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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3 01:23:15

099【拍攝廣告】

五部攝像機,上萬塊錢的膠捲,僅僅是為了拍一條廣告,這放在二十年後都有夠奢侈的。王梓鈞之所以要把方便麪廣告拍得那麼複雜,除了增強宣傳效果,還有就是找人來練一下手。

他要弄電影工作室,總得有幾個用得順手的人吧。

賴成英這種金馬獎名攝影就不用想了,不是王梓鈞能駕馭的,退而求其次,便找了賴成英的侄子陳坤厚過來。

陳坤厚三十剛出頭,擔任攝像師助理多年,今年才開始自己掌握鏡頭。自從上次拍《彩雲飛》和王梓鈞有過關於攝像的交流後,他回去不斷地摸索,收穫頗大。這次王梓鈞一叫他說拍東西,他連價格都沒問就馬上答應了。

拍攝場地王梓鈞早就租好了,就在國泰公司的片場。國泰現在處於半倒閉狀態,一大堆工作人員等着吃飯,無論是技術人員還是演員,其薪金都便宜到了極點。

陳坤厚來到片場的時候,幫王梓鈞找來了幾個人攝影師和燈光師,都是他覺得還不錯的同行。這些人或者鬱鬱不得志,或者因為國泰面臨倒閉而工作無着落,反正混得很慘,一聽陳坤厚說有活幹,立刻屁顛屁顛地趕來。

「這是張峰,這是劉篤揚……」陳坤厚逐一介紹着自己帶來的人。

王梓鈞看了一下,發現沒一個自己有印象的。

那些人在娛樂圈混,一眼就把王梓鈞認了出來。其中四十歲左右,留着絡腮鬍子的攝影師張峰問陳坤厚道:「導演呢?拍什麼片子?」

「我就是導演。」王梓鈞笑道,「請大家來,主要是為了拍一個電視廣告。」

「開什麼玩笑!」眾人譁然,他們剛還以為王梓鈞是演員。

這個時候的廣告是什麼樣子呢?比如洗衣機的廣告,基本上就是一個家庭主婦手扶着洗衣機說:「XXX牌洗衣機,家庭主婦的最愛!」

這種活專業的攝影師根本看不起,覺得只要是個人都能拍出來,沒半點技術含量。

「陳坤厚,你拿我們開涮嗎?拍個廣告叫這麼多人來,神經病!」一個攝影師說着拍拍屁股走人了。

王梓鈞也沒去留他,對剩下的幾人說道:「一天100塊錢,想要走的可以離開。」

現在的普通日工資才十多塊錢,100塊錢對於這幫子沒工作的「藝術家」來說,可謂是天價了,王梓鈞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閉嘴了。即便是清高者,也抱着混工資的心情留了下來。

「你們有誰認識動作演員,就是那種能在鏡頭前比劃兩下的,替身演員也行。」王梓鈞問剩下的幾人。

「拍廣告還要替身?」帶着副眼鏡的劉篤揚奇怪道。

王梓鈞神秘的說:「到時候大家就知道了。」

這些人都是片場的熟手,很快就招來了十多個龍套演員,王梓鈞見到其中一人,頓時笑了——居然是柯受良。

「你好!」王梓鈞和他打招呼道。

柯受良對王梓鈞印象特別號,主要是倒賣王梓鈞的海報和演唱會門票讓他小賺了一筆。

王梓鈞又問這些龍套道:「會舞槍弄棒的練家子請舉一下手。」

十多人裏,有三人把手舉起來。

「做過武打替身的請舉一下手。」王梓鈞又說。

又有五人把手舉了起來,包括柯受良在內。

「很好,你們三個一會兒演反派1號、2號、3號,你們五個稍微比他們的戲份少一點,其他人就演普通的日本人,裝受傷裝死人。」王梓鈞說着派發着廣告劇本。

在眾人看劇本的時候,王梓鈞請來的化妝師和場務人員也到了。

一大堆浪人服裝和武士刀被搬運過來,看得一眾攝影師和燈光師傻眼:這是拍廣告嗎?

陳坤厚拿着的是分鏡頭劇本,大致內容是霍元甲拳打眾日本浪人。幾乎沒有任何情節可言,就是霍元甲抱着一塊「東亞病夫」的招牌到日本人的道場去砸爛,然後把日本人狠揍一頓。只是後面還附着了一份關於鏡頭運用的說明,包括機位、角度、燈光、拍攝頻率……種種不一而足,精細到令人髮指。

就在場務開始佈景,演員化妝的時候,王梓鈞說道:「這些拍攝思路只是我的一個想法,不可能做到完美,到時候大家一起討論一下。」

拿到劇本之後,已經沒有人輕視王梓鈞了,都在琢磨着王梓鈞寫出來的東西。

王梓鈞也換了一條長衫,開始給演員們講戲,每個人每個動作都詳細說明。

武術指導在香港那邊還處於摸索階段,台灣這邊就更加地匱乏了。對於王梓鈞設計的各種動作,這些龍套演員大都有些為難,覺得多此一舉。柯受良和另外一個叫做紀紹剛的年輕人卻非常感興趣,不停地問着王梓鈞各種問題。

其實王梓鈞對於攝像和武指也是半瓶水,只不過上輩子拍戲見得多了,加上立志做導演,平時更加的關注,偶爾也向專業人士請教過,因此唬唬幾十年前的人還是小菜一碟。

唯一的難題就是這些演員不會空手道和日本劍道,有人甚至根本就沒見過,很難演出日本武士的味道。王梓鈞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做着矯正,自己親身演出來讓他們模仿。

只見一羣手持着武士刀的日本人朝王梓鈞衝鋒過來,王梓鈞突然大喝一聲躍起,借助威壓凌空三連踢直接把幾人踢飛。

「CUT!」兼職副導演的陳坤厚指着其中一人大叫道,「那個誰誰誰,你搞什麼,還沒踢到你就飛出去了。」

那人不滿道:「以前都這樣演的,有什麼不可以?再說他踢得那樣重,萬一受傷了怎麼辦?」

「放心,我有分寸的。」王梓鈞解釋道,他一腳將人蹬得老遠,看似恐怖,其實力道早就卸下來了。

「就是就是,」柯受良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從地上爬起來說,「我被踢飛了,被踢到的地方卻一點也不痛,只是屁股摔痛了而已。」

「再來!」王梓鈞拍拍手說。

眾人總算是見識到了王梓鈞的苛刻,稍稍的一點瑕疵他都不能容忍,必須得重拍過。而且有時為了畫面的流暢感,是整組鏡頭一起重拍,那膠捲浪費得連攝影師都心痛。幾分鐘的廣告,他們居然將近拍了一天,N機無數次,把攝像師和演員都拍得吐了。

在此期間,王梓鈞一直在觀察所有人的表現,為自己即將建立的電影工作室物色人才。陳坤厚自然不用說了,還有攝影師張峰、劉篤揚,燈光臧青藍,演員柯受良、紀紹剛比較不錯,其他人都難堪大用。

拍完之後,王梓鈞便拿錢結賬,讓這些傢伙走人,說已經全部拍完了。卻留下了陳坤厚、張峰、劉篤揚、柯受良、紀紹剛幾人,請他們到片場附近的酒店裏吃飯。

一通酒喝下來,王梓鈞已經和幾人混熟,張峰實在忍不住問道:「我們今天拍了一天,真的就為了拍一條廣告?」

陳坤厚說:「我猜梓鈞是借着拍廣告實驗他的攝像理念吧,反正今天我是受益良多。」

蔵青藍說道:「這樣拍出來的片子,畫面絕對完美。」

劉篤揚道:「完美倒是完美,若拍電影這樣拍,估計還沒拍完就破產了。」

「說的也是。」陳坤厚遺憾道。今天他可是看花眼了,像什麼高中旋轉拍攝啊,超級慢鏡頭效果啊,震得他一愣一愣。

王梓鈞哈哈笑道:「比我預想的要便宜啊,今天耗費的膠捲還不到5000塊錢。」

幾人聽了直翻白眼。

吃完飯後,王梓鈞叫住柯受良和紀紹剛:「我最近要拍一部電影,你們有沒有興趣?」

「有,有,有。」兩人聽王梓鈞專門對他們說,自然不可能是龍套角色,這讓一直做替身演員的他們一陣欣喜。

「那就這樣說定,到時候再聯繫你們。」王梓鈞說。

為了演戲,柯受良和紀紹剛兩人都是租住的片場附近的民房。兩個年輕人回去之後,激動得睡不着。

紀紹剛問:「你說他會讓我們演什麼,會是主演嗎?」

柯受良打擊道:「美得你,能有幾句臺詞我就滿足了。你想啊,以王梓鈞今天表現出來的水平,加上他的名氣,拍出來的東西絕地會大賣。我們若是能在裏面露臉,甚至是有臺詞,以後接戲的機會可就多了。」

「是啊。」紀紹剛一聽也想明白了,翻身爬起來,對着鏡子開始自己練演技。

廣告還沒有拍攝完,第二天王梓鈞只請了陳坤重一人過來,直奔富豪酒店的廚房。

廚房經過了精裝修,請來一位長相英俊的廚師,身上穿着乾淨整潔的廚師服。然後讓陳坤重不斷地拍攝廚師拉麪,下麪的鏡頭,最後端來一碗泡好的方便麪,在上面淋着牛肉汁。

王梓鈞穿着長衫,一遍又一遍地吃着麪,頭上直冒熱氣,臉上滿是好吃的表情。

「真搞不懂你,還真的是做廣告啊。」陳坤重見王梓鈞穿長衫吃麪才將昨天和今天拍攝的內容聯繫起來。

王梓鈞笑着說:「過幾天你盯着電視看就知道了。」

見王梓鈞說得神秘兮兮,陳坤重還真起了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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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3 01:28:15

100【被當成電影教科書的廣告片】

陳坤厚這些天跟着王梓鈞跑上跑下,幾乎完全是免費的。在剪輯室一坐就是一整天,死盯着王梓鈞指揮剪輯師剪片子,當廣告最終成型後,那種喜悅不亞於看到一部電影誕生。因為他經歷了完全不同於台灣現在的影片拍攝、剪輯方式的片子誕生,雖然它僅僅是一條廣告片。

在看完剪輯的樣片之後,陳坤厚就一個人呆在家裏,將自己這些天的心得體會全部用文字整理出來。待賴成英到他家找到他時,陳坤厚鬍渣已經冒出了寸多長。

「坤厚,你這些天在搞什麼?打電話叫你準備《秋決》的攝影也不來。」賴成英指着他的頭大罵道,「你看看你這像什麼樣子?跟吸大煙的一樣。」

「舅父,我在研究電影鏡頭的特殊運用方法。」陳坤厚低着頭辯解道。他雖然已經到了而立之年,但從小跟着舅父學攝影的他,最怕的就是亦師亦父的舅父。

賴成英道:「我看你是魔怔了,我承認你有些想法不錯,但完全不能用在拍攝上,沒有哪個兼職和導演會浪費財力和人力,去拍那種效果比普通手法好不了多少的片子。」

陳坤厚心說:那可不一定。

「好了,懶得說你!今晚一起去老白家吃飯,他馬上要拍一部電視劇,我推薦你去負責攝影。」賴成英說。

賴成英口中的老白就是白景瑞,導演李行的好朋友,也是此時台灣的一線導演。兩年前他退出與國泰、國聯三足鼎力的中影公司,和李行一起合組了大眾電影公司。

不過大眾電影公司現在規模並不大,結構也很鬆散,比如李行馬上要拍的這部《秋決》,就是以李行工作室的名義拍攝,最後交給大眾電影公司後期製作而已。

說了這麼多,大家對白景瑞可能還印象不深刻。去年他執導的《家在台北》狂掃金馬獎,把歸亞蕾捧上了亞洲影展最佳女主角的寶座;即將上映的《再見阿郎》雖然叫好不叫座,但這部影片在之後的幾十年內,被港臺兩地多次翻拍電影、電視版本。

白景瑞之所以在後世名氣沒李行大,是因為他將精力逐漸轉移到商業上面。曾在一年之內連續創辦四家公司,而且還都經營得不錯。

王梓鈞到現在也就兩家公司,一個出版社,一個食品公司,還是甩手掌櫃,跟白景瑞比起來簡直弱爆了。

賴成英帶着陳坤厚驅車來到台北白景瑞的家裏,到的時候李行也在。除了李行之外,白景瑞家裏還有個漂亮的女人,陳坤厚一眼就認出來,此人就是當下在港臺兩地都很紅的潘迎紫(不認識潘迎紫的小盆友自己彈JJ去),亦是即將拍攝的這部電視劇的女主角。

「老賴來啦,快來坐。」白景瑞前額髮跡很高,光溜溜的,一張殺豬匠的臉看起來很兇悍。他指着陳坤厚給潘迎紫介紹道,「這是陳坤厚,大攝影師賴兄的高足。」

「你好!」潘迎紫今年22歲,身上十足的青春氣息,一張俏臉明豔照人,握手的時候把不重女色的陳坤厚電得心跳加速。

「哈哈哈,你這個白某人,天天就拿我開玩笑。」賴成英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就在桌上坐下。白景瑞的妻子還在做菜,賴成英就把白酒蓋子擰開了。

白景瑞也是性情中人,見賴成英開了酒瓶,肚子裏的酒中立馬就被勾了出來,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李行道:「老李,快點過來喝酒,新聞有什麼好看的?」

「就來了。」李行笑道,等最後一條新聞播完,他才站起來。

還沒等李行挪動腳步,他的注意力再次被電視屏幕給吸引過去。

只見電視上畫面一暗,出現一條石板街道,晚風的呼嘯聲出來,裏面還夾雜着風鈴和腳步聲,然後是兩隻腳出現的鏡頭裏。

「快看電視!」李行雖然不清楚電視裏播的是什麼,但導演的直覺告訴他,眼下這玩意兒大有意思,至少其音響、燈光和鏡頭就在港臺電影圈子裏達到了巔峰。

畫面突然切開,卻是一個身着長衫的人從長街走來,由於是逆光,看不清那人的樣子,只能看到一個人的剪影,他腋下似乎還夾着一樣東西。

換面再次轉換,這次卻是拍的近景側身,攝影機鏡頭一動未動,那人從鏡頭前走過,一閃而逝,剛好讓人看清楚他腋下牌匾上的字——東亞病夫。緊接着鏡頭一拉,那人已經抱着牌匾走進了一個麪攤。

看到這裏,賴成英瞠目結舌道:「這是什麼片子?這種流暢的效果,弄出來得多少個機位啊!」

「五個。」陳坤厚低聲嘟囔着,只有他旁邊的潘迎紫聽見了,不禁疑惑地看了看他。

「王師傅,一碗牛肉麪。」那人背對着鏡頭將牌匾放下,自始至終都沒讓人看清楚長相。

「好嘞,一碗牛肉麪!」

聲音傳來,電視屏幕上出現的卻是一雙大手在案板上和麪,轉後畫面非常突兀的一切,卻是開頭那人提着牌匾來到了「虹口道場」,連續幾個鏡頭突然閃進,男人像是縮地成寸一般進入道場。

至此,除了陳坤厚之外,屋子裏所有人都看得一頭霧水。兩個金馬獎大導演、一個金馬最佳攝影,都被片子神乎其神的鏡頭和剪切給震住了,他們甚至忽略了其配樂也十分精彩。

道場裏的日本人將來人團團圍住,那人將刻着「東亞病夫」的招牌一腳踩碎。

「蹦!」一聲巨響,腳踩牌匾的畫面突然閃斷,卻是和麪師傅狠狠地將麪團砸在案板上,然後拿起來開始拉扯。

潘迎紫從來沒有發現原來拉麪可以拉到這麼帥,那穿着一身功夫勁裝的拉麪師傅簡直就將拉麪弄成了雜耍,麪條在空中不斷地拋飛旋轉。

「轟!」畫面回到道場,穿長衫的人一腳將一個日本人踢飛,突然凌空三連踢做掉兩個,身手探出抓住兩人手腕一扭,再放翻兩個……

陳坤厚看得佩服不已,明明總共就十多個武打演員在拍,但利用機位和剪輯,那樣子好像是王梓鈞在數十人的圍攻下披荊斬棘一樣。

道場和麪館的畫面相互交錯,各種拉麪、澆麪、吃麪、打人的鏡頭不斷地切換,但適應下來的幾人已經沒有了突兀感。

「好麪,有力氣!」吃麪的人放下大碗,站起來夾着牌匾離開。

這時白景瑞和李行終於看明白,原來這人是吃了麪去別人道場裏砸場子啊。

片子終於到了高潮,穿長衫的開始與日本人的BOSS決戰,各種武打動作經過鏡頭的閃斷,看得人眼花繚亂,加上緊張的配樂,大有酣暢淋漓的痛快之感。

只見那大反派被長衫人一拳擊出,背對着鏡頭倒飛回來。鏡頭被他遮得一黑,轉眼卻是長衫人一手托出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麪,說道:「王師傅方便麪,正宗的中國味道!」

「噗!」正在一邊喝酒一邊欣賞的白景瑞,被最後那句廣告詞給雷得裏嫩外焦,一口酒噴得對面的賴成英滿臉都是。

「搞什麼?居然是廣告!」賴成英擦掉自己臉上口水和酒水的混合物,破口大駡。

李行看了下手錶,苦笑道:「這條廣告整整三分鐘,好大的手筆。」

潘迎紫卻是指着電視說:「白導,剛才那個穿長衫的人最後露臉了,看着好面熟!」

潘迎紫最近一年不斷地往返港臺兩地拍電視劇電影,每天只休息幾個小時,作為台灣人的她,居然不認識已經紅透歌壇的王梓鈞。

「咦,那是王梓鈞。」李行這才反應過來。

「這條廣告到底是誰拍的?好強烈的個人風格。」白景瑞問道。

「我不知道。」賴成英搖頭說,卻見自己的徒弟一臉笑意,盯着電視直樂呵,不由道,「你笑什麼?」

陳坤厚有些得意地指着電視說:「剛才的廣告,我是攝影!」

「什麼?」幾人聞言一起轉頭看向他。

……

王師傅方便麪的廣告在台視和中視兩家電視台同時播出,這時的電視廣告已經逐漸被商家重視起來,長達三分鐘的廣告片費用讓食品公司狠出了一次血。

原本桑正華還對此頗有微詞,但當第二天銷售部的電話被打爆時,他才意識到他要發財了。

與白景瑞、李行等人一樣,昨天晚上坐在電視機前等着看電視劇的人,都被那三分鐘的廣告片給勾起了興趣。

裏面的武打場面在武術高手眼裏簡直就是在跳舞,極盡花哨耍帥之能事,加上拳拳到肉的真實感,給人一種看大片的感覺。

對,把一條廣告片當大片看,這種神奇的事情王梓鈞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連續幾天,兩大電視台驚訝的發現,只要到了王師傅方便麪廣告的時間,收視率蹭蹭蹭地上漲。不少人晚上守在電視機前,就為了看那三分鐘的廣告。學校裏,特別是國小學生,更是以模仿廣告裏的武打動作和臺詞為榮,經常看到有小孩把對方打趴下,然後突然手一伸,裝逼地說:「王師傅方便麪,正宗的中國味道!」

另外,王梓鈞的歌迷更是成為這條廣告的忠實觀眾,不少人打電話去電視台,要求台裏加播廣告,不然他們以後就不看台裏的節目了。這種可愛的威脅言辭,讓兩大電視台的負責人哭笑不得,聽說過觀眾打電話來要求加播電視劇和綜藝節目的,卻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要求加廣告的。

於此同時,各大報刊雜誌上開始出現關於王師傅方便麪的軟硬廣告,不斷地強調這是國人自己造的方便麪,不僅安全衛生,而且還有各種天南地北的獨特風味。

倉庫裏的積貨迅速地減少,不少人根本就不是因為沒時間做飯才買方便麪來吃,而是單純地因為好奇,買來試試口味,一吃之下,味道果然不錯。(還有多少人記得小時候吃的方便麪味道,感覺比現在的好吃到不知多少倍。黃瓜、茄子、豬肉……好像這些吃的全變味了。我們至少享受過,90後的好悲劇,他們從小吃的就是飼料雞蛋和催熟番茄,從來沒嘗過番茄炒雞蛋的真正美味。)

看着公司突然紅火起來,名義上擔任董事長的王梓芸對自己的小弟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為了補充知識,她報讀了專業院校,白天在公司跟着下屬學實際管理,晚上在夜校學專業理論,一時間,居然搞得比以前在紡織廠上班還累。

除了方便麪的大賣之外,這條廣告片的播出很快就引起了影視界的高度注意。每天都有不少著名電影人坐在電視前,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分析着拍攝和剪輯手法。影視專業甚至有教授將廣告片錄下來,放到課堂上當範本講解。

作為廣告片男主角的王梓鈞,在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呆在家裏,他家的電話都被打爆了,都是打電話來詢問他廣告片主創人員的。

於是乎,王梓鈞這段時間就成了乖學生,上課認真聽講,放學偶爾去接林清霞回家。但大多數時候是呆在圖書館裏,創作着小說和《喋血孤城》的劇本。

9月18號的時候,王梓鈞收到瓊瑤送來的兩張電影票。

他在這一世的螢幕處女作《彩雲飛》就要上映了,時間訂在9月20日。

從前兩天開始,王梓鈞和林清霞擁吻的電影海報就開始在台灣各大城市氾濫,借着廣告片的高吸引力,王梓鈞出演的電影更讓人有了期待感,這讓本就火熱的瓊瑤劇更加引人關注。

這年頭還沒有什麼首映式,香港那邊有個午夜場可以試水,台灣這邊則是直接上片。

20日晚上,王梓鈞帶着副墨鏡拉着林清霞的手來到電影院外,發現這裏早排起了長龍。

排隊的人幾乎是清一色的年輕人,其中很大一部份是情侶,這也是瓊瑤片的特點,主打年輕人市場,而且經常一來就是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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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彩雲飛上映】

王梓鈞拉着林清霞的手一起進入「美麗都」戲院,將兩張票遞入檢票窗口,只見那檢票員隨手一掰,然後把撕掉票根的殘票遞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王梓鈞手裏拿回的兩張殘票居然都只有一個票角。

經歷了兩輩子,王梓鈞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撕票的。

林清霞問:「怎麼了?」

「沒什麼。」王梓鈞拉着她的手進入影院。

進去之後,王梓鈞才想起問題所在,剛才的檢票員把自己電影票上的座位號都撕走了,自己該坐哪兒呢?

「擦,只有隨便坐了。」王梓鈞和林清霞找了個靠中間一點的座位坐下。

王梓鈞看了一下,發現幾乎所有人都是拿着票亂坐的,怎麼會出現這種事?美麗都戲院可是台北數一數二的電影院啊,管理不會差到這種地步吧。

就在這時,王梓鈞身邊突然坐下來一個戴着帽子和墨鏡的女人。

王梓鈞見這女人似乎有些眼熟,還沒等他仔細看,那女人已經取下了眼鏡,居然是瓊瑤。

「陳姐,真巧啊,你怎麼來了?」王梓鈞驚訝道。

瓊瑤笑道:「我的電影當然要來啊,只有在電影院裏才能真正的感受到影片的好壞。」

「那倒是。」王梓鈞想到了弄首映禮,可現在台灣的八卦娛樂雜誌都沒有幾本(只有《中視週刊》、《台視週刊》這種電視台屬刊物和一些報紙的文藝副刊),弄個首映有什麼用?

要不,先弄一本專業娛樂雜誌?王梓鈞殘念的想。

「對了,陳姐,這是怎麼回事?」王梓鈞拿出那兩張被撕得只剩一個邊角的殘票問道,「怎麼把座位號都撕了?」

「這個啊,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陳姐笑道,「你知道現在台灣製作發行一部電影,誰才是理論上賺得最多的嗎?」

「當然是製片商,也有可能是院線。」王梓鈞想了想說。

「不是,一部電影賺得最多的永遠是政府。」瓊瑤解釋道,「一張電影票的收入,政府直接提走30%的捐稅,剩下的才能給院線和製片商分成。你想想,無論院線還是製片商,都是要花成本的,而政府則是無本收入。」

王梓鈞大驚,這樣說來,豈不是直接剷除了大投資大製作的土壤!

你想啊,若是你電影成本100萬,票房500萬,結果還沒經手就被政府提去150萬,再分成的時候,製片商最多能分到100多萬,除去成本倒是還能賺個幾十萬。但若是1000萬投資的電影,票房2000萬,那麼首先被政府抽去600萬,製片商到後來最多能分到700到800萬,連成本都拿不回來。

難怪台灣電影的主流一直是小成本文藝片,最終被港片趕超,原來還有個癥結出在這裏啊。

簡直是土匪啊,屁事沒做,居然直接抽30%的票房!

若是按自己的想法投資800萬拍《喋血孤城》的話,那不是杯摧到了極點,台灣本土票房至少得2500萬以上才能開始盈利!

還好瓊瑤接下來的話讓王梓鈞心情稍微好了一點:「所以呢,製片商和院線就想出了這條對策——跑票!就是收一張電影票撕下大半,小部份返回給觀眾,然後再收一張電影票,又在原來那張票上撕下一角還給觀眾。這樣一來,一張電影票就能當成三四張來賣,政府只能提到1成左右的捐稅。」

王梓鈞狂汗,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啊,無論在哪個時候,中華民族都是具有高超智慧的民族。

很快,電影開始了。

螢幕上出現火鳥公司的字樣,王梓鈞飾演的孟雲樓坐車來到女主角涵妮的家中。

「啊,好帥呀。」影院中的一些女觀眾在王梓鈞出場時齊聲驚呼,讓她們身邊的男朋友十分感冒。

瓊瑤取笑道:「青霞,你可要把他看緊了,好多女人等着搶呢。」

林清霞故作不屑地語氣說:「切,我才不稀罕呢,學校裏追我的男生可多了。」

王梓鈞拿出爆米花分給身邊兩個女人,戳着她話裏的破綻道:「不會吧,你們女校還有男生?」

林清霞笑道:「當然是從別的學校追過來的。」

隨着電影情節的發展,涵妮在鋼琴的樂聲中出場,甫一亮相那温婉清麗的形象讓人十分驚艷。王梓鈞聽到自己後排的一個男生驚呼:「這個女演員是誰?好漂亮啊!」

「你說誰漂亮,她比我漂亮嗎?」男生的女朋友不悅地質問。

「你本來就沒人家漂亮好不好。」男生居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你說什麼?」

「我實話實說而已,不然等會兒找艾魯他們評評理。」

「你居然連哄我都不願意,我以後不理你了。」

「誒,你別走啊,電影還沒看完。」

「你看你的女演員去吧!」

王梓鈞聽着後面兩人的對話,笑着湊到林清霞耳邊:「看來我才要把你看好一點,你的魅力太大了。」

林清霞有些不自信地說:「我真的漂亮嗎?可是我覺得自己好醜啊。」

王梓鈞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說:「那你就是可愛的醜小鴨,總有一天會變成美麗的白天鵝。」

林清霞開心地笑道:「就算你是騙我的,我也很高興呢。」

影片有了小高潮,林清霞飾演的涵妮在王梓鈞飾演的孟雲樓重回台灣後,居然已經死了。這下許多沒看過瓊瑤原著的觀眾就不滿意了,站起來破口大駡,許多人更是罵瓊瑤神經病,怎麼能把女主角寫死呢。

瓊瑤聽到罵聲,只能躲在那裏苦笑,當然,能夠讓這麼多觀眾罵,也算得上是影片的一種成功了。

好在很快出來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小眉,才終於安撫了觀眾受傷的心靈。緊接着,觀眾的憤怒轉移到了阻止兩人愛情的孟雲樓父親身上,直到最後男女主角愛情勝利,相互擁吻,才報以熱烈的掌聲。

王梓鈞感受着周圍人羣的情緒變化,不禁感歎:好可愛的影迷!這部戲若是放在幾十年後上映,估計一小半觀眾在親熱,一小半觀眾在打瞌睡,剩下的早已提前離場了,哪裏會看得這麼投入。

在主題曲和幕後工作人員表出來之後,一些人已經開始離場。瓊瑤和林清霞削尖了耳朵去聽觀眾的評價,特別是林清霞,生怕有人說她演得不好。

「涵妮怎麼能死呢?太可惡了,看得我都哭了。」

「不是還有個唐小眉嗎?」

「那怎麼能一樣?涵妮多温柔,多通情達理。而且她比唐小眉更漂亮。」

「涵妮和唐小眉是一個演員演的好不好。」

「涵妮就是更漂亮,長頭髮,又温柔又有氣質。不像唐小眉是短頭髮,還脾氣不好。」

「我就更新歡小眉,多率真的女孩子。」

「……」

「喂,你們看沒看清楚,演女主角那個演員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啊,開始的時候沒仔細看,我也到處問呢。」

「我好羨慕她啊,居然能和王梓鈞接吻,你說我也去當演員好不好。」

「就你?」

「我怎麼了,我很有演戲天賦的。」

「我覺得那個女演員一定會紅,實在太漂亮了,我今後就是她的影迷。」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那個女的叫林清霞,是王梓鈞的女朋友。」

「你說謊,王梓鈞怎麼可能有女朋友!王梓鈞是我的。」

「少發花癡了,我暑假在香港過的,那邊早就鬧瘋了,雜誌報紙上到處都是,還有個小女生聽說這件事自殺殉情了。」

「不會吧,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那小女孩多大?」

「聽說才13歲,被王梓鈞玩弄過之後,想不通才自殺的。」

「最後救回來了嗎?」

「沒有,聽說吃了五瓶安眠藥!」

「好可怕……」

王梓鈞在一邊聽得面部肌肉抽搐,他七舅老爺的,香港那邊的八卦精神還真是強悍啊,都把他傳成什麼樣子了?

好在關於他的負面新聞在台灣幾乎沒有,在看了這部電影後,死忠擁躉增加不少。畢竟以前只是出唱片,許多歌迷對他的聲音很熟悉,但卻只見過他的平面照片。經過電影中的化妝和打扮,他們才驚喜地發現原來王梓鈞比照片還要英俊。

瓊瑤戲從來是不缺票房的,一般每部戲只有五百萬左右,特別火的也就六百多萬。但經過院線的反饋,統計出來第一周的票房就臨近百萬,第二周略有下降,但也有八十萬,照這樣下去,最終票房破七百萬大關是指日可待,這裏面絕對是王梓鈞的影響力作祟。

只過了一個星期,瓊瑤果真沒有食言,分別送了王梓鈞和林清霞一個20萬的大紅包。這個舉動讓王梓鈞對她刮目相看,至少瓊瑤不像傳說中那樣貪財。

王梓鈞本來名氣就大,這部電影給他帶來的變化並不大,也有一些人誇獎王梓鈞表演得很到位。

影響最大的還是林清霞,影片熱映後,許多人,特別是男的,到處打聽電影的女主角。

金陵女中的許多學生也看了電影,現在林清霞走在校園裏,很快就被人認了出來。關於她的閒言閒語也少了起來,不過還是有惡意中傷她攀上王梓鈞才出名的謠言。

隨即而來的是各個製片商和導演的邀請,林清霞雖然堅持說自己現在正在學習,沒空去拍戲。可是那些製片商卻沒有氣餒,有些人居然直接衝到林清霞家裏,將錢硬塞到林清霞父母的手裏,然後留下劇本和拍攝時間、地點就離開。

直到林清霞放學回家,一家人大眼瞪小眼,守着一堆錢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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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3 01:37:17

102【台灣小康計劃】

「出去,我女兒還在讀書,不會拍電影!」王梓鈞和林清霞在門外就聽到林父的怒吼。

林清霞苦着臉說:「這些天家裏都被製片商煩死了,每天都有人找上門來。」

王梓鈞撫摸着她的頭髮,問:「那你想不想接戲?」

林清霞可愛地吐了下舌頭說:「有喜歡的劇本就想啊,拍戲其實挺好玩的,就是導演老罵我笨。」

「你就是個小笨蛋。」王梓鈞想起她開始幾回拍戲木訥的表情就想笑。

林清霞正要掏鑰匙開門,大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西裝男灰溜溜地出來,看到王梓鈞和林清霞眼睛猛地一亮,激動地說道:「終於見到兩位大明星了,我是秦風電影公司的製作人,想請兩位……」

還沒等他說完,王梓鈞直接打斷道:「抱歉,最近沒空,請回吧。」

那人還想要說些什麼,卻已經被王梓鈞不着痕跡的推到門外,順手把門關上。

進入客廳,林父正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

「梓鈞來啦,快坐,湯馬上就煲好了。」林母滿臉笑容地把王梓鈞拉到沙發上坐下,「快陪老頭子下會兒棋,他被那些人給煩透了。」

林父和林母都是非常傳統的人,是一直反對林清霞做藝人的。暑假去拍《紅鬍子》的時候,林清霞一直瞞着家裏。後來拍《彩雲飛》,若非有王梓鈞這個男朋友照顧,林父林母絕對不會答應。

林清霞乖巧地拿出棋盤擺上,然後幫父親捶着腿。

林父不好意思再生氣,便和王梓鈞在棋盤上廝殺起來。對於女兒的男朋友,林父還是頗為滿意的,隔三岔五地就提着禮物上門孝敬,比自己兒子還知心。

「梓鈞啊,你也不用常來看我們,學業要緊。」林父語重心長地說,「青霞不懂事,你以後要多照看一下。」

「我會的。」王梓鈞點頭說。

兩人一盤棋沒下完,大哥林成森就有些頹喪地回來了,將自己重重地摔到沙發上。

「怎麼了?」林父問道。

「車隊出了事故,賠光了。」林成森焦頭爛額地說。他最近一年在做貿易,說是貿易,其實就是跟人一起跑貨,僅有的幾個錢投進去,結果車子在南方遇到滑坡,投資全打了水漂。

王梓鈞問:「大哥現在有什麼打算?」

林成森有些頹靡地說:「能有什麼打算?隨便先找個工作糊口啊。」

「我倒是知道王師傅食品公司現在缺人,大哥可以去試試。」王梓鈞說。

「王師傅?就是那個賣方便麪的?那是大公司啊。」林成森說,「我雖然學的專業是管理,但沒有太多的實際經驗,怕是不好進去吧。」

王梓鈞笑道:「那可巧了,他們那邊正好缺管理人才。」

「你怎麼知道?」剛說完,林成森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說,「聽青霞說他們的廣告是你拍的,你當然認識那邊的人!」

王梓鈞寫了個地址遞過去:「這是那邊的地址。」

「好啊,我去試試。」林成森接過公司地址,興致卻也沒提起來。

「快過來開飯了!」林母端着湯出來。

房裏寫作業的林麗霞聽見喊聲高興地跑出來,聞着雞湯的香味說:「老媽好偏心,每次梓鈞過來都弄好吃的。」

林麗霞表情很無辜的樣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快來吃個雞腿,瞧你可憐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家裏不給你飯吃。」林母笑着給女兒夾個雞腿。

王梓鈞也將一個雞腿夾到林清霞碗裏,林清霞有些害羞地抬頭看了看,卻見全家人都盯着自己,連忙低頭扒飯,又是羞又是喜。

林母突然說:「乾脆等青霞明年畢業,你們就結婚吧。」

「媽,你說什麼呢?」林清霞急了,生怕王梓鈞聽了不高興。

林父道:「早點結婚也好,青霞你什麼時候也去看看你王伯伯,不要不懂禮數。」

王梓鈞一聲不吭,趴在桌上數碗裏的飯粒。

……

隔日,林成森便按圖索驥來到王師傅食品公司。

與林成森想像中不一樣,這裏只是台北市一棟普通的三層小樓,在外面看起來甚至有點老舊。

這裏就是大名鼎鼎的方便麪公司?

林成森走進去之後,才稍微有點確信。只見裏面的工作人員忙個不停,電話都成了熱線,不時有台灣各地的分銷商上門要貨。

林成森敲響總經理辦公室的房門。

「進來!」裏面傳出的是個女人的聲音。

「你好,我叫林成森,是來應聘……」

「你是青霞的大哥吧,」王梓芸站起來和他握手,「我是王梓鈞的姐姐,歡迎你加入,以後你就是公司的副總經理了。我什麼都不懂,希望你以後多費費心。」

「……」林成森有種被忽悠的感覺。

王師傅方便麪在台灣北部地區銷售火爆,庫存早就不足,兩個工廠正在加班加點的趕工。短短半個月時間,盈利達到了300多萬元,正計劃在中部和南部開設分廠。

不過現在已經開始出現跟風的商家了,在看到王師傅方便麪的驚人利潤後,許多人眼紅得滴血,島內現在至少有十多家方便麪廠將要投產。

方便麪本來就不是什麼高技術含量的東西,做起來來非常容易。北部還好些,市場份額基本上被王師傅方便麪給佔領了,可是中、南部還是半空白區域,很容易被其他品牌趁虛而入。

王梓鈞做的是甩手掌櫃,可沒心情去管這些,他現在正糾結於拍攝電影的資金問題。

由於和海山唱片公司五五分成,王梓鈞僅唱片的分紅就達到了500萬,演唱會又分得100萬。再加上炒股所得30多萬和寫小說十餘萬稿費、拍電影的25萬片酬,王梓鈞在這幾個月裏共賺到近700萬新臺幣。

從一個窮學生到700萬的富翁,這放在當時可算是一個奇蹟。

就在前幾天,有一本財經雜誌專門分析了王梓鈞的財富,不知道怎麼算出來有800萬財產。這一數據公佈出來之後,引起島內的一片譁然。

在一個普通公務員只能拿到每個月500元工資的社會,一個大學一年級的學生靠自己的努力,白手起家擁有近千萬的財富,這簡直就是個資產的奇蹟。

一時間,王梓鈞被視為有為青年的代表,成為炙手可熱的鑽石王老五,不少家長都直接拿他當範本教育自己的孩子。

另外一個積極影響就是,原本被視為賤業的演藝圈,有了王梓鈞這個正面形象(被政府認可)後,其社會地位正在慢慢為人們所接受。似乎,做藝人也並不差到哪裏去。

被人稱為台灣最年輕富豪的王梓鈞,此時正在為錢而發愁。

他發現自己手裏的錢根本不夠用。

入賬雖然有700萬,可是擠垮日清、收購麪廠、組建王師傅食品公司一共花去他200萬元;組建出版社又去了幾十萬。這兩個公司雖然在迅速盈利,但同時卻在急速擴張,暫時一分錢都抽不出來。

他現在手裏的現金不過只有400多萬元,離電影投資的預算還差一半。

這些缺口找誰投資呢?鄭振坤已經拒絕了他,王梓鈞前兩天又找過瓊瑤,瓊瑤也不是很看好這部電影,婉言拒絕了,還勸他電影圈這趟書渾得很,若是想玩票,可以先弄一部幾十萬投資的小成本電影。

發唱片撈金肯定不行,至少要等到明年年初,讓唱片市場再消化一段時間。難不成還真要去求洪小喬的父親?

不管了,先把劇本寄出去審核再說!到時錢實在不夠就多開幾場演唱會吧。

王梓鈞保險起見,沒有把劇本寄往台灣的宣傳部和文化局,而是直接寄給蔣經國審核。思來想去,王梓鈞祭出了大殺器——在劇本前面加了一些添頭:《台灣省消滅貧窮計劃綱要——小康計劃》草案。

這份實施六年完成,使台灣貧民人數下降97%的小康計劃,按正常軌跡的話,要到明天6月才開始起草,10月向社會公佈並實施。

而王梓鈞以前查小說資料的時候,正好下載了一份完整版的,甚至還附帶有小康計劃實施過程中暴露的一些缺點和補救措施。

王梓鈞不敢玩得太過,對於缺點只是隱約地提了一下,不然他一個人都想完了,怎麼讓別人發揮?

相信小蔣同學看到這份小康計劃後,多半會召見他。因為這份計劃就是蔣經國指示發起的,估計此時他腦袋裏已經有了一些考慮,但還沒有完全成熟。(蔣經國年輕時曾在贛南主政五年,其轄區內的官員叫公僕,修工廠、建學校、發展工農業、懲治貪腐,經濟發展迅速,當地人稱其為蔣青天。國民黨內一些人被觸動了利益,便傳言說贛南已經赤化,於是老蔣連忙把蔣經國調回身邊,贛南新政由此中斷。台灣小康計劃中的許多措施,都是蔣經國在贛南時的經驗,再聯繫台灣實際情況而制定。順便提一下,蔣經國曾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留學,加入過中共,是鄧公的死黨,還在蘇聯當過幾年廠長。)

王梓鈞把東西寄出之後,心中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冒險。但轉念一想,若是搭上蔣經國的線,今後至少十五年內,他在台灣都是絕對安全的,似乎又很划算。

就在小康計劃和劇本寄出一個星期後,蔣經國派來的人終於找到了學校裏來。

「王先生,蔣院長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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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3 01:41:17

103【小蔣召見】

蔣經國的案頭正擺放兩疊文件,一疊是《台灣省消滅貧窮計劃綱要——小康計劃》,一疊是《喋血孤城》的文學劇本。

蔣經國對《喋血孤城》的劇本一笑置之,這種拍黨國馬屁的愛國電影雖然不錯,但跟另一份文件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

這份小康計劃的郵戳日期是一個星期以前的,經過蔣經國秘書的閱覽後,秘書拿捏不住,不敢怠慢便轉呈到蔣經國的桌上。

蔣經國原本還沒放在心上,擱置了兩天後才想起來,拆開一看,頓時把他驚住了。

在蔣經國當行政副院長之初,便在思索着這個問題,結合他以前主政贛南的經驗和台灣工作的一些實際,許多想法已經在他的腦袋裏形成。

但眼前的這份小康計劃卻比他考慮得更全面具體,也更具有操作性:

《台灣省消滅貧窮計劃綱要——小康計劃》明顯模仿美國「社區行動方案」,在實施時以村、里為社區單位,每一個社區必須組成一個社區理事會做為推動社區發展的總部,規定社區理事會也應有貧民代表參加。社區發展工作以「增加財富,消滅貧窮」為中心,先從社會基層單元「社區」做起,使每一社區皆臻於小康佳境。在具體做法上,按實際需要,以救助、安置、生產、就業、教育訓練等5類方法,分近程、中程、遠程三個階段分年分項實施。

「找到這個文章的作者!」蔣經國看完後第一反應就是這樣!

只是計劃的最後一段字讓他哭笑不得,弄出這麼個惠及全台灣中低層百姓的東西,居然只為了讓他將要拍攝的電影通過審核……

王梓鈞?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蔣經國猛然想起來,上次在日本大使館外,那個中槍倒下的青年。

「去把王梓鈞的詳細材料找來。」蔣經國將貼身秘書叫進來。

兩個小時後,蔣經國把王梓鈞的資料看完,他對這個清華大學的學生愈發感興趣。

從小混混到身家數百萬的青年俊傑,似乎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生力麪事件他也插手其中,這讓其整個人身上都籠罩着一層神秘的光環。

「讓他明天早上九點鐘過來,我要見見他。」蔣經國吩咐道。

……

王梓鈞接到通知後心中有些忐忑,問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有三十歲左右的西裝男子:「請問閣下是?」

「張禮諾,蔣院長的秘書。」那人卻也是對王梓鈞好奇得不行,只憑一份計劃書就得到蔣經國召見。這樣的年紀和才能,若是又得到蔣經國的青睞,那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得多多交流下感情才行。

張禮諾?沒聽過啊,對於蔣介石的秘書,王梓鈞只知道宋楚瑜和馬英九兩人。

「張秘書你好,還麻煩您親自跑一趟。」王梓鈞熱情地和他握手。

「哪裏哪裏,王先生請吧。」張禮諾說道。

蔣經國召見的地方不在行政院,而是他的私人住所七海寓所。

王梓鈞從車裏向外看去,這地方清雅靜謐,確實是個適宜居住的好地方。只是除了大門口站着的那些明崗外,恐怕守備不止這點,王梓鈞老感覺暗處有人盯着自己。

來到接待廳裏,王梓鈞終於見到這位一代偉人。

是的,偉人。從擺脫貧困、發展經濟、解除戒嚴、民主改革,到兩岸互通,蔣經國次次都是大手筆。

這位偉人在當行政院長期間,每年超過200次親自下鄉走訪,以瞭解地方實際需要。同時注重偏遠鄉村建設,落實水電及基礎醫療衛生建設,減少城鄉差距,使台灣的鄉村建設程度較進步。由於其作風親民,深受台灣民眾的好評。當他在台灣逝世的消息傳出,不少台灣民眾曾聞聲痛哭。今後幾十年中,在對以往幾位台灣領導人的民調中,他永遠是最受台灣民眾肯定的一位。

蔣經國有點胖,臉很大,笑起來甚至有點憨氣。見王梓鈞來了之後,他隨口說道:「請坐。」

「蔣院長好。」王梓鈞先是敬了個禮才坐下。

「這個東西是你寫的?」蔣經國拿來計劃書,開門見山地問。

「嗯,是的。」王梓鈞硬着頭皮回答。

「我很奇怪,這裏面的許多東西,如果不是實地調查,是很難弄清的。」蔣經國說出自己的疑問。

王梓鈞只得開始編故事:「是這樣的,上次保釣時間後,台大的許多學生自發組織去偏遠鄉村宣傳民族精神,我從他們口中得知了許多見聞,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經歷和查閱圖書館資料,結合美國的社區建設方案,最終寫出來的。」

王梓鈞暗道僥倖:幸好自己寫的時候有些地方故意寫錯,然後又批註說自己並不怎麼清楚,有待實地考察,不然非得當白鼠解剖不可。

「哦,只是這些就能寫出這份計劃書來?」蔣經國驚訝道,他倒是沒有懷疑是王梓鈞抄的別人的文章。這種分量的東西,沒人肯讓出來給別人佔便宜。

「許多地方我也沒想明白,需要專門的人員去調研才能摸清情況,只希望這份計劃能對建設台灣有所幫助。」王梓鈞做出謙虛的樣子道。

「不,不,已經很好了。」蔣經國說,「雖然有的地方眼光還不夠開闊,但卻給我很多啟示。小王,我叫你小王可以吧?」

「榮幸之至。」王梓鈞心想大人物就是不一樣,一個稱呼居然還要詢問對方。不管蔣經國這種禮賢下士是不是裝出來的,但卻直接讓王梓鈞對其好感大增。

接着蔣經國開始對小康計劃中的內容,逐條問詢王梓鈞的想法。王梓鈞在抄寫的時候就下了一番功夫,就自己對此僅有的知識,結合後世的一些觀點,搜腸刮肚地闡述。

這些想法一些很幼稚,一些卻又十分超前,聽得蔣經國若有所思。

「小王,你對台灣的前景怎麼看?」蔣經國突然問道。

王梓鈞心中一顫,這玩意兒可不能隨便說,台灣馬上就要被踢出聯合國了,許多人都認為前途無亮。當下他避開政治,只談經濟:「我認為台灣的經濟發展前景十分利好。過去十年有蔣總統的英明領導,經濟基礎已經十分牢固,為下面的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接下來的十年如果有您掌舵,一定會發展迅速。」

蔣經國不滿意道:「別只顧着拍馬屁,說說具體的,說不出來的話,你的劇本我就給你攔下。」

王梓鈞苦笑,對方居然拿這個來威脅他,當下硬着頭皮說:「我認為經濟的建設要分為幾點來抓,首先是農業,農業為社會穩定之本。現在的農民雖然不餓肚子了,但相比於工業來說,農業收入太低,致使農村收入低、農民收入低,我們姑且稱之為三農問題。因此台灣想要穩定發展,首先要發展農業,富裕農民,促使農業轉型,我個人認為應該要做到以下幾點:(1)廢除肥料換穀制度;(2)取消田賦附征教育費,以減輕農民負擔;(3)放寬農貸條件,便利農村資金融通;(4)改革農產運銷制度;(5)加強農村公共投資;(6)加速推廣綜合技術栽培;(7)倡設農業生產專業區;(8)加強農業試驗研究與推廣工作;(9)鼓勵農村地區設立工廠……然後是工業升級,將台灣現有的勞動密集型工業升級為資本和技術密集型工業,將初級、簡單的、低層次的、附加價值小而能源消耗大的加工裝配工業,升級到高級的、複雜的、多層次的、附加價值大而能源消耗小的高級加工裝配工業……」

王梓鈞坐在那裏侃侃而談,蔣經國只是淡淡地笑着聆聽,一邊的秘書張禮諾卻聽得目瞪口呆。作為蔣經國的秘書,張禮諾接觸了不少這方面的東西,他發現王梓鈞所說的,有一部份跟蔣經國的想法完全一致,有些甚至比蔣經國想得還要全面,這年輕人腦袋裏裝的是什麼?

其實王梓鈞只是說了一部份理論性綱領性的東西,關於具體一些的他提都沒提,比如關於美國今年的金融風暴對台灣的影響他就直接忽略了。美國經濟風暴現在剛剛開始,但台灣還沒什麼感覺,股市一直看漲。直到明年年末,台灣物價開始攀升,到後年年底,一年多時間物價上漲了66%,接下來便是股市暴跌,大量工廠紛紛倒閉……

「記下來了嗎?」蔣經國突然回頭問自己的秘書。

「啊!」張禮諾這才反應過來,拿起筆嘩嘩地記錄。

王梓鈞心中感歎,這人眼力勁不行啊,難怪後世無名。

蔣經國似乎是聽得入迷了,不時讓王梓鈞停了下,將他的觀點與自己的方法相互印證,許多內容居然不謀而合,隱隱有些知己的感覺。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談了一上午。

蔣經國的妻子蔣方良上來提醒,蔣經國才意猶未盡地看了一下表說:「一起吃個便飯吧。」

張禮諾有些羨慕地看着王梓鈞,收拾了自己的筆記出去獨自用餐。

「方良,這位小朋友叫王梓鈞。」蔣經國介紹道。

蔣方良微笑道:「我認識他的,台灣最年輕的富豪。」

「哈哈,小王,你可真是大名鼎鼎啊。」蔣經國笑道。

「蔣夫人好。」讓王梓鈞驚訝的是,蔣方良居然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而且一舉一動頗有名門貴婦的氣質。

要知道,這位蔣夫人原名芬娜•伊芭奇娃•瓦哈李娃,是蘇聯一名鐵路工人的孤女,在來中國之前,並沒有見過什麼世面。

桌上是普通的飯菜,五菜一湯,蔣經國提倡節儉,稱之為梅花餐,後來被許多官員「慕名效仿」。

「小王啊,你現在在清華讀的是文學,畢業以後有沒有想過從政啊?」蔣經國夾着菜,看似隨意的一句話,讓王梓鈞心中一跳。

「這個……」王梓鈞頓了頓說,「我個人還是更喜歡做文藝和經商,從政的話,只能看日後的機緣了。」

蔣經國笑道:「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不過黨還是要入的。不如我來做你的入黨介紹人吧。」

王梓鈞張大了嘴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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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入黨】

吃完飯,蔣經國又拉着王梓鈞開始談起來。

王梓鈞腦袋高速運行,都是思索着如果將資料中經過歷史考驗的觀點,轉換成自己欠缺成熟的思想表達出來。考試考90分或許不難,難的是你以考90分的成績剛好考出60分,而且還不被人看出來是故意的。

「小王,你回去把你今天說的這些都整理出來怎樣?」最後,蔣經國問道。

「當然可以。」王梓鈞點頭說,又試探地問,「蔣院長,我的電影,您看?」

蔣經國一把將劇本抓過來,笑問道:「怎麼想起拍常德保衛戰?拍台兒莊戰役不是更好嗎?」

常德會戰和台兒莊戰役雖然都是國軍勝利,但常德會戰中期因為常德失守,致使正在參加開羅會議的老蔣顏面無光,談判籌碼降低,這是他氣得要槍斃余程萬的主要原因。另外,余程萬從倫理上來講確實也有過錯,讓部下抱必死之心,自己卻臨時改變主意突圍,在其他三個師長陣亡後,他這個師長獨活,作為最高統帥的老蔣不能不過問。

這是老蔣的一塊心病,再加上香港那邊瘋傳余程萬是被老蔣派人刺殺的謠言,按正常渠道的話,通過審批的可能性很小。

王梓鈞想了想說:「算是我父親的夙願吧。」

「令尊是?」蔣經國問。

由於王梓鈞的父親在會戰結束後養了大半年的傷,後來轉入其他部隊,當時戰亂中建制經常被打亂,好多時候來不及報冊就重新上戰場,因此王賢致的登記資料並不完整。

「我父親是常德保衛戰最後突圍出來的83人之一。」王梓鈞答道。

「這就難怪了。」蔣經國笑道,「你這個劇本觀點很正,我可以給你通過,不過要是最後拍得不好,我可要找你麻煩。」

王梓鈞點頭說:「蔣院長放心,我準備投資800萬元,一定把電影拍好。」

「800萬?一般的電影都要這麼多?」蔣經國對電影的成本不是很清楚,頓時大為驚訝。

王梓鈞說道:「不是的,一般的電影投資只要幾十萬,多一點的一兩百萬,他們的票房也不過五六百萬。但我拍的是戰爭片,裏面的爆炸、戰壕、城牆如果想做真實一點,就必須花很多錢。」

蔣經國認真地看了王梓鈞一眼,敢拍一部成本比別人票房還高的電影,也不知道他信心是從哪裏來的。

王梓鈞有些遲疑地說:「目前台灣電影界還沒有專業的電影煙火師,拍攝過程中,我想請一些軍中的專業人員,不知……」

蔣經國問:「你投資八百萬,足已經可以修建十個工廠了。現在台灣工業發展勢頭很好,為什麼不做實業呢?這樣還可以發展經濟,帶動人民就業致富。」

王梓鈞正色道:「投資實業許多人都可以去做,但我覺得人民除了有物質財富外,還應該有精神財富可以享受。而且,恕我直言,現在民國的國際形勢不好,民眾信心不高,許多都在找機會出國,我認為應該有這樣一部電影來激勵人心。20多年前,我們可以擊敗不可一世的日本,現在的困難又算什麼呢?我還要將這部電影帶去參加亞洲影展、美國奧斯卡、歐洲的電影節,不僅讓台灣人記住國軍的功勞,還要向國際呈現國軍對世界和平付出的努力。」

蔣經國微微地點點頭,被王梓鈞這麼一說,他都有點心動了。

「還有就是,」王梓鈞繼續道,「我們可以通過電影、音樂、文學等藝術載體,不斷地向周邊國家和地區輻射,如果做得成功的話,會大大加強民國在亞洲乃至歐美的民間影響力。文化的潛移默化,可以增加他國人民對民國的認同感,而他國政府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這種認同感的影響……」

接下來,王梓鈞又開始給蔣經國講解着關於文化侵略、文化傾銷,把後世米國、日本那套搬出來,說得蔣經國不斷點頭。

蔣經國笑道:「照你這麼說,讓你去做實業似乎有些屈才了。」

「愛好不同而已。」王梓鈞道。

「聽你說得這麼厲害,那你就去試試看吧。我給你寫一份手書,你拿着它去軍隊裏找相關的人,借人借物不成問題。」蔣經國說。

王梓鈞大喜,連忙摸出自己的筆來,從蔣經國案頭抓來一張白紙遞上去。

「這筆不錯。」蔣經國瞟了眼派克金筆上的中正字樣,便在紙上刷刷寫起來,簽上他蔣經國的大名。

「多謝蔣院長。」王梓鈞歡心地小心將其手書收好。

蔣經國微笑道:「若是你的這部電影真如你所說,能做出影響來,可以免除你的捐稅。」

王梓鈞心裏樂開花了,不用付三成票房的捐稅,只這一點就能讓其他電影公司眼紅到要死。不過這也很正常,電影捐稅本就是以文化教育建設的名義抽取的,若是王梓鈞能在文化這一塊做出國際影響力,那麼當局是非常划算的。

等王梓鈞歡天喜地地離開,蔣經國也驅車去看望自己的父親了。

老蔣前兩年出了次車禍,之後身體便跨下來,去年的手術因為宋美齡不相信本國醫生,結果生生耽誤了兩天才把美國醫生請來,手術結束後一段時間,老蔣甚至常常尿血。

「來啦,快坐!」老蔣合上筆記本說。那些筆記本全是蔣經國的日記,老蔣讀了之後曾說自己兒子的才能大過於他,將黨國託付給蔣經國他很放心。

蔣經國看到父親的樣子不僅暗歎了一口氣,兩個月前他的精神都要好得多,最近居然連多走幾步路都不行了,處理公務都是強打着精神在支撐。

老蔣也知自己不行了,已經開始慢慢地將手中權力過渡給蔣經國,準備明年正式將其行政副院長之職扶正,總攬島內政務。

「近日有何困難沒有?」老蔣問。

蔣經國笑着說:「我今天見了一個有趣的年輕人。」

老蔣在傭人的攙扶下走過去和蔣經國同坐一個沙發上:「說來聽聽,如何有趣了?」

蔣經國便把王梓鈞的言論和觀點都簡單地說了一遍。

「哦?那支筆居然到他手裏了!」老蔣微微有些驚訝,這筆還是當初余程萬入獄時,老蔣派人送去的。送筆而不送中正短刀,其中自然有些寓意。

「這個年輕人倒是個可造之材,只可惜對仕途沒有興趣。」蔣經國道。

老蔣說:「我倒是覺得他的想法不錯,文化若是能做好,勝過十萬支槍。」

老蔣當年可是吃了共黨宣傳工作的大虧。

……

王梓鈞離開七海寓所的第二天就被人找上。

「王兄,你好啊。」那人三十來歲,一見面就哈哈大笑,熱情得想是多年未見的老友。

「您是?」王梓鈞問道。

「鄙人汪敏淳,還請王兄跟我走一趟。」來人說道。

「有什麼事情嗎?」王梓鈞心想難道蔣經國看出了什麼?

汪敏淳笑道:「當然是好事!」

王梓鈞被帶到仁愛路四段的一個房間裏,牆上赫然掛着一面青天白日旗。

除了汪敏淳之外,沒有其他人。王梓鈞看着汪敏淳遞給他的東西,上面居然是國民黨入黨誓詞。

「這算秘密入黨嗎?」王梓鈞感覺有些詭異,上輩子他加入過中共,這輩子又來加入國民黨。

卻不知汪敏淳更加詫異,看王梓鈞的眼神都有些狐疑,因為王梓鈞的入黨介紹人居然是蔣經國……

舉起拳頭,王梓鈞照着上面念道:「總理立承先啟後救國救民之大志,創造三民主義五權憲法之宏規,領導國民革命,興中華,建民國,於今全國同胞,皆能一德一心,共承遺教者,斯乃我總理大智大仁大勇之所化,亦即中國列祖列宗所遺天下為公大道大德之所感。今革命基礎大立,革命主義大行,而內憂外患,與革命之進展,同時加重。凡我同志,應知吾黨上對億萬世之祖宗,下對億萬世之後代,中對全國國民與世界人類,所負之責任,更千百倍於往昔。我總理深知國者人之積,人者心之器,國家之治亂,繫於社會之隆汙,社會之隆汙,繫於人心之振靡。又知往古聖人誠正修齊治平之一貫大道,與修身為本之唯一至德,為救國救民救濟全世界人類之無上要義,故不憚於遺教中,再四諄諄告誡。本大會懍於遺教之偉大深切,與國難之嚴重,更鑑於世界人類禍患之方興未已,確信自立為立人之基,自救為救人之始。特製為全黨黨員守則十二條,通令全體同志,一致遵行。務期父以教子,師以教弟,長官以教屬僚,將帥以教士兵,共信共行,互切互磋,親愛精誠,始終無間。人人能成為世界上頂天立地之人,斯中華民國成為世界上富強康樂之國,然後三民主義能實行於全國,弘揚於世界,千年萬世,永垂無疆之休。惟我負革命建國大責重任之全黨同志共守之。

一、忠勇為愛國之本

二、孝順為齊家之本

三、仁愛為接物之本

四、信義為立業之本

五、和平為處世之本

六、禮節為治事之本

七、服從為負責之本

八、勤儉為服務之本

九、整潔為強身之本

十、助人為快樂之本

十一、學問為濟世之本

十二、有恆為成功之本

宣誓人:王梓鈞。民國六十年10月5日。」

宣誓結束後,汪敏淳握着王梓鈞的手說:「王兄,今後咱們可就要以同志相稱了。」

王梓鈞暗罵道:你才是同志,你們全家都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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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3 01:51:18

105【校園社團】

有了蔣經國的認可,《喋血孤城》很快就通過了審批,不過王梓鈞現在可沒時間去弄電影。還有五天就是「雙十節」了,他被蔣經國抓壯丁,要在國慶晚會上演唱曲目。

「雙十節」是為紀念武昌起義(辛亥革命,1911年10月10日)而設立的,是中華民國的國慶日。而今年,剛好是中華民國成立60周年,上個月已經進行了好幾次國慶閱兵的預演。

還有幾天的準備時間,王梓鈞倒是不急。國慶晚會那種莊重場合也不會允許他耍太多花樣,最多伴舞做得震撼一點,他自己則只能在上面老老實實地唱歌。

趁着這份清閒,王梓鈞本欲好好地休息兩天,結果他剛回學校就被堵住了。

「王梓鈞學弟等等,我是學生會的會長江璐。」一個長頭髮的女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喊住路過的王梓鈞。

王梓鈞看了下這女生,1米6左右的個頭,穿着一身清華大學的校服,瓜子臉非常清秀,鼻樑上幾點雀斑給人一眾鄰家小妹的感覺。

「有什麼事嗎?」王梓鈞問。

江璐緩了下氣道:「馬上要過雙十節了,學校舉行文藝匯演,希望王學弟到時候能夠參加?」

「是10號的晚上嗎?」王梓鈞問。

「是啊。」江璐期待地看着王梓鈞,生怕他拒絕。

「抱歉,那天晚上我已經有演出了。」王梓鈞微笑着說道。

「這樣啊。」江璐黯然道,雖然早預料到王梓鈞會拒絕,可是還是有些失望。

王梓鈞問:「江會長還有什麼事情嗎?」

江璐有些勉強地笑問:「既然這次沒空,那下下個月的梅竹賽,王學弟一定要參加哦。」

「梅竹賽?」王梓鈞有些搞不明白這是什麼比賽。

江璐解釋道:「就是我們清華和交大那邊的校際比賽,我們是梅,他們是竹。」

「看時間吧,如果我有空的話,一定去參加。」王梓鈞道。

「那就這樣說定了。」江璐說着從書包裏拿出一本《搜神記》說,「王學弟給我簽個名吧,我可是你的書迷哦。」

《搜神記》在《武魂》上連載三期後,就把雜誌新人新書推薦的位置讓了出來。沒有繼續連載,而是直接發行精裝單行本,現在已經出版了80萬字。每一本上市的時候,都會引爆書店的排隊搶購高潮。

他的《大唐雙龍傳》還有不少人拿來和金庸、古龍比較,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各有優點。但《搜神記》被定義為神俠作品,卻是港台地區獨一號的,現在已經開始有一些模仿作品問世,雖然質量都不怎麼樣,但一個嶄新的流派已經開始興起,王梓鈞也因此被譽為神俠小說開派宗師。

王梓鈞簽上自己的大名,把書還給江璐。沒走幾步,再次被人纏上,這次卻是學校裏一個叫做「星光社」的搖滾社團拉他入社。

「真是抱歉,我真的沒有時間參加。」王梓鈞說道。

「沒事,你只要點頭加入就是,可以直接擔任名譽社長,不用管理事務。」這個叫高鵬的男生狂熱而焦急地說,「你不知道,我們社團裏所有的社員都是你的歌迷,你是我們的領袖,你就是台灣的搖滾教主。當初我們知道你來清華讀書,大家都高興地要瘋了……」

王梓鈞被他的狂熱嚇了一跳,想了下說:「好吧,不過不需要擔任名譽社長,普通社員就可以。」

「這怎麼行,你若是不肯當社長,誰有資格來當!」高鵬說道。

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說:「就這麼說定了,不然我不會加入的。」

高鵬有些失望地說:「那好吧。」

怎麼說也是自己的擁躉,王梓鈞不能打擊太過,便說道:「正好我今天有空,去你們社團看看吧。」

「真的,那太好了。」高鵬大喜過望。

高鵬帶着王梓鈞來到音樂系的一間教室裏,一路上四處召集人馬,說王梓鈞要來社團。不到半個小時,便聚集了二十多人,有男有女,見到王梓鈞後都很興奮。

王梓鈞既然來了,自然要做到底,乾脆一人來擁抱了一下。男生還好,僅有的幾個女的差點哭了,激動得不肯鬆手。

「現在學校裏玩搖滾的多嗎?」王梓鈞問。

「多啊。」高鵬介紹說,「不過我們音樂系的最專業,現在『星光社』一共有28人,有6支樂隊。我們自己也有原創,經常組織人手在酒吧駐唱,反應很不錯。」

「哦,那來一首你們自己的歌怎麼樣?」王梓鈞道。

「好啊。」高鵬說,連忙招呼人手弄出個樂隊,開始放聲唱起來:

「追逐的腳步在迷茫中行走,

我的旅途是叫做青春,

四季的雲朵在生命裏飄蕩,

綻放着絢爛的光彩火焰……」

王梓鈞腳踩着拍子聽着,樂曲帶着點搖滾的味道,但其實跟普通的流行曲差別不是很大,似乎更靠近校園民謠。這個時候什麼朋克啊、重金屬啊在美國也剛剛興起,不可能傳到台灣來。

唱完之後,他們便讓王梓鈞對這首歌進行點評。

對於熱愛音樂的年輕人,王梓鈞自然不會去打擊。在狠狠地誇讚一番後,才稍微在細節處點撥了幾句,頓時迎來一陣崇拜的目光。

「教主大人也來一首吧。」一個叫艾麗莎的女生笑着喊道。

「別叫我教主大人,還是喊我的名字吧。」王梓鈞說着拿過吉他,「唱一首《飛得更高》,祝願大家以後前程無限。」

聽到王梓鈞要唱新歌,所有人都齊聲叫好,紛紛圍攏過來。

王梓鈞手指在琴弦上拂動,輕快的旋律從指尖流瀉而出:

「生命就像,一條大河;時而寧靜,時而瘋狂。

現實就像,一把枷鎖;把我捆住,無法掙脫……」

略帶沙啞的歌聲,一收一放間,將束縛與自由很直觀的表現出來,讓「星光社」的社員們眼前一亮,削尖了耳朵聆聽。

「這謎一樣的生活鋒利如刀,一次次將我重傷。

我知道我要的那種幸福,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

猛然而來的高音把圍得最近的聽者嚇了一跳,繼而卻是強烈地震撼。這種呐喊式的演唱比之前王梓鈞唱片中的任何一首都要勁爆,是一種年輕人特有的熱血和呐喊,很容易激起同齡者的共鳴。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翅膀捲起風暴,心生呼嘯……」

「是王梓鈞在唱歌!」有人驚叫道。歌曲高潮的怒吼,將教室附近的學生都吸引過來,很快就把這裏擠滿。

這種激人鬥志,且歌詞旋律俱都優美的歌曲,顯然是大學生們的最愛。就連其中一些不怎麼喜歡聽歌的人,也被那種呐喊的自由情緒給感染。

「教主,教主……」等王梓鈞一首歌唱完,有崇拜者立馬喊起來,然後是一羣人跟着叫喊。

「停停停!」王梓鈞舉起手壓住聲音,等他們停了才說,「別喊我教主,要不然警總得喊我去喝咖啡了。」

「哈哈哈。」下面一片笑聲。

「以後大家喊我的名字梓鈞就是,我們都是同齡人,都是朋友。」王梓鈞笑道。

「梓鈞,梓鈞……」

半個小時後,王梓鈞才滿頭大汗地從人堆裏擠出來。

來到劉兆玄的辦公室裏,直接找了張椅子就靠在上面,看了看這裏沒其他人,才說道:「劉大哥,這次我可是來找您幫忙了。」

「又有什麼麻煩事?」劉兆玄放下筆,笑駡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沒事不會過來。」

「你看你說哪裏去了,我們兩是什麼關係?」王梓鈞死皮賴臉地說。

「說吧,什麼事情。」劉兆玄道。

王梓鈞說:「我準備拍一部戰爭電影,裏面有飛機投彈的鏡頭。劉大哥您父親是空軍司令,你看這個事情……」

後世《喋血孤城》裏日軍投放勸降書是用電腦特效製作的,看起來那叫一個假,而現在王梓鈞連電腦特效都沒有,必須得實拍。

「你又要拍電影?」劉兆玄伸手去摸他的額頭,說道,「沒發燒吧。」

「發什麼燒,我說真的。」王梓鈞撥開他地手說。

劉兆玄搖頭說:「這個事情我可做不了主,飛機不是隨便能動用的。」

「又不是要現役飛機,我拍的抗戰,你給我現在的飛機我還不要呢。」王梓鈞說着摸出蔣經國的手書,拍在桌子上說,「你看看這個是什麼?」

劉兆玄不經意地拿起那張紙,看着內容還好,結果一掃署名,驚得差點把那張紙扔到地上。詫異道:「這東西你哪裏來的?」

王梓鈞笑道:「偽造的。」

劉兆玄信以為真,小聲道:「快拿去燒了,你不想要命了?」

「哈哈哈……」王梓鈞笑了半天才說,「我的劉大哥,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這絕對是蔣院長親自寫的。我拍的是愛國電影,被蔣院長看上了,所以讓下面儘量支持。」

「真的?」劉兆玄追問。

「當然是真的,你真當我不要命跑去讓人模仿蔣院長筆記啊。」王梓鈞道。

劉兆玄看了他半天,突然給了王梓鈞一拳,笑道:「有你的啊,這都能弄到。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有了蔣院長的信,沒人敢不答應。」

汪峰《飛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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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3 01:57:19

106【雙十閱兵】

「高點,高點,歪了,向左,對對對,再右邊一點,好,別動,就是這樣……」

王賢致站在自家門前,指揮者兒子懸掛領袖蔣總統的畫像,房檐上還插着配上了花飾的青天白日旗。

不惟王梓鈞一家如此,「雙十」節間,家家都是如此。大街上到處是橫幅和標語,以及各種裝飾物,很有一種節日的喜慶氣氛。尋常百姓的家裏,也要穿上最體面的衣服,將門廳打掃乾淨,恭恭敬敬地掛上「國旗」和「領袖肖像」,迎接「雙十」到來。

這個時候最高興的還是小孩子,除了兒童節外,他們每年最快樂的就是過「雙十」。如果國慶日要上學,家裏就會早早地把校服的上衣漂白,褲子也要熨得筆挺筆挺,因為學校要集會,要穿最好的衣服,如果衣着不整潔,不僅同學笑話,還要被嚴厲批評。

每個學校的黨部要開大會,還要舉行文藝表演。上午表演完,下午就放假,然後去大街上看各行各界的節日遊行。

雙十節遊行或許是這時當局唯一鼓勵的遊行了,大家高舉着青天白日旗和國父、以及老蔣的畫像,高呼萬歲,以顯示自己對黨國的忠誠。

入夜後,總統府前便會舉行焰火表演,持續時間可達一個小時。此時對焰火是有嚴格管制的,一年看不到幾次,國慶時全家人就擠在電視前面看,雖然基本上是黑白電視,但也覺得特別漂亮。

後世的台灣人或許已經無法想像他們父輩當時感受,民進黨上臺多年的「去中國化」,不斷刻意地淡化雙十節影響,致使雙十節的喜慶氣氛也被沖淡,沒有了早先那種過年的味道。像阿扁在位的時候,每逢雙十節就是他最尷尬的日子,承認雙十得罪民進黨,不承認雙十又是否定自己的總統位置,實在是裏外不是人。

最搞笑的是2007年的雙十節閱兵,外面寫的字樣是中華民國,阿扁內致辭卻是祝「台灣國運昌隆」,讓人搞不清到底是慶祝哪一國。就連綠營一些人都自相矛盾,比如秘書長陳唐山在典禮看臺上雙唇緊閉不願唱「國歌」,但後來卻又向「國旗」三鞠躬。阿扁在檢閱軍隊時,軍隊向他敬禮,作為三軍統帥的他卻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既不檢閱,也不回禮,搞得像個打醬油的。

而在老一輩的台灣人心裏,雙十節隆重的儀式、鮮活的色彩,在那個物資尚不豐裕、政治為生活基本的歲月,地位非凡,已經成為他們珍貴的特殊回憶。

「爸,一起去看閱兵式吧。」王梓鈞掛好畫像下了樓梯,拍拍手上的灰塵說。

「不去,你自己去吧。」王賢致搖搖頭,轉身進屋裏去了。

王梓芸歎息道:「爸又去擦相框去了,每年的今天都要去擦一遍。」

王梓鈞問:「什麼相框?」

「你忘了?床底下那些軍人的照片。」王梓芸道。

「哦,我想起來了。」王梓鈞說着轉開話題道,「姐,一起去看閱兵式吧。」

王梓芸說道:「我哪裏忙得過來,公司裏那麼多事情,你倒好,公司一建起來就甩手不管了。」

「公司不是有青霞的大哥嗎?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王梓鈞誇讚道,「姐你今天特別漂亮,上街一定會迷倒一片路人。」

王梓芸平時穿得很樸素,今天卻是盛裝打扮,帶蕾絲邊的百褶長裙,上身套着件可愛的小馬甲,頭髮燙得有些微捲,說不出的美豔動人。

「你買這種衣服做什麼?外國電影裏的貴婦人才穿的,我穿着感覺難受死了。」王梓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王梓鈞揶揄道:「你穿着可以趕快給我找個姐夫回來。」

王梓芸氣得打了他一拳:「你就這麼巴不得我早嫁出去?」

「冤枉啊!」王梓鈞轉身逃開。

王梓芸執意要去公司看看,王梓鈞只能單獨坐車來到中正區的「介壽館」(後被阿扁改名為「總統府」)。沿路已經來了不少市民,不過他們只能站在很遠的地方觀看一點尾巴。府前典禮看臺上坐滿了政府邀請來觀禮的嘉賓,王梓鈞因為受邀演唱今晚的晚會,加上蔣經國隨口一提,也在觀禮台最外圍添了張板凳。

見王梓鈞這個年輕人擠進來,那些貴賓紛紛側目,心想這個人是誰,難道是哪家的公子?也有一些人把他認了出來,對身邊的轉述着王梓鈞的身份,那些人頓時沒了興趣。一個沒有背景的愛國青年學生而已,或許是總統為了激勵人心才讓他坐到這裏,很快就會被遺忘的。

老蔣今天精神抖擻,84歲的他攜着74歲的妻子宋美齡不停地朝下面揮手致意,隔三差五地還和外國友人談笑風聲,一點也看不出病痛纏身的樣子。

大概九點多鐘的時候,閱遍儀式開始準備了。

王梓鈞混在貴賓之中,有些無所事事,他僅僅是想來見識一下這個時代的閱兵式是什麼樣子而已。

話說老蔣在台之年,幾乎每逢「雙十」,都要在台北舉行隆重的閱兵式,以謂「勿忘在莒」(意為收復國土)。1961年起,台灣當局秘密制定「反攻大陸」的「國光計劃」。那幾年,台灣的「雙十慶典」搞得更加隆重,還兵戎味十足,一副箭在弦上之勢。但在1964年的「雙十」,發生了受閱軍機油箱脫落,砸死三位圍觀羣眾、兩架軍機擦撞墜毀的重大事故,當局才取消了每年閱兵的傳統。

王梓鈞望望天空,心想我該不會倒霉到被掉下來的飛機給砸死吧!

升旗儀式開始,一隊儀仗兵捧着青天白日旗,在《三民主義歌》的音樂聲中踏步而來,在介壽館前升起「國旗」。在向「國父」和「國旗」敬禮後,老蔣宣佈閱兵式開始,坐着轎車從路邊的軍隊掠過,一路上「總統萬歲」的聲音不斷高呼。

回到觀禮台,他拿着稿紙開始發言,將近半個小時,聲音洪亮,慷慨陳詞。站他背後的宋慶齡和蔣經國等人暗暗捏了把汗,生怕他突然支持不住當眾昏倒。

接着是閱兵分列式,首先接受檢閱的是憲兵部隊。當他們踢着正步入場的時候,王梓鈞看慣了大陸的隊列行進,現在怎麼看他們踢正步都覺得彆扭。

直到官校學生陣列以及機械化部隊入場時,王梓鈞差點崩潰,看過大陸60年閱兵式的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在小孩子的遊戲。特別是那些拖着炮彈的拖車,感覺連山西運煤的都不如。

唯一有亮點的是美國B-52戰略轟炸機和KC-135加油機的飛行表演,此時「中」美之間還有協防條約,在中華民國閱兵典禮中,美國空軍依據協防條約派出部隊參加的。

不過16天後,台灣就會被徹底地踢出聯合國,這算是最後的風光了吧。

一支支部隊從介壽館前通過,不斷地高喊着「總統萬歲」、「中華民國萬歲」,老蔣作為三軍統帥,臉上始終保持一種嚴肅的微笑,不停地舉手還禮。

直到閱兵式結束,老蔣和隨屬一起進入介壽館內,隨即藉故去了廁所。

剛進廁所,老蔣就支持不住要栽倒,被身邊的副手連忙扶住給他餵藥。

王梓鈞被請進貴賓宴會廳,看了半天,這麼多人裏他就認識兩個,一個是鄭振坤,另一個是洪小喬的父親洪建全。

鄭振坤走過來驚訝地問道:「你怎麼也進來了?」

「我的鄭總,你可別看不起人,我怎麼就不能來?」梓鈞笑道。說着,他又給一旁的洪建全打招呼:「洪伯父你好。」

洪建全心裏也直犯嘀咕,王梓鈞最近風頭大盛,可是吸引了不少眼球的。他對王梓鈞區區幾百萬的身家毫無興趣,只是對方才18歲便闖出了名頭,如今更是被當局邀請,成了閱兵式的貴賓,這就不容小覷了。

當初洪建全從其舉止言語已經看出,王梓鈞日後的發展可能很好。但憑洪建全的經驗來看,他這個沒有背景的小子若想真正發達,至少也40歲以上。

「哈哈,王兄,幾天不見可想死我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卻是那天給他主持入黨儀式的汪敏淳。

「汪兄,你也好啊,幾天不見可是帥多了。」王梓鈞開着玩笑和他握手。

汪敏淳指着他說:「你這是說反話呢,你可是咱們民國的萬人迷,我不能跟你比啊。」

「這話哪裏說的,汪兄乃是腹有乾坤韜略,一般人不能比。」王梓鈞恭維笑。

汪敏淳哈哈笑着,拉住他的手腕說:「走,那邊去,介紹你認識幾個朋友,咱們好好喝一頓。」

等王梓鈞被汪敏淳拉去,洪建全才傻眼地問鄭振坤:「他怎麼認識汪家的人?」

「我怎麼知道。」鄭振坤像個孩童一樣撇撇嘴,心裏想道:哪裏只是認識,看那樣子都成開得起玩笑的朋友了。

洪建全遠遠地看到王梓鈞和一幫要員的公子談笑有加,心中頗不是滋味,頓時起了讓女兒從英國回來的心思。

不過這種想法只是轉瞬即逝,女兒的未婚夫家裏上次雖然受到了牽連,但並未傷到筋骨,只是實力大損而已,已經不入他法眼了。只是礙於名聲,洪建全卻不能主動悔婚。

而這個王梓鈞現在打入了高層子弟的圈子,正好可以彌補他在官面上的不足,倒是個做女婿的好人選,但真正的發展卻還有待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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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3 02:05:20

107【倩女幽魂】

經過旁敲側擊地詢問,王梓鈞才知道這位汪敏淳是日後的台灣情報局長汪希菱之子,目前是行政院內政部的一個低級幹部,但他還有個身份卻是在國民黨中央黨部行管委人事室任副職。

這兩個職務不算高也不算低,但都非常有潛力,只是日後此人卻名聲不顯,想來是80年代被他父親犯案給拖累了。

介壽館的大禮堂又被稱為介壽堂,是平時聚會和招待國際友人的地方,下面的席位只可容納四百多人。

坐最前面的自然是軍政界的大佬和國際友人,靠後的就是請來的商界、文藝界精英。王梓鈞被汪敏淳拉去的太子黨羣體在禮堂的一角,位置還不如商業老闆們。

不過這些人卻是大多傲氣十足,雖然他們大都舉止得體,也沒有惡語相向,但那骨子裏流露出的不屑,讓王梓鈞十分不爽。

「王兄,這位是顧部長之孫顧曜長顧公子。」汪敏淳給介紹王梓鈞一個二十七八歲的英俊男子。

顧祝同的孫子?那可得好好打好關係,這位國民黨的「軍中聖人」可是為蔣經國上臺保駕護航的輔國大臣。

「顧兄,這是咱們台灣的青年俊傑王梓鈞。」汪敏淳介紹着王梓鈞的名號。

「你好。」顧曜長主動伸手過來。

「你好。」王梓鈞和他握手,感覺此人沒有架子,似乎人還不錯。

不過沒聊幾句,王梓鈞就看出來了,人家嫌他戲子出身,似乎是不想深交呢,隱隱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轉了一圈,王梓鈞也認識了不少人,可惜沒一個能說上話的。汪敏淳拍拍他的肩頭低聲道:「王兄不必氣惱,那些人有眼不識金鑲玉而已。」

王梓鈞看了他一眼,心裏不免有些好笑。汪敏淳想和他拉近關係,故意用這些公子哥的冷落來襯托其熱心,換個人估計都被他感動得掏心掏肺了,可這種心思又有什麼難猜的?

汪敏淳和其父親家世並不深厚,其父是老蔣侍衛官出身,靠的是老蔣的親近賞識和自己的衷心升官。他自己呢,想要走父親的老路就得攀上蔣經國,而王梓鈞的入黨介紹人又正好是蔣經國,這就不由得他不多想了!

能來這裏就餐的都是精明成熟的人,那種喜歡追星崇拜王梓鈞的官二代只能聚集一幫朋友在家自己玩。汪敏淳本想拉王梓鈞和這些人坐在一桌,可王梓鈞卻不想熱臉貼人冷屁股,再呆一會兒的話,不知道什麼冷嘲熱諷都來了。

「梓鈞,這邊來!」鄭振坤朝他招手,又讓工作人員生生地多加了一個座位,讓其坐在他身邊。

王梓鈞坐下來感歎道:「還是老闆你對我好啊。」

「怎麼,在那邊吃癟了?」鄭振坤笑道。

「癟都不給你吃啊,就打了個招呼。」王梓鈞笑道。

這一桌都是台灣的著名商人們,倒沒幾人對王梓鈞抱有歧視,特別是王梓鈞現在和王師傅食品公司的關係被個別人查出來後,他們反有種欣賞和警惕的味道。

「老鄭,你可真是慧眼識英才啊,在下佩服!」台玻的老闆恭維道。

「哪裏哪裏,沾梓鈞的光而已。」鄭振坤笑道,雖說是五五分成,但他在王梓鈞身上至少賺了600萬以上,而且還有附帶的其他隱形收入,還增強了對新藝人的號召力。這才不過四個月而已。

洪建全突然問:「阿鈞,聽老鄭說你準備拍一部電影,資金有些問題。」

王梓鈞聽他的稱呼突然親熱起來,不覺有些好笑,點頭道:「是啊。」

洪建全說:「我最近在籌辦一個投資基金,正找不到項目,有沒有興趣合夥?」

「這您老就好想清楚了。」王梓鈞把自己的預想說了一下。

聽聞王梓鈞要投資800萬拍電影,在座的老闆直搖頭,全都沒了興趣。

洪建全想了下說:「800萬是不是有點多?我覺得300萬就已經很大了。」

王梓鈞笑道:「300萬我自己還是能拿出來的。」

洪建全思慮一番,還是沒敢投資。幾百萬對他來說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可若是投資失敗的話,那臉面就不怎麼光彩了。

吃完飯後,其他人就可以隨意的聊天打屁,王梓鈞卻不得不去準備演出。

晚會的總指揮就是當初王梓鈞歌唱比賽時擔任評委邱雪梅,昨天綵排時已經見過。

「梓鈞快過來。」邱雪梅笑盈盈地和王梓鈞招手。

王梓鈞有些詫異,因為這老女人平常都是板着臉,這次怎麼這麼和藹可親?

邱雪梅心裏此時也是波瀾狂湧,幾個月前,眼前這個年輕人還只是一個唱歌有些青澀的學生,轉眼就成了島內婦孺皆知的名人。最讓的她驚訝的人,剛才臨時接到上面的指示——王梓鈞的《精忠報國》改為壓軸戲!

這只有一個解釋能說得通,那就是王梓鈞攀上高層了!讓她仰視的高層。

王梓鈞得知讓他壓軸,也有些驚訝,不過隨即就釋然了,神在在地去參加最後一次綵排。

參加演出的都是有資歷有名氣的藝人,也有一些來自軍中,演唱的歌曲必須是歌頌黨國的主旋律,便是音樂鬼才劉家昌都沒有在邀請之列。

節目在緊張的排練着,在表情肅穆的大人之中,倒是有一羣幾歲大的小孩子成為點綴。

王梓鈞閑來無事,就看着這些小孩子跳舞比劃,童心乍起,來到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面前,裝出童聲問:「小朋友,你今天多大了?」

那小女孩有些害怕地看了下眼前的怪叔叔,奶氣地回答說:「4歲半。」

「真可愛!」王梓鈞摸了摸她的臉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女孩退了兩步說:「我不告訴你,爸爸說不要陌生人說話。」

王梓鈞大汗。

女孩身後過來一個女人,似乎是她的指導老師。那女人摸摸小女孩的頭頂說:「大哥哥問你話,快過去告訴他。」

小女孩有些不情願地走過來,撅着嘴說:「我叫王祖賢。」

(王梓鈞聽了之後,宛若被天雷擊中,三魂出竅,直接載到在地。)

以上是殘念。

「你叫王祖賢啊,哥哥請你吃棒棒糖好不好。」王梓鈞誘惑道。

「不要,我爸爸會買給我吃。」王祖賢沒有上當,反而撒丫子轉身跑了。

王梓鈞苦笑着攤攤手,做人好失敗啊,連小女孩都騙不了。

整整辛苦了一下午,王梓鈞早畫好了妝,和演員們一起用了工作餐後,便呆在後臺休息。

天色漸漸暗下來,大家都來到介壽館外的廣場上,等待並不多見的焰火表演。

「嗖……嗖……嘭!」

一朵朵焰火升入台北市上空炸開,綻放出炫麗的光彩。

「媽媽快看,放煙花了!」市區裏的小孩子紛紛跑到街上大叫,而大人們今晚也不會責怪他們,都默默地站在那裏,抬頭看着天空。

焰火足足要放一個小時,不過台灣大多數人只能在晚一些的時候看電視台裏錄播的黑白畫面。

比這還要絢爛的焰火王梓鈞都看爛了,不過此刻卻不由被其他人的情緒所感染。看見王祖賢和一幫小孩子高興地在那裏又蹦又跳,王梓鈞閑得蛋疼,居然真的去買來一包糖果,發給那十多個小孩。

「哦,吃糖咯。」一羣孩子撲到王梓鈞身上,大笑着搶着糖果吃。

王祖賢看到其他孩子的動作,也走了過來,王梓鈞撥開糖果說道:「啊,嘴巴張開。」

「啊。」王祖賢果然啊着張大了嘴巴。

「好萌啊。」王梓鈞心道,手拿着糖果塞進她嘴裏,順手把她抱了起來。

王祖賢這次倒是沒有反抗,而是讓王梓鈞抱着,注意力全都放在天空的焰火上。

「好看嗎?」王梓鈞問。

「嗯,好看。」王祖賢點頭說。

「我也要抱。」旁邊一個吃糖果的小男孩說道。

王梓鈞伸手把他也摟了起來,一左一右地抱着兩個小孩子看焰火。

焰火還沒結束,他們這幫演員就要回去準備登臺了。

下面桌子上擺着水果香煙,一幫大佬圍坐在圓桌周圍,一邊聊天一邊看節目,而王梓鈞卻不得不傻呆在後臺。他的是壓軸戲,得等到天荒地老去。

前面在唱着《黃埔軍魂頌》之類的歌曲,王梓鈞聽得直接睡着了,後來邱雪梅親自過來把他拍醒:「快起來準備,你馬上上場了!」

「下面有請音樂才子王梓鈞上臺演唱,《精忠報國》!」

音樂才子這個稱呼讓下面聊天的人都寫玩味,其他人上臺可都是直接稱呼歌手的。

台下這些人,特別是坐前面的人,基本都不認識王梓鈞,只有個別看過他中槍的報道,不過也只記清了事件,沒有記住臉。

他們一天到晚瞎忙,自然更沒有時間聽王梓鈞的歌。因此,當前奏中那萬馬奔騰的音樂響起,不少人都愣了下神。

王梓鈞從後面走出,穿着一身中山裝,大吼着「狼煙起」。那豪壯的歌聲讓一些老將軍頗為激動,心道這才像能聽的歌,興致一來便隨口問身邊的人唱歌的是誰。

坐在老蔣身邊那個美國空軍代表豎着大拇指用英文說道:「非常棒,想不到台灣也有搖滾音樂!」

老蔣聽了之後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偏向一邊問蔣經國道:「你說的就是他?」

「就是他。」蔣經國點頭說。

王梓鈞唱得中規中矩,沒有夾雜一點花頭,一曲唱畢,坐在蔣介石居然率先鼓掌。這讓有心人一驚,隨即跟着附和叫好,卻不由自主地將王梓鈞記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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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籌建影城】

「雙十」過後,王梓鈞把心思都用到了《喋血孤城》的前期準備上。

首先是拍攝點的問題,王梓鈞拿着蔣經國的手書一路暢通無阻,跑到地政等部門去搜集台灣古城的資料。

拿到資料後,他又親自坐着火車挨個去轉了一圈,著名的台中府城和台南府城都不可用,只能在部份地方用於取景。直轉了大半個月,才將主要拍攝地定在嘉義、雲林兩座古縣城,和台北縣郊區的幾座山上。

只是這些古城的建築風格都和常德城有很大區別,只能找佈景高手臨時改造了。不過如此一來,這些地方就只能拍大鏡頭,近景會很容易看出破綻。

想到最後,王梓鈞還是決定自己花錢親自建一個城池。只是現在資金不夠,只能建主城門和幾段城牆,以及裏面部份的民居,預計300萬已經足夠了。然後就是買地,他不止是買建城的一小片地,而是準備買一大片,以後有了資金再慢慢擴建,最終建成一座影城。

由於要投入大量資金拍戲,國聯片場是沒辦法和嘉禾競爭了。王梓鈞想打造自己的電影王國,那就必須要有自己的片場,一年修不了,咱把地買下來慢慢修,十年總該有點規模!

影城選址王梓鈞最終鎖定到台北林口鄉,這地方是未來台北阿榮片場的所在,與王梓鈞讀書時的三重高中同在新莊。

林口地區地廣人稀,交通不便,此時的開發率很小,買地皮基本等於白送,而且這裏有42%的地區是平坦的台地,十分適合建造影城。另外的地區是大片大片的美麗森林,是拍神話、武俠片的好地方。

王梓鈞先是去註冊了一家「王氏」電影公司,然後申請買地皮建造影城,自然很快得到了批復。買地皮和造冊都十分順利,他一口氣買下兩千多畝土地50年的使用權,包含了台地和部份森林,費用居然只花了一百多萬元。不過這些地只能用於建設影城和拍電影,不能把山上的樹砍去賣木材,即便是發現了金礦,也得老老實實地上報政府。

這些步驟跑下來,足足忙活了大半個月。

就在這半個月裏,噩耗傳來,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了,成為可憐的「亞細亞孤兒」。

王梓鈞回到台北,發現人們的情緒都有些低落,坐着車在台北市轉一圈,會看到好幾處知識分子在靜坐。

報紙雜誌上通篇是激憤與悲涼,大學生們開始熱議出國的問題,許多富豪也準備着將財產轉移到國外。

島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與之相對比的便是李小龍的《唐山大兄》在香港熱映後,終於被台灣的片商引進。上映一個星期以來,幾乎場場爆滿,似乎人們在刻意逃避現實,都將注意力轉移到電影上面。每當李小龍飾演的華人鄭朝安暴打泰國猴子時,影院裏都是瘋狂地叫好,一些悲觀的人更是又哭又鬧。

台灣當局似乎很淡定,只是用外交辭令抗議聯合國的決定,當然,當局能做的,似乎也只能是這些。

王梓鈞現在手裏除了修建城池的錢外,已經所剩無幾了,本想再開幾場演唱會撈錢。誰知蔣經國居然派人來催快點開拍,王梓鈞打報告過去說自己沒錢了,結果第二天銀行的人就帶着一千萬貸款過來……

突然有了這一千萬,王梓鈞出手闊綽起來,將常德城建造規模再次擴大到五百萬,去清華和台大找來研究古建築的專家和著名建築師,按照原常德城的模樣設計城池,直到十一月份,影城終於開工建設。

影城的事暫時告一段落,王梓鈞又馬不停蹄去軍中尋找專業的爆破人員,最終拉起了一支十多人的隊伍。

申請到炸藥和相關裝置後,王梓鈞便和他們在山裏一天到晚的搞研究。

不是會玩炸藥就能成為電影煙火師,即便是後世的大陸,每年要拍堆積如山的電影和十多萬分鐘的電視劇,但真正有執照的煙火師卻只有十多個。大量半路出家的二把刀成了小成本影視作品的主流,以至於事故時有發生,最著名的就是SHE中的賽琳娜和俞灝明因為煙火師的失誤而燒傷。

王梓鈞對煙火師的工作只是略知皮毛,多數停留在最終畫面效果上。而這些專業人員平時追求的都是殺傷力和穩定、精準性能上,不會研究怎麼爆出來好看。

於是乎,王梓鈞就成了出題的人,提出一個要求後,一幫爆破專家就開始研究如果解決問題。

整整三個月,王梓鈞都和這些人呆在深山老林裏面,一次次的實驗着爆炸效果。只這幾個月耗費的炸藥就是五十多萬元,都能拍一部小成本電影了。

一臉鬍渣,頭髮裏滿是泥沙的王梓鈞此刻像個原始人一樣,趴在十多米外等着觀看這次的爆炸效果。

遠處是模仿戰壕挖出的坑道,坑道裏插着數十個稻草人,而四周卻是做了幾十個爆點,準備模仿日軍大炮齊射的場面。

這個實驗已經重複了十餘次,每次不是時間拿捏得不準確,就是炸藥威力太大,將坑道裏的稻草人震飛。要知道,這些稻草人在拍攝的時候可是真正的演員。

「老哥,這次不會有問題吧。」王梓鈞小聲地問身邊的陳觀水。

陳觀水四十多歲,退伍前是中校軍銜,軍中數一數二的爆破高手,因為玩炸藥弄掉了自己一隻手和半條腿,才拿着津貼回家養老。他在家每天閑得沒事幹,聽軍中的戰友說王梓鈞要招人玩炸藥,立馬就跑過來報名。

幾個月下來,經歷過好幾次生死考驗,王梓鈞已經和他熟得不能再熟了。

陳觀水靠在那裏抽煙,引爆的事情自然由其他人去做,吐了口煙霧才說道:「再有問題老子不幹了!你這小子也是要求高,居然還想弄什麼泡沫做的石頭,被炸藥炸飛了砸人,有必要嗎?」

王梓鈞激他說:「你別覺得難度高,人家美國那邊的煙火師可是專業的,能控制爆炸的火焰衝到演員眼睛面前一公尺。」

「你就吹牛吧。」陳觀水不屑道,「老子花了幾個月才能控制到一米以內,一公尺那簡直就是送死!」

「陳老哥,你到我公司來做專業的煙火師怎麼樣?一個月工資兩千,拍攝時外帶津貼。」王梓鈞趁機說。

陳觀水看了他一眼,問道:「能天天玩炸藥不?」

「天天玩估計不行,煙火師的工作不只是爆炸,還有什麼煙霧、火焰、雪花等等場面,好玩的多着呢,絕對不比爆破難度低。」王梓鈞慫恿說。

「讓我想想。」陳觀水看了一下表,朝遠處招招手。

「轟轟轟轟……」很快地,數十個爆點連續起爆,遠處看起來就跟大炮齊射的場面沒什麼兩樣。爆炸掀起來的泥土不斷地打在稻草人的身上,但卻沒有絲毫損傷。

「我們成功啦!」那邊的爆破人員舉手歡呼。

陳觀水見了終於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陳老哥,考慮得怎麼樣?」王梓鈞問。

「行,先試試看。」陳觀水點頭說。

王梓鈞喜道:「那你就是我這部電影的副導演了,專門負責煙火師的工作。」

陳觀水如果能夠加入公司的話,那麼眼前這些人有一大半都會留下來。在整個亞洲都還沒有專業煙火師的情況下,他們這些人絕對是一等一的人才。

只是等自己電影紅了之後,恐怕會面臨挖牆腳的危險,必須要簽一份合約把他們套住。

三個月的爆炸實驗,讓這些精壯的漢子都憋壞了,王梓鈞請大家到台北的夜總會裏好好地放鬆了一次,爽得這些傢伙哇哇直叫。那些可都是頂級的小姐,他們這些大頭兵哪裏享受過。

一共十六人的隊伍,最後留下來十一個。這十一個人大多是退伍老兵,他們在軍隊是搞爆破的,退伍回來根本不能發揮用武之地,平時打工也就一個月兩三百塊錢的收入。

王梓鈞直接將他們的工資提到每個月一千,外加拍攝時的津貼,讓這些退伍老兵大為感動。他們要養一家老小,只一千的工資就足以讓其為王梓鈞賣命。

本來王梓鈞準備厚道點,只一次性簽他們三年的合同,結果最後居然一簽就是五年。

王梓鈞心想:這可不是我黑心,是你們自己提出來的。

眼看就要過春節,王梓鈞先是去林口的影城看了看,那裏城牆的主體已經基本竣工,民房也搭建了一些,再等一個月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大包大包地買着東西提回家裏,王梓芸看着弟弟一臉疲憊的樣子,心疼地責怪道:「你這幾個月都在忙什麼,人都見不到。」

「忙大事!」王梓鈞笑道,「咱們的食品公司還好吧?」

王梓芸點頭說:「嗯,成森的能力很強,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條。就是現在島內有將近二十家方便麪公司,競爭很激烈啊。」

王梓鈞盯着姐姐看了半天,突然笑道:「你剛才說——成森,什麼時候叫得這麼親熱,不會是……」

「你說什麼啊!」王梓芸耳根子一紅,打了弟弟一拳,轉身回屋去了。

王梓鈞撓撓自己的後腦勺,心想:老姐不會真的和青霞的大哥談戀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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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重生後第一個春節】

還有幾天就是春節,王梓鈞給煙火師和影城的工人們每人發了一個紅包過年,然後才買了一車年貨回家。街坊的孩子跑過來圍觀,看着車裏拿出的香腸臘肉直流口水。

王梓鈞朝他們招手,拿出幾大包的糖果說:「都過來,發糖了!」

「喔……」小孩們歡呼着跑過來,圍着王梓鈞直叫哥哥。

進了屋裏,王賢致還在給客人理髮。要過年了,這兩天理髮的人很多,他白天幾乎沒有休息過。

看到王梓鈞提着年貨回來,排隊理髮的街坊恭維道:「王老哥,你們家可是越來越闊綽了,這彩色電視恐怕整個台灣就沒有幾家啊。」

王賢致滿心歡喜,臉上卻還是繃着,埋怨道:「這個兔崽子,好不容易上了大學,才讀一個多月就休學了,氣得我想打死他!」

眾人大笑道:「梓鈞是兔崽子,你不就成老兔子了。」

王賢致自知失言,威脅說:「誰再笑我給他剃成癩子頭。」

「哈哈哈……」眾人笑聲更大。

王梓鈞和姐姐一起在屋簷下掛着紅燈籠,又親自寫了幾幅還算過得去的春聯貼上,清掃房間、擦拭傢具,忙活了整整一天,累得滿身大汗,卻是幹勁十足。

「姐,過年大哥要回來吧。」王梓鈞問。

王梓芸說:「要回來的,他說明天就回家。」

吃晚飯的時候,王賢致問道:「聽你姐說,你談女朋友了?」

王梓鈞點頭道:「是啊,她父親也是軍人。」

王賢致頷首說:「過年之後,帶回家看看吧,我還等着抱孫子呢。」

「爸,嫂子已經懷孕幾個月了。」王梓芸小聲提醒。

「哼!」王賢致黑臉道,「懷了幾個月也不搬回家裏住,她要大着肚子和人提刀火拼嗎?」

王梓鈞姐弟兩不敢多話。

第二日上午,王梓榮夫婦終於回來,吳曉珍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六個月大。她臉上的兇悍早已不見,現在全是慈愛的神情。

王賢致嘴上說得硬,但一看到兒媳婦的大肚子,連忙讓王梓鈞去找了張舒適一點的椅子,又在上面放了柔軟的坐墊。

「嫂子,你現在身子不方便,搬回來住吧。」王梓芸扶着吳曉珍坐下。

王賢致接口道:「回來住也好,再請個老媽子來照顧你,總比在外面強。」

吳曉珍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見王梓榮點頭,她才說道:「行,這次回家我就不走了,等過兩天讓人把換洗衣服拿過來。」

將紙錢蓬成塔狀燒了拜祭母親,王梓榮在家門口點燃爆竹。王志賢看着兒女聚在一起,眼眶不覺有些濕潤,去年過年時,王梓榮被趕出家門和妻子住在租屋中,王梓鈞大年三十還在外面砍人,家裏只有從紡織廠下班回來的女兒,兩人冷冷清清地吃着年夜飯。

晚上吃着豐盛的大餐,一家人圍着電視機看節目,看着電視裏有些死板的慶賀晚會,王梓鈞不由得想起了春晚。

雖說春晚一年比一年悲劇,但總得來說在大型晚會裏,還是做得很不錯的。

「爸,電影的前期準備已經完成了大半了,過了年我開始就招演員。」王梓鈞笑道,「一定還你一個真實的常德保衛戰。」

王賢致有些悵然地說:「我什麼時候得去香港一趟,看看大夫人、二夫人,還有我那拜把兄弟。再等幾年,怕是就走不動了。」

王梓芸道:「爸你大過年的說什麼呢?」

王梓鈞笑着說:「等電影放映的時候把他們接來台灣就是。」

王賢致點頭說:「這樣也好。」

一家人吃完晚飯,王梓鈞和大哥單獨呆在一起,趁機問道:「四海幫沒什麼動作吧?」

王梓榮搖頭說:「沒有,蔡冠倫把周榮他們幾個狠揍了一頓以後,搶了幾塊油水豐足的地盤就沒動靜了。現在正在做房地產和對港貿易,似乎是安了心想要賺錢。」

四海幫的人做起生意來得天獨厚,因為他們大都是些官宦子弟,雖然沒幾個是真正的大官。剛開始是找家裏要錢胡鬧,在賠本一兩次後,他們開始懂得如何利用家裏的關係賺錢,然後場面越做越大,漸漸成為台灣最富有的幫派。

王梓鈞說:「沒搗亂就好,或許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王梓榮有些興奮地和王梓鈞說起這幾個月新竹聯的功績,在周榮等老人被四海幫打擊得不能抬頭後,王梓榮便和白狼等人宣佈重組竹聯幫,將附近幾個小堂口併了過來。把竹聯幫重新改革與制度化,分支改編為仿滿清八旗制,擴編成虎、豹、龍、獅、熊、鳳、狼、鳥等分支堂口,使竹聯幫擁有更加完善且精密的制度與穩固的基礎,同時排除一些名聲不好的老人,提拔、培養後輩成為獨當一面的角色,完成在中層領導者的換血。

最後一個大殺器,便是推舉獄中的陳啟禮為幫主,王梓榮為總堂主。這一措施徹底地將其他堂口的老人推出去,將新竹聯變為陳啟禮一系。

現在改革後的新竹聯一共有三千多人,不過據點全收縮回台北地區,已經恢復了陳啟禮入獄前的六成實力。幫中的正規生意除了和王梓鈞合作的方便麪之外,已經靠金錢和暴力壟斷了部份自己地盤裏的消防器材和飲水工程。

王梓鈞心想:若是陳啟禮出來該怎麼辦?

他在腦袋裏翻着陳啟禮的資料,細看之下才放下了擔憂。

陳啟禮在綠島和李敖住一個監室,受得罪可不只一星半點,他自己承認被獄警逼得吃過自己拉出的屎。原本血性和暴躁性格的陳啟禮在獄中幾年讀了其父親送來的大量儒道經典,變得性情平和儒雅,不過卻更加腹黑。

他曾在獄中做實驗,將自己看書時的心得體會轉化為行動。獄中有個黑幫大佬總是找他麻煩,於是陳啟禮便四處散佈謠言,說他把這位大佬在某個地方打得跪地求饒。就在大家將信將疑的時候,他又在廁所裏模仿大佬的聲音痛哭。謊言重複千遍之後,那個大佬從此被人看做懦夫軟蛋,威信全失,一蹶不振。

在陳啟禮出獄後,他發誓再不入幫派。一窮二白的陳啟禮拒絕了幫中兄弟的接濟,靠打小工、送雜貨養家,直到幾年後做生意發達了,才重新和以前的兄弟來往,後來發生了法庭血案,他才不得不出來重掌竹聯幫,收拾爛攤子。

陳啟禮出獄,應該不會來搶老大的位子,多半連幫主的名頭都會推掉。

……

過完除夕,王梓鈞提着禮物分別到鄭振坤、周藍萍、劉家昌、左宏元等人家裏拜年,由於失蹤幾個月被他們好一頓臭駡。

只有周藍萍頗為感慨,他孤獨一人,能想起過年去看他的人只有寥寥幾個。前段時間,王梓鈞在忙着做爆炸實驗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真實歷史上周藍萍會因為抱病給電影配樂而死,嚇得一身冷汗,連忙趕回去。

跑到周藍萍家裏,他果然已經生病,然後案頭放着一瓶止痛片,兀自在那裏彈着鋼琴作曲。

王梓鈞二話不說,直接把他扛起來往外跑,送到醫院裏接受治療。

周藍萍先是有些惱怒王梓鈞打斷他工作,後來躺在病床上卻是越想越感動,關鍵時候才見人心啊。

照例考察了王梓鈞的訓練情況,周藍萍拿出一張唱片,嚴肅地說:「雖然進步不小,可是距離圓滿還早得很。不過從現在開始可以訓練技巧了,這一張唱片是我找來專門給你灌製的,裏面每一首歌的演唱技巧都很有代表性,你先拿回去慢慢揣摩。等琢磨出了名堂,再回來找我。」

王梓鈞拿着唱片哭笑不得,他今天可是來拜年的,這老師也太負責了吧。

辭了周藍萍,便是去林清霞家裏。

林清霞一看到王梓鈞立馬飛奔着跑過來,死死地抱住他。兩人這幾個月來只通過幾次電話,長久沒見王梓鈞上門的林母更是懷疑兩人鬧矛盾了,不時地責駡女兒不要耍性子,要多讓讓男朋友。

林清霞無辜受責,心裏感到有些委屈。一個人靜下來後,卻也不由自主地去想自己哪裏做錯了,整天悶悶不樂的。

「幾個月不見,你瘦了許多。」王梓鈞捧着她的臉憐惜地說。

林清霞聽他這句話後,情不自禁地就想掉眼淚。

「傻丫頭,你哭什麼啊。」王梓鈞忙幫她擦着淚水。

林清霞靠近他懷裏說:「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呵呵,我那邊抽不開身,不是常給你打電話嗎?」王梓鈞道。

林清霞問:「那我想去看你,你為什麼不要我去?」

「深山老林的,一天到晚玩炸藥,你去做什麼?」王梓鈞拉着她的手說,「我爸讓你明天去家裏一趟。」

「真的?」林清霞喜道,笑臉上還殘留着淚痕。

王梓鈞取笑道:「怎麼,醜媳婦急着要見公婆了?」

「誰是醜媳婦,壞死了。」林清霞嗔怒道。

「對,不是醜媳婦,是漂亮媳婦。」王梓鈞笑道。

「討厭!」林清霞的手不知不覺地移動到王梓鈞的腰間,夾着軟肉輕輕一扭。

「謀殺親夫啦!」王梓鈞誇張地大吼。

「是不是梓鈞來啦,快進來家裏坐。」房中林母聽到王梓鈞的聲音,朝外面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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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併購電影公司】

林清霞來王家拜訪很順利,一口一個叔叔把王梓鈞的父親叫得暈頭轉向,接着又一刻不停地幫姐姐做家務,照顧懷孕的大嫂,說不出的賢惠。

王賢致點頭評價說:「這女孩子不錯,會操持家。」

王梓鈞狂汗,心道:她也就在您面前勤快,回家裏都有媽媽伺候的。

春節剛剛過完,王梓鈞又忙碌起來。

將幾十萬《大唐雙龍傳》和《搜神記》的稿子交給于東樓後,便開始尋覓那些快要破產的電影公司。

他現在註冊的「王氏電影公司」就是個空殼子皮包公司,註冊之後就每個月讓方便麪公司的會計過來做一下帳,然後拿着影城和爆炸實驗的負盈利去當局報稅。

如今台灣電影業比香港發達很多,電影公司不計其數,不過即便連三座大山「國泰、國聯、聯邦」都相繼倒閉兩個,其他的小公司更是不用提了,每天都在破產。

很快王梓鈞便找到一家名叫「天華」的瀕臨破產的電影公司,最終以30萬元現金,代其償還80萬元賬務的條件拿下。天華公司除了有自己的一批專業製作團隊外,還有一定的發行能力,這點在當下製片和發行相分離的台灣電影界非常難得。這些資源都被打包吃進,併入王氏電影公司。

天華電影公司的總經理叫白沐陽,快五十歲了,原來在上海一家電影公司工作,後來才隨國軍南下,被投資人拉來做公司的總經理。

白沐陽做管理的能力還是不錯的,天華公司成立近10年,從一家默默無聞地電影公司,發展成為台北地區排得上名號的中等公司。

可惜後來股東們不齊心,看見近年來實業好做,於是連續有兩個股東從中抽身,業績一路下滑,公司連續幾次裁員,弄得人心惶惶。再加上前幾個月他們全力打造了一部200多萬投資的大製作,本來是準備憑其打翻身仗,結果悲劇地與《唐山大兄》撞車,賠得血本無歸。

於是乎,僅剩下的一個股東也撂挑子了。當王梓鈞提出收購天華公司的時候,那老闆幾乎沒有抬價,很快就達成了協議。

看着新來的年輕老闆,白沐陽心裏完全沒有底。王梓鈞的名號他自然聽過,但一個還未滿19歲的歌手,能給公司帶來希望嗎?

王梓鈞執導廣告的事情,經過當初參加拍攝的演員和攝影師的透露,如今只在少數的導演圈子當中流傳,而且許多人還不怎麼相信。在白沐陽看來,現在的老闆估計是主演了一部瓊瑤片,心血來潮才弄電影公司玩的吧。

公司內部沒有任何變化,唯一改變的便是牆壁上的名字改成了王氏。公司的標誌是請古龍的「老爹」漫畫家李費蒙設計的,是一隻咆哮的斑斕猛虎,額頭上的王字顯得特別搶眼。老虎成下山之勢,巨大的虎爪按在一捲膠片上,有種威懾羣雄的氣場。

原來的公司經過幾次裁員後,如今的員工還剩下三十多人,包括攝影、化妝、美工和道具人員,不過這些人的名字王梓鈞一個都沒聽過。對於這些人的去留問題王梓鈞留待考察,未來一個月內誰消極怠工,便直接剔除。現在國泰剛剛破產,其員工嘉禾只吃下一部份,想招專業人員並不難。

不過安撫人心的工作還是要做的。

王梓鈞拍了拍手笑問:「大家都認識我吧?」

「認識,你是王梓鈞嘛。」大多數員工看到過年回來之後,公司的名字從天華變成王氏,哪裏不清楚老闆把公司賣了?只是他們卻不知道王梓鈞就是自己的新老闆,回答的時候許多人還以為公司要請王梓鈞來拍戲。

白沐陽鼓掌說:「下面請本公司董事長王梓鈞先生講話。」

冷場片刻,員工們才稀稀疏疏地鼓掌,驚訝的議論道:「新老闆居然是他,有沒有搞錯!」

「我覺得不錯啊,反正是混工資,至少這一位老闆是個帥哥,可比上一個色咪咪的老頭好多了。」化妝部的一個美女說道。

「我看是因為這個老闆沒有老闆娘吧,上次是誰被老闆娘追到公司來扇耳刮子。」她身邊一個娘娘腔恥笑道。

美女怒極,破口大駡:「死人妖,假男人,娘娘腔!」

娘娘腔還擊道:「臭婊子,狐狸精,爛騷貨!」

王梓鈞被下面的嘈雜聲鬧得頭疼,拍着桌子,板起臉大喝道:「給我安靜!」

員工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立馬安靜下來,只聽王梓鈞說道:「一個月的考察期,不安心工作亂搞其他小動作的直接滾蛋!白經理,這個事情交給你了。」

白沐陽苦笑,王梓鈞玩手段讓自己做惡人,新來的老闆倒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小子。

員工們被這句話一下,心有戚戚焉,都老實了下來。這年頭工作不好找,真丟了上哪裏哭去。

王梓鈞隨白沐陽去倉庫看了一下,裏面只有五台老舊的攝像機,一些膠片,兩台軌道車,和一些其他道具。他皺眉道:「這些東西多少年沒換過新的了?」

白沐陽說:「五年。」

「搞毛。」王梓鈞爆了句粗口,隨後給白沐陽列了個購買的單子,才說道,「我馬上要籌拍一部戰爭戲,你抽調最好的人手給我。攝影和燈光我從外面找人進來,你也可以選一兩個過來,影片現在正在選演員,準備下個月初開拍。另外宣傳可以從開拍的時候就開始,具體的做法我改天給你具體地說說。」

白沐陽驚訝道:「老闆,你是說你要親自當導演?」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王梓鈞問。

白沐陽感覺天昏地暗,原來的老闆把公司當銀行已經夠悲劇了,現在的新老闆居然是頭腦發熱玩票的。

王梓鈞問道:「看過王師傅方便麪的廣告嗎?」

「看過,拍得很震撼,不過太燒錢了。」白沐陽說。

「那個廣告片是我導演的。」王梓鈞道。

「你……」白沐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要知道那個廣告片的導演現在已經被一些導演專業的學生捧為偶像了。

「所以,我的執導能力你完全不用擔心。」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說,「你現在除了安排人手外,最重要的就是做宣傳,給我宣傳到台灣的每一個鄉鎮、每一個村社去,當地沒有電影院就給我放露天電影,票價減半都可以。」

白沐陽說道:「那樣的話,宣傳費恐怕很高吧,可能會得不償失。而且只要我們的電影做得好,就有無數的影院和排片人擠破頭搶着要拷貝,根本不需要我們宣傳。」

王梓鈞聽了這種理論恨不得一腳踹死他,不過白沐陽又不是重生者,有這種思維很正常。

如今的電影沒有盜版錄音帶、DVD和網絡、電視的擠壓,加上島內娛樂活動很少,因此但凡是好看的電影,不宣傳一樣場場爆滿,供不應求。

這種供方的強勢直接導致了電影公司不注重宣傳,且促使「排片人」這一行業的誕生。

如果給電影行業分類,一般的只有「發行」、「製片」和「影院」三項。可是在台灣卻多出一項「排片」業來,這一行業在台灣光復以來幾十年風光,從而成為島內電影界一種獨有的行當。

台灣的電影院,各縣市鄉鎮到處都有,但是影片公司無論是發行商還是製片商,當初全都集中在台北市,各地影院要放映電影就必須到台北市來向影片公司租賃影片。台北附近的縣市如基隆、宜蘭、桃園等地,距離台北市不遠,可以就近直接和影片公司接洽,離台北距離較遠的中南部和東部地區的影院就沒有那麼簡單。

在這個年代,台灣的交通沒有現在方便,由高雄坐火車到台北要花一整天的時間,搭乘夜快車,當晚10時由高雄開出要到第二天的早晨6時才能到達台北,坐汽車就更慢,島內民航又尚未開通。於是這些邊遠地區的影院老闆就委託住在台北的親友或是委派專人,常駐台北同影片公司打交道——這些「代表」就是所謂的「排片人」。日久天長,排片人這項職業逐漸發展成為一項專業。

排片人在台北經常出入影片公司,訂租影片、安排檔期,既要談價錢,又要搶好片。比如說台中市有5家影院,發現台北有一部賣座好的影片,大家都想爭取,於是這些影院駐台北的代表就要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拉關係、找路子;有時候還要到影片公司經理家中去送禮,誰能把「好片」搶到手,就算誰有辦法。

如此火爆的電影市場,好片根本不需要宣傳,爛片宣傳了也沒什麼用。

王梓鈞只得耐心和他解釋:「你認為在台灣一部電影最多可以拿到多少票房。」

「最好的大概是600萬左右,不過去年瓊瑤的《彩雲飛》有720萬票房,港片《唐山大兄》捲了1100萬票房(為經特別注明的地方,都是以新臺幣為貨幣單位)。」白沐陽說,「我認為1100萬已經是極限了。」

王梓鈞笑道:「如果我說我的這部電影準備投資1000萬(建影城時追加了200萬)呢?」

「什麼?」白沐陽連忙搖頭,「你不是開玩笑吧,1000萬絕對會血本無歸!」

白沐陽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國聯之所以倒閉,跟李翰祥每部電影都要搞大製作,然後不斷地拖時間有重大關係。而白沐陽原來的天華公司也是因為妄圖用大投資打翻身仗才最終破產的。

大投資偶爾為之可以,但卻不能多用,並且1000萬的大投資,絕對撲街撲得連他媽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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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3 02:21:22

111【招納林鳳嬌】

白沐陽一陣勸說,王梓鈞死不改口,現在「常德城」都快建好了,哪裏還能取消?

「老闆,我白某人能力不足,還是辭職算了。」白沐陽不想見到自己辛辛苦苦弄起來的電影公司被王梓鈞玩散架,乾脆早早地提出要離開。

「白經理,你先坐下!」王梓鈞把他拉過來,好言好語地說,「說是1000萬投資,其實這都是做宣傳時的噱頭。這裏面有600萬都用於建造我們的片場,還有幾十萬是用於訓練煙火師,剩下的三百多萬才是真正用於拍攝。」

「我們的片場?」白沐陽聽了一喜,他做了十年電影公司的經理,最煩的就是沒有片場。淡季還好說,若是碰上許多公司同時趕片的時候,像他們這種二流電影公司只能老老實實地排隊,得損失好大一筆錢。

「是的,就在林口那邊,我已經買下了2000多畝地,準備花十年的時間把那裏建造成一座影城。」王梓鈞笑道,「現在那邊一座城池的一隅就要竣工了。」

白沐陽摩拳擦掌,恨不得親自過去看看,聽到這裏,他才明白眼前這個老闆不僅僅是玩票那麼簡單,而是野心極大啊。

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說:「而且啊,當局已經答應免去我們的捐稅了。」

「免捐稅?」白沐陽愣道,不過隨即明白過來,老闆這是在告訴他,我們公司有政府撐腰,你這個總經理要有信心啊。

王梓鈞說:「你再去找一個精明一點的人來給我做監製,沒個人在身邊管着,總覺得花錢如流水。不過這個監製的人選性格別太強,影響拍攝質量的地方不許管。除此之外,他只負責拍攝日程和日常事務。」

白沐陽苦笑道:「你這不是招監製,你這是在找導演助理。」

「管他監製還是助理,反正給我找這麼一個人出來。」王梓鈞說道。

「我看我就挺適合的。」白沐陽說,「現在公司沒有拍攝計劃,而且人馬基本都被你拉去了,我閑着也是閑着。」

「那就這麼說定了,今晚我們先好好討論一下預算。」王梓鈞道。

當晚兩人熬了一宿,王梓鈞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後,白沐陽做了個詳細預算,結果發現投資還得增加50萬左右。

稍作歇息,兩人便分工合作,由白沐陽去聯繫廠家製作軍服、「坦克」等道具,而王梓鈞則跑去招演員。

初步確定的名單是:余程萬的親生兒子余勇德飾演余程萬,趙雅芝飾演女主角婉清,王梓鈞自己飾演馮葆華,柯受良飾演黃二虎,林鳳驕飾演桃兒,鄧光榮飾演榮團長。

王梓鈞不是沒考慮過讓林清霞來演婉清,但一來林清霞氣息不相符合,再則就是林清霞還剩半年就高中畢業了,功課很緊,根本沒有時間拍戲。

這些人裏面,除了王梓鈞外,就只有鄧光榮是專業演員。鄧光榮與秦漢、秦祥林一起被稱為「台灣三大文藝片小生」,62年開始演戲,不過直到70年代才爆紅,片酬一度達到恐怖的15萬港元(當時香港一般電影的票房才100多萬港元)。

三大小生之中,秦祥林此時還在香港武俠片裏跑龍套,秦漢倒是在台灣,不過這兩人戲路太窄,裝逼耍酷還可以,演軍人那就算了。而鄧光榮表演能力超強,而且現在片酬也不是特別高,所以直接將其鎖定。

至於反派日軍將領橫山勇,王梓鈞想起自己出演《彩雲飛》時碰到的那個酷似中年王晶的胖子梁輝。

擬定了演員名單後,王梓鈞先是給香港的趙雅芝和余勇德寄去兩張飛機票和地址,然後去富豪酒店找林鳳驕。這位日後的賢妻良母,此時仍舊在酒店裏做舞女供養家人,或許是各種艱難的經歷讓她後來如此的包容吧。

林鳳驕當時在國外懷着程龍的孩子,臨產的前幾天程龍才去看她,而當時兩人只是戀人關係,程龍甚至沒有答應過要娶她。

而那個時候,林鳳驕是與林清霞齊名的大腕明星,在與程龍秘密結婚後,居然直接退出了演藝圈,甘做隱形妻子二十多年,令人唏噓。

王梓鈞為避免給人認出來,他戴着帽子和墨鏡,直接走到了舞小姐的化粧室裏。

林鳳驕正用曼娜送給她的口紅塗塗抹抹,王梓鈞走到她背後,看着鏡子裏那張嬌豔的臉,心裏不禁發出感歎。

他重生後遇到的幾個出色女人,都有着獨特的性格,林清霞是清麗温婉,洪小喬是知性大方,趙雅芝是温柔中帶着點俏皮,而眼前這位,卻是堅強剛毅。

你無法想像一個女孩子從12歲就打工養家,甚至幫人種田。

「喂,帥哥,你找誰啊?」化粧室裏還有另外一個舞女,朝王梓鈞跑了個媚眼。

王梓鈞一笑,說道:「我站在誰背後,自然就是來找誰的。」

那舞女有些酸溜溜地說:「喲,莫莫,最近找你的男人可多呢。」

林鳳驕放下口紅,有些驚恐地站起來轉身說:「對不起,先生,我只和客人跳舞,不出臺的。」

王梓鈞道:「我不是叫你出臺,我是找你另有要事。」

「對不起,我要工作,沒空。」林鳳驕警惕地說。

「帥哥,莫莫沒空,要不我陪你吧?」那舞女上來勾王梓鈞脖子。

王梓鈞一把將她推開,朝林鳳驕笑道:「你就認不出來我是誰?」

「你是?」林鳳驕仔細一看,猛地一驚,「你是王……」

「噓,」王梓鈞豎着手指說,「我們上去詳談。」

王梓鈞拉住林鳳驕的手腕就往樓上的客房走,後面那舞女低聲罵道:「騷貨,平時裝什麼正經,遇到有錢的凱子還不是照樣張開腿!」

林鳳驕自從上次在跳舞時被人調戲,王梓鈞出手相救後,便將他記在心裏。加上當時姐妹們的起哄,她甚至抱着一絲幻想,王梓鈞長得英俊,人又好又有錢,若是能嫁給他,不僅家裏的困難可以解決,還能為自己找到好的歸宿。

不過林鳳驕的幻象很快破滅了,自從那天以後,王梓鈞偶爾出現在酒店中也是另有事情,並沒有再和她說過一句話。

林鳳驕失落之餘,卻開始留意起各種關於王梓鈞的消息。她沒有閒錢去買唱片,只能買來一張王梓鈞的海報貼在自己的臥室裏,後來的演唱會她也未曾進去,但是《彩雲飛》上映的時候,林鳳驕卻從一個客人手中拿到了一張門票。

一個人坐在影院裏看着電影,林鳳驕有些羨慕影片中的女主角,若是自己就好了。

此刻被王梓鈞拉着上樓,令林鳳驕又驚又喜,心想他不會是帶我上去開房吧,他若是真要,我該不該拒絕他呢?

「喂,你想什麼呢?」王梓鈞見林鳳驕一個人站着發愣,笑問道。

「沒,沒什麼。」林鳳驕回過神來,期待地問,「王先生找我有什麼是嗎?」

「你現在的工作還滿意嗎?」王梓鈞問道。

哪有人對做舞女滿意的?

林鳳驕覺得王梓鈞似乎是在看輕她,心裏頗為難受,卻只能勉強地笑着說:「我又不會其他的手藝,而且做舞女時間很充裕,白天我還可以去給人家做幫工。」

王梓鈞也察覺到自己說的話似乎傷到了她,便問道:「我現在要拍一部電影,裏面有個角色很適合你,是女二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來?」

「演戲啊!」林鳳驕一陣驚喜,不過這種好事來得太快,對於從小困苦她來說,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

林鳳驕掐了自己一下,感到痛了之後才肯定這不是假的,使勁地點頭說:「願意,我願意的。」

「那好,我待會兒和雪姐說說,你以後都不用來這裏上班了。」王梓鈞道。

「別,」林鳳驕急着說,「拍了這部戲之後我還要回來的,我需要這份工作。」

王梓鈞笑着看着她說:「好吧,那我現在正式邀請你,成為我電影公司的女藝人,不知道林小姐願不願意?」

「我……我……」林鳳驕被接二連三的驚喜弄得腦袋有些發懵,連話都說不出來。我們可以想像,一個生活困難的舞女,突然在某一天,自己喜歡的明星出現在自己面前,邀請她演電影,邀請她做藝人,那是一種什麼情況!

「好了,別太激動。這是兩千塊錢,算是我提前支付你的工資。先回去把家裏安頓一下,我們接下來是長達半個月的演技訓練,然後才會拍電影。」王梓鈞將一沓台幣塞到她手裏。

「我……謝謝。」林鳳驕手裏攥着錢,想了想還是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家裏弟弟妹妹的學費,老人還要治病,這兩千塊錢出現得實在太及時了。

「走吧,去和雪姐說一聲。」王梓鈞說完轉身去找曼娜。

林鳳驕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看着前方那男子寬寬地肩膀,心中有一種踏實的感覺,似乎只要和這人呆在一起,什麼困難都能引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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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3 02:27:23

112【萬事俱備】

林鳳驕這幾天都像是飄在雲端上,她原來舞女的工作是瞞着家裏的,現在終於可以不用每天提心吊膽怕被家裏知道了。當年隨國軍南撤的,不是軍人就是文藝界精英,林鳳驕便出生在這樣一個書香世家,家中管教極嚴,若是被父親知道她出來做舞女,恐怕會被直接趕出家門。

而現在她可以大聲地說出來,她不是舞女,她是一個演員。雖說演員這職業並不比舞女高貴多少,但至少父親不會因此責駡她。

林鳳驕在家裏認真的打扮了好久,才提着曼娜送她的九成新手袋來到王氏電影公司,一進公司就引起了男性員工的側目。

一間盛放道具器材的倉庫被半空,取而代之的是幾排椅子,林鳳驕來的時候裏面已經落座了十幾人。經過介紹,林鳳驕才知道這些都是將要參加演出同事。

就在前天晚上,台灣三大電視台(分別為台視、中視、華視,華視已於去年10月31號開播)同時播出一則招聘廣告。

當時人們正圍坐在家裏守着看電視劇,誰知電視劇播了一半突然中斷,電視屏幕上開始浮現出字幕——「一場被譽為東方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的殘酷戰役,一場以8000對30000的必死之戰,一部耗資1000萬元台幣打造的史詩電影。民國六十一年不可錯過的抗戰大戲《喋血孤城》,正在等待您的加入……」

??????

所有人腦袋裏首先出現的都是一串問號,想這是不是電視台搞錯了,怎麼能在電視劇中間插播廣告呢!

人們仔細地看着字幕,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待看完之後,都不覺來了興趣,原來是一部電影在招羣眾演員,拍攝期間車費和住宿、伙食全包,但每人每天只有10塊錢的津貼,還可以體驗電影拍攝。

人員招聘現在僅限於台北地區,年齡在20—40歲之間,目前只招收兩百名。

不過看熱鬧的人多,報名的人卻少,每天只有10塊錢拿,實在是無法吸引人。兩天過去,居然只有20多人到王氏電影公司來應聘。

應聘的人少,但那則廣告的影響卻很大。因為現在只要有電視機的家庭必看電視劇,王梓鈞在三個台的電視劇中同時插播廣告,其廣告收看率是百分之一百多。幾天下來,所有看電視的人都知道今年有一部投資很大的電影將要拍攝。

最為震撼的還是圈內人,投資1000萬,尼瑪現在除了《唐山大兄》外,島內還沒有一部電影本土票房能超過這個數字的。製片商和投資人是不是瘋了?

也有一些人看到是抗戰題材,聯想到民國剛剛退出聯合國,猜想這電影多半是政府投資。如果是政府行為的話,那就可以不計成本的。比如現在三大電視台每個月都在虧損,都是財政一直在補貼。

王梓鈞噱頭十足,電影還未開拍,就連香港那邊都有人知道了,大家都等着幾個月後看笑話。

在這個電腦特效幾乎沒有的時代拍戰爭大片,確實不是什麼正確的選擇。王梓鈞拍攝的目的除了賺錢外,更重要的是建設影城和與當局搭上關係。

在台灣拍戲,市場不是問題,問題是當局的審查制度,這條路不打通永遠沒得玩。來自當局的限制,也是台灣電影沒落的原因之一。

台灣影壇現在是賣方市場,以王梓鈞能力,隨便拍一部武俠片、文藝片出來都會賺大筆的錢。可這樣的片子每年都是一部接一部出來,王梓鈞再去湊熱鬧,做一個拍片機器有意思嗎?他想做一個吃螃蟹的人,台灣電影市場的畸形繁榮其實很危險。

香港和好萊塢電影的發達,是因為他們有一套屬於自己的電影工業體系,而台灣,很抱歉,沒有!如果不趁現在一點點做起,幾年之後恐怕就得轉戰香港了。

邵氏電影王國在開創香港電影工業體系中居功甚偉,王梓鈞就是想依靠自己公司和影城慢慢地培育影響力,然後和當局合作,逐步完善電影制度,做出一個台灣的電影王國,扭轉台灣電影一步步走向衰落的局面。

(以上吐槽,在龍空看到一個帖子,心情不是很好。老王心理素質一直很差,看見別人的批評,即便是有理有據,還是會很失落。所以我不常去看書評區,抱歉了,怕影響心情。關於在台建立電影工業體系的細節這裏就不多說了,大家有興趣就看下去)

眼下公司聚集的十多人,其中許多都是以前國聯、國泰倒閉後,一直閑着沒什麼事做的低級演員,還有個別電影愛好者。來參加培訓的人,他們都會在劇中出現戲份稍微多一點的角色。另外,趙雅之和余勇德等人也在這裏。

至於這次培訓,王梓鈞只會親自教導兩天,然後就帶着高手去幾個古縣城佈景,拍攝縣城全景的大場面,直到「常德城」那邊完工再正式開拍。

王梓鈞每個人發了一本《演員自我修養》,說道:「這本書你們有空自己回家看看,在這裏我直教大家如何演戲……」

有人打斷說:「你不過就演過一部戲,憑什麼叫我們?我可是演過幾十部戲。」

王梓鈞看了下這人,穿着很普通,長相很普通,說話很難聽。他反問道:「請問這位學員出演過哪些電影?」

「我演的電影可多啦,像什麼《龍門客棧》、《西施》、《養鴨人家》……」這人滔滔不絕地列舉着電影的名目。

王梓鈞看了他半天,才問道:「你都是跑龍套吧?」

那人瞠目道:「跑龍套就不叫演員啦?我演戲的時間可比你多。」

「你叫什麼名字?」王梓鈞問。

「朱駿。」

王梓鈞提着一把椅子放到他面前,說道:「那好,現在這把椅子就是你最最要好的朋友,現在他死了,給你三分鐘表演時間,內容不限。」

朱駿想了想,突然撲到椅子上嚎啕大哭:「蒼天啊,大地啊,你何其不公!這個好的人,怎麼就死了啊……」

整整哭了三分鐘,王梓鈞讓他抬起頭,結果此人眼睛乾巴巴的,一點悲容都見不到。

王梓鈞真想踹他一腳,話說後世幫人哭喪的都比他專業,至少人家還一把鼻涕一把淚。

「坐好了,看我的。」王梓鈞心想不給這些人露一手還真沒法教。

「演我的電影,不許把舞臺劇那一套帶進來。什麼是舞臺劇?剛才這位仁兄,什麼蒼天大地的,你當唱戲啊,誰死了朋友會去喊蒼天大地……記住,你們就把自己當成你要演的角色,你先想想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說罷,王梓鈞突然沉默下來,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張空椅子,臉上的神情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這讓其他學員大為佩服,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等王梓鈞走到椅子前,手顫抖伸出去,然後捏着空氣慢慢拉開,瞳孔突然放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然後手一鬆垂了下去,整個人洩氣了一樣坐倒在地上……

「啪啪啪……」所有人都精彩地鼓掌,和朱駿的表演比起來,王梓鈞僅僅用了幾十秒的時間,而且沒有任何臺詞,但卻將情景非常清晰地再現——這是一個人去醫院,揭開白布證實自己朋友已經死亡的故事。沒有哭泣和眼淚,但其表情、眼神和動作,已經反映出來,表演者和死者的關係一定非常的要好。

那精湛的表演,甚至讓觀者看到空氣中隱藏着一個面色蒼白的死人。

「還,還可以這樣?」朱駿吃驚地看着王梓鈞。

王梓鈞重新走回講臺上:「好了,大家不要太過擔心,沒人要求你們能馬上做到這種程度,不過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在片中儘量演得真實,即便你只有一個背影的鏡頭,你的表情也要給我做足!」

「現在開始上課!」

給新人上課真的很累,好在王梓鈞只需要重點培養幾位主要演員。他不是沒想過去找專業演員來演,不過自從上次見到那些人的演出風格後,他立即就沒了興趣,去改變別人長期養成的演出習慣,還不如自己培養新人容易。

主要的演職人員之中,就只有飾演榮團長的鄧光榮沒有過來,別人是當紅小生,正在同時趕兩部戲,得等到下個月才有時間。

一天過去,這些人不停地按照劇本上各自的角色來練習,稍微有了點演員的樣子。

王梓鈞心中感慨,若是公司弄起來後,最好能辦一個培訓班。要在台灣建立電影工業體系,除了資金、制度外,最重要的就是後備人才。

培訓結束後,王梓鈞親自將趙雅之和余勇德送去酒店住下,昨晚余勇德已經去了自己家趟,和老爺子聊了大半個晚上。

兩天的培訓很快就過去,王梓鈞將這些人交給余勇德管着自行聯繫,然後他便帶着陳坤厚等一干工作人員開始在各大縣城取景。

而台北縣郊區的一座山頭上,僱來的工人也開始挖掘着戰壕,堆積麻袋和防禦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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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3 02:31:23

113【開機拍攝】

1972年3月5日,《喋血孤城》正式開機。

在此之前,王梓鈞已經在台灣的其他古縣城多次取景,甚至動用飛機航拍。

後世那部片子硬傷很多,比如戰爭過程簡單,戰役協同幾乎沒有,除了衝鋒和反衝鋒外就沒有了。

而真正的常德保衛戰分為外圍、城門和巷戰,每種戰役都不相同,但電影裏面,所有打法都一樣。既不能表現戰役戰術,也不能表現戰士的人物性格。戰士在作戰時的協同配合沒有,57師沒看見重武器出現過,而日軍也僅出現過幾架飛機,在施放毒氣的時候出現過迫擊炮。

為了儘量的還原歷史,王梓鈞把自己的父親和其他幾個老兵請來做軍事顧問。這部片子不是給余程萬拍攝傳記電影,而是記錄以馮連長為代表的一羣虎賁戰士抗擊日軍慘烈故事。所以,王梓鈞才是真正的主角。

由於交通不便,帶的大量器材道具都是用汽車運到林口的鄉鎮,然後轉用牛車運過去。目前從外面到王氏影城之間,只有一條剛剛鋪出來的泥土路面。

長長的牛車隊伍穿過山林,新修的常德城躍然在目,讓人眼前一亮。

柯受良從牛車上跳下來,驚訝地說:「這裏居然還有一座古城!是什麼時候修起來的?」

陳坤厚看見外面一座牌坊式的建築,橫樑上用隸書刻着「王氏影城」四個大字,心中難免有些激動,因為他前幾天剛剛被王梓鈞忽悠過來,成為王氏的一員。

在台灣,擁有大型獨立片場的公司,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如何不讓人心動。

王梓鈞笑着說道:「這個影城現在還只有一點點,陸陸續續就能建起來。」

趙雅之則是有些發懵,她還以為王梓鈞拍攝的電影是小打小鬧,現在才知道遠沒想像中那麼簡單。

「阿嬌,王梓鈞在台灣真的很出名嗎?」趙雅之問身邊的林鳳驕道。她只是偶爾聽王梓鈞歌,在香港王梓鈞的名氣其實遠不如那裏的本地歌星,可是到達台北後,王梓鈞的歌似乎隨處都可以聽到。

林鳳驕這些天一直在和趙雅之對戲,趙雅之的性格要活潑一些,林鳳驕則很文靜,兩人一動一靜居然很快成了好姐妹。聽到趙雅之的發問,林鳳驕說道:「當然出名啊,他是現在公認的台灣樂壇第一人。」

趙雅之吐吐舌頭,嘀咕道:「不會這麼厲害吧。」

王梓鈞帶人去常德城旁邊的一座三層仿上海灘風格的閣樓說:「這裏是大家住的地方,今天下午兩點準時開機。」

眾人休息去了,王梓鈞卻沒有停下。他和白沐陽一起檢查着各種道具和器材,安排工作人員佈置場景,手下幾個場工都是公司的人,為了能在新老闆面前表現自己,做事的時候都不帶休息的。

下午,第一個鏡頭是馮葆華和婉清出場。

城中的一座閣樓裏,趙雅之穿着雪白的旗袍,上身罩着一件坎肩,一襲長髮披下來,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古典美。

公司那娘娘腔的化妝師忍不住讚美道:「趙小姐真是天生麗質,復古打扮簡直是絕了。」

趙雅之看着鏡子裏自己的模樣也有些不敢相信,隨即便是開心,沒有哪個女孩子會嫌棄自己太美的。

趙雅之這場戲在私底下排過好多遍的,但此時真正對面鏡頭,卻不由地緊張起來。她抱着琵琶,口中一張一合的唱着,這段常德絲弦是早請專業人士錄好的,趙雅之只是對口型而已。

「卡!」王梓鈞站起來說道,「麻煩你專業一點,聽着灌好的唱片居然都把詞都唱錯了,還怎麼對口型?」

趙雅之第一次拍戲,想不到平時看起來聽平和的王梓鈞居然會板臉,心中有些慌張。她緩了口氣,將唱詞回憶了一遍,才朝攝影師那邊點頭。

林鳳驕在一邊看着,心想:阿芝都被罵了,我待會兒可不能出狀況,聽說重拍一次要浪費好多錢的。

余勇德穿着軍服坐在下面,聽着這熟悉的絲弦聲心中感慨,父親死之前就常聽這個,每次聽的時候都黯然歎氣。

作為余程萬的兒子,他知道的比別人更多——父親並不像《虎賁萬歲》裏面那麼完美,常德之戰打到最後他也曾想着要殉國,但最終卻被部下說服了,留下城裏兩百多個傷殘的弟兄殿後,自己帶人衝了出去。父親曾對他說過,他在舉槍瞄準自己的時候心怯了,突然很害怕死亡,最終還是沒能了結自己,愧對死去的弟兄。

王梓鈞將導演的位子交給陳坤厚,自己穿好棉布軍裝蹭蹭下樓,開始與趙雅之和余勇德演着對手戲。

余勇德閱歷豐富,從大陸到香港,做過經常,做過商人,現在又是出租車司機,演的又是自己熟悉的父親,舉手投足間,居然非常地自然,並不輸於王梓鈞的表演。相比而來,趙雅之的演技就要遜色許多,讓王梓鈞不得不重拍。

陳坤厚私下對王梓鈞說道:「我覺得剛才那一遍已經很好了,比現在上映的許多電影都要好,不用再浪費時間和精力。」

王梓鈞搖頭說:「不行,還是表演痕跡太重,必須重來。」

可憐趙雅之表現得比林清霞在《彩雲飛》裏還要好,但她卻碰到了王梓鈞,只能忍住眼淚,揣摩着王梓鈞所說的生活味道。

足足拍了一天,也不過通過了幾個鏡頭,卻讓趙雅之覺得比幹一天重活還累。

晚上的時候,趙雅之和林鳳驕睡在一起,關了燈不停地咒駡:「那個大壞蛋,大魔王,真是壞死了!」

林鳳驕呵呵笑道:「我覺得他還不錯啊,對工作多認真,認真的男人才是最好的。」

趙雅之在黑暗中摟着林鳳驕的身體不讓她逃脫,然後湊過去逼問道:「你怎麼老替他說好話?老實說,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林鳳驕心頭一驚,連忙搖頭:「哪有啊,他是大明星大老闆,我怎麼配得上他。這種事情我想都沒想過。」

「真的?聽說人撒謊的時候心跳會加快,我來聽聽。」趙雅之說着把耳朵貼向林鳳驕的胸口。

「要死啊!女色狼!」林鳳驕慌地把她推開,然後伸手撓她的胳肢窩。

「呵呵呵呵……我……要報仇……」趙雅之忍着笑翻身爬到林鳳驕身上,被子掀開,隱約露出兩人雪白的身體。

……

文戲足足拍了半個多月,由於王梓鈞的嚴格,逼得每個人都漸漸入戲,將自己融入了當年那場殘酷的戰爭之中。特別是當趙雅之忍着悲痛拖行着丈夫的屍體時,更是抑制不住悲痛哭了好幾次。

不過最羞人的還是那場兩人的「床戲」,這場戲其實非常保守,就一些兩人擁抱的畫面。但趙雅之卻是上身只穿了一件肚兜,雖然拍攝的時候清場了,但還是讓趙雅之覺得沒臉見人。

當時房間裏只剩一個燈光師和陳坤厚,房間裏點着喜慶的大紅蠟燭,趙雅之的臉被紅紅的火光映照着,說不出的嬌豔。

王梓鈞將美人抱在懷裏,手還攬在她光滑的肩膀上,愜意無比。意動之下,居然低頭吻了下去,這可是劇本上沒有的。

趙雅之為了克服心理障礙,在拍這場戲之前就喝了點酒壯膽,現在頭暈暈的,渾身發熱,被王梓鈞一吻,很快就讓她迷失,熱烈地回應起來。

陳坤厚朝那燈光師擠了擠眼睛,兩個人露出淫蕩的笑容,看着兩人陶醉擁吻,誰都沒有去喊停。

直到王梓鈞將她推開,趙雅之看見陳坤厚古怪的笑容,才狠狠地咬了王梓鈞的肩膀一下,才抓起床頭的衣服披在身上。

「咳咳。」王梓鈞尷尬地朝兩人笑了笑。

成熟的男人必須要解決生理問題啊,他現在和林清霞每次只停留在撫摸親吻階段,一到關鍵時候林清霞就推說結婚之後再同房,把他憋得一股邪火無處發洩。現在和美女單獨處在一起,王梓鈞的定力大失。

王梓鈞的莽撞行為讓趙雅之整整一個星期沒和他說話,而他也不敢在拍攝時隨便罵趙雅之了。

在摸清了王梓鈞的要求和風格後,陳坤厚便開始當起了副導演,帶個一部份人馬去了另一處拍攝點。

這裏是收割後的農田,拍攝日軍部隊駐紮的場面。

故事發生在秋日,也就是稻穀收割後。但此時已經是初春,田裏按說應該已經插上秧苗。

不過王梓鈞花錢讓周圍十多塊田的農民延緩耕田和插秧,做足了秋天的樣子,才趕着拍攝。

由於要展示戰場的真實性和震撼力,整部電影的戰鬥場面分為外圍、城門和巷戰,並且由王賢致親自說明設計場景,然後王梓鈞運用電影鏡頭將其表現出來。

王梓鈞這邊先拍的是城門戰和巷戰,這個時候煙火師終於派上了用場。

當那逼真的爆炸場面出現時,把劇組所有的人都給驚呆了。特別是王梓鈞被炸死炸飛的那場戲,爆炸的火焰甚至衝到王梓鈞面前不足一米,把工作人員緊張得要死。

柯受良是做替身出身的,他提出要求說他代王梓鈞拍攝這個鏡頭,不過直接被拒絕了。這種真實的爆炸是有危險的,若是自己不親自下場的話,如何說服那些羣眾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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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電影殺青】

鄧光榮今年26歲,英俊瀟灑,出道十年,正是事業的上升期,若非那1000萬投資的噱頭吸引他,加上不算低的片酬,他根本不可能過來拍一個新導演的戲。

他剛剛拍完兩部電影,就被王梓鈞派人接到了林口片場,猛一出現的古城還真把他給驚了一下。

「鄧先生,終於把你給盼來了。」雖說鄧光榮開拍一個月後才來,但王梓鈞卻不好表現出不滿來。

鄧光榮日後除了被稱為台灣三大文藝小生外,他還是香港大佬級人物:他和李小龍是至交好友;周潤發、黎明、梁家輝、劉德華、任達華都受過他的提攜,演過他的小弟;他曾與謝賢(謝霆鋒老爸)、張沖、陳自強、沈殿霞、秦祥林、陳浩義結金蘭;也曾當眾扇程小東老爹的耳光,後者還不得不感謝他給自己機會;就連劉鎮偉和王家衛都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

這樣的人物,如果相交好了,日後去香港拍片的時候,打個招呼演員就齊了,而且全是大腕。

眼下的鄧光榮雖紅,但還只是個當紅小生,他抱歉道:「真不好意思,戲不殺青走不了,來得有些晚。」

「沒關係,把戲錯開就是了。」王梓鈞說了幾句,就拉着他開始講戲。鄧光榮的戲份主要是在城門之戰,是這個段的靈魂人物,最後被日軍放毒氣毒死。

鄧光榮換上軍裝,化妝師把他的臉弄得又老又黑,然後是專門的老兵教他如何握槍、開槍,以及如何在工事後面隱藏。

「真是專業啊!」一個小時後,鄧光榮不禁感歎道,跟這個比起來,以前電影裏的戰鬥場面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柯受良笑道:「可不是嗎?昨天的爆炸濺起來一顆真的石子,把我的額頭都打了個包。」

「還有爆炸?」鄧光榮不可思議地問。

王梓鈞笑着給他講了關於爆點的基本知識,鄧光榮這才真正的意識到王梓鈞身後的背景不簡單。這個時代連放煙火都是禁止的,只有一些幫派成員能搞到土製炸藥和槍彈,拍戲的時候成噸成噸的炸藥必須從軍中購買,而且要經過層層審核,一般的導演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這也是台灣電影界的無奈,連爆炸場面都無法弄,只能小打小鬧。但凡完整的電影工業體系中,電影的分類是很多樣化的,比如香港就有警匪、喜劇、賭術、武俠、歷史、風月、文藝、恐怖等等一系列類型,但台灣呢?畸形的繁榮讓導演無需選擇電影的類型,只要拍出來就賺錢,久而久之,成本最小、製作方便的武俠片、愛情片、文藝片就成了主流。直到觀眾看本土片看膩歪的時候,港片突然崛起,一舉佔領台灣電影市場。而台灣,也成了香港電影的傾銷地,間接推進了港片的繁榮。

王梓鈞的目的就是抬高觀眾的胃口,讓其他導演不得不花心思去認真製作電影。

鄧光榮演戲已經十年了,悟性很高,王梓鈞只說了幾句要求,他便把身上的舞臺味道全部丟掉,幾乎都是一次過。

拍攝結束後,王梓鈞笑着說:「跟你合作真是輕鬆,膠片節省不少。今晚要不要去喝酒?」

鄧光榮搖頭道:「我也很開心,今天的收穫可不小。不過喝酒就算了,明天還要拍戲,等殺青了我們不醉不歸。」

「那說定了。」王梓鈞是打定了心思要結交此人,因為鄧光榮的為人很對他脾氣,那就是豪爽、大度,就因為這種性情,鄧光榮未來才能讓香港黑白兩道都給他面子。

「一定!」鄧光榮說完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去睡覺,他從春節後就一直在拍戲,每天只能睡幾個小時。

王梓鈞這些天也是累得夠嗆,伸手去拿自己的外套,柯受良卻搶先一步,笑道:「鈞哥,我幫你拿,你別太累了。」

王梓鈞愕然,這就是日後那個重義氣輕錢財的小黑哥?怎麼看着像個狗腿子跟班呢?

「你小子,把心思好好用在拍戲上。」王梓鈞笑駡道,拿過自己的外套穿上。

柯受良尷尬地一笑,屁顛屁顛地跟在王梓鈞後面。

林鳳嬌和趙雅芝的戲份早已殺青,不過現在她們都是王氏電影公司的簽約演員,在公司沒有其他業務的時候,暫時留在劇組幫忙,順便多接觸一下演戲。

林鳳嬌任勞任怨,許多不是她的工作都搶着來做,頗得劇組其他人的喜歡。而趙雅芝則是做好份內的事,平時就在觀察其他人演戲,偶爾也會弄點小惡作劇出來調解一下氣氛。

只是,自從上次王梓鈞吻了她以後,便一直對王梓鈞沒有好臉色。

王梓鈞胡亂吃完飯回房,正準備休息,林鳳嬌卻抱着一大罐雞湯進來。

「哪來的?」王梓鈞問道,劇組統一的都是牛肉飯,可沒有雞肉。

林鳳嬌笑道:「是王伯父他們幾個老兵在山林裏抓到的野雞,我給他們燉了一大鍋,可不止你一個人有份。」

王梓鈞揭開滾燙的陶蓋,用調羹喝了一小口,讚道:「湯濃味美,好手藝!」

聽了王梓鈞的讚歎,林鳳嬌更加歡喜,坐下看着他說:「好吃你就多吃點,我還給你留着點呢。」

「嗯?」王梓鈞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似乎對自己太過熱情,難道她是對自己有意思?

林鳳嬌被王梓鈞這樣看着,俏臉一紅,站起來道:「啊,你先慢慢吃吧,我想起來自己還有點事情,先出去了。」說完,還不等王梓鈞接話,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有美女喜歡自己,作為男人王梓鈞當然心中很高興,只是隨之而來的就是麻煩。

別看林鳳嬌性格温和,似乎別人打罵她都不會還手,但是她認定的事情就會非常積極地去付諸實踐。上輩子林鳳嬌與程龍的關係本來若即若離,但得知程龍在與她交往的同時還與鄧麗君沒有斷,林鳳嬌立即展開倒追行動,生生地把程龍從鄧麗君那裏搶了過來。

王梓鈞可不想看到林鳳嬌和林清霞為自己爭風吃醋的場面。

但不得不說,林鳳嬌熬的雞湯可真好喝!

……

「鈞哥,剛剛來了個什麼編劇專業的,說想進劇組!」這天,王梓鈞正指揮着巷戰的佈景,突然柯受良跑過來說道。

經過柯受良的不懈努力,他現在已經兼職成為王梓鈞的助手了。

當然,是專門跑腿的助手,太過專業的他根本不會,還需要慢慢學。

「編劇?我電影都拍了大半了,他一個編劇來做什麼?」王梓鈞疑惑道。

柯受良說:「他說他想做導演,跟着你學拍電影。」

「什麼亂七八糟的?」王梓鈞道,「那把他隨便扔哪個組去吧,讓他從基礎學起。這種事情也來煩我,真是的!」

「好的,我就讓他去做劇務。」柯受良是由於朋友所托,才來幫忙引薦的,不過見王梓鈞太忙,便準備下次再創造機會。

沒等柯受良走遠,王梓鈞突然問道:「等等,他說沒說他叫什麼名字?」

柯受良想了下,說道:「好像叫侯孝賢。」

「侯孝賢?」王梓鈞吃了一驚,說道,「那個,你把他喊過來。」

柯受良走到拍攝場地外,朝遠處一個青年招招手,喊道:「快過來,王導要見你!」

侯孝賢跑過來感謝道:「謝謝小黑哥。」

「謝什麼?你是阿城的朋友,我當然要幫你說好話。」柯受良拍着胸脯道。

侯孝賢現在就讀的是國立藝專影劇科,還有三個月就要畢業了,直到聽到一個朋友說起王梓鈞拍戲的一些內幕,他才連忙一路找了過來。

侯孝賢學的是編劇,台灣不似香港影壇,編劇還是比較不錯的,不過學了幾年侯孝賢卻是想做導演。萌生這種想法的原因,是他對現在台灣電影的不滿,太千篇一律,太脫離現實,侯孝賢想拍一部貼近現實、關注底層的新電影。

就在前幾個月,藝專的老師拿着一盤拷貝進入教室說:「今天我們要研究的是一部廣告片!」

全班的學生都哈哈大笑,廣告片有什麼好研究的,擺個攝像機,隨便說幾句話就行。

老師正色道:「這部廣告片只有三分鐘,他卻將國外的各種電影理論運用得非常嫺熟和成功,這在港臺,甚至是整個亞洲地區,是前所未見的。好了,下面我們就來先觀看一遍。」

老師的鄭重其事勾起了大家的興趣,都凝神盯着大螢幕。

畫面顯然是用攝影機直接從電視上拍攝下來的,甚至能看到電視機的黑色邊框。但就是這畫質有些差的盜版片子,卻將他們這些科班出身的傢伙給震撼地說不出話來,一個個凝神屏息,生怕漏掉了任何一個細節。

這部片子那天整整在課堂上反復播放了十遍,然後老師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宣佈下課,讓他們回去寫影評。

侯孝賢後來才通過廣告片裏一個演員的敍述,知道這片子居然是當紅歌星王梓鈞導演的。再到上個星期,他的一個朋友阿城在《喋血孤城》中跑龍套,回去之後就吹噓什麼炮火連天之類的,侯孝賢追問之下,才知道電視上那個1000萬史詩巨製居然也是王梓鈞在導演,於是在學校請了假便趕了過來。

王梓鈞打量了他幾眼,個字不高,長相普通,身上也沒有未來台灣頭號導演的氣質,說白了就是個愣頭青。

「聽說你是學電影的?」王梓鈞問。

侯孝賢看到王梓鈞似乎有些激動,自從看了那個廣告片之後,他們全班至少有一半人都是王梓鈞的擁躉。

「是,學的是編劇,不過我對導演也瞭解一些。」侯孝賢回答道。

王梓鈞點點頭:「那好,你先和小黑一起幹吧,能學多少就要看你自己了。」

侯孝賢看着佈景人員把好生生的木樓拆壞,有些心疼地說,但更多的卻是痛快,他的電影理念就是一切都要接近於真實。

侯孝賢一共在劇組呆了十三天,最讓他興奮的是,有一次陳坤厚沒空,王梓鈞也在演戲,居然要他去掌機。

第一次客串導演,侯孝賢的手腳都在哆嗦,最後拍完了他還傻看着,居然忘了喊停。他出的這次洋相,在多年後還被人當做玩笑來開,那時他已經成了國際大導演了,但每次都笑得他面紅耳赤。

電影的結局王梓鈞修改很大,一兩百號傷兵留下殿後,余程萬帶着部隊突圍,這些都是重點刻畫的,可以說是整部戲的大高潮。

看着化妝小組給傷兵弄了半天,王梓鈞覺得不滿意,親自跑過去動手。在一個演員的臉部貼上用膠水打濕的衛生紙,然後撕掉中間部份,再向裏面點入紅墨水,最後用牙膏固化。原本那張毫無傷口的臉,此時血肉模糊,就像是被人在上面砍了一刀,不用手去摸,根本看不出真假。

「好了!」王梓鈞拍拍手說。

「好,好厲害!」化妝組的人員看着自己的老闆,感覺他就是個妖怪,他不僅幫美工設計服裝,居然來化妝都會。

「好了,最後幾組鏡頭,拍完就收工!大家提起精神!」王梓鈞大吼着讓大家埋位。

這組鏡頭是守軍退無可退,日軍上來清剿,傷病們奮起反擊,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場面。他們的子彈打光之後,日本兵獰笑着衝上來用刺刀紮,一些缺胳膊斷腿的人抱着敵人的大腿咬,最後被紮成馬蜂窩。

但更多的是引爆的剩餘不多的手榴彈,不給日軍發洩的機會。

「你搞什麼,叫你咬他,你搞基呢,親半天還不下口咬!」王梓鈞怒指着一個羣眾演員說。

這幾十人都是臨時招來的,電視裏忽悠來的一批演員,許多在體驗了一番後都走了,剩下的都是戲份稍微多一點的角色。後來白沐陽不得不再去其他片場找了一批過來,但這些人嫌給王梓鈞拍戲太累,片酬是其他劇組要價的一倍。

那人聽了罵道:「咬你娘啊,他褲子上全是泥灰,髒得要死,你怎麼不去咬!」

王梓鈞怒道:「我給你們40塊錢一天,你去其他劇組看看,有超過20的嗎?你拿了錢就得給我老實幹活!」

那人脫下道具帽子砸在地上,吼道:「老子受夠你了,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導演,明明演得很好故意說不過重拍,老子昨天一個撲地的動作搞了二十多遍,你當是在做俯臥撐啊,這不是成心整我嗎?老子今天就不演了,你能拿我怎樣?」

整個劇組的人聽到爭吵,全都圍了過來,王梓鈞心中火大,用力地揮手道:「看什麼看,自己該幹嘛幹嘛去!你不演是吧,給直接滾蛋,以後我拍戲你也別來報名。」

「不演就不演,台灣拍戲的多了,誰非得給你幹?」那人脫下自己身上的軍服罵罵咧咧地離開。

王梓鈞看向其他演員,問道:「誰還不想演直接說,若是拍的時候撂挑子,毀了多少膠捲讓他賠多少!」

眾人面面相覷,卻終於還是沒有人離開。

「誰來演剛才那個角色?」王梓鈞問。

「我來演吧。」舉手的卻是戲份剛剛殺青的鄧光榮,他笑着說,「這個角色需要露臉,很猙獰又很英勇,我覺得對演技是個挑戰。」

「多謝!」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笑道,這個角色還真是需要一點點演技的,雖然只露一秒鐘的臉。若不是鄧光榮救場,那就只有刪除這個角色。

化妝師將鄧光榮的臉全部弄滿血污,又包紮了一些繃帶,讓人看不出就是鄧光榮,然後才開始繼續拍攝。

接着是「余程萬」突圍的畫面,五個機位同時開機,務求從每一個角度去詮釋這場戰鬥。開開拍之前,這些人已經訓練不下十次,但還是老出狀況,不過如果不是影響畫面的大動作,王梓鈞沒有去管他,換另個角度的鏡頭剪出來就可以。

「CUT!」直到王梓鈞口中喊出卡的聲音,劇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接着就是齊聲歡呼。

還是那句話,跟着王梓鈞拍戲太累了,全台灣就沒他這麼要求苛刻的導演。

不過,若是等戲拍完,那種成就感卻是以前在其他劇組拍戲所沒有的。

人們開始收拾着東西準備離開,王梓鈞讓財務立即發錢,同時每人還有一封紅包,算是酬勞大家這幾個月的辛苦。等紅包到手,所有人心中的怨言都消除了許多——這個老闆還是很有人情味的。

林鳳嬌和趙雅芝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前者笑着說:「你有沒有看到,老闆剛才好凶啊,雖然沒有像其他人發怒那樣粗脖子,但是臉上一怒,嚇得旁邊的人都不敢說話了。」

趙雅芝啐道:「這個人可不老實,壞心眼多着呢,你以後可要小心。」

林鳳嬌辯駁道:「還好吧,老闆人很不錯的,只要不惹他,他說話都是笑嘻嘻的。」

趙雅芝忍不住說出一直憋在心頭的秘密,添油加醋道:「他其實是一個色狼。第一次見我就動手動腳的,上次拍戲還強吻我。要不是和他的公司簽了約,我早回香港去了。」

「不會吧。」林鳳嬌心想:他怎麼不對我動手動腳呢,難道是我長得不如阿芝好看?

趙雅芝看見林鳳嬌臉上一臉神往的樣子,頓時被她擊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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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即將上映】

從影城回來的路已經開始澆灌石子了,由於路太長,鋪柏油或者水泥路王梓鈞還沒有那個財力,只有先用石子路先湊合着用。

趕回台北市區天已經黑下來,王梓鈞本想開個殺青酒會慶賀一番,不過大家忙了幾個月,今天回來又一路顛簸,只想回家洗個澡早點睡覺,於是只能作罷。

《喋血孤城》每天在電視台的廣告一直沒斷過,三大電視台都是國營的,王梓鈞以愛國影片為理由和電視台溝通一番後,廣告費用低得幾乎忽略不計,不用白不用。

現在台灣的老百姓已經對每天電視劇中間插播的那條廣告習慣了,知道有這麼一部電影在拍,好奇心被調起來後,有條件的都打算到時候去電影院看看。

由於拍攝任務結束,白沐陽終於抽出時間來整頓公司,包括在趙雅芝、林鳳嬌、柯受良、余勇德等近十人成為公司第一批簽約演員。加上陳觀水手下的十一個煙火師,公司的人員幾乎擴充一半,不過原來有幾個老人由於消極怠工,被直接辭退。現在整個公司,包括清潔工加起來一共53人,在台灣算得上二流偏上的電影公司。

要知道,當初李翰祥在台灣的國聯電影公司,可是光簽約演員就有近200人,那才是真正的龐然大物。

侯孝賢在學校學的理論非常扎實,跟在王梓鈞身邊半個月進步神速,最後兩天甚至讓他嘗試着掌了幾次機,在陳坤厚的幫助下,拍出的效果還算不錯,目前已經成為簽約導演了。不過他如果想獨立執導的話,也只能導演幾十萬的小成本練手。

在《喋血孤城》上映之前,王梓鈞不想讓公司開拍其他電影,所有員工全部去參加專業培訓,特別是新加入的演員。現在台灣一些大的公司已經有短期培訓班,不過大都是為自己公司培養人才,別的公司去得交一筆錢。

王梓鈞帶着一大堆曲譜來到海山唱片公司,走進錄音棚裏,正好碰到劉家昌和鳳飛飛兩人在那裏聊得開心。

「咳!」王梓鈞咳嗽一聲,挨着身子的兩人連忙讓開,表情頗有些不自然。

王梓鈞心想,這兩人該不會真的有什麼激情吧?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鳳飛飛沒有離開海山去歌林,從而和劉家昌成為一對。那麼劉家昌會不會去挖謝賢的牆角把已婚的甄珍搞到手呢?若是甄珍沒有和謝賢離婚嫁給劉家昌,那麼謝賢還會和狄波拉結婚嗎?謝賢不和狄波拉結婚,那謝霆鋒怎麼生出來?

王梓鈞覺得這個命題很玄妙!

又如林鳳嬌若是不嫁給程龍,那就不會有後來的龍太子旁祖名了。

「梓鈞,你那個電影什麼時候上映啊?觀眾都等得煩了,拍了快三個月了吧?」劉家昌問道。

王梓鈞揚了揚手中的曲譜,笑道:「快了,馬上就開始剪輯了。這不,今天我把配樂都帶來了,還要麻煩你幫忙好好弄一弄。」

「沒問題。」劉家昌接過曲譜,「對了,上次你答應給飛飛寫一首歌,這次可不能賴了。」

王梓鈞用曖昧的眼神看了二人一眼,一時想不出什麼歌給她好,便隨手寫了一首《橄欖樹》。然後拍拍劉家昌的肩膀,朝鳳飛飛點了點頭,去找鄭振坤去了。

「不要問我從那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

為了山間輕流的小溪

為了寬闊的草原

流浪遠方,流浪……」

鳳飛飛照着歌詞就開始唱起來,越唱越喜歡。

劉家昌聽了皺眉道:「這首歌跟你的風格不是很近啊。」

鳳飛飛白了他一眼道:「風格可以變啊,只有這一首而已。而且這首歌很符合現在流行的校園民謠曲風,說不定還可以得到許多學生歌迷的支持。」

「那隨你好了。」劉家昌只好順着她。

王梓鈞來到鄭振坤辦公室裏,本想打着招呼就走,卻被鄭振坤逮住不放。

「梓鈞,我正準備找你幫忙呢。」鄭振坤喜道。

「什麼事情?」王梓鈞問。

「光輝樂隊啊,你帶別人入行,可不能丟下不管。」鄭振坤道。

「他們?他們的第一章專輯賣得很好啊,聽說賣了快十萬張,出了什麼問題嗎?」王梓鈞疑惑地問。

現在光輝樂隊已經是台灣樂隊當之無愧的NO1.,在王梓鈞好幾個月沒有動靜的情況下,搖滾這面大旗正由他們扛着。

鄭振坤笑道:「他們下個月要開一次演唱會,到時候請你當現場嘉賓去唱一首。」

「沒問題。」王梓鈞滿口答應,突然想起了問題說,「鄭總,你有沒有想過辦一本專業的音樂雜誌?」

「音樂雜誌?這個只有音樂專業的人才會看吧,恐怕銷路不好。」鄭振坤想了想說。

王梓鈞解釋道:「不是講專業理論的,而是報道最近歌壇出了什麼新人啊,有什麼好聽的新歌啊,還有歌手的一些趣事啊,想必歌迷們對這些都比較感興趣吧。如果內容不夠,乾脆弄成娛樂雜誌,電影,電視劇都可以進來,甚至是漫畫。」

鄭振坤沒覺得這裏面有什麼商機,他也看不上那幾個小錢,不過又不好拒絕王梓鈞,便點頭說:「點子不錯,可以考慮。不過現在不急着這個,歌林那邊勢頭很猛,最近挖了我好幾個藝人過去,我忙着壓制那邊呢。」

王梓鈞見他婉拒,也不多勸,心想還是等自己有空了再說吧。

其實娛樂時尚雜誌幾十年前就有,比如良友畫報,其銷量驚人。不過這些年台灣禁錮得太厲害,許多娛樂活動都沒有了,做這種雜誌失去了生存土壤。

如今台灣娛樂業正在逐漸繁榮起來,重做娛樂雜誌正是時候。

辭了鄭振坤,王梓鈞便一頭紮進了剪輯室裏。這剪輯師就是上次和王梓鈞一起剪廣告片那位,叫做胡武進,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子。

剛開始王梓鈞還是在一旁指揮,到後來乾脆喧賓奪主,自己操起了剪刀。若是其他剪輯師遇到這種事會直接翻臉,但胡武進自從上次見識了王梓鈞的剪輯功力後,已經不能再說什麼了,反而退到一旁安靜地偷師。

這一蹲就是一個多星期,林清霞趁着週末提着自己親手做的飯來看他,見其鬍子拉喳的模樣,心痛得要死,責怪道:「你怎麼老是這樣,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王梓鈞朝他笑笑,拍拍自己的胸膛:「別擔心,你男人壯着呢。」

林清霞啐了他一口,忍不住笑道:「說得那麼粗俗,什麼男人男人的。」

「男人女人很正常啊,有什麼粗俗。」王梓鈞靠在椅子上,拍拍自己的大腿說,「寶貝兒,快坐這裏來給你男人餵飯,我先靠着歇會兒,累死了!」

林清霞耳根子一紅,見剪輯師胡武進已經出去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猶豫了一下便跨坐在王梓鈞的大腿上,用勺子舀了一口飯菜送進王梓鈞的嘴裏。

王梓鈞含住一口,摟住她的腰拉過來兩人緊貼着,差點把飯盒給撞翻。他湊到林清霞耳邊訴苦道:「這幾個月可把我憋壞了,女俠要救命啊!」

林清霞感到自己的翹臀正坐在一個硬物上,她的身體也漸漸發熱起來,小聲說道:「那你還想怎樣?我媽說沒結婚之前不許那樣的。」

王梓鈞壞笑道:「那我要你餵我吃飯。」

「我不是在餵你嗎?」林清霞問。

「要用嘴巴餵。」王梓鈞小聲說。

「壞死了。」林清霞臉色緋紅地含住一口飯,卻閉上眼睛不敢有其他動作。

王梓鈞看她霞飛雙頰的動人模樣,主動吻了上去。林清霞呻吟一聲,慌着把飯度過去,兩人舌頭糾纏在一起,飯粒從嘴縫裏不斷溢出,撒了一地。

「嘭!」剪輯室的門被猛然推開,胡武進上了廁所回來,正好看見這兒童不宜的一幕,頓時尷尬道,「那個,你們繼續,我什麼也沒看到。」

林清霞猛地從王梓鈞腿上站起來,轉過身臉面對牆壁,羞得不敢見人。

王梓鈞沒有面皮地朝胡武進笑笑,拿起飯盒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吃了起來。

胡武進悄悄地朝王梓鈞豎了一個大拇指。

當剪輯完成後,便是拿着樣片找人配音。趙雅芝聽得懂國語,但去只會說粵語,她的戲份必須全部找人重新配過。這也是林鳳嬌和趙雅芝談得來的重要原因,那就是整個劇組除了林鳳嬌外,沒幾個聽得懂粵語的。

還有就是影片中子彈的呼嘯聲,爆炸聲,呼喊聲……

王梓鈞為了做到最好,親自打電話給鄒文懷,將他從國泰公司買過來的首席音效師給借了過來。

配音其實一點也不比剪輯容易,等所有的配音弄好,又是半個月過去。

白沐陽開始準備請柬,發給娛樂圈子裏一些名人,已經主管文藝的一些官員,甚至蔣經國那裏也發了一份,至於來不來,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王梓鈞準備辦一場電影首映式,不僅僅是為了宣傳,而是以此來傳達自己的一些理念。

孫燕姿《橄欖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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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首映式】

盧聰是台南一家電影發行公司的老闆,由於在香港有人脈,平時都是靠經營發行港片賺錢,同時也代理一些島內熱映的影片。

《喋血孤城》這部電影他在幾個月前就有看到了廣告,不過直接將其當成了政治宣傳片。愛國政宣片在70年代中期發展到高峰,如《英烈千秋》、《大摩天嶺》、《戰地英豪》、《女兵日記》、《八百壯士》、《梅花》、《筧橋英烈傳》、《黃埔軍魂》等等片子,都是因為台灣處於政治孤立後,當局投資拍攝的。

不過政宣片從國軍南撤台灣就開始拍了,而且投資都還不俗,中影(中央電影公司)、台製(台灣省電影製片廠)這些大型電影公司都是國民黨黨營,幾乎每年都會拍攝這種片子。

對於政宣片,盧聰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商業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過最頭疼的還不是他們這種發行商,而是院線的老闆,不管當時有多火爆的片子上市,但只要碰到政宣片,統統得把影院空出來。

所以說,對於《喋血孤城》這種抗戰片,不管宣傳有多大的投資,院線老闆和發行商都興趣缺缺。

就在半個月前,盧聰突然收到一張從台北寄來的請柬,邀請他參加什麼電影首映式,居然把車票錢都一併給他寄來了。

盧聰想了一下,還是去為好,拍政宣片的都是大爺,許多政宣片的監製直接就是台灣省新聞處的處長。若是這次收到請柬而沒去得罪了他們,那麼下次代理的電影指不定就給你指出什麼地方違禁,哭也哭死你。

首映式就在上次王梓鈞舉行演唱會的中山堂舉行。

「盧老闆,你也來了?」盧聰還在中山堂門口的時候,聽到後面有人叫他,回頭一看,卻是台南一家院線的老闆陳鳳科。

大的院線基本分部在大城市,但鄉鎮電影院多不勝數,電影製片公司不可能一家一家的去聯繫,所以才有了發行商的活路。

「是啊,陳總你不也過來了。」盧聰熱情地和他握手。

陳鳳科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說道:「這是宣傳黨國的大事,我怎麼敢不來。」

兩人心照不宣的一笑。

突然,盧聰指着遠處驚訝道:「咦,那不是李行和白景瑞嗎?怎麼連導演也請來?」

「難道要變政策了?」陳鳳科臉色難看地嘀咕道。

盧聰顯然和他想到了一處,兩人背心都在發涼:莫不是因為去年民國退出聯合國、今年年初的尼克松訪華等事件,當局要限制娛樂片,大量拍攝政宣片了?這次把發行、影院和導演都請來了,估計是打招呼吧……

哎,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

兩人垂頭喪氣地走進中山堂,居然發現來了許多當紅演員,越發覺得恐怖:連演員都得聽招呼了!

「咦,不對,坐前面的那不是海山唱片公司的老闆嗎?還有那個叫劉家昌的歌手也在。」盧聰驚訝地說。

「還真是,難道這次是整個娛樂圈的通氣會?」陳鳳科越想越可怕。

兩人現在滿頭霧水,愈發搞不懂今晚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四處打量,發現居然還有一排記者席,最顯眼的就是那個《中國時報》的記者鄭元,去年開着船去釣魚島插青天白日旗,結果被日本人扣押,遣返回台灣以後,所帶來的轟動比王梓鈞遊行被刺還要大。

記者前邊,則全是大佬級人物,文化局的局長、新聞局的局長、幾大黨營製片公司的董事長,許多搞不清楚情況的業內人都在暗中不停擦汗。

鄭振坤與洪建全也在應邀之列,看着這些主管文化形態的官員不斷到場,就連他們倆心跳都加劇了。

洪建全驚問道:「這小子不會是和那位攀上關係了吧?一下子請這幾位全部到場,連我都做不到。」

鄭振坤笑道:「是不是後悔沒有投資這部電影?」

洪建全無意識地點點頭,若知道能弄出這麼大排場,花個幾百萬去投資,就算賠了又如何?

鄭振坤道:「這後生我也看不懂他。不過自我第一次和他接觸,就覺得其人腹有經綸。到後來他身上的那種氣質越來越明顯。這麼多年,只有兩個人給我這種感覺,你知道另外一人是誰嗎?」

「誰?」洪建全下意識問。

「香港的何東老爺子。」鄭振坤道。

何東是誰?香港開埠以來的首富,半個香港的地都是他的,何氏家族的創始人,賭王何鴻燊和特首何厚鏵都出自這個家族。

「鄭兄你說笑吧。」洪建全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實在沒有想到鄭振坤對王梓鈞評價如此之高。

鄭振坤吹噓道:「告訴你,我做生意其實不在行,在行的是看人很準。」

突然,大廳門口起了一陣騷動,卻是一干穿着軍服的將軍和老兵入場,乍一看還以為是軍隊開進來了,把裏面敏感的人給嚇了一大跳。

再有一波卻是余程萬的家人,他的大夫人因為眼睛瞎了沒來,兒媳在家照顧也沒來,但孫女卻是來了。另外則是二夫人那一家,基本全都到齊。

這二夫人乃是蘇州一美女,在看了《虎賁萬歲》一書後,敬佩余程萬的為人,於是千里相投,成就一段佳話。不過最惹王梓鈞注意的乃是二夫人15歲的小女兒余佩芳,此女便是70年代香港的著名豔星余莎莉,不過此時應該還在讀書。

這些人都由王梓鈞的父親和姐姐相陪。

首映式除了這些人外,王梓鈞還邀請了一些朋友、普通影迷、武俠迷、歌迷、電影專業的老師和學生。

孫希弼現在就讀的是台大法律系的司法組,他的志願是當一個公正的律師。今天他姐姐沒和他一起來,同來的卻是一個男青年。

王梓鈞總感覺這人很面熟,不由地打招呼道:「你好,王梓鈞。」

那青年笑着握手道:「你好,我叫陳水扁。」

王梓鈞聽了這名字,額頭上滴下豆大的汗水!

孫希弼介紹道:「梓鈞,這是我在司法組的阿扁師兄,對我很照顧的。」

「你好,你好!」王梓鈞握着陳水扁的手有些找不到話說。

別看陳水扁日後被萬人唾駡蹲班房,其實年輕時卻是個非常努力的有志青年。

陳水扁以第一名成績從隆田小學畢業,並獲得「縣長獎」,被保送至曾文中學初中部(現為麻豆國中);又以初中第一名的成績直升至曾文中學高中部;後來又以高中第一名的成績畢業,考取台大商學系工商管理組。

讀了半年大學,在聽了一次司法演講後,不顧家人反對退學重考,次年以唯一志願,全系最高成績考入台大法律系司法組。大三時,陳水扁以全台灣第一名的成績通過律師資格考試,成為當時最年輕的律師。次年,又以第一名成績自台大法律系畢業。

從他整個就學歷程來看,陳水扁永遠是第一,從沒做過第二。

王梓鈞搞不明白孫希弼怎麼和他弄在一起,不過他卻不能說些什麼,畢竟陳水扁此時還是個優秀青年。

「蔣院長來了!」

不知誰先喊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大廳入口。

「果然是蔣院長。」

「今晚恐怕有什麼重大指示吧。」

「看來這部電影果真是當局投資的。」

「……」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

王梓鈞對陳水扁說了句失陪,便疾走過去迎接蔣經國。

蔣經國和王梓鈞握了下手,笑道:「電影拍得不好,我可是要打板子的。」

王梓鈞也笑道:「恐怕今晚院長您沒有這個機會了。」

「嚓嚓嚓……」記者們的相機開始閃爍着鎂光,而王梓鈞與蔣經國談笑的情景也讓許多人側目。

王梓鈞親自把蔣經國帶到貴賓席的最中央,朝後臺打了個手勢,表示可以開始了。

主持人是老資格的前輩邱雪梅,她給大佬們主持慣了節目,也在抗日戰場上勞軍演出過,也只有她能掌控場面。換成其他人主持,看見蔣經國和眾多大佬,估計都嚇得說不出話了。

「……抗戰史詩巨製《喋血孤城》首映式現在開始,有請電影主創人員,導演王梓鈞,副導演白沐陽、陳觀水、陳坤厚、侯孝賢……」

「啊!」和侯孝賢坐在一起的電影專業學生一陣驚呼,現在的科班學生出來,從底層做到副導演至少要四五年,有些甚至十多年,而侯孝賢卻還沒有畢業。

侯孝賢也有些發愣,他想不到王梓鈞會把他列入副導演名單,頓時激動得差點掉眼淚,心中湧起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

白景瑞和李行指着臺上的陳坤厚笑道:「老賴,你這個侄子現在可是升級做攝影副導演了。」

賴成英不屑地說:「整天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居然把我介紹給他的攝影工作都辭了,跑去林口的深山裏呆了幾個月。我倒要看看,這些年輕小子花了1000萬到底能拍出個什麼東西!」

白景瑞點頭說:「是啊,電影這東西可不是花錢多就能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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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全台轟動•一】

主創人員上臺,從導演到演員,除了王梓鈞自己之外,居然只有鄧光榮一人算是明星,其他的全部都是沒聽過的新人。

台下不少圈內人暗暗發笑,同時也對即將播放的電影頗為期待:他們想看看這樣一羣新人花費1000萬新臺幣,到底弄出個什麼怪胎。

若不是有蔣經國等一干大佬在場,恐怕下面都已經哄笑起來。

「下面有請中華民國國民黨國防部副部長,行政院長蔣經國先生為首映式致辭!」

「啪啪啪啪……」掌聲雷動。

蔣經國現在在台灣還沒做出過多少政績,這些掌聲多半是衝着他的職位去的。

「就不耽誤大家看電影的時間了,在這裏我只想說一句話:中華民國是充滿希望的,台灣是有前途的,請大家翹首以待。謝謝!」

蔣經國說完撂下話筒就下臺了,這斬釘截鐵地話讓台下許多人若有所悟——蔣經國上個月剛剛由行政副院長轉為院長(地位大概相當於大陸的國務院總理),成為台灣行政一把手,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句話,恐怕是準備大幹一番了。

其實王梓鈞有很多關於電影行業的東西想在首映式上說,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這種問題和其他同行私下討論就是,沒必要當眾拋出來。

隨着大螢幕拉下,大廳裏燈光全部熄滅,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眼睛盯着大螢幕。

螢幕亮起來,出現整版的藍色,一盤電影膠捲從螢幕的右邊滾到中央。突然聽到一聲咆哮,一條斑斕猛虎憑空躍出,前爪有力地將滾動地膠捲按住。猛虎轉頭望向觀眾,突然定格下來,額頭上的「王」字突然放大,又跳出個筆劃凌厲「氏」字,一左一右的分列在猛虎身邊。

「王氏電影公司?」瓊瑤看着王梓鈞公司的標誌,忍不住笑了,對她身邊的平鑫濤說,「梓鈞野心很大呢,那個公司的標誌是想要稱霸影壇吧。」

這個時候還沒有什麼電腦特效,王梓鈞的整個標誌都是以水墨動畫的形式出現,但李費蒙畫工深厚,還是給人一種震撼的感覺。

幾個黨營電影公司還沒什麼想法,但其他私營電影公司的老闆就有些不屑了,心裏都在嘿嘿冷笑。

王氏電影公司的標誌過去,螢幕一黑,出現五個大字——王梓鈞作品。

看到這個五個字,那些專業人士笑意更濃,一個僅僅只拍過一部愛情戲的演員初做導演,居然敢大言不慚地打出個人作品字樣,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民國三十二年冬,日軍出動第11軍5個師團和四個偽軍師在內的16萬多兵力,與我黨第六、第九戰區的16個軍42個師約21萬人,在以常德為核心的地區進行了一場殊死的常德大血戰……」

一行行的字幕打過來,足足有三十秒鐘,清晰地交代了整個會戰的背景以及常德對於整場會戰的關鍵性。

不過這教條式的字幕差點看得人睡着,那些專業人士嘲笑的心思更加劇烈了。

「嗡嗡嗡……」就在大家看得昏昏入睡的時候,放映大廳裏突然出來巨大的引擎轟鳴聲和飛機的破空聲,把眾人的集中力全都拉了回來。

只見數架有日軍標誌的飛機從機頭前劃過,不斷有紙張從飛機上掉落,鏡頭隨着空中那些飄舞的紙片下降,螢幕中出現了一個巨大完成的城市。

「嘶!」觀片的純觀眾還好,電影專業人士卻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終於知道這1000萬是怎麼花出去的了。為了眼前這一個鏡頭,佈景都要花上幾個月,好奢侈的排場啊!

隨着紙片的飄落,鏡頭下移,是常德守軍組織百姓撤離的鏡頭,那數不清的黑壓壓人頭看得人心裏一緊。

這,這得多少羣眾演員啊!至少得上萬人吧!

這些場面都是王梓鈞臨時加上去的,務求將整個常德保衛戰拍得更加真實和完整,而羣眾演員則是就在拍攝的那個古縣城裏找當地人換上衣服就行。

紙片繼續飄蕩,最後貼在牆壁上,人們才看清那是日軍投下的勸降書。悠揚的常德絲弦響起,鏡頭隨着聲音拉入閣樓之中,一個穿着白色旗袍、古典端莊的清麗女子正抱着琵琶彈唱:

「澧水清清,沅水長

常德是個好地方

桃源的米酒,陬市滴糖,陬市滴糖,河洑滴油條一排長。水溪滴豆腐像城牆,走到德山回頭望,摸摸荷包,但只見當票兩張,回不得家鄉,見不得爹娘,回不得家鄉,見不得爹娘,兩眼啦淚汪汪,啊淚汪汪……」

剛剛還在品味影片鏡頭的這些人,目光很快就被趙雅芝扮演地婉清給吸引過去,心想這是哪個公司的演員,以後拍古裝戲倒是個好人選。

「這個女的好漂亮!」後面的普通觀眾更是直接開始議論。

而在場的音樂界人士則是覺得這絲弦小調非常之好聽,以前沒有聽過,不知道是不是新作。

觀眾心中這些雜念,很快就隨着情節的進行給拋之腦後,當看到日軍一排排大炮齊轟,炮彈落到德山陣地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難道他們拍電影的時候用的是真炮彈嗎?

在歐美呆過的導演心中稍微明白一些,但也被眼前的大場面給震得說不出話來,即便是好萊塢也不帶這麼玩的啊!

特別是當看到一發炮彈落下,一個戰壕裏的國軍戰士身體被炸得四分五裂,血塊四濺,硝煙過後地上只能找到一隻手臂的時候,後面一個膽小的女觀眾直接嚇得哭了起來,她還以為人真的被炸死了!

其實被炸飛的不過是塞了豬肉的道具而已!

真實,是王梓鈞的電影理念,是他上輩子就堅持的東西!所以這部電影拍出來遠比那一世的《喋血孤城》要震撼。

蔣經國沒想到王梓鈞會拍成這樣,他來之前並沒有看過,只聽負責審核的人一直吹捧,讓他有些期待。但此時電影裏不時出現的血淋淋的場面讓他看着都有些心驚,這種電影,做政宣片合適嗎?

感觸最深的還是那些上過戰場的老兵,他們看着看着就老淚縱橫,不由想起當年死去的弟兄。

當看到德山防守長官在手下兄弟阻擊敵寇的緊要關頭帶着心腹跑掉,前面的專業人士和官員還能忍住,但那些老兵和普通觀眾卻破口大駡起來。

後世那部影片中這裏逃跑的過程直接省掉,看起來乾巴巴的,完全沒有感覺。而王梓鈞此時卻用慘烈的戰鬥先進行渲染了一番,立馬激起觀眾的情緒,直到後面那位勸誡的連長自爆殉國,許多人已經感動得眼睛濕潤了。

隨着情節一點點發展,在橫山勇組織敢死隊衝擊城門的時候達到高潮,兩方人先是開槍對射,在短兵相接後,變成慘烈的肉搏戰。

拳砸,嘴咬,頭撞……一個個國軍將士與日軍同歸於盡,死後雙方的屍體還緊緊地抱在一起。

影片在這裏又出現了重大改動,那就是作為飾演榮團長的鄧光榮與飾演馮連長的王梓鈞,在肉搏中大顯神威,最終付出慘痛代價,終於把敵軍的敢死隊殲滅。

「好,打得好!」反應最熱烈的依舊是普通觀眾和老兵們,一個個含着眼淚歡呼。在殘酷到幾乎紀錄片的血腥鏡頭面前,看着一個個國軍將士倒下,甚至連那些電影業內人士都動容了,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說話都帶着嗚咽聲。

而王梓鈞與鄧光榮的發威則是激起了一種民族的自豪感,給人一種中國不可欺侮,國人不可戰勝的感覺。

「殺!」隨着王梓鈞在螢幕上揮舞着刺刀,一個老兵突然站起來大吼,接着一排老兵全都站了起來。

現在在台灣北部,隨便拉十個老人出來,有八個都是老兵。但被王梓鈞請來觀影的這些老兵卻都是有身份的,甚至有些和老蔣都有聯繫。

見他們一致起立,蔣經國突然笑了,看來這部影片可以作為愛國政宣片大加宣傳。

滿地的屍體和渾身是傷的將士看得觀眾心頭堵得慌,直到余程萬去慰問受傷的將士,和士兵一一握手時。他走到一個年輕戰士身前,那戰士遲疑了一下,終於伸出右手,卻只有一個光禿禿的手腕,手掌已經被鋸掉了。余程萬又脫下自己左手的手套,那個士兵也抬起左手,還是一個光禿禿的手腕。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連一點音樂都聽不到,鏡頭不斷地切換將與兵的面部表情。看到這裏,觀眾心中的悲痛終於達到爆點,一些人忍不住低啜起來,直到余程萬與那個士兵擁抱,大家才開始鼓掌。

後面王梓鈞與趙雅芝結婚的情節,終於緩解了一下大家心中的鬱悶。不過這種難得的温情很快就被打破,林鳳嬌演的女二號被日軍打死,甚至連影片的主角王梓鈞都在炸敵人機槍點的時候被炸死……

觀眾突然絕望了,有什麼比主角死了還讓人絕望?

那些專業的導演和編劇直接懵掉了,怎麼能夠在影片中弄死主角呢?難道電影已經完了?

電影還沒有完,戰鬥仍在繼續!

王梓鈞拍的這部電影時間長達兩個半小時,卻一點沒讓觀眾休息。多少秒鐘一次小高潮,多少秒鐘一次大高潮,什麼地方舒,什麼地方緊,都是嚴格計算好了的。

觀眾的心情完全已經被他控制了。

看到這裏,那些專業電影人已經沒有小覷的心思,甚至都已經放棄專業角度,而從一個普通觀眾的視角去欣賞影片,感受着其中的悲壯與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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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全台轟動•二】

血與火融為一體,兩個半小時的電影,其中巷戰和突圍戰進行了詳細的展現。

層出不窮的戰術讓觀眾享受了一番視覺盛宴,但負責斷後的幾百傷兵與日軍的戰鬥卻從頭到尾都讓觀影廳充斥着悲壯的氣氛。

最後余程萬在手下的勸說中決定突圍,卻讓觀眾感到糾結。於理,戰役打到現在,余程萬的戰鬥任務已經完成,突圍出去聯合友軍一起收復常德才是最理智的做法;於情,許多人卻希望他留下來死守,以全名節。

不過當余程萬帶着83個手下生還時,觀眾們還是報以雷鳴的掌聲。這讓觀影廳裏余程萬的後人鬆了口氣,感到一陣欣慰。

影片結束的時候,是一身婦人裝扮的趙雅芝,抱着一個嬰孩站立在常德會戰抗日紀念碑前。影片中沒有去說明她是如何活下來的,但她懷中的嬰孩,卻顯然是死去主角馮葆華的後代。

這一幕給處於壓抑與激動中的觀眾帶來了希望,宛若一縷清風拂過,將人們心中的抑鬱吹散。

影片在舒緩的音樂中結束,在職員表全部滾動完畢後,觀影廳裏的人們自動起立,用自己的掌聲表達心中的敬意。

蔣經國和王梓鈞握手道:「小王,感謝你給我們帶了一部好的影片啊。」

王梓鈞拍馬屁說:「全靠院長的栽培。」

「哈哈。」蔣經國突然拍着他的肩膀,湊過來小聲說,「小康計劃就要實施了,你可是居功至偉。好好幹,你很不錯。」

這動作實在親密,就像是對子侄一樣,讓新聞局、文化局的局長記在心頭。

蔣經國這是在故意抬舉自己啊,多半是因為那個小康計劃吧。

王梓鈞投桃報李,也小聲道:「院長,你可以多關心一下最近美國那邊的資本危機,恐怕台灣會受影響呢。」

蔣經國聽了一愣,沒想到王梓鈞會提起這種事情,只鄭重地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等蔣經國離開,兩位局長才上來和王梓鈞攀交情,熱情地讚賞道:「王老闆不愧是咱們民國的青年俊才,就連拍電影也是不同凡響。」

「哪裏哪裏,電影的推廣還要多虧二位。」王梓鈞恭敬道。

幾家黨營電影公司的董事長和廠長也都過來慶賀,而其他電影人卻有些不好意思,他們可是抱着看笑話的心思來的。

更多的導演、攝影師等等專業人員卻是還沉浸在影片之中。

但片商們卻不管這些,等當局的大佬一走,立馬蜂擁而來,將王梓鈞團團圍住。

「王導,台南的發行就交給我盧某人吧,我敢保證讓南邊的絕大多數人都走進電影院。」盧聰焦急地說。

說此時台灣電影不需要宣傳是相對的,在資訊不發達的當時,一點都不宣傳怎麼能讓觀眾知道有這部片子,從而走進電影院呢?多數時候宣傳是發行商和院線在做,然後幾方協商攤派宣傳費。

「姓盧的,什麼台南的發行都交給你,你胃口有那麼大嗎?」另一個發行商反駁道。

「你怎麼知道我吃不下?」盧聰反問。

很快地,各地的片商就忘了自己自己最初的不屑,為了搶奪片源而吵成了一團。

王梓鈞笑道:「我只負責拍電影,具體的發行問題,大家還是和我們公司的白經理談吧。」

白沐陽適時道:「有合作意向的朋友,明天上午九點可以到王氏電影公司來,到時候我們詳談。」

普通的觀眾則不管這些,圍着準備退場的演員要求簽名。

其中鄧光榮的影迷最多,次之則是影片中驚艷出場的趙雅芝。許多人根本不知道趙雅芝的名字,而是高喊着她在影片中角色的名字說:「婉清,我好喜歡你,給我簽個名吧。」

「婉清,我愛你,你有沒有男朋友呀?」

「婉清……」

初次成名的趙雅芝完全不知所措,她又只能聽不能說國語,聽到那些公然示愛的話,臉紅着給影迷簽名,搞得她快要瘋掉。

而作為女二號的林鳳嬌則就受冷落多了,看着好姐妹被眾人圍着,心頭多半有些難受。

在首映式進行的同時,電視裏幾個月不變的字幕廣告終於換了,換成了長達30秒鐘的電影片花。

電視中,炮火連天的場面與激烈的肉搏戰不停切換,一位60多歲的老太太手舉剪刀,向前來勸其疏散出城的警察說道:「我早就準備好了,只要鬼子進屋,我就一剪刀捅死他。」

一個呆在坑裏的士兵受了傷,還沒喝完水,看見敵人往上衝,手裏又沒有槍,只有手榴彈,只見他一聲不響地握着兩枚手榴彈,等一夥敵人衝上來還有十多米的時候,他拉開兩根導火線,衝了上去,與四五個鬼子同歸於盡。

一位50多歲,長相有些醜陋的老人指着護城河說:「我水性好,不管上來多少鬼子,我都能把船搞翻,讓他們到河裏去餵王八!」

……

別出心裁的片花完全吊起了觀眾的胃口,直到看見電視機屏幕上的公映日期,居然還要等兩天。

第二日,中國時報文藝板塊正版報道了《喋血孤城》這部電影,撰稿人正是去年開船去釣魚島插國旗的記者鄭元。

「《一寸山河一寸血》:從淞滬會戰到徐州會戰,從武漢會戰到常德會戰,正如蔣總統當年所說——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常德會戰是抗日戰爭中極為重要的戰役,被譽為『東方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

孤城常德以8000守軍抵禦4萬進犯日軍,最後幾乎全部戰死,但有效牽制了日軍,為後來國軍對日軍的反包圍創造了條件,也直接促成了中方在常德大會戰中取得了最終勝利,讓中國遠征軍在緬甸投入戰鬥,日軍在戰略方面已經優勢盡失……

《喋血孤城》從立意上讓觀眾看到了國軍戰士的英勇,血肉橫飛、激烈殘暴的戰爭場景中,導演將戰爭的殘酷活生生擺在觀眾面前……影片從一個普通連長、一個普通戰士的角度去審視這場戰爭。我們看到的不僅是恢弘的場面,還有戰爭的慘烈;不僅是勝利的喜悅,還有同胞犧牲的痛苦。密集的子彈、鮮血飛灑,血肉相拼、刺刀白刃,還有那毒辣惡毒的毒氣戰,全方位的反應了八年抗戰中,國軍於民族獨立自由所做出的犧牲,於反法西斯世界和平做取得的功績……」

鄭元自從登陸釣魚島後,作為一個記者,他居然也有了一批忠實的高知擁躉。他這一篇影評出爐,頓時讓許多平時不看電影只看報的知識分子決定走進電影院中。

除了鄭元從政治角度的評論外,其他更多的雜誌是從專業角度去評價這部電影,最為推崇的就是那真實際宏大的場面和精彩的鏡頭剪輯,至於由王梓鈞操刀的配樂,則幾乎被所有人忽略了——這部電影亮點太多了,僅僅一場首映式,根本無法領略它所有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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