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好萊塢製作

【作者】：白色十三號

【內容簡介】：

   　普通大衆摯愛有加，影評人深惡痛絕——杜克便是這樣的導演。他執導的賣座影片，擁有炫目的快速剪輯，永無止境的爆破和打鬥，以及百分之二百的視聽享受，總是無限制的刺激觀衆的腎上腺素。

影評人不喜歡他，「杜克不關心你的靈魂！他就是一個虐待狂！瘋狂的虐待你的眼睛和耳朵！」

「我盡我所能的努力工作，我很高興看到除了影評人之外觀衆都喜歡這部電影。那就讓我們無視那些影評人吧。我拍電影就是爲了讓觀衆喜歡。」杜克如此說道。

這是個給全世界男性注射了一劑雄性激素的導演，是被譽爲在彗星撞擊地球時出生的男人。

有人愛他，有人恨他，卻無人能忽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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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不適合好萊塢

蹲在小客廳的幾個大箱子之間，杜克看了眼自己加州藝術學院的畢業證書，然後扔進雜物箱裏，取過膠帶將箱子封死，準備明天運回聖塔莫尼卡的家中。

“全A成績從電影與錄影專業畢業又如何？每年到好萊塢尋找機會的人數以萬計，真正出頭的又有幾個？”

自言自語中，杜克隨手把膠帶丟在舊沙發上，返回臥室，準備換衣服外出，“來到這個世界二十一年了，你至今一事無成，可憐的杜克啊。”

說到這裏，杜克坐在了椅子上，那段記憶又浮上心頭，有些事是永遠也無法完全忘掉的。

盡管從1970年出生到現在，已經在大洛杉磯地區生活了二十一年，杜克卻忘不了那真實的如同昨天才發生在太平洋彼岸的經歷。

曾經的另一個他從對岸一家著名的電影學院導演系畢業後，在圈內闖蕩了一段時間，卻沒有混出多少名堂，這個圈子沒有公司或者大人物的提攜，新人想要出頭實在太難了。

為了能一步步爬上夢想的電影導演位置，杜克在多個劇組從事各種各樣的工作積攢資歷，甚至在道具組和煙火組做過助理，並且憑借努力和鉆研精神，經過數年打拼，成為了圈內頗有名氣的煙火師，還練就了一手制造爆炸和拍攝爆炸的本領，終于在三十多歲時，拿到了小成本戰爭片一個副導演的位置，專門拍攝其中的爆炸戲。

然而，他還沒有享受到初步成功的愉悅，就被一次片場爆炸事故波及，變成了在洛杉磯剛剛出生的杜克·羅森伯格。

上天還算是公平，拿走了前世有可能的成功，卻也給了杜克今世不錯的生活。

他在單親家庭中跟隨母親長大，母親莉亞·羅森伯格同大部分精明的猶太人一樣，有著屬于自己的產業，盡管不是巨富，卻也有幾千萬美元的身家，最為重要的是，她的廣告公司與好萊塢有著密切的業務往來，早在七十年代喬治·盧卡斯還沒有發跡的時候，兩家就是關系密切的朋友。

這一世的杜克不再懵懂無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並且一直在為此努力，家庭環境也提供了足夠便利的條件，他在童年和少年時代，就頻繁進出盧卡斯影業投拍的電影的片場，甚至在《星球大戰》中出演過一個小角色，盡管後來被完全剪掉了，卻也是難得的經歷。

在片場他觀察好萊塢式的制作模式，默默的熟悉世界電影工廠的一切，這是他選擇的未來之路。

而平時，除了參加感興趣的幾項運動外，他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奉獻給了熱愛的電影知識，編劇、攝影、剪輯、統籌等等，這些都是成功必不可少的要素。

杜克就像是海綿吸水一樣，十多年如一日的吸納對自己有用的知識，中學畢業也沒有選擇母親建議的商學院，而是加入了與好萊塢和電影產業關聯密切的加州藝術學院，還在十六歲後，為自己找了一名同樣是‘新手’的經紀人，借助家庭比較廣泛的關系，以臨時演員和劇組臨時工的身份，在眾多劇組間來回輾轉，以增加自己的實踐經驗。

到現在，杜克出演過十多個沒有臺詞和正面鏡頭的角色，也在包括斯皮爾伯格的《虎克船長》在內的多個劇組內打過假期工，即便兩世相加有超過二十年的積累，他始終都如同的沙漠旅者般，從來不會感到滿足。

這些是為了實踐的需要，也是為了生活。

作為母親口中有著光榮傳統的羅森伯格家的一員，從十六歲那年起，杜克就要為自己除去學費外的生活費以及其他支出負責，誰都無法否認，學習成為一名出色的導演的過程，其實也是花銷巨大的過程。

購買各種相關書籍和昂貴的電影膠片、租賃攝影器材以及拍攝實驗片等等，都是令杜克煩惱不已的財務負擔，哪怕是如今終于熬到了真正成年的二十一歲以及正式從加州藝術學院畢業，他的經濟狀況也沒有好轉，信用卡更是一直處于負數狀態。

“下一步該怎麽做？”

回到聖塔莫尼卡的家中，暫時可以蹭老媽的飯，但他急需一份合適的工作，“曾經的自己奮鬥了十多年的時間，才做到了副導演的位置上，現在難道還需要如此漫長的過程？”

如今是1991年了，每過去一年，他所能獲得的機會就會減少一分，杜克已經等了二十一年，也學習積累了十多年，他現在急需的就是機會，一個可以拍攝真正的電影的機會。

“但誰不需要機會？哪個想走入好萊塢的人不需要機會？”

想到這裏，杜克站起來打開衣櫥，取出自己的正裝，走到穿衣鏡前，“或許洛維特可以幫到自己？”

洛維特就是杜克的經紀人，與杜克廝混幾年沒有任何起色的臨時工生涯不同，洛維特善于鉆營，經過這幾年的打拼，如今是CAA比較重視的年輕一代的經紀人。

現在的CAA對好萊塢意味著什麽，杜克非常清楚，其實他的經紀合約馬上就要到期，這次約洛維特見面，也是想初步商談續約的事情，畢竟能借助CAA的力量的話，說不準他會少走很多彎路。

脫下松垮的家居服，換上筆挺的正裝，杜克通過鏡子再一次審視自己，作為一個有著良好家庭教養的人，他不想在這種重要的會面上犯錯。

繼承自母親的深棕色的中短發整齊的分在頭頂兩側，高挺的鼻子上方是深邃的眼窩，其中一對黑色的眼睛顯示著與年齡不同的深沈和內斂，面部的硬朗線條仿佛是米開朗琪羅親手雕刻而成……

“或許自己到商業片中做一個花瓶男更容易成功吧？”

看著自己這明顯是混血兒的外貌，再搭配上足有六英尺一英寸的身高，杜克不禁想到了另一方面，接著就搖了頭。

他要做掌控片場的人，而不是一個花瓶。

稍稍整理了下衣服，杜克走出租賃的公寓，鎖好門後，來到了樓下，上了路邊自己的二手雪弗蘭，向著加州藝術學院所在的位置開去。

作為洛杉磯的衛星城市，瓦倫西亞並不算太大，杜克的住處離著學校也不是太遠，駛過中心大街，又轉過兩個路口，車子順利抵達了加州藝術學院的側門。

洛維特定下的地點就在側門旁的一家咖啡館中，杜克在路邊找到車位停好雪弗蘭，繞過一片綠化帶，推開了咖啡館的玻璃門。

進門左轉，杜克在通道盡頭的安靜角落中看到了洛維特，只是與他想的不一樣，洛維特的旁邊還有另外一個人。

“他怎麽在這裏？”

眉頭稍皺既放，杜克大步走了過去，洛維特顯然也看到了他，對這邊點了點頭，“杜克。”

“嗨，洛維特。”

杜克熟稔的打過招呼，拉開椅子直接坐在了洛維特的對面，然後向另一邊伸出了手，“你好，瑞克·所羅門，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對方根本沒有握手的打算，只是簡單的擺了擺手。

收回自己的右手，杜克沒有去看瑞克·所羅門，這人是他在加州藝術學院的同屆，兩人之間的關系很一般，當初在學院足球隊的四分衛以及追求啦啦隊隊長等事情上面，都直接競爭過。

當然，瑞克·所羅門是失敗的一方。

他來這裏也不是跟對方鬥氣的，杜克直接看向對面，如同好萊塢所有的經紀人一樣，洛維特穿著筆挺的西裝，臉上帶著職業化的精明和淡然。

“洛維特，”

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杜克只好率先說道，“新合約……”

“抱歉，杜克！”

放下咖啡杯，洛維特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有些事情電話中沒有說清楚，我這次來瓦倫西亞主要是與所羅門先生商談經紀合約……”

他稍稍停頓一下，毫不客氣的說道，“CAA會對旗下每個藝人做出評估，但是杜克，你的演技非常糟糕，而且沒有任何進步，至于你曾經說過的成為導演，抱歉，我看不到任何成功的可能，因此，CAA和我都不會與你續簽新的合約。”

聽到這有些意外的話，杜克微微擡頭，略帶詫異的看向自己的經紀人——抱大腿的希望要落空了……

“很抱歉。”

話雖然這麽說，洛維特卻沒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公司管理層已經正式邀請我成為合夥人之一，接下來我會交叉管理一些知名藝人，手中的工作和資源都會增多，沒有多余的精力為看不到希望的人規劃未來……”

盡管洛維特的面色依然是精明中帶著平淡，但杜克也不是閱歷淺薄之人，能從對方彎起的眼睛和上翹的嘴角中，讀到壓抑不住的自得。

的確，能成為CAA的合夥人，確實有自得的底氣，放棄自己這樣似乎沒有前途的新人，也無可厚非。

幾乎是眨眼之間，杜克的詫異消失，恢復到了原先的表情，他沒有再說什麽。

“知道嗎，杜克。”

洛維特站了起來，從旁邊經過時，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上位者居高臨下的語氣，略帶傲慢的說道，“你讓我非常失望，五年間你出演了十七個角色，事業卻沒有任何進步，聽我一句勸告，你不適合這個行業，繼續下去只會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向著咖啡館門口走去，再也不看曾經五年的合作夥伴一眼，似乎想用這種方式，表現徹底放棄杜克的態度。

“聽到了嗎，你不適合好萊塢。”

這話來自沒有離開的瑞克·所羅門，語氣尖酸而又刻薄，在他認為心中流血的杜克身上，繼續捅著刀子，“洛維特可是被譽為新近崛起的經紀人中眼光最好的一個，但在你身上，他明顯看走了眼。”

第二章 成功接近零

“CAA很快就會與我簽訂正式合約，幫我制定完整的未來規劃。”

轉動著手中的咖啡杯，瑞克·所羅門毫不掩飾的炫耀，“洛維特還為我在CAA的打包項目《異形3》中爭取到了一個男配角，成功對于我來說很簡單。”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番杜克，“而你，杜克·羅森伯格，聽洛維特說你五歲就進出片場，十六歲就在電影中出演小角色，現在呢？你出演了十七個電影角色，卻沒有臺詞，沒有正面鏡頭，名字也沒有在媒體上出現過，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杜克淡淡的看著瑞克·所羅門，偶爾露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馬戲團的小醜一樣。

大概是被杜克的態度刺激到了，瑞克·所羅門略略提高了聲音，“你有什麽可驕傲的？想成為導演？醒醒吧，別做夢了！告訴你，當初洛維特肯簽下你，只是因為你的家庭與喬治·盧卡斯交好，在好萊塢有些門路，只是因為這可恥的裙帶關系！”

“羅伯特·所羅門應該是你的父親吧？”杜克忽然開口了，聲音不大卻異常刺耳，“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是華納兄弟的執行副總裁，按照你的說法，CAA簽下你……”

“那是因為我有天賦有潛力，而你沒有！”

揮斷杜克的話，瑞克·所羅門也不是傻子，趕緊換了一個話題，“當初你用卑鄙的手段擠掉我成為主力四分衛，那又如何？你能進入職業橄欖球大聯盟嗎？能參加超級碗嗎？還有，安妮·貝內特已經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他自以為撬墻角成功的喜悅還沒有湧出，杜克就用很奇怪的語氣問道，“抱歉，誰是安妮·貝內特？”

在瑞克·所羅門瞪大的眼睛中，他拍了下額頭，“噢，我想起來了，原來是當初的金發啦啦隊隊長，我只與她相處了兩個晚上，就把她扔掉了，沒想到現在竟然被你撿走了。”

聽到這話，瑞克·所羅門霍的站了起來，“小子，我……”

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他說道，“未來會成為大明星，會參加奧斯卡，名字會響徹全世界。”

他隔空點了點杜克，“而你，這一生都會籍籍無名，都會是個可恥的失敗者！”

“我相信你前半句話。”

不等對方再說什麽，杜克起身向著門口走去，他沒必要跟這種人糾纏不休，另一個世界的瑞克·所羅門的確很有名，雖然不如錄相帶中的女主角出名，但也算是被全世界所熟知了。

“別以為拍了兩部莫名其妙的實驗片就能做導演！”

因為咖啡館格外安靜的關系，杜克出門前隱約捕捉到了瑞克·所羅門的聲音，或許這話是對方今天說的最靠譜的一句，如果拍出幾部實驗片就能進入好萊塢做導演，那他也不會蹉跎到現在了。

這真不是一次愉快的會面！

開上二手雪弗蘭返回公寓的時候，杜克還在想著談話的內容，作為大腿的CAA毫不猶豫的拋棄了他這個無名小卒，接下來該怎麽辦？

尋找劇組積攢資歷，等待機會，還是……

回到公寓，杜克繼續自己的打包事宜，上百冊幾乎被翻爛了的書、數以百計的錄像帶、幾十卷電影膠帶以及一臺十六毫米攝影機和小型套片機，被他細心的分置在幾個箱子中，又一一封存好，只等明天起運。

這些都是他積攢的家底，也是他多年來學習實踐的見證者。

第二天一早，杜克先與房東解決了公寓的租賃交接問題，等到搬家公司到來，將他所有的行李搬上貨車，這才開著自己的雪佛蘭，跟在貨車後面，一起駛出了瓦倫西亞，直奔洛杉磯西側的海濱小城聖塔莫尼卡。

這座小城既是旅遊勝地，也是富豪們喜歡購買居所的地點，羅森伯格家的別墅地段不錯，距離聖塔莫尼卡的遊艇碼頭區不遠，盡管面積不是太大，連前庭和小花園算上也不到一英畝，卻帶著法式建築特有的精致和典雅。

到達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時分，杜克熟練的將雪佛蘭停進車庫，讓傭人指揮搬家公司的工人暫時將行李放進正屋邊的儲物室，與他們結清費用，等貨車駛出正門後，看了看這無比熟悉的米白色建築，踏著同色系的石質臺階，走了進去。

盡管很長時間沒有回來了，但這是他成長的地方，杜克沒有任何陌生感。

走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杜克熟練的拐進了正屋的大客廳，不出所料，一向工作繁忙的母親正在等著他。

這是一個頭發和眼睛的顏色幾乎完全與杜克相同的中年女人，她身材高挑，有一副鮮明的猶太裔面孔，盡管存在著西方女人骨架偏大的通病，卻當得起美麗二字，特別是保養的極好，看起來也就是三十歲出頭的樣子。

“媽媽，我回來了。”

擡眼看了看杜克，莉亞·羅森伯格輕輕點了點頭，“嗯，吃飯吧。”

她放下手中的時尚雜志，站起來向著餐廳走去，杜克趕緊跟了上去，就走在莉亞夫人的一側。

對于母親的態度，杜克早就習以為常了，老媽精明幹練，話卻不多，對他尤其嚴厲，即使真的想念自己，也極少在言語和神態間流露出來。

但杜克知道她是真心疼愛自己的，否則也不會放棄忙碌的工作，專門做好午飯等自己回家，而他也足夠尊重自己的母親，二十一年的漫長相處，哪怕是陌生人都會培養出深厚的感情，何況是有著血緣關系的人。

先去餐廳旁邊的盥洗室簡單的洗漱過，杜克走進餐廳，習慣性的坐在母親左手邊的位置，午餐算不上豐富，簡單的蔬菜沙拉、大麥面包、土豆燒牛肉以及燕麥粥，他只是嘗了嘗，就知道這必然出自母親之手。

“你正式畢業了。”

他們家沒有那麽多用餐禮儀，莉亞夫人吃了沒幾口，就關心的問道，“對于未來的想法沒有改變？”

“沒有，媽媽。”杜克看著自己的母親，極其認真的說道，“我要做一名電影導演！而且是成功的那種！”

其實他清楚，按照母親的想法，他應該去經商。

“你知道這條路有多難嗎，杜克？”莉亞夫人少有的多說了幾句，“你有心理準備？”

“我早就做好了準備，媽媽。”杜克的決心從來就沒有動搖過，“只有你知道我為此付出了多少時間和精力，為此進行過怎樣的努力，這十年來我一直在朝著這個目標前進。”

“說說你的計劃吧。”莉亞夫人很清楚，杜克雖然是行動派，卻不是沖動派。

“接下來的幾周裏，我會將這裏……”

指指自己的腦袋，杜克繼續說道，“早就出現的一個想法，變成合適的劇本，然後尋找投資和執導的機會。”

擡頭看著母親，二十年的相處足以讓他從那張美麗的面龐上讀出不贊同，“媽媽，我知道自己只拍過兩部實驗片，資歷和年齡都是問題。”

“但別忘了，好萊塢不是沒有年輕的導演，去年哥倫比亞影業從約翰·辛格頓手中買下《街區男孩》的劇本，並且讓他成為導演的時候，他多大？也不過二十二歲！他還是一個黑人！”

“好萊塢從來就不缺劇本！”

因為旗下的廣告公司與好萊塢存在著多方業務往來，莉亞夫人很清楚這一點，“約翰·辛格頓只會成為特例，而不是普遍現象。”

杜克清楚母親在提醒他要穩步前進，想了想說道，“按照正常的好萊塢規律，我畢業後應該進入電視或者廣告劇組，從助理導演甚至更低的位置做起，既可以積累經驗又能等待機會。但是，媽媽，時間對我來說真的很緊張，我有很多想法要實現，我不可能無休止的等待下去。”

“杜克。”

作為一名生意人，莉亞夫人時刻都會保持頭腦的冷靜，“現在你成功的可能無限接近于零！”

“我明白，好萊塢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都倒在了成功的路上。”

雖然沒有真正進入過好萊塢，但他畢竟有另一個國度相同圈子的奮鬥經驗，困難絕不會讓杜克退縮，“媽媽，如果我嘗試的話，成功的機會無限接近零；如果我不去嘗試的話，成功的可能肯定是零！”

前世十多年的實際經驗，今生十多年的學習和實踐，都令杜克對自己有一定的信心，也值得為此去努力一把，如果有機會，那是他的幸運，如果沒有機會，他也不會有特別大的損失，頂多成為眾多好萊塢公司和投資商茶余飯後的笑料，甚至連被他們議論的資格都沒有。

這是一條充滿了艱辛的路，甚至比將來接過母親的班經營廣告公司更加艱難，但杜克早就決定要走上這條路，哪怕碰到頭破血流也不退縮。

首先，他要拿出一個劇本，即便他也認同母親的話，但只有努力過，才不會後悔。

這肯定是有成功的先例，也是杜克曾經沈下心來研究過的電影，當然也是他最擅長拍攝的類型。

第三章 敲定第一個選擇


回到家的第二天，杜克暫時規整好自己的行李，去了趟母親的廣告公司，從辦公室中取來一臺打字機，又收拾好二樓陽臺朝向大海的空房間作為臨時工作室，在忙完這一切後，他泡了杯紅茶坐在陽臺的藤椅上，吹著清涼的海風，開始考慮究竟要選擇什麽樣的電影。

距離記憶中的另一個世界過去了漫長的時間，他沒有計算機存儲一般的大腦，許多事情早已變得模糊，哪怕是當初花費相當多精力研究的那些好萊塢電影，即便還清晰的記得主體情節，眾多細節處卻忘的差不多了。

特別是那些只看過一兩次的電影，基本上只有很淡的印象，如果沒有人提示，甚至根本想不起來。

這就限制了他能選擇的範圍。

另外，雖然兩個世界相加有二十多年的學習和積累，前幾年還拍攝過兩部實驗片，但不得不承認，他沒有獨立執導過任何正式的電影項目，缺乏真正的經驗，是個徹頭徹尾的新手，按照他和母親的認知，能獲得機會的可能微乎其微，但要為自己留出足夠的希望，他曾經拍攝以及最為擅長拍攝的類型，就是必須的選擇。

這樣一來，文藝電影首先就要排除在外，他曾經也研究過這方面的影片，所以明白現在的自己不適合這種類型，否則就算走狗屎運拿到執掌導筒的機會，也會徹底搞砸。

還有恐怖片，這是北美經常出現的以小博大的典型，可惜他不是恐怖片愛好者，看過的極其有限。

輕輕扣著椅子的扶手，杜克的思緒漸漸轉移到了現在，電影深受社會環境的影響，曾經成功的電影，即使拍攝出原本的水準，拿到九十年代初也有可能撲街，他選擇的影片必須是現今流行的以及能被大多數觀眾接受的。

如今好萊塢風行的影片是什麽？浪漫的愛情片和火爆的動作片！

前者也可以扔掉，而後者……杜克的腦海裏立即想起了幾部電影的名字和大體情節。

從劇情走向、鏡頭語言、演員演技、燈光布景、後期剪輯、配音配樂等方面考慮，這幾部他曾經精心研究過的動作片，才是最合適的選擇。

喝掉杯中的紅茶，杜克走出臨時工作室，打了幾個預約電話，去車庫開上自己的二手雪弗蘭，駛離聖塔莫尼卡，直奔編劇協會位于洛杉磯的西部協會分部，在繳納了一筆費用後，查詢了目前編劇協會的備案劇本，幸好現在都是電腦存檔，劇本名和簡要介紹一目了然。

花費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杜克終于確定，自己印象中的幾部影片的劇本沒有在編劇協會備案，這樣撞車的可能就會小很多。

當然，也有可能是劇本正在編寫或者沒有在編劇協會備案，但這樣即使將來撞車，那也是‘巧合’而已。

今天剩余的工作，就是從這幾部影片中，選擇最為合適的一部。

這沒有什麽難度，開車回到家中的時候，杜克已經做出了決定，因為其中投資最少的肯定是最適合的。

母親晚上有應酬，杜克一個人用過晚餐，回到二樓的工作室，坐在打字機前，努力回憶著當初作為典範研究過的影片，漸漸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這部影片的結構很簡單，主題內容也很簡單，就連名字也只有一個單詞——《Speed》！

其實也可以換一個叫法，那個名字對杜克來說，更為熟悉一些，那就是《生死時速》！

這是好萊塢九十年代最經典的動作片之一，杜克苦惱的是，影片的投資絕對算不上低，即便這是他熟悉的動作片中投資最少的一部。

好在蘇聯還沒有解體，比爾·克林頓還沒有上臺，即便美元一直在貶值，卻沒有幾年後那般海扁。

哪怕如此，這也會是投資千萬美元以上的電影。

“看起來除非天上掉美鈔，否則……”

搖了搖頭，杜克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然後敲下了打字機的第一個字母。

就像是他說的那樣，希望的確渺茫，但努力了，說不定會有成功的一點點可能；如果不做，那真的沒有任何機會。

“只有性格堅毅的人，才能創造非凡的成就１

杜克認為這句話非常有道理。

隨後一周多的時間裏，杜克把面臨的財務負擔以及對未來的擔憂，都扔到了一邊，投入全部的心神和精力，整理出了一份詳細的人物設定和劇本大綱。

這樣杜克就有了預制好的模板，接下來只需要按照劇本的三段式結構和流水線寫作模式，把模板的空格填充滿，就能得到一份標準的好萊塢式的商業劇本。

哪怕是很多被他遺忘的細節，在這種流水線式的劇本寫作中，也能找到合適的填充段落。

想要本就渺茫的機會不再縮減，劇本必須符合好萊塢的運作模式和審美標準，作為一名毫無名氣和底氣的新人，這時候搞創新出奇那完全就是自尋死路。

時間漸漸走到了1991年的五月中旬，聖塔莫尼卡也被天空的烈日所籠罩，只有夜晚時分，從海上吹來的涼風，才能稍稍驅散白天的炎熱和幹燥，令人稍微感覺舒服一些。

別墅二樓的陽臺上，白色的燈光灑滿了每一個角落，正中央的位置上擺放著圓形的塑料小桌，杜克坐在桌邊的藤椅裏，凝眉思考，全神貫注的他，完全忽略了偶爾飛來吸血的蚊子，當西邊再次吹來涼爽的海風時，他放置在打字機前的雙手，緩緩擡起落在了刻有字母的按鍵上。

隨著“咔嚓咔嚓”的打字機響動，印上了一行行字母的白紙，緩緩從機器中轉出。

第一場，第一幕。

大廈底層電梯間的安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名拿著對講機的保安走進來，循著模糊的身影和響動，向前走去，發現一名年紀頗大的維修工，正在修理著什麽。

“嘿，這裏禁止出入１他走過去例行詢問。

“我知道。”老年維修工只露出了半個身影，“是有人叫我過來修理線路的。”

“為什麽沒有通知我？”保安有些奇怪，警覺的問道，“給我看看你的維修單。”

“等一下。”維修工彎腰去袋子裏找單據，他的左手沒有拇指，明顯有著殘疾，“找到了。”

他緩緩站起，右手藏在了單據後面，在保安的注意力集中在單據上的時候，右手的刀子幹凈利落的刺進了保安的耳朵中。

“這不是私人恩怨１

有了模板，杜克的編寫速度提高了許多，這部電影也不復雜，大多數橋段也是好萊塢慣用的手段，只是將它們用時間、速度和生死的緊密聯系，重新進行了演繹，甚至其中很多東西，杜克都能從最近幾年看過的錄像帶中，找到借鑒的範本。

編寫也不是一番風順的過程，即便他有著長期的學習和積累，卻也有自己不擅長的東西，比如感情戲。

好在這部影片基本上不用突出感情戲，男女主角也不過是經歷磨難走在一起而已，這方面的內容大多可以一筆帶過。

連續數周的時間裏，杜克基本都待在了家裏，他本就沒有交好的朋友，完全化身成了九十年代的宅男，也只有在莉亞夫人不忙的時候，偶爾能與母親交流一下。

“你不懂得寫感情戲？”

飯桌上，莉亞夫人瞇起眼睛看著杜克，“我印象中你十五歲後交過不少女朋友吧？”

“媽媽，我的時間很寶貴，我的時間和精力不會浪費在談情說愛上。”

大概是這段時間與人缺乏交流，杜克最近的話有點多，加上面前是自己的母親，一些話沒怎麽考慮就跳了出來，“我跟她們都只是玩玩而已。”

話說出口，杜克立即發現母親的眼光有了變化，趕緊說道，“我吃飽了，要繼續工作了。”

回到樓上，將寫完的劇本讀了一遍，杜克開始收尾，算上大綱和人物設定，他已經用掉了整整六周的時間，《生死時速》的劇本即將完成。

劇本的主體情節走向沒有太多變化，但眾多的旁枝末節大都是他重新添加，除此之外，他還在劇本後面附錄了一份他自己預計的大體預算，盡管他不是專業人士，卻在很多片場待過，對如今的好萊塢也不陌生，估算出的數字即使絕對不準，當然也不會差特別的多。

按照杜克的想法，刨去很多沒必要的情節，絕大部分道具去租賃，一些耗資巨大的情節使用縮小比例的模型拍攝，再加上他可以少拍一些鏡頭，應該能在1400萬到1500萬美元之間搞定所有的制作。

但這依然是一個恐怖的預算數字。

“沒有電影公司會把這樣大一筆資金壓在新人導演的身上。”

劇本完成後，莉亞夫人自然成了第一個讀者，翻看完劇本，她首先對後面的預算數字提出了看法，“即使好萊塢的制片公司有多方融資渠道，賠掉的很多錢都是投資商的錢，但……”

她頓了頓，似乎在考慮什麽，最後卻搖了搖頭，輕嘆口氣，“有理智的人不會進行如此的豪賭。”

“那……”坐在母親的對面，杜克認真的問道，“媽媽，你認為有電影公司會采用這個劇本嗎？”

“除去將危險限定在電梯和大巴這樣的封閉空間，讓生命與時間和速度賽跑有點創意外。”她直接搖了搖頭，“坦白的說吧，杜克，我看過不少電影和廣告劇本，這最多只能算中等水準。”

第四章 撞破腦袋也不回頭

文字和影像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載體，杜克非常清楚這一點，並沒有被母親的評價打擊到，在短暫的休息了幾天調整好精神狀態後，他如同所有渴望在好萊塢出頭的新人一樣，一頭紮進了這個水深莫測的圈子裏。

他有自己的優勢，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洛杉磯人，家庭也與好萊塢多少有些聯系，本身更是對片場和好萊塢模式非常熟悉，不會像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那樣，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

出動前，杜克做了一定的準備工作，定好了自己要找的目標。

在好萊塢，如果有編劇寫出了自認為不錯的劇本，一般會走兩條路。

一是如同自編自導的導演那樣，去些有影響力的制作人或者經紀公司——例如CAA——那裏兜售自己的創意，如果能夠獲得對方的賞識，這些關系與人脈廣泛的制作人或者公司，就會向制片公司推薦立項，經過嚴格審查後，從而拉到必須的投資。

二是直接去制片公司的相關部門投遞劇本，然後經過電影公司一層層的篩選考核，這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也是希望渺茫的做法。

杜克認識幾個制片人，可惜除去與母親有交情的喬治·盧卡斯外，他們都不認識他。

所以杜克想先試試第二種選擇，就算失敗，他也沒什麽損失。

帶上訂好的幾份劇本副稿，杜克直接開車來到了比弗利山莊西側的世紀城，這是洛杉磯最著名的大型綜合商業區之一，很多電影、電視和音樂公司都坐落在這裏，杜克的目標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家——占據整棟福克斯大廈的二十世紀福克斯！

拎著手提包，杜克走進福克斯大廈的正門，眼睛迅速在寬闊的大廳裏掃過，不緊不慢的向著前臺走去。

“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嗎，先生？”

二十世紀福克斯的前臺接待人員顯示出了良好的職業素質，向杜克展示著熱情的笑容。

“我想找編審部的蒂姆·費舍爾先生。”

能被一家大公司派到重要的臉面部門上的人肯定不是傻子，因此杜克也不饒圈子，直接表明來意，“請問，他在嗎？”

“您有預約嗎？”前臺小姐的笑容依然燦爛。

“沒有……”杜克緩緩搖頭，“我很想預約，但不知道他的秘書臺電話。”

就算知道，恐怕對方也不會給他預約。

“可以問一下您來這裏的目的嗎？”

聽到前臺小姐熟練的問話，杜克對她示意了下自己的手提包，“我是一個編劇和導演，有個劇本想讓蒂姆·費舍爾先生看一下。”

見到對方微微驚訝的表情，杜克說道，“難道我不像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前臺小姐微微露出了歉意，“只是您看起來太年輕了。”

心中嘆口氣，杜克只能暗道果然如此，自己的年齡和資歷的確是硬傷。

“可以幫我打一個電話嗎？”他又問道。

“這……”

見對方有些為難，杜克立即顯露出了誠懇的表情，就像是所有渴望機會的年輕人一樣。

“我可以與費舍爾先生的秘書臺聯系下。”

不得不說，杜克誠意滿滿的英俊臉蛋發揮了不少作用，那位前臺小姐迅速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簡單的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抱歉，這位先生……”

“杜克，你可以叫我杜克。”

“好吧，杜克，費舍爾先生現在沒有時間，你可以直接將劇本投往七樓的編審部，會有專人受理。”

“謝謝！”

這句話杜克說的很有誠意，畢竟都是陌生人，對方也不可能做更多。

搭乘電梯上了七樓，杜克稍稍打聽了下，就找到了一間辦公室，這是二十世紀福克斯專門受理投遞劇本的部門，說句不誇張的話，這裏每個月收到的劇本往往數以百計。

“生死時速？”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接待了杜克，他接過副本，隨手遞來一張表格，“留下你的姓名、電話、住址和郵箱，有消息的話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謝謝……”

拿起碳素筆，杜克迅速填完表格，遞還給對方，那人接過看了一眼，就夾在劇本中，隨手放在了旁邊的文件櫃上。

杜克一直在看著這一切，尤其是文件櫃上厚厚的如同小山般的一摞一摞，那明顯都是等待審閱的劇本，有些上面甚至積攢了不少灰塵。

他沒有提導演的問題，對這個層級的員工說了也沒有任何用處，而且從現場的情形看，二十世紀福克斯啟用劇本的電話……嗯，他也不用抱太多希望。

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這種電影公司每個月不知道要重復多少次的接待就宣告結束，盡管心有不甘，盡管想要見到福克斯更有發言權的大人物，但杜克知道，以自己的門路，這幾乎沒有可能。

回到一樓的大廳，杜克對剛才的接待小姐招了招手，並沒有離開，而是走到大廳的一側休息處，找了個基本能看清電梯間出入口的位置，坐下來開始耐心的等待。

成功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事情，何況是他這種無名小卒，曾經的他也為了機會等待過，他有足夠的耐心。

一直等到接近中午時分，杜克關注的眼神，敏銳的捕捉到三個剛剛走出來的身影，走在最靠近他這邊，幾乎完全將後面的人擋住了的人，與曾經在報紙上出現的蒂姆·費舍爾極其相似，應該就是本人。

從手提包中拿出劇本，杜克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卻沒有立即跑到對方身邊，而是跟在後面出了福克斯大廈。

“杜克？”

就在他走出去的時候，前方傳來了極其熟悉的聲音，“你怎麽會在這裏？”

聽到這聲音，眼睛始終放在蒂姆·費舍爾身上的杜克微微轉頭，這才發現三人中最遠離他的一個，竟然是經紀人洛維特。

啊……不，應該是前經紀人，雙方間的合同早在五月份就到期了。

對那邊微微點頭，杜克轉到了蒂姆·費舍爾的正面。

“很抱歉打攪你，費舍爾先生。”他用極快又不失禮貌的話說道，“我這裏有一份劇本，請您看一下。”

或許經常遇到這種狀況，蒂姆·費舍爾沒有驚訝，伸手阻止了要過來的保安，接下杜克遞過的劇本，轉頭看向另一邊，“洛維特，這是CAA旗下的人？”

“費舍爾先生，鮑勃先生。”

最外側的洛維特對蒂姆·費舍爾和中間的馬丁·鮑勃恭敬的說道，“他曾經是我的簽約演員，五月份合約到期後，公司沒有與他續簽合約。”

他的意思非常明顯，CAA不看好杜克，並且主動放棄了他。

“演員？沒有續約？”

蒂姆·費舍爾皺了皺眉，剛剛要翻劇本的手放了下來，“杜克，是吧？劇本我收下了，如果有問題的話，我會讓人跟你聯系。”

說完，他對這邊擺了擺手，制止了杜克想要說出口的話。

杜克也不是笨蛋，知道自己糾纏不休的話，後面的保安肯定會過來，他客氣的說了句‘謝謝’，轉身緩緩離開。

“這是羅森伯格家的那個小子？”

後方響起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杜克清楚這是CAA最早的五巨頭、如今好萊塢頂尖的權勢人物馬丁·鮑勃，對方根本不需要顧忌他還沒有走遠，不需要顧忌會被他聽到，“本來以為他有些潛力，但CAA今年對旗下藝人的評定中，他的能力評價是D，潛力是E，是被CAA放棄的人。”

即使不回頭，杜克也能猜出蒂姆·費舍爾的表情，被現今如日中天的CAA放棄的人，在好萊塢還有前途可言？

忍著回頭的欲.望，直到走過拐角的時候，杜克才微微轉頭看了福克斯大廈一眼，正好看到蒂姆·費舍爾送走CAA的兩位經紀人後，隨手將劇本遞給過去的一名工作人員，轉身頭也不回的進入了福克斯大廈。

其實這並不意外，不是嗎？

發動自己的二手福特，杜克打轉方向盤，緩緩駛離了停車場，大人物都需要臉面，在公眾場合也需要顯示自己重視人才的一面，在洛維特的話後，蒂姆·費舍爾說的只是漂亮的場面話，畢竟他連問自己名字和聯系方式的想法都沒有。

或許對方沒有直接決定電影立項的權力，但否決一個劇本卻不是難事。

出了比弗利山的範圍，杜克隨便找地方解決了午餐，再次踏上征程，失敗並不能打擊他，只會讓他變得更加頑強。

這次他的目的地是伯班克，車子駛進市區，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標志性的華納大廈，在前臺打聽了一下，乘坐電梯來到了屬于華納兄弟的辦公樓層。

大概是上帝的眷顧，杜克去投遞劇本的時候，竟然見到了華納兄弟主管電影業務的傑夫羅賓諾夫，這個東歐裔猶太人在聽過他簡單的自我介紹後，也許是看在同為猶太裔的情面上，給了杜克五分鐘的時間。

“……一輛被罪犯安裝了炸彈的巴士在城市裏疾馳，一旦時速低于50英裏炸彈便會爆炸，巴士上有眾多無辜的乘客，臨時頂替的女司機，和一個被罪犯選中加入遊戲的警察……”

五分鐘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杜克也只是簡練的講了下劇本的主體思路，以及他想成為導演的願望。

這個微微有些禿頭的中年猶太人，扶了扶眼睛，靠坐在辦公椅上，看著站在旁邊的杜克，問道，“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年輕的羅森伯格先生，你……想執導自己的劇本？”

“是的。”杜克認真的點頭。

第五章 曙光初現


沒有任何意外，杜克以希望落空又鬥志滿滿的姿態，走出了華納大樓，盡管一天之中接連碰壁，卻不能阻止他尋求那微乎其微的機會。

這是一個講究人脈、資歷和成功經驗的圈子，杜克在這方面的履歷幾乎全部是零，如果有部票房百萬美元級別乃至十萬美元級別的電影壓底，他在電影公司享受到的待遇肯定會大不相同。

可惜，進入這個圈子最難的就是第一步，對好萊塢來說，機會往往比才華更加重要。

機會都是努力創造和爭取的，如果不去奮鬥，機會永遠不會出現。

接下來的十多天裏，杜克就像是鬥志永不衰竭的斯巴達人一般，在大洛杉磯地區的各個電影公司間進出，派拉蒙、迪士尼、米高梅、環球影業、索尼哥倫比亞這些一線大公司都留下過他的腳印；二線的新線、卡洛克等公司，以及剛剛嶄露頭角的米拉麥克斯在洛杉磯的辦事處，也見證過他忙碌的身影。

這短暫而又漫長的時間裏，杜克送出了一份份劇本的副稿，收獲了無數拒絕，在好萊塢撞的頭破血流，卻又毫不退縮！

他在跑遍了所有規模大些的電影公司後，暫時中止了向電影公司尋找機會的行動，剩余的那些微小型的電影工作室不用去，他們本身沒有投資這個級別電影的實力，也沒有融資千萬美元的渠道，根本不會制作這種投資相對較高的影片。

就在七月份所有人驚嘆詹姆斯·卡梅隆的《終結者2》的時候，杜克開始想方設法走到那些知名制片人身邊，包括傑瑞·布魯克海默、凱瑟琳·肯尼迪夫婦、喬恩·蘭道、安妮·斯皮爾伯格等人都被他騷.擾過，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拒絕。

並不是所有的公司和制作人都不看好這個劇本，派拉蒙和傑瑞·布魯克海默就認為這個劇本有點意思，頗感興趣，卻對杜克提出的導演要求大搖其頭。

即使杜克提出以一美元象征性的價格將劇本賣給他們，換取執導的機會，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否。

他們與杜克既不是朋友，也不是親人，千萬美元級別的投資和過于年輕的資歷，都是無法解決的硬傷，即使杜克說破了天，這些人也不肯把如此龐大的資金壓在一個沒有成功執導經歷的導演身上。

除去制作人和制片公司，杜克還有一條路，向銀行或者基金會尋求投資，這個年代好萊塢的電影投資基金雖然不像以後那樣多，卻也有幾家。

在馬裏布，杜克好不容易才見到一位電影基金的經理人。

“制作過兩部實驗片，全A成績從加州藝術學院的電影與錄影專業畢業，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這是杜克不多的能拿得出手的資歷，明顯無法打AUG電影基金。

好萊塢的大公司雖然經常采用做假賬和瞞報票房等方式，坑騙這些投資商的資金，因為他們有這種實力，而杜克顯然不具備從這些吸血鬼嘴裏摳出大筆資金的條件。

當七月份過去近十天後，四處碰壁的杜克只好準備走上最早就預留的那條路，也是可能性稍大的那條路，去找母親的至交好友，在好萊塢乃至全世界都名聲顯赫的喬治·盧卡斯。

杜克確實想憑借自己的能力爭取到機會，卻不是不懂變通之人，運用所有有利的條件創造成功的機會，這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當然，他把這當作了最後的備案。

先前的公司或者制作人，不會給他太長的時間，杜克即使做一些準備，也沒有施展的余地，見喬治·盧卡斯則不同，杜克不準備去盧卡斯影業，而是直接去盧卡斯位于舊金山近郊的莊園。

去之前，除了劇本，杜克還打算拍攝一段影像。

這是一部主要情節都會在汽車上出現的影片，杜克拍攝的自然與汽車有關。

他從儲物室找出自己的十六毫米攝影機，又刷信用卡買來膠片，讓每周都會來家中修剪草坪的工人充當司機，在空曠的聖塔莫尼卡的海濱大道上行駛了幾趟，他自己分別在副駕駛和車外拍攝了幾次，花費半天的時間基本搞定。

就在杜克將拍攝的這段影像剪輯，消音後添加了段重金屬配樂，轉制成錄像帶的時候，一個關于他的劇本的非正式會議，正在華納兄弟的CEO辦公室中悄悄展開。

“凱文，我認為《生死時速》這個劇本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說話的人是杜克見過的傑夫·羅賓諾夫，他對坐在寬大辦公椅上的CEO凱文·特蘇哈拉提著建議，“如果能拍攝出劇本中體現的驚險刺激，以及生命與時間速度賽跑的特質……”

“傑夫……”凱文·特蘇哈拉擡手制止了傑夫·羅賓諾夫的話，看向他旁邊自己的助手，“羅伯特，你的意見呢？”

擁有重量級話語權的羅伯特·所羅門手臂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掌托著下巴，鄭重的思考了會，緩緩說道，“有個情況，你們可以參考一下，杜克·羅森伯格以前是CAA的簽約藝人，今年剛剛被CAA放棄，你們知道CAA那幫人的做事風格，但凡他有點潛力，他們絕對不會放棄他。”

“而且……”他移開手，點了點辦公桌上放著的劇本，“在一個沒有任何資歷的人的作品上投下千萬美元的資金，絕不是明智的做法！”

說到這裏，他特意強調，“別忘了，他還要求導演的職位！一個二十一歲沒有拍過任何正式影片的人，呵呵……”

作為執行副總裁，羅伯特·所羅門的意思非常明確，說出的話也比傑夫·羅賓諾夫份量重，而傑夫·羅賓諾夫也沒有強硬堅持的意思，畢竟從實際操作上考慮，風險確實有些大。

“這樣啊。”

CEO凱文·特蘇哈拉考慮了幾分鐘，“這個劇本暫時擱置，收入劇本庫中。”

剛剛進入盧卡斯莊園的杜克，並不知道，一次機會就這麽在華納兄弟幾位高層的討論間與他擦肩而過。

停好車，杜克熟稔的與盧卡斯莊園的人打著招呼，雖然最近幾年來這裏的次數減少了，但進入大學之前，他是這裏的常客。

或許是盧卡斯的兒女們出去旅行的關系，莊園顯得異常安靜，杜克繞過噴泉，走進了寬敞的客廳中，這裏沒什麽人，只有坐在低背椅上的喬治·盧卡斯在等著他。

“喬治叔叔……”

禮貌的打過招呼，杜克將提包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等他坐進椅子裏，喬治·盧卡斯饒有興趣的看著他，“怎麽不叫喬治了。”

微微笑了笑，杜克沒有接話，以前的時候可以以小賣小，現在當然不能這麽做了。

“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喬治就好了。”

兩個家庭間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在傭人送上紅茶後，喬治·盧卡斯也不客氣，直接伸出了手，“你電話中說的劇本呢？”

“這裏。”

打開提包，杜克將不到二百頁的劇本遞了過去，昨天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就提起了劇本的事情，“最近一個多月，我去了好萊塢不少公司。”

“我聽CAA的人提起過，”

翻開劇本，喬治·盧卡斯邊看邊說，“聖菲亞廣告公司的莉亞·羅森伯格不成器的兒子，天真的想要做導演。”

杜克的眉頭皺了下，又迅速恢復了正常。

兩人說了沒幾句，喬治·盧卡斯就住口不言，將精力投入到了劇本上面，杜克這一個月來見了很多人，還是第一次有人當著他的面如此認真的閱讀劇本，而這個人卻是與他家關系密切的人，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同時，也讓一直在這個圈子邊緣徘徊的杜克見識到了好萊塢無比現實的一面，沒有資歷、人脈以及成績，那就是無人關注的雜草。

好萊塢寧願為知名人物的爛片投下重資，也不會多看新人一眼。

過了接近一個小時，喬治·盧卡斯才放下劇本，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早就冷掉的紅茶，問杜克，“還有其他的嗎？”

“有！”

從手提包中取出精心制作的錄像帶，杜克走到電視櫃前，打開電視機和錄像機，將錄像帶塞了進去，暫短的雪花之後，沒有做過多後期處理的剪輯畫面，伴隨著鼓點式的配樂，呈現在了電視屏幕上。

這段影像並不復雜，始終在一輛汽車的前輪和時速表間切換，但飛轉的車輪和在50以上徘徊的指針畫面，明顯被精心剪輯過，每個短鏡頭的長度絕對不超過一秒鐘，頻繁流暢的切換，輕易就能引發人心頭的緊張感。

盡管畫面有些單調，喬治·盧卡斯卻看的很認真，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影片中低于50英裏炸彈就會爆炸的設定，將這些與影像聯系在一起……

“杜克，過來坐。”

喬治·盧卡斯示意杜克關掉電視機，又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炫目的運動鏡頭，淩厲的剪輯風格，做的很不錯。”

“喬治叔叔……”

“喬治。”盧卡斯糾正。

“好吧，喬治。”

等杜克坐下，喬治·盧卡斯完全換成了公事公辦的態度，“劇本算不上多出色，充其量也就是中等偏上的商業劇本，在好萊塢，好點子能拍成爛電影，爛點子也能拍成好電影，其中導演的作用極其重要，如果將這個劇本交給一個經驗豐富的導演，有一半的幾率能夠產生盈利。”

聽到這些話，杜克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喬治·盧卡斯的意思非常明顯。

“我看過你估算的制作成本，即使影片的特效全部交給工業光魔，成本也不可能降到千萬美元以下。”

轉瞬間，盧卡斯又從生意人變成了長輩，“涉及到如此大額度的投資，即使是盧卡斯影業，也不得不謹慎。杜克，你還年輕，多鍛煉幾年，未來肯定有機會。”

隨後，喬治·盧卡斯絕口不再提與電影相關的內容，將話題轉到了杜克的母親身上，說起了兩人年輕時創業的一些事情，直到吃過晚飯，才放杜克離開。

黑色的雪佛蘭轎車消失在莊園門口沒多久，客廳中的電話忽然響起。

“喬治，是我。”

聽筒中的聲音明顯是莉亞·羅森伯格，“見過杜克了？”

“是。”

“我有些關于杜克的事情想與你談談，你來洛杉磯，還是我去舊金山？”

“我過去吧。”

第六章 導演是你

“你確定要這麽做，莉亞？”

放下咖啡杯，喬治·盧卡斯帶著驚訝的話打破了咖啡館的寧靜氛圍，他趕緊將聲音壓低，“這太冒險了！”

“我是杜克的母親。”

緩緩啜著咖啡，莉亞·羅森伯格的聲音依然平淡，“我清楚好萊塢有多現實，如果我不幫他，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幫他？”

她擡眼看了看喬治·盧卡斯，黑色的眼眸平靜如水，“我只是在做一個母親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

“昨天晚上你給我打過電話後，我仔細的研究過劇本。”

見到好友態度堅決，喬治·盧卡斯迅速恢復了平靜，說出的都是最基本的事實，“電影想要拍出劇本的效果，肯定需要千萬美元級別的投資，我看了杜克拍攝的一段影像，他確實很有想法，快速淩厲的剪輯也非常有特點，但他缺乏經驗！”

“喬治，給我一個確切點的數字。”莉亞·羅森伯格直接忽略了喬治·盧卡斯最後的話，“以你的估算，杜克需要多少資金？”

認真的看了好友一會，喬治·盧卡斯摩挲著自己標志性的絡腮胡子，緩緩說道，“如果由盧卡斯影業制作，特效完全交給工業光魔，估計1200萬美元左右基本可以搞定，但杜克是個新手，這個數字必然會增加，最少1500萬美元。”

“我會盡快將聖塔莫尼卡和舊金山的兩處房產做抵押貸款。”莉亞在最早看到劇本時就有了這樣的想法，經過數周的深思熟慮才下定決心，此時的她似乎在說無關緊要的小事，“加上我的部分儲蓄，湊齊1000萬美元沒有問題，剩余的我再想辦法。”

“莉亞，你這是在豪賭！”喬治·盧卡斯提醒她。

“喬治，往前推二十年……”莉亞平靜的眼神裏，終于露出了精光，“我們創業的時候，哪次決定不是在豪賭？你還記得拍攝《星球大戰》時的情形嗎？好萊塢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說你是傻瓜，北美所有的影評人都在罵你拍的是垃圾，結果呢？”

聽到好友提起自己最得意的事，喬治·盧卡斯不禁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對杜克這麽有信心？”

“沒有信心。”

莉亞·羅森伯格的話差點讓喬治·盧卡斯將咖啡噴出來，“但作為母親，我願意為他創造成功的機會，就算他失敗了，也不過就是丟掉兩棟房產和部分錢財，這點損失我還能承受。”

看到喬治·盧卡斯緩緩點頭，她聲音漸漸放緩，“喬治，我們認識三十年了，我從來沒有求你幫我做過什麽，影片的監制、發行……”

“這些都交給盧卡斯影業。”

既然莉亞決定承擔大部分投資，還說出了如此鄭重的話，喬治·盧卡斯也不再勸說，他想了一會，“如果我對這個劇本有興趣，那些電影基金肯定願意為剩余的投資買單。”

這種借雞生蛋又能賣人情的事情，好萊塢的大人物們做起來得心應手。

大方向上達成一致，兩人又商談了一些具體環節方面的事情，直到小半天之後，才分頭離開了咖啡館。

對于母親的決定，杜克一無所知，雖然從沒有放棄過希望，卻也清醒的認識到，機會似乎短時間內不會出現，他必須尋找一份合適的工作來養活自己。

他正在聯系《虎克船長》劇組的一位副導演，斯皮爾伯格的劇組經歷財政危機導致停擺後，終于拉到了投資，重新在環球影城的攝影棚開拍，杜克想重回劇組打工，即便只是做雜務的臨時工，但能現場觀摩好萊塢第一快槍手的拍攝，也是難得的學習機會。

最重要的是，他必須有一定的收入來源，慢慢等待和尋找機會。

杜克不是沒想過找母親投資，卻也只是想想而已。

這個世界上沒有虧欠兒女的母親，他不可能要求的更多，莉亞夫人也表達過不看好劇本的意思。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母親願意投資，沒有電影公司的支持，其實也沒多大作用。

先不說離開電影公司的支持組建一個龐大的劇組的復雜性，即使影片拍出來，發行上映也是巨大的難題。

在這個龐大的產業中，發行公司永遠都處于食物鏈的頂層，杜克不會天真的以為，只要他個人能與發行商簽下合約，對方就會拿出數以百萬計的龐大資金為影片做宣發，然後又將三分之一乃至一半的收益與他這個無名小卒共享，難道發行公司的高層都是白癡？

別忘了，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人，沒有發行公司會為版權不在自己手中的新人導演的作品投入如此規模的資金，他們從事的可不是慈善業！

除非將影片的版權完全賣給發行方，但還是那個問題，誰會為一個新人導演的處.女作開高價？

所以，他需要制片公司或者知名制作人的支持，如果影片的制作方是像盧卡斯影業這樣圈內有數的大型制片公司，有些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杜克個人制作與盧卡斯影業制作或者華納之類的制作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在發行商那裏能享受的待遇也會天差地別。

為什麽剛剛出道的導演都走制作人或者電影公司的門路，其實這是無解的選擇。

因為先前就在《虎克船長》劇組做過臨時工，只是打了兩通電話，杜克就拿到了這份工作，從新的一周開始，就進入了環球影城的攝影棚。

像他們這種臨時工，並沒有固定的職位，都是劇組哪裏需要去哪裏，做的也是臟活、累活。

如同好萊塢的絕大部分劇組一樣，這個劇組的氛圍絕對算不上融洽，明裏暗裏的爭鬥層出不窮，這是一個競爭異常激烈的圈子，想要出頭，就要用盡一切辦法向上爬，特別是對那些有抱負的人來說。

當然，這裏的國王叫做斯皮爾伯格，但即使像他這般成功的導演，也會被資金問題困擾，為了尋找投資甚至讓劇組一度停擺。

同樣，也會有人挑戰他的權威，比如女主角茱莉亞·羅伯茨。

劇組停擺前，杜克曾經親眼目睹，吸.毒後的大嘴因為一點小事與斯皮爾伯格吵了起來，甚至一度推搡了斯皮爾伯格，如果不是被人拉住，極有可能大打出手。

大概是資金問題以及大嘴已經拍攝了大量的戲份，斯皮爾伯格沒有換掉她，但很難說茱莉亞·羅伯茨從九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中的，與這次事件沒有關系。

一天的工作結束，杜克隨便找了個角落，換下工作服，穿上自己的外套，出了攝影棚，沿著夾雜在眾多建築中的狹窄道路，緩緩向著停車場走去。

像他這種沒有地位的臨時工，不可能享受專門的電瓶車待遇。

盡管工作很累，杜克的背依然筆直，高大的身材就像是路邊的棕櫚樹一樣堅挺。

剎車聲忽然從身後響起，一輛白色的六坐電瓶車穩穩停在了他身邊。

“杜克·羅森伯格？”

有點熟悉的聲音傳來，杜克轉頭去看，瑞克·所羅門正坐在電瓶車的駕駛位上。

對那邊微微點了點頭，杜克就轉身準備離開。

“嗨，杜克！”

瑞克·所羅門先是按了按電瓶車的喇叭，等杜克的目光又轉過去的時候，高聲說道，“聽說你寫了個劇本，還在好萊塢各個公司拉投資，怎麽樣？大導演，你的電影什麽時候開拍啊？”

他的語氣帶著濃濃的譏諷，“難道你的影片已經在環球影城開拍了？這可是大新聞啊……”

不等杜克有任何反應，他指了指掛在脖子上的胸牌，“看到了嗎？《異形3》劇組在環球影城的通行證！我是裏面的男配角！”

“大衛·芬奇的處.女作？”杜克的嘴角彎了彎，淡淡的說道，“恭喜。”

眼見杜克依然是平時的模樣，沒有顯示出任何羨慕或者嫉妒，瑞克·所羅門又居高臨下的說道，“對了，杜克，前些天聽我父親說起過，華納兄弟曾經開會討論你的劇本……”

杜克挑起了眉毛，瑞克·所羅門嘴角掛上了笑容，“很可惜，你的《生死時速》被華納否決了！”

他輕輕拍了下方向盤，“杜克·羅森伯格，死了做導演的心吧！還是繼續做劇組臨時工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吧！”

後面忽然傳來了電瓶車的鳴笛聲，顯然他們一人一車擋住了對方的路。

杜克主動讓到路邊，後邊的那輛電瓶車卻沒有離開，反而停了下來。

“杜克？”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跳下了電瓶車，她穿了一件有條形圖案的短袖襯衫，下著藍色牛仔褲，身材苗條，臉部很有輪廓感，鷹勾鼻、黑眼睛、雙唇突出飽滿，笑起來嘴向上翹，顯露著潔白的牙齒。

“嗨，索菲亞。”

杜克對走過來的女孩招了招手，來人雖然不是很熟，卻在喬治·盧卡斯的家中見過不少次，她的父親就是大名鼎鼎的弗朗西斯·科波拉，“你怎麽在這裏？”

“我在《異形3》劇組工作。”她說話帶著淡淡的鼻音，“為大衛·芬奇做臨時助理。”

“你好，索菲亞。”

不知道什麽時候，瑞克·所羅門也從電瓶車上跳了下來，湊過來打招呼。

“你好。”

索菲亞·科波拉輕輕點了點下巴，根本不管對方送來的熱情洋溢的笑容，用力拍了杜克的胳膊一下，“還沒恭喜你呢！”

“恭喜我？”杜克不明白。

“我昨天去舊金山看望盧卡斯叔叔。”大概是個人習慣，她說話始終帶著單調的鼻音，“他提到了你，說你的劇本即將被盧卡斯影業立項，而你……”

她的語氣中微微帶上了一絲艷羨，“你是敲定的導演人選。”

“這是真的？”杜克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

“我還會騙你不成？”索菲亞雙手抱胸，看著他說道，“估計盧卡斯影業很快就會通知你。”

“好了，不說這些了。”她指了指電瓶車，“上車，我載你去停車場。”

兩人上了電瓶車，那邊的瑞克·所羅門才反應過來，“喂，索菲亞，你是在開玩笑對嗎？”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電瓶車帶起的風聲。

怔怔的站了一會，瑞克·所羅門才上了駕駛位，他望了望即將沉到地平線下的太陽，緊緊皺起眉頭，“這……這怎麽可能？”

第七章 開始籌備

“杜克，這是羅賓·格蘭德。”

盧卡斯影業的會議室中，喬治·盧卡斯正在為杜克介紹一個中年男人，“羅賓是盧卡斯影業為《生死時速》聘請的制片經理。”

“你好，杜克。”

對方率先站起來伸出了手，“我看過你剪輯的那段錄像，令人印象深刻。”

“認識你很高興，羅賓。”

杜克也站了起來，隔著長條形的會議桌，與他握了握手，“相信這是一次愉快的合作。”

作為擁有成熟體系以及完善制作制度的盧卡斯影業，從通知杜克參加第一次會議開始到現在，不過短短一周多的時間，已經正式開啟了籌備工作，就連劇組重要的幾個職位，也有了合適的人選，資深好萊塢公司的底氣顯現無遺。

作為制作人喬治·盧卡斯未來在劇組的代言人，羅賓·格蘭德無疑擁有極大的話語權，由于杜克還沒有跟盧卡斯影業簽訂正式的導演合約，接下來他重點說起的就是杜克的待遇和權力問題。

“你的導演薪酬為12萬美元。”

他看了看杜克，見他沒有表示，繼續說道，“我們會先行支付5萬美元；影片拍攝完成，再支付5萬美元，最後的2萬美元會在影片從北美下檔後付清。”

杜克清楚，這是好萊塢的慣例，“我沒有意見。”

隨後，羅賓·格蘭德又說了一系列導演的權力和義務，結合杜克自己的要求，他將參與劇組的籌建、影片的前期準備等眾多事務，但就像大部分新人導演一樣，他擁有發言權和建議權，卻沒有最終的決斷權。

還有甄選主要演員的權力，杜克同樣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

“我希望你們到時可以慎重考慮我在演員方面的建議。”在合理的範圍內，杜克肯定會為自己爭取適當的權力，“我要求參與到影片的後期剪輯中，在最終剪輯時同樣要考慮我的建議。”

剪輯完全可以決定一部影片的命運，杜克知道自己不可能拿到最終剪輯權，只希望盡可能多的讓影片達到自己想要的剪輯效果。

這些要求已經超出了羅賓·格蘭德的權力範疇，他看向了坐在首位上的喬治·盧卡斯。

“只要你的建議合理。”喬治·盧卡斯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

杜克心中松了口氣，對新人導演來說，能拿到這樣的權力非常難得，在好萊塢的制作模式下，別說最終剪輯權了，相當多的導演都會被排除在剪輯工作之外。

“還有一件事。”

這次會面即將結束的時候，杜克試探的提出了一個要求，“喬治叔叔……好吧，喬治，將我先期的十萬美元酬勞折入到影片的制作成本當中……”

“然後你按比例享有影片的收益分成？”喬治·盧卡斯歪頭看著他。

大概知道自己的要求比較過分，杜克做了幾個無意義的手勢，徹底放棄了這些不靠譜的想法。

但他沒想到的是，下午在母親的律師陪同下，與盧卡斯影業簽訂正式的導演合約的時候，這一條竟然被添加到了影片的附加條款之中……

當然，這是扣除院線和發行商等各種費用後才能分到的一點錢。

在一式兩份的合約上簽下自己的大名，杜克忽然有種詭異的感覺，自己獲得的權力似乎多了些吧？

不過這是好事，不是嗎？

作為制片人，喬治·盧卡斯只負責大方向，具體的事宜基本交給了以羅賓·格蘭德為首的制片團隊，在影片的籌備、拍攝、制作階段，他將是代表制片方，與杜克以及未來整個劇組打交道的人。

“影片暫定的預算為1500萬美元，先期資金1000萬美元已經到賬了。”

與杜克一起出來的時候，羅賓·格蘭德還在說著籌備事宜，他顯然得到了喬治·盧卡斯的囑咐，通過語言和工作在傳授杜克一些經驗，“剩余的500萬美元盧卡斯影業很快就會籌集到位，我們的工作室將定在靠近聖塔莫尼卡這個主外景地的西好萊塢。”

“工作室有名字了嗎？”杜克問道。

“還沒有。”羅賓·格蘭德聳了聳肩。

“‘速度’怎麽樣？”

“還不錯……”

兩個人邊說邊走到了停車場，上了各自的汽車，分頭而去。

臨時工的工作杜克早就辭掉了，接下來的時間，他都會按時去西好萊塢的‘速度’工作室報道。

工作室制度可以說是好萊塢大公司的慣例，每當有投入較高的影片立項時，制片公司就會成立相應的工作室，統籌影片的資金、籌備、人員、拍攝、、以及周邊等各項工作，一些大賣電影的工作室往往能存在數年甚至十幾年。

一部影片的前期籌備和後期制作，往往比拍攝更加繁瑣，特別是充滿了大場面的商業制作。

盧卡斯影業底蘊深厚，在業內也擁有強大的號召力，‘速度’工作室僅僅成立十多天，攝影、布景、燈光、化妝、服裝、藝術指導等陸續簽下合約，其中大部分都是與盧卡斯影業經常合作的一些人。

很多職位，盧卡斯影業也可以內部消化，比如配樂交給了天行者音效，特效制作由工業光魔負責。

整個前期籌備過程與導演息息相關，需要什麽樣的鏡頭語言、演員可能對影片的影響、考察攝影棚與其他部門確定燈光布景、理清後期剪輯思路、同天行者音效交流配音配樂等問題，這些都是杜克在前期必須就做好的準備。

租賃道具場地、參考杜克的建議制作布景、聯系便宜的租車行、尋找合適的道路和外景地等等，這些都會由專業人士完成，好萊塢的流水線制作既講究合作又有高度專業化的分工。

隨後一個月的時間，杜克完成了絕大部分的分鏡頭草圖，影片的前期籌備工作不過進行了一半多些，按照羅賓·格蘭德的說法，不到九月中旬，影片絕對無法開機拍攝。

“拍攝中至少會有五次大型的爆炸場景。”

在劇組的碰面會上，杜克說著自己的要求，“影片開場戲的兩次爆炸，以及大巴與飛機相撞的鏡頭，我們可以使用縮小比例的模型在片場拍攝……”

他必須節約費用，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大巴在街頭爆炸和房屋爆炸，盡可能采取實地拍攝的方式。”

“杜克……”

羅賓·格蘭德的一名下屬這時說道，“街頭爆炸的審批已經通過了。”

“我在尋找合適的房屋。”另一個人說道，“我們有人專門在市政廳查閱備案，翻找大洛杉磯地區等待拆除的獨立房屋。”

“模型制作正在進行中……”

在杜克看過去的時候，工業光魔特效組的負責人說道，“絕對不會影響到你的拍攝計劃。”

碰面會氛圍看起來還不錯，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杜克清楚自己根本無法服眾，劇組使用的基本都是好萊塢的老手，這些人非常精明，在盧卡斯力挺自己的情況下，即使內心有什麽想法，也不會在明面上表現出來。

杜克也不在乎這些人的想法，除了喬治·盧卡斯的，他沒有任何的本錢，在這個講究資歷以及充滿勢力眼的圈子裏，他也不認為自己在工作中顯示下能力就可以懾服這些混成了精的人，那根本就不現實，他們內心的質疑恐怕會一直伴隨到劇組解散。

特別是，他們用了幾年乃至十幾年的時間，才混到了現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而他卻一步登天，成為了千萬美元投資級別的導演，其中很多人的內心會產生怎樣的失衡，也可想而知。

這些對杜克來說都不重要，只要能維持表面上的工作關系，不影響到影片的拍攝制作，他全都不在意，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次成功的資歷！

一次成功，可以在好萊塢改變許多事情，他也不會向先前那樣，送上門去都無人問津，也有資本組建屬于自己的制作團隊，以後的拍攝中盡可能減少每個劇組必然存在的內耗！

又討論了些特效制作的問題，話語主導權漸漸被羅賓·格蘭德拿走，他才是這個辦公室中權力最大的那個人。

隨著影片的前期籌備進入尾段，甄選合適的主要演員自然提上了日程。

其他人很快離開了暫時充當會議室的辦公室，只剩下了杜克、兩個副導演以及羅賓·格蘭德在內的幾個制片人。

“我建議男主角選擇基努·裏維斯。”

在羅賓的助理重新給眾人換過咖啡後，杜克第一個開口，“他的演技雖然不算出色，但應付這樣從頭到尾繃著臉的角色足夠了，而且他有一定的名氣，片酬也足夠低。”

“我看過他的電影，也見過他本人。”

這是叫做科內的第一副導演，他有近十年的從業經驗，此時提出了不同意見，“基努·裏維斯太瘦弱！別忘了，這是一部動作片，他沒有強悍的肌肉！”

眼神飛快的從科內臉上飄過，杜克並不急于反駁，對方這不是第一次反對他的意見了。

“這樣吧，將基努·裏維斯列入試鏡的範圍，向他的經濟人發出邀約。”羅賓·格蘭德接過了話題，“未來兩周，我們的主要工作就是敲定男女主角以及幾個主要配角的人選。”

第八章 男女主角

夜色漸深，濃霧籠罩了海邊住宅區，帶著鹹味的濕氣從窗戶的縫隙中鉆了過來，又溜進窗下忙碌的身影的鼻子裏。

“阿嚏～”

打了個噴嚏，杜克關掉空調，眼睛重新落在面前的畫板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後，雙手放回書桌上，拿起鉛筆勾勒著簡單的線條，一大一小兩個橢圓外加四根直線，構成了代表男主角的圖案。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他腦海裏的圖像，就變成了一張分鏡頭圖稿。

這是另一個世界很多年輕導演最喜歡的分鏡頭畫法，簡練而又直接，足以表達出圖稿所代表的場景，在如今這個年代，可以算是未來派的畫法。

不過，效果還算不錯，杜克經常拿著圖稿與劇組各個部門的人交流，大部分人都認為這種圖稿簡單明了。

又畫完一張，杜克將它們一起收進了文件袋中，他的分鏡頭圖稿暫時告一段落，如果以後有什麽新的想法，也可以隨時改動。

簡單的收拾了下書桌，杜克走出臥室，來到了母親的書房邊，輕輕敲響了房門，裏面不出所料的傳來了請進的聲音。

“媽媽……”杜克推門走了進去。

“有事嗎？”書桌邊的莉亞夫人摘掉眼鏡，看向了這邊。

“時間很晚了，”他指了指墻上的時鐘，“你早點休息。”

“嗯，馬上。”

見到母親點頭，杜克最後說道，“晚安。”

“晚安。”

回到房間，杜克躺下卻沒有睡意，腦海裏幾乎全是籌備中的《生死時速》，哪怕前期準備一直很順利，劇組明面上也沒有出紕漏，哪怕對自己多年學習積累的能力有信心，但這第一次帶來的壓力，還是讓他感覺到了一些沈重。

機會沒有出現的時候，期盼著機會；機會來臨時，又害怕抓不住機會而遭遇失敗。

這是絕大部分人的通病，杜克也不例外，即使他重活了一世，依然是個正常人。

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也是不能失敗的機會，杜克非常清楚這一點，如果他搞砸了，未來非常長的時間內，他不會再有第二次。

壓力能轉化成動力，這種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哪有那麽容易。

腹誹著那些搞勵志培訓的牛唄人物的名言，杜克終于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或許良好的睡眠是解除壓力最好的方式，清晨起床後，杜克的身姿仍舊挺拔，硬朗的面孔上全是堅毅和自信，仿佛這個世界的任何力量都無法打敗他。

去海邊的濱海大道上跑了一圈，回家吃過母親做的早飯，回房間換好正裝，杜克駕駛著自己的雪佛蘭，趕向了西好萊塢。

今天劇組要為女主角舉行第二次試鏡，杜克在其中擁有一定的發言權。

第一次男女主角試鏡，杜克和羅賓·格蘭德都沒有參加，對于接受了試鏡邀請的基努·基維斯會不會被刷掉，他不是太在意，好萊塢沒有演員不可以代替，即使那個人是梅麗爾·斯特裏普。

就《生死時速》來說，男主角傑克是誰重要嗎？這樣的角色，只要找一個帶著點硬朗氣息的英俊白人小生，基礎演技又能過關，其實沒什麽區別。

杜克提議基努·裏維斯，只是因為現在的基努多少有些人氣，片酬又足夠便宜，這可不是幾年後的他，五十萬美元以內絕對可以搞定！

因為大部分資金都會投入到特技特效以及拍攝中，影片在演員片酬方面的預算總額只有200萬美元，甚至杜克與羅賓·格蘭德還達成了共識，爭取能將這一開支壓縮在150萬美元以內。

就算是這樣，所有演職人員酬勞的三分之一，也要等影片在北美下映後支付。

至于影片能不能在北美上映，包括杜克在內的這些人並不擔心，盧卡斯影業是業內絕對排名前十的制片公司，尋找發行商只是很普通的工作，而且與二十世紀福克斯已經有了接觸，要知道後者一直在鼓動喬治·盧卡斯重啟星戰系列，簽下發行合約基本不是問題。

當然，具體的發行條件，要等到二十世紀福克斯方面看過樣片之後才會確定。

抵達‘速度’工作室的時候，杜克發現很多參加試鏡的演員比他來的還早，這沒什麽好奇怪的，演員才是好萊塢競爭最為激烈的圈子，如今這個時代，即使知名導演也只有半只腳踩在幕前，演員才是好萊塢最光鮮亮麗的招牌。

那些懷著夢想進入好萊塢的人，絕大部分都是想成為一名演員，確切點來說是明星演員！

劇組在女主角上沒有明顯傾向，這裏是好萊塢，消息肯定會被有心人打聽到，而這些出演過幾個小角色，又沒有真正成名的女演員，肯定不會放過這種機會。

或許這個劇組沒什麽名氣，但別忘了，影片的出品方是盧卡斯影業，制片人的位置上更是掛著喬治·盧卡斯的名字。

從這些女演員坐的位置上，能看出她們的競爭心態，她們彼此間的距離隔著非常遠，基本不會交談，而且她們的自我保護意識也很強，哪怕是劇組工作人員送上的水，也不沾嘴。

好萊塢是名副其實的大染缸，為了成名很多人能用上令人瞠目結舌的手段，特別是女演員之間的爭鬥，往往更激烈和陰險。

雖然今世還沒有親眼見證過，但杜克聽說過這方面的很多傳聞，而這些傳聞有百分之九十都被證明是真的。

比如《虎克船長》劇組的那名副導演，就向他提起過，如果一個劇組裏幾位女演員存在激烈的競爭，那每個人都會小心翼翼，尤其是飲食，她們只信任自己的貼身助理，往往一瓶礦泉水擰開後喝了一口，匆匆忙忙的去趕戲，下戲後她們絕對不會再去喝這瓶水。

不是說一定會有人做什麽，而是最基本的自我保護意識。

去自己的辦公室喝了杯咖啡，杜克才進入了試鏡室，與羅賓·格蘭德打過招呼，同副導演科內點點頭，他直接走到連接攝像機的監視器後面，坐在了中間的椅子上。

試鏡很快開始，如同好萊塢流水線制作一樣，試鏡幾乎都是程式化的，進來的女演員簡單的自我介紹，讀一段臺詞，按照面試官的要求表演劇本中的一個場景，再談談對角色的理解和看法。

能通過第一次試鏡，在基本演技和外形條件方面，肯定不會太差。

一上午的時間裏，前前後後共有6個女演員進入了試鏡室，其實不乏杜克有印象的名字，比如第二個身材高大帶有鮮明日耳曼後裔特征的人是烏瑪·瑟曼，第四個頗具甜心氣質的澳大利亞人娜奧米·沃茨，最後一個黑人哈利·貝瑞。

黑人肯定會被淘汰，杜克不知道主持第一次試鏡的是誰，竟然挑選她進入了第二次試鏡，這完全不符合影片的要求，坐在大巴後面的可以是任何膚色的人，但影片想要成功，坐在駕駛位上的女主角必須是個白人。

這是最最簡單的電影政治正確。

簡單的吃過午飯，對男女主角人選有發言權的幾個人，又重新回到了試鏡室，聚在一起觀看上午的試鏡錄像，以盡快決定女主角的人選。

“杜克，你是導演。”

坐在橢圓辦公桌後的羅賓·格蘭德，問站在監視器旁邊的杜克，“你的意見呢？”

取過一盤錄像帶，杜克塞進錄像機裏，指著畫面上出現的高挑女人說道，“烏瑪·瑟曼，她是所有人中最符合安妮形象設定的。”

“我不這麽認為。”

副導演科內站起來，也走到了監視器邊，“她只有二十一歲，太年輕了，演技比較青澀，也不夠漂亮。”

說著，他取過一盤錄像帶，換出了播放的那一盤，“我認為她不錯，娜奧米·沃茨在形象上更加討喜。”

轉頭看了看科內，杜克的眉頭稍皺即松，直接說道，“我不同意！”

他轉身向左走了兩步，站在了那個副導演的對面，“我需要的是一個典型的美國大妞，一個帶著點狂野氣質的傻大姐，而不是一個甜心！”

“我堅持我的意見！”科內並不退讓。

“羅賓，你呢？”杜克轉過頭看向辦公桌後面，“你的意見呢？”

在喬治·盧卡斯不幹涉的情況下，真正的決定權還是握在羅賓·格蘭德的手裏。

“這樣好了，”羅賓·格蘭德輕輕點著桌子，說道，“娜奧米·沃茨的位置向後移，作為大巴的乘客，烏瑪·瑟曼坐在駕駛位上。”

“我同意。”

走回自己的位置，杜克坐了下來，羅賓·格蘭德盡管是在支持自己，手腕卻足夠圓滑，加上突出的能力，喬治·盧卡斯選他掌控劇組，不是沒有道理。

杜克率先做出了妥協，科內自然也不再堅持己見，只等劇組與她們簽訂正式的演員合約，就會將屬于角色的劇本送到各自的手上。

第二天，又進行了男主角的試鏡，杜克再次與科內發生分歧，而羅賓·格蘭德又一次隱晦的支持了杜克，基努·裏維斯拿到了傑克這個角色。

面對這些急于成名，本身又沒有太多本錢的演員，劇組肯定不會開出高片酬。

經過拉鋸式的談判，基努·裏維斯的經紀人為他爭取到了40萬美元的酬勞，另一個主要男演員丹尼斯·霍伯的片酬是20萬美元。

而女主角，在男女演員酬勞差距巨大的好萊塢，烏瑪·瑟曼只有八萬美元。

劇組成功的將所有演員的薪酬壓縮在了150萬美元以內。

第九章 磨合

電影，尤其是投資相對較高的電影，就是一場大型的戰役，需要審慎謀劃，而在整個前期籌備中最累心的無疑是三個職務——制片、導演和編劇。

劇本早已定稿，沒有特殊情況不會隨意變動，之前的兩個月裏，杜克也做足了導演方面的規劃，不過影片開機前他依然不會輕松，許多事項導演必須參與進其中。

租賃器材、道具雖然有專人負責，但杜克也要大致看一遍，其中不符合他需求的，肯定要更換，而帶著制片、攝影、藝術指導一起堪景，也是前期準備中導演的基本工作之一。

攝影師要揣摩在實景環境中，攝像機怎麽運作拍攝；他這個導演覺得場地跟心目中的場景有差距的地方，要跟布景師和藝術指導溝通，看怎樣改造更接近所要的場景感覺；選定場地之後，制片出馬跟場地方討論租借事宜，商議使用的時間、費用、注意事項等等。

人員場地都確定了，杜克根據實際情況又校正一遍劇本，將分鏡頭圖稿按照規劃制定成不同的腳本——每場戲需要拍幾條、要嘗試哪些機位、演員的情緒這時候要發展或控制到哪個程度……

分鏡頭腳本之外，杜克還編寫了計劃表，根據場地和演員來協調時間，發生在同一場地的劇情必須整合在同一個時間拍，他這個導演務必思路清晰，如果犯同一場地不同場次演員服裝對沖的低級錯誤，那就是業余級的笑柄了。

除去這些，杜克還要帶著幾位副導演制定場記表，那位第一副導演科內時不時就會出現隱隱針對他的言論，整個工作做起來都磕磕絆絆，杜克一直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有幾次差點忍不住發火。

好在杜克很清楚，他在拍攝制作影片，不是來搞人事鬥爭的，被這些小事分散精力，最後得不償失的肯定是他自己。

花費了比預計更多的精力，才搞定場記表，讓杜克想到另一件事，他非常需要一個精明強幹、又懂得電影業務的助理，如果有這樣一個助理，他基本可以從這些繁雜的事務中脫身，從而將更多精力放在電影拍攝上面。

可惜的是，他暫時連還信用卡的錢都沒有，哪裏有錢去聘請助理。

總之，相比于前世待過的那些劇組，好萊塢電影的前期準備工作更加繁雜細致，同樣耗費的時間也更多，而且演員定妝、研讀角色都需要時間，羅賓·格蘭德預計的九月中旬開機自然成了泡影，《生死時速》的籌備期拖延了整整兩周，直到進入十月份後，前期籌備才徹底告一段落。

1991年10月3日，被繁重的工作和壓力折磨的開始失眠的杜克浴火重生，重新煥發了精神，因為《生死時速》終于在環球影城的攝影棚中開機了！

沒有記者會、沒有閃關燈、也沒有繁雜的儀式，劇組靜悄悄的開始了拍攝。

第一次試拍剛剛開始十幾秒，杜克就喊了停，他從導演攝像機後面站起，在布置成大廈底層電梯間的道具和布景間來回走了幾次，最後站在了拍攝場地中間。

出演反派的丹尼斯·霍伯以及另外一位臨時演員，都讓到了一邊。

有些場景以肉眼來看沒有問題，但用攝像機拍攝下來，最小的問題也會無限放大，雖然兩個多月一直在不斷交流，但杜克與劇組各部門還是第一次配合，肯定需要磨合。

“燈光再暗一些，我需要灰色的金屬質感更強一些。”

結合剛剛拍攝的畫面思考了幾分鐘，杜克發現自己構想的場景和機位都有問題，嘗試著調整，“二號機機位向左移動三十度，你們只需要抓拍丹尼斯的背影，服裝……”

服裝師立即在旁邊舉起手。

走到丹尼斯·霍伯旁邊，杜克指著他身上有些破舊的工作服說道，“換顏色更灰的那一件。”

接著，杜克轉過頭，對出演保安的臨時演員說道，“你跟我來。”

杜克走到電梯間門口，轉過身看著跟過來的臨時演員，指著來時的地方說道，“你剛才的驚訝表情過重，要注意收斂一些，你要沿著丹尼斯的外側走過去。”

見對方鄭重的點頭，杜克又觀察了一遍機位，這才回到了導演攝像機後面。

“除了年輕一些，你看起來還是很像一個導演的。”

聽到這帶著單調鼻音的話，杜克轉頭看了眼站在旁邊抱著場記表的索菲亞·科波拉，卻什麽也沒有說。

調整很快完成，在杜克的示意下，一名副導演喊了‘開始’！

扔掉所有的雜念，杜克集中精力，注視著攝像機拍攝下來的畫面，畫面中的保安很快走到了丹尼斯的身邊，要檢查他的維修單，然後鏡頭落在了他藏在維修單後面的右手上……

“這是？”

杜克立即皺起眉頭，直接喊道，“停！”

他大步走到丹尼斯·霍伯前，拿過那張維修單，白紙上寫著的全是亂七八糟的字母，或許連上帝都看不明白上面寫的是什麽。

“道具！”杜克的聲音不大，卻異常響亮，“我要的是一張假造的維修單，而不是這！”

他對道具組負責人示意了下這張紙，對方趕緊跑過來，不等他解釋什麽，杜克直接說道，“你有十分鐘的解決時間！”

杜克的話中不帶任何的感彩，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這個團隊，現在不是他的團隊，將來也不會是他的團隊，他們之間只有工作關系，誰的工作出了紕漏，就要為此負責。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杜克揉了揉額頭，第一次喊停可以說是他經驗不足出的問題，這次則是道具組因為粗心……

“需要喝點什麽嗎？”

劇組為他配備的臨時助理忽然說道，“咖啡還是紅茶？”

“暫時不需要。”杜克搖了搖頭，好奇的看著旁邊，“索菲亞，你為什麽要進劇組？”

“我需要賺錢，一筆能讓我在歐洲生活一段時間的錢。”

索菲亞·科波拉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很直接的說道，“《異形3》拍攝結束後，我給盧卡斯叔叔打了個電話，所以就來了這邊，別忘了我為大衛·芬奇做過臨時助理，也算有點資歷。”

“你要去歐洲？”杜克想了想，卻一片空白，他只了解2000年後索菲亞·科波拉的一些經歷。

“媽媽幫我聯系過卡爾·拉格斐。”

這個年輕的女孩露出了向往的表情，“香奈兒明年會有幾個實習職位，卡爾·拉格斐已經答應為我預留一個。”

從索菲亞·科波拉身上就能看出，香奈兒對女人的吸引力，或許她去歐洲，也與《教父3》中被影評人謾罵的表演有關系。

杜克肯定不會提這方面的話題，他不會當著女人的面，去揭她的傷疤。

拍攝很快重新開始，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道具組就制作出了另一張維修單，不管這些人對杜克是不是存在質疑，職業素養還是有的，拿錢做事是好萊塢最基本的原則，如果連這一點也做不到，這些人也不會有現在的資歷和地位。

然而，拍攝依然不順利，從場地布景到攝像機機位，很多時候都在不斷調整，劇組需要磨合是一方面，杜克缺乏足夠的經驗是另一方面，用了整整兩個半小時的時間，杜克才將開機以來的第一個鏡頭拍攝完畢。

盡管杜克今生努力了非常長的時間，前世也有一些經驗，但他不是無所不能的天才，有失誤、會犯錯，也需要調整自己與整個劇組的節奏。

這些都需要時間。

杜克與劇組的各個工種之間需要磨合，與演員也需要磨合，上午長時間的拍攝，把年齡有些大的丹尼斯·霍伯累的夠嗆，他也通過助理發出了一些小小的抱怨。

“丹尼斯·霍伯的助理向我提了幾句。”

轉場休息的時候，索菲亞·科波拉及時向杜克轉達，“他表示霍伯先生最近工作太忙，身體不是很好，希望下面那些用來磨合劇組的鏡頭，都放在其他演員身上。”

“我又犯了經驗不足的錯誤。”

輕聲嘀咕了一句，杜克對好奇的索菲亞·科波拉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卻被杜克忽略了，他是一個新人導演，拿有些名氣的演員來磨合劇組，對方必然會不滿。

好萊塢充滿了擁有各種怪癖的演員，如果是一個超級大導，拍攝中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如果是他這樣的導演，很多方面就必須慎重，丹尼斯·霍伯這樣的老戲骨還算是含蓄的，碰上那種臭脾氣又有點名氣的，甩給他臉色看也不是不可能。

名利場籠罩下的劇組，永遠不會融洽，除非掌控片場的那個人，可以將劇組所有人都壓的擡不起頭來。

自己的目標是什麽，杜克非常清楚，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他既可以跟人強硬的對抗，也會做出必要的妥協，甚至能忽略掉某些不太和諧的聲音，現在的他並不具備完全掌控劇組的能力和資歷。

隨後，杜克變更了拍攝計劃，將更多臨時演員的戲份挪到了前面，開機整整一周的時間，再也沒有拍攝幾位主要演員的戲份，經過一周多伴隨著碰撞和矛盾的磨合，劇組的運轉才開始順暢起來。

第十章 膜拜爆炸的瘋子

“把四號機調整到空中俯拍！”

片場忙碌卻不紛亂，杜克舉著擴音器，不斷發號施令，“克魯茲，你的二號機光圈有問題，重新調整白平衡。三號機，你只需要盯著女主角！”

將擴音器扔給旁邊的索菲亞科波拉，杜克走進搭建好的大巴，對跟他打招呼的幾個演員點了點頭，直接走到駕駛位旁邊。

“烏瑪，試拍時你也有問題。”

坐在駕駛位上的，是一個足有五英尺十英寸高的金發女人，如同好萊塢大部分女演員一樣，她非常的瘦，或許用皮包骨頭來形容有些誇張，但幾乎瘦到了這幅身體的極限。

“你剛才表現太狂野。”杜克提醒她，“收斂一些，還有，不要瞪眼睛，這是非常不好的習慣，你的面部線條本就硬朗，瞪眼睛的樣子太兇！”

轉過身，杜克又看向了基努裏維斯，或許是長年跟約翰尼德普與瑞凡菲尼克斯混在一起，也或許是還沒有完全擺脫上一個角色，他身上吊兒郎當的浪子氣息有些多。

“基努，把你所有的玩世不恭都收起來！我對你的要求並不高，繃緊你的臉，拿出最嚴肅的表情！”

“我知道了。”

基努裏維斯隨意擺了擺手，並不太買杜克的帳。

又看了他一眼，杜克轉身走進了後車廂，從進入劇組開始，基努裏維斯就是這幅模樣，或許他也要慶幸，至少對方沒有吸.毒吸嗨了之後，再來劇組拍戲。

“還有你們！”

車廂中坐著亞裔、俄裔、非洲裔、拉丁裔以及包括娜奧米沃茨在內的白人演員，杜克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你們不是擺設，你們每一個表情，都會對男女主角產生影響，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的木然！否則我會將你們換掉！”

下了臨時大巴，杜克回到自己的位置，調配好各部門，喊了清場後不久，拍攝繼續。

這種影片，對于演員的要求並不是特別嚴苛，杜克也不需要難度較大的長鏡頭，經過十多天的磨合後，劇組的效率多少提高了一些，雖然很多場景他也會調整機位重新布景，彌補因為經驗不足導致的失誤，但總的來說，現在比之開機的第一周順利太多了

前世的精心研究還是有一點作用的。

特別是在杜克的規劃中，影片最後公映版本的長度在九十到一百分鐘之間，很多沒有必要又會消耗膠片和資金的鏡頭他也不會去拍攝。

盡管對財務問題沒有發言權，但影片的制片預算只有1500萬美元，杜克必須在拍攝時精打細算。

不過在該花錢的時候，杜克絕對不會縮手縮腳，就像要拍攝的幾場爆炸戲。

上午拍攝結束後，杜克午飯也沒有吃，帶著攝影、特效等幾個團隊，分別乘坐數輛汽車離開環球影城，奔赴洛杉磯東部邊緣的一座小鎮，前幾天的時候，劇組就在那邊找到了即將拆除又適合拍攝的一棟獨立房屋。

路上隨便買了漢堡和可樂，暫時充當午餐，對于忙碌的劇組來說，這也算是常態。

“不合你的胃口？”

坐在皮卡車的後車廂裏，杜克看到索菲亞科波拉始終就沒有動過她那份漢堡。

“這種東西是女人的天敵。”她看都不看散發著誘人香味的漢堡包。

聽到這話，杜克才想起來，索菲亞曾經也是一名演員，哪怕是現在，也可以用瘦骨嶙峋來形容。

杜克的胃口不是很好，漢堡吃了四分之一就扔到了一邊，可樂這種碳酸飲料他同樣不會碰，趁著難得的空閑時間，他幹脆閉上了眼睛，最近的工作量和精神壓力太大，竟然在車中睡著了，等到被索菲亞科波拉搖醒的時候，車子已經駛進了那座小鎮。

“謝謝！”

拽掉蓋在身上的毛毯，杜克對旁邊說道，索菲亞聳了聳肩，“不用客氣。”

劇組的車隊橫穿小鎮而過，來到了最東邊，拐進一條岔路，又行駛了大概五分鐘，最終停在了一棟白色的木制房屋前。

房子不大，也就是幾百平方英尺的樣子，因為劇組前幾天剛剛修整過的關系，房子從外表上看並不算破舊，最重要的是，這棟房屋與周圍的鄰居隔著相當遠的距離，即使來次戰斧式導彈規模的爆炸，也不會影響到其他人。

所有的手續早已辦妥，杜克等人下車後，立即開始了忙碌。

特效組和煙火組忙著布置炸藥，兩個制片人在與房屋的主人交流，杜克則指揮著攝像團隊布置機位。

這是實地拍攝，沒有喊‘cut’後重來的機會，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曾經的那個他，獨立掌鏡拍攝過不少爆炸鏡頭。

“克魯茲，將一號機和二號機布置在正面。”

站在房屋前的草坪上，杜克對攝影指導克魯茲交待著，“這兩臺攝像機使用廣角拍攝。三號機和四號機分別布置在斜向四十五度角的位置，抓拍爆炸的近景畫面。還有，我要的無線高速攝像機呢？”

“準備好了。”克魯茲讓杜克看了下準備好的攝像機。

“這是五號機。”杜克看了看放置在一邊穿著警服的假人，“將攝像機放在它的身上。”

很明顯，杜克要用它來抓拍內部爆炸。

就在克魯茲要離開的時候，杜克抓住了他的胳膊，提醒道，“攝像機要布置在二百英尺以外！”

雖然很看重這次拍攝，杜克卻不想發生悲劇。

交代完這些，他又進入了房屋中，轉過走廊，走進一間臥室，道具組正在這裏布景，力求還原攝影棚的場景，這裏也是第一爆炸點。

看到在房子支撐點埋設炸藥的煙火組，杜克忽然有種手癢的感覺，前世他就是這個行業的個中好手，不過現在他不會去搶別人的飯碗，對他來說，拍攝爆炸比制造爆炸更為重要。

走出房屋，正面和斜面的四臺攝像機已經架設完畢，杜克穿過草坪，走到幾臺攝像機後面一一查看拍攝角度，確認沒有問題後，才回到了一號機附近。

“為什麽要使用線路控制？”

看著遠處正在布線的人，索菲亞科波拉好奇的問他，“無線遙控不是更方便嗎？”

“你不知道？”杜克見她一臉茫然，簡單的解釋了幾句。

線控爆炸是劇組拍攝時必須遵守的準則，很多人都以為爆炸是煙火師用遙控器操作的，其實不是，因為現在的通訊工具太多，很容易幹擾信號，引起誤爆，線控才更安全。

這種誤解與好萊塢電影也脫不了幹系，影片中的角色總是瀟灑的按下按鈕，將車輛或者建築炸的粉身碎骨，自己卻從不回頭看爆炸的火光……

一般情況下，劇組用于拍攝的炸藥與軍用或者礦用炸藥也截然不同，後兩者的原理是固體瞬間變成氣體，爆炸威力巨大；拍戲則多用專門的軟性炸藥，原理是燃燒產生壓力而爆炸，破壞力小得多。

在一些炸彈爆炸的鏡頭中，軟性炸藥的威力明顯不足，拍攝的效果也不佳，其實很容易解決，可以在塑料泡沫制作的炸彈內部填充些土灰，制造爆炸後就會出現塵土滿天飛的效果。

當然，如果想要拍攝把一艘船、一輛大型汽車以及一棟房屋炸掉的鏡頭，那必須要用軍用炸藥。

煙火組正在布控的，就是軍用炸藥！

想要建築物爆炸場面達到杜克的要求，所需的炸藥量相當大，煙火組在房屋各個關鍵的部位安置了近三十磅的炸藥，明顯不只是將房屋炸塌，而是要讓它徹徹底底享受一次土飛機的待遇。

“你是說……”

聽完杜克的話，索菲亞慢慢張大了嘴，“他們用的是軍用炸藥？還有三十磅之多？”

“因為我想要一次驚天動地的爆炸！”

雙手抱胸，杜克平靜的看著前方那棟即將飛上天空的房屋。

“你瘋了！”索菲亞從牙齒間擠出的這句話，很難得沒有帶上鼻音。

“想要最好的視覺效果。”杜克的臉上隱隱帶上了一絲狂熱，“就要有瘋狂的精神！”

“羅賓沒有阻止你？”

“影片沒有明星，導演也是我這樣一個不知名的小角色。”杜克壓下了心頭泛起的狂熱，重新恢復了平靜，“只有足夠驚險刺激，才能吸引到觀眾。”

整整三個小時之後，現場布置工作才宣告結束，所有的車子都開到了遠處，杜克站在一號機後面，舉起了擴音器。

“清場？”

“清場完畢！”

“攝影？”

“準備完畢！”

例行詢問之後，杜克對煙火組那邊豎起手指，煙火組馬上回以了‘ok’的手勢，另一個人用最大的嗓門喊出了倒計時的聲音。

“起爆！”

無形的電流沿著線路激活了引爆的，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驟然響起，橙紅色的火光沖到了五十英尺左右的半空中，白色的木制房屋瞬間解體，無數的碎片四散飛濺，灼熱的氣浪如同海潮般湧來。

大量雜物落在前方不足五十英尺的地方，狂躁的氣浪將頭發壓得向後卷起，戴著耳塞的耳朵嗡嗡作響，腳下的大地似乎在不停顫抖……

這一切，全都無法讓杜克分神，他全神貫注的操控著攝像機，就像是最狂熱的宗教份子一般，用鏡頭對爆炸的火光頂禮膜拜！

“上帝啊！上帝啊！”

顫抖著雙手，索菲亞科波拉緩緩將耳塞摘下，彎腰扶住突突直跳的大腿，盯著那個還在操控攝像機的家夥，最近半個多月的片場相處，她與杜克也混熟了，這時的杜克哪裏還有平時冷靜淡然的模樣，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第十一章 片場癮.君子

這一次爆炸，炸掉了三十多萬美元，同時還造成了另一個影響，索菲亞·科波拉大概是受了驚嚇，第二天打來電話，告訴杜克她生病了，需要請幾天假。

坦白地講，杜克對于這次拍攝的效果並不是非常滿意，相比前世那個爆炸狂，他們制造和拍攝的爆炸畫面實在算不上什麽，盧卡斯影業簽下的煙火師和攝影團隊，的確不是這方面的頂尖好手。

不過，杜克也無法要求更多，畢竟這樣的頂尖專業人才在好萊塢也不算多。

按照預先設定的拍攝計劃，重新回歸片場後，劇組轉到了模型拍攝上，例如大巴飛躍這樣扯淡以及耗資巨大的鏡頭，杜克都轉而使用了模型拍攝，工業光魔造出的逼真模型，也不會過多影響到拍攝出來的效果。

最後，大部分模型也不可避免的走上了爆炸之路，在環球影城的室外片場上，一架二十英尺長的波音貨機模型與同比例縮小的大巴模型，一起在爆炸中灰飛煙滅。

劇組也迎來了開機以來狀態最好的一段時期，進入十一月份的第一周中，杜克甚至完成了此前規劃了兩周的拍攝任務，這既與劇組漸漸磨合成熟有關系，也與他總是從最困難的角度制定計劃有關。

自從劇組開機後，作為劇組實際上的掌控者，羅賓·格蘭德幾乎完全隱身，如同所有出色的制片經理一樣，他將片場的控制權基本交給了杜克，只用雙眼注視著發生的一切。

其實，杜克很清楚，羅賓·格蘭德看過他拍攝完的所有膠片，而且不止一遍，但到現在也沒有提出過意見，那說明對他拍出的鏡頭總體上比較滿意，還有副導演科內也安份了許多，恐怕與羅賓暗中的告誡不無關系。

雖然不是太明顯，卻也瞞不過明眼人，羅賓·格蘭德就是在照顧他。

對方為什麽這樣做？在杜克想來，肯定是喬治·盧卡斯的關系，他始終沒有往更深的方向考慮，因為占據了他全部思維的，就是如何制作好這部電影。

然而，在好萊塢，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會一帆風順。

“這是今下午的拍攝計劃。”

片場中，重新回到劇組的索菲亞·科波拉將一份計劃表放在了杜克面前的桌子上，說道，“但男主角到現在還沒有到，是不是先拍別的鏡頭？”

“他已經遲到二十分鐘了。”

下午的所有戲，都與基努·裏維斯有關，化好妝的烏瑪·瑟曼和丹尼斯·霍伯早就等在了攝影棚的休息區裏。

看了看腕表，就在杜克準備更改拍攝計劃的時候，攝影棚的入口處傳來了噪雜的聲音，吹著口哨的基努·裏維斯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一位工作人員上前提醒他去化妝，卻被他反手推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嘿，小子！”基努·裏維斯的聲音高亢而沙啞，“別找麻煩！”

扔下計劃表，杜克大步走了過去，還沒有走到基努·裏維斯近前，就隱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這種味道很熟悉，他雖然沒有親自嘗試過，卻在中學和大學時都聞到過，再聯想基努·裏維斯九十年代初的荒唐生活，答案非常明顯。

“你遲到了，裏維斯！”

杜克伸出手，將地上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員拉了起來。

“只是幾分鐘！”基努·裏維斯用力揮了下手，“只是幾分鐘而已！”

“找個地方，讓他清醒一下。”

杜克提醒跟在基努·裏維斯身後的助理，那名助理剛想過去拉他，又被裏維斯推開了。

“我要拍戲！”

正在亢奮中的基努·裏維斯顯然腦袋有些迷糊，他聲音越來越高，“我要拍戲，明白嗎？我要拍戲！”

他跌跌撞撞的向著杜克走來，還沒走到近前，就搖搖擺擺的偏轉了方向，一頭撞在了墻壁上，布景墻壁立即被撞倒，他本人也被絆倒在了地上，大概是急著想要爬起來，他抓住固定布景墻的一根繩索想要借力，結果直接將這面足有二十多英尺長的布景全都拉歪了。

吸大.麻的明星是正常現象，像基努·裏維斯這樣吸古柯.堿的在好萊塢也不少見，但吸嗨了跑到劇組撒野的，卻不多！

冷冷的看著就像是醉鬼一樣興奮叫嚷的基努·裏維斯，杜克對身後的索菲亞說道，“給他的經紀人打電話，還有，喊幾個保安進來，把他弄出去丟垃圾堆裏！”

“千萬不要！”

基努·裏維斯吸了毒，他的助理卻沒有，這種事如果鬧開，會對雇主造成多大的影響？

轉過身，杜克向著自己的休息處走去，布景都毀了，今天下午的拍攝肯定要泡湯，他的眼睛從烏瑪·瑟曼和丹尼斯·霍伯等演員那邊掃過，這些人無不用看好戲的目光，打量著那位已經有些名氣的男演員。

劇組的工作人員肯定不會向杜克說的那樣，將基努·裏維斯扔垃圾堆裏，幾個人與那名助理一起，將他按在了一張椅子上，大概是最興奮的階段過去了，裏維斯低垂著腦袋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索菲亞讓人去打聽了一下，很快就弄清了大致的情況。

“他來之前去過約翰尼·德普的酒吧。”她向坐在對面的杜克說道，“那個酒吧是很多好萊塢年輕演員狂歡的地方，基努·裏維斯、約翰尼·德普、瑞凡·菲尼克斯，好萊塢有名的吸.毒三人組。”

“他們平時就算吸海.洛因也與我無關！”杜克輕輕敲著椅子的扶手，語氣有些冷，“但他現在毀了我整整一個下午的拍攝計劃！”

今天沒來片場的羅賓·格蘭德最先趕了過來，沒過多久，基努·裏維斯的經紀人也趕到了片場。

片場的辦公室裏，杜克和羅賓坐在比較近的位置，對面敷上冷毛巾的基努·裏維斯清醒了些，他的經紀人似乎也有些頭疼。

“非常抱歉。”經紀人已經說過幾次了。

“裏維斯先生不但打亂了我的拍攝計劃。”杜克的語氣很平淡，事情已經發生了，如何解決才是最重要的，“被裏維斯先生拉倒的布景，已經有了不同程度的損毀，這些都會延誤劇組的時間。”

“我很抱歉。”經紀人繼續說道。

“我很希望這句話從裏維斯先生的嘴中說出來。”杜克看著恢復了意識的基努·裏維斯，“最應該道歉的是他！”

“你……”裏維斯猛然擡起頭，直直的盯著杜克。

杜克用更加銳利的目光看著他，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現在的基努·裏維斯可不是以後的好男人，是名副其實的混小子。

經紀人在裏維斯耳邊勸解了幾句，他漸漸低下了頭，然後對杜克說道，“我很抱歉！”

點了點頭，杜克示意自己接受他的道歉，沒有不依不饒的意思，雙方還要繼續在一起工作，徹底鬧僵對誰都沒有好處。

隨後，杜克離開了辦公室，羅賓·格蘭德接下來能從對方身上敲詐出什麽，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本來因為拍攝順利搶出來的時間，受這次事件的影響，又全都搭了進去，雖然基努·裏維斯道了歉，但兩人本就不怎樣的關系更加冷淡，杜克也不在意，其實從籌備開始，他與所有演員都保持著距離，除了工作，他也不想與他們產生太多的交集。

一周之後，拍攝完地鐵場景的戲，劇組結束了攝影棚的拍攝，丹尼斯·霍伯也成為了第一個離開劇組的主要演員，羅賓·格蘭德很會做人，特意包了環球影城的一間酒吧，為他舉辦了個小小的歡送派對。

“丹尼斯，你做的非常棒！”

舉起酒杯，與丹尼斯·霍伯碰了一下，杜克將裏面的香檳一飲而盡，在這個老戲骨伸過來的拳頭上碰了下，“希望我們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我也希望如此。”丹尼斯·霍伯也喝掉了杯中酒。

見什麽人說什麽話，可以說是在好萊塢生存的基本技能之一。

離開紛亂的人群，杜克回到安靜的吧臺邊，又要了一杯香檳，坐在高腳椅上，緩緩品著。

他的壓力比那邊所有人都要大，根本放松不下來，也沒有狂歡的心情。

“你不喜歡熱鬧？”旁邊響起了帶著澳大利亞口音的女聲。

杜克緩緩搖了搖頭，中學和大學時，他也參加過狂歡派對，並不排斥那種氛圍。

“不合群？”那個聲音繼續問道，“還是說想要保持導演的權威？”

“沃茨小姐，你認為我在劇組有多少權威？”

轉過頭，杜克看著剛剛坐在旁邊的嬌小女郎，對方金色的卷發順滑的披散在穿著象牙色長衫的肩膀上，開啟的嘴唇下顯露著微微突出的兩顆小門牙。

娜奧米·沃茨直接笑了，她在日本和澳大利亞的圈子裏打拼過多年，當然不是菜鳥，能看得出劇組是因為那一紙工作合約在維持，年輕的導演先生確實沒多少權威可言。

“叫我娜米好了。”

她向杜克伸出右手，“重新認識下，娜奧米·沃茨，澳大利亞人。”

在她的手上握了下，杜克以同樣的方式說道，“杜克·羅森伯格，洛杉磯人。”

第十二章 驚險刺激不是問題

“你好像壓力很大？”碰了下杜克的酒杯，娜奧米·沃茨試探的問道。

喝掉杯中的酒，杜克聳了聳肩，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而不經意的問道，“你呢？為什麽不先在澳大利亞？反而來了競爭更激烈的好萊塢？”

“去年年底，我來這邊參加一個朋友的婚前單身派對，”她從調酒師手中接過兩杯威士忌，分別放在了自己和杜克的面前，“然後暫時留在了洛杉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朋友也幫了我一點小忙，這是我的第三個電影角色，不過是第一個有臺詞的。”

“或許你聽說過她。”娜奧米·沃茨又對杜克舉了舉酒杯，“我在表演學校的同學，妮可·基德曼……”

“原來是克魯斯夫人。”

抿了口金黃色的酒液，杜克點了點頭，卻不再說話，利用朋友擡高自己的身份，在這個圈子裏是慣用的手段。

喝光杯中的酒，娜奧米·沃茨又回到了人群中，杜克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在追著她的背影。

“看上她了？”

另一邊傳來了帶著單調鼻音的話，索菲亞·科波拉拉過高腳椅，坐了下來，“那就要主動點。”

“戀愛都是小孩子的把戲。”杜克轉回頭，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你認為我會為這種事情分心？”

他用了兩世的積累，才換來了現今難得的機會，只要《生死時速》還沒有完成，他絕不會分散自己的精力。

如果用比較恰當的詞匯來形容現在的杜克，那就是工作狂！

短暫的休整一天之後，緊張忙碌的拍攝工作再次開始，好在主外景地就在聖塔莫尼卡和大洛杉磯地區，劇組也免去了長途旅行的奔波。

‘速度’工作室租用了一條聖塔莫尼卡通往長灘還未完工的高速公路，作為主要的拍攝地點，還從三家租車行租用了數以百計的二手車，而且拉到了難得的，一家汽車廠商為劇組免費提供了四輛大巴車。

價值算不上多高，卻總能節約一些資金。

此外，盧卡斯影業也顯示了自己底蘊深厚的一面，他們早就與洛杉磯縣警局取得聯系，警方對這部鮮明的洛杉磯警察宣傳片非常感興趣，會全程參與到外景拍攝中。

這在北美可以算是常態，國會、五角大樓、聯邦調查局、中央情報局、華盛頓當局乃至一些大城市的公共部門，都設有專門與好萊塢打交道的辦公室或者聯絡處，經常參與到好萊塢影片的拍攝中，以便宣傳自己的正面形象。

《生死時速》簡直太符合洛杉磯警方的需求了，加上盧卡斯影業的名頭，他們不但會派出一支swat小隊充當背景圖，還提供了包括警用直升機在內的多種裝備，除去油料費外，基本不收取其他費用。

這又可以讓劇組省下一大筆錢。

接下來的十天裏，劇組基本就是在碰撞和噪音的環繞下渡過，幾位主要演員完全退到了二線，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鏡頭前賣賣臉，特技演員和他們駕駛的車輛，才是鏡頭前的主角。

拍攝這樣的場景，有人受傷在所難免，不去說幾個輕傷的特技演員，就連杜克這個導演，在一次拍攝中，也被飛濺而來的汽車碎片，刮傷了眉骨。

好在只是皮外傷，貼上一片ok繃，完全不會影響到工作。

明媚的陽光照射著大地，原本空曠的公路上，停了數十輛各式轎車，道具組忙碌的更換道路標記牌，特技組則將三輛汽車安裝在彈射架上，按照杜克提出的要求，調試合適的彈射角度。

杜克站在路邊，正跟克魯茲商談接下來的拍攝事宜，副導演科內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杜克，你又要將無線攝像機安裝在汽車上？”他直接提出了質疑，“最近一周的拍攝，你已經在撞車和爆炸中損毀了三臺價格昂貴的無線攝像機！”

轉過頭，杜克看著他，“我的決定不會改變！”

說完，他不再去管科內，直接向著導演攝像機那邊走去。

“自大、偏執……”科內看著杜克遠去的背影，對攝影指導克魯茲說道，“這部電影會毀在他的手裏！”

“電影會不會毀掉那是制片人該考慮的問題。”克魯茲明顯不想參與到人事爭鬥中，“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ok!”

劇組由一個個人組成，每個人的思想和利益都會產生碰撞，導致重重紛爭出現，而他們簽下的那紙合約，才是最好的約束，不要指望在這個名利場中以個人魅力服人，那是最為天真和愚蠢的想法，權勢和擁有法律效力的合同，遠比折服人心這種不靠譜的東西更為直接有效。

杜克深知這是一個充滿了謊言和勢利眼的圈子，他正在走向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如果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問題就停下腳步，那才是得不償失。

“道具？”

站在導演攝像機後面的滑軌臺上，杜克對著擴音器做例行詢問，“攝像？”

“特技？”

“各部門準備……”他將一頂洛杉磯突擊者隊的帽子反戴在頭上，“第一百三十三場，第二十五幕，開始！”

他坐在攝像機後面的時候，汽車的馬達聲陸續響起，一輛大巴車從遠方疾馳而來，因為沒有減速轉彎，接連碰到了數輛行駛中的轎車，這幾輛轎車又撞在其他車上，然後彈射器發動，數輛汽車翻滾著飛到了半空中……

車門，保險杠，破碎的汽車玻璃，就像是傾盆大雨一樣，傾灑在附近的路面上。

從攝像機後面站起來，杜克用力揮了揮拳頭，“非常棒！”

早就在路邊等候的醫療和救援人員，蜂擁到了‘車禍’現場，將幾位特技駕駛員從車中拖了出來，因為安全措施到位，他們並沒有受傷。

“休息半個小時！”

如此刺激的場面過後，杜克也暫時讓劇組放松。

“杜克……”索菲亞·科波拉快速走了過來，“有人過來探班。”

離開攝像機，杜克指了指自己，“我？”

接著，他看到了跟在索菲亞後面的兩個人，疲憊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大步走了過去，張開雙手輕輕擁抱了一下，“媽媽，你能來我真是太高興了！”

“我聽說你做的還不錯。”莉亞夫人退後一步，“所以過來看看。”

杜克又轉向另一面，在盧卡斯伸過來的手上用力握了下，“喬治叔叔……好吧，喬治，沒想到你也來了。”

“我看過你拍攝的所有膠片。”喬治·盧卡斯很認真的說道，“你做的遠比我想象中的出色！”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杜克頭前帶路，與母親和盧卡斯一起回到了他的導演拖車中，但他剛說了沒幾句話，索菲亞就過來通知特技組有事找他，杜克只好急匆匆的離開了。

“索菲亞……”喬治·盧卡斯喊住了也準備離開的導演助理，“把羅賓找來。”

幾分鐘後，羅賓·格蘭德走進了這輛拖車，大概是早就得知盧卡斯要來的消息，看到兩人後並沒有驚訝。

“杜克到現在也不知道您在影片中投資了1000萬美元！”莉亞·羅森伯格詢問的時候，他如此說道。

“影片完成前，不要讓他知道。”莉亞簡單的解釋了幾句，“從杜克的臉上看不出什麽，其實他承受的壓力非常大，最近睡眠也不好，這只會增加他的壓力，我不想讓過于沈重的負擔壓垮他年輕的肩膀，哪怕他承壓的能力非常強。”

“羅賓，說說吧。”喬治·盧卡斯開口了，“杜克表現的怎麽樣？”

“最初很稚嫩，缺乏經驗，剛開機的一周裏，整個劇組的拍攝完全處于無序狀態，如果不是各部門都是與盧卡斯影業經常合作的老手，杜克又將原本計劃的戲份全部更換為了臨時演員，劇組的矛盾極有可能會爆發。”

羅賓·格蘭德完全是實話實說，“但杜克的調整能力非常強，只用了十多天的時間，就帶領劇組渡過了最艱難的磨合階段，他明顯深入研究過好萊塢的制作模式，完全進入了導演角色，而且他對工作的專注度讓人驚訝，找到了狀態的他看起來也不再像是新手，他不但能將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劇組的人，還能通過自己的工作帶動其他人的狀態，拍攝進行到一個月的時候，劇組漸漸顯示出了一些好萊塢成熟劇組的節奏。”

“最重要的是，杜克非常清楚想要的或者說應該做的是什麽，劇組有很多人對他抱有懷疑的態度，但杜克能無視這些成見，利用工作將成份復雜的劇組暫時捏成一團，對于一個年輕人來說，這是非常難得的品質！”

“再就是專業能力了，一個導演其他方面的能力再強，也要通過鏡頭和作品證明自己。《生死時速》還沒有完成，作品我無從談起，只說已經拍完的鏡頭，杜克對于撞車、爆炸等大場面有一種敏銳的捕捉力，並且能用鏡頭將這些最精彩的部分記錄下來。”

說到這裏，他嘴角抖了抖，“以我的推算，杜克即使講不好《生死時速》的故事，但影片的驚險刺激絕對不是問題，哪怕那些膠片還沒有經過後期處理，我都能想象的到，當它們呈現在大銀幕上的時候，一定會充滿震撼的視覺沖擊力！”

第十三章 加州陽光下的陰暗

明媚的陽光不再熾烈，一早一晚的空氣中也帶上了幾絲冷意，進入十二月份的大洛杉磯地區，來到了一年中平均溫度較低的時節，而劇組也在連續高強度作戰之後，被主流媒體關注到了。

最新的一期《洛杉磯時報》上，刊登了《生死時速》的相關新聞，可惜的是，這個缺乏大牌明星和知名導演壓陣的劇組，實在沒有多少吸引力，這則新聞僅僅出現在了娛樂版第二版右下角的位置，所占的版面還沒有半個手掌大，其中大部分內容關注的都是基努·裏維斯和烏瑪·瑟曼這對有點名氣的男女演員，杜克這個導演提都沒有提。

眾所周知，盧卡斯影業擅長的是內容制作，宣發營銷並不是他的強項，也極少獨立發行影片，《生死時速》的前期宣傳幾乎為零，好在經過談判後，二十世紀福克斯確定會成為影片的發行商，但具體條款卻要等看過樣片之後再細談。

十二月中旬的腳步不可阻擋的到來，隨著杜克將一輛大巴炸成廢鐵，拍攝終于到了最後的收尾階段。

落日黃昏，杜克將攝像機架在了洛杉磯國際機場報廢的通訊塔上，使用廣角鏡頭，抓拍著難得的美麗畫面，他非常喜歡專注于拍攝日出和黃昏的“”鏡頭，這樣會讓畫面非常美麗，呈現在大銀幕上令人心曠神怡。

劇組的整個拍攝中，杜克使用了日後好萊塢用爛、現在還比較罕見的拍攝手法，比如用中景抓拍，混合向上的角度，制造出一種令人興奮的感覺；比如拍攝追車場面時，讓攝像機的主視角追著汽車輪胎……

制作這部影片，杜克首要考慮的就是對觀眾的吸引力，展示給他們的，必須是最新鮮的刺激。

他這是連續第四天使用廣角鏡頭拍攝落日黃昏的景象了，如果不是影片時間的限定，他一定會讓基努·裏維斯和烏瑪·瑟曼每天都在日出日落時走上幾圈。

抓拍完滿意的畫面，杜克將攝像機交給其他人處理，回到了機場邊緣的片場處，準備拍攝全篇最後一個鏡頭。

“吊臂上的二號機放低俯拍的角度，再放低十五度，就是這樣。”

看了看準備完畢的男女主角，杜克最後提醒，“一號機三百六十度環繞，抓拍面部特寫！”

一場驚險刺激的生死競賽之後，男女主角來次酣暢淋漓的痛吻，俗套嗎？非常俗套，但哪怕再過去二十年，大多數觀眾還是喜歡看到這樣的場景，他有什麽理由不拍？

在杜克喊了開始後，基努·裏維斯和烏瑪·瑟曼這個典型的美國大妞吻在了一起……

“我宣布……”

在這條鏡頭結束後，杜克操著喊啞了的嗓子，“《生死時速》的所有拍攝，到此結束！”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背負著巨大的壓力，進行了整整七十二天的煎熬，這段漫長的征途，總算走完了三分之一。

掌聲響了起來，雜亂而又平淡，身心俱疲的不止是杜克，還有其他人。

畢竟，最近的一個月裏，所有人都生活在每天充滿了噪音、飛車、碰撞乃至爆炸的環境裏，就算精力最旺盛的人，體力和熱情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劇組返回環球影城，將膠片封存，器材暫時入庫，然後不再考慮其他，換上光鮮亮麗的服裝，直奔伯班克的一家著名夜店，舉行好萊塢劇組完工時必不可少的狂歡派對。

夜店的面積不算大，被劇組整個包了下來，因為沒有呼朋喚友的關系，杜克到的比較早，陸陸續續趕到的其他人，大多帶上了男伴或者女伴，特別是基努·裏維斯，還將如今臭名昭著的約翰尼·德普和瑞凡·菲尼克斯帶了過來。

在這種不會對外公開的派對上，酒精、大.麻都是必備品，吞雲吐霧的人隨處可見，特別是圍繞在基努·裏維斯和約翰尼·德普身邊的人，享用的明顯是古柯.堿。

盡管中學時因為好奇嘗試過大.麻，但杜克對這些東西沒任何興趣，當然他也不會愚蠢到阻止什麽，畢竟這是好萊塢的常態，不說那些從底層奮鬥起來的小明星，就連有著良好家教的索菲亞·科波拉，在過來與他打過招呼後，都跑去吸了幾口。

加州明亮的陽光下遍布著種種難以言說的陰暗，好萊塢這個能夠放大一切情緒、永遠以財富、權勢和才華為籌碼做生死賭博的地方，讓太多的電影從業者既是受害人又是加害者，特別是異于常人的生活方式、沈重的壓力和成功的刺激等等所構成的“超級待遇”，實在很難讓人保全世俗標準的“健全的人格”。

其實基努·裏維斯、約翰尼·德普和瑞凡·菲尼克斯三人就是最好的寫照，如果不是後者吸.毒過量掛掉，導致前兩者幡然醒悟，很難說他們以後能達到那般的成就。

有那麽一刻，杜克覺得自己既像是個參與者——他已經踏入了這個圈子，又像是個旁觀者——他能以冷靜的目光和清醒的頭腦來看待這一切。

這也是劇組實際存在的最後一晚，在場的這些人除了他之外，大多都不會參與到後期制作中，無論是他們的質疑，還是像副導演科內因為嫉妒導致心態失衡後的針鋒相對，今晚之後統統都會結束。

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必然會遇到種種阻礙，前進比跟那些微不足道的阻礙糾纏更加重要！

“嗨……”

端著酒杯的索菲亞·科波拉走了過來，直接坐在了杜克的對面，“我們好像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確實如此。”瑞恩取過酒杯，與她碰了一下，“幹杯！”

“幹杯！”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她是整個劇組中與他關系最好的人，因此杜克關心的問了句，“還是繼續尋找劇組做助理？”

“難道你想聘請我？”索菲亞歪頭看著他。

“你是個很不錯的助理。”

就像他說的這樣，自幼在好萊塢圈內長大的索菲亞，處理起電影相關的事務得心應手，“或許我們以後還能繼續合作。”

“以後？”她對杜克聳了聳肩，“杜克，如果這次失敗，你沒有第二次機會。”

“你認為我會失敗？”杜克看著她。

“現實與理智告訴我你這個年齡的導演不可能取得成功。”索菲亞從侍應生的托盤裏取過一瓶雪梨甜酒，在自己和杜克的杯子裏分別倒了些，然後才說道，“但我這兩個月看到的一切又告訴我，這很可能是一部大賣的電影。”

“這不是恭維？”杜克又跟她幹掉一杯。

“我有必要恭維你嗎？”索菲亞撇了撇嘴，聲音中又帶上了單調的鼻音，“知道香奈兒為我預留的是什麽職位嗎？卡爾·拉格斐的助理！同樣是助理，你認為我該選擇他，還是你？”

“助理？”杜克對她搖了搖手指，“不會是電話接線員吧？”

“杜克·羅森伯格！”

就像是被人戳中了要害一般，索菲亞·科波拉瞬間瞪大了眼睛。

“親愛的，繼續追求你的時尚夢吧。”

看了看腕表，杜克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見索菲亞·科波拉隨意擺了擺手，杜克繞過狂歡的人群，快步向著夜店外面走去。

他剛才的話當然是在開玩笑，索菲亞·科波拉能進入香奈兒為時尚大帝做助理，科波拉家族肯定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想來也不會去做電話接線員這種工作。

進入停車場，杜克發動雪佛蘭，向著西方駛去，將這疲憊喧囂的夜晚徹底扔在了背後。

明天必將是新的一天！

拍攝結束，其他人大多可以享受一個長假，但杜克遠沒有到放松的時候，僅僅休息了兩天時間，他就與羅賓·格蘭德協同剪輯師回到了西好萊塢的‘速度’工作室，開始同樣重要的後期制作工作。

一般來說，電影的後期制作包括三大方面。組接鏡頭，也就是平時所說的剪輯；特效的制作，比如說鏡頭的特殊轉場效果，淡入淡出，以及圈出圈入等；還有音效制作，也就是垂直蒙太奇。

現代電影的後期制作都需要很長的時間，像那種幾天乃至一周就能完成一部公映影片後期制作的想法，純粹是外行在開玩笑。

數字制作遠沒有到普及的時候，《生死時速》的後期制作，肯定會全程使用膠片，而且這部影片所有的特效，要麽是實地拍攝，要麽是通過模型拍攝完成，完全沒有運用過電腦特效技術。

“羅賓，我希望初剪可以按照我的想法來實施。”

站在剪輯室中，杜克向制片人爭取更多的權力，“我們的時間很充足，完全可以看看初剪出來的效果，然後再決定最後的方案。”

雖然不少好萊塢劇組都會將導演排除在剪輯工作之外，但作為拍攝鏡頭的人，如果導演能參與進其中，剪輯工作相對會順利不少，當然這樣的前提是導演不能跟制作人的想法對著幹。

實際上，相比于大多數好萊塢導演，杜克拍攝的膠片數量，哪怕沒有少到快槍手斯皮爾伯格那般誇張，肯定屬于偏少的那一類型，而且他對剪輯，早就有了草案。

第十四章 必須成功的理由

塗成白色的剪輯室異常安靜，杜克身體前傾，雙手用力撐在桌子上，聚精會神的觀看著監視器中剛剛剪輯在一起的兩個鏡頭。

“麥克……”他對旁邊的剪輯師說道，“換掉178號鏡頭，用175號鏡頭試一試。”

“這個……”這位經驗豐富卻沒什麼名氣的剪輯師猶豫了下，還是按照杜克的吩咐，換上了他需要的鏡頭。

畫面重新播放，麥克·道森皺起了眉頭，提醒，“這樣不符合剪輯邏輯！”

監視器中，播放的是傑克駕駛跑車追擊大巴的場景，前一個鏡頭傑克剛剛踩下油門加速，接著畫面轉換成了汽車的第一視角，只能見到少部分的車頭，以及閃電般倒退的路面。

剛才的178號鏡頭則不同，傑克加速後，是非常傳統的超車場面。

“將175號鏡頭保留八秒鐘……不，四秒鐘足夠了，剩余的四秒分別在傑克的面部特寫和車輪間做一次轉換！”

聽到杜克這完全不合乎邏輯的剪輯要求，麥克終于忍不住說道，“剪輯就像是做一個拼圖迷宮，每一個畫面的切換都應該有它的邏輯，你的要求完全不按照規則走！”

“那就讓我們打破這種邏輯！”

站直身體，杜克輕輕揮了下手，“麥克，像是這種動作場景，動作能量的連貫性完全可以取代邏輯！你不覺得以第一視角呈現的追車畫面更有代入感嗎？鏡頭在傑克嚴肅的臉上和飛轉的車輪間轉換，更能突顯事件的緊迫和危險，從而帶給觀眾更多的心理刺激！”

“我就是要通過快速剪輯和鏡頭的配置，”說到這裏，杜克的臉上又出現了曾經的那種狂熱，“讓觀眾有種親臨現場的感覺！”

“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

按照杜克的要求完成手頭的工作，麥克一口喝掉半杯咖啡，又說道，“這一周的時間，我們初剪完成了20多分鐘的畫面，盡管我都會看一遍，但還是能感受到其中的緊迫，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結果，肯定會一直揪著心，不過……”

看到這個四十多歲的剪輯師似乎有些為難，杜克做了個不介意的手勢，“直接說就好，麥克，我們是工作夥伴。”

麥克稍稍組織了一下詞匯，“這三十多分鐘帶給我的還有一個感覺，這不是一部電影，而是超長mv或者片！”

“沒錯！”

杜克擊了下自己的手掌，就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想想吧，麥克……”他頗為狂熱的說道，“觀眾從看到影片起，就會因為這快速的節奏而緊張到窒息，直到結束才能喘過氣來！我要的正是好萊塢電影從來沒有的以短鏡頭為主體構成的快節奏！”

“但這樣容易導致觀眾因為疲憊而退場。”

剪輯室的門被人推開，羅賓·格蘭德走了進來。

“確實是這樣！”杜克豎起一根指頭，“所以，我們要控制影片的長度，最好將影片限制在95分鐘左右！”

杜克初剪出的這段，羅賓·格蘭德同樣看過不止一次，他點了點頭，“這就是你要的風格？”

“炫目的運動鏡頭，淩厲的剪輯風格，火爆的特效場面。”杜克來回走了幾步，然後非常認真的說道，“這就是我要的效果！”

這可以說是讓影片成功最保險的方式，如今這個年代，哪怕好萊塢影片已經領先全世界，卻依然節奏偏慢，快節奏、驚險刺激而又足夠炫目的影片，即使故事和邏輯有明顯缺陷，照樣是大賣的保證。

雖然這樣的影片必然會被職業評論界唾棄，但那又有什麼關系

半下午的時候，杜克就離開了工作室，駕車返回聖塔莫尼卡的家中後，準備好正裝禮服，等待母親回來。

馬上就要聖誕節了，每到這個時節，都是明星名流最忙碌的時節，杜克今晚就要陪同母親出席一個派對。

這是斯皮爾伯格家族召集的聖誕答謝派對，放在了比弗利山莊的四季酒店，杜克挽著母親來到派對上的時候，偌大的宴會廳中放眼望去，稀疏的擺放著二十多張橡木圓桌，期間有很多在大銀幕上耳熟能詳的人物，就算那些比較陌生的面孔，杜克回憶了下曾經收集的資料，也能隱約記起都是好萊塢大公司的高層。

在侍應生的帶領下，杜克跟著母親，走到第三排左數第二張空桌子邊，坐在了事先就安排好的座位上。

杜克與斯皮爾伯格家族不熟，所認識的也不過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和安妮·斯皮爾伯格這對兄妹，而他們都不認識他。

在母親的介紹下，杜克走到相隔比較遠的左右鄰桌打了招呼，安靜的等待宴會的開始，這是光鮮亮麗、正兒八經的晚宴，沒有好萊塢私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如果失禮的話，丟的可是母親的臉面。

“嗨，莉亞。”

從前排的位置忽然走來了一個中年女人，從她的長相上也能看出是個猶太裔，杜克認識她，前段時間還曾經給她遞過劇本，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的妹妹——安妮·斯皮爾伯格，也是有些名氣的編劇和制作人。

“你好，安妮。”莉亞對她點了點頭。

安妮·斯皮爾伯格似乎很熱情，直接坐在了這張桌子邊，她忽然轉過頭，看著這邊，“你……就是杜克了？啊，我非常抱歉，上次竟然沒有認出你來。”

“沒關系。”

杜克的話很客氣甚至是客套，他不是傻子，能聽出安妮·斯皮爾伯格的話中夾雜著一些別的意味，那絕不是熱情的主人招待客人該有的語氣。

“莉亞，你的大手筆真的很讓人吃驚。”

安妮·斯皮爾伯格又轉過了頭，“聽阿曼達說，你為杜克的電影投資了一千萬美元，哦……真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阿曼達是喬治·盧卡斯的大女兒，杜克清楚這一點，但一千萬美元是怎麼回事？

他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母親，莉亞夫人很平靜的說道，“只是一點小事而已。”

“是嗎？”安妮·斯皮爾伯格站了起來，笑容中的嘲諷哪怕是個孩子都能看出來，“看起來你很有信心收回投資，或許確實能，說不準杜克的第一部電影就能創造奇跡呢，祝你們的電影能賣出1億美元的票房，呵呵……”

“你……”杜克剛想說什麼，卻被母親拉了下，只好看著安妮·斯皮爾伯格得意的走掉，然後耳邊響起了淡淡的話語，“言語是最懦弱和最沒有力量的反擊方式。”

“我明白了，媽媽。”杜克認真的問道，“她說的……”

“沒錯，”莉亞夫人輕輕點了下頭，“我在《生死時速》中投資了一千萬美元。”

聽到母親確認的話，杜克瞬間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為什麼喬治·盧卡斯先是拒絕了他，後來又他；為什麼制片方同意他將自己的酬勞折算成投資；為什麼他能得到其他新人導演夢寐以求的一些權力；為什麼羅賓暗中壓制科內這些資深業內人士……

因為自己的母親是影片最大的投資商，還占據了足足三分之二的投資額，自然擁有極大的話語權。

母親為什麼要投資風險極高的電影行業？答案只有一個，為自己創造機會，即使她對自己實際上並沒有多少信心！

“媽媽……”杜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與安妮在年輕的時候就有很深的矛盾。”

說完這句不知道是不是給杜克聽的話，莉亞·羅森伯格看著這邊，“你會讓我驕傲？”

“是的，媽媽。”杜克鄭重的說道，“我一定會是你的驕傲！”

說完這句話，杜克因為拍攝結束漸漸緩解的壓力，重新回到了身上，他又多了項必須成功的理由，如果他失敗，不僅讓母親蒙受經濟上的巨大損失，還會讓她成為例如安妮·斯皮爾伯格這樣的人的笑柄。

他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也不會讓這樣的情況發生！

同時，杜克也了解到了好萊塢有多現實，母親以抵押的方式置辦了一年期的銀行貸款，不但投資了1000萬美元，還與盧卡斯影業簽訂了一份保底分成協議，不管電影能不能制作完成或者上映與否，她都要支付盧卡斯影業200萬美元，以確保對方在這個項目上不會有任何損失，而影片一旦公映，盧卡斯影業將享有影片北美票房百分之十的分成。

在保底和分成中，盧卡斯影業有權選擇其中的最高者。

是的，好萊塢看起來就是這麼不公平，盧卡斯影業沒有在影片中投入一美元——其余投資來自各種電影基金——卻能坐享其成。

但這就是好萊塢，盧卡斯影業的人脈和渠道，也值這些錢。

因為安妮·斯皮爾伯格的關系，導致這成為了一個不怎麼愉快的夜晚，言語確實沒有力量，想讓安妮·斯皮爾伯格難堪，每次見到母親就擡不起頭，那電影大獲成功，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三天聖誕節假期匆匆而過，結束了短暫的休息後，杜克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生死時速》的後期制作上，新年過後，初剪的樣片就宣告完成，樣片也得到了喬治·盧卡斯的初步認可。

但這只是漫長的後期制作的第一步，隨後的精剪、演員配音以及確定配樂再進行音效剪輯，同樣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想要影片成為精品而不是粗糙的垃圾，後期制作時偷工減料和省時省力根本就不可能。

杜克一頭紮進‘速度’工作室，根本不去管其他的事情，哪怕是銀行郵寄了信用卡的賬單，都被他扔在了腦後，從十二月中旬到二月中旬，整整兩個月的時間過後，影片的後期制作才初步完成。

第十五章 這簡直就是瘋狂


世紀城福克斯大廈的會議室裏，二十世紀福克斯的月度例行會議已經到了尾聲，這些在好萊塢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大人物，討論過一個個電影項目後，將議題轉向了盧卡斯影業。

“我將《生死時速》的樣片試看會安排在了明天上午。”

發行部的主管湯森·羅斯曼是負責與盧卡斯影業接觸的人，也是力主引進這部影片的人，“喬治本人會參加試看會，這是我們的機會，我建議適度表示對《生死時速》的重視，進一步爭取喬治的好感，讓他早日重啟星戰系列。”

“羅茜……”

坐在會議桌首位上的ceo傑夫·吉安諾普洛斯對自己的秘書說道，“推掉明天上午的行程，我親自接待喬治。”

湯森·羅斯曼對面的人就是蒂姆·費舍爾，兩人的關系就像坐的位置一樣，蒂姆·費舍爾的眉頭一直緊緊皺著，雖然之前沒有在意這件事，但接連聽到《生死時速》這個名字後，一些回憶漸漸湧了上來，他打開面前的文件，一目十行的快速瀏覽過相關的資料，終于想起被自己隨手扔給助理的那個劇本。

那個caa的棄兒竟然拉到投資，還執導了自己的劇本？

蒂姆·費舍爾的眉頭緊緊皺起，作為曾經拒絕過這個劇本的人，他絕不希望二十世紀福克斯簽下這部電影，但公司在關系到重大利益的星戰系列上面有求于盧卡斯影業，直言反對的話無疑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稍稍想了下，他輕輕敲了敲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傑夫，有一個情況你關注下。《生死時速》的導演杜克·羅森伯格去年曾經被caa解約，我們現在與caa有密切的合作，caa剛剛為我們打包制作了《異形3》，還幫我們從華納兄弟的競爭中搶到了《夜訪吸血鬼》的改編權，caa與福克斯很快就會有一次新的打包合作。這會不會影響到福克斯與caa的良好合作，是我們應該考慮的……”

喬治·盧卡斯是重要的合作夥伴，caa的分量也不輕，傑夫·吉安諾普洛斯作為ceo，肯定要衡量，他考慮了大概半分鐘，“我們先看樣片，如果影片質量太差，直接推向錄像帶市場，如果影片質量有保證，那就安排試映，觀察市場的反應。”

“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他宣布散會。

並沒有人對傑夫·吉安諾普洛斯的決定提出異議，這是最正常的做法，如果影片不能產生收益，福克斯自然不會投入資源；如果影片能創造收益，他們也不會跟利潤過不去。

這已經讓蒂姆·費舍爾很滿意了，一個新人導演的作品值得福克斯投入眾多資源嗎？在他看來，就算福克斯看在喬治·盧卡斯的份上簽下這部影片，也就是安排在幾家偏遠地區的影院來次院線一周遊，然後直接推向錄像帶市場。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還特意與caa的巨頭馬丁·鮑勃通了次電話。

“《生死時速》？杜克？”

電話中馬丁·鮑勃的聲音清楚的告訴他，對方根本不記得這種小人物，停頓了好久之後，那邊的馬丁·鮑勃才想了起來，“羅森伯格家那個不成器的小子？不用在意他，小角色而已！”

確實只是個小角色而已！蒂姆·費舍爾將這件事暫時扔到了一邊，沒必要在這種小人物身上浪費太多精力，明天去試看會看看樣片也就知道結果了。

又一次走進福克斯大廈，杜克享受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待遇，二十世紀福克斯的幾名高層早早的就等在了大堂中，這些人當然不會是等他，而是走在前面的喬治·盧卡斯，他這個無名小卒還引不起福克斯管理層的重視。

哪怕與杜克握手的時候，福克斯的幾個管理人員也是例行公事。

沒有人重視，杜克也不會傻到多說什麽，他明白自己不是試看會的主角，與帶著樣片的工作人員一起，沈默的跟在喬治·盧卡斯和羅賓·格蘭德的身後，乘坐電梯直達福克斯大廈的頂層，進入了一間不算太大的拉片室。

“你好，喬治……”

迎上來與盧卡斯握手的人杜克認識，那是二十世紀福克斯的ceo傑夫·吉安諾普洛斯，當喬治·盧卡斯介紹到他的時候，對方只是向這邊點了點頭。

大概是喬治·盧卡斯親臨的關系，二十世紀福克斯的不少高層參加了試看會，杜克能隱約認出的，有ceo傑夫·吉安諾普洛斯、發行部主管湯森·羅斯曼、打過交道的蒂姆·費舍爾，還有一些面孔陌生，應該是福克斯的選片人員。

這些人將決定《生死時速》的發行待遇！

不同的宣發會帶來完全不同的市場反響，如果二十世紀福克斯不在《生死時速》上投入相應的資源，影片在院線只有撲街一條路，杜克雖然是好萊塢的新人，卻還沒有蠢到以為電影足夠精彩就能大賣的地步。

想要讓福克斯投入資源，那就要讓他們看到影片的賣點，讓他們看能可能的盈利前景，對于追逐利益的商業公司來說，即使喬治·盧卡斯的名頭，也沒有利益來得更有說服力。

好在《生死時速》的賣點非常非常明顯。

坐在後排靠近左邊邊角的位置上，杜克在耐心的觀察和等待，二十世紀福克斯是好萊塢有數的大公司，專業人員選片的眼光肯定遠在及格線以上，他又拉了喬治·盧卡斯這面虎皮當大旗，也可以盡量減少這些人內心中必然存在的對新人作品的輕視。

陪在盧卡斯身邊，湯森·羅斯曼壓下心中的不耐，這種不耐肯定不是對喬治·盧卡斯，而是即將試看的這部電影。

坦白地講，他力主二十世紀福克斯發行《生死時速》，更多的是從戰略層面考慮，作為發行部門的主管，湯森·羅斯曼一心想要推動星戰重啟，以便有資本在明年傑夫卸任後爭奪ceo的位置，而他也是個聰明人，從當初盧卡斯影業極力推薦的這部影片上，嗅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氣息。

然後，他讓人稍稍調查了下，事情就一目了然，影片的導演是莉亞·羅森伯格的兒子，經歷過好萊塢七十年代的人，誰不知道這兩家走的極近。

湯森·羅斯曼也在心中得出了結論，這只是一個像索菲亞·科波拉那樣想憑關系就上位的年輕人的作品。

這樣的人和作品在好萊塢並不罕見，往往也沒有多少價值可言，但他還是極力推動福克斯簽下發行合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與喬治·盧卡斯進一步打好關系，要知道現任的ceo即將卸任，如果他能推動星戰重啟，絕對是這個位置最有力的競爭者。

盡管眼睛盯著拉片室的大銀幕，湯森·羅斯曼的大部分精力卻還是放在了喬治·盧卡斯的身上，但當影片拉開大幕後，這種情況立即發生了變化。

他觀影無數，卻從沒有見過節奏如此快，帶給人緊迫感如此強烈的電影，從大廈保安倒下的那刻起，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好像揪了起來，影片展現的超短鏡頭連續不斷的快速切換，帶來了最近幾年好萊塢影片難得的新鮮感！

特別是鏡頭在警察、罪犯和電梯乘客間來快速轉換，將他們的情緒和神態連續不斷的放置在畫面上，雖然能猜出乘客最後必然會獲救，卻仍舊為他們的命運擔心。

不到二十分鐘的開場戲，完全改變了湯森·羅斯曼對《生死時速》的看法，影片遠遠超過了他的最高期待值……

這是一部a級商業片！他腦海中強烈的湧出了這個想法。

柯萊特·辛格坐在湯森·羅斯曼的後一排，他是二十世紀福克斯的選片專家之一，對公司想要引進的發行影片擁有一定的話語權，他是真正的專業人士，不但每年要觀看大量的新影片，從中選出值得發行的對象推薦給公司，還要及時了解市場動態，而不是像職業影評人那樣空頭批判，他需要分析市場最需要的是什麽樣的影片。

開始的時候，他以為這是一場人情試看會，一個不到二十二歲新人導演的.作，值得出動他們這些業內頂尖好手把關？

所以，他與有著相同認知的另兩名同事，一直在低聲談論好萊塢的最新動態，對放映的電影並沒有什麽興趣。

直到銀幕上電梯失控下滑發出的刺耳的摩擦聲，才讓他們投去了稍稍關注的目光，他們的目光立即被粘在了銀幕上，再也無法離開分毫。

影片從開始就能輕易調動人的情緒，緊張密集的鼓點式配樂、瘋狂到極致的追車碰撞、聲勢浩大鋪滿整個銀幕的爆炸，這都是頂級商業片才有的效果。

“有潛力？”柯萊特·辛格問同伴。

他用的是發問的口氣，其中包含的是確認。

“有潛力！”

兩名同事的聲音不大，卻極其肯定。

“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動作片。”左邊的人不禁感慨，“這炫目到極致的驚險畫面簡直讓人心驚膽戰。”

“還有……”右邊的人也開口了，“其中出現的爆炸、追車和碰撞鏡頭，好像是新的拍攝手法，呈現的全是新鮮的刺激！”

“他怎麽做到的！這好像是從爆炸和車禍內部拍攝的鏡頭。”

轉過頭，柯萊特·辛格看了看坐在角落位置上平靜的年輕人，靈感突現，“他該不會將昂貴的無線高速攝像機安置在了爆炸和車禍現場的內部吧？這簡直就是瘋狂！”

第十六章 敲定發行

試看會結束後的下午，二十世紀福克斯的相關人員，聚集在一間小會議室中，正在討論上午剛剛看過的影片，影片超出了所有人的最高期待，對于這些專業的業內人士來說，或許判斷影片到底會不會真正被市場接受有些困難，分辨爛片與精良制作卻不是多難的事情。

也許是心中對《生死時速》有了初步的認可，也許是因為喬治·盧卡斯的原因，ceo傑夫·吉安諾普洛斯也出現在了這間會議室裏。

“柯萊特，先說說你的看法吧。”

等秘書為每個人送上咖啡，湯森·羅斯曼說道，“看得出，你對這部影片有些想法。”

“這是一部非常驚險刺激而又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動作片。”

大致組織了下語言，柯萊特·辛格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那個叫做杜克的年輕導演，做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出色，影片每一個細節都被他打磨得光鮮亮麗，看上去是如此完美……”

作為二十世紀福克斯最為資深的選片專家，柯萊特·辛格的態度異常明顯。

“湯森，你呢？”

就在柯萊特·辛格話音剛落的時候，ceo傑夫·吉安諾普洛斯直接問了湯森·羅斯曼，作為發行部門的主管，他的意見及其重要，“你認為我們該用什麽樣的策略對待這部電影。”

“《生死時速》的絕大多數部分都很出色，雖然在劇情邏輯以及某些場景上有缺陷，但杜克·羅森伯格使用了大量的短鏡頭，超快的節奏給人帶來了一種頂級大制作才會有的緊迫感。”

放下咖啡杯，湯森·羅斯曼的語速不快，“一般來說，電影預告片一定集合了影片裏最好的拍攝、最好的視覺效果和最令人興奮的時刻，但羅森伯格的這部影片到處都是這種鏡頭，像排成一排的標簽，每一個都在刺激腎上腺素。”

“這是一部極其出色的動作娛樂電影。”他最後作了總結。

作為真正的專業人士，湯森·羅斯曼當然不會愚蠢的以文藝的眼光去看待商業電影。

“但我們也不能忽略影片背後存在的風險。”

自從討論開始，蒂姆·費舍爾就在觀察形勢，二十世紀福克斯簽下這部電影是必然的趨勢，他無法改變這一點，也承認影片確實足夠驚險刺激，有很多賣點，但他並不想看到這部影片大賣。

一來這是他在未來ceo上的競爭對手力主引進的影片。

二來有心人肯定會發現劇本曾經遞到過他的手裏，如果影片成功，說明他的眼光有問題，肯定會造成一些不良影響。

“雖然近些年北美動作片盛行，但我們也不該忘了，觀眾的口味都是善變的，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就會厭倦這個類型。還有這部影片缺乏有號召力的明星演員，宣傳時極為不利，這意味這著我們要拿出更多的資源做宣發……”

能成為六大公司高管的人，沒有一個是笨蛋，蒂姆·費舍爾羅列出的全部是客觀事實。

“按b類引進影片來制定宣發。”

眾多高層經過討論之後，漸漸達成了一致意見，而ceo傑夫·吉安諾普洛斯根據這些意見做出了最後的決定，“盡快安排影片的評級、試映和點映。”

這是最為穩妥的方式，其他人都沒有異議。

試看會之後，杜克根據二十世紀福克斯的要求剪出兩支預告片，影片的制作大體算是結束了，但他沒有為自己放假，繼續與‘速度’工作室保持著緊密的聯系，發行公司對影片的宣發策略，同樣是影片成功必不可少的條件。

發行公司是這個圈子的頂層所在，即使有盧卡斯影業，他這種新人導演在談判中也不會有任何話語權，杜克也沒有參加談判，專業的事情自然會有專業人士去做。

不到一周的時間，盧卡斯影業與二十世紀福克斯談妥了發行合約。

二十世紀福克斯將會成為《生死時速》的北美發行商，抽取北美票房的百分之十五和北美電視錄像帶版權收入的百分之五十作為發行費用，並享有海外發行權的優先購買權，而墊付的宣傳營銷和制作拷貝等先期宣發費用，等影片在北美下檔後，將優先從票房中截留。

同時，二十世紀福克斯也制定了影片的北美上映計劃表。

未來的兩周裏，二十世紀福克斯將舉辦影迷和影評人試映場，根據試映的反響投入適當的宣傳資金為影片造勢，並且在四月中旬這個傳統的電影淡季，以二十家院線點映的方式，將《生死時速》推上北美院線。

計劃表很快送到了杜克的手裏，盡管對于二十世紀福克斯保守的發行策略不滿，但他知道，他沒有任何資本對此提出異議。

二十世紀福克斯采取的是最穩妥和對發行方最有利的發行方式，杜克也很想影片能以一千乃至三千家院線在北美開畫，但那只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不去說大規模上映必然要花費的高額宣傳費用，單單是制作拷貝的錢，就是一筆巨大的資金。

如今沖印一個35毫米拷貝大概要600美元左右，如果影片以3000塊銀幕上映，那就是180萬美元，影片市場前景不明朗的情況下，二十世紀福克斯是不會慷慨解囊的。

好萊塢的大公司坑蒙拐騙樣樣俱全，卻從來都不是慈善機構。

影片以點映的方式開畫，二十世紀福克斯盡可以觀察市場的反應，如果觀眾口碑極佳，單館票房成績出色，以他們的能力，短時間內沖印上千拷貝並且將放映規模迅速擴大根本不是難事。

到最後，影片大賣，二十世紀福克斯拿到高額抽成；影片失敗，二十世紀福克斯沒有多大損失。

這是好萊塢最簡單的規則，沒有資本的人，就要遵守規則。

杜克非常清楚，《生死時速》沒有在市場上顯示出足夠的潛力前，二十世紀福克斯絕對不會投入太多的資源，而且為影片制定詳細的宣發策略，除了影片確實能看到清晰的賣點外，盧卡斯影業在其中必然發揮了不少作用。

時間漸漸走到了二月底，媒體上依然看不到《生死時速》的和新聞，杜克的失眠癥又有加重的趨勢，哪怕知道應該保持平穩的心態，即便他的臉上從來不會顯露焦急，但洛杉磯幹燥的氣候，極容易令人心情煩躁，好在最近幾天罕見的下起了小雨，清涼的空氣帶來了難得的舒適。

盡管前景不明，但杜克已經開始撰寫第二個劇本了，這也可以讓他稍稍分散注意力，不用整天考慮《生死時速》的成敗，因為即使他考慮再多，現在也發揮不了多少作用。

第二個劇本依然是動作片，這會是一個充滿了爆炸、槍戰與背叛的關于軍人的故事。

二月的最後一天，杜克扔掉手中所有的工作，趕到了洛杉磯國際機場，送別在劇組唯一結識的朋友。

“這是我的爸爸，這是我的媽媽……”

登機口前，索菲亞·科波拉向杜克介紹著她的家人，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雖然不認識他，杜克肯定認識他們。

弗朗西斯·科波拉夫婦與杜克打過招呼，就稍稍遠離了這裏，將空間讓給了年輕人，顯然他們誤會了什麽。

“這是我的堂哥……”

最後，索菲亞將他帶到了一個長相清奇特別顯老的男人跟前，杜克連忙伸出手，與他握了下，“很高興認識你，尼古拉斯。”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現在的尼古拉斯勉強能算二線，脾氣也沒有長相那麽怪異。

“尼古拉，你們或許會有共同的話題。”

登機還有段時間，索菲亞幹脆站在了杜克和凱奇旁邊，“杜克剛剛制作了一部電影，還與二十世紀福克斯簽訂了發行合約。”

“導演？”凱奇問道。

“是的。”杜克略帶謙虛的笑了下，“一部動作片。”

“噢。”

凱奇立即失去了興趣，現在的他可是標準的文藝青年，對動作片什麽的明顯無感。

廣播裏響起了登機的提示聲，索菲亞與父母一一擁抱，又走到了杜克旁邊，歪頭看了看他，“祝你的影片能夠大賣，大導演！”

“祝你早日擺脫助理的職位。”杜克用同樣的語氣說道，“或許下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成為了頂尖的時尚設計師。”

“當然！”索菲亞·科波拉信心滿滿。

就在她轉身準備進去的時候，杜克又加了一句，“如果被香奈兒炒了，可以回來繼續做我的助理！”

說完，他不給索菲亞任何回擊的機會，掉頭就走。

跟科波拉一家打過招呼，婉拒了他們的晚餐邀請，杜克開上自己的雪佛蘭，返回了聖塔莫尼卡的家，將車停進車庫，他走到院落門口，打開信箱，取出一大摞郵件。

進入客廳，杜克將母親的郵件放在報架上，拆開自己的幾封，坐在了長沙發上。

一封是銀行的信用卡賬單，杜克前段時間，剛剛收到12萬美元導演酬勞中的另外2萬美元，還清信用卡不是問題，財政負擔也暫時得到了緩解。

另一封則是二十世紀福克斯郵寄來的邀請函，邀請他參加3月初的試映。

第十七章 最大的熱情

“嗨，杜克。好久沒見了。”

嬌小的金發女郎向他伸出了手，杜克在上面輕輕握了一下，“娜米，你今天看起來真漂亮。”

這是位于世紀城附近的一家獨立影院，《生死時速》的試映就選在了這裏，大概是來得比較早的關系，杜克走進為劇組準備的休息室的時候，裏面只有娜奧米·沃茨一人。

參加試映的不止是影迷和影評人，還會有部分娛樂媒體的記者，事後肯定會有一個媒體活動，像娜奧米·沃茨這種不是劇組主要成員的演員能出現在這裏，相信她的經紀人肯定花費了一番手腳。

“福克斯真是節約到了極點。”

打過招呼，坐在相鄰的兩張椅子上，娜奧米·沃茨對杜克說道，“他們竟然將媒體和影迷試映場安排在了一起。”

“影片能否盈利還是未知，”

這是好萊塢很正常的做法，杜克也沒有不滿，“二十世紀福克斯肯定會謹慎。”

“聽說了嗎，杜克。”她忽然換上了神秘兮兮的語氣，稍稍湊近了一些，“聽南希說……噢，南希是我的經紀人。二十世紀福克斯內部對《生死時速》的評價很高，據說發行部的主管湯森·羅斯曼認為有大賣的潛質。”

“但願如此吧。”杜克微微聳肩。

兩人說了沒幾句，烏瑪·瑟曼、基努·裏維斯以及丹尼斯·霍伯等人陸續走了進來，他們與杜克的關系要生疏許多，雙方簡單的打過招呼，坐等試映會開始。

沒過多久，羅賓·格蘭德親自過來通知，杜克等人一起走進了放映大廳。

影院不算大，只有三百多個座位的樣子，前幾排坐的基本都是娛樂媒體記者以及影評人，他們大多來自中小型以及地方媒體，像三大報業以及幾大周刊、專業雜志的記者和頂級影評人是不會參加這種不知名影片的試映會的。

簡單點來說，參加試映的媒體和影評人等級，往往與影片的投資和知名度緊密相關，二十世紀福克斯是不會貿然開出大筆預算，邀請那些業內頂尖人士的，就算是邀請了，他們也未必會來，福克斯為《生死時速》開出的蠅頭小利也吸引不到他們。

影片需要媒體和影評人搖旗吶喊，二十世紀福克斯也有一系列的相關安排，但媒體公關工作主要是放在試映之後，在影片放映期間，福克斯更加關注後面影迷的反映。

二十世紀福克斯邀請了超過二百五十名普通影迷，涵蓋了十七歲到四十五歲的範圍，這也是《生死時速》潛在的主體消費人群，他們將直接體現影片的市場接受度。

哈裏·鄧恩是二十世紀福克斯的觀察員，與另外十幾名同事分散在了影迷中間，他們將用自己的眼睛和手中的筆，記錄下觀眾在放映期間的反應。

“請問這邊有人嗎？”

兩個大概二十歲左右的白人青年走了過來，指著哈裏·鄧恩右邊的座位問道，“可以讓一下嗎？”

鄧恩收腳，在他們走過的時候打量了一下，這兩個人抱著可樂和爆米花，顯然將試映會當作了平時的娛樂休閑，坐下後，更是旁諾無人的嘰裏咕嚕說個不停。

“瓊斯……”坐在靠左邊位置的，留著褐色短發的艾倫說道，“你聽說過這部電影嗎？聽說過導演或者主演嗎？”

“我只知道基努·裏維斯和烏瑪·瑟曼，導演跟電影名一樣，都是第一次看到。”

那個金發男青年說道，“我一直比較關心好萊塢的動態，以前從來沒有看過這個叫做杜克·羅森伯格的導演的作品。”

“或許會是一部爛片。”艾倫有些擔心，“我現在後悔了，瓊斯。”

“嘿，這是只需要填一張問卷的免費電影。”

叫做瓊斯的人特意在‘免費’上加重了語氣，又將爆米花遞過去，說道，“就當是打發時間好了。”

聽到這些話，鄧恩笑了笑，如今的普通觀眾就是這樣，對于缺少大牌明星知名導演也沒有宣傳轟炸的電影，實在很難提起興趣。

後排入場的影迷越來越多，從周圍紛紛擾擾的聲音中，鄧恩能夠聽出，對于《生死時速》真正感興趣的影迷幾乎沒有，如果影片放映後還是這種反應，那《生死時速》根本不值得二十世紀福克斯投入資源。

“開始了！”

大銀幕亮起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提醒了一句，周圍亂哄哄的聲音安靜了不少，但是吸可樂、嚼爆米花以及竊竊私語的聲音，根本沒有消失，觀眾的注意力大都不在銀幕上。

“我的可樂加過冰了。”

瓊斯明顯只對吃喝感興趣，他問艾倫，“你的呢？”

“我的沒有，換給你好了。”

換過瓊斯的大杯可樂，艾倫猛吸了一大口，又抓起幾顆爆米花扔進了嘴裏，“這家影院的爆米花……”

話只說了一半，他就住嘴了，眼睛停在大銀幕上……

旁邊的瓊斯也做出了幾乎相同的反應，作為有著長時間觀影經歷的資深影迷，他立即被直入主題而又緊張刺激的開頭吸引住了。

“嘭……”

狹小範圍內的爆炸聲顯得異常的驚心動魄，電梯快速向下滑落，畫面頻繁的在電梯和乘客驚恐的臉龐上切換，瓊斯原本輕松的心立即緊張起來，還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座位，似乎在擔心它也變成電梯。

從這一刻起，他的心就徹底揪了起來，一直提到了嗓子眼上，特別是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男主角被氣浪掀飛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被震碎了。

“噢，上帝啊……”

“他不會死吧？”

附近響起了不少驚嘆和擔憂的聲音，因為影片進入短暫的緩沖情節，瓊斯稍稍回過神，“這……這是頂級動作片才有的開頭吧？”

“這個導演好像很有一手……”艾倫早就忘記了爆米花和可樂，“為什麽我感覺無論在哪個場景裏，我自己就是影片中處境最危險的那個角色？”

“代入感，這就是代入感。”

相比同伴，瓊斯明顯對電影手法更有研究，“我也有相同的感覺，導演使用了大量第一視角鏡頭，並且用……”

“咦，反派沒死！”

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瓊斯就又轉到了電影銀幕上，“該不會又有什麽陰謀吧？”

“閉嘴！”

艾倫嫌同伴的聲音打攪了他，“影響別人看電影是很沒禮貌的行為。”

萬分不舍的轉過頭，瓊斯剛想對艾倫瞪起眼睛，卻聽到了又一次驚天動地的爆炸，目光閃電般回到銀幕上，只見一輛行駛的大巴中突然炸起火光，火光從大巴內部向外湧去，沖破層層鋼鐵阻礙，似乎在向著大銀幕外的自己席卷而來，令人止不住的心驚膽戰。

爆炸竄起的火焰幾乎鋪滿了整個銀幕，大巴的頂棚更是被炸飛到了空中，翻滾著落下，又將另一輛汽車砸成廢鐵，破碎的車窗玻璃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破碎飛濺……

畫面很快切換回男主角的視角，瓊斯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但胸腔內蓬勃跳動的心臟卻沒有任何減緩的趨勢，帶動著血液似乎都要沸騰了。

很明顯，瓊斯的身體在大量分泌腎上腺素。

作為職業觀察員，鄧恩竭盡全力才忍住專心觀看影片的欲.望，這樣從開始就能把觀眾帶向高.潮，在適當緩沖之後又不斷讓觀眾嗨個不停的影片，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看到過了。

他也很想成為身邊的普通觀眾，只看影片，不去管其他，但他不能，他還要養家，必須完成自己的工作。

手中的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記錄本上快速滑動，記錄下身邊觀眾的真實反應，其中有影片開始前的不在乎、放映後恢復安靜到聚精會神的觀看、為電影中的人物和情節擔心驚嘆等等。

他親眼見證了觀眾隨著影片的發展一起慌張、糾結、沸騰、感動而又歡喜。

“瓊斯，我忍不住了。”

忽然，鄧恩的右側傳來了帶著微微顫音的話，而另一個同樣顫抖的話做出了回應，“我也忍不住了。”

說話的人自然是艾倫和瓊斯，因為開始時喝了比較多的可樂，他們早就感覺到了明顯的尿意，卻不想錯過影片不容絲毫懈怠的情節，一直強忍到了現在。

“我們去廁所？”他們相視一眼，做出了決定，“以最快的速度，快！”

“請讓讓……請讓讓……”

因為聽到了剛才的話，鄧恩趕緊收回腳，夾著腿的兩個年輕人迅速走過，大概是他們別扭的姿勢的關系，鄧恩眼睛的余光，不自覺的就跟了上去。

進入過道的兩個人，似乎不想錯過電影的任何一個情節，竟然面對銀幕倒著走向洗手間！

“這……”

鄧恩有些驚訝，從事這份職業數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慢慢的收回目光，鄧恩不再去管大銀幕上放映的影片，借助有些晦暗的光線，目光極其鄭重的從周圍的觀眾群中一一掃過。

那些觀眾忘了喝可樂、忘了吃爆米花、忘了竊竊私語，他們只是擡頭坐著，甚至連姿勢都一動不動，他們對《生死時速》投以了最大的熱情！

第十八章 免費旅遊的人

試映結束後，影院中的人迅速分成了兩撥，福克斯宣傳部門的人帶著影評人和媒體記者奔赴附近的酒店，發行部門的一些人則留在影院中，從觀眾手中收回反饋的調查問卷。

等影片徹底散場後，包括哈裏·鄧恩等觀察員在內，發行部的人迅速返回世紀城的福克斯大廈，整理歸納問卷上的內容。

對于一個每天都要推出新作品的產業來說，準確把握住市場的脈動是極其重要的，而且電影行業存在的多樣性和多變性，決定了電影發行公司必須收集大量數據並把分析結果運用到作品的營銷中。

映前調研不只是關心觀眾對電影的興趣水平，還要通過分析數據得出不同的觀眾群所反饋的信息，以制定針對性的宣發方案。

總之，宣發絕對不會比制作簡單，往往還要復雜許多。

“羅斯曼先生……”

一間巨大的工作室中，鄧恩正在向發行部主管湯森·鮑斯曼說著最新的問卷匯總，“這份問卷就很有代表性……我就像坐了一次高空電梯，乘了一次高速巴士，被劫持在高速地鐵上一樣，緊張刺激的感覺從頭到尾就沒有消失過，雖說整個故事看起來有點簡單，但驚險的動作場面讓我看的非常爽快，特別是其中的幾場爆炸戲，我認為完全超過了《終結者2》被盛贊的爆炸場面。”

靠坐在寬敞的椅子上，湯森·羅斯曼單手摩挲著下巴，接連看過的觀眾好評，以及鄧恩描述的有些觀眾為了盡量不錯過片子而倒著走去上洗手間的情形，進一步加大了他對這部影片的重視。

“統計結果出來了。”

統計調查問卷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羅斯曼微微擡頭，數據不會說謊，這次試映的觀眾口碑，終究還是要靠數據說話。

“我們發放了265張觀眾問卷，收回263張。”

那名工作人員盡量用簡練的話說道，“評價為A的有205張，A的為44張，B7張，C以下7張……”

工作室裏瞬間安靜下來，這可以說是超高的觀眾口碑了，二十世紀福克斯明顯要對《生死時速》賦予更多的信心。

與此同時，四季酒店的宴會廳裏，杜克正在羅賓·格蘭德的介紹下，應酬著職業影評人，盡管其中沒有耳熟能詳的那些，甚至百分之九十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但在該笑的時候，杜克絕對不會吝嗇自己的笑容。

畢竟，他現在沒有資本，《生死時速》也需要這群電影業的寄生蟲搖旗吶喊。

至于這群人談話中對《生死時速》的評價，杜克根本就不在乎，既然他們來參加這個聚會，必然會接受盧卡斯影業和二十世紀福克斯送出的禮物，那接下來他們不管是好評還是差評，都要盡量引起觀眾對《生死時速》的好奇。

拿錢做事是最基本的規則，不管是電影人還是影評人莫不如此。

誰都知道，影評人只是‘相對’公正，而‘相對’可以有多種解釋。

就說這一次吧，除去來回的車旅費以及在四季酒店的住宿餐飲費用，二十世紀福克斯還根據影評人在業界的不同地位，準備了各自相應的禮物或者支票，哪怕是其中最沒有知名度的，也有一份價值近五百美元的紀念品，福克斯總共為這群人開出了超過五萬美元的預算。

同樣，這些人寫出的影評在發表前，都要傳到福克斯的宣傳部門審閱，如果不經福克斯同意就胡亂發表批評的聲音，那會遭到福克斯的封殺，很長時間內都不會享受到福克斯極其合作夥伴旗下的電影的免票待遇。

這是影評界和電影界默認的規則，沒有人會隨意去打破，而且發行方也不會讓他們發出那種惡心的好評，即使是抨擊也可以接受，但前提是抨擊的影評必須能引發觀眾對影片的興趣。

比如《生死時速》，如果對方寫‘除了無數爆炸、打鬥、追車外，影片一無是處’，那福克斯也會接受，因為主流觀眾就喜歡這些，影評也直接寫出了影片的賣點，必然能吸引觀眾。

這些在好萊塢圈內根本不是秘密，從世界上第一個影評人協會——紐約影評人協會成立的三十年代起，好萊塢與影評界之間就是既合作又對立的關系，電影業需要影評人搖旗吶喊，影評人也需要趴伏在越龐大越好的電影業上吸血。

甚至，這種影評人試映場有一個專門的稱謂——Ju.Whore，也就是免費旅遊的娼.妓的意思。

來參加《生死時速》試映的，只能說是紅.燈區的櫥櫃女郎或者高級應招，二十世紀福克斯開出的這點預算，根本吸引不了那些高級交際.花回眸。

至于誰是高級交際.花，自然是北美最頂尖的一批影評人，例如《時代》的理查德·克裏斯，《洛杉磯時報》的肯尼斯·圖蘭，《好萊塢報道者》的托德·麥卡錫，以及大名鼎鼎的羅傑·艾伯特等等。

他們遠比今天到場的影評人公正，但他們的公正背後同樣掩藏著大量的交易，不說別人，單說羅傑·艾伯特吧，他與西斯克爾主持的《羅傑·艾伯特與西斯克爾看電影》是北美最高度商業化的點評節目之一，而評論高度商業會帶來什麽樣的變化，想必也不難猜測。

就算羅傑·艾伯特這個等級的影評人，也會參加Ju.Whore，而且都是最頂級的那種。

比如羅傑·艾伯特曾經為去年的《終結者2》豎起過拇指，所有人都知道，詹姆斯·卡梅隆的影片絕對當得起這樣的評價，但有多少人清楚作為發行商的二十世紀福克斯背後所做的公關？

根據杜克得到的消息，《終結者2》試映的那周裏，來到洛杉磯的羅傑·艾伯特要求每天都去馬裏布一家頂尖私人會所打高爾夫，二十世紀福克斯當然會滿足他的要求，至于雙方私下裏還有沒有其他內幕，那就不是杜克這樣的地位能得知的了。

作為經歷過網絡時代的人，杜克自然明白該如何應對職業影評人，既不能輕視，也不需要過于重視，他們只是他前進道路上借力的工具！

應酬完影評人，杜克又去了另一個會場，與其他演員一起，接受媒體記者的采訪。

跟影評人一樣，除去自己旗下的媒體，二十世紀福克斯請來的不過都是些中低層媒體的記者，他們的目光也都聚焦在演職人員中名氣最大的基努·裏維斯和烏瑪·瑟曼身上，杜克這個導演基本乏人問津，哪怕是娜奧米·沃茨，依靠出眾的外表和經紀人的提攜，都獲得了遠超過杜克的關注。

這也與二十世紀福克斯的宣傳策略有關，九十年代初的導演還站在幕後，除非是已經具備了相當知名度的導演，否則很難引起影迷和媒體的關注，影片的宣傳策略往往也是圍繞著演員而展開。

有記者問起的時候，杜克也說了幾句，大多都是‘對影片有信心’‘男女主角非常出色’等套話，記者缺乏深度探究的毅力，杜克對媒體采訪也興趣缺缺。

如果接受采訪後媒體報道能讓影片大賣，杜克說破嘴皮都沒關系，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就算是將影片誇到天上去，也不會有什麽作用。

一直折騰了大半天，接近了傍晚，這次試映總算告一段落，杜克出了會場，進入旁邊的休息室，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就見娜奧米·沃茨在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的陪同下，也走進了這間休息室。

“嗨，杜克。”她主動打著招呼。

她的臉色有些難看，似乎遇到了什麽難題，而且還是很掙紮的那種。

“嗨，娜米。”杜克回以微笑。

雖然記憶中的對方曾經攀上過好萊塢的一線，但杜克自幼就在與好萊塢有交集的圈子裏長大，未來式的明星不知道見過多少，早就習以為常了。

在他的印象裏，娜奧米·沃茨就像是很多來好萊塢尋夢的年輕女人一樣，有些夢想、有些心機、有些手段、有些外貌、也有些演技，當然還有些運氣，最起碼比他記憶中的運氣要好太多。

“不介紹下嗎，娜米。”

跟在她身旁的女人忽然開口了，娜奧米·沃茨立即反應了過來，帶她來到杜克近前，“南希，這是杜克·羅森伯格，影片的導演。”

“杜克，這是南希，南希·約瑟夫森，我的經紀人。”

“約瑟夫森？”

在心中重復一遍，杜克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姓氏。

“認識你很高興，約瑟夫森小姐。”他主動伸出手，對方在上面握了握，“叫我南希就好了，可以稱你杜克嗎？謝謝。”

雙方簡單的說了幾句客套話，南希·約瑟夫森在接了一個電話後，與娜奧米·沃茨低聲說了些什麽，率先離開了休息室。

“南希來自國際創新管理經紀公司ICM。”

娜奧米·沃茨很有心，特意解釋了幾句，“她是ICM的創始人馬文約瑟夫森的女兒。”

第十九章 很聰明的女人

即國際創新管理經紀公司，雖然與caa無法比，卻也是北美五大經紀公司之一，杜克沒記錯的話，現在以及未來的茱莉亞·羅伯茨在相當長時間內，都是他們的簽約客戶。

怪不得娜奧米·沃茨運氣那麽好，原來不像他這樣被超級大腿扔掉，而是抱上了同樣粗壯的一根大腿……

“一起吧？我的車子也在地下停車場。”

看到杜克拉開休息室的房門，娜奧米·沃茨趕緊說道。

她手忙腳亂的收拾好包包，不等杜克說話，就跟了上來，與他一起走進了電梯間，剛剛進去，杜克就見正在電梯間踱步的一個男人向這邊看了眼，然後走了過來，

杜克認識這人，二十世紀福克斯邀請來的影評人中最有名的一個，《紐約每日新聞報》的巴蒂·亨利。

這位職業影評人沒有與杜克交談的意思，只是對他點了點頭，就繞到了另一邊的娜奧米·沃茨身邊，貌似很有禮貌的說道，“你好，沃茨小姐，考慮過我下午提的建議了嗎？”

“抱歉……”娜奧米·沃茨忽然向這邊靠近了一步，“我……我還沒有想好。”

“沃茨小姐……”對方又靠近了一步，“這是一個互幫互助的圈子，我的建議也是最好的捷徑。”

他又向前了一步，借助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的看著娜奧米·沃茨，眼神中帶著隱隱的威脅。

“請你……”

娜奧米·沃茨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了，“你來好萊塢還沒多久，可能不了解機會的重要性。”

聽到這裏，杜克大致明白了些什麽，看到因為擔心對方筆鋒而一再退縮的娜奧米·沃茨，稍稍跨前一步，將她擋在了自己的背後，同樣借助超過對方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說道，“你太過失禮了，亨利先生！這裏是公眾場合。”

“我做什麽了嗎？”巴蒂·亨利滿臉無所謂的表情，“我只是想邀請沃茨小姐喝杯咖啡而已。”

微微轉頭，杜克看了看娜奧米·沃茨，他自然不會愚蠢到替她做決定，這畢竟是她的私事。

想成名的演員面對這些能將人批得一文不值的影評人，天然就顯得弱勢，娜奧米·沃茨略帶柔弱的婉拒，“羅森伯格先生約了我一起吃晚餐。”

接著，她向杜克投來了抱歉的眼神。

伴隨著清脆的鈴聲，電梯門正好打開，娜奧米·沃茨趕緊走了進去，等杜克跟進電梯的時候，她馬上按了關門按鈕，將自我感覺極好的影評人先生留在了電梯外面。

電梯很快就到了地下一層的停車場，出了電梯，杜克徑直向著自己雪佛蘭停放的地方走去，娜奧米·沃茨從後面跟了上來。

“我的車子也在這邊。”她指了指遠處的一輛紅色福特，猶豫了一下後，說道，“謝謝你，杜克。”

“一點小事而已。”杜克倒不怎麽在意。

這種事情在好萊塢數不勝數，在如今媒體還不開放的年代，像影評人等握有媒體話語權的人，同樣是演員需要討好的對象，為了一篇合適的評論文章願意付出特殊代價的人也不罕見。

說到底，這還是娜奧米·沃茨自己的選擇，如果她不拒絕，杜克也不會阻止，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想要走的路的權力，只要能踏上好萊塢的頂層建築，誰會在意過往的黑歷史。

“真的，我非常感謝你能幫我解圍。”

娜奧米·沃茨現在的話，比以前多了些真誠，“他下午的時候就在糾纏我。”

“你的經紀人知道這件事嗎？”

杜克稍稍放慢了一下腳步，轉頭建議道，“你最好通知她……”

“下午我就對她說過了。”娜奧米·沃茨低嘆口氣，“她讓我自己選擇。”

真是一個標準的經紀人式的回答。杜克也只能如此感慨，他覺得氣氛似乎有些沈重，幹脆換了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口氣，“娜米，你做了一個艱難而又正確的選擇。”

夢想成名的女演員中，能拒絕這種交易的人並不是很多，要知道刊登巴蒂·亨利專欄的《紐約每日新聞報》是在全美能排進前十的報紙。

在好萊塢，女演員都是有保鮮期的，而且這個期限的時間大大短于男演員，用成名要趁早這句話來形容女演員一點都不過分，南希的想法也很容易理解，她簽下娜奧米·沃茨，肯定不是因為現在，而是看好她的未來，如果娜奧米能早些成名從而為她帶來收益，那為什麽要阻止呢？

“也許這是個會讓南希失望的決定。”娜奧米·沃茨看上去也不是個笨蛋。

時間已經不早，兩人揮手作別，杜克開著雪佛蘭駛出地下停車場，躲過擁堵的幾條街道，漸漸離開了比弗利山的範圍。

放下駕駛位旁的車窗玻璃，清涼的晚風立即灌進車中，杜克被下午試映會弄的昏昏沈沈的思維瞬間清醒了不少，不自覺的就想到了娜奧米·沃茨身上，還算靈光的腦袋轉了兩圈，然後發現自己才是個笨蛋。

果然，好萊塢的女人沒幾個是簡單人物。

按照他的推測，南希·約瑟夫森接到電話後離開，就是將選擇權扔給了娜奧米·沃茨，而且心中明顯有傾向……至于沃茨小姐，極有可能知道巴蒂·亨利在電梯間裏等待她的答案，從在休息室見到他時，就想好了擋箭牌的策略，她急匆匆收拾包包跟上來以及說出‘杜克約她吃晚飯’都很能說明問題。

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她能盡量不得罪握有一定媒體話語權的巴蒂·亨利，並且將他遭到拒絕後的很多火氣，轉到那個擋箭牌身上。

很聰明也很懂得保護自己的女人……

想到這裏，杜克不禁搖頭笑了笑，另一個世界總拿心機來抹黑女明星，但在好萊塢這個圈子裏，沒有心機的女人能混出頭？

盡管這都是猜測，但杜克認為自己應該不會猜錯。

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杜克停好車，走進燈火通明的客廳，母親帶著眼鏡，坐在沙發上認真的翻閱著什麽，前邊的茶幾上還擺放著厚厚的一摞資料。

“媽媽……”杜克打過招呼，坐在了對面。

“試映結果如何？”莉亞夫人微微擡頭，看了看他。

“觀眾口碑很不錯，聽羅賓說總體口碑應該在a以上。”

隨手從茶幾的資料上取了一本，杜克邊翻動邊說道，“二十世紀福克斯初步打算將點映前的宣傳費用增加到100萬美元，不過要等細致的分析後才能真正決定。”

“謹慎是應該的。”莉亞夫人的目光又回到了翻看的資料上。

杜克也瀏覽了下手中的一番，好奇的問道，“這是聖菲亞的新業務嗎？”

“還不屬于聖菲亞。”莉亞夫人頭也沒有擡，簡練的說道，“是公司正在競爭的新業務。”

“化妝品？雅詩·蘭黛？”杜克很快看到了資料上的商標，“原來是青春朝露香水。”

雖然對化妝品了解的不算多，但杜克也知道青春朝露盡管比不上香奈兒五號，卻也是世界最頂尖的香水品牌之一，更是雅詩·蘭黛旗下的招牌產品。

大概是見杜克少有的關心聖菲亞的業務，曾經想讓他接班的莉亞夫人幹脆介紹了幾句，“青春朝露剛剛更換了代言人，要制作新的廣告，聖菲亞正在競爭，很有希望拿下這單業務。”

雖然很想幫忙，但杜克想想還是放棄了，他對廣告業完全不了解，而且《生死時速》就快點映了，如果點映順利，影片能在北美大規模上映的話，他肯定要跟隨劇組到處宣傳，也不會有這麽多的時間。

“如果下個月能拿到這單業務。”

就在杜克準備回樓上的時候，莉亞夫人開口提醒，“我可能會在紐約停留一段時間，直到廣告拍攝結束。”

“我知道了，媽媽。”杜克從樓梯上回頭，“到時我會去紐約探班的。”

看到母親朝這邊輕輕擺動的手，杜克轉身向著二樓走去，回到房間洗過澡，來到隔壁的工作室，將打字機搬到陽臺的小圓桌上，邊思考邊敲打起了按鍵。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生死時速》在漸漸走上正軌，如果影片能取得成功，那第二部拍攝計劃自然而然就要提上日程，劇本肯定是越快完成越好。

而且，杜克還有別的想法，《生死時速》上映後，他也有資本加入編劇協會，那就可以把寫出的劇本在版權局和編劇協會備案，從而徹底占據時間上的優勢，也將未來撞車的可能無限縮小。

他上次去編劇協會查閱後，就為自己定下了《生死時速》後的大致拍攝計劃，提前將幾個劇本搞出來無疑會降低風險。

如果是他自己寫出來，那將是龐大的工作量，好萊塢式的劇本都講究流水線作業，有人負責寫動作戲，有人負責寫愛情戲，還有人專門負責寫對話，杜克想要做的，就是找一到兩個助理，協助自己編寫後面的劇本。

不過，這也急不得，就像是找私人助理一樣，都需要錢，他現在可沒有那麽多資金，這些計劃要等到《生死時速》的剩余酬勞拿到手時再說，盡管他的10萬美元只占據1500萬美元總投資的一百五十分之一，如果影片大賣，想來也能分到一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