱著風行靈鶴徐徐升空,向北飛去。

飛在半空中才發現落曰還在西山巔留有餘輝,拂面夜風如酒,讓越子傾薰然欲醉,雖然方才受了大驚嚇,但此刻卻有一點莫名的歡喜,她府上也有風行靈鶴,但她自幼膽小,沒敢騎乘,沒想到今天卻膽子這麼大。

謝丹朱獨自飛慣了,因為小狐藍兒不會說話,所以他飛在空中很少說話,這時也這樣,並沒有因為身後坐著一個年輕女郎而努力想說點什麼,不過越子傾並沒有覺得受冷落,謝丹朱的妹妹一直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呢。

飛了十餘里,越子傾膽大了一些,騰出一手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嬌嫩臉蛋,問:「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小女孩無邪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謝丹朱答道:「她叫謝藍兒,六歲了——」停頓了一下,又道:「她還不能說話。」

「啊。」越子傾頓覺無比憐惜,她也是自幼多病,服用了「祛病延年丹」後才好了一些,這時見這個六歲小女孩這麼可愛,卻不能說話,真是太可惜了,說道:「謝師兄給小妹妹找過醫生看嗎,我越府識和幾個虎躍州名醫,到時請來為小妹妹診治一下可好?」

謝丹朱撓了撓頭,藍兒不說話肯定不是病,應該是藍兒修為還沒到的緣故,越子傾這好意還真沒法領,只好道:「我請過名醫為藍兒診治過,名醫說不要緊,等再過幾年她自然就會說話了。」

越子傾「哦」了一聲,問:「那說話她聽得懂吧?」

謝丹朱道:「聽得懂,藍兒比誰都聰明。」

越子傾點頭道:「是,小妹妹好聰明,那個孟慶辰裝死,誰都沒發現,就小妹妹發現了,還好沒讓他傷到人。」

越子傾十七歲,以前從沒有與親戚以外的年輕男子單獨相處的機會,這個謝丹朱剛才殺敵時迅捷如風,好像很凶狠,但這時說話卻又顯得純樸,而且有個可愛小妹妹在中間,所以相處很融洽,說話間,不知不覺就到了舞陽鎮南,遙見萬家燈火,那人間紅塵的氣息有著強大的吸引力。

風行靈鶴在鎮南降落,越子傾也不知道她越家商號店舖在哪裡,來時是經過了舞陽,但事事有人安排得井井有條,她根本不有艹心,都是馬車來去,所以也記不得越氏商舖的方位,還是謝丹朱打聽到了,帶著越子傾前去,越氏商舖老闆倒是認得這位越二小姐,聽說越氏車隊在二狼山那邊遭遇盜賊,趕緊組織馬匹人手前往接應,等把越向志等人接到舞陽鎮,已經是後半夜——

謝丹朱早已要了一間客房歇息,依舊練功不輟,他現在已修煉成第四層力魄境,第五層氣魄境的法訣丸當時在浮梁山上卻沒有買,只有到虎躍州後去潛淵集再買了,潛淵集據說只有第五層氣魄境以上的修煉者才有資格去,裡面的貨物以上品青銅晶石計價,謝丹朱心想:「所謂氣魄境以上修煉者才有資格去,這應該是謠言,哪個集市會拒絕主顧呢,這應該是指氣魄境以下的修煉者根本拿不出多少上品青銅晶石,而我,連白銀晶石都有,可以在潛淵集買點好東西。」

越氏車隊遭此重創,舞陽鎮長當然不能不管,這個舞陽鎮長也是金劍門的人,虎躍州的各大城鎮都被七霞山、金劍門、魚淵府瓜分控制,除了向大淵國繳納必要的賦稅外,其餘都是三派分治,鎮長也是三派委任,就連虎躍州州長都是三派門下輪流執政——

越向志沒在舞陽鎮多耽擱,第二天午後便啟程上路了,那些盜賊的事由舞陽鎮長還有越氏在舞陽的商舖的管事去處理,他只想早曰回到虎躍州城,向長兄稟明這次遇襲之事,別的也就罷了,但孟慶辰與賊人勾結的事很嚴重,孟慶辰是金劍門的精英弟子,他為什麼要對付越府?是受何人指使?此事或許關係到越氏的興衰存亡——

一路上,謝丹朱與越向志還有那兩個護衛也熟悉了,謝丹朱沒有隱瞞自己七霞山弟子的身份,也說了是去魚淵府有點事,越向志自然也不會多問,倒是越子傾有一次突然說起北宮黝之女北宮紫煙,北宮紫煙和越子傾關係還很不錯,當時謝丹就是一愣,越子傾便問:「謝師兄認得北宮紫煙?」

謝丹朱趕緊搖頭道:「我不認得,我是第一次去虎躍州。」心道:「越子傾認得北宮紫煙那最好,我請越子傾把北宮紫煙約出來,然後把赤玉交給北宮紫煙讓她交給她爹北宮黝,這總不會錯了吧,我就可以回七霞山了,不,還要查清那個矮子是誰,他是怎麼得到我寄給北宮黝的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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