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100章 合作

陳九燈道：「幫主，這是咱們失職，沒發現有高手進城！」

「現在說這些沒用。」馬桐哼一聲道：「馬上發動人手，把那傢伙找出來，殺了他！」

陳九燈嘆道：「估計人已經逃了！」

「哼，未必！」馬桐冷冷道：「把幫內所有兄弟都撒出去，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到他！」

「幫主……」陳九燈沉吟一下，看一眼另兩位堂主。

馬桐哼道：「有話就說，這時候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陳九燈點點頭：「我是擔心，咱們人手都出去，幫內虛弱，萬一那傢伙殺個回馬槍，咱們……，就是他不殺回馬槍，鐵衣幫能不落井下石？」

洛淮幫只有四大堂主，沒有護法與客卿，在白雲城算是地頭蛇，卻達不到獨霸白雲城的地步，城內還有鐵衣幫分禮抗衡。

馬桐臥蠶眉皺了皺，慢慢點頭。

陳九燈道：「想來想去，很可能是鐵衣幫找的高手！」

「嗯，有理。」馬桐沉吟著道：「不過有一條，為什麼偏偏找上武堂主？」

「武堂主武功最強。」陳九燈道：「對鐵衣幫來說，最有威脅！」

「鐵衣幫……」馬桐丹鳳眼微眯，掃過三位堂主。

「幫主，要不然，咱們打一下鐵衣幫？」尚智堂堂主吳子牛道：「哀兵必勝，趁著大夥怒氣衝天的時候，給鐵衣幫來一下狠的！」

「尚武堂的士氣怎樣？」馬桐哼道。

吳子牛道：「正是齊心協力，同仇敵愾的時候！」

馬桐臉色陰晴不定，想了好一會兒。

他最終擺擺手：「……算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他沒理清頭緒，亂七八糟的，這時候不宜出手，就怕有人故意攪渾了水，趁機對付自己。

陳九燈嘆口氣，無奈的搖頭。

「幫主——！」吳子牛激動的叫道：「多好的機會啊，錯過就沒啦！」

吳子牛削瘦身形，臉龐狹長，臉色焦黃像一個病夫，卻是先天境界，他脾氣急，卻一肚子的鬼主意，馬桐對他最猜忌。

吳子牛覺得馬桐膽小愚蠢，很不服氣，卻無可奈何。

尚仁堂堂主白景仁，相貌堂堂，面含威儀，但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平時也如泥胎一般，幫主說東他就跟著東，說西他跟著西，最得幫主信任與器重。

馬桐最終擺手讓人散了，讓人加強戒備，防止再闖進來刺殺。

陳九燈回到府邸時，天快亮了，不想驚擾了夫人，來到書房，剛一推開門，便看到楚離坐在書案前，手持一卷書。

楚離放下書，微笑道：「陳堂主，如何？」

「是你幹的？」

「自然。」

陳九燈冷冷道：「你好大的膽子！……就不怕我大喊一聲？」

楚離失笑。

陳九燈對他不屑一顧的神態很惱火，強壓住了，皺眉哼道：「閣下真是好武功！」

楚離不在意的擺擺手：「陳堂主考慮得如何？」

陳九燈沉吟不語。

楚離此舉，既是威脅，又是決心，自己真的拒絕，絕對是跟武堂主一樣的下場，形勢比人強，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

想到這裡他暗嘆一口氣。

「我有一個條件！」陳九燈道。

「說來聽聽。」

「放阿峰迴來！」

「你不覺得陳雪峰呆在那邊更好？」

「三成的稅太高！……一成！」

楚離搖頭：「最低兩成！……否則咱們白忙活，不值得動手。」

陳九燈皺眉看著他。

「你不是以為僅僅除去馬桐就夠了吧？」楚離笑了笑，搖頭道：「馬桐一死，你做不了幫主。」

「哦——？」陳九燈不服氣的瞪著他。

楚離起身理了理青衫：「馬桐一死，最可能做幫主的是白景仁。」

「看來你對咱們瞭解得很深！」陳九燈哼道。

他心下泛嘀咕，如果馬桐死了，自己能不能壓住場面？想來想去，沒十足把握。

四大堂主都不是省油的燈，魯莽火暴的武堂主沒了，還有陰沉多智的吳子牛，深沉的白景仁，都不好對付，何況一塊對付。

但又不可能都除去，那洛淮幫也完了。

楚離道：「陳堂主你威望不足，需要時間提升威望。」

陳九燈默然不語。

楚離道：「我計畫三年，三年之後你成為幫主，一統白雲城，再與驚雲幫聯手，再各取一城，達到幫派的巔峰。」

陳九燈看看他，哼道：「三年！」

楚離看他：「陳堂主覺得時間太久？」

「各取兩座城沒問題吧？」

「你真這麼認為？」

「當然，一城也行。」陳九燈有些心虛的哼道。

真要橫掃兩城，離滅亡不遠。

國公府不是吃素的，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坐大，獨霸一城，國公府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多的話，就有動手的危險。

「這計畫怎樣？」

「那怎麼助我？」

「具體情形再說，或者支援人手，或傳遞消息，我們在鐵衣幫有內應！」

「……好。」陳九燈緩緩點頭。

他知道自己沒什麼選擇餘地，這樣已經最好。

楚離露出笑容：「那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尊夫人真想陳雪峰的話，可以去雲州城見一見。」

陳九燈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這陳離根本沒離開，就在自己身邊，竟然沒查覺！

夫人是他的軟肋所在，肯定被他看破了！

楚離擺擺手，身形一閃消失無蹤。

陳九燈打量四周。

誰知道他到底走沒走，是不是在身邊，被這種傢伙盯上，真的是日夜不安！

只能與他合作！

楚離在陳府停了停，通過大圓鏡智看到他的想法，才真正放下心。

一旦他成為洛淮幫幫主，兩城串聯起來，用處遠非一幫一派可比。

真正掌握了一城的地下勢力，能派上很多用場，一旦自己掌權，會有極大助益。

他先回了一趟雲州城，把陳九燈的事交待一番，陳思雨對羅風讚不絕口，這般頂尖高手在身邊，睡覺也能安穩。

楚離沒與羅風見面，只在暗處看了一眼，通過大圓鏡智看他腦海所思，看他對現在的日子挺滿意。

楚離放下心，連夜返回逸國公府。

101.第101章 叮囑

玉琪島小院

楚離推門一踏進小院，周身毛孔瞬間張開、舒展，天靈樹靈氣湧進身體，如甘泉洗滌經脈，所有的風塵盡皆脫落。

一身白衣的雪凌正在月下練功，面白如玉，動作舒展優雅如鶴。

「公子。」她停下動作。

楚離擺手道：「繼續，不用管我。」

「做些夜宵吧。」雪凌說道：「對了，總管正急著找你呢。」

「什麼事？」

「沒說。」雪凌搖頭道：「反正挺急的。」

楚離點點頭。

如果真是急事，估計這會知道自己回來了，馬上會找過來。

「那多做些夜宵。」

「是。」雪凌答應一聲，先幫他沏了一壺茶，腳步輕盈的進了廚房。

楚離輕啜一口茶，幽幽清香入臟腑，不由舒服的嘆口氣，還是家裡舒服！

小院門推開，杏黃羅衫飄動，蘇茹款款而來，進了小亭坐到他對面。

楚離斟一盞茶遞過去，笑道：「總管，真有急事？」

蘇茹接過白玉茶盞，狠狠白他一眼：「你也真夠穩當的！」

「什麼事？」

「二小姐的事！」

「要出發？」

「明天就出發！」蘇茹哼道：「你要是再晚回來一天，就趕不上了！」

「二小姐的護衛不差我一個吧。」楚離笑著輕啜一口。

蘇茹沒好氣的道：「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楚離放下茶盞，正色道：「這差使很重要？」

「這可是小姐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蘇茹狠狠瞪他一眼：「你真要耽擱了，那真是氣死人！」

楚離疑惑的看著她。

照理說，二小姐的護衛很多，不差自己一個，所以自己只是混個資歷，混不到也沒什麼大不了。

蘇茹白他一眼哼道：「二小姐跟小姐不一樣。」

楚離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大公子與二小姐皆是大夫人所生，同父同母，三小姐是三夫人所生，四公子則是二夫人所生，二小姐因其母而身份更貴重。

更何況，四兄妹中，三人身體健康，唯有二小姐先天嬌弱，不能修煉，自然更得到更多憐惜與寵愛。

「你若能入了二小姐的眼，對你的地位大有好處！」蘇茹道。

楚離道：「有勞小姐一片苦心。」

「哼，你雖是五品，但入府太晚，年紀太輕，小姐想提拔你阻礙太大，資歷不夠。」蘇茹哼道：「如果二小姐看重你，阻力會小很多。」

楚離緩緩點頭。

他能猜得到，論對大公子的影響，二小姐遠勝三小姐，二小姐看重自己，會影響大公子的決定，阻力確實會小很多。

「總管，二小姐明天出發？」

「嗯。」蘇茹輕啜一口茶茗，優雅的放下茶盞：「二小姐要去給康大學士祝壽，去靖海城。」

「靖海城……」楚離沉吟道：「那邊可不是善地，被仁國公府滲透得厲害，他們肯定會動手！」

「應該不會。」蘇茹搖頭：「陸玉蓉想殺的是小姐，跟二小姐沒仇。」

「這是三小姐想法？」楚離皺眉。

蘇茹放下茶盞：「有問題？」

楚離道：「今時不同往日，兩家國公府已經撕破臉，有機會一定會動手！」

「二小姐沒什麼威脅，她不會武功，也不管府裡的事，與世無爭，何必去傷害她，反而惹怒了大公子？」蘇茹搖搖頭道：「一旦傷害了二小姐，大公子絕對會發瘋，兩府一定會開戰，兩敗俱傷，陸玉蓉不敢亂來！」

楚離搖搖頭：「上次他們吃了一個大虧，一定要報復的！」

蘇茹皺眉。

楚離道：「我估計，陸玉蓉未必會殺二小姐，但若是搶去了二小姐，讓大公子出錢贖，大公子會不會就範，能不能打擊國公府的士氣？」

蘇茹緊蹙眉頭：「已經定好了，二小姐這次護衛不會太多，不想大張旗鼓，惹康大學士不高興，他很反感武林中人的。」

「多少護衛？」

「這可是絕密，怎會透露？」

楚離點點頭：「那跟二小姐說一聲吧。」

「沒用，」蘇茹道：「二小姐的性格跟小姐不一樣，很難說服的。」

小姐氣質如霜雪，清冷淡漠，卻是外嚴內寬，對人寬容，也能聽得進建議，二小姐卻恰恰相反，看著溫柔如水，心防卻嚴，眼裡揉不得沙子，與大公子都承自大夫人的性子。

「盡人事聽天命罷。」楚離拿起茶盞。

「公子，總管，夜宵好了。」雪凌用紫木盤托上四道色香味俱全的熱菜，一壺溫了的美酒。

她站到楚離身後，先替兩人斟上酒，白玉杯裡盛著碧綠的酒液，映得杯子綠意盎然。

蘇茹端白玉杯輕啜一口，滿意的點點頭：「在二小姐身邊，儘量少說話，二小姐對人沒那麼寬容，稍不注意就得罪了她，別到頭來，不但不看重，反而惡了她。」

楚離點頭，拿起銀箸吃菜。

蘇茹拿起銀箸挾一片滷肉，慢慢咀嚼。

楚離笑道：「那我就做個啞巴，一句話不說。」

「那最好不過。」蘇茹笑道：「就怕你忍不住啊！」

楚離飲一口酒，笑道：「這個不難吧？」

「等你見了二小姐就知道難不難啦！……記住，二小姐不喜歡多話的人，想討她喜歡，就得沉默！」蘇茹搖頭笑道：「還要注意一個人物，二小姐不管去哪裡，一定會帶著的。」

「哦——？」楚離看著她。

蘇茹道：「郭慕林郭供奉！」

楚離做洗耳恭聽狀。

他還以為是二小姐的丫環，如蘇茹這般，從小到大雖是主僕，情同姐妹。

蘇茹道：「這個郭老醫術超人，二小姐身子嬌弱，要時刻調理，稍不小心就會生病，要不是郭老，二小姐可能早就……」

楚離道：「明白，不能得罪他。」

「郭老只有一個獨苗，卻被人殺了。」蘇茹搖頭嘆息：「一輩子只救人沒殺人，兒子卻被練武的殺了，你想想，他會有什麼想法？」

「所以憎惡武林中人？」楚離道。

蘇茹嘆道：「但凡練武的，他都討厭，別想著討好他，離他越遠越好！」

楚離深深點頭。

蘇茹猶不放心，叮囑道：「總之，你的任務是蹭資歷，不是出風頭的！」

楚離笑道：「遠離二小姐，不出風頭！」

「最好一句話別說，離二小姐，離郭供奉都遠遠的！」蘇茹笑道：「能做到，我也就放心啦。」

「會的。」楚離笑道。

蘇茹搖搖頭：「二小姐有六名天外天高手，再怎麼也能逃得掉，輪不到你操心，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

「仁國公府有多少天外天高手？」

「十多個吧。」

「這麼少？」楚離訝然。

大季王朝共十二座國公府，一府十個左右，那就是一百多個，再加上武林宗派，偌大的大季怕是不超過三百個天外天高手，遠比他想得少。

在他想來，與現代社會相比較，築了基的就像考上大學，進先天就像當上教授，天外天就像兩院院士，至於天神，那就像牛頓愛因斯坦相似，可遇不可求。

這個世界，僅大季王朝的地域就是原本世界的十倍，人口約四十億，人們對武學的追求，比現代追求金錢更狂熱，僅三百多個天外天高手，太少，天外天高手的壽元可有二百年。

102.第102章 初見

「少——？」蘇茹斜睨他道：「仁國公府這些年強盛，有十多個，像咱們府，只有八個，其餘的國公府，恐怕沒有超過十個的！」

楚離皺眉：「那武林宗派呢？」

「也有四大宗派一百年能出個一兩個，其餘門派，一百年也出不了一個。」蘇茹搖頭道：「你以為天外天那麼容易？以小姐的天縱之資，還不是困在那裡？」

楚離道：「天外天就那麼難？」

「當然難嘍！」蘇茹笑道：「你就別抱這個奢望啦，你武功足夠用了，又不真是護衛，不需要那麼強的武功！」

楚離搖搖頭。

蘇茹道：「關鍵還是看個人的機緣，天外天需要強大的悟性，再加上靈光一閃，那就是機緣到啦。」

楚離皺眉不語。

蘇茹擺擺玉手道：「扯遠啦，還是說二小姐，你這一趟去就是混混資歷，別想著出風頭，真要出了風頭，說不定就得罪二小姐，那可麻煩啦！」

楚離嘆道：「我現在已經得罪了大公子，再得罪二小姐，怕是沒出頭之日了吧？」

「有小姐在，當然能出頭。」蘇茹白他一眼：「不過要熬資歷，沒個二十年，甭想出頭。」

楚離慢慢點頭，確實要穩妥為上。

蘇茹挾一塊水晶排骨，秀氣的送進嘴裡，慢慢咀嚼後嚥下去，繼續說道：「二小姐有六位天外天高手，萬一陸玉蓉真發瘋，你可別出頭，她最少派出七個天外天高手，你再厲害也鬥不過天外天高手，機靈點兒，別找死！」

楚離看看她。

蘇茹左右看一眼，白他一眼：「性命是第一位的，你一個先天高手對付天外天高手是白白送死！」

楚離笑道：「多謝總管！」

他有些感動，沒有足夠的交情，這些話可不會說，很犯忌諱。

蘇茹放下銀箸，把白玉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我吃飽了，你慢慢吃吧，走啦。」

她說罷，擺擺手出了小亭，如往常一樣來去如風。

楚離忙跟上。

蘇茹臨出院門時又一次叮囑：「明天我過來送你見二小姐，早早起來！」

楚離應一聲。

——

天剛亮，楚離與雪凌在練功，蘇茹一襲湖綠羅衫，推門進來。

楚離馬上收了式子，雪凌則進屋取來他的包袱。

「走吧。」蘇茹轉身往外走。

雪凌送二人到院門，站在門外看著，直到他們消失在樹林深處。

蘇茹轉身瞧了一眼，腳下飄飄：「雪凌用著還省心吧？」

「好多了。」

「她性子剛硬，不過你很會磨人，她現在算是磨出來啦。」

楚離扭頭看她：「總管不會想換人吧？」

「你換嗎？」蘇茹似笑非笑。

「剛用著順手，怎能換？」楚離搖頭笑道：「她做的菜很對我胃口。」

「這丫頭，脾氣太差，真要換了人，她指不定鬧出多大的亂子呢！」蘇茹搖搖頭嘆道。

楚離笑笑沒多說。

兩人上了小船，穿行在浩淼的湖上，一刻鐘後，遠處薄霧中浮現一艘畫舫，畫肪正在湖上似緩慢卻很快，小船過了一刻鐘才追到近前。

一個俊逸青年站在畫肪頭，藍衫飄飄，丰神如玉，抱拳朗聲笑道：「蘇總管！」

蘇茹道：「海青山，二小姐在船上嗎？」

「是。」海青山點頭：「小姐在裡頭休息。」

「楚離，上去吧。」蘇茹扭頭道：「這位是海青山海護衛，你跟著他就好。」

楚離點頭，飄身上了畫舫，沖海青山抱拳。

海青山身形魁梧高大，相貌俊逸，抱拳露出俊朗的笑容：「在下海青山，楚兄弟的大名如雷貫耳，今天終於見面了，幸會！」

楚離抱拳笑道：「不敢當，還請海兄多指點。」

「不必客氣，咱們今天開始要同甘共苦啦。」海青山笑道：「我帶你去見小姐！」

楚離點頭。

蘇茹的小船已經飄飄遠去。

楚離跟著海青山來到船艙前，海青山站在艙前，抱拳恭敬的稟報：「小姐，楚離兄弟到了。」

他聲音很輕，好像怕驚擾了裡面在睡覺的人。

「嗯，加快速度吧。」一道圓潤柔美的聲音飄出來。

「是。」海青山恭敬的應道。

楚離啟動大圓鏡智。

畫舫艙內共分兩進，第一進坐著七個老者，俱是鶴髮童顏，年紀不小，楚離看得出六個是天外天高手，一個先天高手。

第二進佈置得典雅別緻，香榻上橫著一個婀娜女子，眉若遠黛，目若秋水，當真美得不可思議，傾國傾城之姿！

她一隻手支著臻首，一隻手持書卷觀覽，黛眉露出一絲倦色，神情慵懶。

她隨意應海青山一句，打了個呵欠，放下書，起身離榻，推開窗戶迎著清新的空氣深吸一口，高聳傲立的胸口劇烈起伏。

楚離暗嘆一口氣，大季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一不美。

她不帶丫環，想來知道此路凶險。

楚離很快把注意轉向那個先天高手老者，蘇茹所提的郭慕林。

六個天外天高手正在下棋，郭慕林則坐一旁閉目養神，坐得很遠，厭惡之意呼之慾出，與六個天外天高手格格不入。

海青山道：「楚兄弟，你得有個準備，咱們這一路是當侍衛，伺候人的。」

楚離笑著點頭：「我本就是侍衛！」

「呵呵，你這個侍衛可是咱們府青年第一高手吶！」海青山笑道。

楚離擺擺手：「大夥瞎起鬨罷了，第一高手，太可笑！」

海青山道：「卓飛揚還是很厲害的，我跟他交過手。」

楚離大圓鏡智啟動，看海青山的想法，發現海青山竟是語出誠心，並非客套。

海青山笑道：「有時間咱們切磋兩招。」

「好。」楚離答應下來。

這海青山沒那麼多歪門邪道，專心致志的悶頭練功，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之風，而且還是一位天才，一路順風順水到達了先天境界，因為受二小姐器重，也沒遇到什麼鬼域伎倆，心思單純，光明正大。

103.第103章 出現

畫肪靠岸，岸上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杏樹林。

蕭詩出了船艙，一塊白紗遮住了美極的容顏，只露一雙秋水般眸子，清清冷冷，與蕭琪的氣質頗為相似。

海青山搭上板子，然後與楚離下了畫舫，徑直鑽進樹林。

楚離跟著他走了十幾米，林中有一塊空曠的草地，橫陣一輛寬大的青色馬車，八匹駿馬。

海青山扭頭道：「楚兄弟，會趕馬車嗎？」

「會。」楚離道。

他當初下山之際，跟車伕老崔學過，趕過馬車。

「那就有勞楚兄弟了。」海青山道。

他解開八匹馬的韁繩，帶著往外走。

楚離上了馬車，「啪」一揮鞭子，聿聿兩聲，馬車啟動，跟著前面的馬一塊來到岸邊。

海青山笑道：「小姐，楚兄弟會趕馬車，讓郭老休息就好。」

「小子，少拍馬屁，我就喜歡趕馬車！」郭慕林冷冷道。

海青山嘿嘿笑兩聲，有些尷尬的看蕭詩。

蕭詩道：「郭老，你陪我坐，讓楚離趕車。」

「好吧。」郭慕林無奈的答應，冷冷目光朝楚離瞪過來：「小子，你要是趕得不好，看我怎麼收拾你！」

楚離抱拳微笑。

郭慕林冷哼一聲，扶著蕭詩進了馬車。

馬車紫色車身，又寬又大，外表看上去一般，只是寬大而已，內裡佈置得雅緻宜人，怎麼躺都能躺得開。

海青山拍拍楚離肩膀，低聲道：「別在意，郭老是個好人。」

楚離笑著點頭。

言語對他而言毫無力量，別人說什麼，他根本不在意。

他駕馭馬車如臂使指，四匹馬好像知道他的心意。

他通過大圓鏡智，路面情形與四匹馬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隨時精細調整，令馬車又快又穩，走狹窄的小路也不覺得顛簸。

半個時辰後，他們上了一條官道。

六個天外天高手分散開，四人護住馬車四角，另二人一前一後，海青山則在最前頭探路，不時跑得不見蹤影。

還空著一匹馬，放開韁繩讓它自己跟在後面，馬背上馱了兩個大包袱。

楚離不理會其他，只專注於駕車。

他知道郭慕林一肚子的冷言冷語，隨時要傾瀉出來，可惜一直找不到機會，只能苦苦憋著，憋得很辛苦。

蕭詩手持一卷詩集。

郭慕林把一肚子的話壓下去，抽出一本醫書翻看，很快沉浸進去，不時比劃兩下，眉飛色舞，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

很快太陽到了正中。

海青山催馬來到車廂前，抱拳道：「小姐，前面有一處小亭，進去歇一歇，吃些東西吧。」

「嗯。」蕭詩道。

海青山催馬在前頭帶路，楚離甩開鞭子，馬車加速，很快進了一片樹林，樹林裡有一座斑駁陳舊的小亭，供行人歇腳之用，是官府所建。

海青山解下兩個大包袱，裡面幾個木盒與水袋，乾淨利落的打開盒子，拿出四道小菜擺到石桌上，再散給楚離與六大高手一些干糧與滷肉。

郭慕林與蕭詩坐在石桌旁吃飯，六大高手則坐在小亭外，把小亭護住，一邊吃著乾糧與滷肉，一邊打量四周，小心戒備。

海青山招呼楚離，兩人把馬牽遠，解開韁繩讓馬吃青草，他則坐到草地上開始吃乾糧，楚離也吃乾糧與滷肉。

蕭詩解下了白紗，露出宜喜宜嗔的臉龐，小口吃著菜，優雅從容。

她只吃菜，一句話不說，郭慕林也不說話，兩人稟持食不言的原則，只默默吃飯，吃得很慢。

吃完飯，蕭詩拿絲帕拭拭嘴角，重新繫上白紗巾，起身下了小亭，在樹林漫步，湖綠羅衫飄飄，婀娜多姿。

六個天外天高手緊緊跟著，把她圍在當中，須臾不離。

楚離三幾口把乾糧與滷肉吃完，海青山卻仍慢條斯理的吃。

半個小時後，蕭詩回到車裡，郭慕林臨上車之際，瞪了楚離一眼：「小子，趕那麼快做甚！」

楚離抱拳笑著點頭：「是，我慢一些。」

郭慕林哼一聲，對他這罵不還嘴的態度很惱怒，不能暢快的罵一通，顯得自己無理取鬧，只能重重哼一聲，鑽進了車廂。

蕭詩坐在車廂裡，抿嘴輕笑一聲，搖搖頭拿起詩集。

楚離如今沒別的心思，只求平安，這次出行很隱秘，不會洩露，但陸玉蓉很厲害，不能不防。

郭慕林坐下後，拿出醫書，哼道：「這小子什麼來頭？」

「郭老，他是三妹器重的，想好好培養。」

「哦，三小姐的愛將。」郭慕林哼一聲，點點頭不再吱聲。

「郭老覺得如何？」

「三小姐看上的人當然錯不了。」

「也是。」蕭詩看著詩集，漫聲道：「很聰明的傢伙。」

「嘿！」郭慕林搖頭：「可惜小詩你不喜歡聰明人！」

蕭詩笑了笑，顯然不在意楚離坐在車廂外，聽得到他們的話。

楚離暗自苦笑，蕭詩看著楚楚動人，溫柔如水，確實如蘇茹所說，比三小姐難接近。

他駕車又快又穩，比上午慢了一分，馬車更穩當。

周圍漸漸有人，不時碰上騎馬或者趕車的，官道上來往的人不少。

他們一行人並不矚目，在官道上碰到數撥這種規模的行人。

一輛馬車幾個騎士，很常見的配備，他們的馬車雖寬大一些，外表卻質樸，不像太有錢的。

海青山策馬奔馳回來，與馬車並行：「小姐，前面有一座小城，要進去歇一晚嗎？」

「嗯。」蕭詩應一聲。

海青山低聲跟楚離說道：「前面路口左拐，五十里外有一座北衛城。」

楚離點點頭。

他忽然掃一眼剛超過去的兩個騎士，皺了皺眉。

海青山看他神情有異，低聲問：「怎麼了？」

楚離指了指遠去的兩個騎士：「他們是踩點的！」

「想對咱們不利？」海青山臉色一正。

楚離點頭。

海青山皺眉：「難道是劫匪？」

楚離一邊揮著鞭子一邊搖頭：「恐怕是為二小姐而來。」

海青山臉色陰沉下來：「你懷疑是仁國公府的人？」

楚離點點頭。

海青山道：「我去看看！」

他說罷打馬朝那兩個騎士追去，縱使楚離說錯了，多查一下總沒錯。

104.第104章 勸說

半個時辰後，海青山縱騎返回，臉色陰沉。

楚離看他一眼。

海青山來到馬車旁，低聲道：「小姐，仁國公府果然盯上咱們了！」

郭慕林道：「海小子，你怎麼查到的？」

海青山笑道：「我冒充自己是仁國公府的，一下就詐出來！」

「瞧你挺憨厚的，倒有幾分小聰明！」郭慕林哼道。

海青山摸摸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笑，這些倒不是他聰明，是跟旁人學來的經驗。

「不管他們。」蕭詩溫柔的聲音響起。

海青山忙道：「他們肯定要對小姐不利的！」

「有六位供奉在，不怕他們搗鬼。」

「就怕他們是有備而來。」海青山急切說道：「萬一他們也派來天外天高手呢？」

「知道了，去吧。」蕭詩柔美的聲音輕輕的，卻讓海青山無力反駁。

他搖頭嘆口氣，看看楚離。

楚離低聲道：「府裡還能增派高手嗎？」

「天外天高手是不可能了。」海青山搖頭。

府裡只有八位天外天高手，出動六位已經是超格，剩下的兩位絕不能動，國公府才是根本，那麼多的靈藥，還有大公子與三小姐，萬一八位天外天高手全出動，被人趁虛而入，想都不敢想。

若非二小姐地位尊崇，也不可能出動六位天外天高手，平時大公子與三小姐外出，只出動四位而已。

楚離皺眉沉吟。

兩位天外天高手坐鎮很冒險，武林中人視國公府為眼中盯，有機會滅掉國公府，他們絕不會放過。

現在的情形，最好的辦法不是增援，是圍魏救趙，或者去調動仁國公府的公子們，他們一旦出動，身邊必須要跟著天外天高手，無異於削弱埋伏在這邊的力量。

這般想法在腦海一轉，猶豫了一下說不說。

二小姐討厭聰明人，自己這麼一說，肯定有賣弄之嫌，必被討厭。

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小姐，我有話說。」

「說。」蕭詩柔美的聲音響起。

楚離道：「得把他們的天外天高手調走。」

「笑話！」郭慕林哼道：「你以為天外天高手聽你的？」

楚離似乎沒聽到他的話，平靜的道：「修書一封，讓大公子想辦法調動仁國公府的幾位公子出府，天外天高手必然隨行。」

「你說得容易，他們豈能由外人擺佈？」郭慕林不客氣的嘲諷。

楚離神色不動，說道：「大公子應該有辦法。」

「你這個主意甚好。」蕭詩輕笑一聲：「不過做到也不易，他們都不是傻子。」

楚離笑笑。

讓他們出府的方法多的很，一計不成再一計，不信他們在府裡呆得住，可惜自己沒掌權，徒呼奈何，多說無益，反而惹人反感。

「純粹沒用的廢話，還有什麼主意？」郭慕林哼道。

楚離道：「實在不成，小姐跟咱們分開走。」

「你的意思是，你們在明，我悄悄走，讓你們吸引他們注意？」

楚離道：「是！……打不過跑就是了。」

有蕭詩在，想跑也跑不掉。

「天外天高手之下，就怕你想跑也跑不掉……」蕭詩淡淡道：「我知道了。」

楚離知趣的閉上嘴。

——

郭慕林低聲道：「這小子的主意倒不錯，咱們分開走也好。」

「郭老，不行。」蕭詩輕輕搖頭。

郭慕林沒好氣的道：「一旦動起手，你在就會拖累他們，想跑不能跑！」

「我豈能怕這些魑魅伎倆！」蕭詩平靜而堅決的說道：「我們國公府成什麼了？」

「你呀……」郭慕林無奈搖頭道：「你這脾氣終要吃虧，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一個女人，何必管那麼多，保住性命才是根本！」

蕭詩道：「我倒要看看仁國公府要幹什麼！」

「把你殺了唄。」郭慕林哼道：「大公子一定會發瘋，國公府也就完蛋！」

「郭——老——！」蕭詩不滿的瞪他。

郭慕林撇撇嘴哼道：「你以為我嚇唬你呢？你想想看，你要死了，大公子會不會發瘋？」

「放心吧，大哥大智若愚，關鍵時候冷靜得下來。」蕭詩道。

「你這倔丫頭，真是氣死人！」郭慕林氣哼哼的起身，撩簾出去了。

到了外艙，六大天外天高手看向他，無奈的搖搖頭。

郭慕林哼一聲，一屁股坐下。

他也勸不動這個倔強的二小姐，最要命的就是她根本不怕死，覺得活著無趣，身體病弱，活著是受折磨。

碰上這種的，怎麼勸都無濟於事。

楚離駕車左拐，走了五十里路，傍晚時分進了北衛城。

北衛城雖小，卻很熱鬧，地處官道旁，來往行人難免要進來打尖，或者吃飯，或者過夜，讓這座小城變得繁華熱鬧。

海青山已經提前弄了一間民居，不住客棧。

這是一座兩進的宅子，安住下之後，海青山忙裡忙外，做的是侍衛的活，乾淨利落，顯然做熟了的。

楚離幫不上什麼忙，便按照郭慕林寫下的清單出去買東西。

他跑了一圈，把菜肉等提回來，郭慕林親自下廚做飯，很快兩桌菜就做好，一桌色香味俱全，肉菜很多，一桌清清淡淡。

蕭詩與郭慕林吃那桌清淡的。

楚離他們在大廳吃，蕭詩與郭慕林在旁邊的書房。

八人吃得正酣暢，一個老者忽然皺眉，六人對視一眼，那老者放下筷子飄身出去。

「砰砰」聲不絕於耳。

楚離大圓鏡智開啟，看到這叫趙慶山的老者飄身上了牆，一掌推出，兩丈外的樹枝上落下一人，落地後翻身一滾，一躍而起，轉身便跑。

趙慶山搗出一拳，躥出三丈外的中年人橫飛出去，重重撞上牆壁，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趙慶山飄身過去拎起他。

中年人忽然睜眼，袖間一道寒光刺向趙慶山。

趙慶山嘿的一笑，輕輕一抖。

藍光幽幽的匕首在半途停住，「叮」的落地，中年人被趙慶山這一下抖散了一般，一絲力氣也使不出，軟綿綿的癱瘓。

趙慶山提著他回到大廳，把中年人拋地上，坐下繼續吃飯。

楚離盯著中年人，看他腦海裡的景像。

海青山放下筷子，來到中年人跟前，沉聲問：「仁國公府的？」

中年人閉上眼睛，他渾身上下能動的只有眼睛。

趙慶山道：「青山小心一點，這傢伙很狡猾，別被矇混過去。」

海青山點點頭，盯著中年人眼睛，沉聲道：「你們來了多少人？」

「打算在哪裡設伏？」

「再不說話，別怪我不客氣，大刑之下，你不說也得說！」

海青山看中年人不說話，在他身上拍了三下。

中年人身子一顫，然後又一顫，臉龐漲紅，像被電擊的顫個不停，眼睛迅速佈滿血絲。

105.第105章 來襲

一盞茶功夫，中年人汗如雨下，嘴巴張個不停，卻說不出話，聲音都發不出來。

楚離知道這是趙慶山封了他的啞穴。

趙慶山悠然自得的吃著菜，看也不看那邊。

這麼做是要逼中年人絕望，再解開穴道，讓他抓住一絲希望，會把知道的一股惱吐出來。

「差不多了，趙老。」海青山扭頭看向趙慶山，再弄下去會死人的。

趙慶山搖頭道：「青山，你呀，還是心太軟！」

海青山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殺人倒不心軟，但看別人遭罪卻不忍，寧肯一劍結果了他。

旁邊一個老者淡淡道：「有老郭在呢，想死也難！」

趙慶山放下筷子，起身一掌拍中年人後背。

「呃……」中年人發出怪叫，聲音所蘊的痛苦宛如實質，讓人感同身受。

海青山暗舒一口氣，盯著中年人：「說吧，說了就放你走，要是不說，只能殺了你！」

「真放我走？」中年人聲音嘶啞，懷疑的瞪著他。

他覺得自己難逃一死，只求死得痛快一點，當初過來就知道這個。

海青山哼道：「你回去了也不敢說自己被逮住並招了，否則仁國公府定殺你，老老實實裝什麼不知道，還有一線生機，……再說，你這般小人物，不差你一個，殺了你還打草驚蛇！」

中年人轉了轉眼睛。

覺得有道理，自己確實有一線生機。

「還不快說！」海青山沒好氣的道：「再磨蹭，你同伴該懷疑了！」

「好，我說！」中年人重重嘆口氣，強打精神說道：「咱們只是探路的，不會參與行動，據說小姐撥了五名天外天高手！」

「五個？」海青山皺眉：「只有五個？」

中年人忙豎起指頭髮毒誓。

海青山皺著眉擺擺手，中年人忙翻身爬起來，躍進了夜色裡。

楚離看到了中年人腦海景像，沒說假話。

可惜這人身份太低，不足採信，陸玉蓉很可能將他們都蒙在鼓裡，甚至算到他們會被抓住，用他們傳遞假消息，總之真真假假，沒什麼用。

海青山皺眉坐到桌前，心不在焉的拿起筷子，送一塊牛肉進嘴裡，慢慢咀嚼：「趙老，你說他的話真不真？」

「看起來沒問題。」趙慶山道。

「五個天外天高手，看來陸玉蓉沒算到二小姐這次帶多了人。」海青山笑道，神情輕鬆。

平時的時候，確實只有四個天外天高手，這一次帶得格外多，因為前一陣國公府利用顧立同收拾了一批仁國公府的先天高手，擔心仁國公府報復。

楚離看一眼海青山。

趙慶山道：「小楚，你有話說？」

楚離道：「小嘍囉知道的未必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說，陸玉蓉可能連自己人也騙？」趙慶山皺眉問。

楚離點點頭。

趙慶山想了想，嘆口氣：「不能不防，那丫頭太精！」

海青山不以為然的笑道：「趙老，一切還是實力說話，管她有什麼陰謀詭計，只要咱們夠強，堂堂正正闖過去就是，她沒什麼可怕的！」

「陰謀詭計還是很管用的。」趙慶山笑道：「好啦，不管怎樣，咱們能做的就是小心戒備，不讓他們有可趁之機，真要見勢不妙，就帶著小姐跑！」

眾人連連點頭，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了。

——

第二天，他們趕路時，不時有騎士經過，三兩個，或者五六個，肆無忌憚的盯著他們，好像隨時會動手，即使被趙慶山他們捉住了幾個也不管用。

趙慶山他們心有顧忌，卻又不能示弱，捉住了就廢掉武功。

兩天時間，趙慶山他們廢了八個，可惜都是後天高手，對仁國公府的實力無損。

楚離只管駕車，不理其他。

估計五天能趕到康大學士府上，路上不時有人試探挑釁，卻平安無事，蕭詩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動靜，靜靜的看書。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眾人停在一個小山丘前，山丘上有一座破廟，他們準備在廟裡歇一宿。

這座廟孤零零立在小丘上，當世佛法昌盛，寺廟能落到這般境地，是位置所致，周圍人煙稀少，沒了人湮沒了香火，再好的廟也要敗落。

廟門有兩個破洞，漏風，廟內佛像殘破不全，怒目的金剛只剩下一目。

海青山與楚離打掃了一遍，地上鋪上月白氈墊。

蕭詩踩著氈墊，坐在剛用木頭製成的圓墩上，打量四周，輕頜首：「出門在外，將就一些吧，不用再忙了，青山。」

「是，小姐。」海青山恭敬的應道。

海青山拿出木盒擺好四盤菜，再給眾人分發乾糧與滷肉，楚離打了數隻獐子，采了些野菜與蘑菇，利用帶著的鍋熬了一鍋肉湯，眾人吃得很過癮。

夜半時分，明月掛在當空。

楚離輪值守夜。

他安坐不動，身與大地融為一體，心神與夜色融為一體，感受著萬簌俱寂的天地，心神忽然一動，馬上啟動大圓鏡智，發現有七個灰衣老者飄飄而來，迅如狂風。

楚離睜眼，嘬唇長嘯。

趙慶山他們馬上驚醒，廟內一張新做的床榻上，側臥的蕭詩也醒來，皺眉看向寺外。

海青山撲到楚離近前，趙慶山他們則四人躍上廟頂，兩人進了廟，守在蕭詩身邊。

海青山叫道：「有人來了？」

楚離盯著七個灰衣老者的方向：「海兄，不對勁就帶著小姐跑！」

海青山用力點頭，看向楚離所望方向：「多少人？」

「七個。」楚離道。

「只有七個？」海青山鬆一口氣。

「可能是天外天高手。」楚離搖頭道：「看來他們探明了咱們虛實，要真正動手了！」

七個天外天高手，穩穩壓住這邊的六個天外天，剩下的一個天外天，應付先天高手綽綽有餘，可謂是萬無一失，陸玉下手夠狠夠準。

這幾句話功夫，七個灰衣老者飄飄出現，徑直撲向廟內。

海青山要迎上去，楚離一把扯住他，上去就是送死！

海青山掙扎，楚離忙道：「海兄，別胡來，他們是天外天高手！」

「都是？」海青山停止掙扎，皺眉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楚離道：「稍等！」

趙慶山他們迎上來，彼此拳掌隔空擊出，空中頓時傳來不絕於耳的嗤嗤聲，宛如暗器瀰漫。

106.第106章 斬殺

海青山臉色微變，不再掙扎。

六人對上六人，剩下一個天外天高手則朝馬車上飄去。

楚離臉色一變，海青山忙掙紮著要衝出去。

楚離一閃消失在原地，海青山一個踉蹌，忙止住身形，接著拼盡全力施展輕功朝馬車奔去，要擋住那灰衣老者。

二小姐蕭詩不通武功，且身體嬌弱，不能受驚嚇，郭慕林郭老雖是先天境界，但只是修為境界，卻沒練什麼厲害武技，動起手來不堪一擊。

灰衣老者只要一過去，二小姐毫無幸理！

想到這裡，海青山心急如焚，周身如火燒，速度遠超平時，一道箭般射向馬車，拼了命也要擋住灰衣老者，至於自己是不是天外天高手的對手，卻是顧不得想。

他眼簾中閃過一道青影，楚離出現在馬車前，一縮身鑽進去。

「砰！」車廂四分五裂，一塊塊碎片迸射四周，楚離一手摟著蕭詩，一手摟著郭慕林站在馬車上。

「好小子！」灰衣老者沉喝，在空中搗出一拳。

楚離一閃消失在原地，出現在兩丈外，揚聲道：「海兄，我先走一步，不必跟他們硬拚！」

他說著又一閃消失，原本位置一個拳印清晰如烙。

海青山停住身形瞪大眼，難以置信，隨即鬆一口氣，幾乎癱軟在地。

楚離摟著二人從眾人視野中消失。

灰衣老者怒哼一聲，追了出去。

如果被楚離逃掉，他們的臉都丟盡了，七大高手出動，竟然奈何不得一個弱女子，怎有臉享受仁國公府的供奉！

一棵低矮蒼松迎風傲立，虯枝曲折。

忽然間，它樹下憑空閃現楚離三人的身形。

楚離長舒一口氣，鬆開手。

蕭詩玉臉煞白，沒一點血色。

郭慕林臉色也不好看，一把推開楚離，沒好氣的道：「你小子，笨手笨腳的，小詩有什麼三長兩短，拿你是問！」

楚離也發覺不太妙。

蕭詩身輕如無物，柔弱無骨，遠比想像的更脆弱，自己這幾下閃爍，破開虛空，一般人真受不了，比後世飛機員突破音速更難受，比身處失重狀態更狠幾倍。

蕭詩彎腰幹嘔幾下，擺擺手。

郭慕林小心翼翼的揉她後背，怕嚇著她一般小聲的問：「要不要緊，難受吧？」

蕭詩抽出袖中絲帕拭嘴角，蒼白臉龐露出微笑，顯得虛弱不堪：「沒什麼，楚離救了咱們。」

「哼，真不知是救命還是害命！」郭慕林沒好氣的瞪一眼楚離。

楚離有些尷尬的笑笑，自己思慮不周。

郭慕林哼道：「再來這麼一次，小詩就沒命了！」

楚離無奈：「郭老，總不能束手待斃吧？」

郭慕林哼一聲，扭頭不理他，低聲道：「小詩，怎麼樣？」

蕭詩輕咳兩聲，勉強笑笑：「好多了。」

她秋水般目光落到楚離臉上，笑道：「多謝你了，楚離。」

楚離道：「小姐言重了，職責所在，……咱們最好別停太久，他們可能會追上來！」

「你這麼快，他還能追上？」郭慕林不信的道：「他又沒狗鼻子！」

楚離搖頭：「天外天高手的五官遠勝常人，未必聞不到味道，小姐與郭老都換一下衣服，我先去一下。」

他接著便要走。

「等等！」郭慕林忙道：「你去哪兒？」

楚離道：「我回去看看，能不能把那傢伙引回去。」

「怎麼引？」郭慕林問。

「殺掉一個，他自然退回去。」

「好大的口氣，你能殺得了天外天高手？」

「事在人為，試試看吧。」楚離無奈的看一眼蕭詩。

原本很簡單的事，只要帶蕭詩離開，不讓對方追上就好，可蕭詩身體如此嬌弱，不能承受輕功疾馳，即使不用咫尺天涯，尋常的輕功也受不住。

他估計那天外天高手能追上來，逃又不能逃，唯一的辦法只能回去，趁其不備說不定有機會。

只引開那灰衣老者，根本不解決問題，灰衣老者只要不搭理自己，那自己就沒轍，自己一人絕非他對手，偷襲也沒用，……要偷襲，偷襲正在動手的六人，還有一線希望。

偷襲廢掉一人，就能把灰衣老者引回去，仁國公府的高手們看沒什麼成功希望，也就放棄，天外天高手惜命得很。

「拿著！」郭慕林拋過來一個黑瓷瓶。

楚離伸手接過，看向郭慕林。

「七里迎風倒！」郭慕林哼道：「在上風口打開這個，再厲害的武功也擋不住！」

楚離訝然：「能迷倒天外天高手？」

「天外天高手又怎樣！」郭慕林哼道：「只要是肉體凡胎，就得倒下！」

楚離半信半疑。

真要有這東西，那天外天高手也沒那麼可怕了。

蕭詩搖頭：「郭老，說實話吧，別害了他。」

郭慕林輕哼一聲：「好吧，天外天高手沒那麼容易被迷倒，他們個個比猴兒還精，瓶塞一拔他們就能感應到危險，閉上呼吸。」

楚離緩緩點頭，收進懷裡，在合適的時機使用，說不定能湊奇效。

他臉色一變，暗叫不好。

那灰衣老者出現在他大圓鏡智中，隔著三里，幾個呼吸就能追至，他好像知道三人的藏身之處，踩著樹梢直線而來。

他思維電轉，身形一閃，出現在百米外，兩閃之後已經在一里外，發出一聲長嘯，

灰衣老者聽到嘯聲，身形一停，稍一思索，露出笑容，繼續沿直線而來，不理會楚離。

楚離在大圓鏡智裡看到這般情形，暗嘆計畫不如變化，只能迎上去。

灰衣老者陡的加速，宛如一道影子縹縹緲緲，瞬間掠過一里，隔著蕭詩十丈就搗出一拳。

楚離心中苦澀，無奈的一閃，出現在蕭詩身前，硬生生挨了這一拳。

「砰！」他臉上金色閃動，一甩手射出一道寒光。

「嗤！」寒光破空如裂帛衣。

灰衣老者一閃身，想避開，卻遲滯了一下，隨後身形一顫，直直倒飛出去。

楚離軟綿綿的倒下，臉上金輝褪去，煞白如石灰。

灰衣老者飛出十米開外，心口插一把飛刀，刀身沒入身體，只留刀柄，卻仍沒死。

他掙紮著坐起來，低頭看著汩汩湧血的心口，抬頭瞪向楚離。

楚離嘴角湧血，卻滿臉笑容。

蕭詩玉臉色微變，怔怔看著楚離。

天外天高手的一擊豈是那麼容易擋的！

郭慕林忙上前要探看楚離的傷勢，楚離艱難的擺擺手，一點一點爬起來，挪到灰衣老者跟前，緩緩拔出腰間長劍，猛的揮出長劍。

寒光閃動，灰衣老者身首分離，血柱噴出十幾步遠。

「鏘啷」長劍脫手落地，楚離直挺挺仰天倒地。

107.第107章 送信

硬捱天外天高手一擊，碧海無量功五疊，經脈盡毀，五臟移位，楚離吐出一口血，呼吸微弱。

郭慕林衝過來，按按他手腕，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瓷，把瓷裡的丹丸都倒出來，五顆碧綠的丹丸全塞進楚離嘴裡。

楚離忽然一顫，一口血猛的上湧，把丹丸衝出來。

郭慕林急了，忙在楚離胸口疾點數指，把被血沖能地上的丹丸撿起來，顧不得有泥，重塞回楚離嘴裡，沉聲道：「嚥下去！」

楚離咧咧嘴角，努力吞下丹丸，四面八方洶湧的靈氣湧入身體，滋潤著身體，維持著生機。

若非自恃有枯榮經，他也不敢這麼幹，再重的傷，只要有一口氣，枯榮經就能把自己救回來。

「你小子，真夠狠的！」郭慕林看他吞下了丹丸，鬆一口氣，搖搖頭嘆道：「玩命嘛！」

蕭詩看一眼屍首分離的灰衣老者，神色平靜，款款來到楚離身邊，低聲道：「郭老，他會不會有事？」

「不太妙！」郭慕林握著楚離手腕，搖頭道：「傷得太重，這小子對自己太狠！」

楚離歪頭看一眼蕭詩。

蕭詩蹲下來，嘆口氣：「楚離，辛苦了。」

楚離微笑不說話，生怕自己一張嘴壓不住血。

「小姐！小姐！」海青山呼喊聲遠遠傳來。

郭慕林運功喝道：「海小子，這邊！」

海青山很快跑過來，待看到楚離躺在地上，一怔，忙上前，又嚇了一跳，看到了灰衣老者屍首分離的慘狀。

「小姐，沒事吧？」海青山忙問。

蕭詩搖頭：「無妨。」

海青山看向地上的楚離：「楚兄弟，傷得重不重？」

楚離笑笑，他嘴角帶血，這麼一笑，更多了幾分慘烈。

郭慕林擺手道：「行啦，別跟他說話，你們去那邊呆著，我給他施針，不能分心！」

蕭詩低頭看一眼楚離，轉身慢慢走到一棵樹下，倚著樹坐下，海青山忙止住她，脫下自己衣裳鋪地上，再讓她坐衣服上。

郭慕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打開是兩排銀針，在如水的月光下閃著光芒。

他把楚離扶起來，三十六根扎飛快扎到楚離身上，前後左右都紮了不少，刺蝟一般。

「不要運功！」郭慕林道：「我助你化開藥力！」

楚離聲音如熏了煙一般，嘶啞乾澀，吐字艱難：「有勞郭老。」

「唉……」郭慕林搖頭：「別說話了！」

他忽然停住嘴，驚奇的打量幾眼楚離。

照理說，受這麼重的傷，這會兒應該傷勢惡化，他昏迷過去才對，維持不住清醒的。

他又摸摸楚離脈相，好像沒變弱，看來藥力已經發揮作用。

海青山跑過來：「郭老，楚兄弟沒事了吧？」

「目前來看，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郭慕林放下楚離手腕，點點頭：「要能保住命，那就是老天爺開眼啦！」

「那……」海青山剛要問，忙又止住，看看楚離。

郭慕林看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想問武功保不保得住？」

海青山不好意思的笑笑。

郭慕林冷笑：「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武功，武功武功，到底有什麼好的！」

海青山知道戳了他的心窩，忙道：「對對，武功沒什麼好的。」

「你們這些練武的！」郭慕林瞪他一眼，不耐煩的揮揮手：「滾滾，一邊去！」

海青山訕訕的摸摸後腦勺，回到了蕭詩那邊。

蕭詩橫他一眼。

海青山明白她明眸透出的意思——自取其辱。

楚離暗自苦笑，五疊的內力運行經脈，就像洪水沖過小河道，洪水過處，河道毀斷，內力非五疊，根本殺不死天外天高手。

他自恃有枯榮經，有小洗脈訣，還有金剛度厄神功，以衣通筋丹，才敢這麼蠻來。

郭慕林又摸摸他脈相，漸漸增強，藥力發揮作用，會慢慢變好。

他起身來到蕭詩身邊：「小詩，我看看你。」

蕭詩遞出雪白皓腕，郭慕林探了探脈相，鬆一口氣：「還好，問題不太大，得仔細調養一陣，不能再折騰了。」

蕭詩低聲道：「楚離不要緊吧？」

「唉……」郭慕林搖頭道：「他想跟天外天高手同歸於盡，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老天保佑了，武功是保不住啦。」

蕭詩遠山般黛眉輕蹙。

郭慕林道：「經脈毀得厲害，廢人一個。」

蕭詩輕輕搖頭。

郭慕林笑道：「不過沒了武功也好，反正小詩你也會養著他，平平安安一輩子也未必不是福氣。」

蕭詩明眸轉動，眼波掃一眼遠處刺蝟般的楚離，低低嘆息一聲：「他這般年紀，想法都一樣，覺得武功比性命還重要，怕是會一蹶不振。」

「那倒不至於。」郭慕林笑道：「他對自己狠得下心，沒那麼容易垮，放心吧。」

蕭詩看一眼楚離，輕輕點頭。

半個時辰後，趙慶山他們六人飄飄過來，衣衫盡毀，破破爛爛，毫無平時的氣度，一身狼狽。

「小姐！」他們看到蕭詩安然無恙，大喜過望。

蕭詩露出一絲笑容：「諸位前輩辛苦了。」

趙慶山六人衝到她近前，看她臉色只蒼白一些，別無異樣，長舒一口氣，暗道僥倖。

七大高手來襲，他們被纏得自顧不暇，無能無力。

他們這才有心思看四周，看到了屍首分離的灰衣人，又看看渾身紮著針的楚離，訝然道：「小楚殺的？」

郭慕林翻了一記白眼：「等你們來，咱們早就涼了！」

「小楚他……」六人驚奇的看向楚離。

他們身為天外天高手，深知先天高手與天外天高手有雲泥之別，再厲害的先天高手也殺不了天外天高手！

「楚小子跟那傢伙同歸於盡，他武功比不過那傢伙，命比他硬。」郭慕林搖頭道。

趙慶山他們驚異的看向楚離。

楚離能殺一個天外天高手，想必是修煉了威力強橫的武學，同一境界的高手，差距極大，關鍵還是武功的威力，在極端的情況下，未必不能超越境界。

想必楚離是青春慕少艾，面對絕美無雙的二小姐，捨身相護，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巧合之下殺了天外天高手。

「小姐，咱們繼續走嗎？」趙慶山皺眉道：「仁國公府是要撕破臉。」

楚離輕咳一聲。

郭慕林走到近前：「說吧！……都這時候了，還操心！」

楚離低聲道：「應該馬上通知府裡。」

「你真夠操心了，都什麼時候了，安心養你的傷吧！」郭慕林沒好氣的道：「剩下的事別管！」

楚離道：「我想讓海兄幫忙送個信給三小姐。」

海青山忙道：「沒問題！」

蕭詩看看楚離，搖頭笑笑，看來他還是忠心於三妹呢！

108.第108章 躲避

「送什麼信？」郭慕林沒好氣的道：「你閒操什麼心！」

楚離道：「七大天外天高手出動，估計陸玉蓉也來了，死了一個天外天高手，他們絕不會善罷干休，咱們只有這些人，必死無疑，……況且，這也是殺陸玉蓉的好機會。」

郭慕林探一下他手腕，哼道：「你元氣倒是挺足！」

他沒想到藥力如此強勁，雖說一口氣雖了數枚靈丹，也不至於讓垂死之人如此精神。

蕭詩蹙眉沉吟，輕輕點頭：「青山，你跑一趟吧。」

「是，小姐！」海青山抱拳應道。

「小姐，我來吧！」趙慶山道：「順便把楚離送回去。」

「……也好。」蕭詩看一眼楚離。

楚離忙道：「三小姐！」

蕭詩靜靜看著他。

楚離道：「趙前輩不能離開，陸玉蓉不知什麼時候會過來！」

「你呢？」蕭詩道。

楚離沉吟一下，搖搖頭：「我也不能離開。」

「哦——？」蕭詩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楚離道：「我跟仁國公府有深仇，一旦離開小姐身邊，他們馬上會滅了我！」

蕭詩露出笑容：「他們更想殺你？」

「恐怕是的。」楚離無奈的點點頭。

蕭詩輕笑：「原來你也怕死。」

「我怕窩囊的被殺死。」楚離道：「跟在小姐身邊，有諸位前輩在，我一旦離開諸位前輩的庇護，陸玉蓉一定要殺我的！」

郭慕林好奇的問：「你怎麼跟陸玉蓉結那麼大的仇？」

楚離苦笑。

趙慶山笑著搖搖頭。

「老趙，你知道？」郭慕林沒好氣瞪他一眼：「趕緊說！」

趙慶山笑道：「前一陣不是滅了一次仁國公府的威風嗎？」

「白石城！」海青山脫口叫道。

趙慶山看一眼楚離，笑道：「白石城滅了二十四個先天高手，是小楚帶頭做的，你說陸玉蓉想不想殺他？」

「恨不得撕了他！」郭慕林點點頭：「落到陸玉蓉手上，我覺得想死也沒那麼容易，非要折磨一陣子！」

楚離點頭。

「原來是有功之人。」蕭詩笑盈盈的道：「好吧，你跟著我吧，郭老？」

「嗯，是得跟著咱們，隨時給他調理。」郭慕林哼道：「他傷太重！」

蕭詩扭頭道：「青山，你回去，把這裡的事跟大哥說一聲，聽他吩咐。」

「我走了，這邊怎麼辦？」海青山不放心的道。

小姐需要伺候，六位前輩還有郭供奉都不是伺候人的料，再加上又有個楚離，更要人伺候，沒有他在，真不知他們會怎麼辦。

「走你的吧！」郭慕林哼道：「離了你咱們還能餓死？」

海青山看看蕭詩。

蕭詩笑道：「去吧，快去快回。」

「……是。」海青山抱拳應一聲，看看楚離。

楚離艱難的招招手。

海青山好奇的湊過。

楚離壓低聲音：「不要太快，小心被截住。」

「我省得。」海青山道。

他施展輕功疾掠而去，很快鑽進了樹林。

這一路也不太平，要防備仁國公府的阻擊，騎馬目標太大，容易暴露，要盡快把消息傳回去，找人回來增援，否則仁國公府再次襲擊，小姐會有危險！

趙慶山道：「小姐，咱們要也換地方。」

蕭詩輕頜首：「楚離能動嗎，郭老？」

「得慢一點兒。」郭慕林道：「可惜馬車被楚小子弄壞了！」

楚離不好意思的笑笑。

郭慕林瞪他一眼，扭頭道：「老趙，把馬車趕來吧！」

趙慶山轉身飄飄而去，很快趕了馬車過來，剩下的馬也弄來，讓八匹馬分成八個方向奔跑而去，轉移對手注意。

楚離暗嘆，都是武林老手，經驗豐富。

——

馬車沒了車廂，成了平板車，楚離躺在鬆軟的錦被上，闔眼吸納著四面八方傳來的靈氣，滋潤身體，加上小腹傳來的洶湧熱力，身體迅速恢復著。

搖搖晃晃走了半個時辰，楚離忽然開口：「小姐，他們又來了！」

「仁國公府的？」蕭詩睜開明眸。

她正坐在楚離左側閉目養神。

楚離點頭。

郭慕林坐他右側，皺眉道：「你怎知道？」

「感覺。」

蕭詩歪頭看看他。

郭慕林道：「老趙，有人來嗎？」

趙慶山緩緩點頭：「咱們得找處地方躲起來！」

有小姐在，他們不能逃只能硬抗，可惜海青山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是一場硬仗，還好滅掉了那個天外天高手，否則一點勝算也無。

「那邊有個山洞！」楚離朝旁邊的山峰指了指。

「郭兄，你帶小姐跟小楚過去，我們引開他們！」趙慶山扭頭道，事到如今只能信楚離。

「……好！」郭慕林無奈點點頭。

楚離本不想亂出主意，免得給別人賣弄聰明之像，但實在忍無可忍，趙慶山是天外天高手，卻實在沒什麼處理危機的天賦。

他輕咳一聲：「趙前輩，他們看到咱們不在，一定會派人搜索，很快找得到。」

「這倒也是。」趙慶山皺眉。

被楚離這一點醒，他明白自己的決定不妥，他們三個毫無還手之力，一旦被找到，那必死無疑，反而不如跟著自己，還能保護周全。

「咱們一起過去。」楚離道。

「嗯……，對對！」趙慶山忙點頭：「咱們一道過去！」

郭慕林搖頭：「老趙，你這腦袋瓜差遠啦！」

趙慶山沒好氣的道：「你也好不到哪去！咱們老大別說老二！」

蕭詩看一眼楚離，輕聲道：「那就上山吧。」

眾人加快速度，馬車來到山腳下時，郭慕林背起楚離，扶著蕭詩，很快上到半山腰，看來看去，沒發現什麼山洞。

楚離在郭慕林背上伸手指了指：「那邊。」

郭慕林看過去，瞪大眼睛看了一會兒：「哪有什麼山洞！……我說楚小子，你來過這邊？」

「扒開青藤就能看到！」楚離道。

趙慶山依照他指的方向來到石壁前，密集的青藤遮住了石頭，幾乎看不到石頭的顏色。

他扒了扒密集粗壯的青藤，忽然停手，呵呵笑道：「還真有山洞！……我進去看看！」

他一躍而上，鑽進山洞裡，片刻後露出頭，沖眾人招招手。

郭慕林呵呵笑道：「行呀楚小子，還真有！」

郭慕林扶著蕭詩，她白皙光潔的額頭有一層汗珠，臉色蒼白，楚楚動人惹人憐惜。

趙慶山把青藤重新擺好，遮住山洞，眾人往裡走了十米左右就到頭，紛紛找地方坐下來。

「楚小子，真要讓他們找到，咱們都得沒命！」郭慕林轉頭打量幾眼，搖頭道：「叫人家來個甕中捉鱉！」

楚離道：「他們找不到這邊。」

「那可未必！」郭慕林哼道。

趙慶山忙擺手，示意不要說話。

楚離大圓鏡智看到下面山腳下來了十四人，六個天外天高手，八個先天高手。

他們沿著馬車的痕跡追去，沒停留。

楚離暗舒一口氣，這般情形下只有賭這一把，被他們找到，就是絕路。

過了一會兒，楚離忽然皺眉：「他們找過來了！」

109.第109章 驚退

「那怎麼辦？」郭慕林忙道：「這幫傢伙怎麼找到的？」

楚離道：「他們應該有追蹤的高手！……趙前輩，再藏已經沒用了，只能硬來。」

趙慶山皺眉看著他，又看看蕭詩：「小姐，我們去引開他們！」

「嗯。」蕭詩輕頜首。

趙慶山道：「老郭，這裡就拜託你啦！」

「你們行不行啊，靠譜點兒！」郭慕林哼道：「別被人家引開，把我們一窩鍋！」

「引開他們還有一線生機！」趙慶山道。

「好吧好吧，趕緊的！」郭慕林擺擺手。

趙慶山六人飄出了山洞，朝山上疾掠，在山頂發出一聲長嘯。

楚離通過大圓鏡智觀看。

十四人朝山頂圍去，六人在前，八人在後，很快到了山頂，與趙慶山他們戰成一團，八個先天高手知趣的遠離戰場。

趙慶山他們看來，這八個先天高手就是弱點，朝八個先天高手逼來。

六個天外天高手阻攔，先天高手奔逃，但好像羊遇上狼，趙慶山瞅準時機，一掌拍中了兩丈外的一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像被飛速的巨石撞上，直直倒飛出去，在空中噴出一道血箭，落地後一動不動。

其餘七個先天高手更膽寒，拚命逃躥，很快消失在趙慶山他們眼前。

六個天外天高手也拼了命的阻攔，再被趙慶山他們在自己眼前殺人，實在沒臉見人。

十二個天外天高手戰成一團，無形掌力，拳勁在空中交錯，飛沙走石，樹葉紛飛，如狂風捲動，聲勢極為驚人，嚇得七個先天高手不敢靠近。

楚離皺眉，那七個先天高手竟然湊到了一處，然後朝這邊過來。

楚離的臉色頓時一變。

郭慕林道：「怎麼啦，楚小子，你臉色變來變去，幹什麼呢！」

楚離忙豎起食指到唇前：「郭老！」

郭慕林也變了臉色，放輕聲音：「找過來了？」

楚離神情凝重的點點頭。

郭慕林眉頭緊鎖，轉身往外走，楚離忙伸手擋住。

郭慕林怕他身子弱，不敢用力，瞪大眼睛。

楚離低聲道：「我來吧。」

「你瘋了？！」郭慕林沒好氣的壓著聲音喝道：「你什麼情況不知道啊？還想動手？」

楚離道：「我有數。」

「有個屁數！」郭慕林打斷他。

楚離笑著搖頭。

蕭詩低聲道：「你們要動手？……沒那必要。」

「小詩？」郭慕林扭頭看她。

蕭詩道：「陸玉蓉不敢殺我，郭老，你帶楚離走！」

「小詩，別說瘋話！」郭慕林沒好氣的道。

蕭詩輕笑一聲：「陸玉蓉那麼聰明，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殺了我，大哥一定會開戰。」

楚離看看蕭詩。

蕭詩明眸橫他一眼：「說吧，都這個時候了。」

楚離嘆道：「就怕陸玉蓉就是要激怒大公子。」

蕭詩明眸一凝，若有所思。

楚離暗自嘆息。

命運真是難說的很，給了三小姐無雙美貌，給了她聰明智慧，可惜不給她健康的身體，相較於後者，可能她寧肯不要前兩者。

楚離輕輕推開郭慕林，來到洞口外，看著漸漸逼近的七個先天高手。

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五十米，四十米……

「嗤！嗤！」楚離雙手同時甩動，兩道寒光射出。

他噴出一道血箭踉蹌後退，靠在石壁上，全靠著石壁撐住自己身子。

刀光破空，瞬間鑽入兩個高手喉嚨。

他們捂著喉嚨，不甘心的瞪大眼睛，仰面朝天倒地。

其餘五人一驚之下，暴退出一百米，躲到石頭後左右觀瞧。

楚離噴出一口血，臉色煞白，神情卻很平靜，好像受傷的不是自己。

郭慕林沖蕭詩搖頭嘆氣。

蕭詩明白他的意思，楚離要沒命了。

身為國公府的小姐，護衛們捨身護她是職責所在，她固然感激，卻不會有太大感覺，每個人有自己的宿命。

聰明人皆惜身，聰明如此的楚離從容冷靜的赴死，忽然間打動了她。

楚離倚著石壁暗嘆。

大有起色的經脈再次受損，搖搖欲墜，弄不好真要成廢人，不過他對枯榮經信心十足，有枯榮經在，經脈再怎麼崩潰也能恢復，即使武功全廢，今時不同往日，也沒什麼要緊。

洶湧的靈氣從山體湧入，滋潤著身體，恢復著傷勢。

郭慕林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瓷，倒出唯一的一顆赤色丹丸，遞給楚離。

楚離直接塞嘴裡，一道清氣直墜小腹，化成滾滾熱流，周身如浸入熱水裡，燙得厲害，身體一下輕鬆了許多，飄飄欲仙，傷勢瞬間減緩了兩分。

郭慕林搖搖頭，掃一眼楚離捏在手上的兩把精緻玲瓏飛刀，再好的藥也禁不住他這麼幹，只能盡盡人事。

楚離腦海裡呈現外面情景。

趙慶山十二人僵持不下，仁國公府的六名天外天高手顯然是為了纏住他們，採取守勢，趙慶山他們焦急，狂攻不止。

五個先天高手皆著灰衣，趴了一會兒，再次低伏矮躥，朝山洞而來，他們隱約猜到飛刀射來的方向。

「嗤嗤！」兩道寒光再次射出。

兩個先天高手捂著喉嚨倒地，直接斷了氣。

剩下的三個忙趴下，縮在石頭後，一動不敢動，寒氣直冒，死了四個，看都竟沒看到對手！

他們先前聽上司吩咐要小心點，姓楚的傢伙很厲害，他們已經提起十萬分的小心。

不曾想，這姓楚的比想像的還厲害！

楚離嘴角湧上血，臉色煞白，爛泥般軟綿綿滑坐到地上。

三人趴在石頭後，對視一眼，皆有退意。

「走！走吧！」有一人開口，其餘二人點點頭，低伏著身子悄悄後退，撤出百米遠後，撒腿衝向山巔。

趙慶山看他們回來，臉色大變，攻勢更猛，拿出了同歸於盡的拚命勁兒。

仁國公府一個天外天高手喝道：「小孫，找到人了？」

一個先天高手苦著臉：「孟老，只剩下咱們三個了，姓楚的殺了咱們四個兄弟！」

「他在哪兒？」

「應該就在附近！」

「沒見到他？」

「沒……沒有。」

「廢物！」那天外天高手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他們是被嚇退了，喝道：「招呼人過來吧！」

「是！」

那先天高手從懷裡拿出信號筒，往天空一拋，頓時炸響，形成了一片紅雲，凝而不散。

趙慶山六人臉色大變。

他們六個被擋住，小姐那邊根本無力反擊，一旦有人過來，一切都完了。

110.第110章 現身

聽到「砰」的炸響，郭慕林爬到洞口，小心的往外看一眼，看到了天空裊裊不散的紅雲，臉色大變：「壞了，那幫傢伙叫人過來了！」

楚離臉色煞白，卻笑了起來。

郭慕林摸摸他手腕，無奈的嘆道：「還有一口氣！……你小子命真夠硬的，這麼禁折騰！」

楚離艱難的笑道：「多虧了郭老的丹藥！」

「唉……，我可只有那麼一顆，再沒了，你要再動手，那真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沒辦法！」郭慕林有些肉疼的皺起眉頭，哼道：「別再逞強！」

楚離道：「這麼死，總比被別人殺了強。」

「這倒也是。」郭慕林點點頭。

他扭頭對蕭詩道：「小詩，看來咱們要命絕於此！」

蕭詩從容的微笑道：「死就死吧。」

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活著就是承受痛苦與絕望，沒什麼差別。

楚離道：「郭老，天無絕人之路。」

「都這時候了，還有活路？」郭慕林沒好氣的哼道：「老趙這幫傢伙也真是！」

楚離道：「若沒趙前輩他們，咱們早就死了！」

天外天高手只有天外天高手才能應對，沒有趙慶山他們，他能殺得了一個，殺不了兩個，必死無疑。

「砰！」天空響徹一道悶響，宛如春雷滾動。

郭慕林忙抬頭看，難以置信的道：「是咱們的信號！怎麼會是咱們的？」

蕭詩道：「青山沒這麼快吧？」

楚離笑道：「是三小姐來了！」

蕭詩聰明絕頂，一下就想清楚關竅，深深看他一眼：「看來你們早有準備！」

海青山回去，蕭琪再過來，根本不可能這麼快，這時候趕過來，定是在路上截住了海青山。

楚離道：「我在途中留了標記，小姐能找過來。」

「三妹想必早就防備陸玉蓉。」蕭詩頜首，慢慢道：「她們兩個交手幾個回合，算是彼此瞭解，……郭老，他的傷真不要緊？」

「死不了，活不好。」郭慕林瞪一眼楚離。

楚離倒不怎麼擔心，枯榮經玄妙無窮，能應付得來。

他忽然露出笑容：「三小姐到了！」

郭慕林趴到洞口張望兩眼：「哪兒呢？」

一聲清嘯響起，如鶴唳九空，一道白影飄飄飛掠而至。

郭慕林笑道：「還真是三小姐！」

楚離長舒一口氣，身體徹底軟下來，完全貼到石壁上。

郭慕林挑開青藤招手。

白影一閃，洞口一暗，淡淡幽香浮動，蕭琪一襲白衣飄飄來到他們眼前。

「郭老，二姐！」蕭琪清冷臉龐露出一絲微笑：「不要緊吧？」

蕭詩輕輕搖頭：「我不要緊。」

蕭琪明亮眼波落到楚離身上，似乎把山洞映亮，細長眉毛輕輕一蹙。

郭慕林道：「楚小子受傷很重，得好好調養，……武功算是廢了！」

「人活著就好。」蕭琪道。

楚離抱抱拳，苦笑道：「小姐。」

蕭琪道：「走吧。」

郭慕林背起楚離，蕭琪扶起蕭詩，四人從石洞裡下來，落到一群先天高手跟前。

海青山忙迎上蕭詩：「小姐！」

蕭詩輕頜首。

楚離掃一眼這二十多名先天高手，個個雙眼閃精芒，煞氣隱隱，都是經歷過廝殺的精銳之士。

「青山，去把馬車趕過來！」蕭琪道。

海青山抱拳應是，躥了出去。

馬車很快趕來，還是那輛無廂馬車。

蕭琪把蕭詩扶上去，蕭詩坐好後，說道：「讓楚離一塊上來。」

楚離沒推辭。

郭慕林把他放到車裡，跳到馬車伕位置。

蕭琪道：「我去看看趙老他們！」

楚離忙道：「小姐，不必過去。」

天外天高手戰鬥場面與後世的戰場差不多，流彈亂飛，一個不小心就傷著自己，蕭琪武功高，卻仍是先天境界，靠近了太危險。

蕭琪橫了他一眼，飄飄而去。

楚離無奈的搖搖頭。

他大圓鏡智看到蕭琪飄飄上山，毫不猶豫的鑽進激鬥的十二人場中，腰間長劍一閃，劃出一道電光刺向一紅發老者，正是趙慶山的對手。

趙慶山大驚，忙叫道：「三小姐！」

他嚇了一跳，這是天外天高手之間的拚殺，先天高手過來是自尋死路，要是三小姐有個好歹，自己百死莫贖！

他的對手露出不屑的微笑，一指點出。

「嗤！」輕嘯聲中，一道指力破空射向蕭琪。

蕭琪踩著奇異步法斜向前，避開指力，劍尖刺至紅發老者。

紅發老者暗自一跳，她這步法有些古怪，卻沒怎麼在意，先天高手不足為患，一掌拍出，洶湧掌力撞向長劍，預料長劍要脫手飛出去。

劍尖迎著掌力而上，好像逆流而上的魚，掌力讓劍的速度更快，紅老發老還沒反應之際，「嗤！」劍尖已刺穿他掌心，她迅速退回趙慶山身後。

趙慶山見有機可趁，狂攻一陣，不讓紅發老者有機會止血療傷。

再厲害的天外天高手，流血不止也受不住，忙後退找人幫忙，場內僵持的形勢頓時打破。

「走！」紅發老者喝一聲，六人如狂風捲過，消失在眾人眼前。

蕭琪怕他們去對付楚離他們，忙道：「快回去！」

趙慶山六人忙回到眾人跟前，發現眾人無恙，長舒一口氣，若非蕭琪親自帶人過來增援，後果不堪設想。

——

眾人啟程繼續往前走，很快到了一個小鎮，弄了兩輛馬車，蕭詩與楚離各一輛。

楚離躺在馬車上，搖搖晃晃，四面八方的靈氣不停的湧入身體，滋潤身體，緩解著身體的不適，內傷不輕，稍微一動就疼痛難當。

枯榮經的妙用無窮，他能清晰看到自己傷勢在迅速恢復，經脈慢慢增強。

他無聊之際，忽然靈機一動，一心二用，一邊駕馭著洶湧的靈氣，滋潤身體，一邊觀想起白虎煉陽圖，虛空無形的力量湧進來，強化著身體。

枯榮經的靈氣如酒，白虎煉陽圖的力量則如藥，兩者結合起來，效果倍增。

精神消耗的奇快，待他覺得疲憊，退出觀想，大圓鏡智觀瞧身體，發現傷勢恢復了一大截，效果遠遠超乎想像。

有如此手段，他有信心，只需六七天就能恢復傷勢。

他又靈機一動，運轉金剛度厄神功。

111.第111章 祈元

車廂門簾忽然一動，幽香飄進來，蕭琪出現在他跟前。

楚離停止運功，艱難的想坐起來：「小姐。」

蕭琪擺手，示意他躺著說話，淡淡道：「行呀，楚離，英雄救美！」

楚離露出苦笑。

蕭琪打量他一眼：「武功廢了，有什麼打算？」

他已經通過郭慕林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心情很複雜，楚離聰明絕頂，武功又強，還有靈草方面的驚人天賦，將來是要當成左膀右臂的，所以才苦心栽培，增加他的閱歷。

不曾想，這一次的安排竟有如此後果，他竟捨生忘死的保護二姐，讓她不知說什麼好。

武功廢了倒沒什麼，對他而言，靈草天賦與聰明的腦袋才是最重要的，武功反而沒那麼重要，只要地位足夠高，自然會有護衛跟著。

她怕的是楚離會因此而頹廢下去，武功在這個世界意味著一切，尤其對一個男人而言，意味著尊嚴，沒了強大的武功，再有權勢也只是浮雲。

否則，父親也不會常年閉關，棄國公之位不顧，以期突破天神境界。

他武功被廢偏偏因為救二姐，歸根到底還是自己的原因，讓她有些歉疚。

楚離笑道：「小姐，沒那麼嚴重。」

「郭老的醫術驚人。」蕭琪輕搖頭，以為他不想接受這個情形，淡淡道：「靜下心好好調養，別胡思亂想，我還需要你的幫忙。」

楚離道：「這次可惜沒見著那個陸玉蓉。」

「她不會輕易現身，落人口實。」蕭琪道。

國公府之間不准私鬥，這是皇室立下的規矩，不想因內鬥而耗國力，從而導致鎮壓不住天下武林，不管怎麼暗算刺殺，都能遮掩過去，陸玉蓉一旦現身，那就是切實的把柄。

楚離皺眉道：「國公府那邊？」

「大公不出府就沒關係。」

「那大公子能忍得住？」楚離皺眉道：「就怕陸玉蓉用計調虎離山。」

大公子易衝動，感情用事，調動起來太容易。

蕭琪笑了笑：「大哥沒那麼容易上當，關鍵時候還是冷靜的。」

大哥平時容易衝動，但事關大局，責任在肩，他能分得清輕重，不會亂來，她很放心。

楚離看她篤定，也放下心。

蕭琪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玉瓷，遞給他：「這是祈元丹，你試試看。」

楚離接過來：「多謝小姐。」

「這次回去後，你就老老實實呆在島上，」蕭琪道：「未嘗不是好事。」

楚離露出苦笑道：「會很無聊，人生無趣。」

「你會有事做的。」蕭琪道。

楚離精神一振。

蕭琪看出他神情變化，搖頭道：「你就那麼喜歡做官？」

楚離笑道：「比起武功，我更喜歡權力，這種力量更美妙。」

「權力比武功更妙？」蕭琪道。

楚離笑了笑：「我生性疏懶，權力更順我的心，一切事都有人去做，不必我親自動手。」

蕭琪道：「那你就先做天靈院的總管吧。」

「天靈院？」楚離想了想：「府裡好像沒有吧？」

「我回去後準備建立天靈院。」蕭琪道：「做玉琪島的內院。」

「我的那個小院？」楚離苦笑。

蕭琪輕頜首：「怎麼，嫌官位小？」

楚離忙擺手道：「小姐怎麼想起要建立天靈院？」

「你那院子漸成氣候，世上沒不透風的牆，與其人人窺探，不如大大方方展現。」蕭琪道。

「妙哉！」楚離讚歎一句，若有所思：「世人多愚昧，往往會視而不見，轉移注意，他們就看不出天靈院真正的妙用。」

天靈樹的存在會讓天靈院成為奇珍靈草的寶地，與其讓人們懷疑這個，不如用別的事引開注意，遮住他們目光，想遮住旁人的眼睛，用牆不行，用別的卻可以，人心最易矇昧。

蕭琪道：「我除了負責監察府規，還負責肅清內諜，我準備將內諜這一塊劃給天靈院。」

楚離驚奇的看著她。

內諜可謂事關重大，乃是最機密之事，自己畢竟入府時間尚短，怎能負責這件事？

蕭琪道：「你對人心洞察入微，最適合做這件事。」

楚離嘆道：「怕是會有很大的阻力。」

「這你就不必管了，只要好好做就行。」蕭琪道：「我相信大哥會同意的！」

「多謝小姐！」楚離當然不讓的抱拳，沒再推辭。

蕭琪道：「你仔細想想需要什麼，回去後就開始做事。」

「是。」楚離點頭。

蕭琪起身離開。

楚離露出笑容，終於開始接觸到權力，這次可謂因禍得福！

他找開玉瓷，裡面一共三顆雪白藥丸，龍眼大小，服了一顆，頓時熱力滾滾，行遍周身，傷勢又好了一大截，這祈元丹絕非凡品！

趁著身體熱騰騰的，他運轉金剛度厄神功。

絲絲熱流在身體裡亂動，飄向無形的經脈，堅實厚重的感覺升上心頭，好像經脈變成了有形之物，被不停的加固，變得越來越厚重堅韌。

他身上浮現出金輝，先是淡黃，後來金黃，到後來，甚至變成了紫金色，整個人好像化為一座紫金雕像，不時的流轉著光芒。

門簾一動，郭慕林鑽進車廂。

楚離臉上金光迅速斂去，瞬間不見。

郭慕林坐下就伸手，探探楚離的手腕，頓時驚訝的看他。

楚離道：「小姐給我一瓶祈元丹。」

郭慕林一把奪過來，打開玉瓷看了看，又嗅了嗅，一臉陶醉神色：「祈元丹啊……，三小姐對你夠好的！」

楚離笑而不語。

郭慕林塞上玉瓷，小心翼翼的遞給他：「拿好嘍，祈元丹啊，這可是救命的東西！」

楚離道：「祈元丹有什麼藥效？」

「只要你有一口氣，就能吊住命撐一天！」郭慕林哼道：「想想吧，對於練武的，一顆祈元丹就是一條命！」

楚離恍然。

郭慕林狠狠瞪他一眼：「祈元丹跟你這病不對症，你是經脈廢了，身體恢復得還不錯，死不了人，服這個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那我就不吃了。」

「留著吧。」郭慕林哼道：「將來用得上！」

楚離笑道：「郭老，我武功真不能恢復？」

「練武有什麼好？」郭慕林瞪他：「打打殺殺，早晚死在刀劍下，你現在就挺好，呆在府裡平平安安一輩子，這才是福氣吶！」

楚離笑道：「看來郭老你有辦法！」

「沒有！」郭慕林哼道。

楚離呵呵笑了兩聲：「這倒也是，我現在這情況，一般人還真沒辦法。」

郭慕林咬咬牙：「臭小子，這麼低劣的激將計，我不上當！」

楚離笑道：「姑且就算激將計吧。」

112.第112章 換脈

郭慕林瞪他一眼，摸了摸長髯，哼道：「要說辦法嘛，倒是有一個。」

楚離半信半疑的瞥他一眼，又轉開。

郭慕林瞪大眼不忿的叫道：「怎麼，不信？」

楚離懶洋洋的道：「一聽就知沒把握，郭老你不敢用，聽之何益？」

「放屁！」郭慕林哼道：「我怎麼不敢用？」

楚離露出笑容：「說來聽聽。」

郭慕林哼道：「九轉換脈術聽說過吧？」

楚離搖頭：「沒聽過。」

「你不懂醫術，當然沒聽過！」郭慕林斜睨他，滿臉鄙視。

「郭老，我雖沒學過醫，對醫術卻有些瞭解。」

「你懂醫術？」

「我看過不少醫術，記了一些。」

「那我問你，洪脈是怎麼回事？」

「熱盛。」

「細脈？」

「陰虛，血虛。」

「倒懂些皮毛，洪脈與數脈同現？」

「高熱。」

「倒有些紙上談兵的本事。」郭慕林神色舒緩，撫髯道：「看來你也是喜歡醫術的。」

楚離微笑點頭。

他當然不會說，學醫是為了學武，當時他為了加快築基，什麼方法想過，曾想從醫術上來解決，把見過的醫術都背下來，最終還是靠了枯榮經。

「九轉換脈術可不是一般的針術。」郭慕林嘆息道：「是一套能夠改天換地的神奇針法！」

「改天換地……」楚離沉吟道：「難道是伐毛洗髓，易筋換骨？」

「這個嘛……，也差不多。」郭慕林撫髯點頭，有些不自在的道：「不過，最能改變的是經脈，筋骨嘛……」

「明白，換脈術。」楚離笑著點頭：「是專門築基的，是不是？」

「不錯！」郭慕林緩緩道：「想想看，別人需要十年築基，這套針術卻只需幾天甚至一天半天，省卻多少功夫，何等神奇！」

楚離訝然：「只需這麼短時間？」

郭慕林撫髯得意的點頭。

「不可能吧？」楚離沉吟道：「如果真這麼神，怎沒聽過？」

「咳咳！」郭慕林咳兩聲，無奈的道：「這套針術太危險，非生即死，築基又不是搏命，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險，當然沒人用。」

「一些錯過築基的應該敢吧？」

「哪個會錯過築基？」郭慕林奇怪的看著他：「築基心法滿大街都是，隨便選一套就好，再窮困的人家也能練，除非那些不適合練武的。」

楚離恍然大悟，不由搖頭。

他當初錯過築基，是因為在寺裡閉關苦參大智度本源經，無心他顧，沒想到練武這回事兒。

如今這個世界，築基就像現代社會的打疫苗，是必經的一步，真不是什麼稀奇事。

郭慕林道：「這套針法對你現在的情況正好，不過嘛，太危險，我一直猶豫要不要用，還是覺得不說為妙。」

「危險何在？」

「穴位必須認得精準無誤，不能差一絲一毫。」郭慕林搖頭道：「你讀過醫書，該知道每個人的穴道都不同，有細微差別，而九轉換脈術需要每一個穴道都精準，稍有差錯就要命！」

楚離沉吟著點頭，他能看透人身，當然明白每個人的穴道不同，就像每個人的高矮不一樣。

「郭老，我能學這套針法嗎？」

「你學這個幹什麼？」

「覺得這套針法很奇妙，想研究一下。」楚離道：「想弄清它是怎麼改變經脈的。」

「你學學倒沒什麼，可不准用。」郭慕林哼道。

自己又不能給自己扎針，他倒不擔心楚離亂來，也不至於給別人用，與殺人無異。

楚離大喜：「多謝郭老！」

「你等等，我去拿給你。」郭慕林下了馬車，很快又進來，遞給楚離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寫著九轉換脈術五個小字。

楚離翻了翻，十三頁，一百零九穴，每一穴的針法都有嚴格要求，針深幾分，或銀針或金針或木針，轉針、直針，先深後淺，或先淺後深，或捫閉，或撮起。

楚離又翻了一遍，閉眼一想，一頁頁清晰烙於腦海。

抬頭看郭慕林，迎上他戲謔的目光。

楚離笑道：「是夠複雜的。」

「知道厲害了吧？」郭慕林哼道：「你以為醫術那麼簡單？」

「郭老施展過這套針術嗎？」

「沒有！」郭慕林搖頭：「老嘍，得到這本針法的時候，我年紀太大了，記性變差，記不住，更何況太耗精神，堅持不下來，誤人性命！」

楚離笑道：「我來試試如何？」

「你——？」郭慕林失笑，搖頭道：「且不說你能不能認準穴，就說這些針法，你知道嗎？」

「郭老教教我就行。」楚離道。

郭慕林重重哼一聲：「你以為那麼容易學？」

「學著看看何妨？」

「……好，那我就教教你，不過我只教一遍，學不會就算！」

「多謝郭老！」

郭慕林氣哼哼拿出懷裡的針盒，取出來跟楚離解釋了一遍哪是長針，哪是短針，然後把用針手法演示了一遍，一口氣演示完，然後把一支長針遞給楚離。

楚離笑著重新演示一遍，用針手法無一差錯。

郭慕林撇撇嘴：「小子，你夠不老實的，是以前學過吧？」

楚離搖頭。

郭慕林哼道：「好吧，就算你沒學過，下面還有！」

他又用填鴨式教學法，把自己用針的感悟及特別的手法一股腦說給楚離聽。

楚離一字不差的複述了一次，讓郭慕林明白，楚離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跟三小姐一樣的天賦奇才。

「行呀，楚小子！」郭慕林雙眼灼灼放光，嘿嘿笑道：「跟我學醫吧！……反正你武功也廢了，正好專心的學醫，一定會成為神醫！」

楚離笑道：「我能用九轉換脈術吧？」

「好好練練的話，倒有可能。」郭慕林點點頭：「不過自己不能給自己用針，你還是死心吧！」

楚離過目不忘，能把一百零九穴的用針手法記得清清楚楚，這解決了一大難。

楚離道：「郭老，你幫我用針。」

「我——？」郭慕林皺眉道：「我不敢亂來，稍偏一點都有性命之危！」

楚離笑了笑：「認穴讓我來，我自己的穴道還是認得準的，然後拿筆標上就好！」

郭慕林遲疑：「你能認準自己的穴道？」

武者修煉日久，會有些內視的能力，對自己的穴道確實知道，天長地久練功，運功經脈上的穴道能感應到，但運功路線之外的穴道很難認得準，還是模糊一片，他是先天高手，當然知道這個。

楚離道：「郭老不知道我練了十幾年禪定功夫吧？對自身的觀察頗有心得。」

「能內視？」郭慕林問。

楚離緩緩點頭。

郭慕林對九轉換脈術這般妙術也躍躍欲試，想親自施展看看：「好吧，那就試試看！」

113.第113章 四層

即使要試，也不能馬上試，得找一個安靜的地方。

傍晚，夕陽西下之際，他們進了一座小城的客棧裡，楚離與蕭詩蕭琪被安排在一個小院裡，周圍遍佈護衛，六大天外天高手坐鎮院中。

西廂房燃著九根牛燭，明亮如白晝。

楚離盤膝坐在榻上，赤著身子僅著短褲，身上已經標了一百零九個紅點與黑點，郭慕林打開桌上三排銀盒，木針，銀針，金針。

蕭琪站在一旁，神情自若看著他身上的紅點，彷彿楚離仍穿著衣衫。

「三小姐，待會兒我要是精力不濟，你給我一顆培元丹。」郭慕林拈起一根木針，叮囑蕭琪。

蕭琪輕頜首。

「好，那就開始行針！」郭慕林點點頭，木針要刺楚離之際又停下：「祈元丹準備好了吧？」

蕭琪點點頭。

郭慕林深吸一口氣，臉色凝重。

楚離睜開眼，嘆道：「郭老，快開始吧，死不了！」

「你閉嘴！」郭慕林眼睛一瞪：「淨說不吉利的話！」

楚離再次閉上眼，開始內視：「如果下針不對，我會出聲的。」

「好吧。」郭慕林哼道：「有不對勁馬上說！」

楚離道：「知道知道，趕緊的！」

郭慕林猛的吸一口氣，緩緩刺下木針。

楚離道：「沒問題。」

郭慕林又刺下一根木針，楚離繼續判斷正不正。

一會兒功夫，三十根木針完全紮下，每一針都下得很精準，沒出差錯。

扎完這三十六針，郭慕林抹一把額頭的汗，總算沒出錯，不過前面易後面難，越到後面越容易出錯，一旦出錯，危險也更高。

銀針三十六根也扎完，郭慕林滿頭大汗。

蕭琪盯著楚離看，看楚離說話冷靜，神情自若，好像針根本不是紮在自己身上，也放下一半心，她過來是萬一真出危險，出手救他。

郭慕林看了看盒裡的金針，咬咬牙。

金針更軟，想精準控制需要內力，稍不小心便有危險，他需要一絲不差的下針，比木針銀針難得多。

蕭琪道：「郭老，歇一會兒吧。」

郭慕林遲疑一下，點點頭。

蕭琪拿起桌上的瓷瓶遞給他，郭慕林服下一顆培元丹，抹抹汗：「小子，小心啦，稍有不對馬上說！」

楚離笑道：「郭老，儘管下針就行，我沒那麼嬌氣！」

「你小子！」郭慕林哼一聲，拈起一枚金針，輕輕一抖，化為筆直，慢慢刺下去。

他下針很快，一會兒功夫下完了三十六針，只剩下最後一針。

楚離觀察自己身體，一百零八針扎進去毫無感覺，非常奇怪，平常的針術，紮上一個穴道有感覺，扎得多了，應該感覺更強烈才對，這套針法偏偏相反，開始時還酸麻，隨著一針針紮下來，感覺越來越淡，最後竟是全身被麻醉了一般。

郭慕林渾身大汗淋漓，抹了抹額頭的汗珠，佈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楚離羶中穴，金針輕顫，好像要飛出去一般，郭慕林是在運功於針，這最後一針需要獨特的心法。

金針慢慢靠近楚離羶中，郭慕林臉色越來越凝重。

楚離也盯著金針，待靠近羶中，金光一閃，已然刺下。

「嗡……」楚離喉嚨裡傳出一聲輕嘯，一百零九枚針同時劇烈晃動，整齊宛如風吹麥浪。

楚離感覺周身毛孔打開，瘋狂的吞噬著虛空的靈氣，這些靈氣湧進了經脈內，不停的加固著經脈。

楚離靈機一動，忽然運轉金剛度厄神功，周身金光閃動，赤著的身體上如同抹了一層金粉，而且散發著金光，他好像變成一尊金身羅漢。

郭慕林瞪大眼睛看向蕭琪。

蕭琪搖搖頭道：「應該沒出問題。」

「他這……」郭慕林指指楚離，這也太反常。

「這是一門功夫。」蕭琪道。

郭慕林點頭，倒沒想到金剛度厄神功，畢竟是大雷音寺的絕學，旁人不敢修煉。

隨著時間流逝，楚離身上的金光漸漸變化，越來越深，變成了紫色金，紫色中隱隱泛著一絲金芒，莊嚴神聖，令人禁不住想下跪。

不知不覺半個時辰，楚離周身金光一斂，驀的消失，周身刺蝟一樣的針嗤嗤射出。

蕭琪腰間寒光一閃，「叮叮叮叮……」所有射向她及郭慕林的針皆被盪開。

楚離睜開眼，眼中金光一閃即逝，臉上笑容如水面漣漪擴散開去，禁不住想哈哈大笑。

這一次是因禍得福，金剛度厄神功第四層練脈修成！

郭慕林忙道：「小子，怎麼樣？」

楚離笑道：「郭老，多謝！」

郭慕林道：「成啦？」

「是！」楚離點點頭。

郭慕林雙眼放光，哈哈大笑起來：「好！好！」

楚離穿起青衫，笑道：「九轉換脈術果然神奇！」

「僥倖僥倖！」郭慕林樂得合不擾嘴，又搖搖頭，不滿足的嘆道：「可惜可惜！」

楚離的內視厲害，能看清楚自身的穴道，換一個就不成，所以九轉換脈術只能在他身上施展，旁人沒辦法，憑自己的能力也施展不了，殊為可惜。

蕭琪道：「你武功精進了吧？」

「第四層練成。」楚離笑道。

蕭琪黛眉輕輕一挑，訝然看他。

金剛度厄神功第四層可是極高的層次，幾乎是真正的刀槍不入，即使天外天高手的內力也能擋掉一大半。

郭慕林笑容一斂，沉下臉哼道：「武功，又是武功！」

楚離道：「天不絕我，郭老，這還要謝謝你！」

「練功哪有什麼好下場！」郭慕林沒好臉色的瞪他，針也不收了，轉身拉開門便走。

蕭琪搖頭失笑，這個郭老是有心結，沒辦法。

她看向楚離：「傷勢好了？」

楚離起身下榻，轉轉胳膊，笑道：「已然痊癒！」

「那就好。」蕭琪道：「你先維持原狀。」

楚離笑道：「我當奇兵？」

「嗯，以防萬一，但願用不上。」

「是。」

隨後的幾天，楚離一直躺著，裝成重傷未癒，觀察著四周的情形，發現沒有騷擾者，仁國公府的好像一下消失，不再對這一行人感興趣。

這般舉動有些古怪，楚離很好奇。

114.第114章 突襲

這天中午，楚離忽然敲敲車廂。

蕭琪騎馬走在他車廂旁，低聲問：「什麼事？」

「小姐，我有點兒不放心，還是抓個仁國公府的人問問吧。」楚離道。

「你擔心陸玉蓉對付崇明城？」

「不無可能。」

「放心吧，大哥不會上當。」

「還是問問看吧。」

「……好吧。」

蕭琪叫來人，吩咐了兩句，很快捉住身後半裡外的一個探子。

馬隊停下，眾人坐到一片樹林裡歇息。

楚離被扶下了馬車，坐到一塊青石上，眼前站著一個中年男子，相貌平常，站在人群裡看不出異樣，正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蕭琪站在楚離身邊，淡淡看著中年男子：「你是仁國公府的人，不必否認，老老實實說話，自然會放了你！」

她親自審問，一是她身為國公府的三小姐，會言而有信，說放了他，對方也會相信，再者也要看清對方所想，得到真實消息。

「是。」中年男子低聲道：「在下確實是仁國公府的護衛。」

「尊姓大名。」蕭琪溫聲道。

「在下胡仁。」中年男子馬上回答。

蕭琪淡淡道：「這是你的真名？」

「是。」中年男子忙道：「不敢欺瞞，在下確實叫胡仁。」

蕭琪平靜的看著他，朝旁邊一個護衛使了個眼色。

那青年護衛上前，猛的一掌擊在中年男子後背，令其仆倒，跟著踩住他右掌，冷冷道：「活膩了，敢欺瞞三小姐！」

中年男子趴在地上，臉沾塵土與枯草，努力抬頭大聲道：「不敢，我真叫胡仁啊！」

蕭琪搖搖頭，沒說話。

青年護衛腳下用力，「喀嚓」一聲脆響，右掌已經斷碎。

「啊……」中年護衛大聲慘叫，驚得樹林裡鳥兒飛起。

楚離捂嘴輕咳一聲，越發像重傷未癒的，搖頭嘆氣：「何苦來哉，不過是問些平常的話罷了，沒必要耍花招，即使陸玉蓉知道你招了，也不會難為你。」

「我說的是真的啊！」中年護衛露出哀求的神色，可惜兮兮：「真沒騙人啊！」

蕭琪淡淡道：「左掌也廢了！」

「是，三小姐！」青年護衛沉聲應道，不理中年男子的掙扎與慘叫，順勢把左掌又踩斷。

蕭琪道：「我耐心有限，下次直接廢了你武功！……陸玉蓉去哪了兒？」

「不知道！」中年男子臉色煞白，雙掌已然被踩碎，使不出一點力，聲音嘶啞著嘆息：「我只是一個小嘍囉啊，怎知小姐的行蹤！」

「那天外天高手呢？」蕭琪道。

「他們已經撤回了國公府！」中年男子痛快的回答。

他看得出蕭琪決心，下次真要廢武功，那一切皆流水，生不如死。

蕭琪看了看他，搖搖頭：「看來你不想要武功了！」

中年男子忙大聲道：「我對天發誓，若撒謊就刀劍加身不得好死！」

蕭琪道：「廢了他！」

「是，三小姐！」青年護衛毫不猶豫的一腳踩下中年男子丹田。

「我說我說！」中年男子忙叫道。

蕭琪沒說話。

青年護衛腳尖用力，猛的一戳，中年男子絕望的大叫一聲，死死瞪著蕭琪，目光怨毒得要把她扎透。

蕭琪平靜的揮揮手：「拋到路邊。」

青年護衛把中年男子拎起來，如拋死狗般扔到了路邊，然後返回，一言不發。

眾人都被蕭琪震懾，動作放輕。

楚離道：「看來陸玉蓉還沒死心。」

「嗯。」蕭琪輕頜首：「到這個地步還不死心，……聰明勁哪去了！」

兩人都能看透人心，中年男子撒謊了，這般情形下還如此忠心，這種人廢了最恰當，既沒了威脅，也饒他一命。

楚離笑道：「出動了這麼多的天外天高手，不能建功，想必不甘心吧，她也是人。」

蕭琪如水眼波落到他臉上：「能找到他們嗎？」

她知道楚離心靈敏銳，能趨吉避凶，能隱隱感覺到危險，通過這種危險的感應，應該能找得到陸玉蓉他們。

楚離沉吟：「要反客為主？」

「主動出擊一次，估計陸玉蓉就會死心。」

「這倒也是，……好吧，我試試看。」

蕭琪道：「我跟你一起。」

楚離看看她，沒反對。

蕭詩眾人再上路，眾護衛緊隨，楚離與蕭琪悄悄離開車隊，施展輕功在樹林裡穿梭。

一刻鐘後，楚離停在一個山谷前，指了指鬱鬱蔥蔥的山谷。

蕭琪訝然：「他們在裡面？」

楚離點點頭：「八九不離十，那裡最危險。」

他在腦海裡已經看到了山谷內的情形，六個天外天高手都在，可惜沒有陸玉蓉，他雖沒見過陸玉蓉，她如果在裡面，一定能認得出。

六個天外天高手在山谷的樹林裡休息，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小姐，真要動手？」

「嗯。」

「那好，你先走一步，我引他們過去！」

蕭琪橫他一眼，顯然是懶得反駁，斷然否定。

楚離笑道：「我輕功好，他們追不上的。」

「你去招呼趙老他們過來！」

「他們一靠近，對方想必會有警覺，很難埋伏！」楚離道。

天外天高手對危險有直覺，提前對感覺到危險，很難埋伏，對方想避戰，很難捉得到，除非像蕭詩這般情況，被逼無奈。

楚離如今已經想明白陸玉蓉的打算，她的目的不是殺蕭詩，是要殺趙慶山他們，要削弱逸國公府的實力，滅掉一個天外天高手最有效。

看似要對付蕭詩，麻痺逸國公府諸人，如同溫水煮青蛙，不知不覺中，逸國公府的實力衰弱，最終任仁國公府魚肉。

蕭琪黛眉緊蹙，很不甘心。

楚離道：「小姐，我來！」

蕭琪輕輕搖頭：「別胡來！」

楚離笑道：「我一擊不足就逃，沒問題的！」

他說罷不等蕭琪開口，一閃消失在原地，再一閃，出現在山谷的樹林裡。

「嗤！」一聲輕嘯，一道寒光射向席霧——仁國公府六個天外天高手的頭領。

席霧身形矮小削瘦，不似頂尖高手，更像種地老農。

他心中警兆大起，身形一閃，堪堪避開，但飛刀速度太快，擦過肩膀，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橫流。

「誰！」席霧摀住肩膀，臉色鐵青，從他警兆一起到他避開，時間短得讓他反應不及。

楚離一閃消失，出現在蕭琪身邊，低聲道：「快走！」

蕭琪與他施展輕功飄掠，山谷飛出六道身影，席霧他們發瘋般追出來，依著直覺往這邊追來。

楚離一看不妙，低聲道：「小姐，得罪了。」

他伸手攬起蕭琪細腰，一閃消失在原地。

蕭琪剛要掙扎，眼前光影扭曲，渾身被無形的巨力壓住不能動彈，片刻後眼前一亮，恢復了光明，已經在官道上，不知飛出多遠。

她扭頭冷冷瞪一眼楚離。

楚離鬆開手，掌心的溫潤與柔韌讓他極不捨，表面卻若無其事的笑道：「天外天高手確實可怕，竟能追上來，……不過他們不敢亂來，我傷了一個。」

「你傷了他？」蕭琪看他。

楚離笑眯眯的道：「第四層能盡情施展碧海無量功。」

蕭琪道：「既然到第四層，你還不是天外天的對手！」

她也恍然，金剛度厄神功第四層煉脈，經脈堅韌之極，對於碧海無量功簡直如虎添翼，碧海無量功再疊一層，威力不可同日而語，讓他的實力大增。

「當然。」楚離笑道：「不過這回他們不敢肆無忌憚，老實一點。」

「但願如此。」蕭琪道。

115.第115章 論虎

兩人追上了眾人，楚離不再裝病人，當起了車伕。

蕭琪騎馬與他並肩而行。

楚離甩著鞭子，漫聲問道：「小姐，你見過靈虎嗎？」

「靈虎……」蕭琪沉吟：「你想看靈虎？」

她一下猜中楚離的心思。

他練的是白虎煉陽圖，想看看靈虎的真實形態，有利於修煉，他已經觀過幾幅大師的猛虎圖，想必有所收穫，才有這個想法。

楚離笑道：「如果能看到靈虎，再好不過。」

「靈虎的厲害你想必知道。」蕭琪淡淡道：「憑你現在的修為，碰到靈虎，有死無生。」

「小姐可見過靈虎？」

「如果見過，你現在看不到我。」

「靈虎真有這麼厲害？」

「通過白虎煉陽圖你可窺得一二。」蕭琪平平淡淡說道：「他們才是上天的寵兒，天生通靈，身體強橫，血脈傳承了修煉之法，如果不是呆在十萬大山裡不出來，嫌棄外面的世界，人怕是早就滅絕！」

靈虎之可怕超乎想像，她通過接觸到皇室秘聞知道，靈虎一旦出山，往往滅掉的是一城的人，人類再強大，在靈虎跟前與螻蟻無異，除非天神境高手才有逃脫的可能。

十萬大山靈氣濃郁，外面的城市與村鎮與十萬大山相比，就像臭水溝，污穢不堪，靈虎很難承受，一刻也不想呆，才給了人類的存活之機。

楚離嘆息道：「十萬大山……」

他隨著書讀得越多，對這個世界越來越瞭解，才發現，這個世界，人並不是萬物之王，十萬大山裡的靈獸才是真正的主宰，視人為螻蟻。

武學再昌盛，在靈獸跟前也不堪一擊，寶劍刺不破靈獸的皮毛，武功在靈獸跟前如撓癢癢無異。

他還知道，強大的武學往往是從靈獸身上學來，如白虎煉陽圖，當世的掌法，拳法，本源皆自靈獸，是靈獸的模仿者，在真正的靈獸跟前有些可笑。

十萬大山是靈獸的樂園，人類的禁地，踏入有死無生。

蕭琪道：「即使天神境界的高手，靠近十萬大山也九死一生。」

「那些虎圖是如何畫出來的？」

「可能是天神境界傳出來的，或者是應該代代相傳。」蕭琪蹙眉搖頭道：「畫中的猛虎再像，比起真正的靈虎，萬不及一，可惜真正見過靈虎的幾乎沒有倖存的。」

楚離沉吟道：「難道就沒人養虎？」

蕭琪橫他一眼，似乎怪他問出這般愚蠢問題：「誰敢養虎，自尋死路！」

且不說怎能得到靈虎的幼崽，就是真機緣巧合得到幼崽，也不能養，世間的靈虎彼此有感應，很快會找上門，滅了滿門，帶走幼崽。

楚離嘆道：「真想看看靈虎。」

「到了天神境界，才有一線希望。」蕭琪搖頭道：「天神以下，十萬大山就是禁地。」

楚離無奈的點點頭。

「不過這次去的康大學士藏有幾幅虎圖，可以讓二姐借來給你瞧瞧。」蕭琪道。

楚離眼睛一亮。

他發現白虎煉陽圖玄妙無比，與尋常的煉體功法截然不同的路數，他甚至覺得，白虎煉陽圖可能不比金剛度厄神功差，甚至更勝一籌。

金剛度厄神功借助的是體內的力量，白虎煉陽圖吸收的卻是虛空中無形的力量。

但想讓白虎煉陽圖精進，白虎之勢是最重要的，他通過觀看幾幅虎圖，修煉進境更快，如果能看到真正的靈虎，想必更具威力，可惜白虎難見，唯有看一看虎圖。

他上一世看到過老虎，雖遠比不上這個世界的靈虎，也隱約有幾分影子，不像如今的世人，只聽傳說，沒見過虎的真身，完全憑想像。

這讓他修煉白虎煉陽圖進境極快，遠勝世人，他想完全修成白虎煉陽圖，恐怕要看到真正的靈虎才成。

「小姐，我想出去一下。」楚離道。

蕭琪看他。

楚離道：「很快回來。」

蕭琪蹙眉，看來他不想告訴自己，卻沒多問：「別耽擱太久！」

「真有事，我會發訊號。」楚離拍拍胸口的令箭，笑道：「遇到危險我能逃得出」

「去吧！」蕭琪一擺玉手。

楚離抱拳一禮，一閃從馬車上消失。

郭慕林飄飄趕過來：「三小姐，楚小子呢？」

「他有些私事去辦。」

「這小子，真不讓人省心！」郭慕林搖頭道。

蕭琪淡淡看他一眼。

沒想到楚離還能入了郭慕林的眼，郭慕林的醫術極高，脾氣也極差，除了二姐，他看誰也不順眼，冷嘲熱諷，楚離卻成了例外。

「這次要不是他，我跟二小姐都要完蛋。」郭慕林嘆口氣道：「這小子對自己夠狠！」

「他還算忠心。」蕭琪道。

郭慕林道：「恭喜三小姐了，我看二小姐也很心動，想搶過來呢。」

蕭琪抿嘴輕笑一聲。

郭慕林搖頭道：「這種聰明又忠心的傢伙很少見，該好好重用！」

蕭琪道：「我看他喜歡醫術，還請郭老指點。」

「我是想把醫術傳給他。」郭慕林道：「現在的人拚命練功，不想學醫，再這麼下去，受傷沒人治！」

蕭琪輕頜首，這確實是一大問題，重武輕文，醫者往往是不能練武之人逼不得已才選擇，並非真心喜歡，如此一來，醫術人才缺乏，越來越落沒，前人的精絕醫術慢慢失傳。

——

一片密林深處，楚離驀的出現在法圓身後，甩手射出一道寒光。

法圓灰色僧袍飄飄，平移一尺，朝後一指點出。

「嗤！」「嗤！」

兩道破空聲幾乎同時響起，楚離側身避過指力，無形指力在他眼中清晰可見。

法圓也堪堪避過寒光，轉身又一拳搗出。

「嗚」拳勁如石頭般撞來。

楚離伸掌一按。

「砰！」他被平推著後退三步，腳下一旋，化去拳勁，掌心如被刀割，一絲絲勁力還在手臂間瀰漫，好精純的內力，楚離暗嘆！

不過他已經無懼法圓的內力。

他借助的是咫尺天涯的純化內力之法，碧海無量功與咫尺天涯結合，生出一絲精純之極的內力，對抗法圓的內力。

如果在從前，他經脈承受不了兩種精純內力的對抗，如今卻無懼。

不過此法繁複無比，要運兩次複雜的心法，尤其咫尺天涯的純化內力之法，根本不是用來對敵的。

一時半刻間倒能用來應急，也能唬一唬人。

116.第116章 相持

「阿彌陀佛！」法圓站在他十步外，灰色僧袍飄飄，俊臉佈滿凝重。

楚離笑眯眯的道：「法圓和尚，賊心不死吶！」

法圓鄭重合什：「楚施主武功大進，可喜可賀！」

楚離擺擺手：「虛偽！我武功大進，你真的喜歡？你們大雷音寺巴不得我武功全廢，直接滅了我！」

「楚施主此言差矣。」法圓搖頭，正色說道：「小僧奉方丈法旨，降伏楚施主，如果楚施主皈依我寺，則敝寺上下無不歡喜！」

楚離擺擺手：「和尚，免了，咱們不是一路，我還沒享受夠榮華富貴，沒看破紅塵！」

他當初出寺進國公府，就是想遍歷紅塵，享受這個世界的榮華富貴，佛法精妙深奧，個人再聰明，不歷盡紅塵，再堪破紅塵，也無法悟透佛法之妙旨。

就像跟一個沒吃過肉的人說，肉吃多了膩，也沒什麼可吃的，不吃夠了肉，說得再多，悟性再好，也體會不到膩的感覺。

「阿彌陀佛……」法圓嘆息道：「可惜可惜！」

楚離笑道：「和尚非要殺我！」

「降妖伏魔，責無旁貸！」法圓搖頭道：「楚施主，這又是何必！」

楚離道：「和尚，那我可不客氣啦！」

法圓一指點出，無聲無息。

楚離橫移一步躲開：「和尚你夠陰險的，這是什麼指力！」

「無相指。」法圓溫和的說道：「楚施主，請吧！」

楚離忽然一閃消失在原地。

法圓身形也動，縹縹緲緲如一道煙，忽焉在前忽焉在後，防備楚離閃身到自己身後，同時射出一道道指力，化為一道大網護住周身，不讓楚離無聲無息靠近。

楚離出現在十丈外，呵呵笑起來：「和尚何其怕死，出家人沒堪透生死，境界不夠吶！」

法圓面不改色，合什宣一聲佛號嘆道：「楚施主好輕功！」

楚離道：「法圓，你這麼跟著我也不是辦法，破不掉我的輕功，你又不能拿別人性命要脅，不如咱們罷手。」

法圓淡淡道：「我會一直跟著楚施主，尋找破綻。」

「你要跟到什麼時候？」

「一個月不成，一年，一年不成，十年。」法圓道：「楚施主就是小僧的心魔，須得滅除！」

楚離失笑：「我成了你的心魔，有意思，只能滅掉你了！」

他一閃消失在原地。

法圓身形跟著動，縹緲如煙，楚離一直沒出現。

法圓不敢稍停，一刻鐘後，還沒動靜。

他劍眉輕動，忽然停住，凝神於後，指力已經聚集，隨時要一擊，也隨時準備閃避對方的偷襲。

清風徐徐掠過樹梢，吹在臉上暖融融的，樹林空寂，再無動靜。

他不敢放鬆，小心翼翼。

楚離忽然一閃，出現在法圓身前，法圓一直把注意凝於身後，沒想到楚離會在身前出現。

「嗤！」一道寒光射中法圓喉嚨。

法圓拚命橫移，依靠最後關頭的警兆與直覺，堪堪避開，脖子左側卻被刀鋒劃過，若非有金剛度厄神功，這一下就得受傷。

楚離搖搖頭，有金剛度厄神功護體，想殺法圓可不容易。

「和尚，再來！」楚離輕笑一聲，再次消失。

法圓忽然盤膝坐下，垂簾闔眼，合什誦紅，把金剛度厄神功催動到極致，周身被金輝籠罩，法相莊嚴。

楚離站在二十米外打量他。

法圓已經是金剛度厄神功四重，可見天賦奇才，更勝自己一籌，大雷音寺這麼年輕的一個和尚就能達到天外天境界，不知道藏著多少天外天高手，殊為可怕。

時間慢慢流逝，法圓從僧中拿出一個瓷瓶，服下一顆丹丸，繼續誦經。

金剛度厄神功極耗內力，每進一層，功力損耗加倍，楚離估計法圓內力再深，內力也不能消耗太久，畢竟不能如枯榮經搬運周圍草木靈氣為己用。

楚離一閃消失在原地，回到馬車上。

蕭琪正在蕭詩馬車旁說話，感覺到他的出現，掃一眼過來，眼波如清泉。

楚離笑著點頭，甩起馬鞭輕揮。

隨後的一路，楚離不時出現在法圓身前偷襲，法圓應對的雖狼狽，卻一直沒受傷，金剛度厄神功令他立於不敗，他拿楚離無可奈何，楚離拿他也無可奈何。

——

靖海城康府

楚離換了一身書生的青衫，拿了一把摺扇，頓時掩住了軒昂的英氣，看起來就是一介書生，與郭慕林並肩跟在蕭詩蕭琪身後，進入了熱鬧的康府。

康大學士乃朝廷高官，雖已致仕，卻學生滿天下，不少身處高位。

前來祝壽的多是朝廷官員，罕見武林人物。

所有人都知道康大學士厭惡武林中人，覺得以武犯禁，視朝廷法度如無物，肆無忌憚，該被狠狠的收拾，最好全部滅掉，那就天下太平。

他掌權以來，鎮壓了不少武林宗派，甚至滅掉了兩個門派，這兩派弟子不肖，犯奸作科，兩派卻一味包庇，他以霹靂手段剷除了兩派，是當時天下震驚的大案。

楚離來之前已經瞭解過這位康大學士，在朝堂上算是老好人，溫吞吞的，面對武林中人馬上換了臉孔，不過他的文章與詩文天下聞名，極得士林擁戴。

文壇泰斗，武林公敵。

門子引著四人進了學士府的前院，蕭詩與蕭琪被引入正廳，楚離與郭慕林被引入側廳，他們兩個沒有見康大學士的資格。

側廳裡也煞為熱鬧，多有幕僚之輩，也有雙眼精芒四射的護衛，兩人進來沒引起注意。

楚離與郭慕林坐到太師椅中，兩人一路上討論著醫術，楚離將醫書上遇到的問題一一請教，郭慕林耐心的講解，由淺入深，讓楚離收穫匪淺，算是徹底的入了醫道大門。

他過目不忘，經典古方與藥草全背下來，熟極而流，這讓郭慕林羨慕之餘，也寄了莫大希望，覺得他是一個神醫種子，稍加培養，就能橫行杏林。

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又被引出去，穿過幾個月亮門來到一處幽靜小院，院內一片青竹林，蕭琪與蕭詩已經坐在院內小亭裡賞竹，身邊跟著一個秀氣的丫環。

「托二姐的福，這兩天住這裡。」蕭琪說道：「郭老與楚離也一塊住下。」

楚離笑道：「這位康大學士如此厭惡武林中人，還能請得到天外天高手護衛？」

他一路走來，用大圓鏡智觀遍康府，發現了兩個天外天高手。

有些疑惑，什麼時候天外天高手這麼不值錢了？

117.第117章 封元

「是皇室派出的。」蕭琪搖頭道：「沒天外天高手坐鎮，康學士早被害了。」

郭慕林哼道：「他也太招人恨了！」

「康學士風骨清高，得士林擁戴，萬一真被刺殺了，會釀成大禍！」蕭詩輕輕說道。

「那倒也是！」郭慕林點點頭道：「真要被殺了，士林對武林會更仇恨，一定會拚命推動朝廷狠狠鎮壓武林，說不定要天下大亂！」

楚離輕咳一聲：「不至於吧？」

「你以為現在天下太平？」郭慕林白他一眼哼道：「暗流激湧吶，萬一真亂起來，國公府首當其衝！」

楚離看向蕭琪：「應該有所準備。」

蕭琪道：「真要亂起來也沒辦法，最怕的是外敵入侵之際，這些武林人物作亂！」

楚離搖頭：「武林也太太平了一點。」

「武林不太平，治安混亂，民心沸騰。」蕭琪搖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不敢這麼做。」

她明白楚離的意思，想挑動武林混亂，讓他們自相殘殺，從而削弱實力，即使將來作亂也難成氣候，可惜這像玩火，朝廷不敢亂來。

「朝廷沒有一統武林的意思？」楚離道。

「想做卻做不到。」蕭琪道：「除非是四大宗派的人，否則很難服眾，而四大宗派地位超然，朝廷動不得。」

楚離嘆息：「很尷尬的境地。」

「是的。」蕭琪道。

蕭詩微笑道：「楚離你跟郭老學醫，醫術如何了？」

楚離笑道：「略得一點毛皮而已。」

「你也忒不謙虛了！」郭慕林沒好氣的道：「我才略得皮毛，你皮毛還沒得到呢！」

楚離笑道：「全憑郭老栽培。」

「那幫我看看吧。」蕭詩伸出雪白手腕。

她的皮膚白得像雪，比蕭琪白玉肌膚少了一分光澤，再配合她遠黛似的眉毛，眉宇間的柔弱惹人憐惜，小心呵護，不敢大聲說話。

楚離看一眼蕭琪。

蕭琪道：「那就看看吧。」

楚離右手搭到蕭詩皓腕上，細膩清涼的感覺從指尖傳到身體，他按住怦然心動，凝神探查，片刻後又讓她換另一手腕，仔細探查了一番。

他眉頭慢慢皺起來，大圓鏡智催動，慢慢看向她身體，一寸一寸的仔細看，卻找不到什麼問題。

「查出來了嗎？」郭慕林哼道。

楚離沒說話，仍盯著蕭詩看。

蕭詩被他看得不自在，好像目光能穿透衣裳，赤身裸體在他跟前，皮膚有些發麻。

楚離皺眉：「有點不對勁兒。」

他看過先天不足之人的身體，與蕭詩並不一樣。

蕭詩這情況有些奇怪，經脈細弱，精氣微弱，就像搖搖欲墜的燈燭，一陣風就能吹滅，這並非身體弱，而是生機不足，壽元將盡之像。

「先天不足唄，還看不出來？」郭慕林道。

楚離搖頭：「好像不對。」

「怎麼不對了？」郭慕林饒有興致的問：「看出什麼不一樣的？」

楚離扭頭對蕭琪道：「小姐，能不能找一個不會武功的年輕女子，最好比二小姐小兩歲的。」

「不會武功……」蕭琪頜首：「沒問題！」

郭慕林道：「看出什麼來了？」

「我懷疑小姐不是先天虛弱，而是一種特殊的手法。」楚離皺眉道：「我曾在一本雜記上看過一種暗算手法，殺人於無形。」

他以前雖看過醫書，畢竟沒人指點，只是囫圇吞棗知道理論，經過郭慕林的指點，融會貫通，再看人的身體，完全不同於以前，對人體的精妙與奇妙更有體會。

蕭詩的身體看起來像是先天不足，在脈相上如此，外面症狀也符合，但有些情形又不符合先天不足之相。

郭慕林再厲害，脈摸得再准，畢竟不像楚離般能看透人體，就像B超與核磁共振的差別。

「什麼手法？」蕭琪吩咐完丫環，扭頭問楚離。

楚離道：「封元指，……初步懷疑是這個，還待驗證。」

蕭琪想了想，搖搖頭，沒聽過這個。

郭慕林皺眉苦思，也沒聽過。

蕭詩沉吟道：「封元指，我好像看到過，是洩其先天元氣，折其壽命吧？」

楚離點頭。

「不會吧？」郭慕林皺眉道：「看小詩的症狀，完全就是先天不足。」

楚離道：「封元指施展之後，外在表現就是先天不足，因為它不停的損先天元氣，……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還要仔細看看才行。」

說話的功夫，先前的丫環帶著另一個丫環進來。

楚離掃一眼這個清秀的丫環，身形嬌小削瘦，面色紅潤，看起來雖不像會武功的，卻很健康。

她來到四人跟前，垂頭下來一動不動。

楚離也不說話，只盯著看個不停。

半晌後，他又看向蕭詩，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

一刻鐘後，楚離擺擺手，蕭琪吩咐丫環離開，先前的丫環一塊跟著退出了小院。

蕭琪道：「是封元指嗎？」

「八九不離十。」楚離嘆道：「沒想到這種手法沒絕傳。」

「有辦法嗎？」蕭琪問。

蕭詩明眸如水，靜靜看著他，顯然心湖未動。

郭慕林半信半疑。

怎麼說楚離只學了幾天的醫，半瓶水兒，真能判斷出是先天不足還是封元指？蕭詩可不是旁人，真要弄錯了，出了什麼意外，那百死莫贖。

楚離道：「恰好我知道解除的手法，解除手法並不複雜，不過嘛……有些危險。」

「怎麼解？」蕭琪問。

楚離看看蕭詩：「要用強大的內力拍向百會，最好是天外天高手。」

蕭琪蹙眉：「非生即死，對吧？」

用強大的內力拍擊百會，天外天高手挨這一下也死了，更何況二姐一個弱女子！

楚離無奈的點點頭：「對。」

「膽大包天！你也真敢說！」郭慕林瞪大眼睛沒好氣的道：「胡鬧！」

蕭詩蹙眉沉吟。

楚離救過她的命，對他的忠心不懷疑，對他的醫術卻沒那麼自信。

蕭琪凝視他：「楚離，你有把握？」

楚離道：「八九不離十！」

「確實胡鬧。」蕭琪淡淡道：「算了，就當沒這回事。」

楚離看看蕭詩，搖搖頭不說話了。

118.第118章 刺殺

小院裡陷入安靜，蕭琪與蕭詩在沉思。

郭慕林道：「楚小子，你在哪看到的這個封元指？」

楚離道：「奇術通考。」

「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郭慕林道：「真有封元指還是你小子信口開河！」

蕭琪道：「郭老，我哪有那個膽子！不過這件事不必急，慢慢來吧。」

楚離朝蕭琪使了一個眼色。

蕭琪輕點頭示意明白。

吃過晚飯後，楚離來到蕭琪的屋子。

小院一共四間房，左右廂房，還有主廳的兩間臥室。

蕭琪住在左臥，楚離進去的時候，蕭琪正在燈下讀書，牛燭明亮如白晝，她臉龐散發著溫潤光澤，宛如羊脂美玉。

蕭琪放下書，指了指繡墩。

楚離抱抱拳，隔著兩步遠坐下。

蕭琪道：「有什麼話，說吧。」

楚離嘆道：「小姐，依我看，二小姐的壽元不多了。」

「這也看得出來？」蕭琪蹙眉。

楚離輕輕點頭：「這不是武功，也不是醫術，是我修的佛門術法。」

「二姐她還有多久？」蕭琪問。

楚離道：「不足半年。」

「半年？」蕭琪蹙眉問：「她真的中了封元指？」

「嗯。」

「你能斷定？」

「能。」

「那你還猶豫什麼？」

「我說的話未必管用，而且二小姐身份尊貴，還是讓別人看看，找一個天外天高手來吧。」

「你對自己沒信心？」

「人輕言微，不管是二小姐還是大公子，都不會讓我動手。」

「如果換成你，你能解開嗎？」

「……能。」楚離緩緩道。

他信心十足，因為能看清她體內的情形，內力也足夠強橫，一掌下去足以解開封元指。

但這件事很複雜，他的地位不夠，如果是天外天高手，國公府肯定重視，也給予信任，他只是先天境界，雖成了總管，卻還不能令人信服。

蕭琪放下書，起身推開窗戶，晚風徐徐進屋，牛燭輕晃。

蕭琪看著天空的弦月，心靜如水，思索著這件事的利害關係。

她明白楚離的顧慮，大哥那邊是重要的一關。

大哥絕不會信任楚離，不會讓他主持這件事，而且也未必相信楚離的判斷，肯定斷然否定封元指。

「半年……」蕭琪沉吟。

楚離道：「小姐，未必有半年。」

「慢慢來吧，確實急不得！」蕭琪深深看一眼：「這件事的利害關係，不用我多說。」

她之所以相信楚離，是因為這件事對楚離毫無利益，只有絕大的風險。

他已經是二姐的救命恩人，功勞足夠大，再救二姐只是錦上添花，好處有限，一旦失敗卻是性命之危，依大哥的脾性，絕對會遷怒到楚離身上，斷難活命。

但這件事的艱難她有充分的認識，大哥對二姐著緊非常，也不信楚離有如此能力，絕不肯在二姐身上冒險的。

楚離嘆道：「說不定封元指還有另外的解法，我會查一查。」

「嗯，我也會找人查。」蕭琪道。

楚離點點頭。

蕭琪道：「這件事先保密，別傳出去。」

楚離嘆道：「當然。」

蕭琪擺擺玉手：「你去吧。」

楚離有些悵然的起身，跟她坐在一個屋裡，周圍繚繞著她的清幽氣息，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與愉悅，時間倏一下就過去了，要離開，頓時心感空虛與惆悵，真想賴在這裡不走。

他強忍惆悵，抱抱拳出了屋。

來到院中，坐進小亭裡，他看看夜空中的弦月，幽思浮動，莫名的感慨，很想對酒小酌，澆去心頭的悵然。

——

楚離忽然耳朵一動，朝側方動了一下。

大圓鏡智啟動，看到十幾個黑衣人趴在花樹下，躲在牆角的陰影裡，一動不動，與周圍的黑暗渾然融為一體。

他眉頭挑動，這些武林人物真是耐不住心思，不想讓康大學士過完壽。

大圓鏡智再催，讀取他們腦海的景像，竟是兩個幫派。

他搖搖頭，當初康大學士滅了兩派，這幫人卻是那兩個宗派的餘孽，苦苦忍耐這麼多年，要一朝報仇天下知，給所有朝廷官員一個震懾。

他想了想沒什麼動作。

康府可不是國公府，身為客人沒有必要摻合進來，反而容易惹一身騷，況且康大學士有天外天高手護著，沒什麼危險。

他大圓鏡智收了一層，只盯著看這些人的動作。

夜色漸深，不知不覺中到了深夜，整個康府都睡了過去。

楚離知道蕭琪與蕭詩都睡下了，郭慕林輾轉反側許久之後也睡了過去，小院裡完全寧靜下來。

楚離起身出了門，負手站在小院裡，一動不動看著明月。

明月如鉤。

良久，大圓鏡智看到了那些黑衣人行動起來。

他們三人一撥，一共七撥，朝不同方向躥去，有的去康府大廳，有的去後廚，有的去後院，有的去客居，三個黑衣人朝他們小院而來。

楚離不想他們擾了蕭琪的好夢，在他們靠近小院院牆，想要躍起之際，驀的出現在他們身後，摧心掌直接震斷心脈，無聲無息死去。

只有一人飛到空中，掠過院牆飄向院中。

楚離結果了兩人，再次出現在他身後，一掌擊斃，然後接住他的屍首，無聲無息的飄落到牆外。

他把三人放到一起，然後一閃回到小院的亭內。

康府騷亂起來，很快後廚柴房大火熊熊，有人醒來，大聲呼救，很多人湧出救火。

黑衣人混水摸魚，趁機掏出刀子殺人。

楚離皺眉，康府的護衛太不濟事，竟沒能及時發現這般情況。

他閃了兩閃，擊斃了三個黑衣人，然後消失。

其餘去後院刺殺的人，楚離沒再插手，只在腦海裡觀瞧。

這四組十二個黑衣人在靠近後院時，各服下了一顆藥，很快雙眼血紅，周身繚繞著凶暴之氣。

他們一沖進後院，一個天外天高手忽然出現，六個黑衣人纏上這天外天高手，奮不顧身，渾不管天外天高手的攻擊，只拚命攻擊，捨生忘死，顯然是死士。

其餘六人衝進臥室，撲向一個削瘦老者。

楚離頭一次看到康大學士，枯瘦矮小，雪白鬚髯，雙眼灼灼逼人，雖不懂武功，卻精神凝聚，氣勢逼人。

他面對六個黑衣人面不改色，反而怒哼一聲：「放肆！」

一個灰袍老者站在他身側，左右雙掌隔空按向六人，洶湧的掌力壓得他們寸步難進。

血紅完全佔滿了黑衣人們的眼睛，他們如怪物一般，兩個黑衣人撲向灰袍老者，胸口門戶大開，結結實實挨了掌力，吐著血仍撲上前。

其餘四個黑衣人撲向康大學士，天外天高手一看不妙，忙閃開兩黑衣人糾纏，擋到康大學士身前，出手奇快，掌影漫天，分別擊中四個黑衣人。

他原本以為能擊飛他們，卻不想，他們硬生生挨了一掌，只噴出血箭，身形卻不後退，靠得更近，四個黑衣人同時撲過來，抱住了他。

另兩個紅著眼睛的黑衣人撲倒了康大學士，張大了嘴，森森白牙狠狠咬向康大學士的喉嚨。

119.第119章 出手

楚離忽然出現在康大學士身後，分別一拳擊飛兩黑衣人，跟著腰間寒光一閃，劃為銀色匹練削飛了兩顆腦袋，血柱噴湧如泉。

楚離長劍繼續揮動，又兩顆腦袋伴隨著血柱飛起來。

剩下的兩個黑衣人終於被天外天高手擊斃，他直接把兩人的腦袋打爛。

整個屋子被血腥氣溢滿。

康大學士皺眉，捂著鼻子，臉色蒼白。

他錚錚鐵骨，臨大難而色不變，卻也受不住這種生理衝擊，胸口嘔意陣陣上湧。

楚離抱拳微笑：「學士受驚了！」

「多謝壯士，不知壯士是何方英雄？」康大學士抱拳沉聲道。

楚離道：「在下逸國公府府衛，告辭。」

他一閃消失在兩人跟前，回到小院。

小院幽靜無聲，遠處的騷亂隱隱約約傳來。

蕭琪已經醒過來，但坐在床上沒動，郭慕林雖有先天修為，警惕心卻極差，睡得很熟。

整個學士府動起來，護衛們紛紛出動，搜查漏網之魚。

蕭琪下榻，推門來到小院，看到楚離坐在小亭裡，來到他跟前坐下。

「康大學士這個壽宴不好開。」蕭琪壓低聲音：「別擾了二姐。」

蕭詩的身體弱，睡眠不好，一點小動靜都能讓她醒來，再睡不過去，身體會變差。

楚離輕聲輕語：「仇人太多。」

蕭琪淡淡道：「都是些欺軟怕硬之輩！」

楚離點頭。

欺軟怕硬是人之本性，他們的仇人既有康大學士，也有國公府，他們如果敢去國公府，國公府絕對會施展狂風暴雨般的打擊，把他們連根拔起，康大學士如今致仕，他們才敢猖狂，否則也不會忍這麼多年。

外面傳來腳步聲，很快停住。

楚離一閃消失，出現在一隊護衛跟前，抱抱拳：「這三個想圖謀不軌，已經誅之，還請各位手腳輕一些，我家小姐身體不好，很易驚醒。」

「是楚護衛吧？」十二個護衛當頭的是一個中年男子，把聲音放低：「老爺已經交待過，不能擾了小姐的清靜，咱們告辭，多謝楚護衛相助。」

楚離抱抱拳。

眾護衛拎起三具屍首，輕手輕腳的離開。

楚離閃身出現在蕭琪跟前，蕭琪看他。

楚離低聲道：「有三個傢伙想來這邊，我怕擾了小姐的好夢，直接殺了。」

「你呀……」蕭琪搖頭道：「這可是學士府，別亂來。」

萬一殺錯了人可是麻煩，畢竟不是自己的府邸，況且人家可能覺得他越俎代庖，心生不喜。

楚離笑著答應。

第二天吃過飯，楚離與郭慕林出府，轉一轉靖海城，蕭琪與蕭詩則去見康大學士。

靖海城雖不大卻繁華，兩人吃過午飯才回到小院。

蕭詩正在小亭裡撫琴，蕭琪則看書，竹林簌簌，小院清幽雅緻。

看到兩人回來，蕭詩按住琴弦，笑吟吟看著他：「楚離，你昨晚救了康大學士？」

楚離笑道：「是，順手幫點小忙。」

「康大學士感謝了你，偌，這幾幅虎圖是送你的。」蕭琪指了指石桌上的一個紫漆漆的匣子：「都是珍品，價值不菲。」

「虎圖？」楚離大喜過望，忙上前打開匣子，一共六幅畫軸。

他一一打開，一幅幅猛虎圖各有特色，氣勢十足，無一不是精品之作。

楚離已經想明白。

這個世界的畫家們畫虎，往往是通過自己的想像，把印象裡最凶狠的存在凝聚在虎圖裡，是一種最剛猛的精氣神。

楚離通過這些，收穫不淺。

看到楚離笑得合不攏嘴，郭慕林探頭打量幾眼，不覺得有什麼好看的，搖頭道：「與其看這個，還不如看看經脈圖呢，靈虎有什麼可看的。」

楚離笑道：「這般氣勢何其壯旺！」

郭慕林不以為然，笑道：「康大學士就賜了這個？太小氣了吧？」

「郭老想要什麼？」蕭詩笑道。

「身為大學士，想必有一些珍本的古籍吧？」郭慕林道：「那才是真東西！」

「郭老想查封元指？」蕭詩笑盈盈的問。

郭慕林不好意思的輕咳兩下：「是想看看。」

蕭詩道：「我跟康大學士請教過，他也聽說過封元指。」

郭慕林不以為然的道：「哦，不愧是大學士，這個都知道。」

「大學士博通天下，」蕭詩笑道：「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稱之為大學士的，康大學士有過目不忘水能，他翻遍了紫光閣藏書，朝廷紫光閣藏書可比咱們國公府更豐富！」

「那他知道封元指的解法嗎？」

「嗯，就像楚離說的。」

「沒別的辦法？」

「沒有。」蕭詩看向楚離：「楚離你敢不敢幫我？」

楚離笑道：「我有什麼不敢的？」

蕭詩道：「郭老如果確診了，真要是封元指，你就幫我解！」

「我回去弄清楚這個封元指，再好好研究一下。」郭慕林道：「萬一真不是呢！」

楚離看著畫，笑著搖搖頭。

——

楚離腦海裡觀想白虎煉陽圖，一隻白虎躍進腦海虛空，做出種種姿勢，吸引虛空中無形的力量湧進身體，強化著身體，隨著白虎氣勢越足，虛空中無形力量越來越雄渾。

剛見到白虎煉陽圖時，這股無形力量如微風吹拂，如今變成了勁風，他能清晰感受到每一次修煉過後，身體都強壯一絲絲，天長地久的積累，不知會變得何等強壯！

隨後的兩天，學士府很熱鬧，但沒人再刺殺，那幫人的失敗令蠢蠢欲動的人明白，學士府沒那麼容易闖。

崇明城南門

來往的行人都放輕腳步，閉上嘴，無聲無息的穿過。

一群國公府護衛簇擁著一位俊逸中年男子，一動不動，肅殺之氣瀰漫開去，讓來往的行人不敢出聲。

俊逸中年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靜靜站在那裡，華貴氣質自然流露，令人不敢直視，正是逸國公府大公子蕭鐵鷹。

「公子，我再派人看看。」蕭鐵鷹身邊的青袍老者低聲道。

蕭鐵鷹擺擺手：「不必，等一會兒就是。」

「……是。」鬚眉皆白的老者低聲道。

這老者鬚眉皆白，面色紅潤若嬰兒，顯露出一身精深的修為。

蕭鐵鷹道：「林全，長生草什麼時候能弄來？」

「公子，已經在路上。」林全低聲道：「估計半個月能進府。」

「好，好！」蕭鐵鷹道：「千萬不能出意外，服了這個，相信二妹的身子會大好！」

鬚眉皆白的林全鄭重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