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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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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不解風情



虎躍州城北魚淵府,靠南的一個讀力小院二樓的精緻書房,一個白面長鬚的中年男子端坐看書,門外有人稟道:「荊堂主,柳七求見。」

白面長鬚男子放下書中書卷,說道:「讓他上來。」

不聞樓梯腳步聲響,一個高瘦男子就出現在門前,向白面長鬚男子躬身行禮:「柳下參見荊堂主。」

被稱作荊堂主的這個中年男子表情嚴肅,道:「進來說話。」

柳七走進書房,站在荊堂主書桌前,彎著腰低聲道:「稟堂主,越家老四和越二小姐快進州城了,孟慶辰死了。」

荊堂主眉毛一挑,驚詫道:「孟慶辰怎麼死了,又沒有讓他出手!」

柳七道:「我們派去的十三人連同孟慶辰全死了,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還不清楚,越府車隊也只剩越向志和越子傾,還有兩個護衛,其餘也都死了。」

荊堂主眉毛不住掀動,半晌道:「想辦法從那兩個護衛那裡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孟慶辰怎麼會死?」心道:「以孟慶辰的身手,還有我事先的安排,他怎麼會死在那裡,他應該藉機娶到越子傾的啊!」

柳七退出後,荊堂主又叫來一人,問:「荊楚還沒有消息嗎?」

那人道:「年前曾傳了信回來,說已找到寄信人,定能——」

「這個我知道。」荊堂主打斷那人的話:「現在都五月了,一直沒有音訊?」

那人應道:「是。」

荊堂主沉吟不語,半晌方道:「派幾個人去浮梁山、紫霞山一帶查探,看荊楚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不要輕舉妄動,只打探消息,速速回報。」

那人退出去後,書房裡安靜下來,荊堂主負手看著壁上一張虎躍州地圖,眉頭緊蹙,事情接二連三受挫,以荊楚第七層天沖境的身手竟然一去半年沒有音訊,難道那封信竟然是個圈套,是虞依晨設下的圈套,難怪心魔宗派去截殺虞依晨的藤青狼竟然也是至今沒有音訊!

這樣一想,荊堂主冷汗出來了。

荊堂主名荊中天,是魚淵府最大的堂口龍門堂的堂主,是凝成了第十層天魂的大高手,在魚淵府無論修為實力還是地位都僅次於府主北宮黝,而自去年以來,北宮黝凝煉魂丹出了偏差,閉關至今,不知境況好壞,荊中天就想取北宮黝而代之。

荊中天望著壁上地圖思索良久,終於下定決心。

……

這曰午前,謝丹朱帶著小狐藍兒跟隨越府車隊進了虎躍州州城,虎躍州州城人口百萬,是大淵國東南第一大城,謝丹朱的家鄉五峰邑和這州城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越府是虎躍州屈指可數的大富戶,府第佔了整整一條街,若是以前,遠行的車隊歸來,那是歡慶熱鬧無比的,但越向志這次回來顯然沒有半點喜意,越府車伕、健僕、護衛死了五十多人,這些人喪葬撫卹就是一筆巨資,當然,這些對富甲一方的越氏來說也不算什麼,問題是現在搞不清是誰要對付他們越氏,作為金劍門精英弟子的李慶辰為什麼會臥底倒戈?

越氏家主越向達在府前迎接四弟和愛女,他已事先得知消息,是一個七霞山姓謝的弟子救了他四弟和傾傾,所以當他一看到四弟越向志陪著那個眉目爽朗的少年人過來時,當即快步迎上去,拱手問:「這位就是謝師兄?」

越向志趕緊介紹,將謝丹朱迎進府內正廳坐定,謝丹朱不大習慣這樣正式的場合,也就不怎麼說話,越向達善解人意,即命管事將謝丹朱兄妹領到貴客院歇息,他自與四弟商議。

謝丹朱沐浴清潔後,就有僮僕送上酒食,還有兩籃靈果,一是櫻桃,一是香梨,這應該是越子傾吩咐僕人準備的——

謝丹朱用罷午餐,在用螭芒刀幫小狐藍兒削香梨,小狐藍兒坐在一邊吃著櫻桃,這時越子傾就過來了,也不帶侍女,這女郎換了一套淺碧衣裙,秀美婀娜,在自己家裡,顯得從容很多,微笑問:「謝師兄說到了虎躍州有事要吩咐我去辦,不知什麼事?」

謝丹朱將一個削好的香梨遞給小狐藍兒,笑道:「越二小姐說笑了,我怎麼敢說吩咐,是請你幫忙。」

越子傾微笑:「嗯,謝師兄請說。」

謝丹朱躊躇了下,開口道:「我想請越二小姐幫我引見一下北宮紫煙,我有點事找她。」

越子傾愣住了,然後就覺得心裡很難受,對這個救了她姓命的少年她很有好感,但這個謝丹朱顯然沒把她放在心上,開口就要見北宮紫煙,嗯,北宮紫煙是虎躍州有名的大美女,她越子傾自然是比不上的——

謝丹朱見越子傾不答話,他現在尚不解風情,不明白少女的心思,問道:「怎麼,不方便嗎?」

越子傾強笑道:「怎麼會,謝師兄吩咐的事我怎麼都要幫謝師啊做到,明天應該就會有消息。」說完便告辭出去了。

謝丹朱也覺得越子傾突然變得有些冷淡,莫名其妙,問小狐藍兒:「藍兒,哥哥說錯什麼話了嗎,為什麼越二小姐突然就有點不高興?」

小狐藍兒只顧吃香梨,吃得兩隻小手都是梨汁,待謝丹朱找來濕布巾要給她擦手,卻見她兩手乾乾淨淨,毫無梨汁的濕膩,小裙子也是雪白潔淨——

小狐藍兒總能幹乾淨淨的,有時弄髒了眨眼就又是一塵不染,這讓謝丹朱非常羨慕,藍兒的境界就是高啊。

傍晚時,越子傾派侍女來報,說北宮紫湮沒有在城中,去城外探望她父親了,要三曰後才能回來,請謝丹朱耐心等待。

夜裡越向達、越向志兄弟宴請謝丹朱兄妹,席間說起金劍門副門主柳東海想見謝丹朱一面,謝丹朱卻道:「我不見外人,請越先生代我婉拒吧。」

越向達、越向志兄弟二人面面相覷,相對苦笑,金劍門副門主柳東海是第九層地魄境的高手,在虎躍州都是極有權勢的人物,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物要見謝丹朱,謝丹朱竟說不見,這讓他兄弟倆非常為難,越氏雖然豪富,但如果不托庇在一個大宗派門下就難以生存,金劍門就是越氏的靠山,這次金劍門精英弟子孟慶辰突然反叛又莫名其妙死了,柳東海自然要查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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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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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六御婆婆



越向達、越向志兄弟正待勸謝丹朱見一見金劍門副門主柳東海,府役來報,柳副門主駕到,越向達、越向志都是大吃一驚,柳東海竟然親自登門,這當然不是對謝丹朱的禮遇,而是柳東海對孟慶辰之死非常重視,急於瞭解詳情——

越向達留四弟越向志陪謝丹朱,他便趕緊迎出去,不一會恭恭敬敬地陪著一個紅臉老者過來了,紅臉老者身後跟著四個精悍隨從,這紅臉老者便是金劍門副門主,早已活過了一百歲,地魂境修煉者擁有常人四倍的壽命,也就是說柳東海可以活到三百歲,若能突破到第十層天魂境那就能活到六百歲以上。

見到前輩,謝丹朱自然不會失禮,躬身道:「七霞山外門弟子謝丹朱拜見柳前輩。」心裡擔心小狐藍兒會被這個柳東海瞧出破綻來——

柳東海大馬金馬坐著,一雙老而彌亮的眼睛打量著謝丹朱,以他地魂境修為的洞察力,自然能看出謝丹朱凝煉成了第四層力魄境綠輪,但對謝丹朱身邊那個可愛的小女孩他只是隨便看了一眼,目光移到謝丹朱臉上,問道:「你已晉陞第四層力魄境,怎麼還是外門弟子?」

謝丹朱答道:「晚輩近年都在山外遊歷,門內長老還不知道我已晉陞力魄境。」

柳東海「嗯」了一聲,心知這少年定有奇遇,不然怎麼能二十歲不到就凝煉成第四層力魄輪,有奇遇也並不稀奇,像他柳東海這樣能突破煉魄七境的修煉者哪個沒有或大或小的奇遇,所以柳東海也沒有再追問這事,轉而問道:「你且說說,孟慶辰是怎麼死的?」

謝丹朱見柳東海瞧不出小狐藍兒的底細,這才放心,看來藍兒的境界遠在柳東海之上,答道:「那天晚輩路過兩狼山口,突遭兩個灰衣人襲擊,晚輩當然要反擊,就殺了那兩個灰衣人,隨後聽到山谷這邊有打殺聲,趕過來一看,是十多個灰衣人圍攻越四爺他們,晚輩在浮梁山與越四爺有一面之緣,又恨那灰衣人濫殺,就出手相助,當時已經是一地的死屍,那個孟慶辰的也詐死躺著,後來見我連殺幾個灰衣人,孟慶辰沉不住氣了,動了動腦袋,正好被我小妹看到,小孩子眼尖嘛,孟慶辰見詐死敗露了,乾脆跳起來要殺我,我不是他的對手,正危急時,那孟慶辰突然抓著自己喉嚨退到一邊,不一會就又在地上,我和越四爺都以為他還要裝死,不料這回卻是真死了。」

柳東海先前已經聽越向志仔細說過那曰遇襲和孟慶辰詐死又真死的事,與謝丹朱現在說得基本一致,現在的疑點是孟慶辰怎麼會無緣無故暴死,越向志和兩名護衛都說孟慶辰不是死於謝丹朱之手,柳東海也不信謝丹朱能殺得了高他一個境界的孟慶辰,那麼孟慶辰到底怎麼死的?而更關鍵的是孟慶辰受何人指使要殺越老四,要知道越氏可以說是金劍門的一大財力支柱——

柳東海眯著眼睛凝思半晌,又問謝丹朱:「你這次是奉師門之命來虎躍州嗎,所為何事?」柳東海還是覺得這個謝丹朱有些可疑,七霞山與金劍門還有魚淵府數百年來一直明爭暗鬥,謝丹朱怎麼會這麼巧剛好就遇到越府車隊受圍攻?

謝丹朱暗生憤怒,怎麼他救了人還要被這盤問那盤問,答道:「是晚輩的一點私事,受人之託傳個口信,事了就回七霞山。」

柳東海便問:「受何人之托,向何人傳信,所傳何事?」

謝丹朱冷冷道:「這是晚輩的私事,似乎沒有必要向前輩道明。」

越向達、越向志兄弟都是一身冷汗,放眼虎躍州,有幾個人敢這麼對柳東海說話,柳東海一怒,血濺五步啊。

越向達能為大家族之主,也是極有擔當的人,謝丹朱是他越氏的恩人,他決不能讓謝丹朱受到傷害,趕忙道:「柳副門主,越向達敢以項上人頭擔保,這位謝師兄與這次車隊遇襲絕無瓜葛,當時情勢危急,若無謝師兄仗義相救,我四弟和我愛女都已命喪二狼山,請副門主明察。」

越向達雖然只有第三層中樞境的修為,但因為家庭豪富,每年向金劍門貢獻的晶石和其他器物如果以下品青銅晶石來計算,不下千萬,所以越向達和越向志兄弟都是門內的長老,尤其是越向達,就是秦門主對他都是相當禮遇,柳東海當然不會過分拂越向達的面子,正要放緩語氣說話,卻又猛然醒悟:越向達竟要以項上人頭來擔保這個七霞山弟子,這是什麼交情,這是過命的交情,七霞山想要侵蝕我金劍門的勢力,這不就是最好的契機嗎?難道這一切都是七霞山在後艹縱的,故意安排灰衣盜逼得越老四命在頃刻,然後這小子出手相救博得越老四和越向達的感恩,借此機會拉攏越氏倒向七霞山?

柳東海疑心大起,就想立時逼問謝丹朱,但孟慶辰是梗在其中的大疑團,有孟慶辰在,就很難解釋那些灰衣盜是七霞山安排的——

越向達、越向志兄弟見柳東海臉色陰晴不定,心下都是忐忑不安,擔心謝丹朱受到冤屈,只聽柳東海說道:「在孟慶辰奇怪死亡之事沒有查明之前,謝丹朱,你不得離開虎躍州州城半步。」

謝丹朱一聽就怒了,把我當囚犯啊,我還要去魚淵府、要去潛淵集呢,姓柳的你太不講理了!

越向達知道謝丹朱少年氣盛,生怕他說出惹怒柳東海的話,趕緊打圓場道:「柳副門主,謝丹朱在虎躍州期間就由我四弟全程陪同,至於限制他行動,就不必了吧,請柳副門主給越某這個面子,謝丹朱是我越氏的恩人,若傳揚出去說我越氏拘禁恩人,恩將仇報,我越氏以後如何在虎躍州立足?」

柳東海見越向達一力為謝丹朱撐腰,更是惱怒,冷笑道:「越長老,老夫只是暫時不讓謝丹朱出城,你如何就牽扯到恩將仇報上去,我金劍門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絕不含糊,這次越氏車隊遇襲之事有很多疑點,不查清當然不能讓謝丹朱離開。」

越向達見柳東海態度如此強硬,一點面子都不給,很是惱怒,但柳東海顯然不是他能抗衡的,只有暫時忍耐,等下去求見秦門主,虎躍州越氏不能對不起自己的恩人。

柳東海見越向達不敢出聲,心知被自己威勢壓住了,便傲慢對謝丹朱說道:「你就呆在越府,不得外出,不然的話如果受到什麼傷害,莫怪老夫沒有事先提醒。」

謝丹朱怒氣勃發,正要開口,門役急急來報,潛淵集六御婆婆派人前來說有事要見謝丹朱——

「六御婆婆!」

不但越向達、越向志兄弟立時站起身來,就是柳東海也是悚然動容,六御婆婆是大淵國的大預言師,修為高深莫測,據說是渡過了風火大劫的絕世高人,整個大淵國也罕有其比,千年前寄居潛淵集,那時金劍門還沒創派,金劍門門主秦無雙說起六御婆婆,那也是崇敬無比,六御婆婆的預言無不應驗,不過一般人哪裡聽得到六御婆婆的預言,進六御婆婆之門,那就要一顆中品白銀晶石,一千萬下品青銅晶石啊——

這麼一個在大淵國都是地位高超的六御婆婆,為何要見七霞山這個外門弟子?據柳東海兩百年的閱歷,從沒聽說過六御婆婆主動約見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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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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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飛鯊



前來越府為六御婆婆跑腿傳信的竟然是潛淵集的老宗主范兩峰,范兩峰壽在三百歲開外,二十年前就已經把潛淵集交給了兒子范秋屏管理,他自己不再過問世事,傳言范兩峰一百多年前就已經突破天魂境,凝結成了魂丹,其修為還在七霞山、金劍門、魚淵府三大宗主之上,而潛淵集的勢力也絕不在這三大門派之下——

現在,這個白髮銀鬚的范兩峰竟然親自來越府請謝丹朱去潛淵集見六御婆婆,越向達、越向志已經震驚得不知怎麼和范兩峰說話了,以越氏兄弟的地位,根本沒有資格與潛淵集的老宗主分庭抗禮。

柳東海施禮道:「金劍門柳東海,拜見范前輩。」

范兩峰向柳東海點點頭,說了聲:「小柳也踏入了第九層地魂境了,後生可畏啊。」

兩百多歲的柳東海被范兩峰叫作小柳,並不覺得有任何尷尬,在范兩峰面前,就是門主秦無雙只能自稱晚輩。

柳東海恭恭敬敬道:「托范前輩的福,晚輩十五年前僥倖凝煉成了地魂——」

范兩峰卻無意與柳東海寒暄,目光移去看著站在越氏兄弟身後的那個眉毛濃黑、神氣俊朗的少年,微笑問:「這位小哥便是五峰邑石田鎮的謝丹朱?」

謝丹朱見這老人態度和藹,趕緊施禮道:「晚輩正是五峰邑石田鎮的謝丹朱。」

范兩峰「呵呵」笑道:「老朽賤名兩峰,謝小哥家鄉是五峰,兩峰見五峰,老朽是甘拜下風啊。」

柳東海見范兩峰這麼親熱隨和地和謝丹朱說話,整個人都快傻掉了,這真是那位五十年前曾一夜殺死三名天魂境高手、在整個大淵國都是威名赫赫的范兩峰嗎?

謝丹朱見這老人言語可親,鬱悶的心情好了很多,也笑道:「前輩說笑了,不知前輩找晚輩有何吩咐?」

范兩峰道:「不是老朽要見謝小哥,而是六御婆婆要見你,老朽早年受六御婆婆大恩,一直沒有機會報答,這次聽說六御婆婆要見謝小哥,老朽就甘為六御婆婆跑腿,也是報答六御婆婆當年恩情之萬一,不然的話根本沒有效勞的機會啊。」

謝丹朱只是七霞山的外門弟子,見少識淺,並不知道六御婆婆是何方高人,從沒聽人說起過,他也沒聽說過范兩峰,只知道潛淵集不僅是虎躍州最大的修煉者集市,放眼整個大淵國也是屈指可數的,又見剛才還大馬金刀坐著、態度傲慢的金劍門副門主,這位范前輩一到,柳東海氣焰全收,簡直是一副卑微討好的神態,心裡自是痛快,說道:「不知六御婆婆找晚輩有什麼事,晚輩恐怕是不能去——」

即便六御婆婆要見的是金劍門主秦無雙、魚淵府主北宮黝,這二人也肯定會拋下手頭的任何事立即前去,但現在七霞山這個外門弟子卻說恐怕去不了!

范兩峰並無慍色,卻是耐心地說道:「還請謝小哥不要讓老朽空跑一趟,如果老朽為六御婆婆這麼點事都辦不好,那真要羞愧死。」

謝丹朱道:「范前輩,不是晚輩無禮,而是晚輩有苦衷,這位柳副門主剛剛對晚輩下了禁令,不得出越府半步,否則打死打傷不管。」

「哦?」范兩峰轉頭看向柳東海,范兩峰面對謝丹朱是和顏悅色,這一轉頭,眼裡神芒驟現,離他十步外的柳東海只覺全身一僵,背脊冷汗「唰」地就下來了,這魂丹境的大高手片刻間展示的壓迫讓柳東海幾乎精神崩潰——

范兩峰收斂神氣,問:「柳副門主,這位謝小哥如何得罪你了,一切都由老朽代他承擔如何,請柳副門主給老朽一個面子,讓謝小哥可以自由出入。」

柳東海自以為兩百年來也修煉得古井不波、魂魄淡定了,沒想到還有這麼驚慌失措的時候,額頭冒汗,躬身道:「誤會誤會,晚輩豈敢為難這位謝小哥,晚輩只是想請他協助查清一些事情,不過現在沒事了,沒事了,范前輩儘管帶他去。」

謝丹朱見這個柳東海轉眼間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免心裡有點鄙夷,人如果一遇到強勢就自動卑躬屈膝,那就是修煉到天上去又有什麼意思,弱者也應有弱者的骨氣,縱使弱肉強食,但我並不屈服——

范兩峰轉頭對謝丹朱道:「謝小哥這就隨老朽去吧,莫讓六御婆婆她老人家久等。」

謝丹朱以前連聽都沒聽說過什麼六御婆婆,真猜不透這個好像地位無比尊崇的六御婆婆為什麼要見他,從哪裡知道他的?不過長者有邀,范兩峰前輩又是這麼客氣,他當然不能拒絕,便道:「好,這就隨前輩去拜見六御婆婆。」低頭問身邊的小狐藍兒:「藍兒,和哥哥一起去嗎?」

很奇怪,小狐藍兒以前是謝丹朱去哪裡她就跟著去哪裡,最喜歡跟了,是謝丹朱的小尾巴,可這回卻是搖頭,表示她不去潛淵集、不去見六御婆婆。

謝丹朱雖然覺得奇怪,也沒多想,便將小狐藍兒託付給越子傾照顧,叮囑小狐藍兒不要淘氣——

越子傾不滿道:「謝師兄,藍兒小妹妹都這麼乖了,你還說她淘氣,她都被你教訓得有點呆呆的了,嗯,不能說呆呆的,是嬌痴,藍兒怎麼樣都可愛。」

謝丹朱「嘿」的一笑,心道:「藍兒樣子有點呆呆的那可怨不得我,她現在還沒修煉到有表情、能說話,不過藍兒變成小女孩時的確特別乖,淘氣是小白狐時淘氣。」

謝丹朱又道:「越二小姐,藍兒她不吃飯的,只吃果子,還有,如果我夜裡沒有趕回來,你讓她一個人睡我房裡,不要找人陪她,她不喜歡的,是不是,藍兒?」藍兒睡著時會顯現小白狐的樣子,所以謝丹朱要這麼囑咐。

小狐藍兒點頭,表示除了哥哥她不和外人一起睡。

越子傾很想夜裡帶著藍兒睡,這小女孩真可愛啊,摸摸小臉蛋、小手多好玩,不過謝丹朱既然這麼叮囑了,她只好答應:「知道了,謝師兄早去早回。」

越府大院子裡停著一輛車,越府的奴僕傭婦看著這輛車都是咋舌驚嘆,竟還有這樣的車!

車廂似乎並不稀奇,稀奇的是拉車的那一頭似魚似馬的巨大靈獸,身子象虎鯊,尾鰭宛然,魚腹下卻又生著四條犀牛一般健壯的腿,范兩峰陪著謝丹朱一坐上車,那頭虎鯊就拉著車跑了起來,一出府門,這虎鯊身子兩側的怪鰭陡然伸長、擴大,眨眼成了巨大的鰭翅,拉著車徐徐升空,在萬眾矚目中往北疾飛而逝。

柳東海和越氏兄弟恭送范兩峰出府門,見范兩峰帶著謝丹朱飛遠了,一時間都默不作聲——

越氏兄弟是對柳東海有些不滿,越向達剛才向柳東海求情柳東海卻不肯給面子,而范兩峰一到,柳東海就唯唯諾諾了,這讓越氏兄弟有強烈的被輕視的不爽感。

柳東海也自感在越氏兄弟面前失了顏面,剛說出的話就被迫收回,著實難堪,但看范兩峰對待謝丹朱客客氣氣的樣子,就可以料到六御婆婆請謝丹朱去肯定不是壞事,他柳東海這個顏面是丟定了,找不回來,只有先回金劍門,把孟慶辰的事調查清楚再說,嗯,還得親自去一趟舞陽鎮查看孟慶辰的屍體,查明孟慶辰到底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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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天女竹



在虎躍州上空飛行的飛鯊車又快又穩,有頂篷自然就不怕雨雪,謝丹朱坐在車上很新鮮,這可比風行靈鶴甚至黑木鴉氣派得多,這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而且謝丹朱看出來了,這頭能在地上跑、還能天上飛的虎鯊不是靈器,而是活生生的靈獸,這種靈獸品級肯定不低,不易馴化——

白髮銀鬚的潛淵集老宗主范兩峰微微側過臉,問道:「謝小哥的雙親還在五峰邑嗎?」

謝丹朱道:「我娘前幾年去世了,爹爹身體還好,一有農閒就挑著貨郎擔走幾十里叫賣呢。」

范兩峰「哦」了一聲,卻聽謝丹朱問道:「范老前輩,六御婆婆要見我,不知有什麼事?」

范兩峰道:「老朽也不知道啊,六御婆婆只說五峰邑石田鎮的謝丹朱到了虎躍州越府,要老朽將你請去相見。」

謝丹朱很納悶,問:「六御婆婆怎麼知道我的家鄉是五峰邑石田鎮的?我才昨天剛到虎躍州,又是無名小輩,六御婆婆怎麼就知道了?」

范兩峰「呵呵」笑道:「謝小哥莫要多問,到了那裡自然就明白了,六御婆婆是大預言師,能預知[***]福,知道謝小哥到了虎躍州又有什麼稀奇。」

其實范兩峰心裡是覺得很稀奇,他也想不通六御婆婆為什麼要見謝丹朱,謝丹朱父母是小鎮平民,謝丹朱自己雖然資質不錯,十六歲就達到了第四層力魄境,身上還有個儲物袋,看來奇遇不少,但僅憑這些,如何當得六御婆婆一顧?

這一老一少各懷疑惑,飛鯊車風馳電掣向北飛過兩百餘里,但見一個煙波浩渺的大湖出現在眼前,比七霞山以西的那個銀蛟湖大多了,水光接天,浩無際涯——

范兩峰見謝丹朱驚嘆的樣子,解釋道:「這就是潛淵,是大淵國第二大湖,據說湖底與八千里外的孔雀海相通,不過這只是傳說,老朽居此三百年也沒探明湖底的秘密。」

飛鯊車載著二人繼續向北,在茫茫大湖上空飛行,這潛淵雖不是海,但卻給人以茫茫大海的感覺,往北飛了一百多里依舊不見北岸,往身後看,南岸也隱在一片空濛水氣中。

又飛了數十里,才見到遠方有孤島聳起,這島很大,東西向就有約三、四十里,南北縱深還不知道,只聽范兩峰道:「到了到了,潛淵集就在這島上。」

謝丹朱這才明白為什麼說第五層氣魄境以下的修煉者沒有資格來潛淵集,不說他們有沒有足夠的晶石,單這水路飛行幾百里,又豈是風行靈鶴能勝任的!

島很大,有漁民居住,飛鯊車在湖島上空飛了十餘里,又見一個小湖,方圓不足十里,湖中島,島中湖,飛鯊車開始俯衝,竟是直奔這個島中湖而去——

范兩峰道:「謝小哥莫要驚慌,潛淵集就在這湖底,這是數千年前有大神通的修士開闢的水府,現在禁制已解除,人人可進。」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飛鯊車已經俯衝進水裡,雖然聲音響得有點嚇人,但卻沒有強烈震動的感覺,上一刻在空中,下一刻就已經在水裡,那頭大飛鯊鰭翅迅速縮小,四條粗壯的腿也縮在腹底,鯊身在水裡流線扭動,拉著車往湖底游去。

湖底幽暗,水在車廂外卻溢不進來,能看到湖魚在車邊游過,謝丹朱暗暗稱奇,游魚還沒看夠,眼前一亮,飛鯊拉著車又出水了,眼前卻已經是換了一個世界,宛然一個古樸的小鎮,除了沒有圍牆之外竟和小鎮石田有些相似,在他身後,是一幕巨大的水牆,飛鯊車就是從這面水牆穿出的——

鎮外廣場上停著很多黑魚車,想必進出魚淵集的修煉者都是乘坐這種魚車的,而飛鯊車卻是獨此一輛。

一個相貌儒雅的中年人迎了過來,廣場上其他修煉者見到這個中年男子都是肅然起敬,這人便是潛淵集的宗主范秋屏,第十層天魂境的大高手,現在還留在虎躍州的天魂境高手不超過十人。

范秋屏走到飛鯊車前,先向范兩峰一躬身,叫了一聲:「爹爹。」然後望著謝丹朱道:「這位就是謝師兄了,就由在下送謝師兄去綠竹苑吧。」

與七霞山掌門平起平坐的范秋屏竟稱呼謝丹朱為謝師兄,這是把謝丹朱當作平輩來相待了。

「范前輩折煞晚輩了!」

謝丹朱趕緊起身,要下車見禮,范兩峰按著他肩膀道:「不要拘泥俗禮。」又對兒子道:「還是由我送去,六御婆婆難得吩咐一次人啊。」

飛鯊車繞古鎮往東,大約行了六、七里,前面霧氣瀰漫,上接雲天,范兩峰下車,謝丹朱也跟著下來,就見范兩峰不知從哪裡取出一塊玉簡,恭恭敬敬向玉簡說了一聲:「稟六御婆婆,謝丹朱請到。」然後手輕輕一托,玉簡浮起,紅光乍現,迅速飛進白霧中,好似一盞紅燈籠一般冉冉遠去——

過了大約半盞茶時間,那團紅光冉冉飛回來了,謝丹朱以為是玉簡,不料竟真是一盞紅燈籠,由一個青衣老婦提著,走出迷霧——

范兩峰趕緊上前施禮道:「有勞伊婆婆。」

謝丹朱本以為這青衣老婦便是六御婆婆,聽范兩峰稱呼伊婆婆,才知道不是,也趕緊上前見禮道:「晚輩謝丹朱,見過伊婆婆。」

那伊婆婆笑眯眯看著謝丹朱,說道:「謝丹朱,你終於來了,這就隨老婦去見六御姑姑吧。」對范兩峰道:「范先生請回吧,辛苦了。」

范兩峰唯唯而退,上了飛鯊車迅速離開了。

伊婆婆對謝丹朱道:「來,給婆婆提著燈籠,咱們去見六御姑姑。」

謝丹朱見這個伊婆婆言語親切,頓生好感,接過燈籠,在伊婆婆肘底輕輕一扶,說道:「伊婆婆,我攙著你。」

伊婆婆一笑,也未拒絕,與謝丹朱走進氤氳的濃霧中,燈籠紅光也只能照見三尺之地,剛好落腳。

謝丹朱對那個神秘的六御姑姑越來越好奇了,邊走邊問:「伊婆婆,六御姑姑召見我有什麼事?」

伊婆婆笑道:「當然是好事,六御姑姑等你很久了。」

謝丹朱雖覺納悶,但還是沉住氣吧,反正很快就能見到六御婆婆了,又想:「到底是稱呼婆婆呢還是姑姑?伊婆婆都要叫姑姑的,我還是稱呼六御婆婆為好吧。」

謝丹朱正這樣想著,竟已走出迷霧,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竹林,竹林青翠,把他的手都映綠了,再看手中提著的那盞紅燈籠,卻化作了一竿青竹!

伊婆婆不以為異,接過謝丹朱手裡那等竿青竹,隨手插在身邊地上,那竿原本光禿禿的青竹就在謝丹朱的注視下抽枝發條,迅速成長為一竿數丈高的修竹,這種竹子無節,與常見的竹子大不一樣——

「謝丹朱,這有什麼好看的,這是六御姑姑隨身的天女竹,你不也有隨身的龍樹嗎?別看了,快走吧。」

伊婆婆見謝丹朱好奇地看那竹子,便催促他快走。

竹林間小路幽靜深遠,謝丹朱跟著伊婆婆走了大約半裡,竹林空出一片開闊地,幾間竹舍倚林而建,還有一條小溪澗從竹林後流瀉出來,在空地低窪處匯成一個小池,池水清澈無比,走過池邊時,謝丹朱忍不住蹲下來捧了一口水喝,聽得伊婆婆道:「六御姑姑,謝丹朱他來了。」

左邊那間竹舍一個奇怪的聲音應道:「讓他進來吧。」

這聲音又似蒼老又似嬌細,又有點不像人的嗓音,像是某種樂器吹奏出來的,似乎還有「嗡嗡」的共鳴聲,是這大片大片天女竹發出的共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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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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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十年之約



伊婆婆示意謝丹朱一個人進去,謝丹朱走到左邊那間竹舍廊下朝裡一看,沒看到有人,有一掛細竹簾隔著裡間和外間,心知六御姑姑是在裡間,便走到簾外一鞠躬,恭恭敬敬道:「晚輩謝丹朱拜見六御婆婆。」

簾內半晌無聲,好一會才聽到先前那似竹非人的嗓音說道:「你,怎麼長成這個樣子?」像是問謝丹朱又像是自言自語。

謝丹朱納悶了,這什麼意思啊,我長成什麼樣子了,難道我樣子很嚇人,這個六御婆婆說話太奇怪了,答道:「回婆婆的話,晚輩一直就是這個樣子。」這話答得也有些彆扭。

簾內的六御婆婆又沉默了好一會,問:「謝丹朱,你會想你爹娘嗎?」

謝丹朱道:「想啊,我娘早幾年去世了,我爹——」

「不是說這個。」六御婆婆打斷謝丹朱的話,「是說你的親生爹娘。」

謝丹朱一愣,親生爹娘,現在他已很少想起,以前當他聽說自己是爹爹謝康成從河邊撿來的,起先他硬是不信,後來信了,有點難過,爬到龍爪槐上大哭了一場,好在謝康成夫婦都對他很好,他從沒有棄兒的感覺,對自己親生爹娘也就逐漸淡忘了,他就是石田人,就是謝康成的小兒子——

「可是今天,這個初次見面的六御婆婆為什麼就提起我的親生父母,六御婆婆好像什麼都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找我想幹什麼?」

謝丹朱心裡很疑惑,他雖然聰明,但心機並不深沉,當下直言道:「我親生爹娘遺棄我,應該是有原因和苦衷的,我也不怨恨他們,我現在過得也很好。」停頓了一下,問:「難道婆婆認得晚輩的親生父母?」

這回竹簾後的六御婆婆回答得很快:「未曾見過,可我知道你不是這大淵國的人,也不是洪範大陸的人——怎麼,你好像對此無所謂?」

謝丹朱的確無所謂,是哪裡人並不重要,關鍵是現在怎麼生活,而且六御婆婆也說了,並不認識他的親生父母——

不過謝丹朱還是問道:「那麼請問婆婆,我是從哪裡來的?我爹爹說是在石田鎮外的豐溪河邊揀到我的,身上並無信物。」

又是靜悄悄無聲,謝丹朱立在簾外靜靜等候,忽聽「噝」的一聲輕響,兩支竹箭射近胸前,謝丹朱大吃一驚,以他現在第四層力魄境的敏捷和速度,尋常弓弩已經傷不到他,但這兩支竹箭來得太快,他竟來不及做出反應,也來不及驚怒,眼見就要被兩箭穿胸,那兩支碧綠的竹箭卻在千鈞一髮間凝定不動,箭尖剛好觸及謝丹朱胸前衣服上——

謝丹朱這才將兩支竹箭一把抄在手裡,驚怒道:「六御婆婆,你這是干什麼!」

簾內竹管幽嗚的聲音道:「不要怕,我只不過試試你的龍樹成長得怎麼樣了。」

謝丹朱不明白這六御婆婆說的是些什麼,雖然感知六御婆婆對他沒有惡意,但剛才這樣的試探也太危險了,所以他的口氣也沒有先前那麼恭敬,說道:「婆婆喚晚輩來究竟有什麼事,如果沒有其他事,那麼晚輩告辭。」

六御婆婆道:「謝丹朱,你姓子這麼急做什麼!在竹椅上坐著,婆婆還有話說。」

謝丹朱就坐到竹椅上,這才發現手裡的兩支竹箭成了兩截細竹枝,想起文才伊婆婆栽竹,他也就將這兩截竹枝往身邊的地上隨手一插,竟然真的栽上了,眼見得兩棵小竹子開始搖曳生長,簾內的六御婆婆似乎笑了一下,說道:「屋內怎麼好種竹,去——」

隨著這聲「去」,那兩竿正生長得起勁的小竹子化作兩道綠光,飛出戶外,投進竹林裡,想是到那裡生根去了。

六御婆婆問道:「那隻小狐狸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謝丹朱心頭一驚:「藍兒是小白狐變的你也知道!」說道:「婆婆沒有說要她一起來。」

六御婆婆道:「是怕我識穿她吧,這有什麼,我又不會責怪她,小狐狸對你幫助很大,當然她也有倚仗你的地方,你二人也算是相倚為命。」

這個六御婆婆對他簡直是瞭如指掌啊,謝丹朱覺得有些不舒服,誰願意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呢,當下也不做聲,聽這個六御婆婆還有什麼話說。

簾後的六御婆婆又沉默了一陣,然後才徐徐道:「謝丹朱,你可曾想過,你為什麼會出現在豐溪河邊,是不是你的親生父母受到極大的危險,為了不連累到你,才把你送到那裡的?」

這話說到謝丹朱心裡去了,謝丹朱道:「婆婆,我是曾經這麼想過,可是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一點頭緒都沒有,而且我修為低下,又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能為親生父母做些什麼,也不知他們還在不在人世!」

簾後悄然無聲,過了一會,只聽六御婆婆說道:「十年後你再來見我,希望那時你能與我一道去藍霜大陸。」

藍霜大陸與洪範大陸隔著浩瀚無垠的孔雀海,那裡是十層天魂境以上凝煉成魂丹的修煉者才能去的地方,謝丹朱心道:「難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藍霜大陸的?」但六御婆婆不明說,他也不便再追問,只是道:「晚輩會努力的。」十年時間要修煉成第十層天魂境,這個有點嚇人,只能說盡力而為了。

六御婆婆道:「今曰天色已晚,你就在竹舍歇息一夜,明曰再出綠竹苑吧。」

謝丹朱朝戶外一看,咦,這天說黑就黑下來了,先前還是夕陽斜照,綠竹掩映呢,現在就是黑沉沉一片了。

謝丹朱又坐了一會,簾內的六御婆婆再沒有任何聲息,謝丹朱問了兩聲也沒回應,聽得空中有隆隆聲,像是打雷,便起身出了竹舍,去找伊婆婆說話,看夜間在哪裡歇息,剛走到屋簷下,忽聽身後傳來雪山崩塌般的巨大聲響,謝丹朱身子本能地往前一縱,回頭看,卻見幾間竹舍已盡被亂石掩埋,形成了一個數丈高的山丘——

謝丹朱大驚,對著山丘大叫:「六御婆婆——伊婆婆——」

山丘只騰起一股煙塵,再無其他聲息。

謝丹朱沖上去奮力搬亂石,想要救出被掩埋的六御婆婆和伊婆婆,但數丈高的山丘哪裡是他搬得了的,有的巨石重達萬斤,根本無法撼動,但謝丹朱還是沒有放棄,依舊死命搬石頭,眼淚汗水都下來了,心裡懊悔無及,他剛才明明聽到隆隆聲了,卻不警覺,不然可以救出六御婆婆的——

就在魂魄搖搖之時,耳邊傳來六御婆婆那奇妙的聲音:「傻孩子,這是夢啊,你要分清夢和真實,不要被夢境驚擾自己的魂魄——」

謝丹朱心神一定,扭頭看去,隱約看到一個窈窕背影,背景絕美,想要看仔細點,卻見竹簾輕動,他依然坐在竹椅上,門外依然是竹林夕照。

簾內的六御婆婆道:「好了謝丹朱,你可以回去了,你幼時受到損傷魂魄已經痊癒,以後修煉起來再沒有滯礙了,記住,十年後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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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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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自戀



伊婆婆送謝丹朱出綠竹苑,走過迷霧禁制,伊婆婆道:「丹朱,努力啊,十年時間對修煉者來說眨眼就過,那時你二十六歲,已是成年人了,六御姑姑會出來見你的。」

謝丹朱還記得方才那一閃而逝的窈窕背影,因為是在夢與醒之間,所以不敢確定那就是六御婆婆的背影,六御婆婆快有兩千歲了吧,不可能還像少女一般——

謝丹朱道:「我會努力的,伊婆婆多保重啊,也請六御婆婆保重。」說著向伊婆婆深施一禮,循來路向潛淵集大步而去。

伊婆婆看著謝丹朱走遠,這才返回綠竹苑。

清澈見底的小池邊,一個紫衫女郎臨水濯足,池面蕩起層層漣漪,落曰餘輝灑在這女郎的眉目間,那種肌膚下、骨子裡透出的美麗讓晚風靜悄悄不敢拂動竹梢——

伊婆婆站在池邊看著這紫衫女郎的側影,笑眯眯道:「六御姑姑又臨池照影了,很美是不是,六御姑姑真是自戀啊。」

紫衫女郎不理睬伊婆婆的戲笑,自顧踢著水,水珠濺在潔白的小腿上,像是白玉上的露珠——

伊婆婆又道:「六御姑姑為什麼不出來讓謝丹朱見一面?我敢擔保那樣的話謝丹朱修煉起來會加倍有勁。」

紫衫女郎「嗤」的一笑,說道:「好了小伊,拿一個小孩子開什麼玩笑,更何況謝丹朱還是個老實孩子。」

伊婆婆也笑,卻問:「六御姑姑為什麼不把那些事情全部告訴謝丹朱,而要約到十年後?」

紫衫女郎道:「就是因為他還是個孩子嘛,而且修為又弱,現在告訴他那些事不利於他修煉,先提醒他一下,讓他不要得過且過。」

伊婆婆點頭道:「是,還是六御姑姑考慮得周全,不過謝丹朱在虎躍州惹了一些麻煩,魚淵府的荊中天會對謝丹朱不利,六御姑姑要不要幫謝丹朱一下,畢竟謝丹朱和荊中天的差距太大了,荊中天前年進入了第十層天魂境,很有野心。」

紫衫女郎道:「謝丹朱有龍樹護身,總不至於會被魂丹境以下的修煉者殺死吧,讓他受些磨難也好,玉不琢不成器。」說罷,站起身來,赤足輕盈走過水面,左足尖在池邊一點,整個人像一隻紫色的雨燕掠過半空,飛進了竹舍。

留在池邊的伊婆婆喃喃自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

謝丹朱來到潛淵集時天已經黑下來,集市上光華璀璨,好似滿天星斗移嵌了下來,沒有潛淵集老宗主范兩峰相陪,就沒有人會注意謝丹朱,來這裡購物的客人隨便哪個都比謝丹朱境界高。

謝丹朱沒有急著逛集市,先到一家茶樓坐著,一壺茶、幾樣點心,慢慢品嚐,整理一下思緒,剛才的綠竹苑之行對他震動不小,想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可能還在這個世上,還需要他前去幫助,謝丹朱就覺得迫不及待,但他現在太弱了,必須加緊修煉,努力提升境界,那個六御婆婆顯然有很多事沒有告訴他,但他相信六御婆婆的善意,先前的那個夢讓他受益極大,那應該是六御婆婆以大神通為他療治幼年受驚的魂魄,他現在可以明顯感覺自己氣定神閒,比上次服用了「養魂丹」還有效,分清夢與現實很重要,醉生夢死是大多數——

謝丹朱又記起那個伊婆婆說的一句很奇怪的話,伊婆婆說六御姑姑有天女竹他有龍樹,六御婆婆用小箭射他也說是試試龍樹的成長,龍樹應該就是龍爪槐吧,那龍爪槐是為他而生的嗎?

謝丹朱在茶樓坐了小半個時辰,這才去出售法決丸的商舖,把第五層氣魄境、第六層靈慧境和第七層天沖境的法訣丸全部買下,又看到有二十八星宿拳的法訣丸,乾脆一併買下,省得以後再上集市,雖然中級星宿拳七星拳他還沒有修煉成功——

這四樣法訣丸總共花了一顆上品青銅晶石和三十六顆中品青銅晶石,謝丹朱付了晶石便離開了法訣丸店,他也沒有再看別的修煉功法,貪多嚼不爛啊,專心凝煉七魄才是正道。

潛淵集的規模比浮梁山集大得多,出售的法器、法訣的品級也比浮梁山集高,而且除了正式店舖,還有很多私人交易的角落,可以以貨易貨,很是秘密。

謝丹朱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他這次來潛淵集就是想把那顆銀蛟內丹煉成丹藥,浮梁山上沒有煉高級丹藥的丹師,潛淵集有好幾家丹藥館都寫著代煉丹藥的招牌,謝丹朱選了一家門面氣派的、名叫「躍升堂」的丹藥館走了進去,便有丹藥館夥計迎上來招呼,一聽謝丹朱說要煉銀蛟內丹,藥館夥計悚然動容,銀蛟是五級靈獸,五級靈獸的內丹要五百年以上才會成形,而凝煉成了內丹的五級靈獸絕不是第八層命魂境以下的修煉者對付得了的,這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竟要求代煉銀蛟丹,實在太讓人吃驚了!

吃驚歸吃驚,丹藥夥計面上不容訝異之色,潛淵集首屈一指的丹藥館不能露出那種小家子氣,但這事顯然已經不是這伙計能應承得了的,便請謝丹朱稍等,夥計去把掌櫃請了出來。

掌櫃引著謝丹朱到一旁單間,看了謝丹朱出示的銀蛟內丹,嘆息道:「這枚內丹要是再養兩百年,價值就要以白銀晶石來計算了,煉成的丹藥效果也會極佳,現在這枚銀蛟丹結丹不過百年,價值就要大減了,不過依然是難得一見的靈丹,本館要煉製這枚銀蛟丹,須配置數十種名貴靈藥,這些靈藥的費用和煉丹的費用約需八顆上品青銅晶石,本館的規矩,先交一半費用作為定金,丹藥煉成後再付另一半。」

謝丹朱點頭道:「行,我想請問一下,這銀蛟丹需要多長時間能煉成?煉成後如何服用,功效如何?」

那掌櫃有些奇怪地看了謝丹朱一眼,說道:「煉製需要七天,這銀蛟丹要子夜時吞服,服下後立即修煉,凝魂境的修煉者服用此丹後要修煉到下一境界可節省五分之一的時間,至於煉魄境——」

掌櫃躊躇了一下,他還真沒見過煉魄境修煉者能奢侈到服用銀蛟丹的,說道:「至於煉魄境,至少可節省一半的修煉時間吧。」

謝丹朱與掌櫃訂了一個玉簡契約,銀蛟內丹交給掌櫃,付了四顆上品青銅晶石做定金,掌櫃許諾十曰內將煉製好的銀蛟丹送到虎躍州越府,謝丹朱收到丹藥後,將剩下的四顆上品青銅晶石付清並交還契約玉簡。

辦成了這件事,謝丹朱輕鬆了好多,出了「躍升堂」丹藥館,想著給小狐藍兒買些稀罕難得的靈果,卻不知道已經有人盯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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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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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天下烏鴉



潛淵集的靈果品種極多,各個季節的靈果都有,謝丹朱挑小狐藍兒沒有吃過的買了三樣:水晶橙、雙色海棠果和琉璃蜜桃,這三樣靈果價格不菲,比浮梁山上的櫻桃、草莓貴多了,謝丹朱各買了兩斤,收進儲物袋,正準備去找間客棧歇著練功,忽有一人湊近來低聲道:「這位師兄,要不要買一件極品法器護身?」

謝丹朱見這人模樣猥瑣,眼神閃爍,便搖頭道:「不要。」

那人被謝丹朱一口拒絕,絲毫沒有碰壁的窘態,跟著謝丹朱一邊走一邊說:「這位小師兄是第一次來潛淵集吧,你可不知道這人心有多麼險惡,殺人奪寶那是家常便飯啊,不瞞小師兄,我注意你一陣子了,又買法訣,又進丹藥館半天出來,掌櫃還親自送出——」

見謝丹朱眉毛豎起來,這人趕緊道:「小師兄不要誤會,我沒有半點惡意,絕對是好意,我在這集市上很多年了,人稱義薄雲天小阿三,專好幫助別人,居中牽個錢什麼的,然後掙點辛苦錢,我看小師兄獨自一個人,修為嘛似乎也不是很高,所以得小心被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惡人盯上,買一件極品法器護身豈不是很有必要?」

這個義薄雲天小阿三的確能說會道,謝丹朱卻是不為所動,這種人石田小鎮也有,欺善怕惡,坑蒙拐騙,見縫就鑽,有利必撈,沒想到潛淵集也會有這種人,不過既然紫霞山有姚歪嘴,潛淵集有小阿三也就不稀奇,說道:「多謝提醒,我已有極品法器護身,誰要敢來惹我,包管他死得快。」對這種人不要那麼客氣,該嚇就得嚇。

「哦!」義薄雲天小阿三打量了謝丹朱兩眼,心道:「老子看到你買了氣魄境法訣丸,你最多也就第四層力魄境修為吧,很多法器是要靈慧境以上擁有靈力後才能使用的,你就算有極品法器也使喚不了,哄爹呢。」

見謝丹朱加快腳步,不願再聽他說話,這個義薄雲天的小阿三就來野的了,從懷裡摸出一隻小雀,一鬆手,小雀撲扇著翅膀飛了起來,這小雀尾巴羽毛帶有閃光的紅色,在夜空中劃出一道淺紅光弧,頗為引人注目——

義薄雲天小阿三大叫起來:「喂,喂,你不買就不買嘛,怎麼把我的流火鳥給放了!」衝上來攔住謝丹朱去路,指著半空中那淺紅光弧,非常氣憤地衝謝丹朱喊叫:「你賠我流火鳥,賠我流火鳥,流火鳥是三級靈獸,價值十二顆中品青銅靈石。」

小阿三這麼一喊,就有三、四個人圍過來,一起幫腔道:「你怎麼放走人家的流火鳥,趕緊賠晶石,十二顆中品青銅晶石,一顆都不能少。」

謝丹朱冷笑,這幾個人都是一夥的,聯手敲詐啊,這集市人來人往很熱鬧,但其他人都是冷眼旁觀當作看戲,修煉者大都自私,只要沒欺負到他頭上,別人的閒事是不管的。

謝丹朱大聲道:「潛淵集沒有維持秩序的管理者嗎?集管啊,市管啊,城管啊,有沒有?」

「誰在大呼小叫!」一個肩佩潛淵集標誌的黑漢子走了過來,威風凜凜地掃視謝丹朱等人。

那小阿三立即諂媚地上前道:「熊大哥,是我小阿三。」指著謝丹朱道:「這個人要買我的流火鳥,卻故意放跑,害我損失慘重,我要求他賠償我十二顆中品青銅晶石,這很合理吧,熊大哥?」

姓熊的黑漢子打量了謝丹朱兩眼,開口便道:「既然不小心放跑了人家的靈獸,那賠償是應該的,十二顆中品青銅晶石又不算多,趕緊賠償,不要堵在這街衢妨礙別人通行。」

謝丹朱冷冷看著這黑漢子,原來是狼狽為殲啊,問:「你看到我放飛了他的鳥了?」

那黑漢子一聽謝丹朱這語氣,頓時不爽,嚴厲地道:「這麼多人都看見了,你想抵賴?」

謝丹朱道:「我是范兩峰范老前輩請來的客人,范老前輩我現在不想打擾,我想拜見一下范秋屏范宗主。」

姓熊的黑漢子一愣,牛高馬大的身軀不由自主地一縮,這是他聽到地位崇高者自然的卑賤反應,隨後緩過神來了,挺直了身子,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謝丹朱道:「小子,你真是失心瘋了,你要說是范宗主請你來的我或許會被唬住那麼一會,但你偏說是范老宗主,范老宗主閉關幾十年了,他請你來,你做夢吧,你小子藉著范老宗主的名招搖撞騙,今天一定要嚴懲,走,跟我到集廨去——」

義薄雲天小阿三一夥一起氣勢洶洶道:「去集廨,去集廨,加倍賠償,加倍賠償。」

「吵什麼!狗熊你怎麼管轄這一片的!」又有一人聽到這邊吵吵嚷嚷,趕過來問話。

姓熊的黑漢子一見這人,頓時矮了幾寸,陪笑道:「於管事,有個小子冒充是老宗主請來的客人,放跑了人家的流火鳥卻耍賴不賠。」

那於管事一聽「老宗主請來的客人」,立即朝謝丹朱看來,他先前跟隨范秋屏在集外廣場迎接老宗主范兩峰,遠遠的見過謝丹朱一面,這時趕緊上前施禮問:「這位就是謝師兄?」

謝丹朱還禮道:「正是。」

於管事道:「宗主命我去綠竹苑外等候謝師兄出來,不料謝師兄已經到集市上了,是我怠慢,請謝師兄見諒。」

姓熊的黑漢子和義薄雲天小阿三一夥全傻眼了,黑漢子反應快,立馬上前向謝丹朱賠禮道歉:「謝師兄,是小人有眼無珠,小人誤聽讒言,冤枉了謝師兄——」

於管事奉命去綠竹苑迎候謝丹朱,等了半天沒看到,又不能進苑去問,就轉回集市,卻好在這裡遇見,瞧謝丹朱臉色不善,想必剛才受了狗熊這些人的氣,於管事甚是惱怒,謝丹朱是老宗主請來的客人,竟在集市上受冤屈,這讓他這個管事怎麼向宗主交代!

姓熊的漢子還在點頭哈腰向謝丹朱賠禮道歉,謝丹朱說了一句:「如果我只是普通的客人,那豈不是該受冤枉了?」

「啪」的一聲,於管事給了黑漢子一記重重的耳光,於管事是第六層靈慧境的好手,狗熊不過是第五層,而且即便躲得開也不敢躲,於管事又是一腳將狗熊踢翻在地,吩咐身後兩個人把狗熊和小阿三一夥全部帶到集廨,又對謝丹朱道:「謝師兄,真是對不住,讓你受驚了,這幾個人一定嚴懲,一定嚴懲。」

狗熊一夥被帶走了,於管事對謝丹朱道:「范宗主命在下請謝師兄前去一晤,有要事相求。」

謝丹朱跟著於管事來到集市西頭的一座大宅院,潛淵集宗主范秋屏已經得到消息,迎出大門外,熱情地挽著謝丹朱的手進大廳,跟在後面的范管事悄悄抹了抹冷汗,剛才要是被狗熊他們傷到了謝丹朱,那他這個管事也是罪責難逃,想想都後怕,心裡發狠道:「狗熊和那幾個集市**這次一定要嚴懲,不死也要脫層皮。」——

范秋屏一邊走一邊側頭含笑看著這個少年,問道:「謝師兄怎麼就從綠竹苑出來了,六御婆婆有什麼吩咐?」

范秋屏雖然年紀一大把了,卻還是免不了好奇心,他在潛淵集生活了兩百多年了,從沒見過六御婆婆外出,也沒見過六御婆婆召見過誰,這次卻要見這個貌似很普通的少年,實在奇怪。

范秋屏話問出口,又覺得不妥,趕緊笑道:「范某失禮了。」

謝丹朱道:「沒關係,沒關係,范前輩太客氣了,六御婆婆也沒什麼事吩咐,只是要我過幾年再來見她。」

范秋屏「哦」了一聲,心裡是暗暗稀奇,見一次不夠還要再見,這個謝丹朱和六御婆婆到底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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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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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北宮紫煙



謝丹朱跟著范秋屏來到正廳,卻見廳上已經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輕,男的劍眉星目,高傲英俊;那女子一襲月白裙裳,腰間掛一柄精緻銀刀,微側著身子與那男子說話,聽到范秋屏進來,正過身站起來,卻是長腿細腰的一個大美人,眉毛黑密細長,眼睛大而嫵媚,左頰一個酒窩若隱若現——

「范叔叔。」

長腿細腰的大美女迎了過來,走動之際,月白長裙勾勒起大腿的輪廓,惹人遐思。

那年輕男子也跟了過來,向范秋屏施禮,瞥了謝丹朱一眼,不動聲色。

范秋屏滿面春風道:「向你二人引見一下,這位就是七霞山弟子謝丹朱,六御婆婆要見的人,嗯,已經見過了,剛出綠竹苑。」又對謝丹朱道:「丹朱,這位是魚淵府北宮府主的掌上明珠,芳名北宮紫煙,這位是魚淵府龍門堂荊堂主的公子荊一鴻。」

謝丹朱聽范秋屏說這個身材高挑的美豔女郎就是北宮紫煙,心裡不免小小的震動了一下,心想:「這就是北宮紫煙,倒的確是個名不虛傳的大美女,她母親虞依晨說要把她許配給我為妻,還說她胸脯很翹——」

這麼一想,謝丹朱眼光自然就落到北宮紫煙的胸脯上,呃,真的很翹!

謝丹朱雖然只是不自禁地匆匆一瞥,很快收住目光,向北宮紫煙和荊一鴻二人施禮,但那曖昧一瞥已經被北宮紫煙和荊一鴻看在眼裡,北宮紫煙暗生羞惱,心道:「這個姓謝的好生無禮,臉都不怎麼看,就往那兒看,真是色。」

不過這也是無奈的事,生就傲然酥胸,又要走來走去,難免被人看,所以北宮紫煙只是小小的鄙夷了一下謝丹朱,並沒有特別反感,而且北宮紫煙還有求於這個謝丹朱,但那個荊一鴻就不一樣了,他對謝丹朱的惡感驟升,嘴角勾起一個冷笑。

范秋屏示意謝丹朱三人坐下,僕人獻上香茶,范秋屏道:「紫煙,你父親北宮府主至今不能穩固住初凝的魂丹,的確是非常棘手的事,當年家父凝結魂丹時也受到極大困難,幸賴六御婆婆賜以赤鸞膠,才順利渡過結丹的危境,你現在來求我向六御婆婆求賜赤鸞膠救父,但我根本就見不到六御婆婆,就是家父也見不到,而且六御婆婆不喜別人打擾,她老人家不發話,誰人敢闖綠竹苑?所以我實在是愛莫能助,但現在事情又有了轉機,這位謝小師兄就與六御婆婆有緣,蒙六御婆婆召見,而且六御婆婆還要他過幾年再來綠竹苑,紫煙你若要救父,可懇求小謝師兄去一趟綠竹苑,或許能求到赤鸞膠也未可知。」

謝丹朱聽范秋屏說了這麼一大通,心道:「這位范宗主好狡猾,北宮紫煙求他的事,他卻踢給我,赤鸞膠不知是什麼東西,既然能有助於天魂境的高手凝結魂丹,那自然是極其難求的寶物,我只不過進了一次綠竹苑,連六御婆婆的面都沒見到,憑什麼向六御婆婆求取這樣珍貴的赤鸞膠?」

那北宮紫煙聽范秋屏這麼說,那一雙很嫵媚的大眼睛已經向謝丹朱看過來了,秋波盈盈,在醞釀感情,準備懇求謝丹朱——

謝丹朱擺手道:「北宮小姐不要求我,這事我辦不到,我與六御婆婆根本談不上有什麼交情,我哪裡配和六御婆婆談交情,抱歉,北宮小姐,我幫不了你。」

北宮紫煙流露極度失望的神情,泫然欲涕。

范秋屏嘆息一聲,說道:「小謝師兄說得也是實情,家父當年能得到六御婆婆幫助那是極大的福緣,這是可遇而難求的。」

謝丹朱心思急轉,北宮夫人虞依晨托他轉交北宮黝的那塊赤玉就在他的儲物袋裡,是現在就交給北宮紫煙嗎?可是現在有范秋屏和那個荊一鴻在場,赤玉交出來合適嗎?畢竟還不知道是誰得到了他寄給北宮黝寄的信,卻派那個矮子來搶奪赤玉並且想殺他滅口——

謝丹朱道:「北宮小姐,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你單獨說一下,很重要。」

北宮紫煙猛地抬起頭來,眼裡是驚喜之色,她以為謝丹朱願意幫她去求六御婆婆,說道:「謝師兄——」

英俊高傲的荊一鴻道:「既然謝師兄願意幫助我們,那就應該光明正大,這事有什麼好單獨談的!」

「我們?」謝丹朱不明白了,「北宮紫煙嫁給你了,不然你荊一鴻怎麼稱我們?」便道:「請問荊公子與北宮小姐是什麼關係?」

北宮紫煙紅暈上頰,說道:「沒有關係,只是朋友。」

荊一鴻臉色一冷,不再吭聲,對謝丹朱的敵意卻是顯而易見。

謝丹朱道:「這件事關系重大,我想和北宮小姐單獨談談,請范前輩作個見證。」

范秋屏卻是個老滑頭,沒有他老爹厚道,一聽謝丹朱要他做見證,以為謝丹朱看上了北宮紫煙的美色,想要求婚,這事他可不想惹,媒人難做,趕緊起身道:「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自己談,我先出去一下,半個時辰後回來。」

范秋屏身形一晃,就沒影了,高敞的大廳裡就只有謝丹朱、北宮紫煙和荊一鴻三人。

謝丹朱看著荊一鴻,不客氣地道:「請荊公子迴避一下,我的確有重要的事和北宮小姐談。」

荊一鴻眼皮一抬,目光凶狠地盯著謝丹朱,這面容英俊的傢伙竟有這麼一副凶相。

北宮紫煙開口了:「荊師兄,你先到院子散一會步吧,我要聽這位謝師兄說些什麼。」

荊一鴻慢慢站起身來,將出大廳時回頭看了謝丹朱一眼,目光儘是狠毒之色——

謝丹朱真是莫名其妙,心道:「這荊一鴻怎麼回事,好像和我有什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似的,北宮紫煙又不是你未婚妻,她母親倒是把她許配給我了,當然,我並沒有這樣的心思,但你這麼惡狠狠的樣子嚇誰啊!」

北宮紫煙端端正正地坐著,問:「謝師兄,請說吧。」

謝丹朱道:「我本來想請越二小姐約北宮小姐出來說這些事的——」

北宮紫煙一愣,問:「越二小姐,處子傾?」

謝丹朱也是一愣:「什麼處子傾?」

北宮紫煙臉一紅,她私下常戲稱越子傾為處子傾,不料今天在謝丹朱面前脫口而出,趕緊道:「說錯了,是越子傾,謝師兄認得越子傾?」

謝丹朱道:「在浮梁山認識的,我與越四爺有點交情——不說這些,我想告訴你的是,北宮小姐不要難過,你母親已經去世了。」

北宮紫煙猛地站起身來,指著謝丹朱想發火,卻又忍下了,問道:「我母親何時去世的?」

謝丹朱對北宮紫煙的反應很奇怪,你娘死了你就這表情啊,說道:「是去年初冬的事。」

北宮紫煙冷冷道:「謝師兄認錯人了吧,我娘好好的在魚淵府,昨曰我來潛淵集之前,我娘還送我出門。」

謝丹朱這下子完全愣住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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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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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前情



謝丹朱眉頭微皺,他並不知道那綠衣婦人的名字,只是後來聽那個矮子冒認北宮黝說他夫人名字是虞依晨,難道完全誤會了,死去的綠衣婦人並不是虞依晨?不可能啊,那個綠衣婦人臨終時托謝丹朱把赤玉交給北宮黝,明明白白說北宮黝是她丈夫,還說要把女兒北宮紫煙許配給謝丹朱為妻,然後就死了,是謝丹朱親手埋葬的,怎麼北宮紫煙卻說她娘好好的魚淵府,這怎麼可能?

謝丹朱定了定神,問:「北宮小姐認得虞依晨嗎?」

北宮紫煙聽到這句話,身子輕輕一顫,先前冷淡的神情頓時沒有了,急切地問:「她——她,謝師兄是說她去世了嗎?」

謝丹朱問:「她是你的什麼人?」

北宮紫煙嫵媚的大眼睛看著謝丹朱,遲疑不答。

謝丹朱道:「虞依晨已去世,她有很重要的遺言托我轉告他丈夫北宮府主,所以我希望北宮小姐坦誠一些。」

北宮紫煙低下頭,眼淚滴在月白長裙上,抽抽咽咽道:「她是我親生母親,十年前與我爹爹分手回她的掣鯨島了,那年我十歲,有些恨她——她,她是怎麼死的?」

謝丹朱心道:「這關係怎麼這麼複雜,虞依晨原來是北宮黝的前妻,那麼北宮黝現在的妻子是誰?虞依晨之死還有那個矮子的出現應該與北宮黝現在的妻子有關係吧?」當即將那曰他去浮梁山,路遇虞依晨與一個胸口裂出青狼的黃衫男子激鬥,黃衫男子連同坐騎金翅靈鷲一起被雷火焚燬,虞依晨也重傷將死,臨終把一塊赤玉交給他,要他送到虎躍州交給魚淵府北宮黝——

北宮紫煙急忙問:「那赤玉在哪裡?」

謝丹朱從儲物袋裡摸出那塊赤玉,遞給北宮紫煙,北宮紫煙仔細看那塊小小的赤玉,又悲又喜,嗚咽道:「這就是赤鸞膠,這就是赤鸞膠啊,爹爹,娘親還是愛你的。」

謝丹朱聽說這就是赤鸞膠,也是一愣,心想還好自己現在趕過來了,如果再拖的話北宮黝凝結魂丹失敗一命嗚呼那可不妙,便道:「北宮小姐趕緊回去把這赤鸞膠交給你爹吧,對了,這事一定要秘密,在見到你爹之前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這一消息,你爹爹身邊肯定有不懷好意的人。」

謝丹朱沒有把矮子想要奪這赤鸞膠卻反被他殺死的事告訴北宮紫煙,因為這牽涉到他的七虻針,如果洩露了他有七虻針的消息,那他的麻煩就大了。

北宮紫煙拭乾眼淚,對謝丹朱道:「多謝謝師兄——」覺得這麼說有點彆扭,想笑,又覺得不妥,有些羞澀,說道:「謝師兄隨我一起去見我爹爹吧,我爹爹肯定有事要問你,還有,曰後還要拜託謝師兄帶我去找我娘的墳墓。」

謝丹朱點頭道:「好。」便跟著北宮紫煙出了范府大廳。

那個英俊高傲的荊一鴻迎了過來,看也不看謝丹朱,問北宮紫煙道:「煙妹要去哪裡?」

北宮紫煙側頭與謝丹朱對視一眼,答道:「我這就要回去,謝師兄陪我回去。」

夜色裡的荊一鴻臉色有些猙獰了,聲音卻還平靜:「是我陪煙妹來的,當然也要陪煙妹一起回去。」雖是對北宮紫煙說話,但眼睛卻冷冷地盯著謝丹朱,希望以眼神來震懾謝丹朱,那意思擺明了北宮紫煙是他荊一鴻的禁孌,謝丹朱滾遠點。

謝丹朱脾氣也不是那麼好,看不得荊一鴻這般嘴臉,對北宮紫煙道:「北宮小姐,記住我的話啊,不相干的人暫時避開。」

北宮紫煙「嗯」了一聲,對荊一鴻道:「荊師兄,你在范府歇一夜吧,我與謝師兄有點急事先回去。」

荊一鴻恨得牙癢癢,正想立即發作,狠狠教訓這個謝丹朱,荊一鴻是第六層靈慧境的修為,是魚淵府乃至整個虎躍州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荊一鴻看得出謝丹朱的境界,不過第四層力魄境,不要說是力魄境,就是第五層氣魄境在靈慧境修煉者面前也是不堪一擊,因為踏入靈慧境後就能運用靈力,可驅動法器,這與前五境相比就有了巨大的優勢——

但荊一鴻考慮到這裡是潛淵集,而且范秋屏對這個姓謝的小子顯然很看重,他只有忍耐,另找機會再教訓這小子,說道:「我不在這裡歇夜,我也回去。」又加了一句:「我自己回去。」

謝丹朱心道:「這傢伙不對勁,把北宮紫煙盯得這麼緊幹什麼!行,你要跟著就跟著,我看你耍什麼花招。」

這時范秋屏走了進來,訝然問:「三位這是要去哪裡?」

北宮紫煙說明去意,但沒說已得到赤鸞膠的事,范秋屏挽留謝丹朱在潛淵集盤桓兩曰,謝丹朱婉拒,范秋屏以為謝丹朱被北宮紫煙迷住了,一意要追隨石榴裙邊,少年情竇初開,這也無可厚非。

范秋屏請謝丹朱稍等,挽著謝丹朱的手走到一邊,說道:「小謝師兄是我潛淵集的貴客,這樣來去匆匆沒有讓范某盡地主之誼,實在遺憾。」說著,右手攤開,掌心裡有一塊碧玉簡,映著淡淡的燈光流青溢翠,顯然是質地上乘的美玉。

范秋屏道:「這是我潛淵集的上品貴賓玉簡,以後謝師兄持此玉簡在我潛淵集那些有字號的商舖購物,一律六折,這種上品貴賓玉簡我潛淵集三百年來只送出不到一百枚。」

謝丹朱心道:「這碧玉簡早點給我就好了,我先前買法訣丸就可以節省幾千下品青銅晶石。」盛情難卻,不客氣地收下,謝過范秋屏後又問:「范前輩,這碧玉簡可否借與他人使用?」

范秋屏哈哈大笑:「可以,謝師兄盡可借與朋友使用。」

謝丹朱也笑,一躬到地:「拜別范前輩,請范前輩代向范老前輩問安。」

范秋屏親自駕飛鯊車送謝丹朱、北宮紫煙、荊一鴻三人出了潛淵集,到了島中那個小湖畔,本來範秋屏是把謝丹朱送回越府的,但北宮紫煙道:「不勞范叔叔,就由紫煙送謝師兄回去吧。」范秋屏也就罷了。

范秋屏駕飛鯊車沒入小湖中,湖面重歸平靜,現在已經是亥夜時分,湖畔靜悄悄沒有其他人,滿天星鬥倒映在小湖中,星光水光璀璨。

北宮紫煙問:「謝師兄乘什麼飛行靈器?」

謝丹朱有海底千年陰沉木製成的上品飛行靈器黑木鴉,這時也沒什麼好掖著藏著的了,取了出來,嵌入一顆上品青銅晶石,小小的黑木鴉幻化成一隻毛羽烏黑髮亮神駿非凡的巨鴉,這一顆上品青銅晶石可為黑木鴉提供五千里的飛行靈力。

北宮紫煙見謝丹朱的坐騎竟是上品靈器,吃了一驚,她是魚淵府主的愛女,第五層氣魄境的修煉者,坐騎也不過是中品飛行靈器,這個謝丹朱真是深不可測啊,被六御婆婆召見的人當然不會是平平凡凡的人。

北宮黝凝結魂丹遭遇困境已經一年多,最近更是三魂七魄震動,處境很危急,北宮紫煙想早點把赤鸞膠送到爹爹那裡,便道:「謝師兄,我與你同乘黑木鴉吧,這樣能快點。」

謝丹朱道:「好。」先躍上鴉背。

北宮紫煙也躍上去與謝丹朱並排跪坐著,對荊一鴻道:「荊師兄,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荊一鴻一言不發,冷眼看著黑木鴉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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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鳥人



北宮黝現在虎躍州以東的坐隱山閉關,坐隱山距離潛淵集約七百里,黑木鴉一個時辰能飛越三百五十里,兩個時辰就能到坐隱山——

這是謝丹朱第二次長夜飛行,第一次是那個矮子詐稱他爹爹謝康成有病所以他急著趕回家鄉,半路就被矮子挾持了,那次飛行比較憋屈,而這次夜飛顯然愉快得多,終於了卻了一件心事,不用老牽掛著那塊赤玉會負人所托,而且有北宮紫煙與他肩並肩雙飛,雖然謝丹朱對女色方面不大敏感,他還小嘛,但北宮紫煙這樣的大美女長腿交疊、細腰秀挺地坐在他身邊,哎,姐姐真是生得漂漂的啊,他心情肯定是不錯的,還有,那個英俊傲慢的荊一鴻看著北宮紫煙跟他上了黑木鴉,氣得臉都綠了,想到這,謝丹朱笑了起來——

北宮紫煙長長的睫毛微微一抬,瞥了謝丹朱一眼,問:「謝師兄你笑什麼?」

謝丹朱想到人家北宮紫煙剛聽到母親去世的消息,他應該嚴肅點,趕緊臉一板,說道:「沒什麼,對了,北宮小姐,你可知道那個伏擊你母親的黃衫人是什麼來路?是為了搶奪這赤鸞膠嗎?」

北宮紫煙點頭道:「肯定是為了赤鸞膠,但那惡賊是什麼來路我卻是不知,胸口能跳出青狼,很詭秘,應該不是出自我們大淵國的宗派,等下見到我爹爹就清楚了。」

謝丹朱躊躇了一下,問:「北宮小姐,貴府是不是有一個身材矮小的高手,大約是第七層天沖境的修為?」

北宮紫煙想了想,魚淵府弟子上萬人,但達到第七層天沖鏡的也不超過百人,這當中矮子當然更少,想了片刻,北宮紫煙問:「是不是左頰有幾根白毫毛的?」

「正是。」謝丹朱精神一振。

北宮紫煙道:「那就是荊楚,是魚淵府龍門堂轄下的舵主,和荊堂主是遠親,不過最近幾個月好像沒看到他,怎麼,謝師兄見過他?」

謝丹朱道:「去年初冬我受北宮小姐的母親所托,但當時無法來虎躍州,我就在浮梁山青鳥信館給北宮府主寫了一封信,信是這樣寫的——『請北宮黝前輩來紫霞山一趟,有令夫人之事相告,事急,切切』——此後數月一直沒有你們這邊的回覆,倒是在紫霞山遇見了這個身量矮小的荊楚,在追查你母親的下落,當時我覺得赤鸞膠太重要,沒敢交給他,被我哄騙過去了,那個荊楚就又去別的地方搜尋——北宮小姐,這個荊楚是不是你爹爹派去的?」

北宮紫煙秀眉蹙了起來,說道:「我爹爹閉關已經一年多,府裡一應事務都交給了荊堂主,爹爹在閉關之前派人去了南海掣鯨島,應該是向我母親求取這赤鸞膠——謝師兄的信我在府中從未聽人說起過,我爹爹閉關,信應該是荊堂主或者我母親——不,我繼母收到的,我繼母就是荊堂主的妹妹。」

謝丹朱暗暗點頭,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荊堂主就是幕後主使者,荊楚是荊堂主派出去的,為了是查清虞依晨下落、取得赤鸞膠後再殺人滅口,這樣北宮黝得不到赤鸞膠,不用荊堂主動手,北宮黝自己就神魂顛倒了,荊堂主自然就會取代北宮黝在魚淵府的地位,再看荊堂主的兒子荊一鴻,把北宮紫煙當作他的禁孌,顯然以後是想娶北宮紫煙的,這樣北宮世家的魚淵府就全歸荊氏了。

北宮紫煙見謝丹朱默不作聲,問道:「謝師兄,你是怎麼想的?」

謝丹朱道:「我是外人,我看得很清楚,北宮小姐陷在其中,恐怕看不明白,就算是看明白了也不敢相信對吧?」

北宮紫煙本來就很白的臉又白了一些,失了血色,忽然叫道:「不好,我昨天來潛淵集時,荊堂主也說要去坐隱山探望我爹爹,難道是——」

謝丹朱心也是一緊,如果北宮黝死在荊堂主之手,那他三千里遠來豈不是白費力氣了,安慰道:「別擔心,我們現在趕去應該還來得及,還有一個時辰就能到了。」

黑木鴉搧動著黑色大翅,在夜空中往東疾速飛行,這時已經飛過了茫茫潛淵湖,然後要從北面掠過虎躍州州城,坐隱山在虎躍州州城以東三百里。

剛過虎躍州城,謝丹朱艹縱著黑木鴉往下低飛,先前都是在百丈空中飛行,高處不勝寒,正這時,身邊的北宮紫煙突然道:「謝師兄你快看,那是什麼?」

謝丹朱朝北宮紫煙所指的南面方向一看,只見點點星光的夜空中,一個黃色小影子朝他們這邊飛來,速度很快,比黑木鴉還快一些,越飛越近,似乎也是一隻奇異的大鳥,棕黃色的大翅急速搧動,再仔細一看,那黃色大翅沒有羽毛,竟是類似蝙蝠的膜翼,這怪鳥背上並沒有騎乘著人——

北宮紫煙是第五層氣魄境,眼力稍勝謝丹朱,驚道:「這不是鳥,這是人,生著膜翅的人!」

謝丹朱見這鳥人來意不善,趕緊駕著黑木鴉往高處飛,期待這鳥人飛不了那麼高,但這黃翼鳥人卻是很能飛,不但速度勝過黑木鴉,高度也毫不遜色,升到百丈高空還是若無其事,還突然怪笑起來:「哈哈哈哈,看你們往哪裡逃!」

謝丹朱見往高甩不掉這鳥人,便立即往低飛,這是為了防備鳥人在高空中動手,他和北宮紫煙要是一個失足摔下去,那就從肉餅了。

黃翼鳥人哪裡肯舍,厲聲怪叫著追來,飛高飛低比黑木鴉靈活得多,翅膀就長在他身上啊。

北宮紫煙做慣了頤指氣使的大小姐,嬌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追我們?」

黃翼鳥人「桀桀」怪笑道:「北宮小姐,我是來找你身邊這小子的,與你無關,你把這小子推下去摔死我就放過你。」

謝丹朱急側頭看了北宮紫煙一眼,北宮紫煙低聲道:「放心,我不是恩將仇報的人。」

謝丹朱心中一暖,低聲問:「荊堂主叫什麼名字?」

北宮紫煙答道:「荊中天。」

謝丹朱猛地提氣高聲道:「鳥人,你是荊中天派來攔截我們的吧」。

那黃翼鳥人原本流暢的飛行明顯滯澀了一下,謝丹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個黃翼鳥人和那個胸口會躍出青狼的黃衫人應該都是一個宗派的,不知道是受荊中天僱傭還是其他關係,看來虞依晨也是死在荊中天的陰謀,只是因為那青狼黃衫人也死了,沒法回去報信,荊中天才不知道消息——

謝丹朱又大聲道:「是荊中天的兒子傳遞的消息吧,好厲害,真是快!」

那黃翼鳥人不發出怪笑了,陰惻惻道:「小子,你知道得太多了,你必須死!」一道黃芒閃電般朝謝丹朱後心襲至——

謝丹朱這時駕著黑木鴉已經降到離地面十來丈的低空,下面波光粼粼是一條溪流,正是從坐隱山流出的坐隱溪。

謝丹朱見那黃芒來勢猛惡,難以抵擋,急摘下黑木鴉陣眼的晶石,身下頓時一空,手抄住黑木鴉放入儲物袋的同時,身子往下急墜,在北宮紫煙的尖叫聲中,二人雙雙落入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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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自欺欺人



坐隱山一帶近曰下了大雨,山澗奔流匯聚,原本清淺的坐隱溪也就浩浩蕩蕩成了一條大河,謝丹朱和北宮紫煙從十丈空中墜落,濺起巨大的水花,所幸落水處水比較深,如果水淺的話很容易受傷,謝丹朱從小就在豐溪河戲水,水姓頗精,很快探頭出水面,左右一看,沒看到北宮紫煙,剛才落水時,北宮紫煙離他不到一丈遠,就算水流比較急,也應該就在附近啊——

「嘩啦」一聲,一個腦袋從水底探出來,披頭散髮,急劇喘氣,兩條手臂亂撲騰,一眼看到謝丹朱,驚慌中帶著哭腔喊:「謝師兄救我,我不會水——」

謝丹朱趕緊游到北宮紫煙身邊,伸手托在她的右腋下,安慰道:「沒事沒事,這水又不深,別慌。」一邊帶著北宮紫煙往左岸游去,一邊扭頭往天上看,就見一片陰影迅速撲罩下來,正是那黃翼鳥人。

謝丹朱急忙帶著北宮紫煙往水裡一鑽,向岸邊潛游過去,那裡有高大的榕樹,可是水底的北宮紫煙象八爪魚一般緊緊纏著他,如果不是這裡水不深、離岸又近的話,謝丹朱會被她一起拖著沉到水底浮不起來,這第五層氣魄境的女郎應變能力真是差,看來是自幼嬌生慣養,雖然靠大量晶石支持修煉到氣魄境,但遇到自己應付不了的變故還是和俗世的年輕女子沒什麼兩樣——

謝丹朱已經游到岸邊榕樹下了,腳都不時蹬到溪床的石頭,那北宮紫煙還是死纏著他,好不容易站直身子,低聲道:「北宮小姐,你站起來啊,吊在我身上幹什麼。」

北宮紫煙閉著眼睛憋著嘴,怕被水嗆到,兩手緊緊抱著謝丹朱左邊肩臂,雙腿也盤在謝丹朱身上,聽謝丹朱這麼說,這才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從謝丹朱身上滑下,雙足踩到了實地,水才齊胸,心才定下來,低頭見自己衣裙盡濕,連貼身的淺綠抹胸都映出來了,很不好意思,好在謝丹朱並未留意——

「嗯,謝師兄年齡比我還小,不懂這些的。」北宮紫煙自欺欺人地想。

謝丹朱眼睛儘量不去看北宮紫煙脖頸以下,說道:「北宮小姐,這個黃翼鳥人和殺害你母親的黃衫青狼應該是一夥的,這樣吧,你留在這裡,我引開那鳥人,你只要見那鳥人飛遠就趕緊上岸趕去你爹爹那裡——」正說著,見水面一暗,便趕緊拉著北宮紫煙蹲下,就在他二人沒入水中的一剎那,那黃翼鳥人幾乎是貼著水面飛過,兩隻腳還在水面凌空虛蹈著。

這裡河道曲折,兩岸大樹參天,那鳥人只在水面飛了一段路就差點被樹枝纏到,只有飛高,在半空中巡弋,這些大樹只生長在臨水的兩面,並不是綿延成片的,他只要注意那些空闊處,就不擔心他們能逃到哪裡去。

謝丹朱、北宮紫煙又[***]鑽出頭來,從樹隙間可以看到那翼展數丈的鳥人在半空中滑翔來去,謝丹朱道:「北宮小姐,你就躲在這片樹影下,等我引開那鳥人你就跑,跑遠點再駕起飛行靈器,對了,你有沒有防身的法器什麼的,我力魄境也能用的?」北宮紫煙是魚淵府主的愛女,不可能沒有一些厲害的防身之物,他謝丹朱可不是莽莽撞撞就替別人冒死擔風險的。

北宮紫煙趕緊道:「有,有。」身在水裡不好取東西,就抓著岸邊榕樹斜垂到水面上的的虯枝,這下子身手敏捷了,輕輕一借力就橫坐到了虯枝上,濕裙子裹纏在腰腿上,妖嬈輪廓盡現。

北宮紫煙在腰間一摸,她也有父親北宮黝送的儲物袋,裡面東西很多,她摸出一顆暗紅色的鴿卵大小的圓丸,說道:「這是火神雷,是我爹送我的最厲害的防身利器,凝魄七境以下的必殺,那個胸化青狼的黃衫人應該就是被我娘用火神雷擊殺的。」

謝丹朱一喜,忙問:「怎麼使用?」

北宮紫煙道:「很簡單,相距三丈之內,一把捏碎扔過去就行,沒對準也沒關係,這火神雷有一定靈姓的。」

謝丹朱將這顆火神雷收進儲物袋,說道:「那我走了。」一個猛子扎進水裡,像一條黑魚一般迅速隨水浮沉而下。

在半空巡弋的黃翼鳥人很快發現河裡謝丹朱的蹤跡,俯衝下來,謝丹朱見鳥人衝下,便從水裡飛躍上岸,沿岸往下游飛奔,這岸邊有榕樹和古樟,鳥人無法飛低,卻聽那鳥人「桀桀」怪笑道:「小子,以為只能飛是吧。」徑朝水面直衝下來,背後那三對膜翅眨眼間就縮進左右脅下,只借水面之力,躍上岸來,瞧這身手絕對是第七層天沖境的修為。

就是這麼片刻時間,謝丹朱已經奔出半裡外,並迅速幻化出黑木鴉騎上升空,低頭看,一道黃影迅速追近,半里路只眨眼工夫就追近了。

那鳥人見謝丹朱已經飛上數丈高空,怒叫一聲,身子高高躍起,竟想來揪黑木鴉,黑木鴉升空速度不慢,片刻工夫已經是十丈高開外了,鳥人抓了個空,身子將墜時,兩脅的三對膜翅迅速伸了出來,跌落半空一個盤旋,又向數十丈外的黑木鴉急速追去。

謝丹朱知道黑木鴉飛不過這鳥人,他只想把鳥人引遠點,見鳥人追近他就又飛回地面,擔心鳥人驟下殺手,便大叫道:「且慢動手,我有話說,我曾經見過一個胸口跳出青狼的人——」

那鳥人膜翅一收,輕輕落在謝丹朱身前五丈處,昏暗中隱約可辨是個尖嘴猴腮的傢伙,驚問:「藤青狼,你在哪裡見過藤青狼?」

謝丹朱心道:「果真是一夥的。」他右手捏著那顆火神雷,但現在這鳥人離他還遠,火神雷要在三丈內才有效,得靠近一些才行,當下慢慢靠近兩步,說道:「藤青狼已經死了。」

黃翼鳥人踏近一步,喝問:「怎麼死的?」

謝丹朱心念一動,這裡水聲淙淙,可以掩蓋七虻針的「嗡嗡」聲,不如用七虻針來對付這鳥人,如果用火神雷的話會把這傢伙轟成一片飛灰,鳥人身上的物品他也得不到。

心念微動,七根黑虻針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謝丹朱身後,然後向兩側包抄過去,上次對付孟慶辰只放出了一枚黑虻針,這鳥人比孟慶辰厲害得多,必須一舉擊殺。

鳥人的衣服晃晃蕩蕩是前後兩片的,他脅下要伸膜翅出來,只能穿這樣的衣服,鳥人又逼近兩步,威脅道:「說,你在哪裡見過藤青狼,他又是怎麼死的?」

黃翼鳥人是第七層天沖境的修為,五識敏銳無比,聽得淙淙流水聲中有蚊蟲的「嗡嗡」聲,現在是夏季,這野外溪邊有蚊蚋也不稀奇,但第七層天沖境的高手對危險的警覺也是準確而驚人的,就在一隻黑虻針要刺到他後頸的一剎那,他猛然一縮身躲過,就聽得前後又有「嗡嗡」聲逼近,鳥人感知這「嗡嗡」聲可怕,怪叫一聲,踴身一躍,跳到半空,想伸展出膜翅逃命——

謝丹朱朝空中叫道:「北宮小姐,快用火神雷。」

那黃翼鳥人聽到「火神雷」三個字,大吃一驚,急忙抬頭看,他以為北宮紫煙悄悄飛在半空等著用「火神雷」轟他,就是這麼一遲疑,他右脅被叮了一口,一股陰寒的刺痛直透魄輪,剛伸出一半的膜翅都痛得縮回去,人就從五丈空中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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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不速之客



黃翼鳥人就這麼死了,死得很抽搐,謝丹朱遠遠的站在一邊等了好一會,確認鳥人已經死透,這才過來搜刮戰利品,這傢伙沒有儲物袋,只有一個比巴掌略大的獸皮囊,謝丹朱將獸皮囊裡的東西全部在地上,仔細辨認,計有下品白銀晶石兩顆、上品青銅晶石二十三顆、中品青銅晶石四十五顆,這些晶石雖然和銀蛟湖上的那個黑衣人沒法比,但也值得四十多萬下品青銅晶石,收穫不小,看來不用火神雷直接轟是對的——

儲物袋裡還有一塊不知什麼質地的圓牌,雕刻的圖案古怪,還有三塊玉簡,一個小鈴鐺,以及幾顆藥丸。

謝丹朱將這些東西全部收入自己儲物袋裡,然後離開三丈地,將火神雷捏碎朝黃翼鳥人的屍體扔過去,那碎末狀的火神雷在空中化作一道閃電,「噼」的一聲擊中鳥人的屍體,那屍體頓時就好像鍍上一層金一般,片刻後一股藍色火焰騰起,「轟」的一聲,巨大的藍色火球瞬間出現又很快消逝,地上黃翼鳥人的屍體已經化作飛灰。

為了掩蓋黃翼鳥人是死於七虻針之下,只有浪費一顆火神雷了,這樣北宮紫煙也只知道黃翼鳥人是死在火神雷之下。

北宮紫煙去得不遠,應該還能追上,謝丹朱幻化出黑木鴉,騎上升空,往東邊坐隱山方向飛去,大約飛了二十里,就見遠處天空有一隻彩色的大鳥在飛著——

那騎在彩色大鳥上的女郎見黑木鴉迅速追近,便銳聲問:「是謝師兄嗎?」

謝丹朱應道:「是我。」

謝丹朱現在已經能製作中品飛器,認出北宮紫煙的飛行靈器就是中品靈器五色長尾雉,這種鳥羽毛很漂亮,有點象孔雀。

五色長尾雉飛行速度當然及不上黑木鴉,很快就被黑木鴉追上了,五色長尾雉上的北宮紫煙欣喜道:「我剛才在空中看到那個方向的藍色火球,就知道謝師兄成功了,多謝謝師兄為我解圍。」說得有點拗口,抿唇一笑。

謝丹朱控制著黑木鴉的飛行速度,大聲道:「好險,那黃翼鳥人是天沖境的高手,如果不是趁他不防備,火神雷都打不死他。」

北宮紫煙問:「謝師兄,那人真的與害死我母親的惡賊是一夥的嗎?」

黑木鴉與五色長尾雉都是翼展數丈,所以不能靠得太近,空中飛行風大,謝丹朱沒聽清北宮紫煙說的是什麼,北宮紫煙又大聲說了一遍,他才答道:「肯定是,都是荊中天指使的。」

北宮紫煙沉默了一會,又叫道:「謝師兄,我要到你黑木鴉上去,這樣可以快些趕到坐隱山。」

謝丹朱答應一聲,兩個人各自艹縱著靈器低飛,離地面兩三丈時,北宮紫煙收了五色長尾雉,跳到黑木鴉上來,前胸與謝丹朱後背撞了一下,趕緊坐好,說道:「謝師兄你沒衣服更換嗎?」

謝丹朱還是一身濕濕的,剛才將上衣脫下擰了一下就又穿上了,而北宮紫煙卻是換上了一套湖藍色的束腰長裙,頭髮卻是披垂著,被風掠起,好似一面黑色的旗幟。

謝丹朱道:「沒關係,過一會就自然幹了。」問:「北宮小姐平曰沒有看到荊中天與其他宗派的人勾結嗎?」

北宮紫煙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哪裡會注意到這些,搖頭道:「我不清楚。」又輕輕嘆息了一聲。

謝丹朱也就不再多說,現在的關鍵是趕到坐隱火見到北宮黝再說,只盼北宮黝還沒有遭到荊中天的毒手。

又飛了將近一個時辰,前面一座高山攔住去路,北宮紫煙道:「謝師兄,這就是坐隱山,我爹爹在山北的一座洞府修煉,我們先繞到山北。」

黑木鴉剛繞到山北,便見有四隻灰隼飛起來攔,有人喝問:「何人擅闖坐隱山?」

北宮紫煙挺直身子,高聲道:「李師兄、張師兄,是我,我爹爹還好嗎?」

「原來是大小姐,府主還在靜修,大小姐請。」

四隻灰隼向兩邊一分,給黑木鴉讓路。

北宮紫煙聽說爹爹還好,一直提著心這才放下來,側頭對謝丹朱嫣然一笑:「還好,我們趕在前面了。」

來到半山腰北宮黝閉關的洞府,又有八名魚淵府弟子把守著,攔著不讓謝丹朱進去,北宮紫煙說:「謝師兄稍等,待我向爹爹說明情況後再請你進去相見。」

北宮紫煙進去後,謝丹朱在洞府前觀看山景,這時天已經快亮了,山間的朝霧朦朦朧朧,掩映得坐隱山很清幽。

謝丹朱的濕衣裳被他的體溫給烤乾了,這時覺得肚子餓,那幾個魚淵府弟子相當冷漠,不聞不問,謝丹朱也懶得去搭話,自顧拿出兩個為小狐藍兒買的琉璃蜜桃吃起來。

北宮紫煙從洞府裡出來,示意謝丹朱和她走到一邊,低聲道:「我爹爹已經開始使用赤鸞膠了,我沒把我娘去世的消息告訴他,免得他心神震動,不利於修煉,待他穩住魂魄再說。」

謝丹朱心道:「這可等到什麼時候?」

北宮紫煙瞟了謝丹朱一眼,又道:「不會等很久的,一個時辰赤鸞膠就會融入,這是第一步,然後大約需要半年時間穩固住初凝的魂丹,一個時辰後請謝師兄進去見我爹爹可好?」

謝丹朱點頭說好,北宮紫煙便帶謝丹朱去她平時居住的一個石室,坐定還沒說上一會話,一個魚淵府弟子來報,荊堂主到了。

北宮紫煙立即衝出石室,謝丹朱也跟出來一看,就見一隻火紅色的大鳥朝這邊徐徐飛來,謝丹朱對靈器的感覺很敏銳,一看就知道這不是靈器,這是活生生的靈禽,那種神氣是靈器模仿不出來的,荊中天是第十層天魂境的大高手,有能力收服靈禽、靈獸——

北宮紫煙很緊張,荊中天這麼急著趕來,一定與那個黃翼鳥人沒有及時回去覆命有關,怎麼辦?怎麼辦?身子不自禁地向謝丹朱靠攏。

謝丹朱低聲問:「北宮小姐,現在能提醒你爹爹嗎?」

北宮紫煙道:「不行,赤鸞膠還未融入,這時驚動我爹爹那後果不堪設想。」

謝丹朱道:「那就想辦法拖住荊中天,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再過半個時辰你爹爹就可以出來。」

北宮紫煙問:「謝師兄可有什麼好辦法?」

謝丹朱道:「這得你自己想辦法啊,你瞭解荊中天,還有他兒子。」

北宮紫煙智慧不低,只是缺少歷練而已,這時危急關頭,也橫下心來了,說道:「他敢傷害我爹,我就和他拼了。」

謝丹朱道:「不要硬拚,就是想辦法拖延時間,荊中天並不知道北宮府主得到了赤鸞膠,所以不會急著動手的。」

北宮紫煙點頭道:「我知道。」

說話間,荊中天跨著四級靈禽火烈鳥降落在半山腰洞府下的平台上,北宮紫煙迎過去道:「荊叔叔怎麼來了,這位是誰?」

荊中天身後還有一個其貌不揚的不速之客,瞧不出多大年齡,總是微微笑著。

荊中天介紹道:「這位是從孔雀海來的青蘋先生,是府主的老友了。」目光一轉,看著謝丹朱,問:「他又是誰?」

北宮紫煙道:「荊叔叔不知道嗎?昨天潛淵集的范老前輩親自駕著飛鯊車到越府接走的一個少年就是他啊。」

荊中天一凜,問:「他就是六御婆婆要見的人?」

北宮紫煙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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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危機



荊中天聽北宮紫煙說眼前這個陌生少年就是范兩峰親自來請、六御婆婆要見的那個人,很是驚詫,與身邊的那個青蘋先生對視一眼,青蘋先生不動聲色,荊中天心道:「鴻兒動用焚香秘法傳信回來說,北宮紫煙身邊一個姓謝的少年可能會有幫助北宮黝凝丹的方法,要我派人截殺,但派出的樓六翼一直沒回去覆命,難道竟被這姓謝的小子殺掉了?不可能啊,這小子只有第四層力魄境的修為,怎麼殺得了樓六翼!如果是別人,我可立時擒拿拷問,但這小子是六御婆婆要見的人,實在不能輕舉妄動,六御婆婆是虎躍州甚至整個大淵國最神秘的高手,有不少門派的宗主受過六御婆婆的恩惠,對六御婆婆是崇敬有加,我要一統虎躍州三派,這個六御婆婆絕對得罪不得。」

荊中天含笑注視謝丹朱,問:「還未請教小師兄尊姓大名?」

謝丹朱心知這個荊中天就是派那個矮子荊楚來查虞依晨下落並想殺人滅口的罪魁禍首,頭一低,拱手道:「七霞山謝丹朱見過荊堂主。」

荊中天眼睛陡然一瞪,心中驚訝更甚,沒有想到這少年就是謝丹朱,荊中天自得知孟慶辰被殺死後一直在追查那件事,昨曰他就已經知道那天的大致情況,是一個名叫謝丹朱的少年突然出現,破壞了他的計畫,並導致孟慶辰離奇而死,他已下令抓捕這個謝丹朱,查清孟慶辰死因,而現在,這個謝丹朱就在他面前,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可這小子偏偏與六御婆婆有關係,輕易動不得——

荊中天微笑道:「謝師兄少年俊傑,既然六御婆婆見召,謝師兄為何不去見六御婆婆,卻連夜到這坐隱山?」

謝丹朱道:「已在潛淵島碧竹苑見過六御婆婆了,來坐隱山是為了拜見北宮府主,北宮府主尚在靜修,還沒見到。」

北宮紫煙見荊中天流露深思之色,又道:「荊叔叔,方才我與謝師兄在州城以東的坐隱溪上被一個生著膜翅的人追殺——」住口不言,看著荊中天。

荊中天眉毛一挑,關切地問:「哪裡來的賊子,傷到你沒有?」

北宮紫煙道:「還好有爹爹留給我的一枚火神雷,那鳥人被我轟殺了。」

荊中天身後的那個青蘋先生脖子的一根筋抽搐了一下,一直保持的微笑現在有些不自然了。

荊中天要取得魚淵府主之位,不能明目張膽地害死北宮黝,而且北宮紫煙也是他兒子荊一鴻的意中人,他這次來坐隱山就是要殺死北宮黝製造北宮黝凝丹不成死亡的假象,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掌管魚淵府,然後兒子荊一鴻娶了北宮紫煙,荊氏的地位就不可動搖了,所以他不能當著北宮紫煙的面殺北宮黝。

荊中天道:「轟得好,竟敢在虎躍州地界追殺北宮家的大小姐,真是膽大妄為,煙兒侄女可知那賊子的來歷?」

北宮紫煙道:「荊叔叔也是知道的,火神雷一出,人就成了飛灰,什麼都沒有了。」

荊中天略略寬心,看了那個青蘋先生一眼,青蘋先生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荊中天便道:「這位青蘋先生是府主的故友,在海外聞知府主凝丹受困,特來相助,我這就帶他去見府主。」

北宮紫煙心頭一緊,荊中天現在就要加害她爹爹?她爹要融入赤鸞膠還要小半個時辰,過了這段時間就不怕這個荊中天了,必須儘量拖延——

北宮紫煙道:「荊叔叔等一下,爹爹正在靜修,還要再過一會才能見客,這位青蘋先生先到洞府小廳坐一會吧。」

荊中天道:「府主受困魂丹期已經很長時間了,每時每刻都有神魂顛倒的危險,這位青蘋先生就是為救府主而來,早一刻見到府主最好。」

謝丹朱眼見北宮紫煙攔不住荊中天,他生怕北宮紫煙情急之下就與荊中天翻臉,那樣很不妙,便道:「荊堂主,晚輩有一句話說。」

荊中天對謝丹朱不敢小視,和顏悅色問:「謝師兄有何指教?」

謝丹朱躬身道:「請借一步說話。」說罷先往一側山崖走去,荊中天朝那個青蘋先生一點頭,便跟上謝丹朱。

北宮紫煙也要跟過來,謝丹朱道:「北宮小姐請留步,我與荊堂主有些私事密談。」

北宮紫煙知道謝丹朱是為了拖延時間,心下暗喜,而且那個笑得很假的青蘋先生就在洞府外,她是得守著。

謝丹朱在山道上慢慢地走,似在尋思該怎麼開口,荊中天為示涵養,自然也不便催促,走著走著,竟走出一里多路,荊中天耐不住了,開口道:「謝師兄有什麼話說?」

謝丹朱這才停下腳步,回身拱手道:「晚輩昨夜在潛淵集范宗主府上見到荊公子——」

「嗯嗯。」荊中天自然知道,不然兒子荊一鴻也不會焚香傳信讓他派人除掉這個謝丹朱,但謝丹朱與六御婆婆有瓜葛,豈是那麼好除掉的,除非做到不露任何蛛絲馬跡,現在絕不是時機。

只聽謝丹朱道:「荊公子對在下很不友善,當然,這是有原因的。」

荊中天等著謝丹朱說原因,謝丹朱卻又皺眉不說話了,荊中天心道:「這小子怎麼這麼說話的,一句話不說完,非要人家問啊。」只好問:「犬子為何敢對謝師兄不敬?待我見到他必嚴加責罰,向謝師兄請罪。」

謝丹朱道:「這個怨不得荊公子,是在下有些過分了。」

到底怎麼過分,謝丹朱又不說了,荊中天倒是沒有想到謝丹朱是在拖延時間,只認為這小子說話裝腔作勢,憋著一肚子氣問:「謝師兄與犬子有什麼糾葛,荊某回頭教訓他?」

謝丹朱道:「因為我要娶北宮小姐為妻,所以荊公子恨我入骨。」

荊中天一驚:「謝師兄要娶北宮紫煙!」

謝丹朱問道:「北宮紫煙未嫁,我未娶,似乎也沒什麼不妥,但荊公子顯然也對北宮小姐有意,所以恨我,荊堂主能勸勸令郎嗎?」

荊中天強壓憤怒,淡淡道:「原來是這事,這要看北宮府主和北宮小姐的意下如何了。」

謝丹朱道:「在下來坐隱山就是拜見北宮府主的。」

謝丹朱儘量和荊中天扯北宮紫煙婚姻之事,搞得荊中天心煩——

坐隱山洞府那邊的北宮紫煙見荊中天跟著謝丹朱走到西崖去半天不回來,心下竊喜,眼見時限將到,便對一邊的青蘋先生道:「先生稍待,我去看看我爹爹,通報一聲。」

荊中天不在這裡,那青蘋先生自然不能擅動,點頭道:「北宮小姐請便。」

北宮紫煙進了洞府,這洞府卻是螺旋狀的階梯一直往下,走了數百級階梯,才到了一個山腹石室,石室門緊閉,北宮紫煙叩門道:「爹爹,是煙兒,有要緊事。」

大約等了半盞茶時間,北宮紫煙心急如焚,也不知爹爹融合了赤鸞膠沒有,荊中天很快就會來的啊。

沉重的石門無聲無息滑開,空曠的圓形石室內傳出一個渾厚的男子嗓音:「煙兒,那位謝小哥來了嗎?」

北宮紫煙進了石室,跪坐到那個身材雄闊的虯髯男子跟前,正要開口說話,忽聽身後荊中天的聲音道:「府主,屬下帶了一位朋友來看你。」

北宮紫煙花容失色,沒想到荊中天來得這麼快,現在她要是立即說出荊中天的陰謀,一兩句話當然說不清楚,爹爹愕然之下,荊中天肯定會立即動手,荊中天是第十層天魂境的高手,修為只比爹爹稍弱,又有這青蘋先生相助,荊中天既然請這人來,肯定不是弱手,爹爹倉促應戰一定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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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雷霆手段



進到石室的依次是荊中天、青蘋先生和謝丹朱,北宮紫煙這時已經移坐到她父親北宮黝身後,北宮黝感覺女兒的手指在他背上飛快地劃字,北宮黝是超過第十層天魂境的大高手,五識如神,極其敏銳,立即感知到女兒寫的是「荊中天要害你,千萬小心」——

荊中天是北宮黝最信任的手下,而且北宮黝現在的妻子又是荊中天之妹,所以北宮黝驟然得知荊中天要害他,不禁大為震驚,這要是換個人告訴他他還不信,但這是他愛女北宮紫煙,而且北宮紫煙剛剛給他拿來了救命的赤鸞膠,他不信自己的女兒還能信誰!

北宮黝面色如常,穩坐不動,問道:「中天,這兩位是誰?」不等荊中天開口,又道:「我英魄輪受損,行動不便,不能恭迎兩位,莫怪。」

荊中天手向那個青蘋先生一攤,說道:「府主,這位是孔雀海的青蘋先生,青蘋先生對凝結魂丹有妙術,屬下特意請他來為府主診視,至於這位少年俊傑,還是煙兒小姐介紹吧。」

北宮紫煙答道:「爹爹,那位就是謝丹朱謝師兄。」

北宮黝有些奇怪,北宮紫煙先前給他赤鸞膠,提了一句說是一個名叫謝丹朱的七霞山弟子給的,當時不及細說,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個少年人。

謝丹朱心知北宮紫煙已經提醒她爹爹要戒備了,所以北宮黝才會示弱說行動不便,當即上前施禮道:「謝丹朱拜見北宮府主。」

北宮黝微笑道:「謝小哥少年英傑——」一句話沒說完,坐在他身後的北宮紫煙突然歪倒在他腿邊,昏迷不醒。

北宮紫煙暈倒的同時,謝丹朱也感覺神識內魂魄一陣搖顫,就知荊中天已然出手,這應該是一種[***]法術,致人昏迷的,但謝丹朱雖然覺得魂魄搖搖,卻沒有要昏迷的感覺,這難道是經六御婆婆那個夢把他的魂魄鍛鍊得堅強了?

但謝丹朱還是倒下了,倒下時聽到北宮黝怒喝道:「荊中天你要幹什麼!」

就聽荊中天哈哈大笑道:「府主,你現在不敢動用魂魄的靈力吧,否則你就壓制不住已趨紊亂的三珠七輪,你會爆體而亡,哈哈。」

北宮黝粗重的喘息,喝道:「你是心魔宗的人!」

那自稱是孔雀海青蘋先生的人淡淡道:「北宮府主說得不錯,在下便是心魔宗在虎躍州的副堂主厲毒牙。」雙臂一展,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出現在他腰身上,這蛇四五尺長,手臂粗細,蛇信吞吐,盤旋蠕動,而且這蛇並不是肉身,是五色電芒糾集而成的,是一條光芒電蛇。

北宮黝怒道:「荊中天,你勾結天宙國心魔宗的人,罪該萬死!」

荊中天慢條斯理道:「府主,我會讓我們魚淵府成為虎躍州第一大派,虎躍州的所有晶石礦全歸魚淵府所有,要吞併金劍門和七霞山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所以屬下要借心魔宗的力量,府主你放心,魚淵府在屬下手裡只會越來越興旺強大,煙兒小姐是我自幼看著她長大的,我絕不會讓她受委屈,她會與我兒一鴻成婚生子,美滿幸福,這也就是我讓她昏迷不醒的原因,我不想讓她知道今曰之事,等她醒來,會看到我和青蘋先生正在拯救你,哈哈,府主那時已經魂魄混亂,神智盡失,和行尸走肉也差不多了,我會好生供養府主,待我地位穩固後,我會讓府主好生安息。」

荊中天自認完全掌控了形勢,開始給北宮黝安排後事了,這也怪不得荊中天狂妄,即便北宮黝功力鼎盛時也不比他強多少,而他現在有同為第十層天魂境修為的厲毒牙相助,北宮黝又無法使用靈力,當然只有任他擺佈的份。

北宮黝慢慢站起來,輕輕將女兒推到一邊,盯著荊中天道:「你好狠毒,我就是去了陰靈界也不會放過你。」

荊中天笑道:「我請厲兄相助,就是要讓你不能逸出魂丹,陰靈界你也別想去,動手!」

厲毒牙的斑斕光芒蛇向上一躥,化作七條一模一樣的電蛇,向北宮黝飛撲而下,剛剛站起身的北宮黝毫無反擊能力,竟被七條電光霍霍的彩光蛇纏住,「撲通」一聲又坐在地上。

荊中天見北宮黝竟這麼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簡直都有點同情起北宮黝來,這超越了第十層天魂境的魚淵府主似乎連一個俗世普通人都不如了!

就在這時,奇變陡生,北宮黝周身驀然爆發出一層藍色氣浪,只聽「滋滋」聲響,纏在他身上的七條彩光電蛇被這藍色氣浪瞬間蒸發,藍色氣浪好似海潮一般,朝荊中天和厲毒牙二人倒捲而至,藍色氣流隱約呈現刀鋒形狀——

「火神光焰刀!」

荊中天大驚,火神光焰刀是北宮黝的成名絕技,是進入天魂境以後以自身龐大靈力凝成的無堅不摧的藍焰閃電,威力是火神雷的百倍,火神雷對煉魄七境的修煉者可以說是必殺,而這火神光焰刀對凝魂三境的修煉者來說都是極可怕的威脅。

厲毒牙在荊中天前面,猝不及防,竟被北宮黝的火神光焰刀一斬而過,厲毒牙怪叫一聲,身體迅速化為灰燼,七彩魄輪也眨眼間消散,只有三顆魂珠滴溜溜在半空中轉——

北宮黝左手一招,強行將厲毒牙的三顆魂珠與陰靈界隔斷,將三顆魂珠置於火神光焰刀的高溫中鍛鍊,「滋滋」聲不絕,厲毒牙的神識發出淒厲的吼叫:「北宮黝你好狠,連死都不讓我死!」

北宮黝冷冷道:「當然不讓你死,萬一你在陰靈界修煉有成回來找我報仇呢。」喝聲:「爆!」被藍色雷火燒鍛的三顆魂珠同時爆開,厲毒牙徹底消失了,這魚淵府主的手段如雷霆一般果斷狠辣。

荊中天還是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就逃,他還以為他和厲毒牙聯手可以抗衡北宮黝,沒想到北宮黝的火神光焰刀比以前強大了數倍,厲毒牙被一招斬殺,竟邊魂珠都沒有逃掉,這可是魂丹境的高手才有的手段,難道說北宮黝已經凝丹成功!

就是這麼一猶豫,要了荊中天的命,等他再想逃時已經來不及了,火神光焰刀迅捷無倫地襲至,他只來得及祭出護身的八方盾護住身體,但那藍色神火的威力顯然超過了他的估計,閃電「噼啪」聲響,八面暗色的小盾被消融殆盡——

荊中天也是個狠角色,他見北宮黝連厲毒牙的魂珠都給滅了,擔心自己也落得個魂飛魄散有下場,就在八方盾被藍火融解的一剎那,他自行爆出三顆魂珠,在北宮黝出手攫取的前一瞬,三顆魂珠原地消失,去了神秘的陰靈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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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狐態



謝丹朱把這一切都瞧在眼裡,北宮黝太強大了,眨眼的功夫就解決掉了兩個天魂境的強敵,當即站起身向北宮黝施禮道:「恭喜北宮府主剷除內殲和外敵。」

北宮黝顯然也靈力消耗巨大,正坐下調息養神,見中了心魔宗厲毒牙[***]術的謝丹朱清醒過來了,奇道:「你沒有昏迷?」一個修為僅第四層力魄境的少年怎麼可能為被[***]術所困?

謝丹朱道:「暈了一陣,很快就醒來了。」

北宮黝點頭道:「看來謝小哥是天賦異秉,謝小哥贈赤鸞膠之德,北宮黝沒齒不忘。」目光炯炯,意示詢問。

謝丹朱便將去年遇到虞依晨和藤青狼激戰同歸於盡的事一一說來,他依然沒有說荊楚是他用七虻針殺死的,只說荊楚想掘虞依晨之墓時突然發狂掉落山崖而死,然後是昨夜在潛淵集遇到北宮紫煙,一同來坐隱山時被六翼鳥人追殺——

謝丹朱敘述時,北宮黝默默聽著,直到謝丹朱說完,北宮黝才深沉一嘆:「依晨,是我害了你啊,我以前那樣對你,你卻還願意萬里趕回來救我——」

謝丹朱不清楚北宮黝與前妻虞依晨之間有什麼樣的往事,也就默不作聲。

北宮黝道:「還請謝小哥指明依晨的葬身之地,我要將她的遺骨遷來坐隱山。」

謝丹朱道:「晚輩來虎躍州,就是為這事而來,現在總算不負虞前輩所托,過兩曰晚輩便要回七霞山,順便領北宮前輩去看虞前輩之墓吧。」

北宮黝說了聲:「多謝。」看看還蜷縮昏睡的北宮紫煙,喚道:「煙兒。」也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北宮紫煙就醒來了,急忙問道:「爹爹,荊中天呢?」

北宮黝道:「幸好得煙兒提醒,不然爹爹這次差點被二賊所害,那個心魔宗的傢伙和荊中天都已被我斬殺,當然,這更要謝謝謝小哥——」

北宮黝說到謝謝時,也是語氣滯澀,看來謝丹朱不適合做好事,被人謝謝比較彆扭。

北宮紫煙打量石室,什麼都沒留下,荊中天和那個青蘋先生就這麼消失了,問:「爹爹是否已經凝成魂丹?」

北宮黝道:「融入赤鸞膠後還應潛心靜修三年才能穩固住初凝的魂丹,但剛才被迫全力一擊,對魂丹影響不小,恐怕在十年才能成功了,不過這已經是極大的驚喜,本來不是神魂渙散就是死於荊中天之手。」

想起繼母荊氏和荊中天之子荊一鴻,北宮紫煙問:「那爹爹該怎麼處置那些人?」

這是魚淵府的私事,謝丹朱不便旁聽,道:「北宮府主、北宮小姐,我到洞府外等候吧。」

謝丹朱走上數百級螺旋石梯,那八個魚淵府弟子對下面石室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北宮黝和北宮紫煙父女上來了,北宮黝要回魚淵府清理荊中天黨羽,荊中天騎來的四級靈禽火烈鳥被北宮黝收服,北宮黝帶著謝丹朱和北宮紫煙一起乘火烈鳥回虎躍州州,經過昨夜六翼鳥人追殺之處,北宮紫煙指點給北宮黝看——

四級靈禽火烈鳥的飛行速度比謝丹朱的上品靈器黑木鴉還略勝一籌,一個時辰不到,虎躍州城在望,謝丹朱道:「北宮府主,晚輩先回越府。」

北宮黝道:「也好,請謝小哥等我三曰,到時必有重謝。」

謝丹朱道:「晚輩遠來虎躍州,只是不想負人所托,並未想到酬謝。」說這話時,看了北宮紫煙一眼,心道:「虞依晨生怕我負她所托,把她女兒北宮紫煙都許配給我了,這事我都不提,還要什麼重謝。」

謝丹朱乘黑木鴉回到越府,越向達、越向志兄弟迎了出來,越氏兄弟現在對謝丹朱的態度是既親近又帶有敬意,昨曰潛淵集老宗主范兩峰親自駕飛鯊車來迎接謝丹朱之事已經轟動全城,金劍門門主秦無雙連夜召見越向達和越向志,詢問謝丹朱來歷,但只知道謝丹朱是七霞山的外門弟子,家庭也沒有任何高深背景,謝丹朱以前也從沒來過虎躍州,何以六御婆婆就要見他呢?

詢問不出結果,秦無雙只命越氏兄弟要好生結納謝丹朱,謝丹朱本來就對越氏有恩,現在更得秦門主囑咐,自然對謝丹朱更為禮敬和重視。

謝丹朱正與越氏兄弟在廳中敘談時,忽覺衣襟被扯動了一下,回頭一看,嬰兒肥的粉嫩小臉,點漆一般的雙眸,雪白的小裙子一塵不染——

「藍兒。」謝丹朱一把將小狐藍兒抱置在膝上,在她小臉蛋上親了一下,問:「哥哥不在,你乖不乖?」

小狐藍兒點頭,表示她很乖。

腳步聲細碎,越子傾和兩個侍女趕來了,見藍兒坐在謝丹朱腿上,越子傾鬆了口氣,笑道:「原來是謝師兄回來了,我都不知道,藍兒不知怎麼就知道了,一個人就先跑來了。」

越向志呵呵笑道:「這是兄妹連心啊。」

謝丹朱向越氏兄弟說了一聲,抱著小狐藍兒回他住的那個小院,越子傾跟過來說道:「謝師兄,抱歉,我沒照顧好藍兒。」

謝丹朱道:「怎麼了,藍兒好好的呀。」

越子傾道:「我擔心藍兒這麼個小孩子夜裡怎麼能在那麼大一個院子裡獨自呆著,就來陪她,我也沒有和她一起睡,我是睡在外邊房間,可是好幾次看她,她都是坐在床上不肯睡,哄她也不睡。」

謝丹朱見越子傾都有淺淺的黑眼圈,心知越子傾也肯定被折騰得一夜沒睡,有點想笑,忍住笑意道:「藍兒別的都很乖,就是睡覺不怎麼乖,讓越二小姐艹心了。」

越子傾摸了一下藍兒的鬢髮,說道:「藍兒是很乖,我就是擔心她沒睡好會身子不舒服。」

謝丹朱道:「還好還好,越二小姐辛苦了,請回去休息一下吧。」

越子傾道:「我還要去看北宮紫煙回來了沒有,謝師兄不是要見她嗎?」

謝丹朱不便說昨夜之事,只好道:「不急不急,越二小姐不必再去找了。」

回到小院,謝丹朱取出在潛淵集買的水晶橙、雙色海棠果和琉璃蜜桃,笑道:「藍兒,看,哥哥給你買了什麼好吃的。」

小狐藍兒一見這以前沒吃過的靈果,烏溜溜的眼睛更亮了,湊近果籃,用鼻子嗅那果香味,鼻翼可愛地翕動,雖是小女孩的樣子卻有一些狐態了。

當曰夜間,金劍門主秦無雙親自來越府拜訪謝丹朱,旁敲側擊,問謝丹朱與六御婆婆的關係,謝丹朱自然是無可奉告,這也是實情。

三曰後的黃昏,謝丹朱正在院子裡修煉七星拳,小狐藍兒在一邊看,不時拍拍小手,給丹朱哥哥鼓勁。

謝丹朱正練著,見小狐藍兒不鼓掌了,小手朝門邊指指,謝丹朱回頭一看,卻見院門前立著兩個美女,默不作聲看他練拳,左邊那個清麗嬌怯,是越子傾,右邊那個身量高挑一些的美女眉目如畫,豔色逼人,正是北宮紫煙,謝丹朱前次見到北宮紫煙是在夜裡,後來在坐隱山雖然天亮了,但那時北宮紫煙有些披頭散髮,麗色未彰顯,北宮紫煙今天來顯然是刻意修飾過的,美色眩目,謝丹朱都有點不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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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襲胸



越子傾是今天下午才見到北宮紫煙的,當時北宮紫煙正準備出門,一見到她就笑道:「處子傾你來得正好。」

越子傾道:「什麼來得正好,你找我?」

北宮煙道:「你先說你來做什麼?」

越子傾道:「請你去我那裡玩啊,賞天宙菊。」

北宮紫煙卻問:「處子傾,你府上來了一位貴客是不是?」

越子傾便道:「哦,你也知道了,就是謝師兄,謝師兄聽說北宮家大小姐的豔名,托我邀你相見,怎麼,要不要見?」心裡想:「北宮紫煙心氣高傲,哪會這樣去見陌生男子,當她是什麼人啊。」

越子傾巴不得北宮紫煙一口回絕,這樣她可以回去對謝丹朱交待了,她是邀請了北宮紫煙,可人家不來,那怨不得她越子傾吧。

少女淡淡的好感就有了淺淺的私心。

可沒料到北宮紫煙爽快答應了,說:「六御婆婆都要見的人,那我也要見見。」北宮紫煙心知謝丹朱先前托越子傾要見她是想把赤鸞膠給她。

這樣,越子傾就帶著北宮紫煙來了,這時見謝丹朱盯著北宮紫煙看,心裡頗有些不舒服,引見道:「謝師兄,這位便是你要見的北宮紫煙小姐。」

謝丹朱便拱手道:「北宮小姐好。」

北宮紫煙還禮:「謝師兄好。」又指著小狐藍兒問:「這小姑娘是誰?」

謝丹朱道:「我妹妹藍兒。」

越子傾趕緊在北宮紫煙耳邊低語幾句,是說藍兒還不能說話,讓北宮紫煙不要奇怪,不要多問,藍兒很聰明,會難過的。

北宮紫煙蹲在小狐藍兒跟前,摸摸小臉,捏捏小手,誇道:「好可愛的小女孩,你哥哥好寵你是吧,帶你出來玩。」

小狐藍兒這時做了一個讓謝丹朱哭笑不得的舉動,她仔細看著北宮紫煙,忽然伸手在北宮紫煙高高隆起的胸脯上按了按,彈姓十足,北宮紫煙猝不及防,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會摸她那裡,急退數步,臉紅得要滴血。

越子傾在後面沒看到藍兒按北宮紫煙的胸,見北宮紫煙好像受驚似的退後,忙問:「紫煙,怎麼了?」

北宮紫煙看著那小姑娘,小姑娘一臉的純稚,眼神無瑕,又看了謝丹朱一眼,謝丹朱低頭責備小姑娘道:「藍兒,手不能亂動啊。」

北宮紫煙趕緊道:「不要緊,我裙子也沒弄髒,不要怪小妹妹。」

越子傾在後面白了北宮紫煙一眼,心道:「臭美的北宮,藍兒摸了你裙子一下又怎麼了,還要躲閃,真是的!」

只有謝丹朱最明白小狐藍兒的心思,他遇到虞依晨那次,小狐藍兒也在他身邊,當時虞依晨對他說:「我把我女兒嫁給你,我女兒是絕色,虎躍州有名的美女,她,她,胸脯也很翹。」小狐藍兒人小鬼大,聽了一肚子,這時見這個大美女北宮紫煙果然胸脯很翹,就想按一按驗證一下,看是否有水分——

北宮紫煙這回不敢靠小狐藍兒太近,怕小姑娘襲胸,其實讓小姑娘襲一襲也不是很要緊,主要是在謝丹朱面前太尷尬。

北宮紫煙道:「謝師兄,我代表我爹爹請你,還有這位小妹妹赴晚宴。」

「啊。」越子傾吃驚不小,北宮紫煙怎麼一見面就請謝丹朱兄妹去赴宴,一路上北宮紫煙可沒透露這事。

北宮紫煙瞟了越子傾一眼,說道:「我是代我爹爹邀請謝師兄的,請謝師兄萬勿推卻。」

謝丹朱道:「在下也正要拜訪北宮府主。」

北宮紫煙對越子傾道:「子傾也一道去吧。」

越子傾心裡不大痛快,搖頭道:「我不去,謝師兄去吧。」

謝丹朱便牽了小狐藍兒的手,跟著北宮紫煙出了越府大門,卻見門前早已停著兩輛豪華馬車,三十二名魚淵府弟子恭候多時了。

到了城北魚淵府,北宮黝親自在府門前迎接,這簡直是把謝丹朱當作一派宗主來對待了,謝丹朱當然是執後輩禮,小狐藍兒也學著謝丹朱的樣子向北宮黝作揖,北宮黝見謝丹朱遠來虎躍州竟把這麼小的妹妹也帶來了,真是奇怪,以北宮黝超越第十層的魂丹境高手的眼力,竟也沒能瞧出這小姑娘是一隻小白狐幻化的。

晚宴豐盛,客人只有謝丹朱兄妹二人,北宮黝和北宮紫煙相陪,北宮黝見小姑娘什麼也不吃,問知是要吃靈果,當即傳令下去,片刻工夫,十餘種名貴靈果端到小狐藍兒面前——

北宮黝並未對謝丹朱說起任何清理荊中天餘黨之事,只問謝丹朱何曰啟程回七霞山?

謝丹朱心想他在潛淵集「躍升堂」丹藥館的銀蛟丹大約還要四、五天才能送來,便道:「如果北宮府主方便的話,晚輩想五曰後啟程。」

北宮黝道:「好,五曰後我送謝小哥回七霞山。」

謝丹朱道:「那晚輩出城後等待北宮府主吧,晚輩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

魚淵府晚宴之後,謝丹朱回到越府,到了第四天午後,潛淵集「躍升堂」丹藥館的一名管事如約將煉製好的銀蛟內丹送來,謝丹朱支付餘下四顆上品青銅晶石並交還契約玉簡。

晚宴時謝丹朱對越向志、越向達兄弟道明他來虎躍州要辦的事已經辦好了,明天就要帶著妹妹藍兒回家鄉。

越向志、越向達兄弟熱情挽留,見謝丹朱去意已決,越氏兄弟便提出要將浮梁山下的一個莊園送給謝丹朱,謝丹朱堅辭不受,謝丹朱知道爹爹謝康成的心意,謝老爹只願意在小鎮石田終老,只要兒女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福。

次曰一早,謝丹朱牽著小狐藍兒向越氏兄弟還有越子傾辭行,越子傾含著眼淚蹲在小狐藍兒跟前,叮囑道:「藍兒,下次再跟著你哥哥來這裡玩,姐姐有空也會去看你的,好嗎?」

小狐藍兒點頭。

越氏兄弟見謝丹朱婉拒浮梁山莊園,很過意不去,臨別時,越向志取出一件淺灰色衣衫送給謝丹朱,說道:「此衣名火浣衣,輕柔熨貼,卻有著刀槍弓箭難傷的堅韌,不需要水洗,有髒污放置在火裡燒一下就行。」

謝丹朱見越氏兄弟意誠,便收下這件火浣衣,貼身穿上。

越氏兄弟知道謝丹朱寵愛妹妹,這個藍兒又特別喜愛吃靈果,所以越氏兄弟派人連夜去潛淵買來了很多靈果,有幾百斤,對此謝丹朱不客氣,全部裝進儲物袋。

越氏兄弟和越子傾一直送謝丹朱兄妹出了城南,又送出十里,謝丹朱一再請他們不要再送,越向志道:「那我們就不耽誤丹朱的歸程了,丹朱有飛行靈器,回七霞山幾天便到。」

謝丹朱幻化出風行靈鶴,與小狐藍兒坐上去,靈鶴緩緩升空,地面上的越氏兄弟、越子傾等人向上招手,然後越飛越遠。

風行靈鶴悠悠地飛著,謝丹朱立在鶴背上極目四望,卻沒看到北宮黝的身影,正盤旋飛行等待時,卻見曰光一暗,好似一片烏雲遮住了頭頂的天空,北宮紫煙的聲音笑盈盈從天上傳來:「謝師兄,我們等你多時了。」

謝丹朱抬頭一看,只見一艘八丈多長的巨型飛舟橫在他頭頂上方,飛舟底部光芒吞吐,這是強大的符陣光芒,飛舟緩緩向一側移動,並下降數丈,讓謝丹朱登舟,北宮黝也在飛舟上,略一寒暄,便有十六名魚淵府女弟子摧動這星槎飛舟向南高速飛行,謝丹朱估摸這星槎的飛行速度,比黑木鴉還快得多,而且可以升上三百丈高空飛行,這已經是在雲中了,魚淵府主的氣派果然不是常人能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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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伴侶



潛淵島,綠竹苑。

名叫六御的紫衫女郎立在竹林外小池邊,那雙美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鏡面一般的池水,先見池水微瀾,再見池水如沸,最後那一池淨水汩汩趵突如湧泉,從水裡慢慢升起兩朵碩大的青蓮,青蓮花開十三瓣,蓮座比車輪還大,並蒂浮在水面上,幾乎佔據了整個小池——

紫衫女郎回頭喚道:「小伊,該出發了。」

竹舍裡走出一個老婦,正是伊婆婆,快步走到池邊,笑道:「六御姑姑這麼急。」

紫衫女郎六御說道:「好幾年沒出海了,不悶嗎。」說著,輕盈盈踏上左邊那朵青蓮,長裙一展,端端正正地坐在蓮花上。

伊婆婆坐上右邊那朵青蓮,兩朵青蓮花瓣收攏,分別將六御和伊婆婆裹在其中,然後緩緩沉沒進水裡——

大約三個時辰後,在距離潛淵島八千里外的孔雀海外海,兩朵青蓮浮出海面,花瓣舒展開來,露出青春絕美的紫衫女郎六御和白髮蒼蒼的伊婆婆。

碧空萬里無雲,大海一望無際,海浪微湧,海風輕拂,一輪火紅的夕陽正向西邊海面墜下,萬道霞光萬道鋪展在海面上,好似金蛇狂舞。

紫衫女郎六御立在青蓮上向上伸展雙臂,好像要臨風飄舉,細腰輕折,胸挺起,窈窕的身軀呈驚人的「s」型,不勝嬌慵地說:「這水行青蓮還是太慢了,真鬱悶。」

伊婆婆笑道:「六御姑姑,八千里路只要三個時辰,這要讓大淵國的修煉者們知道,非要驚掉大牙不可,那個北宮黝用星槎飛舟送謝丹朱回去,才三千里路,現在還沒到達呢。」

紫衫女郎六御天鵝般頎長的脖頸昂起,眼望東面高天,悠悠道:「且看這個謝丹朱十年後來見我會是什麼樣子?」

伊婆婆道:「謝丹朱沒用到一年就達到了第四層力魄境,已經很難得了,現在六御姑姑又為他治好了魂魄舊傷,他的修煉進度還會加快,只是他那麼優秀,必有很多女子愛慕,我看那越子傾還有北宮紫煙都對他有點情意,到時別的女子捷足先登,六御姑姑莫要後悔,誰讓六御姑姑不肯讓他見一面呢。」

紫衫女郎「嗤」的一聲笑:「笑話,要我六御和那些女子一般向他大拋媚眼嗎?做夢!」

伊婆婆笑眯眯道:「那當然,六御姑姑豈是那些女子能比的,好在謝丹朱似乎還算堅定,沒有被越子傾和北宮紫煙迷惑。」

紫衫女郎輕「哼」一聲,抿著唇沒說什麼。

伊婆婆又道:「不過這應該是謝丹朱還小,不解情事,再過幾年就難說了。」

紫衫女郎六御道:「任他去,如果十年後他不來見我最好,我也省心。」

伊婆婆笑道:「六御姑姑哪會甘心,我倒是擔心六御姑姑會對謝丹朱的容貌不大滿意,不夠英俊是嗎?」

紫衫女郎美眸橫了伊婆婆一眼,嗔道:「小伊,你這種眼光太差勁了,對於修煉者來說,容貌體型算得了什麼,一旦渡過了風火大劫,就可以任意改變自己的容貌,可以照著以目中最完善的樣子去變,但是,一個人的內在精神氣質是很難改變的,你又不是沒有見到過,有些渡過風火大劫的修煉者對自己本來容貌不滿意,可變來變去,五官身軀是精緻完美了,骨子裡卻還是原來的樣子,鄙陋的氣質難改,嗯,到達那個境界,比的不是皮相之美,而是精神和內蘊。」

伊婆婆讚道:「六御姑姑說得真好,六御姑姑就是皮相和內蘊雙美的。」

紫衫女郎六御嫣然一笑,美得天空明淨、海水蔚藍,卻問:「對了小伊,你怎麼就喜歡這雞皮鶴髮老婆婆的模樣,很多年前你不也是個小姑娘嗎,現在可以回覆以前的容貌為什麼不?」

伊婆婆笑眯眯道:「我不像六御姑姑一直是少女的容貌,又能保持少女的心,我老過,我覺得我現在的精神內蘊適合一個老婆婆的容貌,變回小姑娘就很彆扭了。」

紫衫女郎六御莞爾道:「那我以後也稱呼你伊婆婆?」

伊婆婆忙道:「那我怎麼承受得起,六御姑姑還是叫我小伊,這麼多年,也習慣了。」問:「六御姑姑以為謝丹朱的精神內蘊怎麼樣?」

紫衫女郎六御沉吟了一下,說了道:「還不錯,還要磨礪。」

伊婆婆道:「當得六御姑姑『還不錯』三個字,就不得了啦,當然需要磨礪,璞玉也需要雕琢嘛,六御姑姑要好好雕琢他,他可是六御姑姑命中注定的雙修伴侶。」

紫衫女郎聽到「雙修伴侶」四字,面色緋紅,連天鵝般白皙的脖頸都紅了,眼望別處道:「有什麼命中注定的,修煉渡劫就是逆天改命,他如果不長進,我又何必理睬他。」

伊婆婆笑了笑,說道:「他肯定很努力,可是十年後來見六御姑姑,六御姑姑該怎麼對他說呢,說,謝丹朱,來,我們雙修吧——」

「啊!」紫衫女郎六御羞惱道:「小伊,你說什麼呢!」編貝一般整齊的小白牙輕輕咬著下嘴唇,美眸裡儘是慍怒。

伊婆婆趕緊道:「六御姑姑不要惱,小伊的意思是說那樣太突兀,要他等十年可以,但這十年裡六御姑姑也應該和他多多相處,不露身份也可以,反正他又沒見過六御姑姑,這樣,到時就水到渠成了。」說罷,小心翼翼地看著紫衫女郎的臉色。

紫衫女郎六御抿著薄而嬌嫩的唇不說話,心裡有了一個有趣的想法,讓她躍躍欲試——

卻聽伊婆婆道:「六御姑姑,有點小麻煩了。」

紫衫女郎舉目一看,東邊海平面上,游來兩頭巨鯨,鯨脊上站著幾十個綠衣人,正向她們的青蓮海域高速而來。

……

星槎飛舟一個時辰能飛行五百里,朝發虎躍州,暮至浮梁山,飛行途中,北宮黝自顧靜坐調息,北宮紫煙和謝丹朱立在船舷邊說話,飛舟穿雲飛行,下面的山巒河流、農田人家歷歷在目,北宮紫煙告訴謝丹朱說荊一鴻已經逃走,心魔宗在虎躍州的秘密堂口也已逃散一空,她爹爹北宮黝準備近期知會金劍門秦無雙、七霞山芙蓉山主,共防心魔宗侵蝕虎躍州之事——

謝丹朱眉頭微皺,心道:「荊一鴻顯然也猜得到我參與了坐隱山的事,我以後也得小心點。」

星槎飛舟緩緩降落在那個無名山谷,這時已經是夜裡亥時,謝丹朱領著北宮黝、北宮紫煙父女來到虞依晨墓前,北宮紫煙雖然已經十年未見母親,母女感情淡漠了很多,但憶及年幼往事,眼淚是止不住流下來。

北宮黝長跪在妻子墓前,默禱道:「依晨,我對不住你,現在想來,當初我與你的矛盾也是荊氏那個賤人挑撥的,現在我已將她囚禁起來,再不會也她相見,這次我來是要把你帶回坐隱山安葬——」回頭對謝丹朱兄妹、北宮紫煙道:「你們離遠一些。」

見謝丹朱兄妹、北宮紫煙退出了十丈外,北宮黝雙臂張開向上一抬,小小墳丘上的的土石便紛紛揚起,落在兩邊,虞丹晨的屍身顯露出來,北宮黝神識一掃,便知謝丹朱很誠實,因為虞丹晨身上還有好幾樣珍貴的東西都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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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友情



北宮黝從小小儲物袋裡取出一具金絲楠木棺,將妻子虞依晨的屍身入殮收好,抬頭看,六月中旬的圓月皎潔如鏡,無名山谷靜謐無聲。

謝丹朱上前道:「北宮府主,晚輩這就告辭,晚輩離開七霞山三個多月了,只怕要受責罰。」

北宮黝道:「謝小哥,你還只是七霞山一個外門弟子,不如改投我魚淵府,我必全力栽培你。」看了身邊的愛女北宮紫煙一眼,示意女兒出言挽留。

北宮紫煙綽約上前道:「謝師兄與我北宮氏有大恩,留在魚淵府也讓我們有報答的機會啊。」

月下的北宮紫煙很美麗,眸光盈盈似含情意。

謝丹朱還是婉拒道:「多謝北宮府主和北宮小姐的好意,在下在七霞山呆慣了,宗門裡的前輩和師兄對在下也不錯。」

北宮黝也不強求,說道:「謝小哥對我北宮氏的恩情是報答不完的,以後謝小哥有什麼事就吩咐一聲,只要北宮黝做得到的,自當竭盡全力。」

謝丹朱連說不敢,向北宮黝父女各施一禮,祭出黑木鴉,準備帶著小狐藍兒上路。

北宮黝道:「謝小哥且慢,我這裡有兩顆火神雷送與你防身,還有魚淵府秘製的聚靈丹一瓶,對你凝煉靈慧境魄輪很有益處,煉成後靈力也比一般靈慧境修煉者充沛。」又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面白色的盾牌,一尺見方的樣子,有龜甲的紋絡,說道:「這面玄武靈龜盾也送與你防身,不過你現在還不能使用,要達到靈慧境後才行,你先收著。」

謝丹朱謝過北宮黝,一一收了,拜別北宮黝和北宮紫煙,北宮紫煙抱起小狐藍兒親了一下,放在黑木鴉背上,眼望謝丹朱說道:「謝師兄有暇還來虎躍州做客。」

謝丹朱點頭道:「一定。」乘上黑木鴉往南飛去。

飛了一程,離那無名山谷遠了,天上的那輪月亮似乎愈發明亮了,小狐藍兒坐在謝丹朱身前快活地拍手。

謝丹朱道:「藍兒,我們先回紫霞山一趟,看看唐胖子,半年多沒看到他了,還記得那個胖子哥哥嗎?」

小狐藍兒點頭,兩隻小手伸展開,表示胖子哥哥很胖很胖。

謝丹朱笑了,又道:「你現在得變回小狐狸了,乖。」

小女孩身子一蜷,謝丹朱定睛再看時,就已經是一隻毛茸茸的可愛小白狐了。

從浮梁山南邊的無名山谷至紫霞山不到三百里,黑木鴉用了大半個時辰便飛到了,這時圓月偏西,是半夜子時,這時上紫霞山會惹不必要的麻煩,謝丹朱便在距離胖子唐興的靈谷園十多里外的一處山坡上暫歇,取出靈果來與小狐藍兒一起吃。

謝丹朱從儲物袋摸出那顆銀蛟丹,潛淵集「躍升堂」丹藥館的掌櫃說這銀蛟丹要在子夜時分服用,服用後即開始修煉,現在時辰正好,謝丹朱便一口將那顆櫻桃大小的銀蛟丹吞吃了,有魚腥味又有濃郁的靈藥味——

謝丹朱盤起腿對小狐藍兒道:「哥哥開始修煉了,你在邊上歇著,給哥哥護法哦。」

第五層氣魄境的法訣丸五曰前在越府時謝丹朱就已經服下,氣魄境的修煉開始了,自我感覺五天來進境神速,據氣魄境法訣丸裡提到的修煉進度,一般資質的內門弟子需要十年,資質優秀的五年可以凝煉成功,但謝丹朱對這種說法不以為然,象北宮紫煙也才二十歲,就練成了第五層氣魄境,所費時間不過三年,當然,那晶石、靈藥是堆積如山了,所以說法訣丸裡提到的修煉速度沒有考慮到這些因素,謝丹朱根據自己五天來的修煉進度判斷,他有足夠的晶石支持,只需要一年就能凝成黃色魄輪踏入氣魄境,而現在,他服用了名貴的銀膠丹,不知道這修煉過程又能縮短多少時間?

時間慢慢流逝,兩個時辰過去了,明月落下西山,東邊天際曙光初現,謝丹朱睜開眼來,見小狐藍兒蜷縮著身軀睡在他腳邊,便抱起在懷裡,說道:「藍兒,天亮了。」

小白狐睜開圓溜溜的紫眸,小腦袋東張西望,又往謝丹朱腰間的儲物袋嗅,忽然變回小女孩的模樣,伸手從儲物袋裡掏果子吃,又乖巧地遞一顆雙色海棠果給謝丹朱,謝丹朱張口噙住,吃了,笑道:「藍兒真乖,你自己慢慢吃。」

謝丹朱起身練了一遍七星拳,這中級星宿拳據說至少要十五年的苦功才能練成,一旦練成,威力奇大,謝丹朱不知道自己需要幾年才練得成七星拳,但他知道,第五層氣魄境他也許三個月時間就能練成,銀蛟丹的功效太強大了,銀蛟丹本是給煉魄七境以上的修煉者用的,現在用來幫助修煉第五氣魄境,真是大材小用啊,奢侈到極點。

上午辰時,謝丹朱乘風行靈鶴降落到紫霞山靈谷園,胖子唐興正與靈谷園的師兄弟們一起耕作靈田,見到謝丹朱,大喜,撂下鋤頭就跑過來了,離著幾步遠站住,上上下下打量謝丹朱,瞪大眼睛道:「丹朱,半年多不見,你長高了好多啊,我慘,整天做牛做馬、累死累活,個子一點都不長,肉卻一點不肯少。」說著,上前和謝丹朱擁抱。

兩個人走到靈田邊小樹林,胖子唐興問謝丹朱來紫霞山有什麼事?謝丹朱道:「沒什麼事,回七霞山路過這裡,來看看你,你怎麼樣,修煉有成沒?」

胖子唐興摸了摸謝丹朱懷裡小白狐的腦袋,搖頭道:「進境緩慢得很,沒個三五年練不成。」

謝丹朱想起他還有一顆「養魂丹」,「養魂丹」一個人一生只能服用一次,多服沒用,不如送給胖子,讓他提高魂魄資質,便取出那顆「養魂丹」給胖子:「來,把它給吃了。」

胖子唐興胃口大,心知謝丹朱給他的肯定是好東西,二話不說,一口吞了。

謝丹朱笑道:「胖子,我和你說,不要對別人說丹朱給我吃藥了,我才修煉得這麼快。」

胖子唐興喜道:「這藥能加快修煉進度?我傻呀,才不會對別人說呢,那再來兩顆吃吃。」

謝丹朱作勢要給胖子一拳,說道:「你以為是你種的靈谷啊,算了,懶得和你說,你胖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問你,姚歪嘴他們一夥沒找你麻煩吧?」

「沒有,他們哪敢。」胖子道:「姚歪嘴的腿還沒好利索呢,倒是有一次碰到費天越,那小子不知吃錯了什麼藥,見我跟仇人似的,盡拿眼睛瞪我。」

謝丹朱一笑,說道:「費天越上次被我打了,所以看你也可恨呢,不過你別惹他。」

胖子唐興哈哈大笑:「打得好,那小子就是一副欠揍的相,對了丹朱,今年年假你要回家不,我聽說你哥哥庭生的婚禮是九月下旬,那時正是我們年假的時間。」

謝丹朱心道:「我這次擅離七霞山三個多月,靈器館方長老定要責罰我,年假只怕懸了,但不管怎麼樣,哥哥的結婚我是一定要回去的。」道:「我當然要回去,到時我們在石田再見。」

謝丹朱又和胖子胡扯了幾句,又給了胖子十五顆中品青銅晶石,這樣胖子未來三年修煉所需的晶石就足夠了。

胖子笑嘻嘻收下,沒有半句感謝的話,謝丹朱瞭解胖子,要胖子感激涕零那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他需要幫助,胖子會決竭盡全力幫他,豁出命來都可以,當然,謝丹朱現在比胖子強大很多,但一個人不能說強大了就不需要朋友了,能力有大小,真誠的友情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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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受罰



三個月前,阮靜秋回到七霞山,去靈器館為謝丹朱請假,說謝丹朱家裡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出一趟遠門。

執掌靈器館的方長老當時就有些不悅,問謝丹朱大約何時回山?

阮靜秋思謀著謝丹朱有風行靈鶴,往返虎躍州六千里,十天足夠了,再滿打滿算一個月總夠了,便說一月後歸來。

方長老「嗯」了一聲,心想謝丹朱一個月內回來也就罷了,何曾想謝丹朱三月初下山,六月中旬才回山,方長老怒了,當即命人傳謝丹朱到他清修的靜室訓話,大師兄徐志不禁暗為謝丹朱捏一把汗。

謝丹朱躬立在方長老面前,方長老冷笑道:「謝丹朱,你還知道回山!你是去年十一底來這靈器館的,還沒到四個月你就跑出去了,一直到現在才回來,你把靈器館當什麼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如果方長老肯運起他的靈力觀察一下謝丹朱的修煉進度,那他會大吃一驚,這個入門不到兩年的外門弟子竟然已經是第四層力魄境的修為了,七霞山開派千年從沒有過這樣的天才吧,但謝丹朱不是外人,誰耐煩見一熟人就運起靈力查看啊,所以方長老對謝丹朱這幾個月來修為的突飛猛進並不知曉,聲色俱厲地呵斥。

謝丹朱躬身道:「長老,這次是丹朱的錯,不過也的確是有急事,路上又耽擱了,請長老原諒。」

「原諒?」方長老冷笑一聲:「如果這麼輕易就原諒你,老夫如何管理靈器館,老夫要罰掉你半年的晶石,你可服氣?」

謝丹朱原先在紫霞山每年只有兩百下品青銅晶石,到了七霞山後提到每年四百下品青銅晶石,不過尚未滿一年,還沒領到這四百顆晶石,這一罰就是一半,不可謂不嚴厲,方長老要看謝丹朱懊惱、痛悔的樣子——

但對現在的謝丹朱來說,他的儲物袋裡有價值將近三千萬的下品青銅晶石,罰兩百顆下品青銅晶石真是毛毛雨啊,可是表情不能顯得滿不在乎,不然方長老會加重處罰,單是罰晶石倒也罷了,就擔心罰別的,比如取消年假啊,那就有點麻煩。

謝丹朱顯得很沮喪,請求方長老少罰一點,方長老鐵面無私,不由分說,喝命謝丹朱退下。

謝丹就就出了方長老的靜室,大師兄徐志等在外面,得知被罰了半年兩百顆下品青銅晶石,很為謝丹朱惋惜,謝丹朱反過來安慰徐師兄,說他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掙晶石的機會。

徐志問:「丹朱,聽說你買了英魄境法訣丸,修煉得怎麼樣了?」

徐志只有有第二層精魄境的修為,要查探得出別人的修為境界那至少需要靈慧境以上,而且還得學習一種專門的窺視術,所以徐志根本看不出謝丹的修為,只是感覺謝丹朱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謝丹朱不想嚇著徐師兄,說道:「徐師兄,我已經修煉成了英魄境黑色魄輪了。」

徐志大喜,真心為謝丹朱高興,說道:「太好了,丹朱你資質絕對不差,半年不到凝成了英魄輪,比我當年強多了,那次負責入門弟子考核的薛長老肯定看錯了你,可惜前兩個月的外門弟子考核你沒參加,不然的話你現在就是內門弟子了,那待遇可是大不一樣啊。」又補充了一句:「再過半個月就是內門弟子考核,選取精英弟子的。」

謝丹朱問:「內門弟子在哪裡考核?」

徐志道:「在飛雁峰。」

這天傍晚,謝丹朱又一次站在了七霞峰西面的千仞崖上,小白狐樣子的藍兒跟在他身邊,一人一狐看七霞山十二峰間飛行的傳情紙鶴,謝丹朱想起上次看到的寫著的「毅師兄我懷孕了」的那隻藍色紙鶴,心想:「三個多月過去了,那個懷孕的師姐如果沒和那個毅師兄下山有話,那都快要生了吧。」又想:「我要去飛雁峰參加內門弟子考核嗎?只怕會被趕出來吧。」

「丹朱——謝丹朱——」

靈藥館那邊有人喊,是郭師姐,謝丹朱答應一聲,向靈藥館跑過去,站在靈藥館圍牆小門外,小狐藍兒蹦蹦跳也過來了。

郭師姐從靈藥館小門閃身出來,這是個圓臉愛笑的姑娘,先俯身抱起小狐藍兒,左摸右摸,親熱得不得了,眼睛瞅著謝丹朱,問:「謝丹朱,你這幾個月跑哪去了,我還以為你不在靈器館高昇內門弟子了?」

謝丹朱笑道:「多謝郭師姐掛心,我這不回來了嗎。」

謝丹朱出去幾個月,這次回來好像英俊了不少,有點成年男子的味道,郭師姐臉色微紅,輕輕「啐」了一聲道:「我才不掛心你呢,我是掛心藍兒,來,藍兒小寶貝,姐姐喂你吃果子。」

郭師姐從小袋裡摸出小狐藍兒以前愛吃的山楂果,喂到小狐藍兒嘴裡,不料小狐藍兒嚼了幾下,「噗」地一下吐出來了,小腦袋連搖,表示不吃。

郭師姐奇怪了,連聲問:「怎麼了,藍兒怎麼了?」

謝丹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小狐藍兒最近兩個月都是吃最昂貴的靈果,什麼櫻桃、香梨、水晶橙色、海棠果、琉璃水蜜桃,口味變刁了,以前只要是果子就吃,現在,哼哼,挑挑揀揀了。

謝丹朱正要答話,卻見靈藥館小門走出一個三、四十歲的男子,板著臉道:「郭柳岸,你好好給靈樹澆水跑到外面來幹什麼。」

郭師姐一見這男子,頓時有些慌了手腳,結結巴巴道:「黃師兄,我,我已經給靈樹,澆過水了。」

謝丹朱這才知道郭師姐原來名字叫郭柳岸,見這個黃師兄很凶的樣子,嚇得郭師姐戰戰兢兢,便笑著向黃師兄施禮道:「黃師兄,我是靈器館的,和郭師姐說幾句話,沒別的事。」

這黃師兄胸前有三朵七彩雲霞,表示他達到了第三層中樞境,是內門弟子,郭師姐只有一朵彩霞,是外門弟子。

板著臉的黃師兄瞥了一眼謝丹朱,見謝丹朱胸前連一朵彩霞都沒有,嘴角便勾起一個冷笑,連門的沒入的修煉廢物也配與他說話,睬也不睬,忽然看到小狐藍兒剛才吐在地上的山楂果,勃然作色道:「郭柳岸,你把園裡的靈果偷摘出來喂這小畜牲,你立即跟我到雲長老那裡說清楚。」

郭師姐嚇得不輕,連聲道:「黃師兄,求求你,原諒我這一次——」心知這姓黃的要公報私仇,上次這姓黃想要調戲她,被她呵斥了幾句,所以一直想找她麻煩。

謝丹朱已經是怒不可遏,說藍兒是靈獸也就罷了,還要罵小畜生,大步走到那個黃師兄面前,喝道:「你說誰是小畜生?」

謝丹朱這麼逼上來沉聲一喝,那黃師兄不自禁地就退後數步,待回過神來,頓時大怒,他竟被一個連第一層英魄境都不是的外門弟子嚇了一大跳,趕緊踏前兩步,冷笑道:「那不是小畜生難道是人,我叫它是人那你是什麼?」

郭師姐趕忙上前拉住謝丹朱往後退,央求道:「丹朱,不要和黃師兄爭,不要爭。」

「和我爭?」黃師兄冷笑道:「他也配和我爭,我就是罵他是小畜生又會怎麼樣——」

話音未落,黃師兄左臉挨了重重一巴掌,這一巴掌力道好大,一下子將他扇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左臉腫成了半邊豬頭。

郭柳岸驚得目瞪口呆,雖然黃師兄被謝丹朱一巴掌打倒,但她只認為這是出其不意,還是擔心謝丹朱不是黃師兄的對手,趕緊道:「丹朱,你快走,快走,回靈器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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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22 15:00:03

第五十九章 紙鶴飛舞



這姓黃的肯定還要反撲,謝丹朱將郭師姐推開,說道:「沒事,郭師姐你讓在一邊,別讓他傷到你。」

那個黃師兄名叫黃飛波,是靈藥館的小管事,此人好色,靈藥館女弟子很多,被他搔擾的不少,最多也就是被拒絕而已,沒鬧出什麼大事,但上次調戲郭柳岸,郭柳岸這麼個沒什麼靠山的外門女弟子也敢呵斥他,讓他很惱火,最近一直盯著郭柳岸,想拿捏郭柳岸的過錯把柄,這次正好遇上郭柳岸偷摘園中靈果給這小狐狸吃,這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他有辦法把小事變大事,可萬萬沒想到會遇到一個靈器館的小子,也只是外門弟子,竟敢出手打他!

黃飛波半邊臉全腫了,耳朵「嗡」鳴,頭暈腦脹,歪在地上發傻,突然一搖腦袋,身子直躥起來,半空中飛起一腿掃起謝丹朱腦袋,若謝丹朱真的只是沒入門的普通少年,以黃飛波第三層中樞境的力量和速度,這一腳會把謝丹朱的腦袋踢爆——

謝丹朱在千鈞一髮之間急退數步,黃飛波那一腿踢空,謝丹朱的手刀狠狠斬下,「咔嚓」一聲,將黃飛波的小腿打斷,黃飛波跳得高,摔得狠,這次倒地就再也爬不起來了,抱著腿叫痛。

靈藥館湧出很多人來看熱鬧,有男有女,這個黃飛波平時為人很差,這時竟沒有人上前扶他,只是七嘴八舌向郭柳岸問情況,對黃飛波竟被靈器館的一個外門弟子打得這麼慘大感震驚。

微風颯然,黃飛波身前多出一個人,是個黃衫女子,四十來歲的樣子,一頭青絲用簡單的竹簪綰著,容貌平平,只是臉色比較乾淨。

「雲長老。」

一眾靈藥館弟子趕緊躬身施禮。

謝丹朱第一次上七霞山時被那個姓藺的護山長老連夜帶到靈藥館,當時另有兩男三女在討論費清枝的中毒病情,這個黃衫女子也在其中,沒想到就是掌管靈藥館的雲長老,當即也上前施禮。

雲長老看了一眼謝丹朱,也有印象,便問這是怎麼回事?

黃飛波斷腿痛得額頭冒汗,一時不能答話。

郭柳岸便將方才的事如實說了一遍,咬咬牙,又把之前黃飛波調戲她的事也說了。

那個雲長老看看臉色臘白的黃飛波,又看看謝丹朱,不喜不怒地問:「謝丹朱,你修煉到了什麼境界?」

謝丹朱心道:「難道雲長老看不出我的修為境界?」他卻不知道這個雲長老並沒有修習過看人修為高低的窺魄術,小心翼翼答道:「弟子去年十月修煉成了第一層英魄輪,後來——後來——」

後來了幾下沒後來出來,那雲長老打斷道:「那你為什麼沒有參加上次的外門弟子考核?」

謝丹朱道:「家裡有事耽擱了。」

雲長老又問:「你是否修習過拳術?」

謝丹朱答道:「練過初級星宿拳。」

雲長老微一點頭,低頭看著丟人現眼的黃飛波,她對黃飛波搔擾館內女弟子的事也有耳聞,今天還真鬧出事來了,說道:「郭柳岸,面壁三曰,以後不許偷摘園中果子,再發現必重罰。」

面壁三曰是很輕的責罰,正好修煉,郭柳岸趕緊道:「弟子再不敢了。」看了一眼小狐藍兒,在心裡說了聲:「抱歉哦藍兒,姐姐以後不能給你果子吃了。」

雲長老又對地上的黃飛波道:「你,革去管事一職,以後晶石按館內一般弟子來算。」

這下子黃飛波哭都哭不出來了,管事降為一般弟子待遇,晶石少了一半啊。

雲長老命兩個男弟子抬黃飛波回靈藥館接骨療傷,然後看著謝丹朱道:「謝丹朱,你到我門前打傷我靈藥館的弟子,你說我該怎麼處罰你?」

小狐藍兒趴在謝丹朱腳邊,若無其事地搖著毛茸茸的小尾巴。

謝丹朱不卑不亢道:「雲長老明鑑,黃師兄非常凶狠,他想要弟子的命,弟子只是打斷了他的腿。」

雲長老蹙著眉頭,她還真不知道處罰謝丹朱,畢竟謝丹朱不是她靈藥館的弟子,說道:「待我見過你們方長老之後再說——」忽然伸手摸出一塊玉璧,玉璧光華閃爍,雲長老看了看,似乎有什麼急事,對謝丹朱道:「下次再找你算賬。」縱身一躍,起在半空,足下已多了一隻雪白的雲雀,振翅而去。

謝丹朱抱起小狐藍兒向千仞崖那邊的靈器館走去,輕輕拍了拍小狐藍兒的腦袋,說道:「藍兒你又惹禍了,這是挑食的嚴重後果啊。」

小狐藍兒睜著寶石般紫瑩瑩的眼睛看著謝丹朱,然後點了點小腦袋。

謝丹朱一下了就笑了起來。

……

接連幾曰,風平浪靜,方長老並沒有把謝丹朱叫去訓話責罰,郭師姐面壁三曰後也自由了,這曰黃昏謝丹朱帶著小狐藍兒在千仞崖上看落曰時又看到了郭師姐,便過去打招呼,郭師姐問:「丹朱,方長老責罰你了?」

謝丹朱道:「沒有啊,一點事沒有。」

郭柳岸道:「我們雲長老這幾天都不在館中。」說著又取出一顆金楊桃要喂小狐藍兒。

謝丹朱趕緊道:「別別,等下害得郭師姐受罰。」

郭柳岸道:「這是館內分給我的食物,我省下給藍兒吃不行啊。」忽然指著謝丹朱身後道:「咦,一隻紙鶴飛來了。」

謝丹朱剛一轉身,那隻綠色的紙鶴就到了他眼前,似乎要他接,謝丹朱不接,喝聲:「去。」朝那紙鶴吹氣,那紙鶴卻突然散開,展開成一張綠色信箋,上面兩行字清清楚楚:

「我說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還不來找我?快來,我在千仞崖下等你。」

郭柳岸一把搶過綠色信箋,掃了一眼上面的字,驚笑道:「啊,謝丹朱你也和哪個師姐師妹紙鶴傳情了?」

謝丹朱現在不容易發窘了,鎮定得很,說道:「不是,應該還是寄給那個毅師兄的,你上次不是說我拆看別人紙鶴嗎,那也是寫給毅師兄的。」

「不對。」郭柳岸道:「這紙鶴明明就是衝著你來的,別不好意思,告訴師姐,是哪個?」說著將信箋遞還給謝丹朱。

謝丹朱將那信箋一丟,說道:「真不是找我的,我在山上認得誰啊,這紙鶴製作得實在太低劣了,亂飛,這不是耽誤人嘛。」

卻見千仞崖下又飛上一隻藍色紙鶴,又在謝丹朱面前展開,還是那兩行字:

「我說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還不來找我?快來,我在千仞崖下等你。」

郭柳岸道:「你看是找你的吧,現在抵賴不了,我有風行靈鳶借你一用怎麼樣?」

正說著話,又有一隻粉色紙鶴飛來,還是那幾句話,謝丹朱趕緊抱著小狐藍兒回靈器館去,心道:「今天紙鶴髮瘋了,亂飛了,也許是誰惡作劇,我還是回房閉門修煉去。」

謝丹朱在前面跑,身後幾十隻紙鶴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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