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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抹黑】

舞池裏燈光不停閃爍,眼前這舞女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艱難地套着襯衣袖子,不是林鳳嬌是誰?

只是林鳳嬌年輕時做過舞女嗎?王梓鈞有些記不清了,連忙找她的基本資料。

這才知道,原來林鳳嬌自幼家境貧寒,12歲就輟學賺錢養家,不僅做過舞女,甚至還幫人種過田。相比而言,台灣「雙林」中的林清霞就幸福多了。

「快到裏面去換衣服!」曼娜見林鳳嬌居然捂着被撕破衣服的胸口當眾穿襯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拉着她就往後面的換衣間去。

「是王梓鈞!唱一首歌吧!」

「是啊,唱一首!」

那些跳舞的客人也不再繼續跳舞了,而是起哄着讓王梓鈞獻唱。

王梓鈞連忙推辭說:「各位,真是抱歉。小弟昨天剛出院,前些時候被打傷了肺部,醫生告誡近兩個月最好不要唱歌。」

王梓鈞肺部受傷的事情隨着音樂海報的熱賣,早就被眾人知曉了,有人不禁擔心地問:「你不會真的以後不能唱歌了吧。」

「怎麼會?修養兩個月就好了。各位繼續跳舞吧,小弟先失陪了。」王梓鈞笑着退出舞池,要了一杯温開水坐下等自己的哥哥。自從正式回歸幫派後,王梓榮夫婦倆已經退掉了原來租住的房子,直接搬進了富豪酒店。

王梓鈞穿着件白色的背心坐在那裏。原本看起來有些偏瘦的他,此時露出健壯的肌肉,不斷地有深閨怨婦過來搭訕,把他嚇得躲進了酒店的客房裏。

舞小姐的換衣間裏,一堆女人圍着林鳳嬌嬉笑着:「莫莫,這次你是撞了大運了,釣到了一個又有錢又有本事的大帥哥!」

「是啊,都脫衣服給你穿了。我來聞聞是什麼味道!」

「當然是男人的味道!」

「你想男人想瘋了吧!」

「去你的,老娘只喜歡女人。來,小妞,讓大爺我抱抱!」

「啊!我好怕……」

林鳳嬌聽着她們的打鬧,臉色微紅地拉上布簾,將王梓鈞的襯衣脫下,取出自己的衣服換上。

就在她準備拉開布簾的時候,手卻停了下來,想起姐妹們的話,忍不住把襯衣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哪有什麼男人味?只是淡淡的煙草味和汗味而已,林鳳嬌心想。

走出換衣間,林鳳嬌找到曼娜,把襯衣交到她手裏,不好意思地說:「娜姐,今晚我可不可以早一點回去?我媽媽生病了。」

「回去吧,我放你幾天假。」曼娜說。

「別,娜姐,我不請假了,你別趕我走。」林鳳嬌一聽,連忙焦急地說。

就沒見過這麼傻的女孩子,曼娜被她氣得發笑:「誰要趕你走?我是看你這幾天心神不定的,想讓你休息一陣子,工資照付。」

「娜姐,你對我真好,」林鳳嬌感動得掉眼淚,「我明天會來上班的,剛剛工作半個月就白領工資的話,其他姐妹知道了不好的。」

「隨你吧。」曼娜越看她越喜歡,這樣實誠的女孩子可不好找了,拉着她說,「來,我看你也沒什麼化妝品,正好我有些不喜歡的要扔,你都拿去吧。女孩子不化妝怎麼行?」

……

「梓鈞,聽說你找我?」王梓榮抽着煙一瘸一拐地走進房裏,身上還有一些血跡,看樣子是別人濺上的。

王梓鈞看他那樣子,不禁問道:「幫裏怎麼樣了?」

「我們手裏有鴨堂的全部人馬,還有鳳堂、豹堂和戰堂的一小部份兄弟,已經把無關緊要的地盤全讓出來了。」王梓榮拋了一根煙給弟弟,「現在老周、賭鬼他們心有不甘,卻也沒能力把這些讓出來的地盤吃下。嘿嘿,還是你腦子好使,現在牛埔幫、芳明館幫、天台幫這些十多個幫派像羣狗一樣搶我們丟下的骨頭。」

「四海幫沒動?」王梓鈞聽到他話裏的意思。

「沒動。」王梓榮苦澀地搖搖頭,「蔡冠倫是個人才,也只有鴨子哥有資格和他鬥,只可惜鴨子哥進去了。」

「械鬥暫緩吧,賺錢要緊。」王梓鈞道。

王梓榮說道:「這個我也明白,白狼打聽到西門町那邊一些街道的消防器材老化了,要全部更換。他這些天跟吳敦兩個,天天陪那幫貪官喝酒呢,準備先組建一家消防器材公司,把這個業務拿下來。」

「只給甜頭可不行,最好能掌握那些人的把柄,或者騙進賭局裏……」王梓鈞提議道。

王梓榮笑着指着弟弟:「你可是越來越滑頭了,嘿嘿,跟白狼想到一起去了。這幫當官的,沒一個身上乾淨!」

王梓鈞亦笑了笑,才說:「哥,找你幫個忙。」

王梓榮不悅道:「一家人還說兩家話?什麼忙,快說吧。」

「我準備讓姐辭工,給她開一家工廠……」王梓鈞把自己的想法和今天所遇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王梓榮聽了歎息道:「哥沒本事,一把年紀了還讓小妹受苦,家裏以後就只靠你了。你說吧,該怎麼做,對付日本人咱們不需要客氣。」

王梓鈞道:「這事不能直接用暴力,必須讓日本人自動放棄工廠。」

「自動放棄?你不是說做那個麪很賺錢嗎?日本人又不是傻子。」王梓榮疑惑道。

「很簡單,搞臭它!搞臭日清公司,讓他們沒法賺錢!」王梓鈞笑道。

「搞臭?」

「如果讓大家知道日清公司的生力麪是用壞麪粉做的,炸面用的油是從廁所裏撈起來的地溝油,還有人吃了拉肚子住院,你說還有人願意去買嗎?」王梓鈞問。

王梓榮憤怒地說:「當然不會!想不到日本人居然開黑心工廠!」

王梓鈞笑道:「那可不是黑心工廠,不過很快就會變成黑心工廠了。」

王梓榮一聽,恍然大悟,這位弟弟是要往人家臉上潑糞啊。

王梓鈞說着自己的計劃:「你找幫裏幾個嘴巴牢靠,演技好的裝作受害者。最好能真的吃一些壞東西住進醫院,而且吃那些壞東西的時候,一定要混和着生力麪一起吃。我再去收買兩個記者,讓他們報道黑心工廠的新聞,到時候黃泥進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而且我們還可以組織人告他,要日清公司賠償,打官司也打死他!我就不信,蔣總統清肅期間,有哪個沒長眼的敢幫日本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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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片場】

王梓鈞現在有一個光芒萬丈的正面形象,自然不會自毀前程去做見不得光的事情。因此無論是找人裝病,還是收買記者、律師,甚至是方便麪廠的員工,具體細節都必須交給竹聯幫去做。

這些小伎倆,對於竹聯幫頭號智囊白狼張安樂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王梓鈞只要出了錢,在家裏等着聽好消息就是。

這些錢恐怕得花上幾十萬,足夠建一家新廠了,但為了今後的發展,卻不得不先把日清公司和洲際食品公司合資的生力麪給搞臭。

第二天,王梓鈞來到證交所,發現手裏的100萬股票已經變成了130多萬。手中所有的那些股票都還在看漲,按腦袋裏的資料顯示,漲到月底的巔峰,估計會有150萬左右。之後這些股票的漲幅就會緩慢下來,甚至略有下跌,但到明年會再來個井噴式的增長,然後是持續長達兩年的大牛市。

王梓鈞想了想,還是決定將手裏的股票慢慢拋售掉。除了遇到股市泡沫,對於重生者來說,炒股票哪有拍電影賺錢?

……

台北縣板橋郊區,曾經的國聯片場。

王梓鈞看着這規模宏大的電影片場,心中不禁感慨,再強壯的人也有倒下的時候啊!

片場的主人原本是李翰祥,風靡台灣影壇近十年的國聯電影公司,在此地雄心萬丈地建立片場,要打造一個台灣電影王國。最興盛時,只片場演職員工每個月的薪水就要十多萬港幣(當時約合新臺幣100萬左右)。在此期間,李翰祥培養了大量的專業導演、攝影和演員,這些人成為70年代台灣電影的支柱。

可惜由於李翰祥的性格原因,太過追求藝術而忽略商業利益,國聯電影公司終於倒閉,這個片場也在兩年多前被賣掉。而李翰祥本人則回香港組建新國聯,但出不敷入,最終淪為邵氏的賺錢工具。

當然,王梓鈞今天不是來憑弔李翰祥偉績的,他是來看林清霞拍片的。由於老師周藍萍的介紹,林清霞在電影《紅鬍子》裏有了個女配角的角色。

至於《紅鬍子》,王梓鈞印象中完全沒有這部電影,倒是日本導演黑澤明前些年拍過一部同名的。

而且以時間來看,6月底就開拍,居然讓周藍萍11月份趕時間幫他配樂而病故,那這部片子起碼拍了5個月之久。現在的電影一般拍兩三個月就是大片了,這部電影估計是中途出了問題而停拍,時間才會拉那麼久。

片場不如今天的影視城那麼大,但結構大致差不多。只是那些城牆建築卻頗有些寒酸,拍攝的時候,許多場景都要用道具來搭建。

「再來!記住,是上身先着地!你在空中的時候要頭下腳上!」路過一個武俠劇組時,導演正衝着遠處的替身演員怒吼。

那替身演員揉着酸痛的肩膀站起來,二話不說爬到一堵城牆上,再次被人一腳踹下去。

王梓鈞撓了撓自己的額頭,心裏吐槽道:尼瑪的,隨便出來一趟都能遇到名人,柯受良居然在給人做摔跤替身,他不是玩特技的嗎?

來到《紅鬍子》劇組,王梓鈞才知道原來這部電影是一部民國片,紅鬍子是一位大俠的綽號。而林清霞則飾演一個被大俠所救的富家千金,戲份不算少,算是女二號。

那導演王梓鈞不認識,男主角亦不認識,想來是一部撲街到底的貨色,不過給林清霞練練演技還是不錯的。

林清霞此時在一邊拼命地記着臺詞,有些閱讀障礙的她,不得不將臺詞全部寫成單張的小紙片,記得非常之辛苦。

「喂!那個人,你是幹什麼的,怎麼隨便進來!」一個20多歲的男人走過來,指着王梓鈞呵斥道。

「我是來探班的,你們繼續,我就在旁邊看着。」王梓鈞道。

那男人走到王梓鈞身邊,不依不饒地說:「你探誰的班?」

周圍已有許多人認出了王梓鈞,但卻沒有人開口提醒,似乎在等着看那男人的笑話。連那半禿頂的導演都臉含笑意地看着,對後面發生的狀況頗為期待。

王梓鈞打量着這人——頭髮梳得整齊,臉蛋紅潤,似乎是撲了粉一樣,襯衣外套了件綢馬甲,一副公子哥派頭。既不像是導演,也不像是演員,搞不清是什麼東西。

林清霞看到王梓鈞來了,心中歡喜異常,卻見他和別人起了衝突,連忙過來勸解:「張監製,他是我朋友。」

這娘娘腔小白臉是監製?王梓鈞看了看周圍人的反應,終於明白這部戲為什麼拍五個月了,有了這種活寶監製,不拖都不行。

「劇組的班是隨便探的嗎?你經過了我的批准嗎?」小白臉衝着林清霞大吼,聲音越發尖利,脖子上的血管都粗了起來。

王梓鈞皺着眉頭看向導演,那導演指指小白臉監製,又指指自己的腦子,然後雙手一攤。意思是說:這人腦子有問題,自己也無能為力。

林清霞被小白臉罵了之後,臉上全是委屈和忐忑。這是她的第一部戲,若是被辭了,豈不是和梓鈞的距離越來越遠?

「你後退二十米,別打擾我們拍戲。」小白臉得意洋洋地說,又對林清霞喝道,「還不回去背臺詞,上一條你整整拍了五遍,膠捲不要錢啊!」

王梓鈞總算看出來了,這人腦子確實有病,也不知哪來的優越感,居然見到人就呵斥。當下也不管他,拉着林清霞的手對導演說:「青霞有事,要請兩天假,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導演也好說話,點頭道:「沒問題,我們可以先拍其他鏡頭。」

那小白臉見眾人居然無視他,頓時怒了:「沒有我的批准,誰也不准請假!」

「走吧。」王梓鈞本想在這裏看林清霞拍戲的,誰知道居然見到條瘋狗。

林清霞當眾被王梓鈞牽着手,俏臉通紅,不過當她看着劇組裏那些女演員羨慕的樣子,心裏像是吃了蜜一樣。她怕得罪那小白臉,只好朝其歉意地笑了笑,才跟在王梓鈞身後離開。

「你居然不聽我的話,你被開除出劇組了!」小白臉在身後怒道。

「啊!」林清霞一驚,卻聽王梓鈞安慰道,「別急,有的是電影拍。那個小白臉是怎麼回事?」

林清霞道:「其實張監製也怪可憐的,聽人說他十二三歲的時候發燒燒壞了腦袋,就一直是小孩子脾氣。」

「那他怎麼做了監製?」王梓鈞奇道。

林清霞解釋道:「他是這部電影投資人的兒子,本來是要做主演的,但導演不同意。後來又做了幾天副導演,搗了不少亂,然後被導演哄着做了監製,其實只是個掛名。」

王梓鈞恍然大悟,這部戲一看就是低成本,估計那個投資商也是鬧着玩的吧,否則也不會容許自己的兒子胡鬧。

「這種三流電影不拍也罷。」王梓鈞笑道,「今晚帶你認識幾個人,見到了之後,你就往死裏拍他們的馬屁!把他們哄高興了,這輩子的電影拍都拍不完。」

「誰呀?」林清霞好奇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王梓鈞神秘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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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精靈】

出了片場,林清霞看了下自己身上普通的衣褲,躊躇說道:「是要去見很重要的人嗎?要不我回去先換一身衣服?」

「怎麼?對自己沒信心?」王梓鈞打趣道。

林清霞低頭說:「我是怕給你丟臉!」

王梓鈞用手捧着她的臉,說道:「你最近老是低着頭,這可不行。自信的女人才是最美的。」

林清霞的臉頰被他的手捧着,頓時變得滾燙起來,心裏怦怦直跳。兩人間雖然情愫暗生,卻始終沒有挑明的,更沒有這樣親密的接觸。

剛開始,林清霞還以為王梓鈞要吻她呢。

王梓鈞見她霞飛雙頰,俏臉紅彤彤的煞是可愛,忍不住心中一蕩,低頭就吻了過去。

「唔……」就在兩人嘴唇交接的瞬間,林清霞眼睛瞪得大大的,全身僵直,兩隻手懸在半空,不知該往什麼地方放。

王梓鈞品嘗着那温柔的嘴唇,舌頭一掃卻是緊閉的牙關,連續幾次突破不成功,只得心中苦笑,把懷裏陷入失神狀態的女孩放開。

「呼呼……」林清霞喘着粗氣,良久才恢復了神智,傻傻地問道,「這就是接吻嗎?」

王梓鈞好笑地說:「算是吧。」

林清霞小聲地問:「我們是在戀愛嗎?」

「當然。」王梓鈞撫摸着她那發燙的臉說。

林清霞突然把王梓鈞推開,像個小孩子一樣蹦跳着跑在前面,嘴裏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王梓鈞看着林清霞歡快的身影,卻不由地想起了洪小喬。昨晚打電話到她家裏,才知道她已經去英國了,心裏說不出到底是愧疚還是失落。

……

西門町。

王梓鈞牽着林清霞的小手在百貨公司閒逛。

林清霞翻動着那些衣服的價碼牌,咋舌道:「梓鈞,還是換個地方吧,這裏的衣服好貴。」

王梓鈞咬着她的耳根說:「你男人有的是錢,隨便挑吧。」

林清霞的耳朵被他呵出的熱氣弄得癢癢的,不禁臉紅道:「我們還沒有結婚,你可不算我的男人。」

王梓鈞笑道:「那我們就去把婚結了?」

「才不要和你結婚。」林清霞口中拒絕,臉上卻神采飛揚。

王梓鈞本想給她選一件禮服,但試了好幾件卻連連搖頭。林清霞此時就像是個青澀的蘋果,穿上禮服後感覺頗為怪異,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換個成熟的髮型,再畫稍為豔麗一點的裝。

算了,又不是什麼大場合,不用穿那麼正式。

王梓鈞尋找了一陣,取來一襲白色的長裙說:「換這件試試。」

林清霞接過裙子走進更衣間,片刻之後走出來。她似乎頗為滿意這一件,在王梓鈞面前轉了個圈說:「好看嗎?」

「好……看。」王梓鈞驚歎。

這條裙子長及腳踝,胸前有些許褶皺,起到抬高胸圍的作用,腰間一條裝飾性的紗質腰帶微微下垂,在斜胯處打了一個蝴蝶結,裙下擺鑲嵌着少量的細碎晶體,就像是天上灑落的星星。

林清霞穿上這條裙子,配合着她身上的清純氣質,簡直就像是個誤入凡間的精靈。

「再配上一隻高跟鞋就完美了。」王梓鈞拉着她地手說,「別換了,就這樣穿着!」

林清霞小聲說:「要2000多呢,快抵我爸半年工資了。」

王梓鈞笑道:「要不我先幫你墊着,等你以後賺錢了再還我?」

林清霞見王梓鈞和她開玩笑,便說道:「好啊,不過我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賺到錢。」

半個小時候,林清霞一高一矮地踩着高跟鞋跟在王梓鈞身後,抱怨道:「能不能就穿平底鞋?我都走不動路了。」

王梓鈞扶住她的纖腰說:「這可不行,你以後要是成了金馬影后,不會穿高跟鞋怎麼可以?」

現在還沒有香港金像獎,台灣金馬獎是整個亞洲影壇最具影響力的獎項,沒有之一。

林清霞笑道:「我現在演配角都演不好,哪裏能成影后。」

王梓鈞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說:「我說你是影后,你就是影后!」

林清霞甜甜地一笑,小心地踩着高跟鞋跟在他後面。

「那個是王梓鈞的女朋友吧。」等兩人牽着手走下樓,百貨商店裏的女營業員才小聲地議論道。

「應該是吧,好漂亮啊。」

「有好衣服當然漂亮,也不看她剛進來像個柴火妞一樣,連我都不如。」一個女的不屑道。

「……」眾女看着她的朝天鼻孔,集體無語。

王梓鈞帶着林清霞來到富豪酒店,心中感歎,沒有狗仔隊的娛樂圈真是天堂啊,可以隨意的逛街。就算被擁躉半路逮住,也不過花點時間簽名而已。

「待會兒大方自然一點,有香港那邊的記者在,把你的美麗和大方都展現出來。」王梓鈞說道。

「有香港的記者?」林清霞有些忐忑,怕自己第一次穿高跟鞋,在記者面前摔倒,那就丟人了。

「別怕,只是一頓晚飯而已,不是正式的場合。」王梓鈞安慰道,帶着她直入樓上的貴賓餐廳。

明天就是武俠協會成立的日子,今晚許多香港、台中、台南的小說家齊聚台北,都被王梓鈞拉到了富豪酒店,算是照顧幫派的生意。

此時已經是傍晚6點多,貴賓餐廳裏人頭攢動,三三兩兩地分成一個小圈子在交談,不時有記者拿着照相機對著名家照相。

王梓鈞和林清霞剛剛進入餐廳,就聽到古龍的豪爽地笑聲:「哈哈,說曹操曹操到。小王,快過來,我給你介紹兩個朋友。」

王梓鈞循聲看去,見不遠處古龍、于東樓和一男一女聚在一起,四人都看向自己這邊。

那兩位名人,不用古龍介紹王梓鈞亦認識。

「這是我拜把子兄弟倪匡。」古龍把王梓鈞拉過來介紹,又指着旁邊一位美女說,「這是和瓊瑤齊名的亦舒,也是倪匡的妹妹。」

「兩位好,歡迎來台北玩。」王梓鈞笑着和兩人握手。

倪匡此時還不到40歲,不是晚年時候那個胖子樣,反而頗為的消瘦,渾身上下帶着股硬朗的氣質。而亦舒則是披肩長髮,單眼皮,笑起來頗為動人,一舉一動有一種女人少有的幹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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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上大學】

倪匡和亦舒的作品,王梓鈞一部都沒有看過,最早知道兩人,還是因為玉女掌門周慧敏。不過在仔細瞭解倪匡的生平後,王梓鈞便覺得這傢伙算得上一個秒人。

此人年輕時曾參加過大陸的解放軍和公安,後來在內蒙古墾荒的時候,由於大冬天拆了座木橋當柴火,於是被以「破壞交通」的罪名打成「反革命」,被軟禁了幾個月。倪匡越想越不爽,便從內蒙古逃到廣州,期間他自己用蘿蔔刻章,偽造了數十封介紹信和證件,最後偷渡到澳門再跳入香港。由此可知,倪匡的金石手藝還是不錯的,即便寫書不成功,幫人刻印章也能糊口。

「哈哈,熊老弟提起你好多次,總算是親眼見了你一面。」倪匡拍着王梓鈞的肩膀哈哈大笑。他是個非常率性的人,否則就不會和脾氣古怪的古龍王八瞪綠豆,成為結拜兄弟了。

亦舒似乎對王梓鈞非常好奇,左右打量着他:「也沒有三頭六臂啊,金庸可是把你誇到天上去了。」

「那是查先生有能耐。」王梓鈞謙虛道。他可不敢小瞧眼前這女人,在香港她的書迷不會比瓊瑤的少。而且傳聞亦舒才情十足,但性子卻有些刻薄,還是輕易不要招惹得好。

倪匡笑道:「王老弟你別和她一般見識,碰到個有才華的,她都要先拿來和自己比比。」

「我可不敢跟香港第一才女比。」王梓鈞說着把林清霞拉到身邊,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林清霞,是一個電影演員。以後有什麼拍戲的機會,幾位可要幫忙介紹介紹。」

原本林清霞站在王梓鈞背後,光芒都被他遮住了,現在一亮相,眾人只覺眼前一亮。倪匡揶揄地笑道:「原來王老弟不僅是才子,還是個風流才子。」

林清霞被倪匡一說,臉色微微發燙。但拍了半個月的戲,她顯然比以前要大方多了,至少沒被羞得轉身逃跑,而是羞赧着和幾人打招呼。

「阿虎來啦,快幫忙招呼一下客人,姐都累死了。」曼娜像穿花蝴蝶一樣在眾作家和記者中間遊走,一些定力不高的,幾句話就被她弄得五迷三道。不出意外的話,富豪酒店的名聲會隨着在場的人,在作家圈子裏傳出去,品味大大提升。

「倪大哥,失陪一下,我們以後慢慢再聊。」王梓鈞說完帶着林清霞四處亂逛,不管認不認識的,先上去胡扯幾句再說。一時間,王梓鈞倒成了亮點人物,引來無數記者糾纏。

雲中岳摸着自己的絡腮鬍子,愣愣地問旁邊的柳殘陽:「這年輕人是誰啊?怎麼誰都認識他?」

柳殘陽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啊,難道是最近冒出頭的新作者?」

兩人最近都在閉關寫小說,對外面的世界充耳不聞,根本就沒聽過王梓鈞的名頭。

王梓鈞和林清霞一路聊過來,走到兩人面前道:「兩位前輩大老遠趕來,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柳殘陽莫名其妙地和他握着手,問道,「請問你是?」

「小弟王梓鈞,是兩位前輩的仰慕者。」王梓鈞笑着說。

他這樣說倒也不算恭維,在台灣武俠作者中,這兩人都是軍旅出身。雲中岳的作品是台灣武俠小說中唯一考據歷史的;而柳殘陽更是搞笑,他的幾部名作,全是在部隊訓練間隙中,趴在坦克甲板上寫成,稿紙東一張西一張,大小不一,寄到出版社差點被當成廢紙扔掉。

名人都有那麼一段風流逸事,柳殘陽二十多歲的時候,居然喜歡上一個每天從他家走過的初中女生。然後這廝就等着小姑娘放學的時候上去搭訕,一來二去居然真談上了戀愛。四年之後,等那女孩高中畢業兩人就完婚,生活得相當幸福。

王梓鈞和兩人東拉西扯着說了幾分鐘,便告辭朝下一堆人走去。

雲中岳忍不住跑去問蕭逸:「王梓鈞是誰啊?」

蕭逸現在在中視當編劇,對王梓鈞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他指着王梓鈞說:「喏,就是那個年輕人,咱們台灣的『愛國英雄』!」

餐廳的門再次打開,卻是未來的協會理事長劉兆玄和秘書長于東樓陪着金庸、梁羽生進來了。

幾人一入內,記者的鎂光燈就不斷地閃爍,謀殺了無數的膠捲。

王梓鈞這時終於能歇一口氣,見林清霞似乎興致不高,便問:「怎麼,是不是覺得這個地方太吵了?」

「還好吧,就是剛才一下子認識那麼多人,記不大清,好多名字一轉眼就忘了。」林清霞苦惱地說。

王梓鈞輕輕拍着她的背,笑道:「小笨蛋,誰都一下子記不住那麼多,只要記住那幾個關鍵的就可以了。」

「但你好像誰都認識啊。」林清霞在這一點上覺得王梓鈞厲害無比。

王梓鈞伏在她耳邊小聲道:「其實我就認識幾個,其他人我連名字都不知道。」

「你壞死了!」林清霞想起剛才幾個小作家和王梓鈞聊天時受寵若驚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劉兆玄走到主席臺上,拿着麥克風說:「今晚這頓飯是給各位作家和媒體朋友接風洗塵的,大家旅途勞頓,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只希望大家能吃好喝好,玩得盡興。」

劉兆玄放下話筒,舉起酒杯說:「cheers!」

「cheers!」

由於是中式的參會,眾人大多按照地域或年齡拼湊成一桌,一邊喝酒一邊興奮地討論着即將成立的協會。

過了一陣,劉兆玄才舉着杯子在王梓鈞身邊坐下,問道:「看着自己設計的協會即將成立,年輕人,有什麼感想?」

「很有意思。」王梓鈞笑着說,「有一種見證歷史的感覺。」

「你呀!」劉兆玄用鄙視的語氣說,「自己弄出個策劃書出來就甩手不管了,忙得我們幾個老頭子昏天黑地。」

王梓鈞做出一副詫異地表情,驚道:「我記得你三十歲不到吧,什麼時候成老頭子了?」

劉兆玄氣呼呼地說:「你不說這個還好。協會報批的時候,上面非得我來做頭頭才肯鬆口,結果現在一大幫老前輩過來,說閒話的可不少。」

「他們也就口頭說說而已,都是些閑雲野鶴般的文人,誰有閒心來管這麼大一個協會?就算有人想管,恐怕也是眼高手低。」王梓鈞點評道。

劉兆玄說:「你這話在理,要不你站出來幫我澄清一下?」

「別!我可不想被人惦記。」王梓鈞連忙求饒。

又聊了幾句,王梓鈞才說道:「兆玄大哥,有個事想問問你。」

「什麼事?」劉兆玄問。

「服兵役的事。」王梓鈞小聲道,「我現在已經十八歲了,高中已經畢業。目前只有三個去路,一是出國,二是上大學,三是當兵。」

「既然來問我,一定是上大學的事情吧。」劉兆玄道,「你這次聯考考了多少分?」

王梓鈞苦笑道:「零分,我那陣子不是中槍了嗎?當時躺醫院裏,根本就沒參加考試。」

劉兆玄一聽,拍了下大腿道:「這事好辦,你這叫為國負傷,我找人幫你做一份試卷補考,只要過了關就行。不過只能上清華大學,台大那邊我關係不熟。」

王梓鈞不好意思地說:「這個恐怕還是不行,我除了國文和歷史外,你知道的……」

劉兆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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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我就是孔宣】

1971年7月20日,這是亞洲武俠文化發展協會正式成立的日子。

就在10天以前,周恩來與基辛格在北京進行了會談。《人民日報》發表公告說:美國總統尼克松將於明年五月前訪華。

此消息一出,不啻於在亞洲投放了一顆原子彈。

蘇聯與日本得聞此消息之後,一個表示蛋疼,一個表示菊緊,都是一臉的不爽。日本國內反應最大的還是赤軍,他們大都是些剛鬧完學生運動的年輕人,以毛主席為偶像,致力於解放全人類。當明年毛太祖與尼克松握手那一刻,不少赤軍直接剖腹自殺了,剩下的一天到晚在日本周邊玩恐怖活動,還有一些跑到中東幫阿拉伯人民搞獨立去了。

台灣這邊政治氣氛愈加凝重,報刊雜誌上開始出現消極論調,大學生們也看不到前途,紛紛準備朝美國跑。

當然,對於普通大眾來說,他們的生活其實沒有什麼改變。

從香港那邊過來的記者和作家們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氛,不免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一個不好被當做匪諜關到綠島去。

特別是金庸,這位武俠宗師五六十年代可是當局打壓的重點,就因為他沒事把書名取成《射雕》。近兩年雖已放寬了政策,但在台灣依舊沒有出版社敢印他的正版書來賣。這次金庸來台,甚至驚動了上面,聽說是得到了某人親自點頭才放行的。

上午九點,中山北路,富豪酒店。

港臺兩地50多個知名武俠小說家,以及20多家媒體記者全部到場。

其實關於協會創建的內部會議昨天下午就討論得差不多了,今天來只是討論一下相關細節和向媒體公佈情況。

于東樓這個協會秘書長充當起了主持人,請劉兆玄上臺做了開幕詞,然後是金庸上臺發言。

「我們這個協會叫做『亞洲武俠文化發展研究會』,那什麼是武俠呢?簡單來講,武,代表一種力量,俠,代表一種道德標準。武與俠結合起來,表示的是一種具有道德準則的任俠精神。周武王《劍銘》曰:『帶之以為服,動必行德,行德則興,倍德則崩。』這是在強調『以仁德為武』。可以說,早在先秦時候,就有武俠這一概念……」

王梓鈞坐在常任理事理事席上,聽着金庸在上面侃侃而談武俠文化,不由想起了自己前世當三流寫手那段時間。那時候武俠早已沒落,翻開玄幻、仙俠小說,武還在,俠的精神卻消失不見。奪寶殺人已經是小兒科了,吃人才是王道,一本仙俠小說生生變成了食譜料理大全。

「啪啪啪……」金庸這一篇文章整整念了十分鐘,引來一片掌聲。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個概念在香港已經流傳開來,但在台灣卻還比較陌生。台灣的武俠小說除了雲中岳外,根本沒人敢指明書中朝代,何談為國為民?

「下面我來宣佈協會機構及人員情況,這也是昨天討論的結果。協會理事長上官鼎,協會榮譽理事長金庸,協會副理事長臥龍生、諸葛青雲、李費蒙,協會秘書長于東樓,協會常任理事梁羽生、司馬翎、古龍、伴霞樓主、柳殘陽、雲中岳、蕭逸、陳青雲、蹄風、孔宣,協會理事……」

隨着劉兆玄的聲音,每念到一個人都會站起來揮手致意。只是來自香港的小說家卻頗有些怨念,因為上層名單香港那邊加上金庸一共才4人。不過這怨誰呢?香港武俠早在前些年就衰落了,香港的武俠期刊往往要靠着台灣這邊的作家接濟過日子。

武俠協會作為一個非盈利性團體組織,它的啟動資金全靠幾個知名作家墊付。不過當它把期刊外包出去後,已經賺到第一筆錢,再加上初期會員的會費,已經足夠支付人員工資了。(只有常任理事以上的職務才有薪水,而且薪水並不高,比普通的公務員多不了多少。)

孔宣是誰?

當念到孔宣這個名字時,許多人根本沒聽過。

王梓鈞站起來笑着朝大家打着招呼,表示孔宣就是自己。

「等等,我有話說!」下面協會會員席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舉手,打斷了劉兆玄的發言。

「請說!」于東樓看過去,卻是香港那邊一個叫做河夢生的小作家,僅僅出了兩本銷量不怎麼好的作品而已。按道理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坐在這裏的,可是香港那邊知名作家大都封筆轉行了,很難請得動,於是只好拉這些小角色來湊數。

「這個人我認識,他叫王梓鈞,是個唱歌的,怎麼有資格當常任理事!」河夢生拍着桌子說,「我現在對協會決策的民主性抱有強烈的懷疑!如果不說清楚,我宣佈退出協會。」

港臺兩地的媒體記者都激動了,協會成立當日就發生這種事,不管結果如何,都是能增加刊物銷量的好料。

王梓鈞無奈地笑了笑,真是欺負我沒名氣啊。

沒名氣是假的,在台灣關注武俠小說的人,誰不知道最近出了匹黑馬《大唐雙龍傳》,連載它的雜誌都賣瘋了。現在許多二三流,甚至包括一流的小說家都在研究《大唐雙龍傳》,不過卻少有人敢模仿。那可是爭霸天下題材啊,誰敢亂寫?先觀望一陣再說吧。過個一年半載作者還沒被抓,大家就可以安心地模仿了。

于東樓沒有立即解釋,而是指着嘉賓席說道:「我說了沒權威性,就請張先生來講一下。」

嘉賓席那邊是邀請來的出版界和雜誌社的大腕,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站起來說:「我是《武藝》雜誌的主編張道坤。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證,這位王梓鈞先生,以孔宣為筆名在我刊連載《大唐雙龍傳》。迄今為止,已經連載了23萬字。值得一提的是,自從《大唐雙龍傳》連載一來,我刊的銷量增長了8個點。」

「嘶!」其他的出版和雜誌商全都倒吸一口冷氣,這傢伙是來炫耀的吧。作為島內數一數二的武俠雜誌,讀者人羣基本已經固定了,能漲一兩個點都是頗為困難的,居然漲了8個點。

嘉賓席裏的商人們全都眼神熾熱地看向王梓鈞,那不是一個人啊,那是座金山!

王梓鈞心中暗罵張道坤狡猾,武俠圈子小得很,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今天對方這樣來捧他,以後卻是不好意思把小說投到其他地方去了。

只是張道坤卻不知道,王梓鈞已經自己出錢辦了家出版社,而且兼營武俠協會的會刊!

河夢生沒想到王梓鈞的書這麼猛,卻又不好下臺,只好硬着頭皮說:「才20多萬的處女作而已,即便賣得再好,也只是個新人作者。港台地區那麼多老前輩,憑什麼選一個年輕人做常任理事,這裏面一定有黑幕!」

反應這麼大,不會是什麼人派來搗亂的吧!

劉兆玄與于東樓對視一眼,後者從自己的公文包裏拿出一沓文件來。劉兆玄接過那些文件,冷笑道:「我們推舉王梓鈞擔任常任理事的時候,還沒有《大唐雙龍傳》這部小說呢!」

「還說沒有黑幕,那他靠什麼上位的!」河夢生像是抓住了對方的痛腳,接連追問道。

「靠這個!」劉兆玄從文件中取出一沓稿紙,狠狠地摔到桌上,「這是王梓鈞親手擬的協會創建策劃書!亞洲武俠文化發展研究會就是他發起和策劃的!我不管你是誰派來的,不過我覺得你可以適可而止了!」

劉兆玄的話像是一顆炸彈炸開,會場裏的書上、記者還有大多數的作家,就像是炸了鍋一樣開始議論紛紛。作為圈內人,誰都能想到這個協會今後的影響力,可是它居然是一個只有十八歲的青年發起了,更可笑的是這個青年到現在為止並不是一個專職作家,而是一個歌手!

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河夢生沒想到事實居然是這樣,慌道:「你有什麼能證明是他發起的?」

「我可以證明!」古龍率先舉起手來。他在人多的場合基本不怎麼說話的,只有好友單獨相處才會滔滔不絕。

「我也可以證明!」臥龍生把手舉了起來。

「我可以證明!」

「我可以證明!」

「……」

司馬翎、諸葛青雲、李費蒙等人紛紛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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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2 22:28:56

064【搜神記問世】

看着台灣武俠界的幾個大腕相繼舉手力挺王梓鈞,一些二三流的小作者又是佩服、又是嫉妒,特別是看過《大唐雙龍傳》的,早已經認可了他的實力。

「我也可以證明。」這次發話的卻是金庸,「協會籌建之初,上官鼎他們就給我寄了草案來,說是一個叫王梓鈞的小兄弟寫的,讓我看看有什麼疏漏沒有。我看了策劃書後,感到非常的驚艷。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這個協會讓我看到了武俠復興的希望。眾所周知,香港的武俠界已經開始凋零了,許多老作者轉行去做編劇,去做出版,去做官員……其實從很大程度來說,是因為寫小說收益太慢,花得心思卻多。而新晉作者想要成名,卻缺乏一個有力的平臺。我們這個協會除了幫會員推廣其作品外,還會定期開辦培訓班、召開研討會,培養、交流協作技巧……我看好協會的發展前景。」

金庸作為香港武俠界的泰斗,他一開口,河夢生立即不敢多言了。

卻聽記者席上一人發問:「既然金庸先生如此看好這個協會,為什麼只擔任榮譽理事長呢,這個職務似乎沒有任何權利啊!是不是理事長和副理事長必須是台灣人?」

劉兆玄雲淡風輕地站在主席臺上,心中卻直想罵娘,剛剛跑出來一個三流作家搗亂,現在又是記者挑刺,看來香港那邊有些人對協會的人員安排很不滿啊。

金庸笑笑說:「這點你可別亂說。上官鼎他們邀請我的時候,就是提出讓我做理事長,是我自己拒絕的。做一個協會的管事人,其實是很累人的,做一個名譽理事長多好,既有面子又得清閒,哈哈哈。」

那記者見金庸不配合,又問倪匡道:「倪先生,作為香港武俠小說名家,為什麼你這次連常任理事都沒有擔任,只做了一個普通會員呢?」

「我可不是武俠名家,你說我是科幻名家或許我還會承認。」倪匡不耐煩道,「我同時給十多家雜誌寫稿,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哪有時間幫別人理事?」

「哈哈哈……」聽着倪匡調侃的話語,會場裏一片笑聲。

王梓鈞亦輕輕地鼓掌,總算見識到這位牛人的風範了,不愧是在廁所裏寫過「舉頭看金門,低頭看小鳥」妙人。這位爺連喜歡收集舒淇裸照的愛好都敢自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特別是他碼字平均時速4500字,最高時速可達8000多字,同時在十多家雜誌連載小說,王梓鈞都懷疑倪匡是不是也是穿越人士。

目前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香港的一部份作者和媒體不滿協會中香港人席位太少,故意找茬抬杠。只是他們沒想到,作為香港名人的金庸和倪匡居然幫「外人」說話。很快的,許多人都將目光轉向了梁羽生,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梁羽生不得不硬着頭皮說道:「我希望以後有更多的文字工作者投入到武俠小說創作的行列,讓香港的武俠小說能夠興旺起來。」

這話說得有水平,想表達的意思都說清楚了,卻又誰都沒得罪。

劉兆玄見香港的媒體不再繼續發難了,這才說道:「下面我宣佈協會的會徽和會刊!請會徽的設計者柳丁南上臺領獎。」

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歡呼雀躍着衝上臺去。

柳丁南是一個高中生,自小喜歡看武俠小說,自從在雜誌上看到武俠協會的徵集令後,他就一直在絞盡腦汁地設計會徽,然後沒報任何希望地將自己的設計寄出去,想不到居然採納了。

會徽是草書的「武俠」二字,難能可貴的是,他居然將這兩個字模擬成兩個在比武的人,一個拖掌,一個抱拳,有那麼一絲仁的意味在裏邊。

似乎是為了平息香港作家的怨氣,這次的獎品由金庸和梁羽生來頒發,後面其他的步驟也偏向於香港這邊。

柳丁南激動地從兩位大師手中接過獎品,下來之後,五千元現金他直接放進褲兜裏看也沒看,而是很快地拆開協會會刊《武魂》的創刊號。

「好厚啊!」這是柳丁南拿到會刊的第一反應,這本雜誌就像一本書一樣,是普通雜誌厚度的數倍。

封面是精緻銅版彩畫,是高山流水的中國水墨風格,隱約中,可以看到一個劍客在官道上策馬奔行。

《武魂》:創刊號•特別版。

柳丁南看着上面幾個字臉上一笑,原來是特別版,看來只有這一期雜誌才會這麼厚。

翻開扉頁,柳丁南看到上面港台地區20個名家的簽名一陣激動,這世界上只此一本啊,十年之後拿去拍賣,恐怕能換一棟房子。

……

與柳丁南一樣,此時台灣無數的武俠迷都將那超厚的《武魂》拿到手。只不過他們手裏扉頁的簽名是印刷的,而柳丁南的卻是手寫的。

卷首是金庸的一篇文章,大致是闡述武俠的意義,跟他在會上發言的意思大同小異。接着是刊登的武俠協會成立的消息,詳細介紹了20名武俠名家的基本信息。

再翻到後面,許多人都看出這本雜誌的與眾不同來,後面的大部份內容居然不是小說連載,而是武俠評論、技法探討等。那些評論甚至引經據典地探討小李飛刀和楚留香誰更厲害;煞有介事分析不同小說裏女主角的美貌和智商指數。另外還有一些小品文,比如爆料某作家的窘事等等。

這些新奇的內容讓許多武俠迷大呼過癮,他們從來沒想過這種平時和朋友討論的話題,居然還可以上雜誌。當看到雜誌上的徵稿啟事時,許多人都有了提筆的衝動。

咦,這是什麼?

放到後面,卻是雜誌設置的一個欄目,叫做新人新作,旨在推廣新晉作家,能在這個版塊刊登作品的作家,其已經發表的武俠作品不得超過三部。

《搜神記》——孔宣上古神俠小說力作!

一個騎着白龍鹿,腰上懸着一把斷劍,在風中橫吹竹笛的少年,從山澗一躍而過,說不出的瀟灑。

而圖畫的旁邊居然還有人物介紹。

拓拔野:又名公孫軒轅、公孫青陽、縛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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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2 22:30:56

065【漢麟出版社】

火鳥電影公司。

平鑫濤走進瓊瑤的辦公室,揚了揚手中的《武魂》雜誌,笑道:「阿喆,給你看一個有趣的東西。」

「又要出什麼文學雜誌嗎?」瓊瑤問道,平鑫濤的皇冠出版社準備出雜誌的時候,都會來找她商量的。

瓊瑤今年33歲,1米65的個子,外形豐腴而温婉,是個不折不扣的成熟美女。而眼前這個平鑫濤,則是她未來的丈夫,此時半公開的地下情人,她為了這個男人還要當八年的小三。

平鑫濤將雜誌遞過去說:「這本雜誌在台灣已經賣瘋了,聽說香港那邊也在準備拿刊號。雜誌的內容設置很有意思,值得我們借鑑。」

「哦?」瓊瑤聽他這麼一說,倒是來了興趣。平鑫濤做雜誌這麼多年,眼光還是很毒辣的,既然他都稱讚,那肯定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雜誌入手,瓊瑤首先感到的還是其重量。平鑫濤笑道:「這是創刊特別版,最後面整整五萬字都是在連載一部小說。」

瓊瑤看了下定價,居然是6元錢,驚訝道:「好貴,不會以後還是這個價格吧。」

「它值這個價。」平鑫濤說道,「你看一下它的出版社,漢麟出版社,看來這一行又要多一個競爭對手了。」

瓊瑤開始翻閱《武魂》,她與普通讀者當然不一樣,首先看的不是內容而是版權頁,看出版社和主編這些。

主編于東樓?這人是誰!

接着又掃了一眼目錄頁,瓊瑤終於明白平鑫濤的意思,從它的版塊劃分來看,其定位直接是武俠界的領頭人,而且內容親和力極強,很能與讀者互動。

一路看下來,作為半個武俠迷的瓊瑤都忍不住要去給這本雜誌投稿了。

平鑫濤問道:「你覺得我們的《皇冠》是不是應該來一次大改版?」

《皇冠》雜誌借着連載瓊瑤的小說,現在已經成了台灣言情類文學雜誌的老大了,平鑫濤此言,是要學《武魂》那樣,把自己擺到文學雜誌武林盟主的位置。

「我看可以試試。」瓊瑤點頭說。

「我也覺得可行,我先去構想一下改版的內容,明天我們再碰頭商量。」平鑫濤說完在瓊瑤臉上親了一下,滿臉興奮地離開。

瓊瑤仔細地閱讀過來,終於到了最後的《搜神記》部份。神俠小說這一概念讓瓊瑤愣了一下,而那副彩色插話也勾起她閱讀的慾望。再次翻開一頁,卻是金庸寫的一篇書評,從文學和創新的角度將這本書誇得天上才有地上全無。

再翻一頁,居然還不是正文,而是諸葛青雲寫的書評,直接把《搜神記》與《蜀山劍俠傳》相比較,深度剖析裏面人物的性格,這讓瓊瑤愈發對這本小說好奇。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

開篇的《刹那芳華曲》就將愛使用排比句的瓊瑤震住,她實在無法想像一本武俠小說居然以這麼古典的詩詞開始。

瓊瑤漸漸地入迷,被裏面新奇的上古世界所吸引,不知不覺就將五萬字看完,終於明白了追看小說的痛苦。等翻到最後一頁,居然是作者介紹。

孔宣:男,18歲,原名王梓鈞……

瓊瑤瞪大了眼珠子,她沒想到這小說的作者居然是王梓鈞!她可是王梓鈞的忠實歌迷啊。

看着簡介旁邊負載的作者生活照,瓊瑤不禁想起自己小說《煙雨朦朧》中的何書桓,要是王梓鈞能再大幾歲就好了,幾年前的電影版就可以讓他來做男主角。那英俊的外貌、過人的才華和優雅的氣質,完全就是她小說裏的人物。

想到這裏,瓊瑤愈發打定了要請王梓鈞來拍戲的念頭。

……

「台北武林大會,上官鼎奪取盟主之位!」

「羣雄論劍台灣,武壇再起風雲!」

「武俠的復興——論亞洲武俠文化發展研究會成立意義。」

「……」

此時距離武俠協會成立已經過去三天,武俠作為港台地區的華人特色文化,經過數十家媒體的報道,武俠協會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就連只看言情小說的人,也大都知道了武俠協會的存在。

而相應的,則是《武魂》的熱賣,短短三天銷售量達到了10萬冊,這讓王梓鈞笑得合不攏嘴。

當時在住院的時候,王梓鈞便給了于東樓三十萬元,用來組建出版社和招人辦雜誌。現在《武魂》名義上屬於協會,但六成利潤歸漢麟出版社所有,四成上交協會作為活動經費。即便如此,這一期雜誌也已經將出版社的投資全都賺回來了,看來做出版做好了也是暴利啊。

牯嶺街三福公寓樓下,漢麟出版社。

四個年輕人喜滋滋地拿着剛發的獎金,他們都是暑假裏被于東樓聘來的大學生。來了之後要在20天以內搶趕一本精美的創刊雜誌出來,實在有夠嗆,大家連續半個月加班,每天只能睡幾個小時,要不是于東樓許諾高額獎金,他們早撐不住走人了。

可是半個月的付出今天終於得到了回報,每人拿到了兩千塊錢獎金。兩千元對於在校大學生來說,可是一筆鉅款。

王梓鈞與古龍、于東樓勾肩搭背地來到出版社,古龍想起街頭排隊買雜誌的火爆場面,不禁感歎道:「我當時怎麼就沒想着要和你們一起投資呢?光分紅就能買多少瓶酒啊。」

于東樓不客氣地說:「我找你商量了好多回,你倒是想投資,可惜錢全都花光了。」

王梓鈞笑道:「熊大哥想入股也可以,把你以前的小說版權讓出來,我把自己的股份分三成給你。」

「不行,不行,我可不佔你便宜。」古龍連連擺手,他現在的小說還沒有到改編電影的時候,版權確實不值幾個錢。

王梓鈞可明白古龍的價值,怎麼肯放過?何況出版社發展壯大後古龍也不吃虧,便生拉活拽地勸他入夥。

于東樓是古龍的骨灰級擁躉,當下也不停地慫恿。古龍為人豪爽隨性,沒把金錢看在眼裏,既然兩人都這麼說,他也就恭敬不如從命地答應了,不過卻堅持只要一成。

經過一番商量,王梓鈞將自己的兩成股份給古龍,于東樓也堅持要讓出半成,於是三人在出版社的股份比例成了5:2.5:2.5。

進入出版社中,于東樓拍手道:「大家放下手裏的工作,出來見老闆了。」

「啊,是王梓鈞來了。」四個年輕人負責編了雜誌,自然對王梓鈞非常熟熟悉。

于東樓開玩笑道:「這可是你們的大老闆,居然敢直呼其名,小心他扣你們工資。」

「什麼,他是老闆?」四人驚訝道,想到王梓鈞年紀比他們還小,不僅唱歌、寫小說,居然還開了公司,不由得佩服不已。

「來,我來介紹一下。」于東樓指着四人中唯一的女孩子說,「這是雲曉蝶,淡江文理學院的高材生,負責文字編輯工作。」

「你好。」王梓鈞朝她點頭道。

「老闆好!我是你的歌迷,好喜歡那首『一生有你』。」雲曉蝶激動得和王梓鈞握手。此時近了一看,才發現王梓鈞比海報上還要帥,心中不由地小鹿亂撞。

「這是白雲深,來自台大的繪畫天才,是牛哥的高徒。負責雜誌的封面和插圖。」于東樓指着一個瘦高的男生說。

「你好,這次你幫我畫的《搜神記》插圖非常棒。」王梓鈞讚揚道。

「老闆過獎了。」白雲深話不多,人有些靦腆。

于東樓又介紹了剩下的兩位,分別是台大的金亮和清華的畢豔東。

「這次雜誌真是辛苦大家了,我知道大家都沒休息好,現在我宣佈所有人放假三天。」王梓鈞笑着揮手說。

「老闆萬歲!」四人齊聲歡呼。

……

到了裏面的辦公室,王梓鈞立即問道:「怎麼全是在校的大學生?」

于東樓道:「雜誌趕得緊,我一時半會兒哪去找人?這四人都是劉兆玄、牛哥他們幾個推薦來的,能力絕對沒有問題。」

「他們暑假過完返校了怎麼辦?」王梓鈞問。

「我正在挖人,前段時間實在太忙了,連財務都沒來得及招,還是我自己兼任的。」于東樓笑道,「你不會怕我貪污吧。」

「你要是現在就狠下心貪污公款,那可就真沒抱負。」王梓鈞笑道。

于東樓說:「那我就等出版社賺了錢再貪。」

「給你一個貪污的好機會!」王梓鈞眨眼道。

「說來聽聽。」

王梓鈞問道:「你不覺得現在市面上的武俠和言情小說開本太小,封面太難看了嗎?」

于東樓驚道:「你也發現這個問題了?」

王梓鈞反問:「你也這麼認為?」

于東樓拍手道:「我當初為什麼敢在出版業不景氣的時候做出版社?就是因為發現現在的出版物可以改進的地方太多。你比如說武俠小說吧,首先,我們要增加它的開本,厚度也要增加。然後是封面要精美,還要配插圖……」

人才啊,王梓鈞心中感歎。他只不過說了一句而已,于東樓居然心裏早就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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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2 22:37:57

066【瓊瑤相邀】

《文藝苑》的編輯劉榮最近過得非常的艱難,自從《大唐雙龍傳》火了之後,他就直接被雜誌社給辭了。要知道當初《大唐雙龍傳》可是寄稿到《文藝苑》的,就因為不肯多出那幾千塊錢的稿費,居然就將一座金山給推出去了。

可是誰又知道《大唐雙龍傳》會火成那樣呢?而且,不肯出錢的是主編,他不過是替人背黑鍋而已。

「沒用的東西,今天再找不到工作,你就別回來。」賦閑在家十多天的劉榮一大早就被老婆趕出家門。

揉着迷糊的睡眼,劉榮在路邊攤上喝了碗粥,就在街上閒逛着。

找工作哪有那麼好找的?下力活劉榮自然是看不上,可要應聘文職,誰又會收留被上個東家開除的傢伙?

劉榮下意識地走進書店,掃了一眼雜誌書架,目光直落到《武魂》上,問道:「老闆,那本雜誌拿來我看看。」

「喜歡就趕快買,我今天剛進的貨,晚了就沒了。」老闆說道。

劉榮在家鬱悶了十多天,一點都不瞭解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奇怪地問道:「這本新雜誌很好賣?」

「當然好賣,我這個小書店幾天就賣了幾十本。」老闆笑着說。

劉榮被他說得心動,就要翻開來看看。卻見兩個學生背着書包衝進來,大呼道:「齊叔,來一本《武魂》。」

老闆似乎和兩人熟識,笑駡道:「兩個小兔崽子,是不是偷家裏的錢了?」

其中一個學生辯解說:「冤枉啊,我和我哥撿了好幾天的廢品才湊齊的錢。齊叔你快給我們吧,我同學天天拿到教室裏來炫耀,又不肯借,眼饞死我了。」

「拿去吧,學習不用功,還看課外書。你媽知道了還不打斷你們的腿!」老闆拿下一本雜誌,囑咐道,「別說是我賣給你們的,不讓我都得遭殃。」

「放心吧,齊叔。」兄弟兩接過雜誌,「不說我媽也知道是你。」

「混帳小子!」老闆作勢欲打,兩兄弟笑哈哈地跑掉了。

劉榮越發好奇,花錢買了一本,在路上一邊走路一邊讀。才知道這居然是一本會刊,而且翻開裏面的內容,前面三十多頁居然沒有一部小說,心中暗歎:「這雜誌的策劃者真是天才。這樣設計內容,既顯出自己的獨樹一幟,又貼近讀者,而且內容和其他雜誌沒有太大的利益衝突,甚至在推書、評書環節還可以幫其他雜誌做推廣,因此直接避開了當下幾家大型雜誌的圍剿。可謂是一舉多得。」

王梓鈞?怎麼又是他!

劉榮看到後面的作者介紹就是一陣頭痛,但當看到金庸和諸葛青雲的書評時,卻是莫名驚詫,如果每一期的新人作品都有名家做推薦的話,那這本雜誌絕對會吸引無數新人投稿,成為作家的搖籃。

這是一座金礦。

劉榮翻開版權頁,發現是一家聞所未聞的出版社發行的,而且角落裏居然有招聘編輯的信息。劉榮大喜,一家新的具有無限前景的出版社,自己一進去又是老人,天啦,說不定哪天還可以混成主編!

想到這裏,劉榮直往車站跑,跑了幾步後又停了下來,站在路邊等計程車。

誰知平時隨處可見的計程車今天居然半天都沒有一輛,焦急的劉榮不得不再次往車站狂奔。

等車的時候,身邊兩個年輕人居然人手拿着一本雜誌,正在討論《搜神記》。

一人道:「想不到武俠還可以這樣寫,炎黃蠻荒時代啊,想想都讓人神往。」

另一人說:「是啊,神農大帝死後居然可以化成石頭。孔宣真是個天才,不知道那些法術他是怎麼想到的。」

「你看過他的《大唐雙龍傳》嗎?」

「看了,看得我熱血沸騰,場面太宏大了,一出來就是戰艦軍隊、千軍萬馬。就是傅君倬死得太可惜了。」

「反正我現在是孔宣的鐵杆書迷,只要是他的書我全買。這本《搜神記》絕對是神作,可惜只有五萬字,不知道拓拔野能不能從雨師妾手中逃走。」

「我看肯定是雨師妾喜歡上了拓拔野,美女愛英雄啊。說不定雨師妾還是女主角呢。」

「絕對不會,上面不是說雨師妾不是處女了嗎?我猜女主角是那個白衣女子。」

「《神雕俠侶》裏面的小龍女還不是處女呢。」

「……」

聽着兩人的議論,劉榮心裏頗不是滋味,這個人才本來是該由他來發掘的。

好不容易來到了牯嶺街,劉榮忐忑地走進漢麟出版社。

「你好!我是來應聘編輯的。」這時出版社裏已經多出了一個前臺小姐,劉榮朝她點頭笑道。

前臺小姐微笑着把他引進裏面的休息室,說道:「麻煩您稍等,等裏面的面試完,我會通知你。」

劉榮一聽心道不好,自己知道消息太晚,恐怕是要錯過機會了。

焦急地等了十多分鐘,劉榮終於被叫了進去。

「是你!」劉榮看着對面坐的那個年輕人,不由地吃驚道。

王梓鈞略一回憶,也把他記了起來,笑道:「劉編輯,我們可真是有緣啊。」

劉榮想起自己和他的不愉快,便站起來說:「不好意思,我想我今天來錯了。」

「不。」王梓鈞說道,「你被錄取了,明天來上班吧。」

「什麼?」劉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考核都不用?」

王梓鈞道:「你當初能發現我的小說,說明你眼光不錯,你能親自到學校去找我,說明你辦事認真,最後你放棄了我的小說,證明你服從上級安排。我對你印象很好!」

劉榮苦笑,昔日自己根本不放在眼裏的窮學生,轉眼就成了自己的老闆,有時候人生的際遇就是如此扯淡。

「老闆,你家裏的電話。」前臺小姐敲着門說。

王梓鈞站起來和劉榮握手道:「希望你以後能相信自己的眼光,堅持自己的想法。」

「一定,一定。」劉榮點頭說。

王梓鈞走出去接起電話,聽到是自己姐姐的聲音。

「喂,姐姐,家裏有什麼事嗎?」王梓鈞問。

電話裏頭傳來王梓芸興奮的聲音:「梓鈞,快回來,家裏來客人了。」

「什麼客人啊?」王梓鈞一頭霧水。

「是瓊瑤啊,瓊瑤親自登門,說要請你拍電影。是主演啊。」王梓芸着急地說。

瓊瑤找我拍電影?

王梓鈞對此沒什麼感覺,上輩子他拍過一部瓊瑤的電視劇,拍得他差點精神分裂。劇本的每一句臺詞都必須經過瓊瑤奶奶的審核,演員在拍攝的時候不能說錯一個字。背劇本跟背課文似的,完全不讓演員自由發揮,一個個的排比句和繞口令讓人蛋疼無比。

不過這個時代拍瓊瑤戲,不論是男主角還是女主角,拍一個紅一個,台灣七十年代當紅演員,幾乎全是瓊瑤戲出身。

只是,王梓鈞現在已經不缺名聲了。

不管拍不拍戲,王梓鈞還是決定回去見她一面,瞻仰一下一代牛人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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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2 22:42:58

067【昔日虎賁】

瓊瑤站在王梓鈞家的理髮店裏,裏面充滿了一種劣質洗髮水的味道,滿地都是夾斷的頭髮,雖然經過了清掃,卻仍有些掃不乾淨。

屋子裏很窄,傢具也很少,沒有收音機,也沒有書架,甚至連一台電視機都沒有。出身書香門第的瓊瑤無法想像,能夠寫出優美歌詞和小說的王梓鈞,居然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

不知道他的知識和信息是從何處獲得的?

「陳小姐,你先喝水,梓鈞他正在趕回來的路上。」王梓芸殷切地招呼着,在她眼裏,瓊瑤可是大人物,以前工廠裏的姐妹聊的電視劇都是瓊瑤寫的。

王志賢卻沒怎麼把瓊瑤當回事,只衝她點了點頭,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謝謝!」瓊瑤笑着接過水杯。

很快又有理髮的客人上門,王梓芸不好意思地說:「陳小姐,我們還是去裏屋等吧,一會兒我爸忙起來頭髮亂飛。」

瓊瑤也不想呆在一地髮絲的地方,從善如流地跟她進去。

「那是你們小時候嗎?」瓊瑤抬頭就看見牆上一張舊相片,三個孩子穿着厚襖站成一排,臉上全是天真的笑容。

王梓芸指着相片說:「中間的是我哥,那時候他都13歲了,梓鈞才4歲,可是個子卻挺高呢。」

「是挺高的,起碼像6歲的孩子。」瓊瑤笑着點評道,「那他現在也一定很高咯。」

「是啊,1米78了,比大哥都高一點,還在繼續長個頭呢。」王梓芸說起弟弟就口若懸河,特別地開心。

瓊瑤眼光轉向旁邊一個大幅的相框,玻璃鏡面裏全是瑣碎的小照片,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那是?

瓊瑤的眼神突然凝聚在最中間的一張,驚訝地上前一步仔細查看。

相片上是三個男人,其中兩人穿着灰布棉軍衣,不過肩章臂章全是光溜溜的,看不出是什麼軍銜和職務。旁邊一人穿的卻是西服,笑起來頗為儒雅。他們身後的背景是土牆和茅草屋頂,腳邊還有一條土狗在吐着舌頭,看起來像是在農家小院中。

「這張相片左邊那個是令尊嗎?」瓊瑤問道。

「是啊。你看我爸年輕的時候神氣吧,當年我媽可是富家小姐,跟着他一起私奔的。」王梓芸得意地說。

瓊瑤又問:「那中間這個軍人是誰?」

王梓芸搖頭道:「不知道,這張相片我小時候就有的,每次我爸看着相片裏的人就歎氣。」

中間的軍人瓊瑤不認識,但最右邊那個西服男子她卻是知道的——民國第一寫手、鴛鴦蝴蝶派的代表人物張恨水!

當年張恨水的書迷遍佈全國,上到大師教授、下到民夫走卒,都有他的擁躉。要說他的影響力,蔣介石和宋美齡曾經親自登門拜訪,張恨水招待了這兩位後,卻只叫傭人送其出門。對於張學良的邀請,張恨水更是直接拒絕了。天朝建國之初,張恨水不幸中風,周恩來立即將其聘為文化部顧問,每個月發600斤大米。

瓊瑤突然想到張恨水在《虎賁萬歲》自序中的一段話:「是一九四四年的一二月間,在南温泉桃子溝,我的草屋裏來了兩位不速之客。他們全穿着灰布棉軍衣,黑黑的面孔,完全是戰士丰采。我愕然於兩個大兵光顧,便忙着招待。通過姓名之後,讓我肅然起敬,他們乃是不久以前,死守常德的兩位壯士。他們不肯讓我寫出姓名,就算是甲乙兩先生吧。他們說:來此無別事,因為敬惜他們的同胞在常德死得十分壯烈,八千多人,戰死百分之九十幾。他們這後死者,要把這些壯烈事蹟表揚出來。他們是武人,拿慣了槍桿,拿不慣筆桿,要我給他們寫一部小說……」

難道,外面那位垂垂老態,替別人剪頭髮為生計的老人,居然就是當年常德保衛戰死剩下的虎賁軍戰士?

「陳小姐,你不舒服嗎?」王梓芸見她臉上不對,關切地問。

「沒什麼。」瓊瑤道,「你能說一下令尊當軍人的事情嗎?我對戰士的事情很感興趣。」

……

「爸,這是我給你帶回來的上等米酒,沒事喝兩口,對你的風濕病有好處。」王梓鈞把酒罐子放下,問道,「家裏的客人呢?」

「在裏屋。」王志賢隨手一指。等王梓鈞進去之後他才忍不住把酒罐子打開,心裏喜滋滋地想:還是小兒子孝順,惦記着他老子的風濕病,大兒子回來從來都是兩手空空的。

王梓鈞進到屋裏,就看到自己的姐姐和瓊瑤坐在長椅上聊得起勁,當下便說道:「瓊瑤先生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

「梓鈞回來了,快過來,我和陳姐正在說爸爸的事呢。」王梓芸招手道。

得,就這幾個小時的時間,兩女的都成姐妹了。王梓鈞實在佩服。

瓊瑤見王梓鈞回來,忍不住打趣道:「王先生現在可是大忙人,見一面不容易啊。」

王梓鈞見瓊瑤笑語盈盈的樣子,不禁詫異,自己和她不熟啊,怎麼一見面就開起玩笑來了。不過他也是不拘的性子,笑道:「忙可是要分人的,你看陳姐您一召喚,我不是馬上就回來了嗎?」

瓊瑤想不到他一點也不像普通的年輕人那樣害臊,居然打蛇上棍借着話題就黏了上來。當下也不開玩笑了,正經道:「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請你參演一部電影的。」

「什麼電影?」王梓鈞問。

「《彩雲飛》,我的火鳥公司出品,導演是李行。」瓊瑤介紹道。

說起台灣導演,現在許多人首先想到的是侯孝賢和李安。但在六、七十年代,李行的電影卻是橫掃台灣,又叫好又叫座,拿金馬獎拿到手軟。

王梓鈞詫異道:「為什麼選我呢?」

瓊瑤看了他一眼說:「我拍電影最重眼緣,我覺得你就是《彩雲飛》中的孟雲樓,所以就找到了你。」

王梓鈞這才想起瓊瑤有挑人的癖好,只要是她看好的演員,生拉硬拽都要找來演戲。曾經的瑤女郎王豔,瓊瑤非常喜歡她,以至於前後數次邀請,終於拉到《還珠2》裏演了晴兒。

王梓鈞心神電轉,考慮着要不要接這個戲。首先,有李行和瓊瑤在,這部戲肯定會大賣,這是不用質疑的。只是難道重生一次,又要做回演員去?

上輩子,對於王梓鈞來說,演員是職業,唱歌是副業,當導演才是理想和愛好。只是現在若是自己想當導演拍電影的話,卻是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除非花大價錢直接去買下一家電影公司,那樣什麼都是現成的,直接開拍就行了。

王梓鈞飛快地翻轉資料,發現國泰電影公司就要倒閉了,而接手其片場和發行渠道的,正是香港嘉禾的鄒文懷。以自己的實力來說,是絕對搶不過的,還是不要妄想了。

而那種小的電影公司,王梓鈞資料裏根本沒有,對他們一點都不瞭解。

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自己獨立拍攝。但問題是王梓鈞對現在的電影圈子根本就不熟,連好的攝影師都不認識一個,根本找不到人手來組建劇組。

考慮片刻,王梓鈞還是決定答應下來,至少在拍攝期間,要把現在台灣的電影圈子混熟。

「不知道女主角有沒有人選?」王梓鈞問。

瓊瑤說:「已經有了,準備找甄珍來演。」

甄珍是未來劉家昌的老婆,70年代和林清霞齊名的女演員。

王梓鈞說道:「我答應參加演出,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瓊瑤問道。

「女主角由我來推薦。」王梓鈞笑道。

瓊瑤皺着眉頭,考慮了一下說:「我要先看看人再說。」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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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2 22:45:58

068【女婿上門】

「瓊瑤真的要找我試戲?」林清霞聽到這個消息,一臉的不可置信。

「當然是真的。」王梓鈞笑道,「這可是我幫你爭取來的,你要怎麼謝我?」

「嗯,我想想。」林清霞作出思考的樣子,突然說,「那我就請你吃黑白切吧。」

「又是黑白切?你能不能換一個花樣。」王梓鈞捂臉抱怨,自從兩人確立戀愛關係以來,每次約會都是吃這個。

林清霞想了想說:「那吃擔仔麪?」

「那還是吃黑白切吧。」王梓鈞苦笑,擔仔麪的蝦味他可吃不慣。

兩人來到一家小店裏,搬來小板凳坐下,很快老闆就撈來兩碗黑白切。

黑白切是台灣的一種小吃,王梓鈞更習慣把它叫做大雜燴,豆乾、青菜、豬肉……五花八門地糅在一起,煮出來一大碗。

「好香啊。」林清霞迫不及待地開動,卻又燙得直吐舌頭,像一隻貪吃的小豬。

這一碗黑白切是鹵煮的,吃起來頗為鮮香可口。

王梓鈞看她吃得起勁,夾起一塊豬耳朵肉說:「來,張口。」

林清霞四下看了看,發現店裏沒人注意,才張口把肉咬住,然後一邊笑一邊咀嚼。

「啊~~~」王梓鈞張大了嘴巴,眼巴巴地望着林清霞。

「饞嘴!」林清霞笑駡着夾了根青菜扔進他嘴裏。

王梓鈞一臉陶醉的吃着,還故意誇張地說:「香。」

「哈哈。」林清霞見他一副小孩的樣子,忍不住嬌笑道。

小店之中,兩人坐在小板凳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喂着,王梓鈞覺得今天的黑白切實在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吃完東西,兩人手拉着手出去,不多時來到一家假髮店。

「來這裏做什麼?」林清霞問道。

「給你選一副假髮。」王梓鈞撫摸着她的學生頭說,「這部戲裏的女主角是長頭髮。」

店主見客人到來,熱情地走過來問:「兩位想選什麼類型的假髮?」

「長及背心的,要柔順一點。」王梓鈞說。

「好的,你稍等。」店主說着找來幾幅不用樣式的假髮。

王梓鈞看了看,指着其中一副說:「試試它吧。」

「這個怎麼戴啊?」林清霞拿着那假髮笨拙地擺弄着,好不容易罩在頭上,那頭髮居然像瀑布一樣從臉上垂下來。

「哈哈哈。」王梓鈞被她滑稽的樣子弄笑了,取下來幫她說,「傻丫頭,是這樣。」

等林清霞將假髮戴上,她像是換了個人似地。短髮時的林清霞就像是一朵含苞蓓蕾,而此刻則平添了幾分温柔嫵媚。

「真美。」王梓鈞由衷地讚歎。

「真的好看嗎?」林清霞忍不住去照鏡子,她看着鏡子裏的美人詫異地說,「真奇怪,怎麼看起來不像是我。」

那店主亦讚道:「這位小姐天生麗質,不論短髮長髮都好看。不過長髮更適合她的臉型和氣質。」

「就這樣戴着吧。」王梓鈞付錢給店主,拉着林清霞就往外跑。

林清霞說:「要是我就這樣子回去,你說我爸媽他們會不會嚇一跳?」

王梓鈞忍不住打趣道:「他們會說,哎呀,我什麼時候多了個漂亮女兒。」

林清霞笑了笑,認真地說:「聽我媽說,我在大陸還有個姐姐呢,當時他們南下的時候太急,沒來得及把姐姐帶走。你說什麼時候我們才可以回大陸,真想知道姐姐長什麼樣子。」

「以後會有機會的。」王梓鈞心道:再等十年吧。

「對了,梓鈞。」林清霞轉過身對着他,「我爸媽知道我和你在戀愛了,我哥告訴他們的。」

林清霞的哥哥和她一起去醫院看過王梓鈞幾次,彼此都見過面。

「怎麼?他們反對嗎?」王梓鈞問。

林清霞說:「他們倒是不反對,只是想請你去家裏坐坐,親自把把關。倒是我妹妹,現在提起你就生氣,說你是負心漢。」

王梓鈞哈哈笑道:「那她有沒有說你是狐狸精,搶了她的男朋友?」

「你才是隻狐狸,狡猾得很。」林清霞嗔道,揮拳打來。

王梓鈞受了兩記粉拳,問道:「要不今天就去你家?」

「這麼快?要不再等等吧。」林清霞有些不安地說。

「怕什麼,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王梓鈞道,「對了,你爸媽他們都喜歡什麼?」

林清霞說:「我爸喜歡喝茶,我媽喜歡聽昆曲,我哥哥喜歡聽看小說,我妹妹喜歡好看的衣服。」

……

「維良。」林母拍拍林父的肩膀。

「什麼事?」林父動也沒動,扶着眼鏡在看報紙,上面報道市區那邊有人吃了生力麪拉肚子住院的消息,初步估計是生力麪的衛生問題。

「怎麼還在看報!」林母抱怨道,「青霞說今天要帶男朋友回來。」

「哦。」林父翻了頁報紙,「帶回來就帶回來唄,你急什麼?」

林母氣道:「你自己的閨女都不關心。青霞現在還在上高中,人小不懂事,萬一被騙了怎麼辦?」

林父笑道:「成森上次不是去醫院看過嗎?他說那男孩子人不錯。」

林母擔憂道:「但那是個歌星啊,放到以前就是唱戲的。人說戲子無情,指不定哪天就變心了。」

「不至於吧,前段時間不是還因為遊行挨了槍子兒嗎?」林父道。

「真是一點都不擔心。」林母嘀咕着,心裏卻想着今天該做什麼好菜。

……

王梓鈞隨着林清霞到家,迎面而來的卻是個小霸王。

林麗霞虎着臉說:「王梓鈞,你以後可不許騙我姐姐。」

「我當然不會騙他。」王梓鈞說着拿出一個包裹交給林麗霞,「看看我給你的禮物。」

「哼。」林麗霞接過包裹,轉身就走,丟給王梓鈞一個後腦勺。

林母聽到動靜,繫着條圍裙出來,笑臉道:「梓鈞來啦,快進來。哎呀,還拿什麼東西,這麼客氣。」

「伯母好。」王梓鈞笑着說,「一點心意而已,不成敬意。」

林父拎着張報紙出來,看了王梓鈞兩眼,點頭說:「挺精神。」

「伯父過獎了。」王梓鈞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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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2 22:54:59

069【吻別】

王梓鈞在林清霞家裏過得非常愉快,林母林父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兩老心腸很軟,不太會拒絕人,再加上王梓鈞可以地討好,很快就對他青睞有加。

「梓鈞,聽說你爸也是老軍人,他是哪個部隊的?」林父的國語帶着濃重的山東口音。

王梓鈞答道:「原屬國軍第74軍57師。」

林父肅然起敬,讚歎道:「虎賁之師啊,哪天請令尊來家裏坐坐。」

「一定。」王梓鈞道,「自從我媽去世以後,我爸爸就少有和朋友談心了。伯父你也是軍人,想必和家父能聊得來。」

林父擺手道:「我可不敢當,一個老軍醫而已,沒有殺敵立功的本領,不比你的父親英雄。」

林母問:「梓鈞,你今年高中畢業後,還會繼續念書嗎?」

「上次聯考我在住院,下個星期清華大學會給我特別安排一次補考,進清華應該沒有問題。」王梓鈞厚顏無恥地說。若不是劉兆玄答應在學校那邊疏通,加上自己的有一個「愛國青年」的名聲,他肚子裏那點貨哪裏夠?

林母聽了很高興,便教訓自己的兩個女兒說:「你看人家梓鈞,唱歌唱得好,讀書也好,你們兩個可要努力。」

林麗霞無故中槍,白了王梓鈞一眼。

林清霞道:「媽,梓鈞推薦我去拍瓊瑤的電影,明天就去試鏡。」

林麗霞驚喜地說:「真的是瓊瑤的電影?我也要去。」

林成森用筷頭敲了妹妹一下說:「你什麼都想做,還是先把初中畢業再說吧。」

林麗霞捂着額頭,瞪着哥哥說:「討厭,不許再敲我的額頭。」

林父說:「拍電影可以,但不要在戲裏隨便摟摟抱抱的,更不許親嘴。」

王梓鈞笑道:「伯父你放心,我會幫你看着的。」

林麗霞搶着說:「可別監守自盜。」

眾人聽她說得有趣,俱都哈哈大笑。

林清霞俏臉一紅,在桌子下面踢了王梓鈞一腳。

吃完飯,王梓鈞便陪着老爺子下象棋。

王梓鈞對象棋只是會而已,遠談不上精通,沒想到林父手也夠臭的。兩個臭棋簍子廝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不亦樂乎,大哥林成森在旁邊卻看得痛心疾首,眼睜睜地看着兩人對對方的漏洞視而不見,一次次放過必殺的機會。

林清霞見林成森起身離開,問道:「咦,大哥,你不看了?」

林成森淚流滿面:「再看下去非得心臟病不可。」

林麗霞在旁邊呵呵笑道:「爸這次是棋逢對手了。」

林父聽了笑道:「就是,和梓鈞下棋才有意思,成森的棋風太凌厲,不夠穩重。」

林成森內傷吐血,心想你送上門的車馬炮難道我都不吃嗎?

「將!」王梓鈞跳出個馬後炮。

「哎喲,」林父驚呼,「不行不行,悔一步悔一步。」

王梓鈞按着棋子說:「伯父,君子不悔。」

「不悔就不悔,再來。」林父雖然輸了,可是下得高興。臭得不分伯仲的臭棋簍子可不好找。

林成森打開王梓鈞送給他的禮物,是一部兩本精裝的《武林外史》。精美的封面和大32開的尺幅,剛一入手就讓林成森感到驚艷,這是現在市面上從來沒有的。再翻開裏面,文字排版清新,不像現在租書店裏密密麻麻的看多了傷眼,每隔幾十頁居然還有好看的插圖。

「梓鈞,這書從哪裏買的?」林成森驚喜地問。作為一個武俠迷,看到這樣的書怎麼能不高興?

王梓鈞說:「還沒上市,而且這本是特製的樣書,發行本只有普通的32開。」

林成森算是服了自己的未來妹夫,居然連樣書都能搞來。他愛不釋手地玩賞着這兩本書,似乎是怕弄髒了,又跑回自己房裏藏起來。出來的時候拿了幾本雜誌出來,說道:「梓鈞,這《搜神記》和《大唐雙龍傳》真是你寫的?」

林麗霞笑道:「這個我可以作證,《搜神記》我可是看的他的手稿。」

林父正琢磨着棋路,聽到兩人的對話,隨口道:「《搜神記》不是干寶寫的嗎?」

林成森呵呵一笑:「是同名小說。」

「哦,梓鈞還寫小說?」林父拿過雜誌,翻到了《搜神記》的部份。掃了幾眼金庸和諸葛青雲的書評,發現這本書原來寫的是炎黃時代,頓時來了興趣,但看了會兒楔子就沒再看了。

林父點評道:「開卷的詞寫得不錯,就是內容打打殺殺的,還有什麼魔法怪獸,不適合我們這種年紀的人看。」

林母說:「我看挺好的,今天上午我去買肉,那賣肉的就在捧着什麼《搜神記》在看,連秤都看不清,給我多稱了半斤。想不到那書居然是梓鈞寫的。」

王梓鈞無奈地笑了笑,想不到自己的小說還有這種功能,看來自己快成家庭婦女之友了。

和林父整整下了一個下午的棋,又吃了晚飯,王梓鈞才起身離開。

「我送送你。」林清霞起身道。

「我也去。」林麗霞說。

「你去做什麼?」林成森拉住小妹。

林清霞依依不捨地把王梓鈞送到外面,今天她一直沉浸在喜悅和幸福中,男朋友能得到家人的認可,將她心中的擔憂全都沖掉了。

「回去吧,天很晚了。」王梓鈞道。

「嗯,你也要小心點。」林清霞温柔地說。

王梓鈞拉住她的手,笑道:「不來個吻別嗎?」

林清霞想起上次的「初吻」,心跳得厲害。緊接着,她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住,男人貼到她耳邊呵着氣,小聲說:「這次別咬着牙。」

「嗯?」林清霞還沒聽懂是什麼意思,她的小嘴就被堵住,接着是一條温熱地舌頭鑽進來,輕輕碰着她的香舌。

就在兩舌相接觸的瞬間,林清霞就像是被電到了一樣,渾身一麻,連站立的力氣都好像沒有。

王梓鈞享受地品嘗着美人的甜蜜的小嘴,將她抱在懷裏越擁越緊,舒服得靈魂都升了起來。

「唔。」林清霞小臉憋得通紅,身體不停地顫抖。

王梓鈞感覺不對勁,連忙和她的嘴分開。林清霞立即喘着粗氣,剛才的接吻差點讓她窒息了。

王梓鈞好笑道:「我的好妹妹,鼻孔也是可以呼吸的。」

林清霞羞得錘了他一拳,轉身就往自己家跑,等進了院子裏,才靠在牆壁上不停地呼吸着空氣。用手摸了摸嘴角,居然還殘留着口水,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他的。

這就是小說中接吻的感覺嗎?果然是很美妙的,林清霞不由地露出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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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2 22:57:00

070【試戲】

火鳥公司樓下,林清霞有些忐忑不安。王梓鈞握了握她的手,安慰說:「別怕,相信自己。」

兩人進入公司,找到瓊瑤之後,瓊瑤打量了林清霞一陣,點頭說:「外形很不錯。」

林清霞聞言一喜,卻聽瓊瑤繼續說道:「只是氣質和《彩雲飛》裏的涵妮、小眉不符,她更適合演純潔活潑的女孩子,這部戲我覺得還是甄珍好一些。」

林清霞一下就瀉了氣,感到非常的難過。

「你再看看這個。」王梓鈞拿出假髮給林清霞套上,那感覺頓時不一樣了。

瓊瑤這次反復地看來看去,才對林清霞說:「這裏是劇本,等會兒李導來了,你隨便挑一段來演吧。」

林清霞拿着劇本面有難色,王梓鈞替她答應道:「行。」

就在林清霞焦急地背着臺詞的時候,李行終於來了。其實李行現在自己就有電影工作室,瓊瑤這次是把他高薪請來執導的。

「李導你好!」王梓鈞問候道。

李行今天四十多了,人很瘦,卻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幹練,與王梓鈞握着的手也很有勁。

「陳老闆眼光不錯,小夥子很有精神。」李行誇王梓鈞道。

瓊瑤介紹說:「這是梓鈞推薦的女主角人選,李導覺得怎樣?」

李行看了林清霞一眼,有些皺眉頭。

《彩雲飛》這部戲裏面演女主角的演員必須一人分飾兩個角色。其中涵妮是一個先天心臟畸形的病人,比林黛玉還要柔弱如水,而林清霞漂亮歸漂亮,卻哪裏有那種風吹即倒的樣子?

「試試吧。」李行人老成精,沒有直接拒絕。

現在試戲的這一段,是王梓鈞演的孟雲樓被涵妮的母親告誡後,刻意躲避涵妮,涵妮坐在樓梯上等到大半夜,終於等到孟雲樓從外面參加舞會回來。

林清霞找個張凳子當樓梯,王梓鈞從外面推門而入,林清霞驚喜地喊:「雲樓!」

林清霞一開口,王梓鈞就知道要遭,剛才那一聲喊中氣十足,哪裏像個病人。

「停!」李行告誡林清霞道,「你現在是一個隨時都會死去的先天性心臟病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輕言細語,要給人一種嬌弱的感覺,男人一見了就想保護的樣子。」

「哦。」林清霞非常的聰明,但她有一個毛病就是一道關鍵時刻就容易緊張,即便是紅透東南亞之後,依然是如此,只不過那時自製力越來越強而已。

現在林清霞腦子裏一片混亂,只記得李行口中說的柔弱感覺,放低了聲音重新低喊:「雲樓!」

「涵妮!你怎麼坐在這裏?」王梓鈞入戲非常快,畢竟上輩子拍了那麼多電視劇和電影,其演技幾乎讓李行和瓊瑤挑不出毛病。

「我……我……」林清霞稍微找到了感覺,卻是把臺詞忘了。

瓊瑤無奈地朝王梓鈞笑了笑,而李行則鼓勵道:「不錯,比剛才好多了,心裏放輕鬆一點,別緊張。」

王梓鈞走過去,貼着林清霞的耳朵說:「你想想我要拋棄你去找別的女人,那個時候你會是什麼感覺。要把自己放低一點,你現在就是那個柔弱無依的涵妮,你沒有真正的朋友,唯一喜歡的男人卻躲着不見你。」

「好。」林清霞硬着頭皮又看了一下劇本,接着剛才的戲演下去。她按照剛才王梓鈞所說,心裏就想着他把自己拋棄了,和洪小喬在一起,兩人拿着結婚請帖來找她……

女人的想像力是非常強大的,很快林清霞就感到悲從中來,強忍着痛苦,輕輕地說:「我在等你回來。你要走了嗎?你不願再看見我了嗎?」

「誰說的?」王梓鈞挨着她身邊坐下,「誰說我要走的……」

兩人這場對手戲進行了一分多鐘,林清霞臉上真情流露,那可憐柔弱的樣子連瓊瑤這個女人都想去安慰。

李行不由得拍着手讚歎:「好,這個小姑娘很有悟性。陳老闆,就選她了吧。」

瓊瑤見林清霞完全可以勝任角色,這時也不再堅持用甄珍了。畢竟作為製片商的她來說,甄珍的片酬可比林清霞這個新人要高多了。

見自己的表演受到認可,林清霞卻沒有多少高興,她還停留在剛才的情感當中,眼淚刷地就掉下來。

王梓鈞不顧瓊瑤和李行在場,抱着她擦乾其眼淚說:「傻姑娘,我還在呢。」

瓊瑤看見兩人的動作,怎麼還不明白他們的關係。想想自己和平鑫濤之間的婚外情,暗自歎氣,居然有些羨慕眼前的兩個年輕人。

瓊瑤讓助手拿來兩份合同,給王梓鈞的片酬是五萬塊,這對於新人來說已經算非常高的了,而林清霞的片酬才只有一萬。

「陳姐,謝謝你。」王梓鈞簽完合同笑着說。

瓊瑤知道王梓鈞指的是自己給林清霞機會,便笑道:「那你可要努力拍戲報答我咯。」

「一定!」王梓鈞承諾道。

「謝謝陳總,謝謝李導。」林清霞拿着合同不停地感謝。

幾人隨便聊了幾句,王梓鈞才問道:「李導,這部戲什麼時候能開拍?」

「其他角色都選得差不多了,就下個星期一,還有五天時間,你們多熟悉一下劇本。」李行說道。他心中想的卻是早點把這部戲拍完了,去拍自己的《秋決》,那是他準備用來衝擊明年金馬獎的影片。

……

王梓鈞和林清霞走出公司,林清霞抱着合同,幾次想問王梓鈞以後會不會不理她,話要出口又覺得這種問題很傻,便一直默默地走着不說話。

「心情不好?」王梓鈞環抱着她的纖腰,安慰說,「把那些負面的情緒都丟掉吧。」

「嗯。」林清霞感受着王梓鈞温暖的懷抱,靠在他肩上舒服地閉上眼睛。

王梓鈞卻想,真是個感性的女孩子,難怪那個世界她拍了大量瓊瑤劇後,事隔多年卻依然受裏面人物情緒的困擾。

「梓鈞,我現在有點怕呢。怕我演不好,給你丟臉。」林清霞小聲地說。

王梓鈞側頭吻了她的耳朵一下說:「相信我,你是整個亞洲最好的女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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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2 23:04:00

071【十條臘肉】

王梓鈞回來之後,又去了劉兆玄家裏一趟,拿到了一堆考試答案。

劉兆玄警告道:「這東西別讓人知道,背好以後馬上燒掉。」

「我懂的,謝謝劉大哥。」王梓鈞小心地將答案放好,又拿出兩萬塊錢說,「這點是小弟的心意,替我謝謝那位幫忙的朋友。」

劉兆玄笑駡道:「拿回去,我會缺你那點錢嗎?早就打點好了。」

「那就多謝劉哥了。」王梓鈞收回這兩萬塊錢,臉上露出孩子般頑皮的笑容,這一笑頓時化解了剛才尷尬的氣氛。王梓鈞心想,這個人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

又和劉兆玄聊了會兒小說,王梓鈞才帶着答案回家,拿出來一看,頓時頭大如斗。

國文、歷史這些文科,他只粗略地看了一眼,便直接燒掉了。但再看理工科的答案,那些亂七八糟的公式就像是天書一樣,只能死記硬背。

接下來的幾天,王梓鈞就是在背這些答案中度過,以至於後來一見到理科公式就想吐。

星期天的時候,王梓鈞到周藍萍家拜訪。以前約定每個週末都來學習,可是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耽擱,這還是第一次來。

對於王梓鈞一直失約,周藍萍沒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說了一句:「來了?」

「老師好。」王梓鈞奉上禮物。

周藍萍打開禮盒一看,頓時笑了,裏面居然是十塊臘肉。

讓王梓鈞詫異的是,這位知名的作曲家居然住在公寓裏,而且身邊沒有妻兒。

房間裏傢具不多,最顯眼的是一個書架,上面全是音樂和文史類的書籍,另外就是一台有些老舊的鋼琴。牆上、牆角還掛置着胡琴、琵琶、嗩呐等民族樂器。

周藍萍找出一張黑膠唱片,放在唱機上,很快傳出來《精忠報國》的音樂,居然是王梓鈞出的那張專輯。

「你這張唱片灌得不錯,比起你在歌唱大賽上技巧要提高很多。」周藍萍評價道。

王梓鈞汗顏,當時錄歌的時候,身邊有左宏元和劉家昌手把手的調教,居然花了半個月才搞定。

「但你基本功明顯不夠。」周藍萍直言不諱地說,「你可以聽聽鄧麗君唱歌,她可以做到完全讓你感覺不到在換氣,卻連續不斷地吐出一個接一個的高音。別說是台灣,放眼整個世界,能做到這點的歌手我相信一個巴掌都能數得清。」

王梓鈞點頭附和,鄧麗君除了歌聲甜美外,那神乎其神的唱功確實讓許多後來的專業歌手望而卻步。特別是後世的那些偶像歌星,剛唱幾句,喉嚨換氣的聲音經過麥克風的放大,就像是在拉風箱一樣,難聽得要死。

「你基本功不扎實,教再多得技巧也沒用。」周藍萍找來一個記事本,撕下一頁紙說,「按照這上面的練習,堅持三個月再說。你每天必須堅持練一個小時的嗓子和換氣,還有你的煙可以戒了,酒也少喝。多喝一些蜂蜜水這樣潤喉的飲料,切忌辛辣食品……」

周藍萍說了一大堆禁忌,王梓鈞聽得叫苦不迭,即便上輩子他的歌唱老師都沒這麼嚴過。

「你先唱一首,我看一下你的功力,三個月後若沒有大的進步,以後就別來了。」周藍萍說着坐到鋼琴前,問道,「《高山青》會唱嗎?」

「會。」王梓鈞突然有了個疑問,「老師,這首歌的曲子是你做的嗎?」

周藍萍糾正道:「是我和鄧禹平一起作的,張徹作的詞。」

難怪!王梓鈞嘀咕道,這首歌的作者後世是有爭議的。還有兩種說法是,鄧禹平作詞,張徹作曲;以及改編自高山族民歌。

後面兩種說法都很荒誕,若是張徹作曲,那大導演張徹怎麼就只作過這一首,而且張徹也沒聽過他精通音樂啊?至於高山族民歌,更是無稽之談,這首歌本是部電影的主題曲,歌都在上海錄好了才去台灣取景拍攝對的口型,歌曲的創作者演唱者之前就根本沒去過台灣。

「高山青,澗水藍

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

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

王梓鈞唱這首歌的時候與鄧麗君唱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後者是柔情甜美和空靈,而王梓鈞則是有種粗獷的温柔。

周藍萍彈着鋼琴,就像古時候的讀書人一樣搖頭晃腦,每當有感覺不對的地方,他的眉頭就會皺一下。

還好,只皺了三下,王梓鈞在一旁數着。

唱完之後,周藍萍又在他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好像是在記錄王梓鈞唱歌的優點和缺點,寫完之後就把本子合上,卻沒有給王梓鈞看過。

等到吃飯的時候,王梓鈞拉着老師出去,好生的招待了一番。

周藍萍似乎對他的態度還挺滿意的,吃飯的時候說道:「聽說你上次中槍了?當時我一直在香港,幫一個朋友做東西。」

「已經沒事了,小傷。」王梓鈞道,「多謝老師關心。」

周藍萍又說:「你現在出名了,但不要急着開演唱會賺錢,你的基本功還不夠,以後的路長得很,拔苗助長會害了自己。」

鄭振坤確實有幫王梓鈞開演唱會的打算,不過由於王梓鈞肺部的傷剛好,恐怕適應不了演唱會的劇烈程度,才將這一計劃擱淺。

要說周藍萍的說法其實和後世是完全相反的,後世造星是批量生產,捧紅一個馬上圈錢,等觀眾膩味了再換下一個。而這個時代的藝人,特別是歌手,是非常重基本功的,不斷錘煉自己的唱功,只會越來越紅。

就如林清霞,剛剛開始拍電影的時候,她只不過是個有些靦腆的高中畢業生,連密度太大的文字都看着眼暈。但她後來卻用了幾十年來充實自己,研讀文學藝術,後來居然幫媒體寫專欄,文字行雲流水,絲毫不弱於一線作家。

「我會記住老師教導的,沒有老師的認可,我絕不會開演唱會。」王梓鈞說。

「好,孺子可教!」周藍萍見王梓鈞這麼聽話,不由得高興道。

從此之後,有睡懶覺習慣的王梓鈞,不得不每天早上提前一個小時起來,練習那所謂的基本功。不過煙雖然抽得少了,卻還是戒不掉,只能阿Q到多喝蜜水來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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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電影開拍】

週一的時候,王梓鈞準時來到劇組,電影中許多室內戲不是在片場完成的,是在直接在瓊瑤和平鑫濤的山頂別墅裏拍攝。

平鑫濤是這部戲的製片人兼監製,不過他在安排好事務後便不常來片場,而是去打理他皇冠出版社的生意。

最惹王梓鈞注意的是兩個攝影師——陳坤厚和賴成英,特別是前者,被後世譽為台灣新電影三大奠基人之一,與著名導演侯孝賢齊名。後者也不簡單,賴成英此時已經連續三年拿到金馬獎最佳攝影,此片中還是攝影指導。

對了,賴成英是陳坤厚的舅父。

此時台灣還沒有像香港那樣流行開機拜神,等劇組人員到齊後,李行戴着頂太陽帽,便坐在導演車上喊埋位開機。

許多人都是今天才知道男主角是王梓鈞,不過也沒有什麼驚訝,瓊瑤的戲經常用新人,而且是從沒接觸過演戲的新人。

不過王梓鈞的表現很快就讓他們吃驚了。

與王梓鈞演對手戲的是老演員韓蘇和紫蘭,分別飾演女主角的父母親。

紫蘭拉着王梓鈞坐下,盯着他看了半晌,王梓鈞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眼皮一垂,卻沒有其他動作。

李行心中叫好,這種細微的動作直接把人物的心理和性格詮釋得十分到位,聽說這年輕人以前沒拍過戲,怎麼像是個老手?

「咔!」拍了幾個鏡頭,李行突然喊停,其他人都很詫異,剛才拍得很好啊,導演為什麼喊停呢?

李行卻閉上了眼睛,剛才幾個鏡頭讓他有種難受的感覺,這感覺從何而來不清楚,反正覺得剛才的畫面有種撕裂感。

「重拍!」李行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只得重新來過。

這一次王梓鈞只說了幾句話,李行就喊停了,搞得王梓鈞滿頭霧水。

「梓鈞,你過來!」李行朝王梓鈞招手。

王梓鈞一臉不解地走過去,問道:「怎麼了?導演。我哪裏出錯了嗎?」

「不是你的問題。」李行問,「你的演技跟誰學的?」

王梓鈞裝出懵懂的樣子說:「沒和誰學啊。」

李行道:「你有沒有感覺到,你的表演方式很生活化,一言一行很平常說話沒有兩樣。而他們,韓蘇和紫蘭都是老戲骨,他們的演技卻帶有種舞臺味道。」

「沒有啊,我就覺得電影是反應真實的生活,平時候該怎麼樣子說話,這個時候就怎麼說話。」王梓鈞說着開始回憶七八十年代的台灣電影,果然如李行所說,舞臺味、文藝味太濃,而反觀香港,除了個別之外,則從頭到尾都是現實氣息。

也可以說,此時的台灣知識分子在集體逃避現實——台灣政治上的壓抑和前途未卜,讓他們轉到文藝層面上。直到八十年代的新電影運動,才真正地開始進入現實主義題材。不過多年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根本轉換不過來,八十年代前期台灣電影雖然專攻現實題材,但文藝味卻無法消除。

(像《養鴨人家》這種奇葩除外,不過那也是在60年代,雖然政治壓抑,但至少台灣還沒有被國際徹底拋棄。)

難道要我改變風格?王梓鈞一想到那種瓊瑤式的無病呻吟就打寒顫。

李行聽了王梓鈞說的話,考慮了半天才說:「我很欣賞你的表演方法,但現在你卻要改一改。不用改太多,語氣神態稍微誇張一點點。不然與他們演對手戲時,你的表演方式會破壞整體的畫面感。而且瓊瑤戲,有許多地方必須要借用舞臺劇的表演方式才能演出味道。」

「我試試吧。」王梓鈞硬着頭皮答應。

接下來王梓鈞連續出了幾次差錯,終於找到了平衡點,就是他當初剛剛拍電視劇那種演法,不過事後他在電影院裏看自己的表演時,卻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拍了一上午,吃飯的時候王梓鈞開始去接觸劇組的工作人員,這些人大多是李行的熟人或者他電影工作室的員工。

王梓鈞找上賴成英、陳坤厚兩人聊起了攝影,他看了下劇組的兩台攝影機,詫異地問:「為什麼整個劇組兩個機位?而且我看經常是一台攝影機在工作,多機位拍出來的效果不是更好。」

賴成英笑着解釋道:「膠捲是要錢的,一台攝影機能拍出來的效果為什麼要用兩台?兩台攝影機基本上就能處理所有的拍攝問題了。」

王梓鈞頓時無語,陳厚坤說得確實有道理,現在又不是拍大片。而且在保重基本質量的同時降低成本,也無可厚非。

但這樣的電影,剪輯出來後畫面看起來會十分呆板。當然,是否呆板是對於王梓鈞來說的,而現在的觀眾則不會去挑剔這個。

陳坤厚倒是對王梓鈞所說的很感興趣,但他今年才升任攝影師,沒有什麼說話的分量。心裏卻想着什麼時候有空,和王梓鈞再深入聊一聊。

王梓鈞避開機位的話題不談,只和兩人聊起拍攝手法。非常專業和深入的東西王梓鈞不敢講,也怕自己講不好,而且擔心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但就是一些在後世看來十分常見的攝影小竅門,卻引起了眼前兩位攝影師的興趣,賴成英高興地說:「可以試試,只是你說的一些手法需要輔助設備,回去之後我和厚坤再研究研究。」

「梓鈞,你怎麼會想到這些?你以前擺弄過攝影機嗎?」賴成英奇怪道。

「沒有沒有,異想天開而已。」王梓鈞連說。

山頂別墅上沒有飯館,劇組的用餐都是瓊瑤臨時請到家裏的廚師所做,比一般的工作餐要好得多。

大家正吃得高興,瓊瑤從公司抽空回來,笑着問李行:「上午的戲還順利吧?」

李行對王梓鈞的演技讚不絕口,說道:「我覺得他可以專職做演員,比唱歌有前途。」

瓊瑤想不到王梓鈞居然獲得李大導演的認可,這裏面可有她選角的功勞,笑道:「你可別這樣說。咱們整部戲的票房,恐怕還比不上他一張唱片的分紅。」

「那倒是。」李行點頭說。他雖然不混歌壇,但左宏元是他的老朋友,自然對王梓鈞的唱片銷售情況知道得很清楚。

聽說,《精忠報國》在台灣本土的銷量已經快到45萬張,只「軍公教」人員就買了近三十萬張,而島外的統計數據也一點點的返回過來:香港4.5萬張、馬來西亞6萬張、新加坡4萬張……這些數據,都還在緩慢增長中。

銷量達到5萬張就算白金唱片,王梓鈞只發這一張唱片,已經相當於其他歌手忙活好幾年的。

現在台灣所有的歌手都把王梓鈞看成一個怪物,要打破他的成績,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

不過王梓鈞卻清楚,等蔣經國的小康計劃慢慢展開,越來越多的下層人會富裕起來,唱片的銷量會整體提升不少。畢竟現在還是黑膠唱片時代,沒有磁帶盜版,沒有網絡盜版,想聽歌就得老老實實地買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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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王晶?】

林清霞上午在《紅鬍子》劇組拍戲,下午才趕過來。因為是女配角,戲份已經不多了,再有幾場就可以殺青。

不得不說,林清霞真的很有悟性。初時什麼都不懂,而且學起來也不快,但只要教會一點,她就能舉一反三。

《彩雲飛》這部電影其實劇情很簡單,就是從香港到台灣上學的孟雲樓住到世交的家裏,認識了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涵妮,兩人開始了短暫而熱烈的戀愛。孟雲樓的父母不同意這樁婚事,將他騙回香港,等他再到台灣時,涵妮已經死了。然後孟雲樓遇到涵妮的雙胞胎妹妹唐小眉,兩人墜入愛河,通過自己的努力,終於修成正果。

反正王梓鈞看了劇本之後已經無力吐槽了,這種戲後世都拍爛了。但這個時代的人就愛看這些,你玩太高深了,比如拍《無間道》,絕對會撲街撲到媽都不認識。

由於拍的是夜晚的戲,周圍的窗簾全都拉了起來。

林清霞穿着白色紗裙睡衣,臉上畫了淡淡的妝容,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但卻擁有另一種美麗。

不少工作人員議論道:「導演哪去找這麼一個美女?」

「聽說是瓊瑤找來的。」

「我打賭她肯定會紅。」

「廢話,拍瓊瑤的戲誰不紅?」

不得不說,瓊瑤的影響力太強悍了,三年前火鳥電影公司成立的時候,其他電影公司知道瓊瑤要拍電影,都大呼狼來了。以至於瓊瑤拍電影去租片場的時候,所有的片場全部開出三倍高的價碼,意圖把瓊瑤逼走。

「埋位啦,都噤聲!」李行呵斥道。

還好這一段戲臺詞不多,林清霞雖然緊張,但有了拍攝《紅鬍子》的經驗,也能應付下來。

接着是女主角彈鋼琴的戲,林清霞不得不臨時學習基本指法,裝模作樣地彈了一通。

從中午一點,一直拍攝到晚上十二點,王梓鈞總算見識了這個時代的拍攝強度(其實是導演為了趕進度),一天的時間居然把涵妮的戲拍了一半。

附近沒什麼賓館,除了離家近和有車的回家外,瓊瑤直接讓劇組的人住在她家裏。好在別墅就瓊瑤一個人,倒也會不打擾她——瓊瑤的情人平鑫濤家裏有老婆呢。

由於人比較多,王梓鈞和陳坤厚睡一間房,林清霞和瓊瑤兩個女的擠一間。

黑暗中,陳坤厚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碰了碰王梓鈞的背問:「喂,王老弟,你睡了麼?」

「沒啊?」王梓鈞道,說實話,身邊躺着個男人他還真不習慣。

「王老弟,你今天說的那些拍攝手法,我越想越有意思。只不過拍瓊瑤的愛情戲,大多數都發揮不出來。」陳坤厚說。

王梓鈞問:「除了文藝片外,還有戰爭片、武打片,你不覺得很合適嗎?」沒等他回來,王梓鈞繼續道:「而且,即便是愛情片,景深的變化其實可以更加多樣,而快慢鏡頭的交替也可以用來表現人物不同的情緒和電影的氣氛……」

陳坤厚是個剛剛從攝影助理晉升為攝影師的「年輕人」,王梓鈞說話也不像白天時那麼謹慎。這個時候對於鏡頭的運用真的很粗糙,就像是當下歌曲的編曲一樣,許多日後常識性的東西他們居然連聽都沒聽過。

陳坤厚靜靜地聆聽,從小接觸攝影機的他根據王梓鈞的表述,開始在腦袋裏構想那種畫面感,越想越是興奮。不過興奮過後,就有些失落,現在劇組裏的攝影是他舅父做主,以他對舅父的瞭解,這種新鏡頭的運用方法不到完全掌握,他是不會拿出來在拍戲時用的。

「陳大哥,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獨立出來攝影?」王梓鈞開始忽悠,他若是要拍戲的話,找陳坤厚這種有潛力的新人更合適,畢竟其是未來的台灣新電影運動領袖。賴成英這種連續幾年金馬獎最佳攝影師薪金高不說,還不肯放下老的套路,拍出來可能達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有想過啊,可能過兩年就可以了,我現在對場面的把控能力還不夠。」陳坤厚謙虛地說。

王梓鈞用開玩笑的語氣道:「若是我以後拍電影,就請你做我的攝影師。」

「你想拍電影?」陳坤厚驚訝道。

「說說而已。」王梓鈞笑道,「不過也說不定我真能當導演。」

陳坤厚以為他在開玩笑,便說道:「好啊,你若是當了導演,我免費給你當攝影師。」

王梓鈞心中暗笑,陳坤厚三十多歲的人了,心機卻不重,像這樣的許諾,鄭振坤這種老江湖絕對不會輕易說出口。

經過王梓鈞的刻意結交,沒什麼心機的陳坤厚很快就覺得王梓鈞是自己的知己,他們的許多想法居然是相通的(見鬼說鬼話)。若不是第二天有戲,陳坤厚恨不得和王梓鈞徹夜長談。

……

在瓊瑤的別墅裏只拍了兩天多,就把涵妮的戲份全部拍完,至於海邊那一場戲,會留到最後去補拍。

接下來便是轉戰片場和歌廳。

在歌廳拍攝的時候,王梓鈞見到一個人差點把讓他笑噴了。

此人大概三四十歲,演的是林清霞的歌迷(電影裏唐小眉是歌女),身材胖胖的,嘴上兩撇小鬍子。王梓鈞第一眼見他的時候以為活見鬼了,這不是中年時候的爛片導演王晶是誰?難道瓊瑤把王晶也請來客串?

但轉頭一想,王胖子現在還是個十多歲的粉嫩小正太吧,怎麼也不可能是這幅模樣!

「你好,請問您貴姓?」王梓鈞實在忍不住問道。

「我姓梁。」「王晶」回答說。

王梓鈞擦擦額頭上的汗,不叫王晶就好。

接下來的戲裏,涵妮已經死了,林清霞將換角扮演涵妮的姐姐唐小眉,這是個和涵妮性格截然相反的女人。外柔內剛,關鍵時候非常有主見,對自己追求的東西會據理力爭。

唐小眉的性格有點像是林家姐妹的集合體,林清霞演繹起來比演涵妮輕鬆了許多。

拍攝時間足足有二十多天,這期間林清霞演技進步不少,人也沒有剛開始那麼容易緊張,到最後甚至遊刃有餘。而王梓鈞則是和劇組裏所有人打成了一片,幾個老戲骨更是對他親睞有加,沒辦法,誰讓他嘴巴甜,不時的又弄些小恩小惠。

拍攝時最搞笑的卻是最後男女主人公愛情勝利,抱在一起擁吻的一場戲。

林清霞和王梓鈞接吻的次數加起來還不到一個巴掌多,這次居然要她當眾親吻,鬧出了不少笑話,連續N機了十多次。

「乖,聽話,就當周圍的人都是蘿蔔白菜,他們什麼都看不見。」王梓鈞抱着林清霞笑聲說。

林清霞撲哧一笑說:「你是說他們都不是人?」

王梓鈞捧起她的臉,看着她深情地說:「在這一刻,其他人都不存在,我的眼裏只有你的。」

女人畢竟是感性動物,林清霞聽王梓鈞的情話,居然臨時忘記了在拍戲,待到王梓鈞吻下來時,她便熱烈地回應着,這也是她接吻最主動的一次。

李行早在兩人說話時便打手勢讓攝影師開始,待到兩人嘴唇分開,忍不住叫道:「好!就是這個感覺。」

林清霞羞得耳根通紅,背着人站了好一陣才恢復過來。

李行站起來拍拍手手說:「好了,這半個多月辛苦大家了,明天補完海邊的戲就殺青!」

「嗷!」一羣狼叫的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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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2 23:17:02

074【圖書火爆】

「終於拍完了啊。」林清霞對着一望無際大海高興地說。《彩雲飛》和《紅鬍子》裏的戲都已殺青,讓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劇組的場工們正在收拾着器材,王梓鈞躺倒在沙灘上,問道:「這裏風景不錯,要不要玩兩天回去?」

林清霞笑道:「不玩了,我想馬上回家。這可是賺到的最大一筆錢,一萬塊啊,一定要給爸媽買禮物。」

「隨你吧。」王梓鈞閉上眼睛,享受着清涼的海風。八月的天氣,今天上午下了場暴雨,讓空氣清爽了許多。

鄭鎮坤那邊已經打了好多次電話,催他過去參加慶祝《精忠報國》唱片銷售總量達到60萬張的酒會。王梓鈞知道這傢伙是想把自己騙過去談開演唱會的事情。畢竟鄭鎮坤再豪爽,但商人總歸是商人,有錢賺沒有往外推的道理。王梓鈞正當紅,不開演唱會簡直是浪費資源。

開就開吧,自己的肺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多賺點錢也不是壞事。只是,周藍萍那裏卻得去說一聲,他答不答應還不知道呢。

最讓王梓鈞糾結的是還有半個月就要到清華大學上課了,若不是需要逃兵役,他還真不想再回大學校園裏,現在這日子自由自在的多好。

坐着劇組的車回到台北市,瓊瑤大方地請大家吃了頓大餐才散夥。

在台北車站,王梓鈞和林清霞很快就見到瘋狂的一幕,上百人排着隊等着買書,見書店裏的進貨不多了,最後竟然哄搶起來。

「什麼書這麼好看?難道是瓊瑤的新作嗎?」林清霞奇怪道。

王梓鈞指着那些人說:「你看那幾人鬍子一大把,像是看瓊瑤小說的嗎?」

林清霞抿嘴笑道:「那可不一定。」

兩人說笑着叫來一輛計程車,經過幾條街後,發現好幾處書店都是爆滿。林清霞忍不住問:「司機師傅,哪些人都在買什麼書啊?」

司機回答說:「是古龍的小說。」

「古龍的小說?」王梓鈞心想出版社那邊終於有動作了。

司機從駕駛室裏抽出一本《浣花洗劍錄》,遞給後面的兩人說:「我也去買了幾本,看着挺舒服的。聽說不少人買了全套,那可是好幾百塊啊。」

王梓鈞拿在手裏隨便看了看,這本《浣花洗劍錄》是32開200頁的精裝版,但精美程度完全比不上王梓鈞送給林清霞大哥的特別版。

當下的小說單行本就像是小冊子,一本只有幾萬字內容,而且品相十分不好。漢麟出版社這套古龍精裝版一出,頓時讓眾多武俠迷眼前一亮,有種武俠小說就應該這個樣子的感覺。

買書的除了武俠迷外,還有許多聞訊而來出版商人和盜版商人,想來他們已經磨刀霍霍,準備拿回去好生研究一番,依葫蘆畫瓢大肆出版。

除了這三類人之外,租書店也是購買的中堅力量。書店老闆嫌現在的小說太薄,都是用線將三兩本小說裝成一本來出租,成本加起來比漢麟出版社的精裝本還高。若是買精裝本的話,既不用費力去自己裝訂,又可以以此吸引顧客,實在是一舉兩得。

總之,現在的銷售情況好得出乎于東樓的意料之外,原本他第一版只印了十萬冊,這在出版業不景氣的當時,已經算很高的印刷量了。沒想到昨天上午反饋回來的情況就賣出幾千本,下午由於口口相傳,直接賣了一萬多本,而今天上午的銷售數量更是達到了兩萬本。

按照這個速度賣下去,那可憐十萬冊印刷量,估計一個星期就會消化完。于東樓咬着牙又加印了五萬冊,然後天天盯着銷售情況。

現在《武魂》編輯部已經與漢麟出版社分開,另外租了幾間房做辦公室,收到的新作者書稿和讀者評論稿堆積如山,劉榮作為編輯頭子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武魂》屬於月刊,第一期最後的銷量是16萬冊,第二期已經快要發行,不知道可不可以在銷量上再創新高。

兩人在西門町的百貨公司下車,林清霞為家人挑選好禮物後,突然想道:「梓鈞,我要不要給你爸爸買點什麼?」

王梓鈞笑道:「下次去我家的時候再買吧。」

林清霞眼珠子一轉說:「誰說要去你家了?」

「你別怕嘛,醜媳婦難免要見公婆的。」王梓鈞逗她說。

「你才醜呢!拿着!」林清霞塞了個盒子在王梓鈞懷裏,裝作生氣離開。

王梓鈞一看,居然是電動剃鬚刀,高興地問:「送我的?」

「不想要嗎?我拿回去給我哥。」林清霞說着要來奪。

「誰說我不要,連人都是我的。」王梓鈞把她抱在懷裏,蠻橫地吻着她的香唇。

天啦,這裏是百貨商店!

林清霞眼角瞥到周圍的人在注視着她,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但她很快就迷失在那濕吻之中,反而雙手勾着王梓鈞的脖子,開始激烈的回應。

不少人認出了王梓鈞,好在這個時代沒有八卦媒體,不然明天的頭條絕對是兩人擁吻的照片。但就算是普通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舌吻,依然是件稀罕事。

不少青年起哄着拍手叫好,王梓鈞臉皮厚得居然朝四面揮手,林清霞羞赧的同時,其他女孩子羨慕的眼神讓她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青霞,真的是你!」一個女孩子走過來,驚喜地喊着林清霞的名字。

林清霞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死黨張莉仁,想到她看見自己剛才和王梓鈞接吻,不知道心裏會不會看輕自己。

如果沒有王梓鈞出現,張莉仁明年會和林清霞在逛街的時候被星探一起發現,然後一起去參加《窗外》女主角試鏡。直到開拍的時候,導演都拿不定主意讓誰來演,於是讓男主角秦漢來挑,秦漢覺得張莉仁很適合。導演考慮再三,最終選了林清霞。

造化弄人便是如此,導演一瞬間的念頭,就改變了兩個女孩子的一生。

張莉仁不可思議地看着王梓鈞和林清霞,誇張地說:「青霞,是王梓鈞啊,你好幸福!你是怎麼和他交上朋友的?」

林清霞沒來由地感覺自己的虛榮心得到滿足,滿臉笑容地說:「放假之前經常來學校送我回家的就是他啊。」

「啊!」張莉仁尖叫着抱着林清霞說,「我好羨慕你啊,我是他的歌迷啊,你能不能借給我兩天。」

王梓鈞狂汗,這女孩好率直!

說實話,張莉仁還是挺漂亮的,否則當初導演也不會一直為難該選誰了。

接下來張莉仁嘰嘰喳喳地問着兩人各種問題,羨慕之情毫不掩飾,直後悔自己當初怎麼不去恆毅高中逛逛,說不定就先認識王梓鈞了。

最終她還是從林清霞那裏借來王梓鈞一個擁抱,那比林清霞發育還好的酥胸緊緊地貼在王梓鈞的胸膛,然後他就看見旁邊林清霞臉上古怪地笑,忙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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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宮騰的危機】

有了張莉仁的加入,王梓鈞反而沒了和佳人親熱的機會。

兩個女人手挽着手,偎在一起說着悄悄話,不時地對王梓鈞指指點點,發出清脆的笑聲。

三人本打算一起到超市(這時已經有超市了,不過是百貨公司的附屬,規模不大)裏買些日用品,誰知剛進去就聽到喝罵聲:「去你M的!你們超級市場收了日本人多少錢?報紙上都說了,炸生力麪的油是從地溝裏撈起來的,他們的麪粉還有問題!我要退貨你為什麼不給我退!我幹你老母,今天不退貨老子砸了你的店!」

三個兇神惡煞的大漢站在超市中,地上放着幾箱開封的生力麪。

那超市經理面有苦色,解釋道:「不是我不肯退,那家報紙報道失實,已經撤銷報道向食品公司道歉了,你說的事情都是假的。」

「誰說是假的?」那大漢推了弱小的經理一下,後者站立不牢,連退數步,「現在十多個人吃了麪進醫院了,現在還在打官司!你就說一句,到底退不退!」

「退,我退!」經理不想鬧大,讓出納過來全額退款。

「退款就行了?就為了退麪,我從台南趕過來的,誤工費、車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這些加起來一萬塊,你得照價賠我。」大漢囂張道。

經理總算明白了,眼前這幾人哪裏是來退麪的,簡直就是來訛詐。他氣得發抖,大叫道:「快給我報警!」

「報警就報警,我會怕你這個賣日本貨的奸商?」三個大漢一起大呼,「大家不要在黑心商店買東西,他們是日本人的走狗。日本人專門賣黑心食品給台灣人,他們想讓我們絕種……」

日本人強佔釣魚島不過兩個月,現在民間反日情緒很嚴重,特別是一些知識分子,直接駕着船去「佔領」釣魚島,又被日本兵船驅趕回來。

三個大漢看似粗魯,但這些話一講出來,那經理立即就感覺到不對,連忙低聲說道:「三位,有什麼事情我們到裏面慢慢說,在這裏影響不好。」

三個漢子想了想,「大度」地說:「好,我們就給你一個面子。」

張莉仁擔憂地說:「那個生力麪不會真有問題吧?我上個星期還吃了一袋。」

王梓鈞笑了笑,這三個漢子說得如此順溜,不是白狼張安樂搞得鬼,他打死都不相信。

超市裏的人議論紛紛,卻沒有人再願意去買生力麪,本來就不好賣的東西,現在更是無人問津了。

自從二十多天前《東方日報》報道了一則青年使用生力麪食物中毒事件後,各媒體雜誌開始連續不斷的報道,其中有一家報道得太過分,不得不登報道歉,不過那道歉信息連垃圾廣告都不如,放在最邊角的一小塊,不提醒的話,任誰都找不到。

現在市民已經對生力麪議論紛紛,不少「受害者」還在與廠家打官司。最近幾天,不少商店都相繼遇到顧客「退貨」事件,許多商家怕麻煩已經不再願意進生力麪的貨了。

生力麪的在倉庫裏的積貨越來越多,工廠終於全面停工。

王梓鈞的「王師傅方便麪廠」已經開工了,不過生產的全是料包,連一條麪餅生產線都沒有。不過經過反復的實驗,借助日清方便麪的料包製作工藝,王師傅料包已經研發出三種風味。

……

洲際食品公司。

宮騰正男愁眉苦臉地坐在桑正華的辦公室裏,作為日清公司台灣地區代表,他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宮騰正男是日清老總的小舅子,以前是個米鋪的夥計,自從姐夫發達後,便從此脫離了下層人的生活。後來日清向台灣進軍,宮騰正男主動請纓,本來打算開創事業的他,一來台灣後就被台灣妹子給俘虜了,整日流連歌舞廳。

最近發生的一系列狀況,終於把他給震醒了。除了生力麪被人抹黑外,宮騰正男莫名其妙地在賭場裏輸了上千萬台幣。現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儘快回日本,不然追帳的非得殺了他不可。

「桑先生,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宮騰正男因為賭債的事情,現在腦子裏一片混亂。

「出手賣了吧。」桑正華說道,其實他手裏的股份已經賣出去不少,不過最近王梓鈞那邊動作太大,讓他心生警惕,手裏還剩下大概一成的股份死活不肯鬆口。

「賣了?」宮騰正男有些為難,他可沒有權利賣掉公司的股份,必須姐夫開口才行。姐夫那邊也處在困難時期,自己若提出賣掉在台灣的公司,那不是找死嗎?回去絕對被斷絕經濟來源。

「賣了吧,半年前我就提出要賣,是你說可以使生力麪暢銷,現在這個樣子拖得越久賠得越多。」桑正華不停地勸道,不管對方準備如何做,反正宮騰正男的股份他會收下。

「這個我必須向國內請示。」宮騰正男說,「只是,誰願意買下這個爛攤子呢?」

「我來想想辦法。」桑正華假惺惺地說。

宮騰正男也想早點離開台灣,站起來鞠躬道:「那就拜託閣下了,日本國內我會去爭取。」

宮騰正男離開國際食品公司後,獨自回到自己家裏。

這是一套豪宅,當然房子的主人不是他,而是他為了充面子,向一家去美國發展的台灣人租的。

剛打開門,宮騰正男就看到滿地狼藉,牆壁上四個大字——欠債還錢!

他的情人小惠正一個人窩在沙發裏害怕地哭泣,見到他回來後,小惠撲到宮騰正男懷裏哭得稀裏嘩啦:「我好怕,剛才那些人衝進來見到東西就砸,還說要是你一個星期內不還錢,就要抓我去做妓女,嗚嗚嗚……」

「別怕,別怕。」宮騰正男對小惠寵愛得不行,因為她不想日本的女人,只會一味的順從男人。小惠會刷小性子,會撒嬌,還會各種精彩的動作,若不是他在日本有妻子,早就娶小惠回去了。

「嗚嗚嗚……他們還說……」

「他們還說什麼?」宮騰正男問。

「他們還說你要是一個星期不還錢,他們就把你丟進海裏餵魚。」小惠抬頭看了他一眼說,「聽說他們是黑社會的人,經常殺人的。」

宮騰正男聽了忍不住打個冷戰,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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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搖滾教主】

宮騰正男再傻也知道有人在整他,但外面一千萬台幣的欠條卻是實打實的。自從生力麪廠爆出醜聞後,以前結交的官員也刻意疏遠他。那些傢伙都是些只認錢的敗類,若是他現在有鉅款開路,眼前的困境都不是困境,可是他哪有錢啊。

守在電話機前,宮騰正男猶豫了半天,終於提起勇氣給姐夫打電話。

「叮鈴鈴……」宮騰正男剛摸到話筒,電話就響了,他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差點昏過去。

「到底怎麼回事?」電話裏傳來姐夫嚴厲的聲音,「台灣風味的料包已經研製出來了,你那麼怎麼搞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一開始不給我打電話!」

「剛開始我以為是普通的衛生事件,後來明白過來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連我們廠裏的員工都收買了……」宮騰正男擦着冷汗,把現在困境詳細地說了一遍,就連自己被人騙到賭場都沒有隱瞞。

「什麼?你說你欠一千多萬台幣的賭債?混蛋,你怎麼不直接自殺!」電話機裏憤怒地吼叫。

日清在壟斷日本方便麪市場後,在馬來西亞、印尼等地的佈局非常順利。決策層因此志得意滿,頭腦發熱地接二連三進軍台灣、香港、韓國和美國市場,攤子鋪得太散,各地口味不同,生產出的方便麪出現不同程度的滯銷。

特別是美國那邊,日清公司根本就沒有做市場調查就開了數家工廠,且投入大量資金用於宣傳廣告。結果生產出來的方便麪除了少數華裔、日裔之外,根本就沒人買。後來一調查,日清公司的人直接傻眼了,原來西方人家裏吃飯都用盤子,沒幾個家裏有碗的,買了方便麪都沒餐具泡……於是日清公司為了迎合西方人的飲食習慣,又開始研製杯裝方便麪。可惜杯裝麪成本太高,售價是普通麪的幾倍,不但在美國沒人買,就連方便麪暢銷的日本都無人問津。

連續不斷的投入,日清公司已經出現了資金危機,其精力幾乎都陷入美國市場和杯裝麪這兩個泥潭。如果按照正常發展,直到明年赤軍製造恐怖活動,參與剿匪的日本警方吃杯裝麪的情景上了電視,杯裝麪由此暢銷,日清公司才會扭轉局面。

要命的是,現在台灣又出了這種狀況!總公司那邊根本就沒有金錢和精力來處理,唯一的擺脫就是儘早擺脫在台地區的雞肋生意。

電話裏沉默良久,才終於說道:「真是個廢物!你回日本吧,我明天派人過來處理。」

「可是,我的賭債……」宮騰正男焦急地說,他怕自己去機場的路上就被人做掉了。

「難道你還要我幫你還債嗎?」電話裏傳來怒吼聲。

……

就在日清公司派人來台的時候,王梓鈞再次接到鄭振坤的邀請。

辦公室裏,鄭振坤抽着雪茄,笑駡道:「好你個臭小子,現在架子大了,得三請五請才能請到你過來。」

王梓鈞插科打諢道:「您說的哪裏話,我這不忙嗎?忙着拍電影呢。」

鄭振坤感歎說:「瓊瑤這次可是撿了個大便宜,憑你現在名氣,她的電影票房起碼能增加三成。」

王梓鈞笑了笑,沒有說話。撿便宜是相互的,拍瓊瑤戲是當下積累名氣和增加擁躉羣最好的辦法。

「怎麼樣?身上的傷沒事了吧。」鄭振坤問。

肉戲來了。

「已經完全好了。」王梓鈞說。

鄭振坤感歎道:「前些年遇到劉家昌,我以為遇到了幾十年一見的音樂天才。他果然不出我意料,別的不說,只一首《往事只能回味》就橫掃了歌壇。現在遇到你,我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你知道現在你的擁躉們都叫你什麼嗎?」

「叫什麼?」王梓鈞最近還真沒去瞭解過。

「搖滾教主、現代民歌之父,許多年輕人自稱是你的教民和追隨者,整天抱着吉他模仿你的樣子到處唱歌。要不是現在還在放暑假,我估計不少家長會來我公司投訴,說你教壞他們的孩子逃課。」鄭振坤笑着說,語氣裏有那麼一點自豪的味道,畢竟王梓鈞的專輯是他推出的。

王梓鈞狂汗,咱也做教主了。

「對了,待會兒去倉庫把你的信領走。」鄭振坤說。

「什麼信?」

鄭振坤道:「歌迷的信,整整十個麻袋,郵遞員現在看見你的名字就頭痛。」

兩人閒聊一陣,鄭振坤問:「梓鈞,你最近有什麼打算?」

「讀書啊,我馬上要進清華讀書了。」王梓鈞說。

說起讀書的事,王梓鈞突然想到了方南。昨天回家收到方南的來信,說他在歌林唱片公司得罪了經理的女人,現在被公司雪藏了,大學又沒考上,準備去當兵。等服完兵役就回家裏繼承老爸的生意,不準備再唱歌了。

對此王梓鈞只能歎息一聲,方南的歌唱天賦比他好得多,只是他的脾氣太硬了,恐怕軍隊會更適合他。

「讀書好啊。」鄭振坤語氣裏卻有些失望,他本以為王梓鈞沒能參加聯考,斷絕了上大學的機會。為了逃避兵役,他就可以幫王梓鈞出國,安排個亞洲巡演什麼的,又可以賺到缽滿盆滿。

認識王梓鈞的時間不長,但鄭振坤對其是非常瞭解的,這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年輕人,從不甘心別人控制。鄭振坤無法強來,只能用徵求的語氣說:「我準備為你開幾場演唱會,你覺得怎麼樣?」

王梓鈞道:「這個恐怕要去先問問周藍萍老師,我答應他的,唱功沒有達到他要求之前,不准開演唱會。」

鄭振坤笑道:「放心吧,周老是個懂得變通的人,這樣說只是激勵你而已。」

「話雖這樣說,但我已經答應他了。」王梓鈞說。

「我就看中你這一點,一諾千金。」鄭振坤不着痕跡地給他戴着高帽子,「後天我請了媒體和樂壇的一些人,慶祝我們的唱片總銷量突破60萬,你是主角,到時可要來喲。」

「放心吧,我一定準時到。」王梓鈞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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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派克金筆】

在父親和姐姐驚愕的眼神中,王梓鈞叫人從車上搬下來十個麻袋。這玩意兒還真不好處理,總不能直接給扔外面吧,只能拿回家「火化」了。

「這裏面是什麼啊?」王梓芸好奇地問。

「錢。」王梓鈞笑道,「整整十麻袋錢,我剛去搶銀行了。」

「就會亂說。」王梓芸笑駡。

王梓鈞指着這些麻袋說:「全是歌迷的來信,幸好我沒公佈家庭住址,不然有得頭痛了。」

「全是信?」王梓芸驚詫道,「那得多少啊?」

王梓鈞說:「攢了兩個月,全寄到公司去了。找個地方燒了吧。」

「燒了做什麼?說不定還有女孩子的求愛信呢。」王梓芸說着解開一個袋子,隨便拿出一封拆了,頓時大笑起來,「哈哈哈,還是真是求愛信,連照片都有。爸你看看!」

王賢致接過照片,上面是一個清純的女學生。一向不苟言笑的王賢致居然頷首笑道:「這女孩子不錯。」

王梓鈞無語,讓人搬進來一個大紙箱,是個電視機。商場的工作人員在外面組裝着天線,找了跟竹竿很快就架好。

王賢致責備道:「你馬叔家有電視,費這些錢做什麼?」

王梓鈞沒有說話,等電視連好了才打開。

「啊,竟然是彩色電視,很貴吧。」王梓芸驚呼。

王梓鈞笑道:「不貴。」

王賢致在那裏,看了會兒電視新聞,朝王梓鈞招了招手。

王梓鈞跟着父親走到裏屋,只見王賢致從床頭的暗格抽屜裏拿出個精緻的小盒子。

王梓鈞惡搞地想,難道是什麼家傳的獨門暗器?

「這支鋼筆是蔣總統送給老師長,老師長又送給我的。」王賢致撫摸着手中的派克金筆,眼神有些複雜,「你馬上就要上大學了,我沒有什麼好送的,這支筆你拿去吧。」

居然是老蔣送的筆?

王梓鈞有些激動地接過來,解開筆帽一看,裏面還略微保持着濕潤,想來老爹這些年每天都在護理。

這鋼筆上就像是有一股温暖,一直流到他的心窩子裏,王梓鈞合上鋼筆說:「謝謝爸,我會好好保管的。」

王賢致坐在床邊,拍拍床說:「過來坐,我們爺倆好久沒聊過了。」

王梓鈞過去挨着父親坐下。

「我是個武夫粗人,肚子裏沒什麼墨水,但活了大半輩子,總算是有些見識。」王賢致目光定定地看着牆壁上的照片,「爬得越高,掉下來跌得越慘。你哥雖然不經常回來,但他做的事情我多少能猜到一點。當年杜月笙厲害吧,可最後依舊得夾着尾巴做人。你哥沒有杜月笙的大智慧,日後恐怕不能善終。今後王家只能靠你了!」

王梓鈞安慰道:「爸,哥沒事的,現在他已經抽身出來做正經事了,下面的雜物他不經手。」

王賢致一聽,厲聲喝道:「混賬,以後你不許再接觸那種事!」見王梓鈞有些不以為然,王賢致又說,「當年常德一戰打得何等慘烈,老師長都打成抗日英雄了,還不是一樣被委員長拿下。有些事情不是你說了算的!」

王梓鈞默然,想想歷史上陳啟禮最後的結局,還真如父親所說。當時竹聯幫都被政府收編了,幾個主要頭頭們全是政府聯絡員身份,還有正規編號的,結果一出事全被當局拉出來頂缸。

「我會注意的。」王梓鈞點頭說。

「你既然能上大學,就安心去讀書。我們家祖上歷代都是武師,出個文化人不容易。現在你終於能上大學,這是光耀門楣的好事。」王賢致說着臉上的皺紋也散開,「進了學後你那些什麼唱歌、演戲全都給我放下,這是戲子賤業,賺錢再多,也沒個身份。等你畢業了,做律師、做醫生,那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王梓鈞狂汗,兩個時代的人,價值觀完全不同,在這個問題上根本無法溝通,只能一邊聽一邊點頭。

王梓鈞晃了牆上的照片,心中已有了說服父親的辦法。當下問道:「爸,你說我拍一部反映老師長,反映常德保衛戰的電影怎麼樣?」

「不行不行,」王賢致連忙搖頭,「這是委員長的忌諱。當年張恨水先生寫《虎賁萬歲》歌頌常德保衛戰,如果不是他名氣太大,恐怕都被戴笠害了。」

王梓鈞說:「時代不一樣了。爸,你聽說過余師長去世的消息嗎?」

「聽說了。」王賢致黯然道。

余程萬在香港死得很離奇。他妻子被黑社會人綁架,余程萬單槍匹馬去營救,其家人悄悄跑去報警。警方趕到之後與匪徒發生槍戰,一代抗日名將居然死於亂槍之中。甚至最後連是匪徒打死的還是警察打死的都不清楚,可謂是死得糊裏糊塗。

更加淒涼的是,余程萬的女兒因為家庭困難,70年代的時候不得不去當豔星養家,在螢幕上三點盡漏與男人肉搏長達十分鐘,看得當時的觀眾目瞪口呆,鼻血狂飊。

王梓鈞說:「余師長的死,一直有人造謠說是蔣總統派人幹的,完全是一派胡言。做這種事對總統一點好處都沒有,還會惹來一身騷,以他老人家的智慧,會幹這種事嗎?」

「不會?」王賢致搖頭說,「委員長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當年處置老師長,不過是殺雞儆猴的手段,有人求情也就下臺階了,肯定不會再去下手。」

王梓鈞笑道:「你說我們現在把《虎賁萬歲》拍成電影,如果能放映的話,是不是在幫總統撇清嫌疑?」

王賢致點點頭,但又說道:「只是還有些冒險。」

王梓鈞道:「難道您不想當年那些死去兄弟的事蹟讓更多人知道?而且拍電影之前,我會寄劇本給蔣院長(蔣經國)親自審核,只要他批准了,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

王賢致有些心動:「可以試試看。」

王梓鈞問:「電影的名字就叫《喋血孤城》怎麼樣?」

「喋血孤城,喋血孤城……」王賢致口中不停地念着,似乎想起了三十年前那殺聲震天的戰場,「四方無援,拼死一搏,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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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慶功酒會】

第二日王梓鈞去拜訪了周藍萍,將開演唱會的事情一說,周老便讓他先唱上一段。聽完之後,周藍萍輕歎了一聲:「進步不慢,有待提高,開演唱會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吧。」

王梓鈞知道周藍萍的意思,他是怕自己執迷於商演的巨大利潤,而忘記了提高自身的能力。便說道:「老師,我覺得適當的商業演出能鍛煉歌手的場面掌控和應變能力,也能找到自己的不足,調整自己的心態和風格。我現在每日的歌唱練習相當於練兵,商演相當於拉上戰場真槍實彈地打仗,只要不被一槍打死,戰鬥力可能提升得更快。」

「哈哈,」周藍萍被他的論調逗樂了,「怎麼說你都有理。不過你那搖滾風可教壞了不少小孩,有商人趁機從美國引進喇叭褲,說是那邊的貓王唱搖滾歌都穿這個。前些天滿大街都是穿喇叭褲的青年,走起路來像掃帚一樣。」

王梓鈞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說,驚訝道:「我在路上怎麼沒看見?」

周藍萍笑道:「少年隊出動,一見到穿喇叭褲的就抓,抓回去不僅罰款還要剪褲腳,現在有喇叭褲的青年都不敢穿着上街了。」

王梓鈞奇怪道:「少年隊抓喇叭褲幹嘛?」

周藍萍道:「聽說是喇叭褲有傷風化。」

王梓鈞實在無法把喇叭褲和有傷風化聯繫起來,只能感歎河蟹神獸太強大了。

(記得以前看《康熙來了》,蔡康永就回憶過少年隊抓喇叭褲的情形,聽說很兇殘、很口怕。)

「老師,明天鄭老闆那裏有一個餐會,慶祝我的唱片總銷量達到60萬張,不知道老師有沒有空?」王梓鈞發出邀請。

「60萬張了?」周藍萍聽得驚了一下,他只知道賣得很火,卻沒想過賣到60萬張的地步。

其實這張唱片要是不被日本政府禁止售賣,銷量恐怕還得再上一個臺階。即便如此,私底下走私唱片的日本人也不少,不少日本少年更是把王梓鈞視為偶像。那偷偷摸摸地樣子,有點像80年代初大陸歌迷頂着犯政治錯誤的風險偷聽鄧麗君的歌。

當然,賣得這麼好,很大原因是因為台灣的軍、公、教被老蔣弄怕了。聽風就是雨之下,紛紛團購王梓鈞的唱片。否則的話,王梓鈞的唱片在港澳台外加東南亞能賣到20萬張總銷量就燒香拜佛了。

回到家裏,王梓鈞拿出稿紙,開始寫《喋血孤城》的劇本。

後世沈東拍攝的《喋血孤城》王梓鈞亦看過,裏面亮點不少,比如刻畫日本軍官的形象很立體,以敵軍之強悍烘托我軍之勇敢等等。但影片最大的敗筆就是每到快要高潮的時候乍然而止,把觀眾都搞成了怨婦。鐵血與柔情之間不停轉換,這種轉換非常失敗,常常把觀眾剛剛醞釀出的緊張情緒給沖散得一乾二淨。主演呂良偉儒雅有餘、霸氣不足,從頭到尾像是在裝酷耍帥,不像是在打仗……

那位拍貫了政教片的導演排出的商業戰爭片值得吐槽的地方太多,王梓鈞既然看到了,自然要去改變它。

首先是增加慘烈廝殺的戰鬥場面,略微減少愛情戲,而且場景切換不能太跳躍,最終的突圍是亮點,可以說是能調動觀眾情緒的大高潮,原片之中居然一筆帶過,實在是浪費!至於結局,自然要拍拍委員長的馬屁,把其下令處死余程萬拍成諸葛亮揮淚斬馬謖,而余程萬違抗軍令丟棄陣地,也要弄成被部下強行架着突圍。

反正王梓鈞就準備拍成四個字——熱血、煽情,讓觀眾時而熱血沸騰,時候熱淚盈眶,至於愛情戲,那不過是個點綴而已。

這部電影在大陸上映前曾一度被看好,可是由於各種原因,票房十分悲劇,但看過的人在私底下的評價卻是很高的。(除了宣傳力度不夠外,《喋血孤城》的檔期悲劇得不行,被一大堆高宣傳商業片圍剿。)

放在這個時代,王梓鈞如果弄出一部這樣的戰爭大片,根本就不用擔心票房,只是想拍成自己心中想像的那種感覺的話,拍攝預算至少在千萬以上,把現在的王梓鈞賣了也拿不出來。

電影成本1000萬台幣是什麼概念?現在的香港年度票房冠軍的票房才100萬多港元,折合台幣六七百萬。即便是大製作,其投資也不會超過兩三百萬新臺幣。

若是王梓鈞把預算公佈出去,恐怕會直接被人當成傻子笑話——成本比冠軍票房還高那麼多,怕是投多少賠多少!

永遠別小看觀眾的消費能力,別人李連傑80年代的《少林寺》,門票1毛錢,累積起來居然達到了一億多。按當時大陸十億人來算,男女老幼全算是,每人看一場才能達到這個數。

王梓鈞依稀記得,幾年之後,台灣有一部極為兇殘的低成本文藝片,在台本土就狂捲票房4000多萬,讓港臺兩地的電影人跌碎一地的眼鏡。

劇本創作的時候,王梓鈞對於一些細節不得不去問老爹。

王賢致說:「你寫這些,一定要把日本人的化學武器寫出來,他們不僅使用芥子氣,還在城裏傳播鼠疫,聽說過去了好多年常德的百姓都還在受折磨。」

「我會的。」王梓鈞寫得很細,七八個小時下來才寫兩個場景。一想到拍攝時那些爆破場面他就一陣頭疼,而且現在戰爭片的戰場多是道具佈景,王梓鈞覺得很假,他想實景拍攝。

哎,算了,先把劇本寫出來,拍攝的問題以後再想吧。

……

慶功酒會是在鄭鎮坤別墅裏舉行的,海山唱片在台北的所有藝人都參加了,還有諸如左宏元之類的幕後人員。香港、台灣,乃至東南亞一帶的華人媒體也來了不少。

當王梓鈞和鄭鎮坤一起在樓上談完演唱會細節下樓的時候,大廳裏鎂光燈驟閃,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如果說發唱片之前王梓鈞還只能算個有潛力的歌壇新銳,那麼現在已經是一戰而定,成為大腕級人物。搖滾教主和現代民歌之父的名頭不是白給的,除了台灣以外,新加坡和馬來西亞,不管是正式場合還是私底下聚會,必唱王梓鈞的歌。

王梓鈞早就對媒體應付自如,絲毫不像剛出道幾個月的新人,不時的還擺着造型供記者拍照。

「王先生,聽說你剛剛拍完瓊瑤的電影,以後是不是會往影壇發展?」香港《明報》的一個女記者率先提問。

王梓鈞看了她一眼,反問道:「你是《明報》電影版的記者麼?」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女記者不解道。

「沒什麼。」王梓鈞笑道,「下次回香港的時候,麻煩你幫忙給亦舒帶個信,就說上次她的評論我看到了,多謝誇獎。」

上次亦舒從台灣回去,寫的專欄文章裏,居然說王梓鈞恃才傲物,臉上帶笑,骨子裏卻帶着看不起人的狂妄,把他從裏到外給狠狠地剖析了一番。說實話,王梓鈞看了文章後覺得女人的直覺真可怕。

女記者忍不住笑道:「好的,我給轉達的。不過,王先生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有進入影壇的想法。」王梓鈞開玩笑說,「說不定下部戲還是我自導自演的。」

這話說出來自然沒人信,都一笑置之。

《台視週刊》的記者問:「王先生你上次出了專輯後,就一直沒有出過新歌,也沒有參加過演出秀。是因為像外界傳的那樣,你肺部受傷不能唱歌了嗎?」

鄭鎮坤搶先說道:「這完全是謠言,前段時間梓鈞確實在休養,不過現在傷已經完全好了。今天除了慶祝唱片大賣之外,還有一個事就是宣佈下個星期將舉行王梓鈞台北個人演唱會。」

一聽王梓鈞舉行演唱會,那些記者立即詢問詳細情況,鄭鎮坤和王梓鈞被纏了好一陣才擺脫。

之後,鄭鎮坤帶着王梓鈞開始介紹來客,駱明道、莊奴、謝雷、姚蘇蓉、尤雅、甄妮……一個個只停留在記憶中的名人出來,讓王梓鈞應接不暇。

「你好,我是鳳飛飛。」一個帶着圓禮帽的美女主動和王梓鈞打召喚。

「你好。」王梓鈞對她可是如雷貫耳。七十年代台灣樂壇名頭最響的有兩位,那就是鄧麗君和鳳飛飛。時隔多年之後,網絡上鄧粉和鳳迷不斷的互相攻擊,爆出兩人大量的「醜聞」,令醬油黨大呼過癮。

「梓鈞,飛飛歌唱得不錯。」劉家昌和王梓鈞勾肩搭背,算是向他引薦新人了。

鳳飛飛和鄧麗君兩人都在劉家昌手下學習過唱歌,與鄧麗君的天賦相對的,是鳳飛飛的勤奮和努力,讓劉家昌記憶深刻。

雖說鳳飛飛背棄海山,跳槽歌林唱片的事做得不地道,但也不能抹殺她的努力和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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