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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19:38:25

第40章 傳說

實際上,不止王書記想弄明白怎麼回事,我也想知道怎麼回事。昨天晚上的事,實在是太紛亂了。我撞破了小劉和她的男朋友,看到了王姐和一具白骨,還看到了薛倩身上的暗影。

我覺得有些頭昏腦漲,於是慢慢閉上了眼睛,開始梳理思緒。

過了一會,王書記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趙兄弟,你現在能說話了嗎?」

我睜開眼睛,看見那一瓶藥快要輸完了,而護士正準備給我拔針。

我張了張嘴,感覺嗓子有些微痛,不過小聲的說話,應該沒有什麼關係了。

於是我點了點頭,說道:「我沒事了。」然後我支撐著床鋪,慢慢的坐了起來。

我扭頭看了看,薛倩還沒有醒過來。我歎了口氣:「昨天實在是太驚險了。」

王書記擺擺手:「趙兄弟,這裡人多嘴雜,咱們出去說。」

隨後,他像是看犯人一樣把我架起來,扶著我慢慢的向樓下走去了。

我們兩個坐在一樓的椅子上。這裡人來人往,倒沒有人注意到我們兩個。

王書記拍拍我的大腿:「趙兄弟,你昨晚是抓鬼去了吧?」

我點點頭:「王書記料事如神呐。」

王書記嘿嘿的笑了一聲,說道:「我看見你那把刀就明白了。」

我這才想起來我那兩樣寶貝,連忙問道:「我的刀呢?撿回來沒?」

王書記點點頭:「放心吧,都撿回來了。剛才給薛倩檢查的時候,從他嘴裡發現一顆牙,也是你的吧?」說著,王書記遞給我一個紙包。

我打開看了看,點點頭,說道:「沒錯,是我的。」然後我鄭重的裝起來了。

王書記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你那把刀,暫時放在警局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能給你找回來。至於那具白骨,你也不用擔心,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那人死了幾十年了,那時候你恐怕還穿著開襠褲呢,我們不會冤枉你殺人,哈哈。」

我苦笑了兩聲,然後把昨天下午發生的事簡要的向王書記說了說。當然,我略去了小劉的男朋友,也略去了薛倩身上的暗影。

王書記聽了之後沉吟不語,過了一會,他向我一抱拳:「趙兄弟,我替咱們區的人,謝謝你了。」

我擺擺手:「王書記,你每次見了我都要把我捧上天,我受之有愧啊。」

王書記這次卻沒有笑,他很鄭重的說:「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相信那傳說是真的。」

我愣了一下,問道:「什麼傳說?」

區長在我耳邊小聲的說:「凡是上了點歲數的,都聽到過一個傳說,當年有一位風水大師,早就看出來那邊有一條逆龍,他擔心哪天逆龍出世,必然為禍一方,所以四處化緣,憑藉一己之力,建了這麼一座磚塔。」

我點點頭:「怪不得這磚塔破成這樣,原來是四處化緣建成的,想必沒有化來多少錢。」

王書記不由自主的擺官腔:「哎,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舊社會嘛,民不聊生,大家都沒有多少錢。」

然後他繼續說道:「當年那位風水大師離開的時候曾經說過,這座磚塔,只能壓它幾十年,時間一長,就算逆龍不會出世,這地方也會有惡鬼出現。畢竟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嘛,那種兇惡的地方,出現一兩隻惡鬼並不奇怪。」

我問道:「那麼,那位風水大師說了什麼辦法沒有?」

王書記點點頭:「那位大師說,幾十年後當逆龍極為虛弱的時候,在那個地方,種上幾十株核桃樹。將逆龍攔腰截斷,這個風水自然就破了。」

我奇怪的問:「為什麼當年不直接種樹?這比建一座磚塔要省錢的多吧?哎?為什麼一定要種核桃樹?」

王書記說道:「凡事都要循序漸進。當年那逆龍風頭正盛,就算種上核桃樹,也活不了。只能建一座磚塔,和它慢慢的耗著。至於為什麼要種核桃。那位大師說,核桃這東西屬火,正好克制逆龍的陰氣。而且,這種樹每年都會結果子,這些果子可以慢慢將逆龍的煞氣拔除掉。」

我點點頭:「這麼說的話,這些樹上結出來的果子,不能吃吧?」

王書記點點頭:「不能吃。三年之內,食者必死。十年之內,食者必病。十年之後,吃了雖然沒有什麼關係,不過那些核桃肯定會難吃無比,八成沒有人願意吃。」

我點點頭:「王書記可要向周圍的居民交代清楚了。」

王書記點點頭:「這個你放心,我自然有辦法。」

我們兩個正在那交談,忽然有人急匆匆的走過來了:「趙大師?你怎麼在這裡?你沒事吧?」

我抬頭看了看,是小劉,而那位清秀的男孩,也跟在他身後。

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我撞破了他們的好事,現在我看見他們兩個就有些尷尬,我向小劉說道:「我沒事,不過我有個朋友,還沒有醒過來。」

然後我問他:「你在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劉有些著急的說:「我嫂子一直昏睡不醒,怎麼叫也沒有用。」

我一聽這個,不由得拍了拍腦門:「哎呀,我把這件事給忘了。」昨天晚上我們在磚塔下面一場大戰,唯獨忘了王姐的魂魄。當時亂哄哄的一團,誰也沒有注意她到哪去了,難道是魂魄丟了嗎?

我站起身來,說道:「你帶我去看看。」

然後我急匆匆的向外面走。我走了兩步,又對王書記說道:「等薛倩醒了,讓他給我打電話。」

王書記點頭答應了。

我和小劉急匆匆的走到王姐家。王姐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呼吸的很緩慢,當真是失去知覺了。

小劉焦急的問我:「咱們現在怎麼辦?」

我擺擺手:「你先別著急,讓我想想辦法。」實際上我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個大師的虛名,今天恐怕就要被揭穿了。

我正在躊躇的時候,忽然在王姐床邊的桌子上,發現一罐奶粉,以及幾件小衣服。

我疑惑的看著小劉:「她有小孩?」

小劉詫異的說:「沒有啊,我哥哥死了十幾年了。」

我撓撓頭:「那就奇怪了啊。這些東西,好像都是給生孩子準備的吧。」隨後,我向王姐說了聲:「得罪,得罪。」然後將她的被子掀起來了。

被子被掀開之後,大家都呆住了。因為王姐的小腹微微隆起,明顯是懷孕了。

那少年脫口而出:「你嫂子偷人。」

我搖搖頭:「應該是偷鬼。」

小劉慢慢的坐在旁邊,小聲的問道:「偷鬼?她怎麼會偷鬼?」

我說道:「具體的原因,恐怕就只有等她醒了才知道了。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打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啊。」

小劉耷拉著腦袋,似乎沒了主意。嘴裡一直嘀咕著:「我嫂子一直很保守,平時閒話都不多說一句,怎麼會做這種事呢?我真是想不通。」

過了一會,他緩緩地抬起頭來,說道:「趙大師,無論如何,你先把我嫂子的命救回來吧,其餘的事,等她醒了再說。」

我點點頭,然後說道:「咱們得先找到她的魂魄。這樣吧,你們跟我去磚塔一趟,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這時候天色已晚,尋找王姐的魂魄很合適。我帶著小劉和那少年,慢慢的出發了。

一路上,少年沉默的要命。而且一直抓著小劉的胳膊不放,看得出來,這少年對小劉倒是一往情深呐。

我們趕到磚塔的時候,發現上面貼著標語,說危險勿入。

我們幾個視若無睹,舉著手機溜了下去。但是裡面已經被清理的乾乾淨淨了,什麼都沒有發現,而且之前的那種陰冷之氣,也消失不見了。

我走了一圈,歎了口氣:「恐怕,那魂魄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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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19:42:26

第41章 乞丐

小劉見我眉頭緊皺,也猜到了事情不大好辦。他問道:「趙大師,我嫂子的魂魄,是不是找不到了?」

我歎了口氣,說道:「不瞞你說,以我的力量,實在難以發現她了。哎,小劉啊,我實在愧對大師這個稱號。你看看我,也不過二十出頭。或許,你再找一個年紀大一些,經驗豐富的高人,他們或許有辦法。」

小劉苦笑一聲:「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高人。趙先生,你是我這麼多年以來,遇見的最有本事的人了。」

然後,他沖我抱了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感激之情,那是自不必說了。

一直跟在他身邊,沉默不語的少年,也有樣學樣,慌亂的沖我拜了下去。不得不說,這時候他們兩個真的很像是夫妻。

我們在磚塔外面分手了。小劉帶著少年回去照顧昏迷不醒的嫂子。而我打算回醫院看看薛倩。

我正街上晃晃悠悠地走,一時間思緒紛飛,倒沒注意走到哪了,忽然聽見一個脆生生的童音,小聲的嘟囔著:「一張趙莽,兩張趙莽,三張趙莽。」

我不由的奇怪:「誰在叫我的名字?這量詞用的不對啊,至少得論‘個’,怎麼論‘張’?你就算給我論‘只’也算是一回事啊。」

我低頭看了看,發現一個小孩正坐在臺階上,拿著一把零錢在數,一邊數,一邊念叨我的名字。

我蹲下來,問道:「哎,小孩,你小學語文沒學好啊。告訴我,念叨我名字幹嘛?」

小孩把錢揣在懷裡,看著我說道:「有人讓我通知你去警察局領東西,我怕忘了你的名字,所以一直在嘴裡念。」

我一聽這個,也沒有多想,自然而然的就認為警察要把大刀還給我了。於是問那小孩:「警察局在哪?」

小孩指了指身後:「這裡不就是嗎?」

我抬頭一看,小孩身後果然就是警察局。我拍了拍腦袋,自言自語地說:「今天怎麼回事?做事稀裡糊塗的。」

於是我抬腳就往警察局裡面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又猶豫了:這警察局裡面,光線怎麼這麼暗?

忽然我回過神來了:不對勁,這小孩怎麼知道我是趙莽?

我猛地回頭,看見臺階上哪裡還有什麼小孩。只有一隻明晃晃的蠟燭,一隻硬紙板釘成的香爐,和石子壓著的一疊紙錢。

我心道:不好,我得趕快走。

然而,我剛剛要邁步,就感覺一隻手從我脖子後面伸過來,輕輕地放在我的喉嚨上面了。

緊接著,一個陰冷的聲音說道:「不想死,就跟我進來。」

我一聽這聲音,不由得暗暗叫苦,這聲音不是別人的,正是磚塔下面那惡鬼的。

我慢慢的回過頭來,這時候才發現,我身後果然不是什麼警察局,而是一座普通的小院。院門上掛著靈幡。看來,這一家死人了。

惡鬼死死地扼著我的脖子,我半點逃跑的機會都沒有,被他挾持進去了。

等進了院子,我發現小院黑乎乎的,只有幾間正房亮著燈。一個女人的聲音,正在屋子裡面嗚咽著哭泣。

一個親朋好友都沒有,顯得分外淒涼。

惡鬼在我身邊說:「這一家的小孩剛剛死了。」

我恍然大悟,想到:「這樣就合理了。小孩夭折,原本就不會大操大辦,更何況這時候是半夜。就算有至親好友,一時間也敢不過來。」

我試著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用最和善的聲音向惡鬼說道:「大哥,剛才在門口的小孩,該不會就是他吧?」

惡鬼嗯了一聲,說道:「沒錯,小孩子最好騙了,我隨便教了他兩句,他就答應了。嘿嘿。要不是有他分你的心,我還真沒這麼容易抓住你。」

我欲哭無淚:「大哥,咱們往日無怨,近日……」可是我的近日無仇還沒有說出來。惡鬼的手就猛地收緊了。

他惡狠狠額說道:「我在磚塔下面呆的好好地,你毀了我的屍骨,讓我變成無家可歸的孤鬼,你還敢說往日無怨?」

我有心要替自己開脫兩句,但是他死死地捏著我的喉嚨,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一會,惡鬼慢慢的放開了我。嘴裡陰慘慘的說道:「還有,你別再叫我大哥。我活著的時候從來沒有人跟我這麼親近,死了之後,就更用不著了。」

我戰戰兢兢地問:「那我應該叫你什麼?」

他冷笑一聲:「人人都叫我臭要飯的,你又裝什麼傻?」

我這時候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手裡一直抓著一隻破碗不放。」

我有心拖延時間,苦等天亮。惡鬼的屍骨被我毀的七零八落,他已經元氣大傷了,只要天一亮,他必然得放了我。

於是我開始東拉西扯:「大哥,想必你生前肯定是一位風水大師吧?不然的話,怎麼懂得把自己葬在磚塔下面。利用逆龍的煞氣,把自己變得這麼厲害?」

惡鬼冷笑一聲,說道:「老子死在那裡,卻是被你們這些有錢人逼的啊。」

我連忙否認:「我窮的叮噹響,我不是有錢人。」

惡鬼卻不管這些,抓著我的手又緊了一分。

只聽見他說道:「當年我四處討飯,就是住在磚塔下面的,那地方能遮風擋雨,對我來說,是再好沒有的了。」

我厚著臉皮恭維他:「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哥簡直是人中龍鳳啊,那張雕花的大床,也是你搬進去的吧?」

惡鬼點點頭:「那張床是我撿來的。我將它修補了一番,放在下面了。嘿嘿,睡在那張床上,真有種地主老財的感覺。」

惡鬼嘿嘿笑了兩聲,忽然又滿臉愁雲的說道:「有張床又怎麼樣?我仍然吃不飽肚子。有一天實在餓得狠了。就去屠戶家偷點肉吃。結果被人發現了,放出一隻大黑狗來捉我。我心裡怕極了,翻牆就想逃跑,但是那黑狗兇悍的很,一下就把我腳腕上的一塊肉咬下來了。我一心急,什麼也顧不得了,就向牆那邊跳了下去,結果砸在石頭上,把腿也摔斷了。」

我聽到這裡,不由得伸了伸舌頭,心想,那也實在有些慘。

惡鬼接著說道:「我本以為,我跳出牆外就算了。沒想到那屠戶還是不肯放過我。牽著黑狗就追了出來。我拖著斷腿,一直逃到了磚塔下面。他怕我在裡面搗鬼,不敢下來,所以乾脆把黑狗綁在出口,就這樣守著我。我忍了兩天,始終沒有辦法出來,到第三天的時候,斷腿腫的比腰還要粗,我就是想逃出來,也不能了。」

我聽了這番話,居然忘了害怕,有些同情地說:「好慘。」

惡鬼冷笑了一聲:「等我死了之後才知道。原來對於我們窮人來說,活著才是遭罪,我變成了鬼,想吃誰家的供品就儘管去吃,想看誰家媳婦的身子就看。嘿嘿,最近還有個傻大姐,把我誤認成了她的丈夫,每天晚上來找我。嘖嘖嘖,真是不賴。」

惡鬼面容猥瑣的感歎了一番。忽然又面露凶相,抓著我的脖子說道:「可惜,這一切都被你給毀了。你弄壞了我的屍骨,讓我比普通的小鬼還要弱,做什麼都要束手束腳。」

我哆嗦著問:「大,大哥,你不弱,你強的很。」

惡鬼猙獰的看著我,殺氣騰騰。

我本來怕得要命,以為馬上就要死了。忽然,我心中一動:這只鬼如果想殺我的話,一進門就可以幹掉我了。為什麼跟我囉嗦了這麼久?這說明我還有利用價值。

想到這裡,我大著膽子問:「大哥,你是不是需要我做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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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19:49:26

第42章 借屍還魂

惡鬼聽見我這麼說,愣了一下,然後將一臉凶相收走了。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我,神色中甚至有些奸計得逞的意思:「不愧是空亡屋的主人,果然一點就透。」

我茫然的問:「什麼一點就透?我怎麼了?」

惡鬼指了指屋子,說道:「裡面有一個新死不久的嬰兒,這裡有一個元氣大傷的老鬼,你猜,我想做什麼?」

我愣了兩秒中,然後冷汗就下來了:「你該不會是想要借屍還魂吧?」

惡鬼得意的說道:「沒錯。我就是想借屍還魂。」

我吐了吐舌頭,暗暗地想道:「你這麼多年被逆龍滋養著,為非作歹,一旦重生,那還了得?不過你就算活過來,想要做壞事,也得長大了再說。我有這麼多年的時間做準備,早晚得把你收拾了。」

惡鬼見我沉吟不語,有些不滿的說道:「怎麼?你有意見?」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更何況我的脖子還在別人手裡捏著,我連忙說道:「恭喜大哥,賀喜大哥,借屍還魂,又要經歷一番人生了。」

惡鬼這才稍微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他說道:「所以,你答應幫我了?」

我一愣:「我幫你?你要我幫什麼?」

惡鬼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借屍還魂啊。」

我一下就懵了,垂死掙扎一般的說道:「借屍還魂還用我幫你嗎?大哥你這麼厲害自己不行嗎?」

惡鬼看了我兩眼,然後說道:「你想糊弄我?自古以來,想要借屍還魂的惡鬼多了去了。但是成功的並不多。就因為他們不懂道術。今天我把你抓來,就是讓你用道術幫我一把。」

我聽了這個,真是欲哭無淚。不知情的老百姓以為我是大師就算了,現在惡鬼也誤會我了。而且這事還沒辦法解釋,一旦我解釋清楚了,就失去了利用價值,惡鬼一生氣,沒准得殺了我。

惡鬼看我始終不說話,還以為我不樂意。他好言相勸:「兄弟,我知道你們有門規,你們道士守規矩。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是不是?」

我心想:去他娘的門規。我倒想壞規矩,可我連規矩是什麼都不知道。

惡鬼又說:「你想想看。過一會你幫我借屍還魂。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咱們昨天晚上的事,自然就會一筆勾銷。而這一家人呢?自己的孩子死而復生,你也是他們的大恩人呐。」

惡鬼說的我心裡直癢癢。我心中苦笑不已:「我要是真有本事,這時候早就答應你了,奈何兄弟是個空架子啊。」

惡鬼費盡唇舌的勸了一番,見我始終不說話,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說道:「時辰差不多了,兄弟,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啊,老兄也不能再由著你了。」

然後他揪著我的脖子,大踏步的向屋子裡面走。

我們兩個接近門口的時候,惡鬼揮了揮手,一陣陰風摜出去,把兩扇門拍開了。

一個女人正坐在凳子上哭得傷心,忽然房門大開,蠟燭熄滅,頓時嚇了一跳。她一抬頭,看見我姿勢古怪的走進來。不由得有些氣惱:「你是誰?」

我唯唯諾諾,不知道怎麼搭話。

惡鬼在我旁邊喝到:「告訴她,你是來治病的,能讓她兒子起死回生。」

我張口結舌,心想:「這種鬼話,人家會信嗎?關鍵是我沒這個本事啊。」

女人已經把蠟燭重新點上了,然後站起身來,滿臉淚痕的問我:「你是誰?來做什麼?」

古人有句話,叫哀兵必勝。這女人現在就是一頭受傷的獅子,剛剛死了孩子,估計自己也不想活了。我看見她目露凶光,頗有把我這個闖入者殺了的意思。

我急中生智,連忙說道:「我,我是來燒紙的。」

女人聽見我提到孩子,果然軟軟的坐到凳子上了:「你也是來燒紙的?你認識我們嗎?」

我含糊不清地說:「認識,認識,只不過這幾年不經常回來,大家都面生了。」

我擔心女人繼續盤問我,連忙從旁邊拿了幾張黃紙,在火盆裡面燒了。

惡鬼在我身邊陰慘慘的說道:「你囉嗦完了沒有?還不快動手?」

我燒紙的時候已經想到了,大不了胡亂編造個似是而非的儀式,騙他一騙,熬到天亮算了。

我慢慢的站起來,正要胡說八道。忽然,外面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怎麼就給死了?讓我看看,我小侄子怎麼了。」

那女人站起來,淚如雨下:「哥,你可算來了。」然後她迎了出去。

惡鬼催促我:「現在好了,屋子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你快點幫我。」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狗叫。緊接著,一隻大黑狗沖進房間裡面來了。

外面傳來那男人的大叫:「哎呦,這死狗,是瘋了嗎?別咬壞了我小侄子。」

我心想:這男人看起來愛狗如命啊,來給自己侄子辦喪事也要帶著狗。

我正要以這條狗為藉口,再拖延幾分鐘,扭頭一看那惡鬼,頓時一陣驚訝。

他正瑟縮在牆角,弓著身子,上牙碰下牙的發抖。而那只狗正站在他面前,張著大嘴,一個勁的狂吠。

我稍微想了想,馬上就樂了。聽說人死的時候有執念,惡鬼尤甚。這個乞丐生前是被黑狗咬傷,又被黑狗逼的死在了磚塔下面。他對黑狗的畏懼,恐怕絕對不一般。現在做了鬼,忽然看見黑狗,仍然嚇得不敢動彈。

我心想:這下好了,總算找到能克制惡鬼的東西了。

我正在幸災樂禍,外面的兩個人已經沖進來了。

我看見一個滿臉鬍子的漢子,沖著黑狗叫到:「哎哎哎,你幹什麼呢?家裡出了這麼大事,你叫什麼叫?」

然而,那個黑狗根本不搭理他,仍然對著惡鬼狂吠著,而且躍躍欲試,頗有上去咬兩口的意思。

那女人忽然著急的說道:「我聽說黑狗能夠看見鬼魂。是不是孩子的魂還沒有走呢?」

大漢擺擺手:「不可能。小侄子和這只狗最親近,狗見了他只會搖尾巴,怎麼會沖他叫呢?」

女人跺跺腳:「是不是變成鬼了,這狗不認識了?」

大漢說道:「不可能,狗比人忠心多了。」他說到這裡,忽然扭頭看見我了,問道:「哎?你是幹嘛的?」

我張口結舌,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把他糊弄過去,乾脆,我轉移他的注意力,指著牆角說道:「那邊確實有髒東西,不過不是小孩,是個老鬼。」

女人大驚:「我們家怎麼會有老鬼?」

緊急關頭,我的腦子轉的極快:「咱們在家裡面燒紙錢,這些無家可歸的孤鬼就想進來拿點。」

女人看著狂叫不已的黑狗,馬上信以為真了。她緊張的說道:「這可怎麼辦?哥,要不然你拉著黑狗,讓這只鬼走吧。」

大漢點點頭,伸手就要去拽黑狗。我連忙攔住他們兩個,說道:「別。這是惡鬼。不能放他走,不然咱們誰也活不了。」

女人疑惑的看著我:「你怎麼知道?」

我正要想辦法解釋。那漢子忽然指著我的鼻子,大喝一聲:「哎呀,我認識你。」

這一聲大喝把我嚇得腿軟,我心想:「難道今天遇見仇人了?」

沒想到那漢子看著我,連連拍我的肩膀:「你不是趙大師嗎?忠烈祠上樑那天我見過你。」

我一聽這話,頓時放下心來,道貌岸然的說道:「對啊,我是趙莽。」

有了大師這個身份,什麼事情都好辦了。那大漢和女人自然都信了:屋子裡面有一隻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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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19:56:27

第43章 屠夫黑狗

那大漢和女人安靜了下來。我們三個人無論看得見看不見,都像模像樣的盯著縮在牆角的惡鬼。

惡鬼一直畏懼的看著面前的黑狗。時不時抬起頭來,以極為怨毒的目光看我兩眼。這目光,看得我心裡發毛。

大漢粗聲粗氣的問我:「趙大師,那只鬼還在嗎?」

我小聲的說:「你能小點聲嗎?」

大漢粗著嗓子說:「可以,可以。」

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小子是不是生下來就不會小聲說話?」

我扭頭對旁邊的女人說:「哎,大姐,你們家還有別人嗎?咱們三個人有點少啊。」

那女人還沒說話。旁邊的大漢接話很快:「沒了,她男人去外地了。不然的話,怎麼大半夜的把我叫過來?」

我心想:這話怎麼聽起來像是要偷漢子?

我正覺得好笑,一抬頭看見惡鬼,不由得暗叫一聲,壞了。

縮在牆角的惡鬼聽見大漢的話,馬上抬起頭來,一臉詭笑的看著我:「趙大師,嘿嘿,我看你能撐多久。」

我感覺他已經要和我拼個魚死網破了。正在著急的時候,我忽然看見那只黑狗了。這惡鬼看見黑狗怕成這樣,不知道看見屠夫害不害怕。

於是我在那女人耳邊說道:「你們這有殺豬的嗎?」

女人愣了一下,然後想了想,小聲地說道:「這個年代,哪裡還有殺豬的。不過這附近有個鄰居,好像是在屠宰廠上班的。」

我大喜,問道:「是誰?能把他叫過來嗎?對了,讓他穿上上班的那一套行頭。」

女人雖然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找屠宰場的工人,但是看我的神色,也知道事情緊急,連忙跑出去了。

我和大漢在屋子裡面坐立不安,一直等著女人回來。但是她走了很久,始終沒有消息傳過來。

惡鬼慢慢的站直了身子,他雖然不敢靠近黑狗,但是開始慢慢的向我們吹氣。

我感覺周圍陰風陣陣,骨頭都要凍酥了。

大漢打了個哆嗦,問我:「怎麼屋子裡面忽然這麼冷呢?」

我淡淡的說道:「那只鬼正在吹寒風。」

大漢膽子雖然不小,但是聽見我這麼說,也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

他問我:「趙大師,要不然咱們讓黑狗沖上去,看看能不能把這只惡鬼給吃了。」

我搖搖頭,心想:「惡鬼之所以害怕黑狗,無非是因為臨死時候的心理陰影。要想讓黑狗把惡鬼衝擊的魂飛魄散,它恐怕還做不到。」

我能想到這個道理,惡鬼顯然也想到了。他正在一點點的試探,想要從牆角裡面沖出來。只不過,臨死時候的執念太過強大,他始終做不到罷了。

大漢站在我身後,一直指揮著黑狗,將惡鬼死死地堵在牆角。過了幾分鐘,惡鬼陰慘慘的說道:「趙大師,你今天放了我,我們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怎麼樣?」

我皺著眉頭思考他的建議。

他似乎生怕我反悔,信誓旦旦的保證道:「從此以後,我洗心革面,老老實實地投胎做人,怎麼樣?」

我冷笑一聲:「你先能投胎再說吧。」

大漢在我身邊小聲地說道:「趙大師,情況有點不對。」

我奇怪的看著他:「原來你能小聲說話啊。」

大漢顯然沒有心思和我討論嗓門的問題,他偷偷指著那只黑狗:「它快堅持不住了。」

我看那黑狗兇相畢露,完全一副驍勇善戰的樣子,不由的奇怪:「你怎麼說它堅持不住了呢?」

大漢歎了口氣,說道:「這狗是我從小養大的。它的毛病我知道。叫上這麼長時間,一會就得躺在地上抽過去。」

我沮喪道:「怎麼還有這個病啊?」

我這話剛剛說完,大漢就說道:「你看,就要抽了。」

我低頭一看,那黑狗的後腿果然開始哆嗦了。

我心想:「不能再等了,再等就露餡了。」

於是我連忙向大漢說道:「拉住黑狗。」

大漢喝了兩聲,黑狗很倔,仍然在那叫著,不過聲音已經明顯的低下去了。大漢畏懼的看了看牆角,然後把黑狗摟在懷裡,搶走了。

我看著惡鬼,儘量平靜地說道:「行了,我答應你的要求,以後咱們兩個就兩清了。」

惡鬼見黑狗已經走了。得意洋洋的笑了笑。然後飄飄忽忽的走到了我面前。

我咽了口吐沫,緊張地問:「你要幹嘛?要反悔嗎?」

惡鬼伸出手來,用長指甲劃我的脖子:「我一個臭要飯的,反悔又能怎麼樣?」

我氣得火冒三丈,喝到:「放狗,放狗。」

惡鬼一聽我要放狗,頓時嚇壞了,奪門就要跑出去。

然而,他跑了兩步,看見黑狗躺在大漢的懷裡,不住的喘氣,不住的發抖,馬上明白怎麼回事了。

他看著我,哈哈大笑:「趙大師,你的刀是殘刀,你的狗也是病狗,你憑什麼和我鬥?」

隨著他的放聲大笑,屋子裡面的電燈也滅了。

大漢本來就驚慌失措的看著我自言自語,這時候看見電燈也滅了,頓時抽身想走。

我一直以來,都在強提著一口氣,堅持在這裡。因為我知道,如果惡鬼想要抓我,我根本跑不了,倒不如強裝鎮定,和他周旋一番。

然而,大漢帶著黑狗一跑,頓時讓我心慌意亂,沒了主意。我轉身也想院子裡面跑去了。

惡鬼在我身後笑道:「趙大師,這就要逃了嗎?你可真給道士們丟人。」

我呸了一聲,心想:「老子才不是道士呢。」

我和大漢跑到大門口的時候,那兩扇鐵門忽然咣當一聲,關上了。隨後,惡鬼的身形,在鐵門上慢慢浮現出來。

這一次,不單單是我看見了。就是抱著黑狗的大漢也看到了。他低呼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連滾帶爬的向屋子裡逃去。

我一步步倒退著向後蹭,惡鬼則步步緊逼,距離我越來越近。

恰好在這時候,外面有人用力的撞了撞鐵門,將兩扇鐵門咣當一聲,撞開了。

隨後,我看見一個滿身肥肉的大胖子,穿著一件滿是油污的圍裙跳了進來。

惡鬼一看見這胖子,從喉嚨裡面發出了一絲哀嚎:「屠,屠戶?」

我指著惡鬼,向胖子問道:「帶傢伙沒有?」

胖子估計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忽然看見一個黑影飄在院子裡面,居然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不敢怠慢,伸手將他手裡的剔骨刀奪了下來。隨後,閉著眼睛紮向惡鬼了。

這一連串的動作,全都發生在一刹那之間。等我把剔骨刀紮進惡鬼身上的時候,我的心臟才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隨後,我的手腳開始發軟,不停地抖動。

剔骨刀紮在惡鬼身上,以刀尖為圓心,出現了一圈潰爛,惡鬼的魂魄,正面臨著分崩離析的境地。它像是被人浸在了硫酸裡面一樣,正在一點點的化掉。

我心想:「我那把寶刀你說是殘刀。這把剔骨刀呢?每天殺成百頭豬,上面不知道有多少煞氣,不知道能不能制住你。」

惡鬼一陣鬼哭狼嚎式的慘叫。我不知道他是怕了屠戶煞氣,還是因為生前對屠戶怕得狠了。這時候的惡鬼,已經完全喪失了反抗的勇氣。實際上,我看它現在的樣子,也已經反抗不了了。

我隨手將屠戶胸前的圍裙扯了下來,然後挽成一個繩套,將惡鬼捆住了。一邊捆,我心裡一邊想: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胖子心有餘悸的看著我,直到我把惡鬼徹底制住,他才打著哆嗦說:「怎麼院子裡有只鬼?這是鬼嗎?不是說讓我來宰狗的嗎?」

後面的女人心有餘悸的看著惡鬼,臉都嚇白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向胖子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是捉鬼,你恐怕肯定不會來了吧。」

能夠見鬼的人並不多。惡鬼被我制住之後,只是現形了幾分鐘而已,剩下的時間,眾人看見的只是一個浮在半空中的繩套。

我把屍牙含在嘴裡,可以清楚地看見惡鬼跪在地上,一臉哀求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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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唱天下白

我看見惡鬼的魂魄開始慢慢變得透明,像是在不斷地四散飄零。我馬上明白過來了,他就快要魂飛魄散了。

惡鬼跪在地上,張大了嘴巴,不斷地比劃著,艱難的向我說:「救命。」

說實話,在我制住惡鬼之前,我每時每刻都想要殺了他。但是現在他快要死了,我卻有些不忍心了。

每個人都有惻隱之心,他畢竟也是一條生命。魂飛魄散之後,連投胎轉世、重新做人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看了看扶著一棵樹,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望著我的胖子,我說道:「你身上煞氣太重,你離我遠一些。」

胖子巴不得我說這麼一聲,轉身踉蹌了一步,摔倒在地,然後連滾帶爬的逃出院子了。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街上不見了。連剔骨刀,圍裙都不要了。

我心中微歎,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貨色,就這點膽量,怎麼做屠夫的?

胖子離開之後,惡鬼顯得舒服了不少,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這個眼神,讓我想起小劉來了。我答應救王姐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看了我一眼。

我問他:「你把王姐的魂魄弄到哪去了?」

惡鬼愣住了:「誰是王姐?」他想了一會,忽然恍然大悟,問道:「你是說那個主動找上門來的傻大姐嗎?」

我點了點頭。

惡鬼一臉無辜的樣子:「我真的不知道她的魂魄在哪。當時亂紛紛的,你拿著大刀要砍我,你那位朋友身上又忽然冒出來一尊凶神,我只顧著自己逃出來,哪裡還顧得上她?」

我皺了皺眉頭,問道:「凶神?」

惡鬼緊張的說道:「是一尊凶神,我看見了都要打哆嗦。不過具體是什麼來路,我卻不知道了。對方比我要厲害太多,我連看的膽量都沒有。哎,說起來,我現在還在心驚膽戰。」

我默默地嗯了一聲,不由得開始擔心起薛倩來。這小子,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身上忽然冒出來一尊凶神?

那惡鬼跪在地上,一臉誠懇地說道:「我雖然不知道她到哪去了,但是我知道一個方法,或許能找到她。」

我心中大喜,問道:「什麼辦法?」

惡鬼說道:「故老相傳,如果有人丟失了魂魄。可以找一隻白雄雞,用墨在它的身上寫上魂魄的生辰八字,然後由親人抱著這只雞,在她生前經常去的地方大聲的呼喚名字,就有可能找到人了。」

我不由得露出微笑:「這個好辦,那我可要謝謝你了。」

惡鬼腦門上都滲出汗珠來,看得出來,他現在非常痛苦。他低頭望瞭望胸前的剔骨刀,咬著牙說道:「趙大師,我可是老老實實,把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了,你……你能不能饒我一命?」

我歎了口氣,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一旦魂飛魄散了,就再也沒有改過的機會了。也罷,我就原諒了你吧。」

說著,我伸手拽住了那把剔骨刀,然後用力抽了出來。

惡鬼慘叫了一聲,撲倒在地上。隨後,他虛弱的說道:「謝謝。」

我蹲下去,解開他身上的繩子,說道:「以後好好做人吧。」

不料,我將他放開之後,他反而一動不動了。我有些驚慌的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怎麼回事?死了嗎?」

我抬起他的腦袋來,看見他臉色慘白,雙目緊閉。忽然,他的嘴角上翹,露出一絲詭笑來。

我心中一驚,連忙將他推開。然而,這時候已經晚了。惡鬼的手臂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向我喉嚨裡紮過來。

我坐在地上,兩腳亂蹬,打算避開這一擊。可惜,惡鬼對我動了必殺之心,長長的指甲如影隨形的跟過來,我這一次,真的是躲不開了。

不成想,在這生死關頭。遠處傳來一聲嘹亮的雞叫。

惡鬼神色大變,慘叫一聲:「不好。」

然後,他向屋子裡竄過去。只可惜,第一聲雞叫響起來之後,緊接著就是數十隻雄雞齊鳴。惡鬼跑到一半,就慘呼一聲,跪倒在地。他的身子迅速的崩潰了。被晨風一吹,消失的乾乾淨淨。

雄雞一唱天下白。雞叫之後,天地間的陽氣會迅速的充裕起來。惡鬼本來就被搞得虛弱無比,被我放開之後,應該馬上躲起來,養上一年半載的。只可惜,他為了殺我,忘了時辰。結果自作自受,被衝擊的魂飛魄散了。

我感歎了一會,抬起頭來,準備和這裡的人告別,然後離開。

胖子早就已經跑得沒影了。而那女人和大漢,則互相攙扶者,一臉敬畏的看著我。

我見他們的身子仍然在微微發抖,於是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你們不用害怕,那惡鬼不會再來了。」

大漢問道:「是被你趕跑了嗎?」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算是吧。」

那女人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趙大師,你的本領通著天呢,能不能救救我的孩子?」

我為難的說道:「人死不能複生,我又哪有這個本事?」

女人只是跪在地上哭泣。我心中一動,對她說:「這樣吧。你找一隻白雄雞,上面寫上你們家小孩的生辰八字。然後沿街叫喊。或許,他會現身,你們兩個還可以見上一面。」

女人痛哭流涕,含淚答應了。

我從小院走出來之後,就直奔醫院了。薛倩已經醒了,正躺在病床上看電視。我仔細的看了看他,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而那所謂的凶神,也不見半點端倪。

他見我走進來,連忙掀開被子跳下來,說道:「趙莽,你小子去哪了?電話也不接。可把我嚇壞了。」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折騰了一晚上,手機早就沒電了。我微笑道:「怎麼?怕我出事?」

薛倩擺擺手:「我是怕我出事,你忘了前兩天那只鬼了嗎?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出現在空亡屋的那個。我一直擔心它什麼時候來報復我。」

我點點頭,心想,難道說,那天晚上的人,就是所謂的凶神?我心裡這麼想,嘴上卻安慰他:「你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咱們小心一點比較好。現在能出院了嗎?」

薛倩點點頭:「能啊,怎麼不能?咱們現在就走?」

我躺到他的病床上,閉上眼睛說道:「既然你沒事了,就把這張床讓給我躺躺,咱們倆晚上還要去辦一件大事。」

薛倩氣的大呼小叫,不住的推搡我。不過我實在太累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在睡眠中,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尤其是無夢的睡眠,簡直是在一瞬間就到了天黑。

我伸了個懶腰,精力充沛的坐了起來。我看見薛倩霸佔了隔壁的病床,正睡得鼾聲四起。

我的手機已經充滿了電。我找到小劉的電話,給我撥了個號,告訴他有辦法救人了。讓他找一隻白雄雞,在王姐家門口等我。

然後我叫起薛倩,我們兩個揉著眼睛,晃晃悠悠的離開了醫院。不知道誰給我們交的醫藥費,八成是王書記,不過管他們呢?反正我們兩個大搖大擺的走了,並沒有人攔著我們。

我和薛倩從醫院一路步行,向王姐家走去。走到半路上的時候,我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正在一聲聲的呼喚:「兒子,你在哪?兒子,你在哪?兒子,你快來。」

我和薛倩循聲望去,看見大漢沉默不語,在旁邊提著一隻燈籠。而那女人懷裡抱著一隻白公雞,淒厲的嚎叫著。

他們一個粗獷,一個瘦弱,一個淒厲的喊叫,一個不發一言。這種詭異的對比,倒讓我有些不寒而慄。這情景,似乎有些太像是黑白無常了。聽說兩個無常就是這樣,一個熱情如火,一個冷漠似冰。不過,無論是熱情還是冷漠,他們都是來要人命的。

這兩個人一邊緩步前行,一邊東張西望的尋找死去的孩子。但是他們卻不知道,在這兩個人身後幾步開外,有一道孤零零的影子,被燈籠的光芒映的晃晃悠悠的,一步步跟在他們身後。

薛倩問我:「這是什麼情況?」

我指了指前面:「這女人的孩子死了,她正在叫魂,希望見自己孩子一面。」

薛倩點了點頭,忽然問我:「那團影子,是不是孩子的魂魄?」

我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也看到了?」

薛倩說道:「這是什麼話?這麼明顯的不對勁,我要是再看不到,豈不是白讓陰鬼婆折磨了大半輩子了?」

我笑了笑,然後點點頭說道:「那個影子,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死去的孩子。只可惜,這兩個人看不到。哎,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也是挺可憐的。」

薛倩路見不平,挺身而出,說道:「我去告訴他們。」然後他就要快步追上去。

我連忙拽住他:「別去。這孩子不肯現身,八成是因為一家人緣分已經盡了。你這樣強行讓他們見面,恐怕會驚走孩子的魂魄。到時候,這孩子即使像現在這樣跟在後面,默默地走一走,那也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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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遊魂

薛倩看著遠遠離去的三個人影,不由得搖頭歎息:「真是可憐。」

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解決了王姐的問題,再來解決你的問題。」

薛倩大喜,跟在我後面問道:「你知道和我長得一摸一樣的那個鬼是誰了?」

我心想:「那只鬼是小事,你身上的凶神恐怕才更加麻煩。」

不過這時候時機未到,我也不拆穿,只是笑了笑,繼續大踏步的向前走。

經過磚塔的時候,我看見那邊果然種起來了一片核桃樹,我們還沒有接近樹身,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腥臭味。

我皺了皺眉頭,心想:「這裡又出事了嗎?怎麼突然有這種怪味?」

薛倩走到樹坑邊上看了看,一臉疑惑的對我說:「這些樹都是用污水澆灌的。這玩意長出來的果子,能吃嗎?」

我馬上明白了王書記的用意,微笑道:「這果子,本來就不是給人吃的。這幾棵樹,是為了破壞逆龍的風水。」

我這麼一說,薛倩也回過味來了。他看了看核桃樹,不由得點了點頭:「不錯,不錯。逆龍被攔腰截斷,支撐不了多久。」

我笑道:「老薛,看你似模似樣的,倒真像是個風水先生啊。」

薛倩無奈的笑笑:「我是久病成良醫,見多了豬跑就敢吹吃過豬肉,誰讓我們家以前總鬧鬼呢。」

我和薛倩正對著磚塔指指點點。忽然有個人小聲的在我耳邊說:「你們來了?」

我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原來是小劉,他低著頭,站在我身邊。

我撫摸了一下撲通撲通亂跳的心口,有些不爽的說道:「你小子走路沒有聲音啊。我讓你準備的公雞呢?」

小劉頭也不抬,把腦袋埋在陰影裡面:「放在家裡了。」

我擺擺手:「咱們趕快去取吧,趁著天黑,把人給找回來。」

我和薛倩在前面大踏步的走著,小劉則默默地跟在我身後。

走了一會,薛倩忽然拽了拽我,我扭頭一看,他滿臉緊張的看著我,聲音小的像是蚊子哼哼:「老趙,出事了。」

我一聽這話,心就往下一沉,我放慢了腳步,長舒了一口氣,讓情緒冷靜下來,然後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薛倩兩眼目視前方,手指卻指著我們身後,神色古怪的說:「這小子走路的姿勢有點問題。」

我斜著眼,偷偷地向後望了兩眼。小劉低著頭,根本就沒有注意我們兩個的鬼鬼祟祟。於是我大著膽子,把腦袋完全扭了過去。

他的頭向下彎著,幾乎把臉埋在了胸前,兩隻肩膀向上聳,更顯得沒有脖子。這個動作他經常做,我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於是我疑惑的回過頭來,問薛倩:「姿勢怎麼了?」

薛倩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這都看不出來?你看他的腳。」

我按照薛倩的提示回頭看了看。這麼一看,果然發現問題了。小劉走路的時候,腳後跟根本沒有沾地,兩隻腳尖像是蜻蜓點水一樣,步伐很小,頻率很快,他輕飄飄的,但是又很快速的跟著我們。

我看得出神,小劉也不抬頭,眼看就要走到我身上來了。

好在,他在距離我幾尺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然後低聲問道:「怎麼不走了?」

薛倩乾咳了一聲:「走,馬上走。」

然後他用力拉了我一把,架著我的胳膊,快步向前走去。

我感覺薛倩的身子正在不住的抖動,他的情緒連帶的我也害怕起來了。

我們經過了一處路燈。影子由身後轉到身前。我看見小劉的影子像是一條蛇一樣,來回亂晃。那種景象,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

薛倩慌亂地問:「刀呢?屍牙呢?」

我忍不住說道:「老薛,怎麼每次一出這種事,你不是找刀就是找屍牙?」

薛倩著急的低呼:「小命不保,當然要找東西防身了。」

我定了定神,讓理智驅逐了部分恐懼,然後把他在我身上亂翻的手拿開,小聲地說道:「你別害怕,這小子有離魂症。每次睡覺的時候,魂魄就飄出來了。跟在咱們身後的,其實是他的魂魄,不是鬼。」

薛倩將信將疑的點點頭:「這樣也行?對身體沒有害處嗎?魂魄也算是鬼吧?」

我小聲地說道:「我看他的情況,比他嫂子也好不到哪去。等我把王姐的魂魄弄回來了之後,就幫他看看。不然等哪天魂魄跑丟了,那可就真的變成鬼了。」

我們兩個說話的工夫,已經走到王姐家門口了。我推了推門,大門緊閉,好在院牆很矮,我和薛倩相繼翻了進去。而小劉的魂魄直接洞穿鐵門,晃晃悠悠的走進來了。

王姐好端端的躺在臥室裡面。呼吸仍然很緩慢,病情沒有惡化,可是也不見好轉。

小劉則越過我們,直挺挺的向另一間臥室走進去了。

我和薛倩悄悄地跟過去,推門向裡面看了一眼,這一眼,讓我們不由得面紅心跳。

裡面像上次一樣,又是兩個男人,摟抱在一起。小劉和那個少年,都在酣睡。

我小聲的對薛倩說:「你看,他的魂魄要回去了。想不到吧,他們兩個有這個癖好。嘖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得出來,薛倩很吃驚,不過幾秒鐘後,他疑惑的問我:「他的魂魄回去了,人是不是就要醒了?」

我點點頭:「是啊。」

薛倩扭頭就向外走:「那咱們兩個還圍在人家床邊做什麼?兩個男人睡覺有那麼好看嗎?」

幾分鐘後,我聽見臥室裡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穿衣服。我們儘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等了一會,然後小劉打開門,走出來了。那少年很靦腆的跟在他身後,那模樣,比有些女漢子還像是小媳婦。

小劉有些尷尬的看著我和薛倩,說道:「那只公雞在……」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薛倩忽然跳起來了,指著那少年問道:「怎麼是你?」

那少年看見薛倩,頓時滿色緋紅,說不出話來了。

我和小劉齊聲問道:「你們認識?」

薛倩沉默了一陣,嘿嘿笑了兩聲:「這位朋友是我的老客戶了。」那聲音,簡直猥瑣到家了。他正在想什麼,自然是不問自知。

小劉不知道薛倩是幹什麼的,倒沒有在意,繼續說道:「公雞在廚房綁著呢。現在拿過來嗎?」

我這時候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公雞身上了。當薛倩把少年認出來的時候,我總覺得冥冥之中,這幾個人有什麼聯繫。似乎有一個大謎團,正在等待著我去解開。

我的大腦正在使勁的思考著這個問題,一時間無法分心,於是木愣愣的吩咐小劉:「用墨汁,在公雞身上寫上你嫂子的生辰和姓名,去吧。」

小劉去了,我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抱著腦袋發呆。

幾分鐘後,小劉抱著一隻公雞回來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對他說道:「你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抱著雞。走三步,回一次頭。一邊走一邊喊你嫂子的姓名。等什麼時候,你發現身後的影子發生了變化,就給我打電話,明白了嗎?」

小劉聽我這麼說,已經有些膽怯了,他問道:「那個,你不跟我一塊去嗎?只有我自己嗎?」

我說道:「只有你自己,這件事,親人做比較好,有外人在場,容易衝撞了魂魄。」

小劉咬了咬牙,然後答應了。看得出來,他果然很關心自己的嫂子。

等小劉走了之後,我一臉凝重的看了看少年和薛倩。

他們兩個估計也意識到我有話要說了。所以個個一臉緊張。

我長舒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儘量用緩和的語氣對少年說道:「你們兩個,也需要買那種藥嗎?」

少年本來就被我剛才的模樣嚇得不敢說話了,我這麼一問,他居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看見他突然哭了,心裡頓時就慌了,心想,我就問這麼一句,你至於哭嗎?不論是你們兩個誰不行,我也沒有歧視的意思啊。我有心要哄他兩句,可是對方和我一樣是男人,我實在有些下不去手。所以,只好默默地站在一邊,等著他自己安靜下來。

兩分鐘後,只聽他哭哭啼啼的說:「他變心了。如果我不偷偷給他吃藥,他根本不和我在一塊過夜。」

薛倩臉紅脖子粗:「放屁,老子賣的是保健品,強身健體,有益身心,全都是正規廠家出的。你當那是迷魂藥嗎?」

那少年居然爭辯道:「就是迷魂藥,他每次吃了之後都特別聽話,像以前一樣疼我,愛我。我說什麼他都答應。」

我按住暴跳如雷的薛倩,問那少年:「你給他吃的是什麼藥?」

少年抹了抹眼淚,想了想說道:「正規的名字有一大串,我忘記了。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的外號,叫神魂顛倒。」

我看看薛倩:「我記得咱們上次買了一種新藥,好像就叫神魂顛倒吧?」

薛倩點點頭:「沒錯,他買的就是這種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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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假死

我在地上來回的踱步,腦子裡面逐漸形成了一個想法。

我忽然對薛倩說:「老薛,你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吃這種藥?」

薛倩愣了一下,然後氣急敗壞地說:「我吃這個幹嘛?我用得著吃這個嗎?我身強體壯,龍精虎猛。」

我看著他臉紅脖子粗的說胡話,拍拍他的肩膀:「你著急什麼?咱們倆認識這麼長時間了,你有沒有撒謊,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薛倩搖搖頭:「我沒有撒謊。」

我坐在沙發上,緩緩地說道:「你剛才問我,你用得著吃這種藥嗎?嘿嘿,你說過的話,我都記著呢,你確實用得著吃。」

薛倩的臉色有些發白了,他有些結巴的問道:「你記著什麼呢?我說什麼了?」

我說道:「當初咱們兩個一塊去批發市場買藥的時候。你曾經告訴我為什麼要開保健品店,你說你被鬼纏了多年,體內陰氣頗重。需要這種東西,無形之中增加體內的陽剛之氣。」

薛倩聽我這麼說,只得歎了口氣:「是啊,我確實說過這話。」

我有些擔心的看著他:「可是你沒告訴我,你得吃這東西啊。」

薛倩用力的撓了撓頭,然後說道:「那天晚上情況特殊,如果不吃下去的話,我可能就死了。」

薛倩一邊說著,一邊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背。

我皺著眉頭問:「到底怎麼回事?」

薛倩說道:「那天晚上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身體裡面的陰氣忽然四處亂動。這種情況很少出現,但是也曾經發生過幾次。我知道,如果在幾分鐘內我不能把它壓下去的話,我就會死掉。所以我隨手抓了一瓶藥,吃下去了。等我吃完之後,才發現是新買的神魂顛倒。」

說到這裡,薛倩問我:「老趙,你怎麼猜到的我吃過那種藥?」

我說道:「之前我見過很多次,小劉在睡覺的時候,魂魄出來晃悠。我當時就覺得,和你那天的症狀非常相似。剛才你在外面把那少年認出來了。他又去你們店裡面買過藥。按照他的說法,幾乎每天晚上都給小劉下藥……」

薛倩一點就透,馬上接話道:「是那種藥有問題?」

我點點頭:「這種新藥,吃了之後,可能會出現離魂症。那天我見到的鬼,其實是你的魂魄。而你第一次離魂,睡夢中經歷的事卻又忘記了。」

薛倩暗罵一聲:「真是奸商啊,明天咱們得去找他說道說道。這幾天把我嚇得,茶不思飯不想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吃保健品把人的魂魄吃跑了的。」

我見這個謎團揭開了,心裡也有些暢快,於是開他的玩笑:「你吃了那種藥,沒有像小劉一樣,做那個事嗎?」

薛倩擺擺手:「當時我體內的陰氣四處湧動,能把它們壓下去就算不錯了,我還能幹什麼?」

我心想:你這種情況,以後的那啥生活,可能不太和諧啊。

我正坐在旁邊幸災樂禍,忽然兜裡的手機響了。我拿出來一看,是小劉打來的。

小劉在電話裡面極為緊張的說道:「趙大師,影子變了。」

我小聲地說道:「別著急,也別害怕,影子變了是正常現象,是不是多了一個?」

那邊安靜了好一會,然後說道:「不是多了一個,是多了三個。」

我一聽這個,心想:「這下可壞了。這一次叫魂,恐怕把別的魂也叫來了。」

我小聲的說:「你別害怕,按照原路走。先回來再說。不過要走慢一點,至少給我們十五分鐘的時間準備。」

小劉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我聽見他答應了一聲,然後掛斷了電話。

薛倩顯然聽到我們兩個的對話了,他緊張地問:「現在怎麼辦?」

我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讓我想想。」我皺著眉頭,苦苦思索:這兩隻鬼跟著小劉回來,應該沒有惡意,不是為了求食就是為了求財。這都沒關係,關鍵是不能讓他們進入王姐的身體,這裡有一點難處……

我想到這裡,忽然眼前一亮,吩咐薛倩:「把電燈都關了,點上蠟燭。」

薛倩一邊照辦,一邊問我:「點蠟燭做什麼?」

我把屍牙掏出來,含在嘴裡,說道:「點上蠟燭光線昏暗,陰氣會重一點。」

與此同時,少年按照我的吩咐,從屋子裡面找出來幾張白紙,小心翼翼的剪成了一小疊紙錢的樣子。

我關好了王姐臥室的門。隨後把紙錢分發給少年和薛倩。

薛倩好奇的問我:「你給我紙錢做什麼?怪晦氣的。」

我指了指客廳的沙發:「你們兩個用嘴咬住紙錢,躺在客廳裡面,假扮成屍體。儘量把呼吸壓低點。過一會,無論聽到什麼聲音,無論看到什麼東西都不要相信。必須保證一動不動,聽明白沒有?」

少年已經被我嚇的言聽計從了。而薛倩則一副刨根問底的樣子:「為什麼啊?」

我正要解釋,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小劉已經回來了。

我踹了薛倩一腳:「快去躺好。」

薛倩和少年忙不迭的找了個位置,躺在客廳裡面了。

我看著他們兩個,心中惴惴,這種假扮死屍的辦法是我小時候聽來的,雖然說這話的人言之鑿鑿,不過畢竟沒有經過證實。如果管用的話,萬事大吉,如果不管用,今晚上麻煩就大了。

這時候,整個院子都黑乎乎的,只有客廳裡麵點著一支蠟燭。小劉走到院子裡面之後,我頓時感覺到陰風陣陣,鬼氣彌漫。

我嘴裡含著屍牙,儘量抑制住緊張的心情。我調勻了呼吸,慢慢的走了出去。我心裡默默的念叨著:「有屍牙抑制著我的生氣,小鬼不會把我當回事,我一定要鎮定。」

小劉看見家裡面這幅樣子,自然怕得要命。我迎面向他走過去,打了個手勢,讓他不要聲張。然後帶著他,慢慢的走到客廳裡面去了。

我偷眼望瞭望他身後,果然有三個影子。這三個影子很模糊,無法看清面貌,但是我憑著他們的身材,能夠看出來,其中一個是女子,另外兩個是男人。

我帶著小劉走到客廳裡面,然後緩緩地站定了腳步。

客廳門被我悄悄地關上了。屋子裡面的陰氣越來越重,而原本黃色的燭光,也開始發綠。小劉身後的三個影子也就越來越清晰了。

我看見王姐一臉茫然地跟著小劉。而她身後,有兩個邋邋遢遢的漢子。

燭光搖曳,那兩個漢子在屋子裡面逡巡了一會。很快就發現了躺在地上的薛倩和少年。

乞丐惡鬼死了多年,仍然念念不忘著要借屍還魂。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成功的幾率很低,但是能在人得身體裡面多呆上一時三刻,過過癮也是好的。

所以,現在的薛倩和少年扮成了屍體,他們相對于兩隻小鬼來說,簡直就是餓漢手裡的米飯。沒人能禁得住這種誘惑。

果然,小鬼開始向他們兩個身上撲過去了。

如果薛倩和少年是真的死屍。他們很有可能就此被鬼佔據了身子,然後詐屍。只可惜,他們是活人,兩隻鬼撲了一次,被兩人身上的陽火擋了回來。

他們兩個疑惑的繞著「屍體」轉了一圈,然後鍥而不捨的繼續試驗。

我向小劉擺擺手:「快去。」

小劉會意,領著王姐的魂魄走到臥室裡面了。

幾分鐘後,小劉出來了。小聲的對我說:「我看見一道黑影,進了我嫂子的身體。」

我點點頭:「那樣就成了。」我回頭看看薛倩和少年,他們的情況還算穩定。不過兩隻小鬼一直在折騰他們,萬一把陽火撲滅了,事情就不好辦了。

想到這裡,我忽然把燈打開了,緊接著,一把抄起小劉帶回來的雄雞,揪著雞冠,讓它叫了一聲。

這兩隻小鬼不過是普通的遊魂罷了。忽然被我這麼一鬧,自然是嚇了一跳,連忙逃到院子裡面去了。

我拿起薛倩和少年嘴裡的紙錢,一邊向外走,一邊在嘴裡念叨著:「救人心切,得罪莫怪。救人心切,得罪莫怪。」

然後,我走到大門口,把紙錢點燃了。

兩隻小鬼慢慢的走出來,將紙錢搶了一空,揚長而去了。我摸了摸頭頂上的細汗:「還好,這兩隻小鬼還算是通情達理。倒也沒有為難我們。」

小劉在我身後問我:「趙大師,我嫂子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我快步走到王姐的臥室,看見她的呼吸正常了很多,與一般的熟睡無異,我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別著急,讓她睡一晚上,明天自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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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鬼胎

王姐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晚,中途我將半天河取出一點來。學著呂先生的法子,用水衝開,喂她喝下了。

等到天色微明的時候,王姐醒過來了。

看得出來,小劉和王姐的感情很好。他看見王姐醒過來了,連忙走過去,關切的問道:「嫂子,你怎麼樣了?」

王姐面色慘白,嘴唇上沒有半點血色,不過精神還算可以,她小聲的說:「我沒事,只是有點困。你們先走吧,讓我好好睡一覺。」

小劉在她床邊唉聲歎氣的說道:「我們走的了嗎?你可把我擔心死了。你怎麼就和鬼攪合在一塊去了呢?那種東西,哪能隨便招惹?」

王姐默然不語,過了好一會,才淡淡的說:「你都知道了?」

小劉說道:「我當然知道了,要不是趙大師,你恐怕現在都死了。哎,嫂子,你好糊塗啊。」

王姐臉上的肉抽了抽,沒有說話。任憑小劉在那恨鐵不成鋼的絮絮叨叨。

小劉數落了一會,又指了指她的肚子:「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那只鬼的吧?咱們得想辦法弄掉他。」

王姐一聽這個,馬上急了:「不行,這孩子是劉家最後的希望了。我嫁到劉家,嫁雞隨雞,自然要為這一家著想。我死了沒關係,這個孩子得保住。」

小劉一聽王姐居然要保住這個孩子,不由得臉紅脖子粗:「這個是鬼的孩子,這是鬼胎,這怎麼能生下來呢?嫂子,你怎麼了?你在想什麼呢?」

王姐面色蒼白的看著暴跳如雷的小劉,她忽然哭了起來。

小劉看見王姐哭了,一股火氣頓時消散於無形,語氣緩和下來,說道:「嫂子,我也是為了你好。你身上有這麼個東西,對你也不好。」

王姐哭著說:「你以為我想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人不能和鬼生孩子嗎?可是我有什麼辦法。」

王姐哭了一會,聲音漸漸地低下去。隨後她指了指小劉身後的少年:「這就是那個男孩吧。」

少年一臉驚慌,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是他的朋友。」

王姐歎了口氣:「你也不用瞞我。你和他的關係。我早就知道了。我們劉家傳到這一代,只有兩個男丁。他大哥死得早,沒有留下一兒半女。這老二就更離譜了,居然找了個男孩當對象。」

小劉又是尷尬又是驚訝,剛才的火氣,一瞬間被撲滅了,他帶著三分怯懦,小聲的說:「嫂子,你都知道了?」

王姐苦笑一聲:「你是我帶大的,你有什麼心思,能瞞得過我嗎?我早就看出來,你和這少年來往親密。我也曾經提醒過你幾次,讓你趕快找個女孩,為劉家留個後代。可惜你始終不聽,我照顧著你的面子,沒有說破。只希望你哪天能自己想明白了。哎,只可惜,我等了這幾年,你還是老樣子。眼看我也老了,再等下去,劉家恐怕就真的絕後了。」

我忽然明白王姐的心思了,於是說道:「所以你就打算自己生一個,讓劉家有後,這樣說的話,那只鬼是你死了的丈夫?」

王姐點了點頭。

薛倩在一旁嘀咕道:「不對啊,那個鬼不是要飯的嗎?」

王姐急了:「什麼要飯的?我老公是正經人,上班拿工資,出一份力,拿一份錢,從來沒有要飯。」

我擺擺手,讓王姐躺下了。然後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第一次見到那只鬼,是什麼時候?」

王姐想了想,說道:「半年前。」

我問王姐:「既然小劉是你帶大的,你丈夫去世得有十幾年了吧?怎麼半年前你忽然見到他了?」

王姐看了小劉一眼,說道:「那時候,我勸了他很多次,讓他結婚,可是他始終不肯。我知道他們年輕人有新想法,八成是不肯聽我這些老黃曆了。我當著他的面沒有說什麼,可是實際上,每天都愁得要命,經常在半夜裡哭一會。那天晚上我就想啊,要是我老公還活著就好了。我為劉家生個一男半女的,我這個小叔子,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也就不管了。」

小劉在旁邊滿臉羞愧,低聲說道:「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這幾年過得這麼難受。」

我打了個手勢,讓小劉別打斷王姐。

王姐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說道:「那天晚上,這個念頭在我心裡面始終揮之不去。我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就感覺我老公回來了。我看見他,就一直哭,這麼多年說不出來的委屈,都向他說了。他還像活著的時候一樣,抱著我、安慰我,然後他還答應我,想辦法和我生個孩子。」

「等我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好端端的躺在床上,我以為這是一場夢,可是接下來,每當睡覺的時候,我都會夢到他。這時候我才知道,是他的鬼魂來找我了。」

「開始的時候,我還很害怕,但是後來我發現,他和以前沒有什麼區別,從不露出鬼相嚇唬我,我也就漸漸地安心了。後來我發現我有了孩子,又是害怕,又是興奮。我害怕的是,畢竟這孩子的父親是鬼,擔心我不能順利地將他生下來。我興奮的是,如果這孩子能長大成人,我也就不必日日夜夜發愁了。」

王姐講這番話的時候,一直緊閉著眼睛。或許,她也不好意思看我們的表情吧。

我有些同情的看著王姐:「你的這個孩子,不能生下來。且不說他是鬼胎,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你夢見的那只鬼,不是你的丈夫。」

王姐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不是我的丈夫?」

我點點頭:「你被鬼迷惑住了。那只鬼,是死去多年的乞丐。你丈夫,恐怕早就投胎轉世了。」

然後,我將這兩天的事向王姐講了一遍,我告訴她我們怎麼在磚塔下面和這只鬼打鬥,以及那惡鬼魂飛魄散之前又跟我說了什麼話。王姐聽完之後,面色蒼白,兩行眼淚沿著眼角流了下來。

小劉戰戰兢兢地跪在床邊,他低著頭,嘴裡一直小聲的嘀咕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得你,都怪我。」

忽然,她抬起手來,用力的捶打著床板,聲嘶力竭的喊道:「作孽啊,作孽啊,作孽啊。」

王姐喊了這三聲之後,就沒有動靜了。

我探了探她的鼻子,還有呼吸。而薛倩,已經拿出電話叫救護車了。

我們沉默的坐在車上,陪著王姐去醫院。

小劉最先打破了沉默,問我:「趙大師,我嫂子的身體,沒事吧?」

我嗯了一聲,說道:「只是暈倒而已,送到醫院裡面,過一會就好了。」

小劉問我:「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指的是那個鬼胎。」

我沉默不語,心想:對於那個鬼胎,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我們一行人很快趕到了醫院。而王姐,也被送到了急救室。

王姐在急救室裡面耽擱了很久,而我們在外面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

這期間,有不少的醫生陸續的走了進去,而且,只見人進去,不見人出來。

小劉頗為緊張的問我:「趙大師,你看這是什麼情況?我嫂子不就是暈倒了嗎?怎麼驚動了這麼多醫生?」

我搖搖頭,說道:「醫院裡的制度我也不懂,單單是一個暈倒,肯定不至於驚動這麼多人,八成,他們發現了其他的問題。」

我們自然知道這個其他的問題指的是什麼。不過心照不宣的,大家誰也沒有提。

半小時後,有個頭髮花白的老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徑直走向我們,對我們幾個說:「你們都是病人的家屬嗎?」

小劉說道:「我是家屬,這幾個是我的朋友。」

老醫生點了點頭,說道:「你們跟我來吧。人多額無妨,咱們好好商量商量。」隨後,他把我們領進了一間小屋子。

我們走進去之後,看見屋子裡面掛著很多醫用的相片。老頭指著一個顯示屏說:「病人送來的時候,我們發現她是一個孕婦。我想你們應該也知道吧?畢竟腹部隆起,已經很明顯了。」

我們都點了點頭。

老醫生歎了口氣,說道:「你們看。這是胎兒的情況。你們看出什麼問題來沒有?」

我心想,老子又不是學醫的,能看出來什麼?到頭來還不是得讓你解釋一遍?

幾秒鐘後,小劉疑惑的說:「醫生,你讓我們看什麼?這上面什麼都沒有啊。」

老醫生點點頭:「沒錯,我們用最先進的儀器幫她檢查過,發現她肚子裡面什麼都沒有,不過,我們卻可以聽到胎動,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我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了。

老醫生一臉嚴肅的看著我們:「你們老實告訴我,這個病人之前經歷了什麼事?」

我看他的神色有些異樣,再看看他一頭白髮,估計在醫院工作了大半輩子了,我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大夫,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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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凶神

老醫生聽見我這麼問,緩緩地點了點頭:「不錯。我是看出什麼來了。不過你們要老實告訴我,她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知道這老醫生恐怕是懂行的人了,他算得上是我們現在的希望,所以我沒有廢話,直接說道:「是鬼胎。」

老醫生一聽見「鬼胎」兩個字,眼睛不由得眯了眯。然後他長歎一聲:「果然是鬼胎。二十年了,我又見到了一次。」

我在心裡不由得點頭,這老醫生果然有些見識,看來,這一次王姐的命是要保住了。

小劉也有些激動,急切的問道:「你見過鬼胎?」

老醫生點點頭:「二十年前,曾經有個婦女來我這裡看病。她的症狀,和你們送來的病人一模一樣。當時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麼回事,治了十幾天,束手無策。後來她的家人將她接走了。」

小劉問道:「接走了?這是什麼意思?是轉院了,還是放棄了?」

老醫生歎了口氣,說道:「不是轉院,是接回家去。哎,這位病人有沒有治好,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天臨走的時候,我們醫院曾經挽留來著,說她現在的情況已經很危險了。留在醫院,至少有一線生機,這樣接回去,除了等死沒有別的可能。」

「當時她的家人就告訴我,她懷的孩子是鬼胎。本來就不是醫院能夠看好的。他們找了一位很有本事的道士,試試看能不能把人救回來。我聽見他們這麼說,連挽留的勇氣也沒有了,畢竟神鬼這種事,沒有人敢輕易招惹。」

老醫生似乎知道我們在想什麼一樣,他說道:「我這裡有一個地址,是當年那婦女來看病的時候留下的。這麼多年了,雖然很好奇,可我始終沒有去找過她,做我們這一行的,每天都在經歷人得生死,我們對神鬼比你們普通人要更加的忌諱,能不招惹,就最好不招惹。你們去找找他們也可以,畢竟是一條活路。如果能找到當年那個道士,病人沒准就得救了。哎,希望她還活著吧。」

老醫生轉身在身後的櫃子裡面拿出一本厚厚的病例來。然後一頁頁的翻找。他找了很久,然後抽出一張泛黃的紙:「就是這裡了。」

我們謝過了老醫生,給王姐辦了出院手續。

王姐這時候已經醒過來了,她沖我點點頭:「趙大師,讓你費心了。」

我笑了笑,說道:「我這一趟會跟著你們去,不過,車費得你們出啊。」

王姐忙說:「當然,這個當然。」

小劉有些擔心的說:「我聽說得道高人不會總在一個地方呆著,他們經常雲遊四海,咱們找到了當年的病人,也不一定能找到那個道士吧?」

薛倩拍拍我的肩膀:「你也太小看我們趙大師了。這小子悟性極高,只要讓他打聽出救人的辦法來,救你嫂子不成問題。」

小劉聽了這話,頓時眉開眼笑。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讓我們幾個上去了。那少年站在車外看著小劉,有些神色恍惚。

小劉招了招手,看樣子是想讓他上來。但是車上已經坐滿了。王姐當機立斷,對司機說道:「走。」

司機一踩油門。出租車開走了。小劉一直沉默,一句話都不說。他這副沉默的態度,也算是做出了一個抉擇。

我費力的轉過身子,看了看外面的少年。他一直怔怔的站在醫院外面,直到從我的視線消失,都沒有再動一下。

我忽然有些同情這少年。他用藥物挽留了小劉半個月,只可惜,這次恐怕保不住了。王姐自然無心玩苦肉計,可是她身上的鬼胎,比苦肉計要厲害百倍。

一路疾馳,汽車開得最然不慢,但是等我們找到那位病人家的時候,也已經是傍晚了。小劉上前敲了敲門。然後就有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把門打開了。

我們費了好一番周折,總算說明了來意。這男人倒也很爽快,帶著我們走到屋子裡面,然後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一個老人:「這是我姐姐,你們要找的,就是她了。」

我們聽見當年的病人還活著,無不歡欣鼓舞,可是等我們見到她的樣子的時候,心情又低落了下來。

我看了看床上的老人,她滿臉皺紋,身上的皮膚鬆弛下來,頭上的白髮都快要掉光了,這個年紀,看起來像是有九十多歲。

我詫異的問:「你們是親姐弟?」

男人點點頭,坐在椅子上:「當年她懷了鬼胎,耽擱的時間太長了。雖然後來治好了,不過老得很快。別人過一年,她像是過了三年一樣。哎,我們家出了這檔子事,十裡八鄉的都知道了。害得我到現在也沒娶上媳婦。」

我心想:看你一副懶肉,沒去上媳婦八成是因為太窮,跟你姐姐關係恐怕不大。

王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小劉說道:「沒關係,我剛懷孕沒多久,不用擔心我。」

躺在床上的老人聽了這話,看了王姐一眼:「沒錯,你現在的鬼胎還小,倒還不算嚴重,只不過,嘿嘿。」她的話沒有說完,接下來的,估計不是什麼好話。

我走到床前,以最和善的態度對那老人說道:「我的朋友也懷了鬼胎,想要找你問救命的法子。你能不能告訴我們,應該怎麼做?」

老人的眼睛有些渾濁,她看了看我,然後含糊不清地說:「年輕人,想要救人可沒有那麼容易。」

我硬著頭皮說:「總得試一試。」

老人閉上眼睛,說道:「當年,救我的人很神秘。你們找不到他的。」

薛倩說道:「你只要告訴我們,他是怎麼救你的。我這位兄弟就可以照貓畫虎,把我們的朋友救了。」

老人嘿嘿笑了一聲:「如果鬼胎真的那麼容易打掉。我也不至於耽誤到第九個月,最後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了。這個世上,除了他,恐怕沒有人能夠打掉鬼胎。而他在二十年前就離開這裡了。你們去哪找他?」

小劉幾乎跪在了床前:「好歹,你要告訴我們法子吧。行不行,好讓我們試試。」

老人看了看小劉,又看了看強顏歡笑的王姐,她歎了口氣:「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也罷,我告訴你們吧,你們聽了之後,自然就明白了。」

我們千恩萬謝的站在床邊,聽著老人講述。

老人說道:「那位神秘人,我不知道他算不算道士,總之,他的來歷和神鬼有關。那天晚上,他讓我們家關好了門窗,並且吩咐我們,把門縫,窗縫,全部用泥巴封起來,要做到一丁點風都不透。然後他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只剩下我們兩個。他關了燈,點上一支蠟燭。他讓我躺在床上。而他自己,就盤著腿坐在地上。」

「我在床上等了很久,也不見他過來治病。我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然後,我費力的抬起脖子來,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我這麼一看,可差點給嚇死了。」

「我看見他脫了上衣,光著脊背。而在他的腰上,畫著一個凶巴巴的鬼。這鬼像是活了一樣,從他身上扭動了兩下,就跳了出來,站在屋子裡面了。」

我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這是你親眼看見的?我怎麼感覺有點……」

老人笑了笑:「年輕人,你覺得這事不像是真的,對不對?」

我不想點頭,但是我不得不點頭:「有一點。畫在身上的鬼,怎麼會忽然跳下來呢?那天您是不是看錯了?」

老人說道:「嘿嘿,不光你覺得我在說瞎話,這麼多年,凡是聽過我這番經歷的,就沒有人相信的。每個人聽完之後,都要來上一句,胡說八道。所以到現在,我也就懶得再講了。」

小劉看老人神色不快,頗有些就此打住的意思,連忙說道:「我信,我信,你快給告訴我們,後來怎麼樣了?」

老人睜著略顯渾濁的眼睛,說道:「後來的事,我沒有辦法告訴你們了。因為我看見這個凶巴巴的鬼走到了我床邊,我就嚇暈過去了。等我醒了的時候,我的肚子已經變得平坦了。幾個月的鬼胎,像是一場噩夢一樣被趕跑了。只不過,鬼胎雖然除去了,我的身子也迅速的垮了下來。也就二十年的光陰,我就老成了這樣。」

老人有些同情的看了看王姐:「妹子。這個病,實在不好治。那位神秘人背上的鬼,恐怕大有來歷。想要找一個這樣的人,實在是太難了。」

王姐咬了咬嘴唇,然後點了點頭。她想儘量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來,可到頭來,眼淚還是流下來了。

她畢竟還很年輕,生死關頭,又有誰能不怕呢?

小劉坐在地上,靠著老人的床,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了。我看見他這幅樣子,真正的明白了什麼叫萬念俱灰。

薛倩忽然拽了拽我,說道:「老趙,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說。」

我疑惑的跟著他走到院子裡面,問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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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20:24:30

第49章 鍾馗

老人的家裡面並不富裕,甚至可以算的上很窮。屋子裡面只有一盞昏暗的電燈,而院子裡面,就什麼亮光也沒有了。

薛倩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一直走到大門口附近,這才站定了腳步。

我看了看牆角處的茅房,氣味撲鼻。不由得說道:「老薛,你有什麼話要說?怎麼找這麼個地方?」

他轉過身來,死死地盯著我。遠處屋子裡的燈光本來就昏暗,我一時間看不清楚薛倩的神色,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現在有些緊張。

我咳嗽了一聲,輕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薛倩說話有些結巴:「老趙……我,我恐怕能治王姐的病。」

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隨口問道:「你治什麼病?」

等這話出口之後,我才知道薛倩的意思。我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就是當年的神秘人?」

薛倩擺擺手:「你開什麼玩笑?二十年前我還穿開襠褲呢。」

然後他慢慢地轉過身去,把自己的上衣撩起來了。他指著自己的腰,問道:「你看見沒有?」

我已經有些呆住了。小聲的點點頭,說道:「看到了。」

在薛倩的腰上,紋著一個暗綠色的紋身。是一個惡鬼,長得兇神惡煞,而他的手裡,還抓著一隻人腿,正在撕咬。

薛倩轉過身子,把衣服整理好了。他說道:「我身上,也有一個凶巴巴的鬼。」

我這時候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幾天前。那個乞丐魂飛魄散之前,曾經對我說:「你同伴身上有一位凶神,我連看他的膽量都沒有。」

我怔怔的想:「這麼說來的話,那天晚上在磚塔下面,我看到的暗影,就是薛倩身上的紋身?」

薛倩見我沉默不語,語氣有些不快:「老趙,你什麼意思?該不會覺得我身上有髒東西,歧視我了吧?」

我回過神來,連忙擺擺手:「老薛,你別這麼說,我是那種人嗎?我自己都住到空亡屋裡面了,我還有資格歧視誰?」

然後我把他拉到大門外面,用更低的聲音問道:「你這個紋身,真的會從身上走下來嗎?」

薛倩看了我一眼,然後很坦誠的說道:「我一次也沒有見到過。但是我媽告訴我,這紋身來歷不凡。」

我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來了,腦子裡有無數個問題,於是我向連珠炮一樣問道:「你媽怎麼知道的?你的紋身怎麼來的?二十年前的那個神秘人,和你有什麼關係?」

面對我一連串的發問,薛倩搖了搖頭,說道:「你的這些問題,我全都不知道答案。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紋身確實不一般。」

我刨根問底:「他有什麼異常嗎?」

薛倩躊躇了一會,終於下定決心,對我說道:「我很怕鬼,你知道吧?」

我點點頭:「知道,被陰鬼婆纏了那麼多年,有心理陰影了。」

薛倩點點頭:「但是自從你住進空亡屋之後,每次你捉鬼,我都跟著你去,你有沒有覺得奇怪?」

我脫口而出:「那還不是因為咱們哥倆好?」我說了這話之後,我真想打我自己兩個耳光。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這麼幼稚的認為是哥們義氣,那可實在有些無可救藥了。

薛倩微笑著說道:「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為咱們倆關係好。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我腰上的這個東西,不是死物。他需要陰氣來供養,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就要接觸髒東西,來保證他活著。」

我看薛倩雖然面帶微笑,但是絕對沒有開玩笑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唏噓,然後問道:「身上有這麼個東西,恐怕不好受吧?」

薛倩點點頭,說道:「小的時候,我曾經試過用剪刀把這塊皮刮下來。但是刮得血肉模糊,他還在腰上。那種感覺就好像,他不是紋在皮膚上面的,而是長在血肉裡面的。」

我給他出主意:「如果你不管他,每天曬太陽。斷絕了他的陰氣,將他餓死,那不就成了嗎?」

薛倩歎了口氣,說道:「我們兩個,是共生關係。他死了,我也活不了。從我懂事開始,我就在和他較勁,但是直到現在都束手無策。幸運的是,他一直在沉睡之中,我就當是紋了個紋身,其實也沒什麼不對。」

我唏噓了一會,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老薛,這空亡屋的屋主,應該你來當啊。那地方簡直就是給你準備的。陰氣充足,跟亂葬崗差不多。」

薛倩苦笑一聲:「老趙,你以為我從你的屋子裡搬出去,全是因為害怕嗎?你的屋子陰氣太重,我睡在裡面時間長了,身後這尊凶神遲早會醒過來,到時候,這具身體也就不再屬￿我了。」

薛倩這番話,一石激起千層浪,我忽然全都明白了。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這麼說的話,你跟著我去抓鬼,回來之後又開保健品店,甚至不惜吃那種藥。都是在找一個平衡。在陰與陽之間的平衡,既要讓這只鬼活著,又不能讓他醒過來?」

薛倩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我有些憐憫的看著他,學著他當初的口氣說道:「哥們,你這一輩子,註定不凡了。」

薛倩笑笑:「咱倆半斤對八兩,誰也別笑話誰了。」

我看他情緒好了很多,沒有之前的緊張和惆悵了,於是指了指屋子裡面:「你有把握把王姐治好?」

薛倩撓撓頭:「我也不敢保證,只能說試試看吧。」

我有些擔心地說:「你可別玩火自焚,萬一腰上這個東西醒過來了,事情就麻煩了。」

薛倩笑笑:「你放心,這東西想要醒過來,不知道需要多少陰氣。我能感覺得到。行了,我們回去吧。」

我答應了一聲,跟在他身後向屋子裡面走去。

薛倩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來,小聲的在我耳邊說:「對了,我的紋身有個名字,叫鍾馗。」說完之後,他就大踏步的走進屋子裡面了。

而我一直在路上咀嚼這兩個字。鍾馗,鍾馗。不錯,只能是他,只能是這一位凶神,據說他相貌奇醜,專門捉鬼食鬼。這麼說的話,紋身上面的那只斷腿不是人腿,而是鬼腿了。這樣看來,用鍾馗打掉鬼胎,倒是相當的對症啊。

薛倩腰上的紋身,必然不是鍾馗真身,畢竟仙跡飄渺,是真的存在,還是以訛傳訛形成的傳說,已經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了。這個紋身,最有可能是一種圖騰崇拜。我越想越覺得這小子來歷神秘。等薛阿姨和呂先生回來了,可得好好的問問。

我走到屋子裡的時候,看見王姐和小劉已經坐在椅子上了。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姿勢,低著頭,默默地垂淚。

那男人不知道從哪找出來兩個髒碗,一人給倒了一杯熱水。但是小劉和王姐一口沒動。不知道是因為心情低落,喝不下去,還是因為碗太髒了。

薛倩對那男人說:「我們能不能借你們家一間屋子?」

男人奇怪的問道:「借屋子做什麼?借多久?」

薛倩說道:「借一晚,治病。」

男人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老人:「你沒聽見我姐姐說嗎?只有當年的那位神秘人可以治病。否則的話,任憑你們本事通天,也幹不了這個活。」

薛倩指了指我,說道:「我們這位趙大師,剪草為馬,撒豆成兵,法力高的都沒邊了。還用得著找什麼神秘人嗎?你快點給我們騰出一間屋子來,又不是不給錢?」

男人一聽給錢,馬上眼前一亮,連聲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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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20:27:31

第50章 請神

小劉和王姐本已處於絕望之中了。他們兩個聽見薛倩張羅著要治病,居然還有些不相信。

我問薛倩:「這破屋子四處漏風,咱們幹嘛非要在這治病?隨便找一家也比這裡合適啊。」

薛倩說道:「在這裡成功的機會大一些。」

然後他向我解釋道:「咱們兩個都是半吊子。你對於道術,完全是憑著一股子悟性才走到今天的。而我呢?身上的鍾馗圖倒是貨真價實,可是從來不知道怎麼用。咱們想把人給治好,恐怕得需要這老人在一旁指點。」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人,馬上明白過來了。她已經十分衰老了,恐怕也已經有一年半載沒有下床了,她絕對不適合長途跋涉。我們想要請她幫忙,就只能在這裡治病。

那男人按照吩咐,開始積極的幫我們騰出一間屋子來。並且活了一大盆泥,在門窗上抹來抹去。

薛倩蹲在老人床邊,說道:「過一會我們要治病,你能不能在旁邊指點我們一番?」

老人有些猶豫:「你看看我的身體,已經虛弱的了不得了,如果一會出點什麼狀況,我肯定第一個得死。」

我一聽這個,也不由得點了點頭,對薛倩說道:「老薛,算了吧,她的身子確實經不起折騰了。」

薛倩有些遺憾地說:「如果沒有一個懂行的人在旁邊看著,我實在是拿不定主意。」

老人忽然問了一句:「聽你們的意思,你們找到當年的神秘人了?」

薛倩搖搖頭:「神秘人沒有找到。不過我身上,恰好也有一個凶神。」

老人一聽這個,頓時激動起來了。一連聲的叫道:「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薛倩無奈的點了點頭,調轉身子,將上衣撩起來了。老人瞪大了眼睛,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在薛倩腰上摸索著。

看薛倩的面色,似乎有點尷尬。畢竟他們兩個的姿勢,實在是有些古怪。

老人摸索了一會,就把手抽了回來。剛才的幾個動作,似乎用盡了她的力氣,她喘了幾口,然後說道:「沒有錯,就是這個圖,一點也不錯。」

然後她睜開眼,很感激的看著薛倩:「我不知道這個圖代表什麼。也不知道你和當年的神秘人有什麼淵源,不過,你也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嘿嘿,我早就該死了,偷偷活了這些年,估計也到頭了,也罷,就幫你們一次吧。」

老人很痛快的答應我們了,但是我和薛倩卻猶豫了。救一人,殺一人,我們實在做不到。

忽然,我靈機一動:「老薛,我把屍牙給她,讓她含著屍牙應該就沒事了。」

薛倩點點頭:「有屍牙在身上,小鬼不會輕易打她的主意。」

我兜裡的屍牙掏出來,遞給老人了。她微笑著說道:「其實我還不到五十歲,可是牙都掉光了,今天沾沾你們的光,讓我有了顆牙,哈哈。」

我們看見她這幅樣子,哪裡還笑得出來。

我謹慎的對老人說道:「等一會,你遠遠的躺著,指揮我們做事就可以。如果有什麼不對勁,你就緊閉上嘴,千萬不要出聲,那些鬼物就不會難為你了。」

老人點點頭:「我知道。」

這時候,男人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指著旁邊的一間小屋說:「萬事俱備,把我姐姐抬進去嗎?」

我點點頭,然後招呼小劉:「兄弟,過來搭把手啊。」

小劉和王姐一直疑惑的看著我們幾個。見我們似模似樣的商量,一本正經的收拾,估計心裡面也有些疑惑了。

小劉跑過來,問道:「趙大師,不是說這個病治不了了嗎?」

薛倩擺擺手:「你也太小看老趙的功力了。來來來,一人一個角,連人帶床給抬到屋子裡面去。」

我們把老人抬進去之後,就招呼王姐進來了。

王姐像是在求證一樣,問我:「你們真的要給我治病?」

我點點頭:「對啊。」然後我向老人說道:「這個,咱們怎麼開始?」

老人想了想,說道:「無關的人先出去。把燈關了,點上蠟燭。」

男人和小劉走出去了。而我站在屋子一角,盯著他們,以防不測。萬一出了什麼事,好有個照應。

老人又吩咐道:「妹子,你把上衣撩起來,露出肚子來,躺在床上。」然後他看了看薛倩:「你脫掉上衣,盤著腿,坐在蒲團上。我只知道這麼多了,剩下的,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一時間,屋子裡面恢復了安靜。老人躺著,我站著。王姐露著小腹,薛倩則光著膀子。我們幾個現在的姿態實在有些駭人,不過救人心切,誰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蠟燭的火光不斷地向上竄著,屋子裡靜悄悄的,始終沒有什麼異常。

我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心裡嘀咕,我們在這裡裝木頭人就可以把病治好了嗎?當年的神秘人,是不是念了什麼咒語之類的?

我正要問問那老人。忽然,我聽見她低呼了一聲:「要來了。」

我心中一動,也感覺屋子裡面有些異樣了。先是桌上的蠟燭,原本燒的很旺盛的火苗,漸漸地弱了下去。最厚縮成綠豆大小的一粒火光。而顏色也變得青幽幽的。

屋子裡光線如此之俺,我已經誰也看不到了。

這種情況讓我不由得有些緊張,忽然,我聽到細微的響聲,像是有人站起來了一樣。

我眯著眼睛,想看看到底是誰。然而,我什麼也看不到。

我在心裡盤算,屋子裡面只有四個人。我和老人肯定動彈不得,難道是王姐肚子裡的鬼胎?要不然就是薛倩腰上的鍾馗,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後背緊貼著牆壁,眼觀鼻,鼻觀心。心裡默默的念叨:「今天重在圍觀,平平安安的走個過場就好了。」

我正在給自己寬心的時候,忽然感覺有東西快要貼到我身上來了。

人有五中基本的感覺,視聽嗅味觸。當視覺失靈的時候,其餘的四種感覺會發揮到極致,以彌補這個缺陷。

這時候,我能感覺到一個身體,正在漸漸地靠近我。我能感覺到他的體溫。這種靠近極緩慢,下意識的,我覺得他有些不懷好意。

我閉住了呼吸,靜靜的等待著。

心臟壓迫者血液在身體裡面遊走。我能聽到整個胸腔裡撲通撲通的聲音,以及感覺到耳廓上的小血管,收縮與膨脹。

這時候,那燭光慢慢的旺盛起來了。只不過,色彩仍然是青幽幽的。

幾秒鐘後,我看見身前果然站著一個人。不識別人,正是薛倩。他雙眼緊閉,高抬著下巴,正在距離我二十幾公分的地方輕微的搖晃。

那種感覺,就像他的眼睛失靈了,開始用喉結看人一樣。

我不敢動彈,死命憋著一口氣。直到他慢慢的轉過身去,走開了。

等薛倩高仰著頭走到王姐身邊的時候,我才發現,他腰上的鍾馗被綠光映的栩栩如生。

我心中疑惑:按照老人所說,當年那位神秘人身上的凶神,直接走了下來,幫她把鬼胎打掉了。怎麼薛倩這一次,倒像是鬼上身了呢?

我向躺在床上的老人使了個眼色,老人也是滿臉的疑慮。

我們兩個都心照不宣的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薛倩。

桌上的蠟燭忽然啵的一聲,爆出來了一團燭花,與此同時,薛倩腰上的鍾馗,開始慢慢的變大。他像一張網一樣,從薛倩的後腰開始,爬上脊背,然後是脖子和胳膊。幾分鐘的工夫,薛倩整個身子,就被這暗綠色的紋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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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食鬼

我心中覺得有點不對勁。我忽然想起薛倩之前的話來,當陰氣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身上的鍾馗就會蘇醒,然後佔據他的身子。我不由得暗暗叫苦:「難道現在鍾馗已經蘇醒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走了過去,想要把薛倩給救回來。

然而,我走到薛倩身後的時候,才發現我束手無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眼看著薛倩的情況越來越危急,頭腦一熱,居然鬼使神差的喊了一聲:「薛倩,你聽得到嗎?」

我喊完這一嗓子,馬上回過味來了,心想:「壞了,這是打草驚蛇了。」

然而,薛倩直挺挺的站在王姐的床前,根本就沒有動彈。我長舒了一口氣,看來我是逃過一劫了。然而,接下來我就更加擔心了,薛倩沒有反應,這說明他真的不再是他了。

我正在那左思右想的時候,忽然發現薛倩身上的紋身正在動。我看見那些紋身像是水中的遊魚一樣,時聚時散,最後,這紋身在他的背上,形成一張巨大的臉。

這臉不是別人,正是鍾馗。

相當於之前的紋身來說,這張臉生動了很多。他鬚髮皆張,不怒自威,死死地盯著我。

我在那一瞬間感覺到,這張臉不是死的,是活的。我看著他,忽然心生懼意,我想逃走,然而,那張臉忽然張開嘴,向我吹了一口氣。

頓時,我感覺一陣極為陰寒的氣息打在我身上,瞬間,我全身的血液像是都被凍住了一樣。我的身子已經不聽使喚了。晃了晃,仰面摔倒在地上了。

我躺在地上,心想:這下可糟了,鍾馗把我也當成敵人了。

幸運的是,鍾馗輕輕鬆松將我放倒之後,就沒有再搭理我。他將一隻手放在了王姐的肚子上。

我努力地掙扎著,使勁抬起頭來。身上的寒氣,也在一點點的消散。估計再有片刻,我就能恢復正常,看來,剛才鍾馗只是將我擊倒了,並沒有害我的意思。

我看見王姐雙眼圓整,喉嚨不斷地湧動,顯然是怕到了極點。

然後,她發出了一聲野獸才會有的哀呼,像是臨死前的歎息一樣,隨後她歪倒在床上,不再動彈了。

而薛倩身上的紋身,開始慢慢的湧動,它們沿著薛倩的手臂,慢慢的流動到了王姐的肚子上。最後,那紋身化作一隻利爪,猙獰的在王姐肚皮上張牙舞爪。

當薛倩身上的紋身全部轉移到王姐身上的時候,他的身子晃了兩晃,然後在地上坐下了。只不過那只手,一直死死地抵著王姐的肚皮。

我看見他面色慘白,呼吸極為急促。情況相當的不妙。

我咬咬牙,問道:「老薛,沒事吧?」

薛倩慢慢的搖了搖頭,然後嗓音極為嘶啞的說道:「放心。」

我一聽這話,頓時放下心來,薛倩神智未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幾秒鐘後,我聽見王姐身上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那只利爪,似乎抓破了王姐的肚皮,然後從裡面拽出什麼東西來。

借著青幽幽的燭光,我看見那東西像是一團黑霧,他正在不住的掙扎,不住的嚎叫。

隨後,黑霧中出現了一張嬰兒的臉。

眾所周知,嬰兒沒有受過七情六欲的污染,所以他們無論是哭是笑,都是出於本心,看起來很可愛。

但是利爪中得嬰兒很不一樣,他看起來模樣幼小,但是橫眉立目,呲牙咧嘴,兇相畢露。

這嬰兒掙扎了一會,將身子周圍的黑霧全都吞到了嘴裡,然後我看見了他的手和腳。

他掙扎了一番,似乎是想要從利爪中掙脫開來。然而,利爪死死地抓著他,並沒有半點放鬆。

這嬰兒忽然晃了晃身子,一張臉變得極為滄桑,從頭至腳皺紋密佈,還長著連鬢鬍子。

嬰兒一邊掙扎,臉色一邊變幻著。而那只利爪,則化作了鍾馗的頭顱,他慢慢地湊了過去,張開大嘴,似乎要將嬰兒吞到嘴裡面。

就在這時候,盤腿坐在地上的薛倩吐了一口血。隨之,紋身形成的鍾馗身影淡了一圈。

薛倩張張嘴,虛弱的說道:「我堅持不住了。」

隨後,他的身子歪了歪,倒在了床邊。就此暈過去了。

就在這一刻,那鍾馗像像是失去了力道一般,被嬰兒徹底掙脫了。

嬰兒逃離薛倩的掌控之後,迅速的跳到地上,然後手腳並用,想要從這屋子裡面逃出去。

只可惜,我們在進來之前,已經吩咐那男人,用泥巴將這間屋子的所有縫隙徹底封住。

嬰兒以極快的速度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出口。然後,他回到了地上,他似乎權衡了一番,隨後扭過頭來,死死地盯著我。

我猜到了他的用意,身子不由得開始發抖。

現在屋子裡面只有四個人。老人嘴裡含著屍牙,嬰兒不會感興趣。薛倩身上有鍾馗像,他不敢招惹。而他又剛剛在王姐那裡吃了大虧,好馬不吃回頭草,他未必肯回去。這樣想來,他恐怕要對我下手了。

眼看著嬰兒一步步走過來。我把心一橫,想到:「老子陰鬼婆都見過了,你能把我怎麼樣?我守著三盞本命陽火,雷打不動,諒你一個未出世的鬼胎,還能把我的魂魄勾走不成?」

想到這裡,我盤腿坐在地上,儘量表現得坦坦蕩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時候,我感覺桌上的那支蠟燭,青光中也多了一絲黃色的光芒。

嬰兒慢慢的爬了過來。他沿著我的腿攀到了我的肚子上面。

我感覺到一個柔軟而冰冷得東西,在我的小腹上來回的擠壓著。它像是要鑽到我身體裡面去。

我心想:我大男人一個,你就是鑽進來了,也沒地方呆啊。

那嬰兒試了兩次,始終鑽不進來。他似乎被我的陽火擋住了。

嬰兒忽然抬起頭來,看著我,詭異的笑了笑,然後用力的在我肚皮上咬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嘴裡面有沒有牙齒,但是這一口讓我疼的撕心裂肺。我沒有料到他會來這一手,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等我叫完這一嗓子,忽然感覺一種虛脫感從心底裡面傳出來,似乎剛才的一聲大叫,把我的精力都叫走了一樣。

我心中一凜,想到:不好了,剛才一分神,八成是被吹滅了一盞燈。

那嬰兒一臉得意的樣子看著我,那眼神似乎試圖告訴我,早晚會把我的三盞燈全部吹滅,然後佔據了我的身體。

我正在躊躇的時候,忽然不知道從哪伸出來兩隻青色的爪子,他們一下抓住了嬰兒的兩條腿,然後左右一用力,將嬰兒撕成了兩半。

我駭然的抬起頭來,看見薛倩已經醒過來了。他嘴角上的血跡還未拭去,而那鍾馗紋身浮在他胸前,正抓著嬰兒,大口大口的咀嚼著。

薛倩虛弱的朝我笑了笑,什麼也沒有說。被撕成兩半的鬼胎顯然難以有什麼作為了。很快,他被鍾馗吃乾淨了。

鍾馗做完這一切之後,就重新回到了薛倩的腰上,化作一道普通的紋身。

屋子裡的燈光越來越亮,原本青色的火苗也變成了溫暖的黃色。

我精疲力竭的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想動了。

薛倩則躺在我身邊,他張張嘴,發出一聲虛弱的歎息:「老趙,剛才多虧了你了。」

我閉著眼睛,隨口問道:「這話怎麼說?」

薛倩說道:「要不是有你當活靶子,引著鬼胎分心,我哪有這麼容易殺了他?哎,真沒想到,想要對付一個小小的鬼胎,都差點送了半條命。這個凶神不太靈啊。」

我搖搖頭,說道:「當初你在磚塔下面,身上的這尊凶神可是威風的很,直接把乞丐扔進火堆裡面了。怎麼今天,慫成這樣?」

緊接著,我又自問自答道:「可能只有生死關頭,才能爆發潛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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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後遺症

我絮絮叨叨的和薛倩說話,然而,薛倩卻不再搭理我了。

我斜著眼看了看他,只見他正仰面躺著,表情很是悠閒,只不過,他的眼珠卻在四處亂竄,顯得很是焦急。

我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勁,問道:「老薛,你怎麼了?」

我這一句話問出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很弱,有氣無力,幾乎聽不到動靜了。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可是身子哪裡還能動彈。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壞了,溫水煮青蛙的道理,我怎麼給忘了?」

我們幾個把門窗封閉,將這裡隔絕開來。然後取出鬼胎,一番折騰。這屋子裡面的陰氣已經十分濃郁了。只不過我們幾個一直呆在這裡面,不能察覺罷了。

王姐肚子裡的鬼胎被強行取走,已經受了重創。薛倩與鍾馗同為一體,鍾馗吃了鬼胎,大量的陰氣也湧進了他的體內。而我被吹滅了一盞燈,陽氣不足。

我們三個人受此重創,根本就最容易被陰氣侵蝕。而我們尚不自知,一直有說有笑的躺在地上談話。那些陰氣慢慢的浸入到我們身體裡面,直到身子動彈不得,我們才發現問題了。可惜,已經晚了。

我感覺到手腳開始慢慢的冰涼。這些地方距離人得心臟最遠,一個人如果要死的話,自然是先從這裡開始的。

我感覺到一道冒著寒氣的線,正在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向我的心臟逼近。

我不知道死亡時什麼感覺。不過我想,等寒線到達心臟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我正在懊悔的時候,忽然聽見一直躺在床上的老人,竭盡全力的喊了一聲:「快開門。」

她喊完這一嗓子,身子就重重的砸在了床板上。

一直以來,她都含著那顆屍牙。這裡的陰氣、鬼氣不會侵害她。更何況她的床與我們三個有一段距離,所以,這間屋子裡面,唯一倖免的,就是這位瀕死的老人了。

而我們三個年輕人的命,現在就交到了老人的手上。

她喊了這一嗓子之後,外面估計並沒有聽到。老人緩了一會,然後慢慢的從床上爬了下來。

我不知道她多久沒有下床了,總之她的腳剛剛挨到地面,就軟了下去,她趴在地上了。

我看的心中著急,恨不得替她走上兩步。

老人趴在地上,一步步的向前爬動。我一邊費力的斜過眼睛看著她,一邊計算著身上的寒線,還有多久會到達我的心臟。這真是一場生死較量啊。

老人爬了幾分鐘,終於接近那扇木門了。她只要站起來,輕輕地把門拉開,外面的人自然就會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然而,她試了幾次,卻死活站不起來。老人喘了一會,開始倚靠在門上,伸手不住的敲打。

過了一會,我聽到外面有人喊:「怎麼了?是不是你們在敲門?」

老人用盡全力的喊了一聲:「快開門。」

這一次,外面的人終於聽到了。房門被打開了,小劉和男人沖了進來。

那男人一眼看見地上的老人,伸手就要去攙扶,嘴裡說著:「我的姐姐啊,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麼忽然想要自己走路了呢?來來來,你別動,我把你抬到床上去。」

老人搖搖頭,神色焦急地說:「別管我,先把他們三個抬出去,晚了就出人命了。」

我口不能言,躺在地上替老人念了幾百遍佛,求神佛保佑她多活上個十年八年的。

小劉和男人把我們三個人挨個抬了出去。當我的身子離開那間屋子的時候,那道寒線頓時停止住了。

只不過,只是停止而已,它並沒有退去,它卡在我的身上,我漸漸的感覺到,被寒線漫過的部位漸漸沒有知覺了。

等男人和小劉把老人抬出來的時候,老人焦急的說道:「你去找一隻公雞,割了脖子取血,要快點,這幾個人身上有很厲害的陰氣,晚了就救不回來了。」

男人答應了一聲,手腳麻利的從雞籠裡面取出來一隻公雞,隨後將它殺了。

他接了一小碗血,隨手掰開我的嘴巴,就要把血喂給我。

老人氣的直拍床:「蠢貨,他現在虛成這樣,你直接喂他雞血,這不是讓他死嗎?抹在身上,把血抹在身上。」

男人答應了一聲,把雞血一點沒剩,全倒在我身上了。

我感覺皮膚上面像是燃起來一堆火,這火熱辣辣的,一點點的,將那些寒氣逼退了。

男人接連不斷的宰了三隻公雞,將雞血全都倒在我們三個人身上了。他一邊幹這個,一邊問小劉:「這個公雞的錢,你得給吧?」

小劉連連點頭:「給錢,肯定給錢。」

男人一聽這話,頓時大喜。手底下更加利索了。

我們三個人一直躺倒天色微明的時候,才終於可以慢慢的坐起來了。我向男人要了一碗熱水,慢慢的喝了下去。一股熱流沿著身體灌了下去,沁暖了心肺。

我不由得歎了一聲:「死裡逃生啊。」

薛倩也一副後怕的樣子,向老人說道:「多謝了。」

老人把屍牙吐出來,還給我,說道:「當年我如果早點知道這個法子,也就不會這麼快老去了。」

她感慨了一番自己的身世,然後向薛倩說道:「你和當年的神秘人,肯定大有淵源,如果有朝一日能夠見到他,代我向他致謝,就說曾經被他救命的陳老婆子,每天吃齋念佛,求神佛保佑他平安呢。」

薛倩點點頭:「一定,一定。」

然後,他奇怪的說道:「不過,你不是告訴我說,我身上的凶神會自己走下來嗎?怎麼剛才他控制了我的身體呢?和你描述的一點都不一樣,差點把我嚇死。」

老人笑了笑:「小夥子,你才多大?能請得動這尊凶神已經很不容易了。等你有那位神秘人一般大小的時候,或許這凶神就可以從你身上走下來了。」

我們在老人家一直呆到中午,溫暖的陽光將我們身上的寒氣一掃而空。我們這才拍拍衣服,站起來道別。

小劉將身上的錢全都掏了出來,一半給了那男人,一半給了我。說是要報答我們幾個的救命之恩。

之前他帶著這些錢準備讓王姐住院的,所以數目相當不菲,那男人老實不客氣的收下了。而我自然也很想揣在兜裡,可是我畢竟是有大學文憑的人,我要面子,所以假意推辭。小劉不由分說塞到了我懷裡。我則順坡下驢,一邊做出為難的樣子,一邊心花怒放,小心翼翼的收好了。

老人把王姐叫過去,像是看自己的親人一樣,說道:「咱們倆同病相憐啊,不過你比我要幸運。你這鬼胎日子還短,對身子的害處還不是太大。回去好好養著,就當自己真的坐了一次月子一樣。這輩子,你再也不能碰陰涼的東西了。」

王姐點點頭,答應下來了。隨後,我們離開了這裡。

這裡已經算是市郊了。很難打到車,我們等了很久,終於攔到了一輛。四個人擠了上去,一路喜氣洋洋的向回趕。

走到半路的時候,我忽然感覺薛倩在不住的發抖,我問他:「老薛,你怎麼了?」

薛倩扭過頭來,向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沒想到,沒想到昨晚上的鬼胎,還沒有完全化去,娘的,現在發作了,早知道不走了,多待一陣子。」

我一聽這個,頓時急了,叫道:「現在怎麼辦?」

薛倩咬著牙說:「保健品,去保健品店。」

司機一臉詫異的回頭看了看薛倩,然後一踩油門到底,風馳電掣的向市區駛去。過了幾秒鐘,我聽見他問道:「幾位,別怪我多嘴啊,我是實在好奇。這哥們什麼情況?怎麼買那種藥,能急成這樣?這是多少年沒那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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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黑棺

我沒有聽出租車司機絮絮叨叨的說閒話,一個勁的催促他趕快去保健品店。

好在這司機在本地開車有十幾年了,對大街小巷極為熟悉,憑藉著我們給的地址,居然很快找到了地方。

當出租車剛剛停下來的時候,薛倩就一拉車門,栽了下去。我連忙跳下來,將他拽了起來。

這時候我發現,薛倩身上奇冷無比,而且手腳都在發綠,我隱隱約約感覺到,他身上的紋身恐怕要有大動作。

薛倩跌跌撞撞的向保健品店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對我說:「別讓他們進來。」

我點頭答應了。我們根本來不及開門,直接一腳踹過去,硬生生把門鎖踹開了。

薛倩跑進去之後,就拉上了窗簾,沒有人知道裡面的情況。

我站在門外,把小劉和王姐攔住了。

很快,屋子裡面傳來了一聲聲野獸也似的咆哮聲。就像是壓抑了很久的凶性,要爆發出來似得。

我站在門口來回踱步,過了一會,屋子裡的聲音漸漸地減弱下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我放心不下,對小劉和王姐說道:「你們兩個別進來,我去看看。」

王姐和小劉同樣很關切的答應了。

我輕輕地推開門,慢慢的走了進去。剛剛走進屋子,我就發現地上滿是水漬。

我淌著水往裡面走,這時候發現,水的源頭在一堆貨架後面。我大為驚奇,心想:我怎麼從來不知道,薛倩的店裡面還有這個機關?

我推了推貨架,將它們移開,這時候發現,裡面有一個小門。

我頓時明白了。保健品店和空亡屋的結構差不多。都有一個倉庫。不過,薛倩躲在倉庫裡面做什麼?

我輕輕地走過去,向裡面望了一眼。這一眼,讓我呆住了。

只見倉庫裡面放著一隻大桶,桶裡面熱氣蒸騰。而薛倩就微閉著眼睛,坐在桶裡面。這模樣,明顯是在泡澡。

我不由得叫了一聲:「薛倩,你在幹嘛?」

薛倩睜開眼看了看我,然後有些萎靡的說道:「你來了?」

我看他的樣子,雖然疲憊,但是半點重傷的意思都沒有。不由得好氣又好笑:「你剛才在演戲?讓我們著急上火的趕回來,就是為了洗澡?」

薛倩搖搖頭,似乎有些疲憊:「老趙,這個桶是我媽買給我的。當初買它的時候,就是用來救命的。剛才我確實堅持不住了,著急的跑回來,將店裡的藥不分青紅皂白倒進了水裡面,外敷內服,在桶裡面煮了十幾分鐘,這才緩過來了。哎,我腰上的紋身不是沒有發作過,不過像今天這樣兇險的,還是第一次。」

我看了看那個木桶,確實有些舊了。不由得點點頭,問道:「現在沒事了?」

薛倩嗯了一聲:「沒事了,一身輕鬆。」

我歎了口氣,說道:「老薛,你總吃這個藥也不是個事啊。這玩意畢竟對你的身體沒好處。」

老薛皺皺眉頭,說道:「哎,我也沒有辦法。以前我媽在家的時候,都是她一手安排的。等她回來了,我和她好好商量商量算了。幸好那紋身不是經常發作。我這一個月只是吃了兩次而已。」

我正在屋子裡面和薛倩說話,忽然人在外面高聲叫我:「趙兄弟,你是在這裡嗎?」

我連忙走了出去,這時候看見王書記站在門外,手裡捧著一隻大木盒子。

王書記看見我,臉上笑開了花:「趙兄弟,你可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呀。想要見你一面真難。」

我腦子裡一直回想著薛倩泡在木桶裡面驅寒的狼狽景象。所以有些警惕的問王書記:「你找我有什麼事?哪裡又出事了?」

王書記呵呵一笑:「和諧社會,天下太平。哪裡也沒有出事。」隨後,他拍了拍手裡的木盒:「我是來專程送寶貝的。」

隨即,他把木盒打開了。

我看見裡面墊著一塊黃綢布,而在綢布中央,躺著我的那把大刀。

我把木盒接過來,有些尷尬的說道:「王書記,一把殘刀而已。不用這麼隆重吧?」

王書記笑眯眯的說道:「應該的,應該的。寶貝就應該有這樣的待遇。」

隨後,他向我說道:「趙兄弟,我還有點事,就不多打擾了。」

王書記走了之後,薛倩也已經穿好衣服走出門來了。

小劉關切的問薛倩:「你沒事了吧?」

薛倩笑了笑:「沒事了。」

王姐指了指我的空亡屋,又指了指薛倩的保健品店,不由的說道:「你們二位高人,一個開了雜貨鋪,一個賣保健品。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大隱隱於市啊。」

我聽這話不由得臉紅,擺了擺手,說道:「你們二位趕快回家休息吧。如果有什麼事,再來找我們好了。」

王姐和小劉這才千恩萬謝的走了。

我和薛倩回到店裡面。看著貨架上一堆狼藉的藥瓶不由得發笑。

我說道:「老薛,你店裡現在的模樣,很像是進來了賊,急匆匆的偷了不少藥走了。」

薛倩把玩著手機,說道:「該進貨了。不然客人來了什麼都買不到,那也太不像話。」

我心中一動,說道:「你說到進貨,我就想起那個黑眼鏡來了。上次的那種新藥,就是他賣給你的。」

薛倩點點頭:「沒錯,這次正好抓住這件事做做文章,訛他一筆。」

我心想:「薛倩可真是掉到錢眼裡面了。我的意思是,查一下這藥是怎麼製成的。我倒不相信,普通的藥可以碰巧讓人靈魂出竅。」

薛倩撥了一個號碼,聽了一會,然後氣急敗壞的說:「媽的,這小子關機了。」

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說道:「老趙,要不然咱們找他去?」

我打了個哈欠:「可以啊,不過你得等我睡夠了。這幾天快累死我了。」

薛倩答應了一聲,拉著我到外面找了個飯館,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各自回去睡大覺了。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這才悠悠醒轉,連續幾天的忙碌,又經過長時間的沉睡,我感覺頭很疼。

我捂著腦袋坐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出來了。

外面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我感覺好受了一些。我在外面曬了一會,看見薛倩也從屋子裡面走出來了。他向我擺擺手:「走吧,先吃飯,然後找那小子算帳。」

這頓飯我們吃的很匆忙,有一種要去打群架的興奮。薛倩不知道怎麼想的,一定要我把那大刀帶上。

我們兩個氣勢洶洶的趕到了批發市場。找到那家店的時候,卻不由的泄了氣:這家店已經關門了。而且上面有一層薄薄的塵土,看樣子,已經有幾天沒開業了。

我拍拍薛倩的肩膀:「老薛,這小子溜了。」

薛倩疑惑的看了看招牌,說道:「難道他未卜先知,知道我要找他的麻煩?」

我搖搖頭:「就憑你那點藥,他恐怕還不至於關門逃跑。更何況,他也不知道你吃藥吃出事來了。」

薛倩在門口坐了一會,然後信步走到對面店裡面去了,他在裡面打聽了一會,然後就匆匆的走出來,向我招招手:「問出來了。咱們直接找到他家去。」

我跟著薛倩在批發市場左拐右拐。越走越偏僻。然後來到一個破敗的村子。

薛倩說道:「在這做生意的,都是外地人。他們大部分都租住在這個村子裡面。」

他在村子裡面找了很久,然後在一戶人家門前猶猶豫豫的停了下來,嘴裡很疑惑的說道:「難道是這?」

我看見這戶人家的大門緊閉著。門口停著一口黑漆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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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女中豪傑

我和薛倩遠遠地站住了,我們兩個打量著這口空棺材,誰也不肯上前。

薛倩說道:「老趙,這棺材有問題吧?」

我嗯了一聲:「如果是死了人,應該把棺材放在院子裡,絕對沒有擺在門口的道理,而且這一家還關著大門。除非……」

薛倩會意:「除非這家人不想要棺材裡的死人,打算將他拒之門外。」

我點了點頭。

薛倩歎了口氣:「最近遇見的事都不大吉利啊,咱們兩個整天九死一生?我真怕再來幾次,把命都給交代了。」

我苦笑的看著他:「有辦法嗎?我必須住在空亡屋。你必須吸收陰氣。咱們兩個躲不開的,始終要和那些鬼打交道。」

薛倩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算算日子,再過兩天,我媽和呂先生也該回來了。有他們在,我心裡還有個底。」隨後,指了指那口棺材:「現在怎麼辦?去和他打打交道?」

我撓撓頭,說道:「既然走到這裡了,總得過去看看情況吧。」

現在是大白天,就算是有什麼鬼怪,也得收斂著。所以我和薛倩大膽的走了過去。

等我們走近了才發現,這棺材並沒有蓋上。它敞著口,而裡面躺著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四處尋找的黑眼鏡。

我們兩個大為驚訝:「怎麼事情這麼湊巧?我們正在找他,而他正好就死了呢?」

薛倩疑惑的說:「死人不能見二遍天。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把人放在棺材裡面不加蓋的。」

我看了黑眼鏡一會,輕輕地搖了搖頭:「死人不是這樣的。人在瀕死的時候,呼出最後一口氣之後就停止了,兩腮上的肉會鬆弛下來,緊緊地貼在頭骨上,變成一幅尖嘴猴腮,皮包骨頭的樣子。你再看看他,這張臉還很飽滿。完全不像是死人的樣子。」

薛倩把身子探進棺材裡面,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子,過了幾秒鐘,他疑惑的對我說:「沒有呼吸啊。」

我死死地盯著黑眼鏡的胸腔:「再等等。」

過了幾分鐘,我看見他的胸腔以極小的幅度起伏了一下。

我說道:「他不是沒有呼吸了,而是呼吸的極為緩慢。死人不能見二遍天,這小子還沒有死,所以棺材蓋也不用蓋上。」

薛倩奇道:「如果沒有死,幹嘛要睡到棺材裡面?」

我指了指那兩扇黑鐵門:「裡面的人知道。」

然後我走過去,不由分說,一陣砸門。

很快,裡面走出來一個滿臉愁容的女人,她斜著眼看著我,問道:「你們是誰?要做什麼?」

我指了指那口棺材:「裡面的人,是你的什麼人?」

女人兩眼翻白:「跟你有關係嗎?」說完這話,她就打算關門。

我連忙把手伸進去,用力撐著門。我說道:「他還沒有死,為什麼把他裝在棺材裡?」

女人聽了我這話,原本打算關門的手慢慢的放下來了。她饒有興趣的看著我:「他沒有死?你怎麼知道?」

我說道:「他還有呼吸,只不過頻率特別低。你們為什麼不把他送到醫院裡面?」

女人說道:「醫院治不了這個病。」說完,就咣當一聲,把鐵門關上了。

我大聲地對著裡面喊:「這根本不是病,你們家是遇見什麼事了吧。」

過了幾秒鐘,院門忽然打開了,然後露出一個蒼老的臉來,是一位老太太。她看了看我和薛倩,淡淡的說道:「進來吧。」

我和薛倩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些緊張。我們全神戒備,慢慢的走到院子裡面去了。

這房子建成不知道多少年了,看起來有些破舊了。但是收拾的很乾淨。

老太太把我們領進了屋子裡面。我頓時知道了什麼叫不露富。客廳裝飾的很好,擺著不少值錢的東西,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這裡的人故意租這些破屋子,估計也是為了安全。

睡慣了空亡屋的破床,現在忽然坐在沙發上,我幸福的想要哭出來。

這一戶只有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她們看著我和薛倩,淡淡的問道:「你們來做什麼?」

薛倩實話實說:「我是賣藥的,曾經從他這裡進貨。最近我們發現有一些藥不對勁,所以來找他。」

女人冷笑一聲:「這麼說的話,兩位來者不善啊。」

那稍微老一些的抬了抬手,讓女人閉上了嘴。她靜靜地看著我,像是打算從我瞳孔裡面察覺我的想法一樣。

我被她看得有些尷尬,不由得抬起眼睛來,四處亂瞟。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兩個身上,有濃濃的紙灰味。你們不像是賣藥的。」

我吸了吸鼻子,聞了聞自己身上。卻沒有發現這老太太所說的紙灰味。我皺了皺眉頭,覺得她是在故弄玄虛,或者,是在試探我。

她也不說話,像是在看猴子一樣盯著我。

我被她看得全身發毛,只得主動說道:「他的那些藥有問題,吃了之後,人會出事。我們是來要個說法的。結果來了之後,發現他被裝在棺材裡面,擺在門外,是你們幹的嗎?」

老太太看著我,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黃色的牙齒來。這個顏色,只有經常抽煙的人才有。

她不急不緩的說道:「小夥子。如果我是你,我來了之後會大哭大鬧,逼的兩個女人賠了錢,然後揚長而去。絕對不會像你這樣,刨根問底,居然關心為什麼人會在棺材裡面。」

薛倩在我身邊歎了口氣,用只有我們兩個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這老太太不簡單,咱們實話實說吧。」

我只得點點頭,向老太太說道:「我們兩個,最近碰到了一些髒東西。所以過來之後,對棺材格外的關注。」

老太太坐正了身子,顯得有些認真了:「什麼髒東西?」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說道:「這件事的起源,是從你們這裡買走的藥。人吃了之後,會出現離魂症。簡單的說,就是人在睡覺的時候,會出現靈魂出竅。我們覺得事有蹊蹺,來向你們問問,這藥是怎麼製成的。」

老太太和女人對望了一眼。女人點點頭,說道:「應該沒錯了。」

老太太慢慢的坐了起來,她在屋子裡面轉了兩圈。忽然一伸手,把我放在沙發旁邊的大刀拿出來了。

大刀本來被黃綢裹著。老太太忽然將它抽了出來,頓時屋子裡面寒光閃閃。

我一把搶了過來,頗為緊張的看著她:「你要幹什麼?」

老太太微笑的看著我:「真是一把好刀啊。而且,有年頭了吧?」

我用黃綢仔細的將大刀包好了,說道:「明末的。」

老太太說道:「明末的大刀。保存的這麼完好。放到現在也算是一件難得的寶貝了。有人會背著寶貝到處亂走嗎?除非他是古董販子,又或者,這寶貝有其他的用處。年輕人,你告訴我,你這把刀,是用來做什麼的?肯定不是來砍我這個老婆子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老太太有洞察一切的能力。她能從細枝末節中,推斷出很多東西來,她讓我想起一個詞來:女中豪傑。

我把大刀收好了,鄭重的說道:「這把刀不殺人,只殺鬼。」

我說了這句話,女人先咧開了嘴。她笑了,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而老太太卻一副閱盡人世的樣子:「它之所以能殺鬼,是因為曾經殺過很多人。」

薛倩坐在沙發上一臉不耐煩,他站了起來,問道:「老太太,你也盤問了我們這麼久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吧?黑眼鏡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把他裝在棺材裡面,而且擺在門外?」

老太太看了看他,說道:「黑眼鏡是我的兒子。把他裝在棺材裡面,是因為他死了。之所以擺在門外,是在等你們。」

我一聽這話,心裡不由得一哆嗦,連日來的出生入死讓我警惕性極高,我伸手就把大刀拿起來了,心想:老太太在等我們?難道今天這事是個圈套?可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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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交易

老太太看見我和薛倩一副要打群架的樣子。她忽然笑了。

這笑容讓我覺得有些羞愧,對方是兩個女人,而且其中一個已經六七十歲了。居然把我們兩個嚇成這樣。

不過人不可貌相,我仍然沒有放鬆警惕,而是追問道:「你說是在等我們,這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慢慢的坐在沙發上,說道:「姜太公直鉤釣魚,願者上鉤。今天我把棺材擺在門口,懂行的,自然會敲我的門。」

我問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老太太伸出手,慢慢的向下擺了擺:「坐,你們兩個先坐下。」

我和薛倩互相使了個眼色,然後坐下來了。不過每個人只坐了半個屁股,這樣的話,萬一有什麼情況,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

老太太拿出一隻老式的煙斗來,上面塞了些煙絲,點燃了,開始吞雲吐霧,她吸了兩口,說道:「我年輕的時候,曾經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奇人,也遇到不少怪事。所以我比一般的女人氣場要大一些,如果你們讓我嚇著了,那我可得給你們道個歉。」

她說的很客氣,但是我聽得很刺耳。

我輕輕地把大刀放在一伸胳膊就能夠到的地方,很認真的說道:「這是我第三遍問了,你兒子,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老太太把煙斗放下了。她看著我說:「問題確實出在那一批藥上。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他是賣那種藥的,忍不住,和我這兒媳婦嘗了嘗鮮。」

老太太說的很坦然,而她身後的女人頓時臉色通紅。

老太太接著說道:「年輕人不知節制。嘗到了甜頭就想吃飽,他們一連用了幾天藥,然後我兒子就長睡不醒了。」

我在沙發上正了正身子,說道:「他突然昏睡過去,你應該不知道問題出在那些藥上面?」

老太太點點頭說道:「沒錯,起初的時候,我和兒媳婦也不知道為什麼。只當他是得了馬上風。也顧不得臉面了,叫了輛車送到醫院。可是醫生檢查了一番,卻告訴我們,什麼病都沒有。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睡過去了。」

「我們兩個輪番在醫院守著,一個守白天,一個守晚上。那天晚上我正坐在醫院,守著我兒子打瞌睡。然後我就夢見他了。他告訴我說,這次恐怕救不回來了。讓我把錢留著養老,不必在醫院破費。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把屍體送去火化。如果七天之後他仍然不回來,埋了就行。」

「我雖然是在夢裡邊,但是腦子還很清醒。知道這是兒子給我托夢來了。我就問他,你長睡不醒,到底是為了什麼?兒子就告訴我,是那些藥有問題。」

老太太講到這裡,就打住了。幹脆利落的告訴我:「後來我就醒了。醒了之後,我越想這件事越不對勁。我曾經出錢,讓人化驗這批藥。但是人家告訴我,這些藥沒有問題。連假藥都算不上,純粹是些蛋白質。」

女人補充道:「我婆婆說,我老公是被人害了。這些藥是用來害人的。醫生解決不了這件事。有本事的大師可以。所以把棺材擺在門外,能夠看出門道的高人,自然會來敲門。」

薛倩嘿嘿笑了一聲:「原來如此,既然你們家出了這麼大的事,那些藥我就不追究了,告辭。」

然後他拽著一臉茫然地我,從屋子裡面走出來了。

我著急地問:「薛倩,你幹什麼?」

薛倩指著我的鼻子,有些惱火的問:「你是不是又想管閒事?」

我撓撓頭:「我管什麼閒事啊,我只是有些好奇,想要問問。」

薛倩冷笑一聲:「這還用問嗎?靈魂出竅,死鬼托夢,屍體不要火化。這些事湊在一塊,這根本不用想,一定是和惡鬼有關。」

我嬉皮笑臉地說:「你不是正好用鬼的陰氣養你腰上的紋身嗎?」

薛倩聽我提起他的紋身,臉上的肉抽搐了一下,他一臉苦笑地說:「那只鬼胎夠我一年的量了。」隨後他開始苦口婆心的勸我:「老趙,不是我說你。再過兩天呂老道就回來了,有什麼事,扔給他不就好了嗎?你一個半吊子道士,犯得著豁出命去和小鬼打交道嗎?」

我想了想:「你說的也是,老子是被迫住在空亡屋裡面的,對神神鬼鬼的這麼感興趣幹嘛?真有種良家女子誤入風塵,結果把勾欄坊當成家的感覺啊。」

薛倩拍拍我的肩膀:「你能這麼想就對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對方不一定是咱們能惹得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們兩個勾肩搭背的向外面走。

忽然,身後傳來老太太的喊聲:「小夥子。這種藥繼續賣下去,出事的人越來越多,你不能見死不救。」

我的身子僵了一下,然而並沒有回頭,只是小聲的答道:「我過兩天再救。過兩天,自然有人來救。」

這個答案敷衍的可以,老太太顯然不滿意。然而,她不滿意又能怎麼樣呢?我和薛倩已經走到大門口了。

當我的右腳跨出大門的那一刻,我聽見老太太喊了一聲:「空亡屋。」

我頓時愣住了,我沒辦法無視這三個字。所以我停住了身子,慢慢的回過頭來,問道:「你剛才說空亡屋?」

老太太追了上來,氣喘吁吁的站在我身邊,有些著急的說道:「聽說空亡屋有了新主人,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急公好義,救活了好幾條人命。」

後面的半句話,明顯是老太太加上去捧我的。我雖然知道這話有些摻假,可是聽了之後,仍然有些飄飄然。

幸好,我很快清醒過來了。我問老太太:「你怎麼知道的?」

老太太說道:「你的事蹟傳的神乎其神。知道的人很多。而我正好是個喜歡打聽閒事的人。剛才我看見你的大刀,就已經猜到了,試探著叫了一聲,果然是你。」

我搖搖頭:「你沒有說實話。空亡屋的名號,你根本打聽不到。」

老太太聽我這麼說,居然笑了:「不錯,我確實知道空亡屋裡面的一點事。」

我張了張嘴,想要問問她都知道些什麼。

然而,老太太卻搶先一步說道:「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你把我兒子救回來,我什麼都告訴你。」

薛倩在我身邊說道:「老趙,別聽她的,沒准她從哪聽到個名字,就來詐我們兩個。」

薛倩的聲音不小,老太太和那女人自然也聽到了。

那女人忍不住說道:「我們沒有騙人。我公公就曾經當過空亡屋的屋主。」

老太太見我看她。她緩緩地點了點頭:「沒錯。我的丈夫,曾經住進過一間空亡屋。是在另一座城市。後來他出事了,我千里迢迢搬來這裡。幾年都不敢露面。」

女人補充道:「當年我婆婆逃得很狼狽,萬貫家財都扔下不要了。不然的話,憑她的能耐見識,怎麼會只有這點產業?」

她們婆媳兩個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像是說相聲的一樣。我明知道她們有意說的雲山霧罩,好把我留下來,可是我偏偏沒有辦法抗拒自己的好奇心。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幫你們。但是我不敢保證能把你們的人救回來。實話實說,我什麼都不會,這個大師的名號是用來唬人的。」

老太太很爽快的說道:「不管人能不能救回來,事情辦完之後,我們兩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然後她湊過來,一臉神秘的說道:「或許,你能因為我講的事情,撿回一條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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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人皮燈籠

老太太這句話,純粹是為了勾起我的好奇心。我有心置之不理,可是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我忍不住問她:「什麼意思?我會死嗎?」

老太太笑了笑,說道:「每個人的命,都握在自己的手裡。我雖然是個女人,可也從來沒做過聽天由命的事,所以說,你會不會死,完全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自己的命了。」

我自然知道這個「把握得住」是什麼意思,無非是乖乖地和她合作罷了。這老太太每句話都帶著玄機,稍有不注意,我就會被她牽著鼻子走。和這種人打交道很危險,我有心躲的遠遠地,可是又走不得。

老太太很不見外的對我說道:「既然魚已經釣上來了,魚餌也就沒有必要再放在門外了。勞駕你們兩個,幫我把棺材抬回來吧。」

薛倩看了我一眼,一臉不情願的走了出去。

我和薛倩把棺材抬到院子裡之後,就緊閉了院門,然後低著頭慢慢的回到屋子裡面了。

老太太又拿起煙斗,接著抽煙。而我和薛倩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

這副情景,和剛才何其相似。只可惜在幾分鐘的時間裡,我和薛倩丟盔棄甲,接連敗退,主動權被對方牢牢掌握了。

老太太看了看女人。那女人會意,向我們說道:「我婆婆姓柴,你們可以稱呼她柴老太太。我丈夫也姓柴,他叫柴吉。這個名字你們可能用得上。」

薛倩嘀咕了一句:「怎麼你們兩個都姓柴?」

柴老太太吞雲吐霧的說道:「因為我兒子跟我姓。」

我抓了抓頭髮,有些惆悵的問道:「怎麼救人?你們有什麼計劃嗎?那些藥是哪來的?」

那女人說道:「我丈夫出事以後,我查過他的賬本,但是沒有發現新藥的進貨記錄。所以,這些藥的來歷我不知道。從這裡入手,恐怕不大容易了。」

隨後她有些懷疑的看著我:「你既然住在空亡屋裡面,應該有些本事才對。這種惹上髒東西的事,不是你最拿手的嗎?還需要向我們問計劃?」

我擺擺手:「你們最好別指望我,我就是個棒槌。」

柴老太太微微一笑:「小夥子年紀還小。有些事不懂也是正常的。」

隨後她將煙斗放下了,微微眯著眼,看著逐漸消散的煙霧,說道:「很多年前,我還在江湖上闖蕩的時候,曾經到過一個極為偏遠的地方,那邊的風俗和我們大有不同,我在那見過一件類似的事。事主也是長睡不醒,呼吸降到了幾個小時一次。那裡的人,稱呼這種人為假屍。」

我瞪著眼睛問道:「然後呢?怎麼救活的?」

柴老太太說道:「那個地方的人相信,人有三十六道魂。就像是麻繩一樣,每一道魂就是一根細麻。這些細麻擰在一塊,就變成了人得魂魄。人一旦得了假屍病,實際上是麻繩散了,魂魄們四散飄落。所以才會長睡不醒。」

我默默地點點頭,問道:「然後呢?他們到底怎麼救人?」

老太太說:「假屍畢竟不是真屍,人還沒有死透,身體裡面就始終有一道魂魄留下。我們要設法把這道魂魄取出來。然後由一位特殊的人,一路叫魂,把他其餘的魂魄找回來。」

我好奇的問:「特殊的人,什麼意思?」

柴老太太指了指我:「就是你,空亡屋的主人。」

我雖然早就料到她會選中我,不過仍然刨根問底:「麻煩你說清楚,為什麼一定是我?」

柴老太太說道:「因為你住在空亡屋。小夥子,你能當上空亡屋的主人,不是偶然。凡是能呆在裡面而不死的人,都很特殊。他們天生的能夠溝通鬼神。所以我請你幫我兒子叫魂。也只有你幫他叫魂,不會衝撞了他。」

我瞪著眼睛說道:「老太太,你可別唬我。我很清楚,死者的親人也可以叫魂,而且不會衝撞。這件事,不一定要我去,你也可以幹。」

柴老太太不知道是被煙嗆到了,還是被我的話嗆到了。她捂著嘴巴咳嗽了兩聲,剛才的一股子英姿颯爽瞬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老態龍鍾。

她靠在沙發上,聲音也低沉下去了:「我都這麼大歲數了,本來就沒有幾天活頭了,再和神神鬼鬼的打交道,恐怕馬上就死了。所以,萬般無奈,只好拜託你了。」

我看見她這幅樣子,一時間有些無語。

薛倩在我身邊小聲的說:「呂老道。」

我心中大喜:「哪呢?呂先生在哪?」

薛倩指了指柴老太太:「我的意思是說,她很像呂老道,把坑挖好了,就等著你往裡面跳。你想想,實際上她兒子出事之後,她就知道救人的辦法了。但是她偏偏不救,把棺材擺在門口,就為了招募咱們兩個給她幹活。」

我歎了口氣,說道:「沒辦法,這老傢伙知道空亡屋的事,我必須得打聽出來。」

柴老太太看見我和薛倩一個勁的小聲嘀咕,倒也不加干涉,一直含笑看著我們。

我站起來,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然後說道:「行,我可以答應你。」

柴老太太瞬間來了精神,說道:「這樣就對了。你無非是叫著我兒子的名字,在路上走一遭罷了,頂多半個小時,咱們就收工回來了。放心,這一路上平安的很。」

然後她向身後的女人吩咐道:「去,把我準備好的人皮燈籠拿過來。」

我一聽人皮燈籠,頓時後背有些涼。

過了一會,那女人果然提著一隻燈籠回來了。這燈籠通體黝黑,不像是人皮,倒像是油氈布,而在上面則畫著一圈鮮豔的蟲魚鳥獸。

老太太接過燈籠,塞在我手裡:「這燈籠是我當年花大價錢買回來的,沒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等到天黑之後,你點著燈籠在外面走。這燈籠會不住的旋轉,到時候會有一束光從裡面漏出來,你跟著光走。就能找到我兒子的魂魄了。」

然後她指了指那些鳥獸:「每一種動物,都代表著一道魂魄。等這些鳥獸全部亮起來之後,三十六道魂魄就算收集齊全了。」

我點點頭,把燈籠放在茶几上了。這種東西讓我感覺很邪門,我可不想總拿著它。

老太太看了看時間,說道:「現在天色還早。咱們先吃飯吧。」

那女人很有眼力勁的鑽到廚房裡面,丁丁當當的忙起來了。

等我們吃過飯之後,天已經黑下來了。老太太拿過人皮燈籠,點燃了裡面的蠟燭。她走到棺材旁邊,在手柄上擰了擰,將後蓋打開了。那裡面有一根細針,她將細針慢慢的插到黑眼鏡的屍體上面。過了片刻,又拔了出來。

這時候我發現,燈籠上面的一隻鳥獸,果然亮起來了。

老太太把燈籠交給我,說道:「我兒子的魂魄散掉之後,肯定會攀附在什麼東西上面,你找到之後,只要用這根細針紮一下,就能把魂魄收到燈籠裡面了。」

我點了點頭:「這個我明白。」

薛倩拍拍我的肩膀:「老趙,這一趟我得跟著你。我有點不放心。」

我笑了笑:「好啊。咱們兩個一路聊著天就把人給找回來了。」

我們兩個臨出門的時候,柴老太太交給我一張紙,說道:「裡面是用我的生辰八字,用我的血寫的。我知道叫魂這種事,至親來做效果最好。無奈我太老了,只好勞煩你們兩位。帶上這八字,就當是我親自去了。」

我答應了一聲,將八字收在懷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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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安靜的廠房

我和薛倩走在鄉間小路上,我回頭望瞭望。只有柴老太太家亮著燈,除了她們家之外,家家戶戶一片漆黑。

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這是什麼村啊,怎麼恐怖成這樣?

薛倩扛著我的大刀跟在我身邊,說道:「老趙,你這燈籠不是能指路嗎?咱們現在往哪邊走?」

我看了看手裡的燈籠。因為燈罩太黑了,並沒有多少光線漏出來。拿在手裡,像是一個發著暗光的黑鐵球一樣。

我撓撓頭:「怎麼和柴老太太說的不一樣?」

薛倩指了指我們身後的大門:「要不然咱們回去問問。」

我擺擺手:「咱們倆今天夠丟人的了。讓我先試試,不行的話,再回去也不遲。」

我站在小路上,哆哆嗦嗦的叫了一聲:「柴吉。」

我這一聲喊出來,感覺手裡的燈籠忽然一涼,它像是活了一樣,開始微微的轉動。然後,我看見一束微光漏出來了。

燈光照在地上,映出了一個人首蛇身的怪物。它正瞪著眼睛看著我和薛倩,看樣子,正是黑眼鏡。

我指了指那怪物,對薛倩說道:「咱們應該跟著它走吧?」

薛倩點點頭,我們兩個結伴向前走去。

燈光忽明忽暗,我的叫聲時高時低。我們兩個跟著這束光漸漸地走到了村子外圍。這時候,薛倩拽住我了,指著旁邊的牆上說道:「那邊是不是有個人影?」

我扭頭看了看,牆上真的有個影子。彎彎曲曲的身子頂著一顆碩大的腦袋。和燈籠漏出來的怪物一模一樣。

我試探著叫了一聲:「柴吉?」

那影子晃了晃,像是答應了一樣。我咽了口吐沫,慢慢的走了過去。我看見牆上趴著一串藤蔓,彎彎曲曲的,和剛才的影子頗為相似。

我試探著把手柄打開,用細針紮在上面了。幾秒鐘後,燈籠上面的一個圖案果然亮起來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向薛倩說道:「成了,咱們走吧。」

薛倩的神色也大為放鬆了:看來柴老太太說的沒錯,這件事不是很難。

我點了點頭,心想:早點把這裡的事弄完,回去就安全了。

我們兩個在黑暗中越走越遠,越走越偏僻。到後來,除了我們手裡的燈籠之外,再也沒有什麼燈光了。

薛倩有些擔心地說:「老趙。咱們一會辦完了事,還回得去嗎?你知道這地方是哪嗎?」

我也發愁的撓撓頭:「先別管那麼多了。把這只燈籠搞定了再說吧。」

我們走了兩個多小時,燈籠上的怪物只亮起了一小部分。

薛倩有些惱火的說:「這黑眼鏡怎麼搞的,魂魄跑那麼遠做什麼。」

我聽薛倩這麼說,心裡面忽然緊張起來了。我拽了他一把,說道:「老薛,我心裡面有點不踏實。」

薛倩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柴老太太曾經告訴我們兩個,柴吉給他托夢,好像說這次恐怕救不回來了,還說屍體不要火化,如果七天之內不回來,直接埋了就行。」

薛倩點點頭,說道:「對啊,這話怎麼了?」

我說道:「我總覺得,這句話似乎在說。他也不想死,但是他的魂魄回不來了。讓柴老太太把屍體留著,給他七天的時間。如果七天之後再回不來,那真是徹底的死了。」

薛倩擺擺手:「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他愛回來不回來。」

我搖搖頭:「老薛,不是那麼回事。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取走他的魂魄。那麼咱們一會要去的地方,恐怕不太安全。」

薛倩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咱們是要黑吃黑啊。」

我苦笑著點點頭。

薛倩跺跺腳,破口大駡:「我就知道柴老太太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早就想到這一點了,所以派咱們兩個來。什麼人老了身體不行。根本就是想讓咱們殺出一條血路來,把魂魄給搶回來。」

我們兩個罵了一陣,最終還是安靜下來了。

薛倩問我:「咱們怎麼辦?」

我看了看身後,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楚。要在這種光線下找到回去的路,簡直不可能。

我說道:「咱們不管了,這些魂魄,誰愛找誰找去吧。老子最討厭被人算計了。咱們先找個地方歇腳。明天就回去。」

薛倩很滿意的點點頭:「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就是這麼想的。」隨後,他一把將我手裡的燈籠搶過來,一口吹滅了裡面的蠟燭。

頓時,我們陷入到黑暗中。我不由得有些緊張:「老薛,你這是幹什麼?」

薛倩說道:「這叫滅燈明志。免得柴吉的鬼魂干擾我們。」隨後他掏出手機來,摁亮了。勉強也能照路。

我有些擔心地說:「柴吉的魂魄不會找我們的麻煩吧?」

薛倩揮了揮大刀:「怕什麼?咱們有刀。直接砍他個魂飛魄散。」

我們兩個用手機照著路,勉強走了一會。我們轉過一片林子,前面出現了一些燈光。

薛倩笑道:「老趙,咱們有地方住了。」

我們兩個加快腳步走了過去。發現那地方好像是幾間廠房。不過小工廠明顯已經停工了,它安安靜靜的呆在那裡,要不是亮著燈,我肯定不會認為裡面有人。

我們兩個走過去,拍了拍鐵門。

幾秒鐘後,鐵門吱扭一聲,緩緩地打開了。裡面站著一個年輕人,身子挺得筆直。

他一臉微笑的看著我:「兩位,有什麼見教?」

我看著這個年輕人,不由得愣住了。這麼老的廠房裡面,居然住著一個年輕人,無論如何,讓我感覺到有些格格不入。

薛倩到沒有多想,說道:「我們兩個迷路了,想在這裡借住一晚。」

年輕人微微一笑,很痛快的說道:「好說,好說。」然後讓開身子,請我們進去了。

進了大門之後,我就看見幾間高大的瓦房,圍城了一個小院。這工廠實在不大。

年輕人打開一間小屋的門,用手電照了照裡面。說道:「這個地方,常年只有我一個人。可是這間屋子,卻多了兩張鐵床。看來,他們是專門等你們二位的了。」

他笑嘻嘻的說了這麼一句,隨後,就轉身回到值班室去了。

我和薛倩走到屋子裡面去,摁了摁開關,發現燈是壞的。

我用手機照著亮,摸索著躺到了鐵板床上。這張床很涼,也很硬。我摸了摸。發現鐵板上只是蒙著一塊布,既沒有褥子,也沒有被子。

薛倩不滿的說道:「這小子看起來挺好說話,怎麼給咱們這麼兩張床?這玩意和躺在地上有什麼區別?」

我歎了口氣,慢慢的躺在鐵床上,閉著眼睛說道:「湊合一晚上再說吧。估計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你看這小工廠都停工了,估計人家效益也不好。」

薛倩坐在床上,抱著雙膝,說道:「幸好剛才沒提給錢,不然虧大發了。」

我走了大半夜,已經累極了。鐵床雖然不舒服,但是也讓我有些迷糊了。

我正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薛倩在我身邊說道:「老趙,我去上個廁所啊。」

我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

不知道過了過久,我忽然聽到窗外似乎有許多人在呐喊。像是海浪一樣,由遠及近,一波一波的。

我猛地一激靈,從床上爬了起來。那些聲音瞬間消失了。

我舉起手機,看了看薛倩的床。上面只有一把大刀,而他已經不見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上個廁所要這麼久嗎?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想到這裡,我伸手抓起那把大刀。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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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火葬場

我習慣性的看了看值班室,那裡依然亮著燈。我在院子裡望了一圈,沒有薛倩的影子。

我小聲的喊:「老薛,你哪去了?」

薛倩並沒有回答我。我走到值班室門口,通過窗戶,我看見那少年正坐在椅子上看書。

我心裡,這小子有病吧,大半夜的不睡覺,看的哪門子書。

我敲了敲玻璃,說道:「你看見我朋友了嗎?」

年輕人動也不動,仍然死死地盯著手裡的書。

我歎了口氣,提高了嗓門:「請問,你看見我的朋友了嗎?」

年輕人仍然不搭理我。

我不耐煩的推了推門。沒想到值班室的門應手而開,根本沒有上鎖。

我走到屋子裡面去,拍拍年輕人的肩膀:「哥們,你看見我朋友了嗎?」

沒想到我這麼一拍,年輕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了。腦門生生的磕在椅子腿上,砰地一聲。

我嚇了一跳,連忙向後讓了一步,伸出手去扶那少年:「哥們,你沒事吧?」

等我的手碰到年輕人的時候,我頓時感覺到不對勁了。年輕人的身子有些發粘,摸起來油膩膩的。借著屋子裡的燈光,我發現他的臉上已經出現屍斑了。

我蹭的一下站起來,心臟劇烈的跳動著:「這年輕人已經死了?而且從他的腐爛程度來看,明顯已經死去一段時間了。」

我把大刀豎在胸前,站在屋子裡面警惕的張望了一下。這屋子陳設簡單,沒有什麼可以藏人得地方。

剛才我和薛倩走近廠房的時候,燈光昏暗,我沒有看清楚年輕人的臉,倒沒有發現他身上的屍斑,難道說,我們今天被一個死人給接待了嗎?

我想到這裡,不由得一激靈:「不好,薛倩呢?」

我咬咬牙,大著膽子從少年身上跳了過去。還好,少年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沒有什麼異常。

我掏出手機想要報警,可是這地方一格信號都沒有。我強忍住心中的恐懼,在院子裡來回的找人。

我揮舞著大刀,像是一個孤膽英雄一樣,在夜風中呼喊著:「薛倩,薛倩。」我的聲音很嘶啞,又不斷的發抖,倒把我自己嚇了一跳。

忽然,我的耳朵裡又聽見那種呐喊聲了。他們從我身後傳過來,一直蔓延到我脊背上,然後像是怕了我一樣,始終不敢靠近。這聲音繞著我徘徊了一陣,就慢慢的退去了。

我猛地轉過身子,發現身後是一間黑乎乎的屋子。這屋子根本沒有窗戶,只有兩扇黑乎乎的木門,聲音就是從這裡面傳過來的。

我走到屋門口,輕輕地推了推,屋門應手而開。隨後,我看見裡面漏出光來。

我心想:有光就好。只要眼睛看得見,我誰也不怕。

我悄悄地走了進去,然後輕手輕腳的把門虛掩上了。

我進到屋子裡面之後,才發現這裡的光不是燈光,而是火光,一隻大爐子正在燒著熊熊的火焰。而一個人影,正蹲在爐子前面,不知道做什麼。

我藏在陰影裡面。悄悄地觀察這裡。

這里間廠房已經很老舊了,上面甚至有文革時期的標語。我看了一會,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一張紙上,那裡是廠房的安全條例。字是老式的宋體字,繁體,瘦長。上面落了一層灰,辨認起來並不容易,但是我看了兩眼,還是認出來了幾個字。上面寫著:火葬場。

我脊背上一陣陣發涼,已經有冷汗流出來了:「火葬場?難道這裡是火葬場嗎?」

我心裡暗暗叫苦:「真是流年不利啊。借宿都能借到火葬場來。」

我心裡面已經打起了退堂鼓,想馬上離開這裡。但是薛倩還沒有找到,我走不得。

我看了看蹲在地上的人,他一直在摸索著做什麼,絲毫沒有注意到我溜進來了。

我們進來的時候,年輕人曾經說到,這裡常年只有他一個人住著。那麼,現在這個人是誰?

年輕人已經死了,他又是人是鬼?

我咬了咬牙,握著大刀悄悄地走了過去。然而,我剛剛走到他背後的時候,他就感覺到我了,猛地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只是這一眼,就讓我呆立在地上了。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薛倩。

我連忙把大刀收回來,急切的問道:「薛倩,你怎麼在這?」

薛倩指了指腳下,聲音呆呆的說道:「我在幹活。」

我看見他腳下鋪著一塊髒兮兮的破布,上面有很多粉末。薛倩正把這些粉末混合在一塊,團成一個個藥丸。

我驚訝的看著他,著急的問道:「你在幹什麼?」

薛倩木愣愣的回答道:「做藥。」

我看他神色恍惚,顯然有些不正常了。不過仍然忍不住問道:「做什麼藥?」

薛倩忽然抬起頭來,沖我嘿嘿一笑:「用屍體做藥給人吃,人就要用魂魄來買。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薛倩說這話的時候,前半段還是他自己的聲音,後面半句話,嗓音變得極為滄桑,像是一個老人一樣。

我驚得向後退了一步,尖著嗓子叫到:「老薛,你跟我走。這地方不能呆了。」

薛倩慢慢的站了起來,神色變得惶恐又絕望,他像是要哭了,又像是在勸我:「老趙,咱們走不了了。留下來吧,留下來幫著他製藥。」

我一步步的後退,緊張地問:「誰?幫著誰製藥?」

薛倩不回答我的問話,只是一步步的逼近。我的脊背靠在牆上,已經退無可退,這時候,我看見他的眼神越來越陌生,似乎不認識我了。

我有心拿著大刀砍他兩下,但是畢竟下不去手。

忽然,我想起兜裡的屍牙來了。我手忙腳亂得把屍牙掏出來,而薛倩還在木愣愣的,像是念經一樣念叨著:「留下來吧,老趙,我們走不了的。」

我戰戰兢兢地回答:「好,我留下。」當時我並沒有多想,只是想先穩住薛倩,然後從長計議。

薛倩聽我這麼說,點了點頭。他從兜裡掏出藥丸來,遞給我,說道:「你把這個吃了,就安全了。」

這東西我肯定是不會吃的。我看見薛倩的嘴一張一合,我心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於是出手如電,一下捏住了他的腮幫子。將手裡的屍牙塞到他的嘴巴裡面去了。

薛倩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畫面一樣。隨後,他跪在地上,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

那些嘔吐物像是爛泥一樣,從他嘴裡面噴出來。很快,屋子裡就滿是腥臭味了。

我站在一旁不敢靠近,只是小聲的問:「老薛,你沒事吧?」

薛倩跪在地上幹嘔了一陣,隨即抬起頭來。我看他面色蒼白,似乎有些茫然的望瞭望這間屋子。隨後,他大為慌張,拉著我說:「老趙,這屋子不能呆,咱們快跑。」

我被他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也顧不得問他剛才一番大吐,有沒有把我的屍牙丟了。就跟在他身後,急急忙忙向屋門跑去。

然而,等我們跑到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原本虛掩著的屋門,怎麼也打不開了。我們兩個輪番撞門,可是我的肩膀都麻了,屋門仍然紋絲不動。

薛倩滿頭大汗,臉色已經驚恐到了極點,他拽著我,退到一個牆角。一把奪過大刀,在身前不停的揮舞著。

我著急地問:「老薛,怎麼回事?」

薛倩一邊揮動大刀,一邊說道:「這屋子裡面,不止咱們兩個。還有一位,我們看不到。」

我的身子猛地打了個哆嗦:「你剛才,就是著了他的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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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21:15:36

第59章 誰是活人

我和薛倩躲在牆角,慌張的揮舞著大刀。

按照薛倩所說,這裡應該有一隻鬼。剛才薛倩就是被他迷得著了道,失去了神智。

我問薛倩:「剛才怎麼回事?」

薛倩氣喘吁吁地說道:「剛才我出來上廁所,忽然聽到這邊有聲音,我也是好奇,就推開門看了看。結果進來之後,發現有個人蹲在地上,正在搓藥丸……」

我驚訝的說:「和我看到的一樣,我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你正在搓藥丸。等等,你看到那個人的臉了嗎?」

我這麼一問,薛倩的面色忽然陰沉下來了。

我被他搞得有些緊張,連忙問道:「怎麼了?」

薛倩聲音低沉,說道:「我看到他的臉了。那個人就是你。」

我大吃一驚,連忙否認道:「不可能是我,當時我正在屋子裡面睡覺。」

薛倩點點頭:「我當然知道那個人不是你。所以我轉身就想走。但是我腦子裡忽然出現了你的聲音,讓我留下來,幫著你製藥。這聲音很厲害,我聽了之後就像是做夢一樣,迷迷糊糊的蹲了下來。」

我驚訝的說:「自始至終,你都沒有見到那只鬼的模樣?」

薛倩點點頭:「什麼也沒有看到。」然後,他看了看鋪在地上的那塊破布,問道:「你知道這藥是什麼嗎?」

我好奇地問:「這是什麼藥?」

薛倩說道:「是神魂顛倒,黑眼鏡賣給我們的那種藥。」

我聽了之後,默然不語。

剛才薛倩神智不清楚的時候,曾經對我說:「用屍體做藥給人吃,人就要用魂魄來買。公平交易,童叟無欺。」這麼說的話,這種藥是用人的屍體做成的?所以凡是吃過這種藥的人,會慢慢地患上離魂症。

我把這個意思一說,薛倩也點了點頭。然後他幹嘔了兩聲:「真噁心,老子還吃過這種藥呢。」

我們縮在牆角待了一會。屋子裡再也沒有什麼異常了。我說道:「老薛,那只惡鬼是不是走了?」

薛倩揮舞大刀的動作慢了下來。他也有些猶豫的說:「可是我心裡面總覺得不踏實,他肯這麼輕易地放了咱們兩個?」

這時候,屋子裡面忽然刮起了一陣陰風,將牆角處的一塊白布吹起來了。我朝那邊望瞭望,發現白布下面露出來一隻腳。

我拽了薛倩一把:「老薛,你看見那只腳沒有?」

薛倩緊閉著嘴,不說話。他沉默的走了過去,用刀挑了挑那塊白布。

因為他的身子擋著我的視線,所以我看不到白布下面有什麼。我著急的問:「老薛,那邊到底怎麼回事?是死人嗎?」

我心裡暗暗地想,這裡既然是火葬場,出現個把死人,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薛倩背對著我,悶聲悶氣的嗯了一聲,然後說道:「老趙,你剛才看見這死人腳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很面熟?」

我愣了一下,仔細的想了想,說道:「確實有點面熟啊,那雙鞋。」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然後說道:「我想起來了,他的鞋和我的一模一樣。」

我剛說到這裡,忽然愣住了。我發現旁邊的爐火熊熊的燃燒著,火光照映下,我的身體居然沒有影子,我正孤零零的站在地上。

我正在惶恐的時候,一個冰涼的東西架在我的脖子上面了。

我心裡一涼,知道壞事了,我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看見薛倩握著大刀,正警惕的看著我。

我咽了口吐沫,但是喉嚨仍然有些發幹。我想笑,可是笑聲簡直在哭:「老薛,你這是幹什麼?」

薛倩向旁邊讓了讓,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脖子,他說道:「你自己看。」

我依言看了看,發現白布已經被挑開了,地上平躺著一個人,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看模樣,正是我自己。

這個人的出現無異於晴天霹靂,有那麼幾分鐘,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摸了摸自己的身體,驚慌的說:「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薛倩看著我,聲音冷冰冰的:「老趙,你已經死了?你的魂魄還來騙我?你是不是被這裡的惡鬼收買了?」

我百口莫辯:「怎麼可能?我什麼時候死的?我的身體怎麼會在這裡?」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辯解道:「老薛,你仔細想想,時間根本對不上。咱們兩個躺在床上的時候我還是活人。之後是你最先來到這裡的,我的屍體根本不可能瞞著你藏在這。」

薛倩似乎被我說動了。他猶猶豫豫的問:「那麼這屍體怎麼回事?對了,我進來的時候,蹲在地上搓藥丸的是不是他?」

我將他的刀拿下來,語氣堅定地說:「是鬼遮眼。這裡的惡鬼故意讓咱們看到的幻覺,好讓我們兩個內鬥。」

薛倩雖然把刀收起來了,但是始終不肯距離我太近,似乎對我仍然不放心。

我問他:「我的屍牙去哪了?把它含在嘴裡,自然會看清楚。」

薛倩撓撓頭:「剛才嘔吐了一會,你那顆牙早就不知道吐在哪了。」

我看了看那堆嘔吐物,實在太噁心了。如果屍牙真的在裡面,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找了。

無奈之下,我指了指那兩扇木門:「咱們先從這裡出去再說。大不了,天亮之後再回來。到時候是人是鬼,肯定能分的清清楚楚的。」

我們兩個正要想辦法出去。忽然外面砰砰砰有人很著急的砸門,然後用力的撞了兩下,木門被撞開了。

一個人從外面踉蹌著跑了進來。

我抬頭一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接待過我們的年輕人。

他分外焦急的說:「你們兩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地方不乾淨,晚上我都不敢來,快點跟我出去。」

我看見屋門被打開,倒也沒有多說話,沉默著跟在他身後,走出去了。

等我和薛倩走出屋門之後,我就悄悄拽了薛倩一把,說道:「小心點,這小子已經死了,我剛才親眼看見的。」

沒想到,年輕人的耳朵很靈敏,他回過頭來,瞪著我說道:「誰死了?要不是我打開門救你們,你們才早就死了。」

我說道:「你不用再裝了,剛才我在值班室見過你,你身上已經長出屍斑來了。你是一具屍體。」

年輕人很氣憤的用手電照著自己的臉:「你看清楚,我身上有沒有屍斑。」

手電筒的光芒下,我看見年輕人的臉上很乾淨,一點也不像是死人。這下該我疑惑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好。我心裡默默地想:就這樣對峙下去好了,等到天亮自後,一切自有分曉。

我們站在院子裡面,靜靜的對峙了一會,年輕人忽然用手電晃了晃我的臉,緊接著,有些嚴肅的說:「前兩天,有人向我這裡送來了一具屍體。和你長得很像,剛才燈光很暗,我倒沒有看出來。」

我冷冷的看著他:「你又想說什麼?」

年輕人慢慢的分析道:「有的人已經死了,但是他的魂魄並不知道,以為自己仍然活著。繼續像生前一樣生活。本來只要沒有人說破,他就會一直這樣活下去。但是這裡面有一個關竅。他的魂魄,會不由自主的去找他的屍體。往往是在無意之中,就會走到停屍的地方。」

他看了看我,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在火葬場工作多年了,像你這樣的魂魄,見到過不少。兄弟,你已經死了,就早點投胎轉世吧。不要再在這裡糾纏了。」

我心裡面有一百個聲音在說:「這小子瞎說八道。」但是我看著他那副樣子,簡直認真到了極點,我自己心中甚至都出現了一絲懷疑,莫非我真的死了?

這時候,旁邊的薛倩忽然悶哼了一聲。我扭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他手裡提著大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道。鮮血沿著刀身流了下來。

我驚訝的喊道:「老薛,你這是幹什麼?」

薛倩向後退了一步,說道:「你別過來。既然咱們三個誰都不信誰。那就憑這把刀來判斷吧。這是我祖上留下來的凶刀,如果有魂魄被砍上一下,肯定受不了。咱們挨個試試。」

我忽然怕了,面對著這把刀的時候,我忽然有點擔心。

薛倩沖我喊了一嗓子:「老趙,把胳膊伸出來。」

我咬了咬牙,把手伸出去了。

快刀觸到我的皮膚,冰涼冰涼的,然後是一陣刺痛。我的皮肉已經被割破了。

我看著血流到刀尖上,鮮紅鮮紅的。

薛倩把刀收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老趙,我冤枉你了。」

然後他用刀尖指著年輕人:「該你了。」

年輕人一直微笑的看著我們兩個,這時候忽然大笑起來,他的聲音變得很蒼老,根本不是年輕人應該擁有的,他笑道:「兩個小娃娃,隨身帶的寶貝倒是不少,不過,寶貝再多,今天也救不了你們的命了。」

隨後,他臉上的皮一點點的塌陷下來,變得血肉模糊,剛才好端端的活人,變成了一具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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