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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4:52:22

第六十章 石達開的決斷——太平精兵

山林中早有準備的劉暹軍,刀槍齊施,火藥罐爆響,亂糟糟逃入的太平軍哪裡抵擋得住。他們倒也自動發起過不少次衝擊,可根本近不到劉暹軍的跟前,就被一排排火槍和一顆顆火藥罐給炸到。偶爾幾個幸運的突進跟前的太平軍戰士,在身穿藤甲的劉暹軍刀槍兵面前,也掀不起半點的波浪!

……

當天傍晚,後路大部隊裡的石達開接到了前路軍遇伏慘敗的消息。五六百人的馬隊幾乎全軍覆沒,沒有馬回來,只有人回來,那馬隊還是馬隊嗎?

一千來人的步兵少了一半,還有折了檢點馬珍國!

石達開沒有大怒,而是臉色陰沉至極。一旁的曹臥虎、曾仕和、黃再忠、韋普成等翼殿重臣一個個也臉色劇變,帳中的本來輕鬆地氣氛瞬間變得比喪堂都壓抑。

石達開之所以願走小路,就是圖前路沒有清軍阻攔,他部可以迅速抵達紫打地,渡過大渡河。

可現在前路突然有清軍來到了,還一口吃掉了半個先鋒。帳中的人不為損失的太平軍戰士而沉重,而為前路驟然出現的清軍而沉凝。

如果前路進軍不順,左右甚至後路的清軍包抄過來,就小道的地勢地理,太平軍簡直就是甕中之鱉。

石達開低著個頭,久久不語。這是個很重大,關乎整個翼殿精華存亡的大決定。眾文武都沒有吭聲,就是軍師曹臥虎都不敢張嘴,一切惟決於石達開之手。

「繼續進軍,原計畫不變!」

石達開的聲音響起,曹臥虎臉色再度大變,他此刻不為石達開繼續堅定原先的策略,也就是他進言的決策而開心,雖然這樣一來他進言中『無妖』的失策,責任就小很多了。同樣也不是單單為石達開依舊堅定原先的策略,而感覺到擔憂。

二選一的決策,石達開選哪一種都有說得過去的理由。

與帳中所有其他文武相同,曾仕和、黃再忠、韋普成等人也一塊臉色再度大變,他們這些人之所以臉色再度大變僅僅因為石達開沉思的時間太短暫了。驟下結論,給眾人一種輕率的感覺。

「這支清妖不是湘軍,他們沒挑湘字大旗。也不是川省本省軍隊,川軍沒有批藤甲的。」石達開的腦子清晰異常,敗軍回報的僅有幾個信息在他腦海裡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情報。「月前清妖按察使張守岱進川,隨行帶有一支軍隊,人數初始只千人,後陸續擴充至兩千餘丁,剛到成都就被支去了榮經。

伏擊全軍的隊伍,應該就是這支清妖。」

「區區兩千人,不據河死守,反而渡河攻殺,自取死路。」石達開迥亮的目光從帳中所有人臉上掃過去,一股信心瞬間從所有人心中燃燒起來。「本王當點起精銳,以雷霆之勢橫掃此股清妖,前路無礙,大軍飛渡大河,成都還有何力阻擋我軍?」

「殿下英明。」

曹臥虎等人心悅誠服,石達開的解釋讓他們掃盡陰霾。

宰輔曾仕和當即起身請命,「殿下,某將願率精兵擒那清妖頭子,執於帳下。」

「末將願望。」

「末將也願望……」

大帳裡的氣氛瞬間沸騰了起來,眾人的聲音中更充滿了無窮信心。

帳外,石達開的親兵刀牌手們,雖然不知道帳內發生了什麼,但一瞬間裡也感覺到心頭的忐忑和不安被一掃而空。

素日,曾仕和率三千精兵做先鋒先行,身後石達開親率帳下刀牌手跟隨,再之後才是大部隊。

太平軍有了防備,劉暹再要設伏,立刻就變得不現實了。

大西南打了好幾年仗的太平軍,山地戰經驗何等豐富,劉暹軍的這些手段,沒用處的。

而劉暹一跟太平軍交鋒,也立刻就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他知道再來的太平軍肯定是軍中的精銳,可這麼一交手,太平軍給他所帶來的壓力也遠超過他之前的想像。

漢中的太平軍西征軍團果然算不上太平軍精銳,與石達開的精銳部隊相比,戰鬥力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三千太平軍,沒有火炮,只有不少火槍,更多的還是冷兵器部隊,打的劉暹是節節後退。

冕寧小路兩側的山林,此刻成了太平軍的主場。曾仕和指揮著一部分太平軍與劉暹軍保持著接觸,另外派出部隊迂迴,那山道兩邊密集的山林就成了太平軍最後的防護。

是的,劉暹可以用鳥槍兵加藤甲兵在兩翼頂住太平軍的攻勢,但他手下就這麼多人,兩翼戰場一加強,中軍和後備立刻就弱了。

再有,太平軍啃不動劉暹的兩翼部隊,也根本就不去啃,他們只要繼續往後穿插,劉暹就不得不主動撤退!否則他就要被包圍了。

在敵眾我寡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劉暹軍若被太平軍給包圍了,那劉暹他也距離死不遠了。

接戰,撤退;接戰,撤退。

不說太平軍精銳那強悍的冷兵器搏殺能力,只是這頻繁的接戰交火撤退,一天時間,劉暹的隊伍就大叫吃不消了,軍士筋疲力竭,戰力急劇下降。

可追擊的太平軍卻還鬥志昂揚,戰意勃發。

最後一次交手,劉暹直讓曹懷亮將手中的火箭彈全部打出去,隨軍攜帶的四門劈山炮全部捨棄為代價,才擺脫了於太平軍的糾纏。

隨後的一天裡以累的跟狗一樣做代價,跑回了老鴉漩。而太陽落下山,時間也才剛剛走過五月十二。

十三、十四,這距離連降暴雨還有兩天的時間。

劉暹原本的計畫給打亂了。

在他的計畫中,大渡河南岸的營壘本來只是做個樣子的存在,但現在看確實是必須要用的。

原先的計畫中,劉暹是牢牢的將石達開呆滯在遠離紫打地的路上,如此一下雨,石達開心知渡河不成,就會立刻率軍回頭。可現在,離連降暴雨還有兩天的時間,石達開卻已經逼近老鴉漩了……

「老天爺!」營地外的一片空地上,劉暹仰望燦爛的星空,多好的夜啊,怎麼看都不想要下雨的樣子。「你是真想把石達開給收了嗎?」這麼的幫滿清!

「舉槍。」

「瞄準。」

五月十三,清早。

一大隊的三個鳥槍中隊長,都緊張的盯著站立在隊列右上手位子的一中隊中隊長胡仲元,盯著他那一隻手高高的舉起的腰刀。

「唰。」在太平軍的火槍兵逼近二十丈距離的時候,胡仲元手中的腰刀劈下。

「放——」

隨著胡仲元刀光的斬落。第一列,一中隊第一小隊長的一聲大喊響徹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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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4:56:23

第六十一章 適得其反

二十丈,近七十米的距離。無論在清兵還是太平軍戰士的印象中,這個距離都不是一個開槍的恰當距離。

太遠了!

當然,如果換成他們是防守方,二百米外開槍也不是稀奇的事。

鳥槍糟糕的性能和自身糟糕的素質,壹加壹的效果遠遠大於二。

而且不管是太平軍還是清軍,火槍兵訓練時都很少注意射程範圍,這一點上劉暹軍做的很好。

十五丈,二十丈,二十五丈,三十丈。

四個檔,顯眼的標示,日日夜夜的灌輸銘記,戰場上不說所有的鳥槍兵都能準備無誤的判斷出對方距離,百米遠近,大致上差不離卻不成問題的。

「砰砰——」一排整齊的槍響瞬間釋放,響聲震耳。

接著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然後再是第一排……

是的,五排列隊。而不是人意識中的慣例——三列。

鳥槍的性能太差了,人員素質也不咋滴,三列橫隊,劉暹軍還做不到在緊張的戰鬥中連貫保持著密集排擊。至少是五列橫隊,才可以一排接著一排,一列挨著一列,環環相連,步步相扣。

三個中隊的鳥槍兵五列排開,六十人一排,每人的前後左右各間隔一步,就已經將老鴉漩側翼高地那不大的正面充塞的滿滿的了。

慘叫聲、哭喊聲,撕心裂肺的痛嚎,瞬間響徹陣前。

太平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個個戰士或死或傷的倒在地上。不過這沒有勾起劉暹一方一丁點的同情,硝煙瀰漫了整個高地,五次整齊的排擊之後,都有些看不清楚對面的影子了。

「砰——」

太平軍的還擊接踵而至。但已經被劉暹軍搶了個先,打的前兩列隊列缺口霍霍的太平軍火槍兵,已經完不出整齊的齊射了。

有些凌亂的槍聲不說效果如何,只說在威懾力上面,比跟齊射就差了一個等級。

劉暹軍迎來了傷亡。但他們一個倒下,後列立刻補上,後列的空缺還有後隊預備兵填充。

劉暹手中的鳥槍兵有五個中隊的,三個用在正面,一個部署於南路側翼,他手中握的還有一支後備役。

鐵炮已經丟下,火箭彈全部用完,火藥罐都剩下的不多。劉暹若不是不想『一路狼狽』的撤到南岸大營,怕到時候軍隊壓力太大,再面對太平軍的進攻時萬一崩盤,根本就不會選擇高地在老鴉漩再打一場。

對射中太平軍完全不是對手!

他們那裡地勢更低,硝煙完全散不去。看不到自己的射擊能給敵人帶來多少傷害,卻只看到一個接一個的同袍戰友倒在了敵人槍彈下。

攻來的數百火槍兵崩潰了,丟下一二百具屍體,狼狽的逃回太平軍陣地中。

而代替他們進攻的是上千太平軍精銳肉搏兵,這些人趁著戰場硝煙繚繞,就想盡快靠近劉暹軍,貼上去來刀槍肉搏。

如此大的變動,高地上的劉暹軍自然能發現,雖然看不親切太平軍接下投入的具體兵馬數量。

排槍繼續——

頂著槍彈威脅,太平軍戰士在各級軍官的帶領下不斷地向前衝鋒,他們拿著盾牌不斷在前進,一個接一個地栽倒,又一個接一個地補上,不管對面的火力如何猛烈密集,他們心中有多麼的害怕,卻是沒有一人後縮的。

這也是真正的人海戰術的威力吧!

每個太平軍戰士都都知道自己一方是人多勢眾的,所以個個底氣十足,同時士氣高漲下也更多了一些頑強毅勇,幾方面相加起來使得他們在初開始的衝鋒中完全「只進不退」。

「殺——」

火藥罐的爆炸火光中,數百劉暹軍的肉搏兵叫嚎著衝了上,劉暹沒有動,但他的衛隊動用了一半。

「死來——」狠厲的叫喝聲中,兩顆腦袋同時飛上了天。一把鋼刀在他們脖子間一劃而過,哧濺的鮮血噴了霍廣成小半身。

沒有虛張聲勢的吶喊,也沒有多餘累贅的花招,直來直去,乾脆利索,他就喜歡這種一擊致命的感覺!

「弟兄們,隨我殺啊!」鋼刀飲血,霍廣成搶身撞入一群太平軍戰士當中,寒光抖碩,抹血斷命。

仗著自己武藝不錯,也仗著身上穿戴的藤甲,霍廣成一馬當先。

三個中隊的鳥槍兵退了下,但不是沒用了,在劉暹的指揮下,三個中隊連上後面的大半個中隊,三百六七十名鳥槍兵迅速排出四列縱隊,然後一分兩半,形成一個大開口的倒『八』字。

霍廣成同時帶引著肉搏兵緩緩向後退縮,引得這部分太平軍精銳一頭紮進了三百多支火槍組成的陷阱牢籠當中。

斜出,立定,轉身,舉槍——一切都在短短的時間裡完成。

顧不得可能存在的傷亡,劉暹只讓身後親衛們大吼一聲『爬下』,也不管自己肉搏兵還有多少是跟太平軍連在一起的,這邊就下令鳥槍兵開槍了。

一聲響亮整個老鴉漩的齊射之後,廝殺的戰場都猛的一靜。

至少二百名太平軍精銳,在這一次近距離的齊射當中倒在了地上。劉暹軍當然也有被誤傷的,可是跟太平軍的損失相比,就差多了。

火藥罐緊接著響起來,霍廣成一聲吶喊,後縮的劉暹軍觸底反彈一樣的兇猛撲擊,令軍心大動的太平軍再也支撐不下,潰敗了下去。

石達開眉頭都不皺一下,繼續發兵展開第三次進攻。軍心已挫算什麼,此刻此景,多死一些人跟早到大渡河半天時間相比,都是後者更重要。

劉暹呲牙咧嘴的看著第三次攻來的太平軍,無奈下達了撤退命令。兩仗下來,連軍中僅有的火藥罐都所剩無幾了,剛才的策略也可一不可二,第三仗……他打不起!

肉搏死傷太重!剛才那麼一小會兒,六七十人就沒了。加上鳥槍兵前頭的損失,死傷這就過百了。

而他總共才多少人啊?

五月十三日傍晚,石達開率五千餘太平軍精銳進到了紫打地。比歷史上的進軍速度還要早出一天。劉暹一路上的辛苦,不僅沒起到什麼作用,反而刺激了太平軍的行進,這真的讓他很哭笑不得。

什麼叫適得其反啊,這就是啊!

當然,隨從石達開抵到紫打地的現有太平軍都是太平軍中的精華,他們的大部隊還遠遠落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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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02:23

第六十二章 官一代

紫打地又叫「紫大地」、「子大地」、「自大地」等,是由大渡河和松林河所形成的一個三角地帶,屬越嶲西路河道七個集場之一。這七場是:紫打地、喜樂、洗馬姑、臘爾壩、積玉、海爾挖、田灣,皆由松林地土司王應元管轄,其中以紫打地為最大。紫打地場創於乾隆時期,嘉慶時更新修整。

後世對大渡河瞭解不多的人總會把石達開覆沒的紫打地和紅軍當年渡河的安順場聯繫在一起,認為說的是一個地方。可實際上由大渡河和松林河所形成的這一片地區皆稱紫打地,分為中壩和下壩,有田千數畝之廣,紫打地舊場即為下壩,紅軍過大渡河時已經被湮沒,安順場即為中壩。

劉暹撤入岸邊的營壘後,立刻聯繫北岸的王應元,王應元這時已經接到川西清軍正在急速向紫打地增援的消息,心中完全沒有一絲動搖。看到劉暹主力折回就立刻趕到江邊,正準備過河與劉暹一見,看到了南岸升起的信號——要船。當即就帶著十多艘木船趕往南岸去!

結果是出乎王應元的意料的,劉暹沒有急著自己過河去,而是先撤退傷員,再然後讓張忠奎帶領一大隊和部分肉搏兵撤退,自己帶著親衛與營部,連同向髮帶領的二大隊一部,堅守營壘!

王應元再次感受到了自己與劉暹的區別。南岸營壘不能輕易丟失不假,否則石達開就能從容展開渡江作戰,對於援軍還需要三四天甚至更長時間趕到的清軍來說,讓兵力十數倍於己身的石達開在這麼長時間裡從容展開渡江作戰,完全是自尋死路。

這天底下除了劉暹知道,大渡河十五日就會有大雨降臨,其他的人可半點沒有這樣想法。按照往年的氣節,大渡河一帶的雨季還要一個月才能來臨呢。

也正因為此,南岸營壘的重要性與危險性並駕齊驅,王應元只會讓手下得力幹將駐守這種危險地方,自身是絕不會輕易犯險的。

這就是王應元這種官n代與劉暹這種官一代最大的區別——前者生來富貴榮華,人到中年,鬥志早已經在吃喝玩樂中消磨殆盡了。

後者,雄心勃勃,壯志凌雲,永不滿足。

船隻連夜輾轉大河南北,太平軍自然不會沒看到,石達開夜裡一樣沒閒著。首先他派人探看了東西兩路的松林河和蔡羅水(今南埡河)。

紫打地橋是重中之重,結果不出他的所料,橋板已經被全部拆卸,河面只留有十二條大腿粗的鐵鎖鏈。一部分清兵和松林地司的土兵防守在對岸。蔡羅水倒是不見清兵的影子,只能看到遠遠躲開的些許土兵。

石達開這時可沒有繞道左右進軍的打算,劉暹的表現是很不錯不假,石達開也依舊有十足自信擊敗他,因為雙方軍兵比例太懸殊了。

況且劉暹本就不多的人馬還要顧及整個紫打地北岸防禦,眼前南岸營壘的艘軍就更小了。石達開大軍數萬,一人一口吐沫都可以把劉暹送進大渡河。

唯一令石達開撓頭的是,南岸幾處臨近的山寨一個人影都沒有了。清軍堅壁清野,打亂了他就食本地的念想。

石達開孤軍深入,後勤輜重肯定不能攜帶太多,口糧問題需要著重注意。歷史上石達開之所以敗亡,一大原因就是缺糧。

紫打地周邊村寨,不是被王應元遷走,就是在王應元的嚴令下不准販於太平軍一顆糧米。讓石達開進軍之初的『直據松林土署,珍奇米粟,俱為己有』,完全落空。

十四日,清晨。

太平軍老早就生火造飯,天上的星星都還沒隱去,營地中就一片人聲鼎沸。

一路追擊,太平軍一樣疲累,所以石達開昨兒夜裡沒有繼續進攻,可卻不會浪費白天的每一分時間。

「拿下大渡河,成都就是我們的了!」

他的高喊讓所有的太平軍戰士都精神抖索。

太平軍一動,南岸營壘同樣『醒』來,一股臨戰的緊張氣氛瀰漫整個軍營。劉暹收起已盯了一夜的虛擬地圖,出現在所有士兵眼前。

大渡河北岸,星星點點的火把一夜都沒熄滅,王應元打足了精神保持著警惕。

號角聲響起,幾千太平軍大陣分開,幾十輛盾車被推了出來。雖說車子做工都不講究的很,但紫打地周邊儘是樹木,傍晚抵到的石達開甚至沒有讓手下士兵紮寨,就派出一些有經驗的老兵到邊上砍伐樹木趕製盾車。

真的不需要多麼精細,只需要將那些樹木略略處理,捆紮在一起,就成為粗糙的盾車或大盾,而這種用粗木捆紮成的粗糙盾車木盾,除了大炮,鳥槍怕是很難打穿它們。

劉暹看了眼自己手邊的抬槍隊和曹懷亮的火箭隊,但願抬槍能打的動這群糙貨。火箭隊能不動他真的不想動!

隨軍南下的火箭彈已經耗去七七八八,營壘裡的這部分是他事先前預留下的,讓『空手』而歸的曹懷亮部重新武裝了起來。但好鋼用在刀刃上,今天整整一天的時間呢,要發生多少險情誰知道?

火箭彈就是他手下的殺手鐧!

「嗚嗚……」對面的號角聲響起了。

劉暹眼睛看向營壘正面還左右兩角,跟城固城頭的佈置一樣,四門劈山炮就安置在那裡。五天的時間,足夠向發築造起一座堅固的軍寨!土木結構的炮壘肯定是不如磚石水泥結實,但石達開來的快速也沒陳得才軍那麼多的重炮,四個炮壘一樣安全的很。

可四門劈山炮全備的是散彈,對躲藏在盾車、大盾後的太平軍怕是一樣無能為力……

盾車與大盾緩緩而來,粗糙的盾車速度緩慢,唧唧扭扭的聲音離的老遠就傳到了劉暹耳朵裡。但是貨糙也耐操,厚厚的木排上還裹著不知幾層被縟,被縟上面更乎著稀泥,放火更防彈。

劉暹用望遠鏡看的越親切,心底裡對抬槍的信心就越不足。

彈重不足二兩的抬槍,真的能打透嗎?

「抬槍隊準備!」

「一班瞄準一輛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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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05:24

第六十三章 大渡河的雨

沒有炮彈擊中後支零破碎,碎木橫飛的勁爆。抬槍打中盾車,只像一把悶錘砸中一樣!整個盾車當即一頓,然後癱了下來。

劉暹則大喜,望遠鏡裡他看的清楚,三個目標一個木排散了,一個矮了一尺,旁邊飛出個木輪,再有一個頓了下後速度也明顯慢了。

「繼續射擊。鳥槍兵也以小隊為單位,一樣瞄準射擊——」

三癱二,還半殘了一個。事實證明劉暹的思路是對頭的。既然如此那麼鳥槍一樣能行,打不穿,三十枚彈丸也撞得散。

太平軍陣中,石達開臉上升起一抹驚愕,看著戰場上一輛接著一輛的盾車被打癱壞,一面接著一面的大盾被打散打倒,內心中也不僅對對面清將的機警產生了一股感慨。

目光真準!直接抓住了太平軍器械最大的一個漏洞,質量不過關。

抬槍、鳥槍打盾車是打不透,但排擊齊射,一瞬間中彈產生的巨大衝擊力,卻足以讓製造粗糙的盾車當場癱壞。

不過癱壞掉的盾車一樣對太平軍有大用,那就好比太平軍突然多出了許多的岩壘,只要順著去,就直接能安全靠近敵軍。

三十多輛盾車最近的距離南岸營壘只有二三十步,就在守軍的眼皮子底下,太平軍一個衝鋒就能殺到營壘。

就在劉暹還在為自己的『勝利』微笑的時候,上千太平軍精兵已經緊接著出陣。

本來那些盾車和大盾後面就跟著了六七百太平軍,現在兩撥人馬聯合起來,人數直接到了南岸營壘守軍的兩倍。

「打,打……」

激戰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就開始了。

千軍衝殺。準頭差勁的鳥槍兵本來只能靠齊射來打擊目標,現在卻是隨便開一槍就能有一人倒地。

火藥罐在人群中爆炸,四門劈山炮輪番掃蕩著近前的太平軍戰士,但是太平軍依舊如洪水一樣滔滔不絕。

劉暹都親自帶隊殺下了去,但是到了中午時分,營壘外圍還是失陷了大半。四門劈山炮不得不被轉移,而少了劈山炮的助陣,整個營壘都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轟轟轟……」

危急之時,火箭隊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一陣激射,三十枚火箭彈直接壓下去了太平軍瘋狂的勢頭。

且恰好這個時候,大渡河北岸突然一陣熱烈的歡呼聲響起,就見無數清軍似湧到了河邊。兩桿大旗迎風飄揚:唐、胡!

重慶鎮總兵唐友耕;

建昌鎮總兵,記名提督胡中和;

川省清軍當中,姓唐與姓胡的人中,威名鼎盛莫過於這二人。

唐友耕,三十四歲,早年隨李永和起義,後突然反叛投納入清軍,被駱秉章一手提拔,乃駱秉章心腹干將。

胡中和,原蕭啟江部下,湘軍干將。蕭啟江病亡後胡中和領其部,劉蓉還在四川時,胡中和位僅在劉岳昭、黃醇熙之下。

石達開老神在在的從容瞬間破功,顧不得戰場上太平軍即將再次發起的進攻,帶引曾仕和等人和部分親隨繞開南岸營壘直到大渡河邊。

一群太平軍將帥全都舉起瞭望遠鏡,就見對岸清兵重重,似乎有萬眾兵力。那河畔處,都已經有一隊清軍開始上船了,明顯是要增援南岸的清軍。

「殿下……」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石達開。

石達開馬背上的腰身依舊筆挺,可身上卻在散發著一股寒冬凋零的蕭瑟。這個打擊對他來言太大了!

「停止進攻……」石達開要好好地想一想。

……

「翼王有命,停止進攻;翼王有命,停止進攻……」

南岸營壘裡,緊張無比的劉暹猛送一口氣——石達開吃招了。他被晃住了!再抬眼看著滿營喜笑顏開的將士,人人都知道援軍到了,一個個高興瘋了。

劉暹呼了一口氣,內心裡實在無法想像實情被兵勇知情後士氣會遭受多大的打擊。剛才營防可差點就被攻破——

沒期望也遠沒有希望破滅的打擊大。

對岸,張忠奎、王應元看到戰場的喊殺聲平息了下,兩人大鬆了一口氣。虛張聲勢總算把太平軍的勢頭給打住了!

就算石達開能看破這一計謀,太平軍再攻殺過來,也能應付過去半天時間吧?

大不了那個時候隊伍再從南岸撤回來。剛才,可是差點就失守了!

……

石達開王帳。

沉寂的氣氛慢慢的恢復了一些,這些人都是心智堅毅之輩,一開始確實被沉重打擊了一下,腦子都懵掉了。

但時間一長,心智恢復,立刻就有感覺到了不對。

清軍援軍來的也太是時候了。並且唐友耕、胡中和,一個在邛州,一個在彭縣,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趕到紫打地?

「虛張聲勢,假的!」

石達開吐出一口氣,語氣斬釘截鐵的道。

「既然清妖故作迷障,那我軍何不將計就計?」曾仕和站起身來向石達開言道:「殿下,我軍可暫時偃旗息鼓,派出將士於兩側山林裡伐木作舟,待到明日時,兵分兩路,一路直擊清妖營壘,一路兩翼齊發,過河——」

曾仕和雙手揮舞中,石達開眼睛亮了,帳中其他將領的臉上笑了。所有的壓抑氣氛一掃而空。

南岸營壘的軍中主帳。

劉暹看著虛擬地圖上太平軍的變化,眼睛那是閃耀光芒。如來佛祖啊,玉皇大帝啊,神佛真是保佑,自己看到了什麼?

石達開沒有繼續準備強攻,而是散出軍隊進入兩側的山林。

太平軍究竟在幹什麼?虛擬地圖還顯示不出來,可只要石達開不一個勁的進攻,劉暹隨他去。

今天夜裡大雨就來,石達開若是錯過了今天這最後的時間,他就是神仙也也過不去大河了。

不過劉暹也略有驚喜的發現,從南岸營壘往南去,現在虛擬地圖二十里的半徑掃瞄範圍,他竟然沒有發現太平軍的後續大部隊。

出了大帳,劉暹立刻安排受傷士兵向北岸轉移,同時讓人囑咐北岸的張忠奎、王應元二人,要他們密切注意兩側山林的動靜。嚴防石達開從兩翼展開偷渡!

「劉大人真大將之風。」王應元下午時候冒險過了河,太平軍一下午沒發動一次進攻,警報顯然暫時解除了。

但假的就是假的,王應元知道北岸的兵力現在有多麼緊張,從松林河到蔡羅水,防守單薄的簡直一捅就破。可在他面前劉暹是一臉從容,氣定神閒的樣子毫無擔憂,這擔待讓王應元不得不佩服。

「王大人不用緊張!」劉暹笑道。

兩批將士陸續過河去,增援來的第一大隊替換了第二大隊和營部,後兩部陸續渡河,到傍晚時分,劉暹率領最後一批部隊渡過了大渡河。太平軍繼續毫無動作——

是夜,大雨傾盆!如期而至。

石達開的大部隊依舊沒出現在劉暹虛擬地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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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11:24

第六十四章 不屌!

三天的大雨如期來臨。像歷史記載中一樣,毫無徵兆,驟然而降。

針腳一樣密集的豆大雨滴,遮蔽整個視線,第二天天亮後,劉暹不要說大河對面的太平軍,就是自身所處的營寨轅門,都看不到。天地的一切都被大雨給禁錮了。

三天時間,對岸的太平軍早已經佔據了劉暹遺留下的營壘,人數從五千人上下也擴漲到了萬人規模。可是令劉暹奇怪又有一絲喜悅的是,石達開的後續大部隊,始終不見蹤影。

紫打地裡的石達開部,從歷史時空上的三四萬人,變成了一萬人。

三天的時間裡,劉暹迎來了冒雨挺進而至的唐友耕、胡中和二部。上萬兵馬浩浩蕩蕩充斥了人眼前所有空間。跟劉暹的虛兵之計相比,這可是實打實的兵馬。

第四天,大雨停了。

大渡河寬了二三十丈遠,水面也高了兩三丈,無數殘枝碎葉,不時出現的動物屍體,漂浮在水面上。

隔了三天的時間,清軍、太平軍再次能隔河相望。但這時候的劉暹沉著個臉,陰鷙的目光沒有去看對面石達開軍,而是惻惻的看著自己的友軍——唐胡二部。

唐友耕、胡中和對待劉暹的態度很惡劣,看劉暹的眼神沒有友善,更沒有劉暹想像中的震驚和刮目相看,乃至於拉攏。只有輕蔑,不以為然,像是看到了偷走自己功勞的小偷,看到了幸進之輩,**裸排斥,讓劉暹內心火冒三丈。

這tm的什麼東西?

劉暹自負自己沒有半點弄虛作假,在沒人知道歷史走向的情況下,沒人能在對石達開戰事中挑出他的一點毛病。這兩個人竟然如此目光的看待自己?甚至就是他們手下的軍將,面對劉暹軍都趾高氣昂。

第四天,劉暹移營到松林河。同天,石達開移師後退,上萬太平軍沒有向大渡河防線發動一次進攻,而是迅速南返。

五月二十,唐友耕、胡中和試探著渡河,結果船隊被一波洪峰的前潮波及,翻了十多艘多,死難一百餘人。

五月二十二日,唐胡兩部大部分過河去,紫打地跟左右兩側的友軍取得了聯繫,知道署雅州府知府蔡步鐘就近募勇,配合邛部土司嶺承恩率彝兵已經切斷了石達開退入寧遠府歸路。唐炯部駐紮化林坪(今瀘定南),謝國泰部守猛虎崗,控制通打箭爐(今康定)之路。再有唐胡二部自大渡河北岸壓到,石達開已經陷入了四面重圍。

不過這些事情跟劉暹是什麼關係都沒有了。駱秉章的調令已經下到了劉暹軍中,在二十二日唐胡二部南下的時候,劉暹起兵北上,目的地榮經,「添補雅州空虛」。這是駱秉章的老話!

「tm的這是過河拆橋!一群瓜娃——」

走之前的軍中會議上,劉暹表哥霍廣成破口大罵。所有人都給氣的不行,石達開身陷包圍圈,接下來明顯就是出成績的時候,結果駱秉章卻下令把自己調回榮經了!簡直欺人太甚。

就是范德榜就暴起了粗口。

二十三日,劉暹接到了張守岱的親筆信。信裡面沒說太多,只讓他老實接受,不要有抱怨。阻止石達開渡大河已經是奇功殊勛,副將頂戴在等著他。

劉暹不是真正的土鱉,前世的他固然是**絲,可也『見多識廣』。小說、電視,陰謀論盛行,只要靜下心來,分析一二,還是能得出些結論的。

說成都方面過河拆橋是沒錯的。在成都方面看來,石達開陷入重圍屈於劣勢,接下來就是建功立業的時刻,這種吃肥肉的機會自然要給自己人。

唐友耕、胡中和,那就是成都方面的親兒子,代表著川省本土軍系和外來強大無匹的湘軍力量。

與這兩『位』相比,不管是劉暹,還是張守岱,都要靠邊稍息。

再有,劉暹危急關頭呆滯石達開進兵速度,力戰多場,阻擊石達開於大渡河南岸,雖然更多是得了老天爺的襄助,一場好雨,但也絕對是奇功殊勛一件,功勞已經夠大了。再要去吃肉,在上頭一些人看來就是不知足了。

用後是官場的條文來回答,那就是不許吃獨食。

用廣告術語來形容,那就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畢竟他們誰也不知道石達開是能在這一戰中被over的。

僅是『打敗石達開』的這盤蛋糕上,容不下一個已得了一份小蛋糕卻實力弱小的外來人再分吃。

五月三十日,石達開擊破了蔡步鐘、嶺承恩的堵截,率部衝出冕寧小道,四萬太平軍還剩三萬不足。

唐友耕、胡中和狠狠撕咬了石達開殿後部隊一口,心滿意足的也不願再攻寧遠,兩軍形成僵持。

至此,石達開潛心造詣兩個月,用盡渾身解數,動用上全部兵力,發起的一次對成都志在必得的攻勢,就此以落敗而告結。

駱秉章發向北京的捷報上這麼說:諭議政王軍機大臣等,石達開在粵逆起事首惡中最為狡悍善戰。此次銳意窺川,其勢甚張,其計甚狡。秉章知該逆善於乘虛伺隙,預派兵勇,沿河截剿。斷石逆一臂賴裕新,再使積年巨憝,殪賊二萬,一鼓勢頹。

劉暹在捷報上也有一筆光彩,所以副將頭銜有了。從去年年中起兵到現在,剛只一年光景,便由平頭百姓躍升堂堂副將,劉暹的升職迅速比做火箭都要快。

但他心裡沒一絲高興,因為他的副將銜掛屬唐友耕的重慶鎮。而經歷了先前的一檔子事情後,劉暹不僅對湘軍感覺大壞,對唐友耕以及唐友耕的後台駱秉章也印象壞的不能再壞。

過河拆橋的事情就是一盆冷水淋頭,澆滅了劉暹心頭最後一絲對這個時代的欽佩。

真的,對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三個,劉暹真很敬佩的。對當今中國最大的軍事集團——湘軍,內心也保持著一份尊敬。

不管這個軍事集團的實力到底如何,制度是先進還是落後,只看它最初的一群發起人,一群湖湘學派的書生文士,書生帶兵,棄筆從戎,就值得佩服。

丫的,如果明末的文士,東林黨、復社啊等等,有湖湘學派這種蠻氣硬氣,我大清想要橫推整個中國那不是天方夜譚?

再遠一點的文章盛世南北兩宋,什麼大遼西夏大金……

這是中國文化的一種進步。劉暹很可惜的是這種進步並沒有繼續發揚下去,而是在削平太平天國和捻軍之後,自己走向了墳墓!

但是現在,劉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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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14:25

第六十五章 我要報復!

「我想報復,我嚥不下這口氣!」

成都一處院子裡,房屋內只有劉暹、霍廣成兩人,范德榜、親隨、衛兵等一個不再。因為他底下要說的事,要保密。

劉暹微眯起眼睛,目光鋒銳的像刀子一樣。整個人彷彿化作了伺機而動準備捕獵的猛獸。

霍廣成的身子一顫,報復?這干係太大。但接下瞬間裡一股興奮和暢快感就完全湮沒了他。作為一個比較標準的楞頭青,綽號『小石秀』的拚命三郎,霍廣成內心裡對成都大佬們的不滿不僅沒有隨時間淡去,反而隨著胡中和實授四川提督,唐友耕記名雲南提督而益發增大。

劉暹選中的人就是他。除了這位是自己的親表哥外,就是霍廣成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

要報復,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接觸太平軍。這個干係是能捅破天的,膽子小的人怎麼能幹的了?

「幹!」霍廣成壓低聲音爆吼,「這群瓜娃,過河拆橋,太不是東西!」不報復天理難容啊。

「那……該怎麼報復?」

做事情可以,想法子不行的霍廣成滿懷期望的看著自家表弟。

「你去寧遠這樣這樣……」

劉暹伏在霍廣成耳邊這樣這樣的說著話,具體什麼內容,外人絕無所知,但霍廣成是這天下午就不見了成都的。

霍廣成走後,劉暹繼續待在成都,時不時的上張守岱辦公室逛一圈露露面,然後繼續潛水。

對於施展開的報復,他沒什麼猶豫的。或許這種行咋看為很**,很腦缺,很沒城府定力,但這真的是他深思熟慮之後下的決定。

在自己有能力的情況下,給駱秉章等忝點亂,讓唐胡吃更多的虧,讓石達開更好混一些,是不是也是一種另類的養寇自重?

反正他很不爽駱秉章、唐友耕跟胡中和,有不想看到石達開死。

詐做報復說給霍廣成,只是順著霍廣成的脾氣,讓他能在這件事裡表現的更加自然。

隊伍擴充擴充再擴充,有張守岱的支持,養起一支三四千人的隊伍還是小菜一碟的。劉暹官面上在潛水,榮經的隊伍卻一直在開張,同時借此機會,一場大練兵也同時在展開。

與石達開部精銳的交鋒讓劉暹知道了這個時代中國強軍的底線。

或許用不了十年,冷兵器被淘汰後,眼下的所有軍隊都是渣。可現今的問題是,他部的肉搏能力必須加強。

四川還有鐵,張守岱的照顧下,劉暹要用鐵是很方便的。召集來一批鐵匠和火藥局『挖』來的幾個老師傅,他趁機打造起了自己的炮兵。

漢元式鐵炮暫時不鑄,只鑄劈山炮和臼炮。

臼炮是一種很古老的火炮,口徑大,倍徑小,曲道發射,射角很高很高。

簡單的說,它就是原始的迫擊炮。劉暹看重它的曲射打擊能力。

現在的中國,炮兵還沒有發展到一定規模,城牆的作用依舊有一定的保持。如果有了這種總量小,體積小,便轉移,便攜帶,便發射的曲道打擊武器,那可是很有作用的。

劈山炮也從百五十斤檔次,擴充到二百斤、二百五十斤,三百斤,共四個檔次。其中二百五十斤和三百斤兩檔次劈山炮,打散彈的同時也配上了鐵彈。

專注於自身實力的夯實和擴充,劉暹對外面的事情只看不言,整個人低調的都沒有半點存在感。也因為此,消失了二十天後的霍廣成重新回到劉暹身邊,就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期間劉暹沒有間斷與老巢城固的聯絡,劉卓、齊大林、周軍三個不敢再有鬧騰,至少明面上是如此,三人整日埋頭新兵招募和訓練,以「戴罪立功」,現今的留壩營已經有千五戰兵,新兵營內還有兩千人。之所以新兵人數這麼大,劉暹得封副將的消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藍朝柱幾次出擊城固,也都沒有佔上半點便宜。

七月中旬,劉暹盤算著石達開的動作,東西送去了一個月,應該到發起作用的時候了,他目光就緊盯著寧遠。

唐友耕、胡中和是川中大將,兩部清軍的戰力在四川也數一數二,是清軍抵禦石達開的中流砥柱。石達開有了件新武器,要想祭旗振奮軍心,肯定要拿著兩人開刀。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

想到唐友耕、胡中和將要遭受到的打擊,劉暹就有一種幸災樂禍,嘴裡哼起了《空城計》,真有種我在城頭看看風景的樂呵。

八月初,石達開於清軍的大戰爆發了。

已經收回了損失慘重的東西路兩軍的石達開,兵力總數高達六萬。還有了李福猷、鄭永和、唐日榮、楊遠富等悍將。對面的清軍也一樣的聲勢浩大,唐胡一萬多精銳,唐炯、謝國泰、慶吉、蔡步鐘等兩萬人,保寧鎮總兵周達武,八旗駐兵和總督標營一萬多人,地方土兵團練小兩萬人,兵力總數相加將近七萬。

石達開全面反撲。往昔火力薄弱,只靠著「慣走邊地,避實蹈瑕,善陟奇險,躡幽徑」打運動戰的石達開,這一回卻猛地火力暴漲了不知多少倍。一門門火炮轟的最先殺到的唐友耕、胡中和、周達武三部,損失慘重。

雖然石達開最終還是撤去了雲南,被『趕』出了四川,但是這一仗的威懾影響重大。石達開數萬大軍走的浩浩蕩蕩,如果自由行軍一樣,數萬清軍根本不敢過分進逼,只是用眼光『恭送』石達開而去。這根往昔時候相比,是天差地別了。

此戰清軍損失過萬人,半數還是最為敢戰的精銳。

石達開渡過了紫打地這個死結後,繼續攪動著大西南雲貴川三省的風雲。

但劉暹的樂呵並沒能持續多久,八月十三日,一封急報送到了成都。

——劉蓉大敗。

漢中戰局進入到七月下旬突然有了振動式的變化。這變化不在於清軍,也不在於太平軍,而是在於藍朝柱的義軍。他們往北攻克盩厔了!兵鋒距離西安不足百里,瞬間關中震動。

寧羌州的太平軍立刻有了動作,啟王梁成富帶領數萬太平軍出寧羌州,過南鄭,往盩厔而去。

南鄭城裡的陳天柱、李楹等瞬間坐不住了。陳天柱立刻指揮手下對梁成富部進行攔截,同時快馬急報劉蓉,請他迅速發起進攻,牽制住寧羌州的太平軍。

劉蓉被盩厔失守的消息也很震動了一下,不敢繼續跟太平軍打靜坐戰,雖然據他估算陳得才就要回兵了。

劉蓉立刻督促手下清軍向寧羌州發起進攻,同時以朱桂秋、張由庚的「桂字」「響導」兩營為偏師,由巴峪關進軍南鄭,堵截太平軍。

八月八日,寧羌州七盤關戰鼓震天,炮聲不絕,天黑才收兵停火。九日,兩軍再鏖戰於黃壩鎮,戰鬥更為激烈,清軍傾巢出動,太平軍也調集大部兵力回擊堵截,火箭炮彈多如蝗蟲橫飛。

劉岳昭部打前陣,湘果軍打接應。午後,湘果軍不支退卻,劉岳昭軍後陣大亂,太平軍奮力追殺。幾路清軍全被打垮,各尋退路潰逃。

劉蓉從湖廣招募來的數千練勇由柏林驛、王家山逃竄;果健軍由東河向東南潰逃;湘果軍最倒霉,他們本想由李家村、盧家溝往嘉陵江方向逃竄,那裡有橋,可以過江。但大橋早一步被太平軍的馬隊給破壞,湘果軍前有大河,後有追兵,軍心大潰,不能制止。

太平軍據有利地勢,乘勝追擊,致使湘果中右兩軍全軍覆沒。

得勝之後的陳得才繼續率軍追擊十餘里,直搗清軍新築巢營。此一仗直殺得清軍屍積如山,溝水皆赤,援軍新壘,成為灰燼。

實力渾厚的劉蓉一下被打了個半殘。

而究其原因,是因為太平軍在打仗之中突然會投火藥罐了!

看到戰報上的這一點,劉暹額頭三道黑線生起,好似一群烏鴉呱呱的從頭頂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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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19:25

第六十六章 被招女婿了 繼續求收藏

漢中的驟然劇變令四川官場無不心有慼慼。差一點,差一點川軍在寧遠也要一敗塗地了。

如果不是石達開無久戰之心,殺傷了一部分清軍精銳以後,自己主動撤退。恐怕此刻成都方面就要跟劉蓉一個心情了!

駱秉章很給劉蓉面子,不需要劉蓉多說,立刻的就下令劉暹、周達武部增援漢中。

劉暹以最快的速度起兵向成都趕來,然後乘船沿江而下。不管他手下的那些四川本省人願不願意出川,反正整個軍隊的中上層,人人都渴望著回到漢中。

此刻劉暹的軍隊已經擴充到了四千人,再加上千人的長夫,比起進川時候的千把人來,真不可同日而語。

更重要的是軍中有燧發抬槍百桿,舊式鳥槍一千二百餘隻,新式燧發鳥槍三百隻,大小劈山炮四十二門,臼炮三十門。

張守岱對劉暹的支持是不遺餘力的。

劉暹軍伍雄壯,實力之增長駱秉章、崇厚也都很清楚。在調撥劉暹增援漢中時駱秉章就言語,『劉軍悍勇,不遜唐胡』。

或許這也是立派劉暹回援漢中不可明說的那個緣由吧。四川已經有駐地八旗,駱秉章,湘軍三支大手在分果果,真的插不進來張守岱了。

而能明著說的緣由,當然是劉暹出自漢中了。

然劉暹對張守岱的感覺卻不只有感激這麼的簡單,而是相當複雜。因為張守岱的支持不是全無條件的。他要跟劉暹結親!

年齡二十二的綠營副將,還是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天下到哪兒找這麼好的女婿?不趕快用族中女兒把他拴住,怕著人一回漢中府,趕著追著來結親的就能從南鄭排到城固了。

張守岱毫不猶豫的張開了口。如果不是他沒有女兒,自家親兄弟中也沒適齡的侄女,恐怕這親事立刻就能定落實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是一個口頭約定。

劉暹不管心中多麼複雜,口裡暢快的答應了。

張家官場實力渾厚,家族關係不知能攀延多長多遠,有他們的幫助不知能讓劉暹道路順利多少。

反正他是早就想明白了,愛情這個東東,前世的屌絲劉憲沒得到,現在的漢中猛虎劉暹也一樣看不到。

身處這個時代的中國,身份抵到一定高度後,婚姻真就是利益了。

……

城固,謝公鎮。

「轟……轟……轟……」

大群的清兵練勇正在進攻著鎮子裡的李藍義軍。

每一次炮響後,清軍前列的炮群中都會響起一聲聲同樣的喊叫聲:「調整炮口角度,調整炮口……」

象限儀、量天尺,簡單的測量儀器根本不能保證炮擊的精準。所以呢,一輪火炮打完後,調整炮口角度就是最常見的事兒了。

「轟……」又是一聲炮響。

「六號炮正中目標!」

「按那一門的數據各炮位自我調製。」

「各炮位注意,各炮位注意,以六號炮位數據為準,以六號炮位數據為準,差距加減各自調動。」

「射角2度42分!」

「左偏0度30分!」

「轟轟轟——」

轟鳴的炮聲經過短暫的停頓後再一次響徹天地。一枚枚鐵彈雨點的般砸向謝公鎮加固加高的鎮牆上。

曹懷亮的火箭隊是跟著劉暹出徵了,孔令仁主導的炮隊卻還留在城固老營。五個月的時間作訓來,跟先前相比,炮兵數量和技能素質都提高顯著。

已有心理準備地義兵躲在城垛或是鎮牆下,一個個緊趴在地面上,雙手摀住耳朵,可是外面震天一樣的響動聲依舊能鑽進他們的耳朵中,那天塌地陷一樣的轟鳴巨響,讓他們感覺著似乎連鎮牆都在搖搖欲墜。完全就是一場等待死亡的煎熬。可他們卻只能趴在地上默默地為自己祈禱好運地降臨。

經過了那場決定性質的大戰之後,漢中府境,已經有所抑制的反清勢頭又一次蓬勃發展起來,尤其是太平軍佔據了青石關,二圍南鄭城,徹底切斷漢中與川省的聯繫之後。主力北去的李藍義軍都敢再次招惹到城固的頭上。

八月中旬,藍營兵力奪取了城固的原公鎮。接著到九月,一直縮在西鄉、定遠、石泉一帶的周紹湧軍,不僅往東再度席捲了漢陰、紫陽、寧陝等地,還派出一支力量奪取了謝公鎮,這個城固的東面門戶。

城固義勇營繼續的不堪一戰。許是被近月來風波湧動的漢中局勢給嚇著了,這群廢物空據守著幾月來累次加固防禦的謝公鎮,五百人馬,糧餉充足,卻被義軍一波進攻給沖垮。

城固縣衙的主人已經不是李楹了,換做了原漢中府的教授王汝為。王汝為是個完全不知兵戰的書生,但是先前在府城的經歷讓他明白——戰爭,必須交給懂行的才行。

面對暗潮湧動的眼下局面,他將守禦戰事權力完全交給了『名不正言不順』,本身是川省綠營身份卻頂著漢中鎮留壩營殼子的劉暹老營。

劉卓、齊大林、周軍知道自己立功的時候到了。不在頂牛的三人立刻做好了分工,齊大林領兵奪回謝公鎮,劉卓領兵防守縣城,周軍領兵游擊地方,以維持城固縣境的穩定,並伺機奪回原公鎮。

「告訴孔令仁,要炮口向鎮內延伸。三中隊、新兵營第一中隊,搭橋!準備攻城!」看到被炮擊完全壓制的謝公鎮義兵,齊大林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沒有匹敵漢元炮的重炮和堅固的炮壘,義軍再多也不在話下。

轟鳴的炮擊聲依舊在持續著……

「衝啊……」吶喊聲立刻在鎮子外響起,一大隊的留守三中隊和新兵營第一中隊,二百來人抬著長梯和兩丈多長的木排望著謝公鎮衝去。

「啪啪——」一個個木排就已經搭在了護城壕上。而此時的炮擊,著彈點已經慢慢的從鎮子城頭向鎮子內轉移。

守在城頭放哨的義兵早已經敲響了銅鑼,只是之前留下做瞭望哨的十多人現在就只剩下四個還活命的了。

伴隨著急切的催促聲,鎮牆下一隊隊義兵向城頭城去。

「砰砰砰……」槍聲響起。

幾個探出腦袋來觀察下面動靜的義兵當即被嚇了一跳,急忙縮回了腦袋。他們只能藉著微小的箭孔向鎮子外打望,看著自己腳下的清軍人頭攢動,數不清的木排被鋪墊在護城壕上,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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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26:26

第六十七章 囧

九月初九,重陽節的這一天,城固清軍奪回謝公鎮。

但事情並沒有完,很快的,西鄉的周紹湧軍就像城固發起了反撲。同時洋縣的藍朝柱軍也加強了原公鎮的兵力,給城固清軍以更大牽制。

城固、洋縣、西鄉——

南鄭——

廣元、寧羌州——

不大的漢中府,足足形成了三個正在捉對廝殺的戰場。劉暹就是在這樣一番的狀況下,率軍抵到的川陝邊界。

「標下見過撫台。」

昭化縣衙,劉暹見到了劉蓉這個五百年前的本家。不愧是有名的文壇大家,也或許一個月的時間足夠長了,修養就是不一樣,劉暹已經完全從他面上看不出絲毫的驚恐和憂愁。

「劉協鎮!」

劉蓉看著眼前這個在漢中地界甚有聲名的年輕副將,近來的聲名鵲起之輩,目光中帶著審視,也夾著好奇。

就是這個人領兵固守城固,牽制了太平軍一半實力,火燒西大營,解圍鳳縣,挽救了當時漢中所有人的官宦前途,甚至是身家性命。他在漢中是名頭響亮的!

也是這個人危急之刻阻敵鋒於正酣,大小交戰七八場,嚴重呆滯了石達開行進,不管最後是不是老天爺幫忙下了大雨,挫石達開進兵成都之計謀,敗石達開於冕寧小道,他都是當之無愧的功臣。然而在四川,軍中視他撿了便宜,官場視他為外人,格格不入。漢中一危急,就被駱秉章一腳踢了過來!

「不敢當大人如此!」

協鎮,或是協台,就是官場上對副將的稱呼。但絕對絕是下級對上級的稱呼,平級之間都少有人叫的這麼正規,劉蓉堂堂巡撫,劉暹那裡敢擔當起。再者就是,對方完全拿你當外人。

劉蓉微微點頭,生疏的氣氛似乎減少了一點。簡單的給劉暹介紹了一下漢中的局勢,劉蓉手指點著地圖上的青石關。

「標下明白!」

劉暹抱拳退去。青石關,通往南鄭的道路——

馬不停蹄的再由昭化趕往東面巴峪關,對於現今漢中的主戰場廣元——寧羌州,看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劉暹知道,巴峪關現在有朱桂秋、張由庚的桂字、響導兩營,人數在五千人左右。

雖然朱張二人聯手的實力也就跟他眼下的兵勇相當,但是這二人都屬於湘軍背景,更別說朱桂秋還是副將銜,根本不可能聽劉暹令行事,自己此去巴峪關與單兵作戰沒太大區別。

路上再走了兩日,劉暹望到了巴峪關的影子。這是個不大的地方,朱桂秋、張由庚兩部五千人馬,連同徵召的長夫根本塞不下。所以除了一部分親兵跟朱張二人駐紮在關內,大部分的清兵長夫都是以小營為單位的駐紮於外。

劉暹領軍一路過去,他這支兵馬,很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畢竟長途跋涉下還列隊如此整齊,又配置了那麼多的車馬和火炮,看著就給人一支精兵的外在感覺。

你要說為什麼會是長途跋涉,大家都是打仗的人,只看劉暹軍上下風塵僕僕的樣就都知道了。再說劉蓉支配劉暹到巴峪關肯定會派人向朱張二人打招呼的,這裡的清軍很多人都知道有一隻遠道而來的援軍今日就會趕到了。

長時間的行軍下,軍伍隊列還能如此嚴正,更別說隊伍在行進之中極少有話語冒出,除了踏踏的腳步聲,就是滾滾的車馬聲,軍人軍伍之肅嚴威穆,盡顯無疑。

這樣的軍隊不是精兵,難道那些行進中一路嘈雜紛紛的隊伍會是敢戰驍銳?

劉暹也仔細觀察著朱張兩部清軍的紮營情況。與度娘上對湘軍紮營結硬寨的介紹相比,朱張二部鬆懈的太多太多了。

或許是因為這些人駐紮於關後,不會有危險的緣故吧。劉暹只能這麼的說服自己。

直到到了巴峪關,看到關頭旌旗如雲,關外儘是密密麻麻的木柵,並沒有因為是關後而放鬆懈怠,持著刀槍兵戈的湘兵肅然站立,渲染著一股金戈鐵馬的氣勢。才感到『這才是湘軍』的樣子!

關下,劉暹兵馬還未到,關門中就走出了一群穿著馬褂的武官來。為首的兩個人都是人到中年,身材魁梧,一臉歲月風霜。

「可是朱張二位大人了,有勞相迎。在下劉暹,見過了!」

劉暹不打算弱了自己氣勢。不管朱桂秋、張由庚背後站著誰,自己一個實力不俗的副將沒必要低他們一等。

不過朱桂秋、張由庚可不是沒一點城府,受不得半點激的人。相反兩人還覺得表現略帶高傲范的劉暹才是正常,畢竟年紀小小就坐上了副將位置,年輕氣傲,哪能如老油子一樣表現得謙遜和煦。

雙方主將見過,然後就各自介紹起身後的部將。劉暹身後只跟了范德榜、向發、張忠奎和霍廣成四個,遠不比朱張二人身後加起來十幾人的數量。但朱張二人十多個的部下能讓劉暹留意上心的也僅僅是兩個。

一個二十來歲的千總,叫張岩,長的那叫一個帥,還氣色很高傲,看劉暹的目光是滿滿的不服。

另一個是正壯年的大漢,都司,叫朱保國,右臉一道刀疤幾乎切開兩半。神情粗獷,外表凶悍,氣息極也凶悍!

這兩人一俊一丑,都是朱桂秋的手下。

「劉大人遠道而來,先紮營歇息,我與張參將已為你尋好了紮營之所,兵馬先去安置,今晚我會同軍中同僚,為劉大人接風洗塵。」

劉暹大聲謝過,又謝過張由庚,隨後在一個武官的帶引下去了那塊紮營之地。

身後,看劉暹軍浩浩蕩蕩隊伍和長龍樣的車馬,張由庚若有所思:「這麼多的糧草輜重?」劉暹一個新近崛起的軍將,如果沒有外力的鼎力支持,槍炮且不說,這是這條長龍樣的車馬輜重就不可能置辦得起。

張由庚原本對劉暹『草根』的印象,突然間打了個問號,大問號!

劉暹隊伍紮營,短短一個時辰而已,速度快捷的驚掉所有人眼球。

這真的是一支精兵嗎?別是驢屎蛋子外表光鮮,淨面子活!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濃重的懷疑。

因為劉暹軍的這座營寨簡陋的比之其他軍營都很不如,完全就是用車馬圍起一個大方框,裡面搭上彭帳。柵欄簡單的一踹就倒,溝壕更是一條不見。

朱桂秋、張由庚都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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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29:26

第六十八章 主角的實力

劉暹在巴峪關只休息了三天。九月十九,大軍出關,直奔著青石關而去。朱桂秋、張由庚也帶了三千人跟隨上,留下其餘部隊守巴峪關。

一天的路程都不到,順著老渚河直往北,一路都是平坦河畔。

把守青石關的太平軍將領當然不會是賴文光、梁成富、藍成春這種軍中巨頭,但邱遠才也是太平軍征西軍團中赫赫有名的悍將,太平軍廣西老兄弟,陳玉成手下大將之一,庚申十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封俱天福。

西征太平軍中,他與偏天義范立川、羨天義倪隆懷、祿天義宋先富、震天福楊必南、智天燕余忠厚幾人,俱為五巨頭之下的第一等大將。手下上萬人,扣除了老弱婦孺後還有三四千能戰將士,把青石關守得固若金湯,根本不是朱桂秋、張由庚能啃的下來的。

再一次開始安營紮寨的劉暹軍就令朱桂秋、張由庚兩人刮目相看了。警哨戒備不提,營壘結實的簡直比湘軍還要湘軍。比三天前在巴峪關的安營紮寨甩出了十條街。

邱遠才倒也嘗試著用兵騷擾,可在劉暹佈置的警戎部隊排槍面前,除了死傷還是死傷。

青石關上,邱遠才仇恨的目光看著不遠處的劉暹軍。從關下清軍的叫囂聲中他已經知道了新多出的清軍是誰了。劉暹,那可是他們西征軍團的絕對仇敵。

五主將之一的馬融和就折在了他手上,更別提城固外的那把大火!整個西征軍都跟著丟人。

西征軍團入漢中以來,吃的所有的虧,全來自他手。

【馬融和是太平軍名將,雖然沒有封王,但影響力比之藍成春、梁成富都大。歷史上陳得才部二十萬大軍的瓦解,就在於他的投降。】

第二日,青石關外。

「轟轟轟——」大炮轟鳴。

十二門三百斤劈山炮齊齊噴射火焰,炙熱的火硝從泛著金屬寒光的炮口中噴出小一尺遠,升起的股股白煙不多時就已籠罩整個炮兵陣地的上空。

一炮擊出,十二門三百斤劈山炮齊齊的向後倒退,硬性炮架就著炮位後頭堆起的斜坡刷一下衝上,待到後坐力用盡後才自己呼隆隆的重新滑下來。炮位的正前方同樣也有一道相向的斜坡,只是比起後面的要矮上許多,還沒有炮架本身的車輪高。

兩道斜坡作用下,只片刻的時間炮位就得以重新歸復,稍微的調整射擊諸元,填裝火藥和鐵彈之後,大炮再次擊發。

與漢元炮相比,劈山炮的射程和精準度都明顯降低。可青石關城防也不能跟縣城相比,再有數量彌補質量,兩斤重的鐵彈打到青石關的關城上,一樣也能把消薄的城垛轟塌。

同時的,劉暹軍正正規規用在戰場上的第一枚霰彈,也在這一仗中打了出去。那是在二十門劈山炮將青石關關頭差不多掃蕩了乾淨之後,一批成都鑄造來的霰彈被用了上。

不大的彈體裡裝了足足五十個鐵綹子,一枚爆開,鐵綹子和彈體碎片的覆蓋籠罩範圍就能達到3x3丈。

與臼炮的開花彈相比,單論殺傷力,霰彈更強一等。

劈山炮在轟擊的同時,劉暹軍的臼炮炮隊也已經在做著緊張準備。當鐵彈、霰彈將整個青石關關城打掃了一遍之後,臼炮炮隊就要趕著太平軍登城防守的時間差,快速趕到城下。繼續用臼炮炮隊特備的開花彈將太平軍再度給壓制下。

這批開花彈當然也是在成都時候製造的,張守岱好歹也是按察使,有他的支持,火藥、工匠等劉暹絕不缺少的。雖然是很老式的開花彈,跟明末時候的開花彈沒什麼不同,爆炸率試驗場上撐死只對半開,但用來壓制太平軍已經是足夠了。

而危險性……

只配給臼炮炮隊,那不就是為了防範意外嘛。臼炮炮口大炮身短,出了事兒好迅速解決。且炮口大,開花彈也跟著大,威力大。

土崩石裂。

青石關的關城在劈山炮的轟擊下迅速向著殘垣斷壁轉變。霰彈掃場之後,十二門三百斤劈山炮調整射擊諸元,換回鐵彈,立刻向鎮子內進行延伸射擊。臼炮炮隊立刻逼上關前。

「轟轟轟——」遠遠超過炮鳴聲的一連串巨響傳來。

開花彈第一次出現在了漢中戰場,還一出現就是接近五斤的重彈。內裝火藥三斤。【老美南北戰爭期間的m1852式二十四磅臼炮,不連厚木底座只有七十五公斤。所以臼炮打五斤的開花彈真心的不高。】

完全是火箭彈級別的威力。一顆顆開花彈越過關城落入關內,給太平軍造成的損失遠超過打進關內的鐵彈。

「轟——」

火藥包炸響,青石關城門變成無數碎片蹦飛零落。

「殺——」

劉暹揮了揮手。立時,四下殺氣騰騰的戰鼓聲就咚咚擂響。

「殺!」震天的吼叫聲中,潮水般的清軍向著青石關湧進。

太平軍怒吼著螞蟻一樣的冒出,同衝在最前面的劉暹軍第一大隊狠狠撞在一起。

殺聲震天,之前大發神威的臼炮退出了戰鬥,柄式手雷登場亮相。同樣產自成都,外殼是儘可能薄的鑄鐵,鑄造時就陰刻著交縱的網線。點火年代上雖然要比『邊區造手榴彈』差幾個等級,導火索根本不是現在的劉暹可以做到的,但威力絕對比一炸兩半的邊區造強。

朱桂秋、張由庚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劉暹竟然有這麼強大的火力?

鐵彈他們不稀罕,可霰彈就只有聽說了。開花彈他們也知道,洋鬼子的東西麼,但臼炮就太稀罕了。

從劉暹軍炮兵陣地的佈置,到柄式手雷的便利,劉暹軍強大的火器給他們留下了深刻之極的印象。

火力制勝!

劉暹現在完全就是憑著自己的裝備強大,來壓著關內的太平軍打。這樣的打擊不要說是西征軍團的太平軍,就是當年守安慶的陳玉成本部精銳,也只能靠著人命來填。

「不行。咱們也要出兵。老張,你來挑選精銳,我去找劉暹說道說道去。這場大功不能吃他吃獨食……」朱桂秋從震驚中醒來,就猛一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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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6 15:34:27

第六十九章 密線——掌控一切

同治二年九月二十五日,青石關大捷,計斬首長毛丞相一人,檢點一人,天將四人,軍帥以下不計數,兵賊兩千,俘三千餘。

副將劉暹、朱桂秋、參將張由庚飛馬向昭化報捷。

這時候的劉蓉已經進到了廣元,他派出劉暹攻打青石關,那自己就也督促著劉岳昭、蕭慶高、何必勝等人在寧羌州前線做出一番聲勢來,不求別的,只要吸引一下陳得才的目光。

留守昭化處理事務的人實際是劉蓉的那一班幕僚,一群人是又驚又喜,很快的,就派出飛馬向劉蓉報捷。

這份捷報從青石關到巴峪關,從巴峪關到江南縣城,再由江南縣城到昭化縣城,然後再到廣元縣城,一路波經數百里,用時卻才鏘鏘一天時間。二十六日,身在廣元的劉蓉就接到了傳來的捷報,他扯著自己的三絡長鬚,吃驚得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太快了!

劉暹這才去多長時間?除去休息,整個戰事極可能就是一天裡打完的。一樣從四川趕來的周達武,現在都還在昭化爬窩呢。

「去問問,朱張有沒有私信送到。」

捷報是官面上的言辭,真看不出什麼實質來,要探知劉暹的實力,還要看朱桂秋、張由庚的私信密報。

不過,對劉暹的實力,劉蓉是真正認可了。

劉岳昭等輩聽到這個消息後,面面相覷,心情複雜的直搖頭,一時真不知說什麼好。

朱桂秋、張由庚蹉跎了這麼長時間也沒啃得動青石關,放在劉暹這個先前根本沒有放進自己眼中的小輩手裡,卻是一天即克。真讓他們湘軍情以何堪啊。

青石關。

攻克了這裡,劉暹並沒有急著往城固而去。因為青石關前頭還有一個油坊街,那裡是太平軍包圍南鄭的支點之一。劉暹如果敢拖著大部隊往城固去,到了油坊街,等待他的就不會是青石關這樣的陣仗了,而是整個南鄭太平軍的主力。

劉暹屯駐青石關不前,他要伺機而動,他要好好的休整部隊。一個月時間的長途跋涉,就算其間一半時間是在坐船,隊伍也累的不輕了。之前三天時間休整,僅是為了緩一口氣,再發力。現在他要好好地歇一歇息。

「哈哈,劉五哥回來了。」城固縣境內,軍民一片歡欣鼓舞。劉暹這個昔日在百姓口碑中毀譽參半的人,現今已成為整個縣的驕傲,和守護神。

劉暹人是不能到城固,隊伍也拉不到城固,但兵克青石關的消息卻可以輕鬆的傳到城固。瞬間裡,近月來因太平軍、義軍勢大而晃動的軍心民意,立刻穩定了。

王汝為在縣衙裡笑開了懷。這一場交鋒肯定有要倒霉的人,自己只要看好城固,那就是一功勞,將來未嘗不會沒再進一步的機遇。

危機危機,即是危險也是機遇。就像前頭一次的陞官一樣。

太平軍,尤其是南鄭一帶的太平軍,自主將賴文光以下,人人愁眉低目,氣色是沮喪又驚懼。與城固縣裡的興高采烈呈出強烈反比。

油坊街增進了上萬兵力,連上邱遠才的四千殘部,總數達到了三萬之眾。但是,賴文光還是不能放心,因為這所謂三萬大軍裡能真正上的戰場殺人見血的,有一萬就不錯了。

西征軍團人多勢眾,卻已經陷入了流寇模式不能自拔。沒有了淮南那片膏腴之地做落腳,蓄精養銳,一直在河南、安徽、湖北、四川、陝西五省間悠過來蕩過去的西征軍,人數是在不斷增多,聲勢是在不斷擴大,戰力卻並沒有得到實質性的增長。他們的根基還依舊是陳玉成的那點殘部!

再加上劉暹的出現,在漢中多少遏制了一些太平軍的發展,以及石達開大渡河沒死翹,其部中旗、前隊等能戰精銳沒有匯融進西征軍團,相比較歷史上的同期,西征軍團無疑是大不如的。

啟王梁成富帶軍一部去了盩厔,祜王藍成春率主力一部釘在寧羌,主帥扶王領一部精銳停留在略陽,甘肅的清軍有些動作,再接著就是賴文光自己領剩餘兵力釘在了南鄭。扶王、啟王有三四萬,祜王、遵王賴文光自己領七八萬,看似都兵力浩大,真正中的主角一樣渾身散發光芒,劉暹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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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6 15:43:27

第七十章 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軍隊是劉暹的根本利益,沒有人會對自己根本利益的變動視而不見。

屯兵青石關的最初幾天裡,除了留心關注一下對面的太平軍,他就是窩在屋子裡細細的覽閱著城固送來的信報。

可以確定,在老營劉卓、齊大林、周軍各立了山頭,三人對外步調還能保持一致,對內卻是井水不犯河水,各管各的。其間齊大林、周軍這兩個劉暹軍首次公開爆發矛盾的對頭,更聯手斬斷了齊大林滲進一大隊、二大隊的手腳,把劉卓的影響力完全侷限進新兵營,約束在新兵作訓這一塊上。鬥爭智慧大有長進啊。

但是還好的是,三人還沒敢將自己所管的那一畝三分地變作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是沒膽,沒心,還是沒那個能量,劉暹就不知道了。

他不介意三人立山頭。紅朝太祖說的好麼,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連那支力量都免不了俗,劉暹又何必糾結?他很信奉『上位制衡』的理念,不能讓手下人鐵板一塊。

只要劉卓、齊大林、周軍三人不把新兵營、留守一二大隊變成自己的部隊,劉暹就可以任由他們明爭暗鬥。因為劉暹要打造的是一支推翻滿清,復興華夏,與列強爭鋒寰宇的鋼鐵力量,不是佔地為王的軍閥。他決不允許自己手下變成若湘軍各大營那般的一群小軍閥,把自己變成大軍閥。一個大軍閥帶著一群小軍閥,是不能跟世界列強爭鋒的。

這時,陝西北路戰場終於傳來了大好消息,多隆阿有了重大進展。

在這個月上旬他終於率軍抵到西安城郊外,三個月的拚殺啊,解同州城之圍,克王閣村和羌白鎮,再破倉頭鎮,一次又一次的苦戰硬戰,真神教暴軍經此數敗損失慘重,不得不從陝西東部地區向西轉移,集中於涇陽、新陵、咸陽一帶。

多隆阿到達西安後大肆施展「招撫」,派人到真神教暴軍中誘降,一些暴軍首領投降。進入到十月份,多隆阿督軍已經開始向西安周邊的真神教暴軍展開進攻,攻佔了高陵縣城。

陝西北路戰局進入到至關重要的一階段。可就在這個時候,啟王梁成富偏偏出現在了盩厔,三四萬太平軍,三四萬李藍義軍,這是一股強大的能直接左右西安戰局的力量。

或許因為還沒與真神教暴軍達成協議,兩軍並沒有立刻加入戰場,但多隆阿已經暴跳如雷了。北京方面沒有因劉蓉的上回大敗發作,現在卻因為西安的戰局受影響而立刻對劉蓉嚴厲斥責。

劉蓉心裡淒苦,上回他軍之所以大敗,就是因為藍朝柱軍佔據了盩厔,距離西安不足百里,關中震動,太平軍梁成富部打算借道入關中。他不得不下令麾下兵馬發動牽制性的進攻,結果……悲劇。

現在『盩厔』又跑出來了!可劉蓉沒有錯辦法,只能從遂下令麾下各部,猛攻太平軍!

劉暹在青石關接到命令,立刻就有了動作,他派出向髮帶領第二大隊和五個中隊的肉搏兵,並炮隊一部,一千三百餘人,會同朱桂秋、張由庚的三千人,向油坊街發起進攻。並不知道,漢中府的戰火再起根本就是因為自己的存在,而引起的歷史軌跡偏向。

歷史上的漢中大戰,劉蓉督率的援陝軍確實是打了一場大敗仗,戰鬥地點不是寧羌,而是眼下劉暹重點進攻的油坊街。

大戰之後太平軍並沒有北上盩厔,而是轉頭清剿漢中地區的山寨土豪民團,打到了盩厔的李藍義軍似乎因為與真神教暴軍的隔閡,僅僅在周邊地區小打小鬧一番,根本沒有介入十月份的西安大戰。

梁成富再入陝西,逼近西安省城,乃是西征軍團回援天京作戰失敗之後的事。

一切的變動,都是因為還不自知的劉暹出現啊。實力遠沒有歷史同期強盛的太平軍西征軍團,沒能『吞下』李藍義軍,似乎挺迫切與真神教暴軍合流的……

賴文光毫不示弱,督促太平軍與之大打出手,雙方互有傷亡一時僵持不下。畢竟駐紮於此的太平軍有三萬人,戰力再弱也不是輕而易舉就能下的。

劉暹再派霍廣成率領一部分精銳,越大巴山,突襲定遠廳。先勝一場,將周紹湧軍在定遠的守軍打得抱頭鼠竄,可隨後就又被周紹湧集結重兵驅趕。

再接著,周紹湧率萬餘人戰力再克謝公鎮,周軍與藍朝柱軍戰於原公鎮,即將得手的時候,留守洋縣的藍朝柱之妻謝華瑤領兵增至,周軍掉頭回入城固。

二十二日,周紹湧部將李克清率五千人援入油坊街。

劉暹把向發軍收了回來。能增援五千,就還能增援一萬。周紹湧名頭在漢中沒有藍朝柱的響亮,可實力真心不弱於藍朝柱多少。石泉、漢陰、紫陽都是他的領地,在興安府他的名頭比藍朝柱有威懾了太多。

太平軍在油坊街佈置有重炮,同時吸取教訓,都給重炮修築了封閉式炮壘。劉暹眼下沒漢元炮助陣,強攻油坊街,不是沒可能拿下,而是會損失太大。這買賣他不敢,他把目光看向了興安府。

「兜周賊的後路,拿下紫陽,聯合興安府官丁兵勇,出擊漢陰廳,我就不信周紹湧不顧自己的後腚!」

劉暹真不相信周紹湧為抱太平軍的大腿,連自家的地盤都不要了。

朱桂秋、張由庚連連點頭,遂即表示願意再拼湊三千人跟隨作戰。劉暹也當場下令張忠奎、霍廣成合炮兵、肉搏兵一部,計兩千人出戰。三人接著聯名寫上一封文書,快馬送到了劉蓉手上。

雖然劉蓉下令各部猛攻太平軍的時候,就已做了吩咐——各部伺機而動,臨軍專斷。但你要信了,一點不報給他知,你就真可笑了。

五千軍兵只用一天的時間來整兵,第三天出巴峪關,到南江縣,第四天趕至通江縣,東北上洪口關,第五天殺到了鹽場口,當晚夜裡霍廣成領精兵就突擊拿下了二十餘里外的漁渡壩,天亮整裝待發的大部隊上午克下毛壩,走出大巴山區,下午就兵臨紫陽縣城。兵貴神速,劉暹軍這次聯合作戰打的就是速度。

紫陽的周紹湧軍被打的措手不及,第二天中午就失去了縣城,五千守城義兵逃去了三千多人,剩下的不死即俘。

一場五天疾行四百里的壯舉,雖然沿途掉隊的人馬高達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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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6 15:47:28

第七十二章 烏合之眾

義軍眼下士氣如虹。區區五百人清妖,面對自己兩三千人的出擊,不趕快落荒而逃跑命去,竟還敢排列陣勢來打,真是老壽星吃砒霜——自己找死!

「殺啊,殺啊……」吶喊聲一時更勝先前。

正在土城上觀戰的朱遷國也放下了心。

他從四川一路打到漢中,雖然敗仗打了很多,勝仗則也打了不少。內心中固然承認一些清軍的戰鬥力是要勝過義軍一些的,可是當義軍的人數達到清軍數倍的時候,還在正面野戰廝殺,清軍沒城池險關把守,義軍哪還有不勝利的道理?

絕大多數的義軍戰士也是這樣想。他們對對面清軍那在手中的鳥槍嗤之以鼻,認為那根本就是堆燒火棍。不,連燒火棍都不如。在他們之前的太多戰鬥中,看到過拿著鳥槍的綠營兵丟下鳥槍落荒而逃的樣子。

對打不遠,打不準,重上彈藥無比麻煩的鳥槍,心中潛意識的就同怯弱,逃跑,無戰鬥力,麻煩,劃上等號。

哨騎的頭頭姓張,張桂,張由庚部下,看著對面叫花子一般窮酸,無頭蒼蠅一樣混亂的義軍隊伍,撇撇嘴不屑道:「這些亂民,聚集數千便敢號稱十萬,沒有上陣時以為人多勢眾,氣焰衝天,真打起來,只要幾排火槍過去,士氣一滅,他們就得逃命。」

霍廣成聽了話很合口味,就道:「過會兒只要賊軍一亂,你就帶隊沖上去,不要真衝進亂民當中,就是嚇唬嚇唬他們。」

張桂領命。

霍廣成再一揮手,拔出腰間佩刀,高舉著往前一劈,大吼,「正步前進——」

「踏踏踏……」

五百人的隊列緩緩前壓。尖銳的哨聲在隊列中響起,這時劉暹練兵好一陣了,才想起的玩意兒。聲音尖銳,穿透力強,打製簡單,還不佔手,可不比原先腰鼓強出十條街去。於是全軍都換腰鼓為銅哨,如此還簡化了腰鼓手的配置,加進了通訊員中。

距離迅速接近,衝在最前面的義軍士兵速度比開始時已經變慢了。這不是他們沒勁了,而是被面前清軍那整齊的隊列和齊整的腳步聲給震著了。這些人都是義軍中的骨幹中堅,每個人都跟清軍幹過不止一陣,他們從沒見過隊列如此整齊,前進中還能保持完全一致的清軍。

橫看一條線,豎看一條線,斜看還是一條線!

不僅是他們,張桂這時候和他的小夥伴們也都驚呆了。

列隊整齊威武的軍隊,天底下不難找出來,比如說京師八旗,跟他們比劉暹軍這橫平豎直的隊列只能算小兒科的。步,騎,步騎,校場上的八旗絕對能給你變化出十好幾個複雜多樣的陣列。

但那都是靜止的,像劉暹軍這樣,全軍動起來,還一樣整齊劃一,並且是在戰場上,張桂知道,這是真功夫,真實力,絕對不是花活兒。

「砰砰砰……」

站定,舉槍,射擊。三個依次排擊,對面的義軍前列割麥子一樣唰唰的倒下一二百人。

義軍後面的人只是聽到一連串鞭炮般的爆響,前排同時響起許多慘叫聲,接著就是驚叫。他們繼續前衝!首領沒有喊停嘛,自己也沒有危險嘛!

可是緊挨著倒下去的那批義軍的義兵呢,他們真心止不住自己腳,他們不沖後面人能直接把他們壓趴下。再加上這批人中自以為對面清軍鳥槍打響了,中間要很長一段時間填裝彈藥,這段時間足夠自己沖上前去了,他們也願意繼續向前衝。

可是他們要讓開地上的傷亡者不是,都要繞開幾步的,因此也就影響了再後排的線路,整個衝擊勢頭都受到了影響。

排槍聲再一次的響起,這次沒有先前那樣的密集,三組排槍唰唰的就打完了。這次排槍後跟了七八個呼吸才再響了第二輪,可在無數義兵的耳朵裡,這魔鬼一樣的銅哨和排槍聲前後相接的是那麼緊密。

前面又倒下許多人,鮮血和慘叫聲對整個一軍形成了強烈的影響。前頭的一些義兵已經掉轉過身往後逃了。許多人親眼看到同伴倒地的慘狀,對面一排接著一排的射擊,卻像滾滾的車輪無法阻止,停斷。

他們一心要想後退,後面的人還在繼續往前湧,兩邊相堵住,在劉暹軍陣線前方四五十步距離亂成一團,第六輪齊射適時響起,一百支鳥槍在四五十步的距離上齊射,給擁擠的人群造成巨大的傷亡。

而這一擊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整個義軍崩潰了。大小頭領們高叫高喊著快退,向後湧去的敗兵壓過了向前衝鋒的勢頭。

「殺啊——」

張桂高舉著馬刀,二十哨騎奔湧而出。

「殺啊……」

三支鳥槍中隊左右兩邊的肉搏中隊也加入了衝鋒,跟他們一塊的還有一隊擲彈兵。

土城上的朱遷國閉上了眼,太慘了!外頭義軍敗得太慘,死的也太慘了。

這些一窩蜂向澗池堡逃命的義軍,被身後追來的清軍步騎愉快的砍殺著,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一批接著一批義軍丟掉了刀槍,跪地舉起了雙手。

霍廣成五百兵大勝五倍之敵,斬殺俘獲至少有千人。

兩百的肉搏兵幾乎手上全都染了血,那氣勢跟先前時就不一樣了。有人命在了麼,殺過人和沒殺過人的人,能一樣嗎?

他們傷亡微乎其微,在這一戰後信心大增。唯一感到不滿的就是,時間太短,他們還沒打個夠呢!

朱遷國直接放棄了澗池堡。他親自領青壯殿後,讓老弱先行入漢陰廳城,然後在大部隊趕到的張忠奎、張由庚等準備發兵攻打土城時候,帶著隊伍直接走了。臨走時還放了一把大火,將澗池堡這個漢陰第一重鎮燒了個精光。

謝公鎮。

周紹湧正跟手下一班頭領們商議著是否要回師漢陰的決策。整個房屋內亂糟糟的,你說我說,七嘴八舌,吵鬧的很。李克清也從油坊街回來了,但他並不能給周紹湧提供什麼意見,因為他跟周紹湧一樣,也舉棋不定的很。

是趁著青石關無力威脅油坊街的機會,聯合洋縣謝華瑤,一塊發力拿下城固呢,還是就此迅速回兵漢陰,救援朱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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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粗人,糙貨

五日疾行四百里,再克一堅城的代價就是全軍在紫陽爬窩了三天。

三天時間裡,劉暹軍一方的掉隊人馬陸續歸建,張忠奎、霍廣成等清點查看,並無逃兵跡象。而張由庚親自帶領的朱張三千人馬里,卻足足跑了三百還多。這逃掉的人馬比攻打紫陽損失的兵力都強!

讓張由庚在張忠奎、霍廣成面前很沒面子。

打油坊街,打紫陽,劉暹自己沒動身,出動的都是手下的部將。這些部將職位最高的也才是都司。霍廣成作為劉暹親戚,要發揚作風,現在更是只有千總職銜。但二人面對張由庚這個參將的時候,卻一副分庭禮抗的姿態,部隊軍事的指揮權更死死控制於手中。

軍兵在紫陽休整多日,行進時掉隊的兵勇陸陸續續都重回趕到,趕不到的那就是跑了,沒必要再等。

興安府、商州府,由西往東,此次劉暹聯絡陝安鎮,一塊收復漢陰等地,趙濟川是一百個願意,一萬個開心的。雷正綰從多隆阿征討陝西,功勛卓著,戰後擢升是板上釘釘之事,那麼空出的總兵位置,趙濟川身為副將怎會不想念。

天底下就沒不盼著正位的副手。

十一月十四。

張忠奎站在恆口鎮的越水河邊,河中漂著些小塊浮冰,天氣已經十分寒冷,跟去年的天氣一樣,早寒。

恆口鎮是越水與恆河的交匯點,這裡離漢陰廳治所還有三十多里,中間隔著一個澗池堡。

澗池堡,因早年用木製筧槽將溪水引入街中水池而故名。集鎮始建於明初,人戶百餘家。到清咸豐年間,集鎮極具規模,不僅有越水北岸土城圍,越水南岸河坎上也建有一長溜民房店舖,沙渚上還建有臨時亮腳棚帳,幾成河街,乃是漢陰第一重鎮。

張忠奎的背後是長長的行軍隊列,每部之間間隔一百步,最前面的第一大隊二中隊已經遠遠不見影子了。哨騎已經在前方五里之外,塘馬沒有傳回敵情,但張忠奎仍然按作戰條例一絲不苟的執行。

因為從本質來講,張忠奎是個實打實的粗人。刀客時候,他就是開片打衝鋒的,霍廣成跟他比都算是文化人。

但粗人不是傻人,他有心。他知道自己笨,所以就死死記住劉暹制定的作戰條例,一板一眼,絲毫不敢犯錯。打硬仗,打呆仗,只要不犯錯就行。這一點上,霍廣成這個文化人倒是成了個糙貨。

又一個中隊從張忠奎身邊走過,張忠奎看著兵勇的背影,心情居然十分平靜,絲毫沒有感覺到對戰鬥的恐懼,因為敵人太弱了。

李藍義軍的戰鬥力跟漢中太平軍比都低一個檔次,而漢中太平軍的戰力,在青石關張忠奎已經見識過了。真的不怎麼樣。

駐守漢陰的義軍將領是周紹湧的左膀右臂之一——朱遷國,手下義軍有小兩萬人。但是這兩萬人有老有弱,可不比周紹湧另一個大將李克清帶去油坊街的那五千人,清一色的青壯年。

紫陽的義軍也可能會逃去漢陰廳投靠吧,但不管朱遷國是兩萬人還是兩萬三千人,張忠奎內心裡都半點不在乎。不需要張由庚,只打正面戰的話,他有信心靠手下的兩千軍就能辦成。

霍廣成帶領前軍。這時身後跟有五個中隊兵力的他,正停在越水河邊,等待著前方騎哨的回報。

以他自身的性子,是絕不能按捺下來慢騰騰的,直接帶兵就殺去澗池堡了。可惜這會他不是主將,主將是張忠奎。行軍打仗,隊伍以張忠奎的命令為憲。

快馬奔到,前方樹林裡沒有埋伏。霍廣成無力的擺擺手,「走了。讓隊伍開起來。」聲音中充滿了無奈。

他該慶幸現在不是青紗帳時節的,按照劉暹制定的作戰條例,不要說山頭樹林,就是麥田裡都要用偵察兵先趟一趟。【麥種未改良之前,麥稈比現在要高】雖然如此做好處顯而易見,隊伍再怎麼行軍,也不會出現戲文中那樣一聲炮仗千軍萬馬伏兵殺出的情況,可霍廣成就是感覺麻煩。

澗池堡,鎮子東北邊一片紛亂的窩棚裡,無數人正在來回忙碌個不停。營區臭氣衝天,垃圾遍地,如果不是已經入冬而是盛夏,恐怕瘟疫都要生了。往日輕鬆歡笑的義軍軍民,此刻全都一副驚恐懼怕的樣子。一些青壯男子正在埋頭吃飯,雖然這段不用擔心吃不飽飯的日子真的很不錯,可要是沒官軍來攻打就更好了。

安康府城與紫陽縣的聯兵就要到了。而官軍打漢陰廳,澗池堡就是他們的必經之地。

霍廣成還是帶著五個中隊的先頭部隊來到了澗池堡下。連上哨騎和他的親衛,只有五百五十人不到,卻這麼大刺刺的晃蕩在澗池堡數千義軍的眼前。

「大哥。先點兵滅了他——」守將憤憤的向朱遷國如此道。

朱遷國沒有立刻作答,而是只這麼的看著。直到一刻鐘了,一個人快速走到他跟前回稟:澗池堡附近,除了眼前的這一支清軍外,五里地內再沒有第二支清兵。

「出兵。滅了這支清妖,先破了他們銳氣——」朱遷國果斷下令。

土城大門打開,無數義軍亂糟糟的從裡面湧出來。與對面的劉暹軍相比,義軍真的是十分上不得檯面。

他們沒有騎兵,一些馬匹只是被頭首自己拿來擺威風。

他們沒有健全的軍事建制,只有首領、大小頭領、大小頭目之分,帶著各自隊伍形成的一個金字塔型。

有的小頭目只有十幾二十人,有的小頭目卻有近百人,根本沒譜。

「鳥槍隊排三列橫隊。擲彈兵注意,肉搏兵左右壓陣,哨騎全部歸隊。」霍廣成看到堡裡的義軍自己衝出來了,眼睛豁一下亮了。

一連串的命令從他口中發出,五個中隊飛快排開了這個極簡單卻又極實用的陣列。二十名哨騎飛快聚攏,雖然這裡面大半是朱張的人馬,再由就是他自己的幾個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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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55:29

第七十三章 穿插分割

十一月中旬底,周紹湧領兵轉回石泉。

他不用去漢陰廳了,因為就是這幾日短短的時間,朱遷國已經把漢陰廳丟了。同時丟掉的還有他手中的一半軍力。

原本平衡了的漢中戰局,沒有因為周紹湧部的離去而失衡,梁成富繼續待在盩厔,沒有回兵漢中。多隆阿西安之戰打的是小心翼翼,歷時一個多月,雖然解開了長達十五個月的西安之圍,卻是並沒給真神教暴軍造成太大的損失。

戰後多隆阿一紙上奏到北京。具體內容是什麼,劉暹沒資格知道,反正十二月北京的旨意下到漢中,漢中大牢裡的毛震壽、楊光澍就給流放新疆了。天知道甘陝斷絕後的新疆會是什麼樣子!就劉暹所知,日後左宗棠定新疆的主角之一阿古柏,現在已經在南疆興風作浪了。

漢中鎮總兵陳天柱被去職,暫留軍中效力,一應軍將具受到訓斥,可劉暹是受到訓斥的一應軍將當中唯一一個還受到獎勵的——加記名總兵銜。

這完全是等於對劉暹說:騷年,努力吧。漢中鎮總兵的位置在前面等著你呢。

劉暹摩挲著自己必須有表示。盤算著時間,距離過年還有十三日,年前報捷西安似乎有些不夠,但這一仗必須是要打的。

天寒地凍。自己軍兵進攻固然困難,義軍也一樣不好過。

因為周紹湧回兵石泉,還有一場大雪的來臨,已經消停了小一個月的興安府再度炮聲喊殺聲隆隆了起來。

劉暹留向髮帶領二中隊並朱桂秋守青石關,自己整合餘下所有兵力往漢陰趕去。沿途州縣火速徵集勞力,范德榜統一調度指揮,先向著漢陰轉運糧餉火藥。

此時的漢陰。一支部隊趁著漆黑的夜晚也在悄悄行進著,向著廳城西南方的鳳凰山前進。

這支部隊的首領是霍廣成,張忠奎沒有爭得過他。張忠奎是漢陰方面劉暹軍的主將麼,霍廣成又是軍中盡人皆知的劉暹表哥,他帶隊更合適也更可鼓舞士氣。

漢陰鳳凰山位於池河、越水與漢水、蒿坪河之間的地帶,東南西北走向,兩側有大斷裂形成的斷塊山。

脊嶺在當地人的口中是高千丈。這當然是個虛數,但也顯露了此地鳳凰山的高。比之其他地方幾百米的高度明顯不是一個檔次。

山地北陡南緩。河流深切多呈v形峽谷,深度在百丈到百五十丈,河床多巨礫。但是內中又不乏大大小小的山間盆地,由此構成了此次劉暹軍翻越鳳凰山的行進路線。

寒冬臘月不比夏天。滴水成冰的季節再跑進大山峽谷中,不提危險有多高,只氣溫的下降就能讓人望之而卻步。可此次進軍關乎大計,必須得行。劉暹命令傳到漢陰後,霍廣成當仁不讓。

冷冽的寒風呼嘯,冰涼刺骨的雪花不停地打在人臉上。天地間都被寒冷凍成了冰塊,所有露在外面的部位都冷的厲害。

五百名兵勇都穿上了皮衣,裡面套著厚厚的棉衣棉褲,把衣服緊緊地裹縛在身上,全像是人熊一樣。但即便如此凜冽刺骨的寒意還依舊不停地滲透入皮套中。

不時的還有戰士滑倒在地,因為地面已經整個凍成了冰面,再落上雪花就變得更加嗤滑了。車輪在光溜溜的冰面上轆轆滾過,倒是省去了戰士們很力氣,只要能把握住方向就行。

彷彿是強光照耀著雪白的山野,拐過一座山頭後,入眼的地平線更加平坦了,風雪似乎也減弱了不小。但前頭一重又一重的山巒又告訴他們,鳳凰山才剛剛進入,要翻過這四十里山巒,他們還有的苦頭吃。

四面八方只看見落雪形成的一條條白色斜線。山道上,風執拗地把一切都往一個方向吹。右邊,左邊,到處都是白茫茫雪花。人的眼睛找不到別樣的、新鮮的東西。

什麼白色以外的顏色都看不見,只有一片白雪。

風雪迎面吹來,吹得雪花糊住了眼睛,冷風從任何一個微小的縫隙中穿過,凍的兵勇們瑟瑟發抖。可是除了把皮衣裹得更嚴密一些外,他們毫無辦法。

嚴寒把鳳凰山凍成了一個大冰坨子。山風呼嘯,雪花紛飛,隊伍卻始終在前行。

劉暹想要盡快解決掉周紹湧,正面強攻石泉是一個本辦法,可以取巧的一點在定遠。

只要漢陰那裡能分出一支精銳,越過鳳凰山,插進西鄉和定遠間,隔斷兩地聯繫,劉暹正向漢陰運動的隊伍,就會猛的掉頭殺向定遠廳,拿下之後再猛攻西鄉。

……

「噗嗤——」刺刀入肉的聲音……

「啊——」人慘叫的聲音。

「轟隆——」臼炮射擊和手雷爆炸的聲音。

定遠城中,兩千多些的劉暹軍宛如入侵的蝗蟲一樣,飛速的啃噬著所看到的一切義軍戰士。

他們突然間出現在定遠廳城的東面。坐鎮定遠的義軍首領李慕光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劉暹的偵察兵奪下了東門。然後城外等待的兩千多劉暹軍蜂擁而入。

這支劉暹軍裡,肉搏兵佔據了總體兵力的七成,卻也最適合在攻城戰中爆發力量。

這些肉搏兵中相當一部分穿上了藤甲,有心算無意,定遠城裡的義軍人數雖是遠多於劉暹軍,卻也擋不住他們的進攻。要知道,義軍兵力可是分散在整個城市中的,並且很有一部分是一家老小都住在一塊的。當遇到突發事件時,反應速度就甭指望了。驚嚇不已的家人更會嚴重削弱他們的鬥志,不少義兵在發現不對之後,不盡沒有跑出來集結,更一把將房門頂住,或是帶著一家老小往北城門跑去。

劉暹軍不多的人數於是就化作了絕對優勢的力量,他們就像是一堵滔天巨浪,劈頭蓋臉的打向了城內義軍。湧蕩的潮水清掃著一切!

沒有遇到任何有力的阻擋,就攻入了廳城的官衙。

三天的時間,劉暹給漢陰三天的時間,在第四天清晨,他毫不猶豫的調轉方向,揮兵直殺進定遠。至於漢陰那邊是否已經隔斷了定遠廳與西鄉的聯繫,他不再管了。

隔斷了,該周紹湧軍倒霉。劉暹拿下定遠後,會馬不停蹄的接著進攻西鄉。

沒隔斷,那是劉暹命裡不該有。西鄉是周紹湧地盤的腹地,得到消息後縮緊的守軍,不是劉暹一時半會兒能夠啃下的。而他拿不下西鄉,就打通不了與城固的通道,打通不了與城固的通道,劉暹就得不到城固城裡漢元炮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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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59:30

第七十四章 兵貴神速

「李學鳴!」

「在。」

「你部中隊,加新編第五、第六中隊,留守定遠。」

「是。」

……

城中的硝煙剛剛散去,喊殺聲還時不時的從某個角落裡傳出。劉暹已經開始安排留守兵力集結主力了。

進攻西鄉,繼續進攻西鄉。

他要徵調整個定遠廳城裡的所有馬車驢車,用以轉運部隊和隨行軍需物資。但部隊連日行軍,又疾行突擊定遠城,再要繼續進攻西鄉縣,難度之大可以預見。

劉暹對漢陰之兵是否已經切斷了定遠西鄉在聯繫,毫無把握。對部隊能否再接再厲攻下西鄉,毫無把握。可他要盡最大的努力去做!

漢中是他的根基所在,漢中鎮總兵劉暹志在必得。早一日得到就有早一日的好處。

留下三個中隊守定遠,加上此戰傷亡的兵力,劉暹剩下只有一千五六百人,要繼取西鄉,必須兵貴神速!第一次,第一次,他毫無顧忌民心毫不吝惜百姓的下令全軍火速收集城內車馬——

只是兩個時辰時間,正午十分劉暹發起的進攻,下午部隊車馬出城的時候飄雪的天空還沒有黑下。

「范德榜調度的民壯最多一天就會趕到,你把定遠給我守好了。」城門口,劉暹這麼的對李學鳴說。

「大人放心。定遠城絕丟不了!」李學鳴信心十足。一百鳥槍兵,小兩百人的藤甲肉搏兵,一百多傷兵中,危急時刻也能拉出百八十人,如此力量還用的著怕那群被打的四分五裂狼狽逃出城去的義軍嗎?就算還要看押俘虜,也不成問題!

西鄉司上鄉,後樑槽。

霍廣成正縮縮答答的躲在一處山洞裡。臉色蒼白,嘴唇發青,洞裡燃燒的火堆也沒能讓他身體有一絲的回暖。

真的是樂極生悲啊,已經走出鳳凰山,在嚮導的帶引下來到了後樑槽這個勾連西鄉與定遠交通的關鍵點,卻一下被山頭崩塌的大雪蓋在了下面,足足一刻多鐘後才挖了出來。

先前還生龍活虎的霍廣成,頓時變成了病鴨子。

霍廣成心裡這叫一個難堪,也暗叫自己倒霉和命大,就那麼一點動靜就把山上的積雪給震著了。如果不是帶的人多,自己給壓底下,人就完了。

三天的時間,霍廣成帶隊,以損失一成還大的代價終於走出了鳳凰山區,他急著查看後樑槽的道路情況。如果有大批量的人從這裡走過,就算天還飄著雪花,也不可能把所有痕跡全部遮蓋。

——只要掀開上面的白雪,看看下頭貼近路面的部分是否被壓實,就一目瞭然了。

結果是令他欣喜地。後樑槽這條『石頭溝槽』並沒大批量人馬行走過的痕跡。然後大鬆一口氣的他就樂極生悲了。

被扒出來的霍廣成,人都凍僵了。手下人連忙就近尋了個山洞,生起一堆火來,就差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下午時候,陸陸續續的敗逃義兵出現在了後樑槽。定遠廳城丟了,劉暹突然出現在了定遠,這消息必須迅速送到西鄉去。

霍廣成這隊兵馬簡單搭攏來的一個牢圈很快就被上百個義兵俘虜給塞滿。這些俘虜神情沮喪的蹲靠在一起,出乎意料的安靜和好管理。

「隊長,他們是跑累了吧?」

「那也不能鬆懈。後樑槽必須卡死!」

「是。」小兵胸膛一挺,昂聲說道。

五百人只有四百三十七個走出了鳳凰山,雖然那六十多人並不是全死了,相當一部分被留在了山間盆地村寨中,可死去的,不在少數。

這些傷員,這些死在了路上,墜入山谷懸崖粉身碎骨的人,他們絕不願意看到自己為之付出生命的任務的失敗。所以,但凡走過鳳凰山的人,每一個人內心裡都萬分重視著這次任務——絕不允許出錯。

潰敗到後樑槽的義軍不是每一個都那樣倒霉,被把手山道的劉暹軍生擒活捉的,特別是當一些人數幾十上百的團體,根本不可能被全包。在天色微微發暗,劉暹軍捉拿、打死打傷的義軍戰士三四百人的時候,一支規模上千人的義軍隊伍終於在山道前成型了。

「立正!向右轉!」山道並不寬廣,三個半中隊三列橫開,立刻就堵塞住了全部路面。隨著中隊長的口令,兩百鳥槍兵列隊整齊,夾心一樣凹進肉搏兵的三面包圍裡。

山洞裡能生火,生火就能做飯。吃過了四天三夜裡唯一一頓熱騰騰的肉鬆粥後的劉暹軍們,精力體力迅速恢復,狀態遠勝剛剛抵到後樑槽的時候。

「前進!齊步走!」

尖銳的口哨聲響起,二百火槍兵邁著整齊劃一的步子就向對面的義軍部隊緩緩壓去。

對面的義軍卻在微微退縮。這些從劉暹的突擊中逃的一命的義軍士兵是見識過劉暹軍鳥槍兵的厲害的。

定遠廳官衙一戰,三百鳥槍兵兩輪齊射,打散了義軍最後一絲的期望。連義軍守將都折損在了槍彈中。

現在的義軍頭目哪裡敢直面對面的鳥槍。眼下義軍連先前都不如,士氣低落的他們撐死跟會打打群架的地痞**一個等級,純粹的烏合之眾,要他們去堵槍眼比登天都難。

王登選帶著四百來號人,是集結的義軍隊伍中是頭一號團體,此刻卻怯怯的看著對面三百多敵人,吹著口哨,邁著整齊的步伐,朝自己這邊壓上來!

他沒去想找弓箭或是鳥槍,義軍裡如果有人拿著這些遠程武器的,現在也早就丟棄了。現在的問題只在於,要通過後樑槽,就必須有人勇敢地站出來為大家堵槍眼!

獻身的時刻到了,可誰會獻身呢?誰會去想光榮呢?

他們是義軍,不是太平天國的童子軍。

「王大哥,不行啊,清狗手裡有火槍!弟兄們不能挺著身子白挨槍子啊!」

「王頭領,咱們家裡都有老有小的,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扔在這後樑槽啊……」

「清狗厲害,咱們還是撤了吧!這定遠廳多大的地方,劉賊找不到咱們的,犯不著把命送在後樑槽啊!」

一群人議論紛紛的都說要撤退,王登選也苦嘆一聲,誰說不是呢!一幫子筋疲力竭的人拿大刀長矛的怎麼和拿著鳥槍的打?人家一陣排槍打下自己的弟兄就得死一半!還都是有家有口的。

這時候所有的義軍眾人都忘記了當初自己是怎麼鄙視拿鳥槍的綠營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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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6:06:30

第七十五章 牽腸掛肚計終成 求收藏

「對面的人聽著,石泉、西鄉已經被我軍攻陷了,賊首週紹湧的腦袋被高懸在了南鄭城們前。爾等余寇殘兵,速速棄械投降,我家大人繞你們不死——」

就在一票義兵被對面劉暹軍所懾,不知所措,紛紛準備腳底抹油的當口,對面的劉暹軍兵突然齊聲叫喊了起來——

「只要你們棄械投降,我們是不會殺你們的!」

「俺們大人說話算話,絕不食言……」

王登選哼了一聲,心下不由一動,「原來是可以投降的啊!」往日清軍佔優時候可是從不會主動勸降的。他身邊的頭領和眾多義兵都在往他這邊看,似乎等待著命令。

一雙雙眼睛盯在王登選身上,讓王登選如感鋒芒刺背,渾身上下不舒服。這個時候三百多劉暹軍兵勇已經距離這些義兵只有五十步的距離了,第一排都已經半蹲舉槍,第二排則用站姿準備射擊,都做好了開火的準備。

義軍大部隊退縮的速度更快了。

王登選內心裡大罵,這個關頭都想起自己來了,剛才要人堵槍眼的時候怎麼沒人聽我的啊。

「我們數到三,再不放下武器,就要開槍了!」對面的喊聲又響了起來,「一、二……」

「莫開槍,我願投降!」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在人群中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聲,整整一半的義軍一起扔了大刀長矛跪在地上高舉雙手。

王登選愣住了。他知道隊伍的士氣不行,卻沒想到自己上千人的隊伍,個個還都是堅持到了後樑槽這個關口的『堅強同志』,竟然脆弱到一聲投降半數人跪地的地步。

「老王,愣著幹啥,走啊。還不趕快跑……」

王登選被人一拽,回過神後慌忙就融入進那奔逃的洪流中。

如此的,劉暹軍就是一句話,上千義軍半數投降半數奔逃。讓還以為要打上一仗的兵勇們又好氣又是好笑。而好氣好笑之餘,他們心底裡更湧起了自得和驕傲。

……

火把在黑色中散發著光亮,一隊馬車、驢車、牛車夾雜著徒步人群的隊伍在雪地上行進著。速度不快,比起正常天氣時候的車馬行進慢了許多,但跟之前部隊徒步雪地行進,還拖著火炮輜重,又快了不少。

劉暹手頭有百十馬隊,全都是張由庚、朱桂秋屬下的,出兵時給劉暹尅了過來,當做哨騎用。因為定遠廳城距離後樑槽的距離實在太遠,超過七十里,劉暹不敢輕易拿哨騎突擊過去,可這不得到後樑槽的確切消息,他心頭又怎能安定的下?

「大人,吃點東西吧!」親衛端著一碗肉粥眼睛直直的看著劉暹,中午時他吃的就不多。

「不吃。」劉暹簡短的說。

「大人……」

「退下!」

煩躁的心情距離後樑槽越近,他就越強烈。根本吃不下東西!目光炯炯的看著北方,冷冽的風雪都讓劉暹絲毫感受不到冰寒。

往西鄉的隊伍始終在行進著。就像是電影上急行軍當中的解放軍,路旁支著鍋灶,戰士路過接過來就吃,卻從不停留。

六十里,五十里,四十里……

心臟在胸膛劇烈的跳動著,劉暹煩躁的簡直想拔開胸前衣襟,對天大吼一聲。「四十里了,能不能帶哨騎直接殺過去?」

卻沒誰給他答案。他更不可能張口問出去。

「讓哨騎前探二十里!」冷峻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劉暹似乎沉穩依舊。事實卻是,車廂內攤開的虛擬地圖上,方圓三十里中,雖然代表義軍戰士的紅斑點點,也有大大小小的雲團,卻都遠離官道。

「還有十里!」劉暹虛擬地圖範圍已經擴充到了三十里,但距離後樑槽還有十里遠。雪夜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十里地中什麼不能發生?百十馬隊真給義軍潰兵打埋伏了,還真不會賺到什麼便宜。

據劉暹所知,義軍今年過的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周紹湧的隊伍。應該不存在夜盲症了吧?

……

「啪……」

鞭子抽打在俘虜的身邊,距離俘虜頂多有半尺,強勁的力道將踩實的積雪都抽出一道深深痕跡。

當事的俘虜一下子攤在了雪地裡,鞭子打來的時候,人都嚇傻了。現在雖然沒感到疼痛,人卻也兩腳軟軟的站不起來了。

譚福生大罵一聲廢物,「瓜娃子的,這麼膿包,你也敢出來混?」

「站起來,給我站起來!」

當久了監工的譚福生一鞭子抽在了地上俘虜身上,這下子他沒有手軟。經驗早就告訴他,該強硬的時候,監工必須冷血。

這是他在苦力營用傷痛、煎熬和上司訓斥、受罰換得來的經驗。

「啊……」俘虜慘叫一聲,人敏捷的爬起來,直直站定。

「幹活——」

譚福生再一鞭子抽去,俘虜咬緊牙關等待著劇痛的降臨。定遠城被劉暹拿下之後,被俘的義軍足足有兩千多,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老弱和婦孺。劉暹軍對老弱婦孺還有些照顧,對青壯就很不客氣了,首先就是拔下了他們多於的棉衣。沒人頂多留下一件破爛冬衣,一鞭子抽上,直接見血,是很疼的。

「嗯——」悶哼著,不敢再叫出聲來。

留守兵力僅僅三個中隊的劉暹軍,不可能親自動手照顧俘虜們的,李學鳴一邊聯繫城內剩餘的士紳富戶,聯合他們一塊安定城池【先前禍禍了麼】,籌措家丁和可靠的青壯年,看押俘虜。一邊讓留在城中的那一小隊輜重兵,組織俘虜中大部分的青壯,在城池的東北角,一片已經被燒過的市集廢墟上,利用廢料搭建窩棚,搭建柵欄,做日後他們的居囚之所。

「娘的,叫,叫個球!老子去年不比你們難挨……」屬於俘虜前輩的譚福生口中喃喃嘀咕著。

……

定遠去西鄉的官路上。

劉暹繼續留在馬車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虛擬地圖,盯著地圖上顯露出的那幾團紅色雲團。

但突然的,劉暹眉頭皺了起來。眼睛從紅色雲團上移開,看著突然由前路折返回來的一對哨騎,目光連閃。

抓到舌頭了。

前隊哨騎隊列中出現了一個小紅點,不可能是小紅點俘虜了這小隊馬隊,只會是這小隊馬兵抓到了一個俘虜。

半刻鐘後,不惜馬力奔馳的兩名哨騎來到了劉暹面前,「稟大人,我等抓到亂賊散兵,後樑槽已被我軍截斷——」

「好!」怪叫了一聲,一直來在兵勇屬下面前表現的沉靜若定的劉暹,激動的瞬間滿臉充血漲紅。張忠奎、霍廣成不負自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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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6:11:30

第七十六章 石達開回援洪秀全?

年末的南鄭城,依舊一片臨戰的氣氛。幾天前賴文光還向東關發起了一次進攻。雖未得手,給南鄭城帶來的壓力卻顯而易見。

城中因為漢中局勢的好轉引帶來的那一絲鬆懈,完全褪去。

陳天柱在站好自己的最後一班崗,有城固為援的李楹出完全壓制南鄭縣令周蕃壽,拿下府城的民事、財政和一部分兵權【義勇】。但軍政兩界的震盪晃動,卻沒影響到南鄭的安穩,反而合作更加無間。

賴文光本來是想趁劉暹主力盡出的時候猛擊南鄭,看能不能把握住這最後一個機會奪取南鄭,此刻的西征軍團已經接到了洪秀全要他們回援天京的旨意,漢中他們很快就要離開了。

但南鄭堅固穩定的防禦破滅了賴文光最後一絲希望。

「哦,哦,哦……」

大帳裡,賴文光正跟趕到南鄭的主帥陳得才商議著回軍路線,突然一陣陣傾海波濤樣的歡呼聲傳入二人的耳朵。

「怎麼回事?」

兩人四目相對,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驚愕和乍然。

「殿下……」

帳外,扶王親軍檢點的聲音響起。

「進來!」陳得才從案上的地圖上直起腰,目光儼然,氣魄熊熊。他是二十多萬太平軍的首腦,是千里縱橫的軍事統帥,氣息自有威聳。

「殿下,遵王。是南鄭的清妖,闔城歡呼,不知是何原因。」親軍檢點道出了外頭無盡歡呼的事。「屬下已經派人往四面查探——」

親軍檢點退下後,陳得才、賴文光臉色都凝重了起來。敵人歡呼雀躍的事情,那對自己絕對不好。可問題出在哪兒呢?

兩人目光從地圖上掃瞄起來,很快不約而同的都將手指點在了石泉位置上。「周紹湧!」

「一定是他把石泉丟了——」

完全想不到劉暹真正目標乃是定遠、西鄉的賴文光大叫道。陳得才肯定的點點頭,但隨即額頭上的皺紋又深了三分。

興安府!這是西征軍團回援天京最方便快捷的路。由興安至鄖陽,過襄陽順漢江直下到長江邊,或進河南入安徽——

從漢中到天京,快捷莫過於此。

可現在劉暹把興安堵住了,大軍要再過興安,陳得才雖然依舊有把握通過,但漢陰、安康幾處要地極大可能是攻不下的。那樣隊伍繞城而走,腹部、後背、軟肋不知多少處要害會暴露在劉暹眼前,隊伍的損失會無法預料的大!

沒了兵力,沒了軍心士氣,自己就是帶著隊伍能走出陝西,走出湖北、安徽,走到天京又能如何?還不是給曾老九白白送菜?更別說更大可能會半路中途就全軍覆沒了。

「扶王。如果興安不通,我軍不若直下四川。眼下川中空虛,清妖主力盡數壓倒了川南,與翼王對峙。我軍只要擊破寧羌一帶清軍的攔截阻擊,大軍入川,如履平地。」

陳得才怪異的看了賴文光一眼,「天王要我部立刻回援,我們入川幹嘛?」

「扶王!」賴文光面目突然變得非常的激動,「天國已到了生死存亡之境,何須再忌諱翼王出走之事。單憑我們是救不了天京的。英王入了天京,外面沒人能統一主持大局,一部部兵馬回援,只能讓清妖各個擊破——」

「翼王。由翼王主持大局!我們必能擊敗湘軍,挽救天國!」

石達開沒有兵敗大渡河畔。到了天平天國十三年底十四年初的時候,他還真就成了天京城外太平軍諸王唯一可以公認的頭首。只要石達開願意回援天京,他就絕對可以讓各路太平軍馬首是瞻。

陳得才沉默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一時間可拿不定主意。「文光,你讓我想想……」

帳中的聲音消停了,賴文光身上的狂熱氣息卻像升起的太陽一樣,越來越炙,只讓陳得才心神都安定不下。

他是陳玉成的叔叔,都是洪秀全一系的鐵桿,深知道當初的天京事變是個什麼樣子,翼王出走原因又何在。現在,真的要把翼王再勸回去嗎?那天京會變成什麼一樣子?天王又會同意嗎?

無數念頭湧上陳得才的心頭,這一刻他心神前所未有的亂。

不該有不該想的念頭,雜草一樣瘋狂的在他心底生長著,割掉一茬又一茬。

「扶王。不管我軍走哪一路回援天京,翼王那裡是必須要招呼到。如果你能下定決心,我會親自走一趟雲南——」

……

臘月二十八日,劉暹坐進了西鄉縣衙。

毫無準備的西鄉義軍就跟定遠廳的同袍一樣,被劉暹炸開了城門,直接平推。

至此劉暹跟離開了大半年的城固再次取得了直接聯繫。這個消息他一邊報向漢中府城,另一邊報向劉蓉,再然後派出范德榜繞道興安府,直報西安城裡的多隆阿。

其間路途遙遠,所過之地又多受過兵災,零散匪寇亂兵不說,單沿途驛站就盡皆荒廢,原先六百里軍情三日就能送到的消息,現在十天能到西安就是好的了。

超過五千的義軍成了俘虜。可是作戰緊張,劉暹連大致的甄別都沒有做。現在他一邊跟城固聯絡,迅速調集孔令仁的炮隊一部和留守部隊及城固義勇營千人,增援西鄉,另一邊就是全力發動西鄉剩餘的地主老財和士紳豪強,動員起最大限量的青壯和義勇。

牢守城固——西鄉——定遠一線,加上太平軍包圍當中的南鄭城,大致上也將藍周義軍加啟王梁成富部和陳得才、藍成春、賴文光的太平軍主力分割開了。

對於漢中局勢的發展完全起到了最直接的促進作用。

藍朝柱、梁成富再怎麼想進關中,也必須掉頭安穩漢中的局勢來。因為藍朝柱的老巢洋縣可就在劉暹的虎口邊上了。

如果讓劉暹在西鄉立穩了腳跟,他下一個目標必然是洋縣。或者根本不用硬吃洋縣,劉暹只需將原公鎮收復,那就切斷了褒城——洋縣的通道了。

兵入陝南,藍朝柱部是得到了不少的錢財糧草,半年幾個月的支撐著藍朝柱本部跟梁成富部太平軍的人吃馬嚼是可以做到的。但時間再長呢,可就困難了。

況且除了糧食還有軍需呢。藍梁欲要在關中真的動起來,他們離不開佔據半個漢中府的太平軍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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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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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你是哪家女子?

梁成富進軍盩厔可已有一段日子了。洋縣的儲蓄頂多是把這個冬天支撐過去,再到開春,那接下來就要短嘴了。

謝華瑤打原公鎮,一是為了給城固方面施加壓力,另外一點就是打通褒城至洋縣的路線。

不如此,太平軍要運送軍需糧草於洋縣,那就要從城固守軍的眼皮子底下過去。危險太大!

並且他們還有周紹湧這支友軍呢。真的沒糧了,周紹湧便是跟藍朝柱有些井水不犯河水,也肯定不會看著藍朝柱和數萬太平軍餓牙的。

雖然周紹湧剛剛與太平軍密切接洽了兩天就不得不急著回家救場,但立場是絕對堅定地。

漢中局勢就是這個樣了,大框架不動搖,變,變得也是些小細節,不關乎大局。陳得才、賴文光之前商量的就是太平大軍匯合藍周義軍,三十多萬人馬,從西到東一路橫掃過去。

劉暹就是拿下了漢陰又如何,真要指望著那點部隊固守一處城池,來阻擋大軍前進,與螳臂擋車何異?

但是當西鄉、定遠淪陷的消息傳來,而不是石泉丟陷的時候,陳得才、賴文光等真是目瞪口呆啊。

這下可真的不舒坦了。城固、西鄉、定遠,三點一線,幾乎封死了太平軍主力入興安府的道路。

原先只石泉陷落就給太平軍的東回之路造成嚴重阻礙了,現在更有城固、西鄉一線,幾乎宣告太平軍就舊路東回湖廣的計畫——破產。

「還好,還好……」陳得才額頭急出了汗,閉目冥思了好一會兒,忽猛的笑了,「劉蓉調劉岳昭、周達武兩部援劉暹,他在寧羌的兵力就更薄弱了。咱們如他所願——」是的,在東面細報送來劉暹連克定遠、西鄉兩地消息的同時,西南方的細報也送來了劉蓉調度劉周兩部兵馬增援西鄉的軍情。而劉蓉在這個時候調度劉岳昭、周達武兩部進駐西鄉,顯然乃是為了威脅洋縣,要藍朝柱、梁成富從盩厔撤軍。至少要他們不敢放手的向外攻殺出去。

「讓成富和藍朝柱從盩厔回來。留壩、略陽、沔縣等地加進徵集,那些地主、士紳,識趣的就留他們一命。不識趣的送他們見閻王——」

「扶王是要……下四川?」賴文光兩眼精光直冒的問道。陳得才這樣命令,刮地皮,還是一次性買賣的意味很濃厚的。這是不打算再經營下去了。

「不錯,下四川。文光,翼王殿下那裡,你還真需要去走一趟!」

陳得才果斷的說。本來他對聯絡石達開之事還是顧慮重重的,可現在速回湖廣的路線被掐斷了,而劉蓉好死不死的又調離了劉岳昭、周達武兩部湘軍精銳離開寧羌州,真的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啊。

東北盩厔,西北鳳縣、固原,東面城固,東南西鄉,再加西南的寧羌州,太平軍西征軍團看似還依舊強勢穩定,但實際上卻是四面遭敵,被困在漢中了。

就算沒有洪秀全的回援御旨,過了年陳得才也準備著給西征軍團打開一條通路。這條路,他本心來講更願意是東路和北路的,但現在局勢變幻,只剩西南路一條,已經不容他再做選擇了。

漢中的這個新年,太平軍【藍朝柱、周紹湧全歸入】與清軍兩方過的都甚沒有年味。兩邊都像是被上緊了發條的齒輪,嗖嗖的疾轉著。

太平軍一邊用刮地三尺的力度搜刮著下轄各州縣的財富,另一邊梁成富、藍朝柱迅速從盩厔回師洋縣,原公鎮的兵力被大大加強。周紹湧緊縮在石泉,不讓劉暹軍徹底匯合一處,暗中卻也是把一批又一批的老弱婦孺先運入洋縣。

丟了老巢西鄉,周紹湧部這個新年過的特別冷!

清軍方面,劉岳昭、周達武兩部萬人兵力的趕到令守在西鄉的劉暹瞬間鬆了一口氣。將定遠、西鄉兩城交給劉週二人,匯合了定遠部眾,壓著五千多戰俘和大批的金銀珠寶、軍資糧草,繞開洋縣的南面,以最快速度的趕回城固。

錢才是動人心的。周紹湧橫掃半個陝南,前後攻破州縣達十餘處,搜刮了多少金銀珠寶,數都數不過來。加上他在川中的收穫,西鄉一破這些全被劉暹所得到,那是一筆連劉蓉都能眼紅的巨大財富!怎麼能長久的『暴露』在劉周兩人面前。早搬回家早安心!

養軍養兵可是很費銀子的。

那種能裝三五千兩白銀的大箱子,劉暹整整裝了六箱,才算將周紹湧寶庫中的珠寶首飾拿乾淨。就算這裡面沒什麼絕世珍品,只是最最普通的金銀珠玉飾品,一箱子價值十萬兩也只多不少。再加上多達四十三萬兩的白銀和一萬三千多兩黃金,最保守的估計都在百萬兩白銀以上。

劉暹城固、西鄉、漢陰,三部兵馬加在一起也才七千餘,其內還有那麼多的新編肉搏兵,軍餉低廉的緊。加上所有的軍官俸祿和每月全軍的口糧肉食衣被消耗,五萬兩銀子包裹綽綽有餘。

只養軍,西鄉一地的收穫就足夠他兩年軍需!

入住西鄉、定遠的劉岳昭、周達武二人,最初開始還很欣喜劉暹的夠意思,因為劉暹給他們留下了足夠其部吃上三個月的口糧,和一批牲畜美酒,能讓兩部都過上一個肥美的晚年。兩人都是已經心滿意足了,清軍各部相互之間能做到劉暹這一步的已經難能可貴了。但是當劉周更加細節的瞭解到西鄉寶庫的存在和關乎其內財富的傳言之後,兩人望向劉暹後軍的眼神都帶著騰騰殺氣。

如果不是劉暹走的及時,要過他倆這一關,真不留下一層皮是過不去的。

兩日半的跋涉,正月初九,劉暹邁進了城固南城門。

這夜,整個城固都歡天喜地,鑼鼓嗩吶晝夜吹響,禮花亮滿天空。滿城歡樂,比皇帝老兒下旨免三年糧賦都開心。

劉暹也放寬了心,安排下夜裡的守備部隊,在縣衙的酒席上喝的迷迷糊糊,給足了王汝為等一應城固官紳的面子。整個人如何離開,何時離開的縣衙,怎麼脫洗躺床上的都不知道,更別說眼睛一睜開,看到的懷中摟著的這個大美女。

「大人……」女子感受到劉暹火氣旺盛的小兄弟,白皙的臉麵粉頸都瞬間變得火紅。

「你是哪家的女子?」手指輕佻著女子下巴,手臂滑過胸前兩團雪白的洶湧,滋味是那般的滑膩,讓他的眼神更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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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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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宅斗初顯形

「民女王氏,石泉子午鎮人。家父王錦升,乃本縣生員……」

眼神發暗的劉暹直接化身餓狼,將床上的小白羊吃乾摸淨,好好發洩了自己憋久的火氣。然後這才再摟著懷中佳人聽她細說。

那是亂世裡很普遍的故事,義軍到來,一切舊制制度被打破,往日的高貴變成了今日的罪孽。

王璐瑩家境殷實,祖父童生,父親、兄長都是秀才,在子午鎮就算出身書香門第了。嫁於同鎮的大地主趙家,將來生兒育女,處尊養優,可以預見一輩子都將是富貴命。

但是,義軍到了。剛剛嫁入趙家不兩個月,攻入石泉的義軍就像蝗蟲一樣橫掃過整個縣境。子午鎮也不例外!

趙家作為當地的大地主,首當其衝。丈夫、公公被處死,一應女眷被掠入軍中。王璐瑩由於姿容出眾,更被義軍頭領獻給了周紹湧。

王璐瑩說話裡目光怯怯的看著劉暹,她知道自己漂亮,容貌出眾,可是再漂亮也掩蓋不住自己殘花敗柳辱於賊人之手的事實。對於自己下個男人——劉暹,她怎麼想都覺得這算是一種絕對的恥辱,無限等同於綠帽子。

如果不是家人的牽掛,她早就想一死了之了。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身子髒。但為了自己父親和兄長,為了王家,她,還不能死。

劉暹卻沒半點感覺王璐瑩髒的意思。他的思維超過眼下時代一百五十年,如果王璐瑩這種無奈下的順從都是髒的話,後世結婚未結婚的男男女女裡又有多少人是干淨的呢?

略有憐惜的拍了拍她肩膀,看著王璐瑩怯怯的眼神,和緊張不已的神情,心思一轉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和緩的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

「那你父親兄長呢?現在如何?」

劉暹想開解一下王璐瑩的緊張,對於手下人送來的這個美人,他很滿意。當然,他也滿意手下那群糙貨沒有在西鄉緊張時候就給他送來。有腦子,夠聰明。

王璐瑩身子猛抖了一下,宛如受驚的小貓,身子瞬間裡都繃緊了。劉暹驚訝的看著懷中美人,怎麼回事,反應這麼大?

「民女……父兄……父兄,迫於賊焰……從,從……」王璐瑩人都快哭出來了。再也不敢說下去,他老爹哥哥都給周紹湧做了差事,是不折不扣的從賊犯亂。王璐瑩猛的從劉暹懷裡起身,跪爬在床上,向劉暹叩首祈求:

「大人饒家父、兄長一命啊。家父、兄長只是迫於賊人威脅,不得不從的啊,求大人饒命,求大人饒命……」

王璐瑩泣不成語,這些天,這巨大的負擔把她整個人都要壓垮了。官府對俘虜叛亂的處置手段,想想都讓她不寒而慄。

「哈哈……」

劉暹輕笑著將王璐瑩拉入自己懷裡,「真是傻瓜。這等小事還要你如此擔驚受怕?一句話的事情。」

「你父兄是在西鄉俘虜中的吧?」

「是,是。家父家兄因為識文斷字,被周賊按做書記,負責軍中記事和布張告示。周賊領兵去石泉,家父家兄都留在西鄉。」

「那就更不用擔心了。你以為他們把你送上來會不查清你的底細?你父兄二人必已被他們妥善安置。」劉暹對手下人的這點知趣還是有信心的。

放下了心思的王璐瑩整個人癱在了劉暹身上,臉貼著他胸膛只有不住的低聲嗚咽。擔驚受怕了這些多天的事情終於圓滿過去了,簡直是她所能想像中的最好結果。她現在除了想哭就是想哭……

劉暹眼睛倒是盯著王璐瑩光潔的背脊一直往下滑,小兄弟再次堅硬如鐵來,可看王璐瑩哭的這麼投入,完全是絲毫沒有它的反應,劉暹只能按捺了下。

畢竟他不是精蟲一上頭就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視線從屋內轉向屋外。

兩個身材修長,面容靚麗的小姑娘正噘著嘴憤憤的看著房門。

「大**。辰時都過了,還不起床。不害臊!」

「狐狸精。就知道蠱惑男人——」

柳婉舒、王碧雲,劉暹家裡的兩個小丫頭。大半年不見,兩人不僅像抽條的枝椏長高了一截,身材也現出了凸凹。

年紀大一些的柳婉舒已經快十六歲了,小一點的王碧雲十五歲生日也過去了兩個月。她們一直期盼著劉暹能回來,官職啊勝仗啊什麼的,雖然聽到好消息倆人也高興,但到底年紀小,之前接觸的也不多,眼睛裡最看重的還是劉暹。結果誰知道回來的第一天就喝的酩酊大醉,外面的一群壞人更送上了一個女人到床上。可把倆丫頭氣的一肚子火。

現在更是辰時都過了,劉暹房裡還不見門打開。倆丫頭恨得都咬牙切齒了。

本來往常時候,相互之間還隱隱有些對立的柳婉舒、王碧雲,瞬間同仇敵愾,把最直接的敵視投向了王璐瑩。有人的地方,真就有江湖啊。

想想定下了陳家女,這妥妥的正房夫人還沒進門,劉暹後院就有火苗升起了。他自己在這方面又後世觀點又深重,將來他後宅裡,可有的熱鬧瞧得。

「老爺……」

起床來的劉暹,推開門還沒看到天上的太陽,兩聲婉柔嬌膩的喚聲就傳進了他耳朵中。「哦,是婉舒、碧雲啊……」眼睛嗤啦一下爆閃出火花。這兩個小美人可是快要到收穫的季節了,柳婉舒都要十六了。

二八佳人,荳蔻年華啊。

【題外音,無知的主角,連荳蔻年華指的是女子十三歲都不知。】

「老爺,先喝一碗醒酒湯,奴婢特意給你熬得……」

劉暹喝完醒酒湯。

「老爺洗漱。早飯已經備好,都是您愛吃的……」

「出去大半年,老爺您都瘦了。」

「也黑了。刀光劍影的,我跟碧雲在家好擔心。」

「只有求神佛保佑老爺平安……」

王璐瑩還在床上沉睡。心事驟然放下的她,多月來心神的疲憊就一下子全湧上了。趴在劉暹胸口哭著哭著人就睡了過去。

可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門外兩個小狐狸的眼中釘肉中刺。

劉暹不是神仙能看透人心,此時正樂呵呵的享受著帝王般的服侍,時不時的在倆美妞身上揩揩油,惹來一聲聲嬌羞的驚叫和小手的溫揉。看著倆丫頭那嬌紅的臉頰,樂此不疲著。那會想到日後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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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漢元二式火炮,炮管長五尺,14.3倍口徑,口徑三寸五分,炮身重一千斤,左右車輪直徑四尺三寸五分,全重(炮身、炮架加上車輪)一千八百斤。和漢元一式火炮一樣,可發射實心炮彈、開花彈、霰彈和榴霰彈。只是後者劉暹還沒那個能力製造出合格產品。

三月份離開城固,年節才回,九個月時間,城固工匠營的師傅們並沒有干閒著不干活。隨著李楹上任漢中知府,大批鐵料和硫磺、硝石物資傾斜向劉暹隊伍,工匠營經過摸索和攻堅,八月份就拿出了成熟合格的漢元二式火炮的鐵模。

這種以十二磅大拿破崙炮為原型仿造出的鑄鐵炮,炮彈總量不變,以清制換算是八斤八兩,即八斤半。總重量增加了30%,射程六百丈,即2000米,縮短了10%,精確度完全達到舊式重炮不能企及的地步——三里開外,準確命中一座房屋。

不過拿破崙炮就是再精準,對比的對象也還是老式前裝滑膛火炮,如果是跟線膛火炮相比,哪怕是這個時候還相當初級的線膛火炮,後者射程和精度都大為超過前者。

通俗地說,拿破崙炮能命中三里開外的穀倉。而同樣發射12磅炮彈的鐵質線膛火炮就能命中四里地外的穀倉的大門!而且當時的線膛火炮雖然製造上比滑膛火炮複雜,但價格並不貴,原因是線膛炮用的鑄鐵或鍛鐵,比滑膛火炮用的青銅便宜。

例如在老美南北戰爭時期,鑄鐵造的10磅parrott線膛火炮的炮管價格只有180美元,鍛鐵造的10磅ordnance線膛火炮需要330美元,而青銅造的12磅拿破崙炮則要490美元。兩者唯一的差距就在於,現在的鐵質線膛火炮由於材料和工藝不過關因此壽命要遠小於滑膛火炮。如容易炸膛,膛線磨損較快(線膛銅炮就更不用說了)等等。

劉暹很有自知之明,在眼下處境下的他根本沒那個能力去追求線膛火炮,還是易造耐操的滑膛火炮適合他。

從八月份到現在,在李楹的大力支持下,工匠營已經製造了十二門漢元二式鐵炮和十六門漢元一式鐵炮,連同原先的十二門漢元一式鐵炮在一起,每一門鐵炮配鐵彈二百枚,霰彈一百枚!

劉暹留在老營的炮隊實力,完全是呈直線型的飛漲。

也幸虧劉暹早就重點培養炮手,不然孔令仁空有火炮沒**的人,也根本形不成戰鬥力。

劉暹宅院的右偏房。

這間不算很大的房屋就是他商議軍事的地方。平日裡房門緊鎖,無有劉暹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在劉暹離開城固的這大半年時間裡,柳婉舒、王碧雲實質上已經成了宅院的女主人,但這間偏房她們倆始終連靠近一步都沒有。

昨日劉暹回到府裡,立刻就讓親隨前去清掃。桌椅上的浮塵足有半指厚。

數十名隨從親兵將偏房前後左右圍了嚴實,劉暹正在裡面召開自己回來後的第一次全體大會。

除了漢陰那裡的人外,餘下一線、二線軍官全部到齊。

開頭,總體彙總,這還是范德榜的活兒。

「我軍各部統計,總兵力已接近七千人。大致分為五個部分:

第一,火槍兵,兩千名。內含新舊鳥槍和抬槍。

第二,肉搏兵,三千名左右。其七成為川省人,有甲者不足一半。

第三,炮兵。我軍炮兵強大,實力雄厚。總計全軍,有大小劈山炮六十四門,臼炮三十門,輕重鐵炮四十門。炮手八百人。

這個數量遠勝劉岳昭、周達武部,可堪比整個寧羌州戰線。質量,更是優勝之。配有馬匹、牛騾四百餘頭,隨軍長夫一千五百人。

第四,特殊兵種。如馬隊三百騎,編列騎兵大隊,統有魏明直轄。火箭隊五十餘人,由曹懷亮統轄,歸大人直屬。輜重隊五百餘人,由本人帶領,隨軍長夫兩千人不計。還有工匠營,匠師學徒一百多人。

第五,新兵營,即教導隊。人不滿百,但責任重大,由劉卓帶領。大人親自督導。」

所有的數據都只是一個大概,因為漢陰的情況還未詳細,因為漢中的戰事還未停。傷病員究竟又要傷殘多少人,一切都還待知。

「今日召開這個會,第一,就是要告訴大家——我軍今非昔比了。

七千兵力,環看週遭友軍,誰能單單勝過我們?

沒有!」

「論功勞,我們大;論實力,我們強。今後咱們兄弟走出去,見著任何人,都不必低頭三分,讓人一步。」

屋內所有人的精神頭都給這幾句話火速提了上來。不少人甚至陡然升出無限自信,精神面貌都煥然一新。就像後世受盡屈辱的中國,突然在朝鮮打贏了十七國聯軍一樣,發自內心的揚眉吐氣。

是啊,自己不比從前了,隊伍強大了,漢中鎮的那幫綠皮在自己面前傲不起來了。就連湘軍也壓不了自己一頭——

一道道尊崇的目光投向劉暹。屋裡任何一個人都知道,自己這支隊伍從一支半民半匪的刀客變成民團練勇,再從小小的民團練勇變成朝廷經制之軍,然後一步步逐漸擴大到現在,靠的都是誰,是誰在前方引領著道路。

軍官的凝聚力在增大,隊伍的向心力在增強,劉暹的地位在所有人心中無限拔高。

「這第二點,就是要重新建制。隊伍大了,規模上來了,再一二兩大隊加營部就太不合時宜了。我們的隊伍要擴編——」

烈火之上澆潑一瓢油。屋子裡的氣氛瞬間更加熱烈了。誰都不是傻子,隊伍擴編,自己的職位就上去了。

雖然劉暹軍是傍著清廷這顆大樹,但內中的人誰又不知道,自家隊伍的建制和軍制跟清軍湘軍都不一樣。

朝廷發下來的官職頂戴都是假的,部隊裡的實職才是真的。比如說范德榜,朝廷的建制中他只是一個七品的把總。但真在隊伍中的人又誰不知道,人家是boss的親信,執掌全軍文案外加後勤配給。用後世天朝的制度來講,那就是總後勤部加總政治部。誰敢得罪?

再有曹懷亮,五十來人,朝廷裡都沒他的記錄,是個大頭兵。可在部隊裡呢?火箭隊是劉暹的心尖子,別看人少,個個都是小隊長級別的待遇。曹懷亮本人更是齊平孔令仁,比魏明的地位都高上。

大丈夫一日不可無權!

「從今日起,我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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