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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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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章 還需要一個小秦



柴培德現場辦公的地點,原本是在寧中英的辦公室。一開始,他還能有點閒情和寧中英手談一局,切磋一下棋藝。沒過多久,告狀的人就開始登門了。隨後,來的人越來越多,把辦公室擠了個水洩不通。寧中英沒辦法,只好讓陳榮坤把廠會議室打開,讓柴培德在會議室接見眾人。

「柴市長,我想問,現在還講不講全國一盤棋了?」

「青鋒廠這種作法,簡直就是把我們當成傻瓜了,這是紅果果的剝削兄弟企業嘛!」

「柴市長,我們是響應市政府的號召來參加招標的,青鋒廠這種作法,真是令人寒心啊!」

「柴市長……」

面對著群情洶湧,寧中英穩穩地坐在會議室一角,面不改色。對於這個情況,他早有預見,畢竟大家都是在計劃體制下混過來的,對於這種市場化的分配方式極不適應。其實,在最早設計招標方案的時候,寧中英也曾猶豫過,想著要不要給協作單位更多的分成。但秦海堅定地告訴他,知識本身也是值錢的,要讓協作單位看到知識的價值。如果這些協作單位垂涎之餘願意投入資金去開發屬於自己的技術,那豈不是能夠對推動整個國家的技術進步起到積極的作用嗎?

秦海的理由多少有些牽強,但寧中英最終還是聽從了這個建議,把協作企業的收益控制在平均利潤水平上,餘下的超額利潤,就毫不客氣地留在青鋒廠的口袋裡了。

青鋒廠這樣做,道理上也是說得過去的。青鋒廠投入巨資興建了實驗室,承擔了實驗失敗的風險,憑什麼不該拿到高額的利潤?其他企業如果眼紅,也可以自己去搞技術攻關啊,浦桑國產化辦公室那邊正在招標的產品還有很多,這些企業完全不必盯著青鋒廠盤子裡的菜嘛。

帶著這樣的想法,寧中英便毅然地站在了所有協作企業的對立面上,等待著即將來臨的風暴。對於這一點,他事先也向柴培德做了匯報,柴培德僅僅是還以一個苦笑,卻沒有予以阻止。

聽到眾人的齊聲譴責,柴培德擺了擺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一個一個地說話。大家都指望著柴培德出來「主持正義」,當然不會不聽柴培德的話,於是分別找位子坐下,然後開始推舉代表向柴培德告狀。

「柴市長,我們打電話向浦江那邊瞭解過了,一個車門上的合頁,國產化辦公室給的價格是38塊錢,而青鋒廠給我們的價格卻只有18塊錢,他們的理由是,合頁最終需要由他們進行熱處理。我就不明白了,一個熱處理怎麼就需要收20塊錢?」甘橋縣五金工具廠的生產科長曹瑞達滿腹委屈地向柴培德申訴道。

柴培德抬眼看了看坐得老遠的寧中英,笑著喊了一聲:「寧廠長,曹科長的這個問題,你們是怎麼考慮的?」

寧中英呵呵一笑,說道:「曹科長覺得不公平的話,咱們可以換一下。我們做合頁的機加工,甘五工做熱處理,最後由甘五工向國產化辦交貨,曹科長覺得如何?」

「寧廠長,你這不是耍……」曹瑞達差一點就要說出耍流氓這個詞了,話到嘴邊,又趕緊收了回去,憋了半天,才換了一個詞道:「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你們明知道我們沒掌握最後的那道熱處理工藝,就拿這個技術優勢來卡我們,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我們欺負人?」寧中英站了起來,瞪著眼睛說道:「你們問問柴市長,我們為了建材料實驗室,投了多少錢進去。我們投這些錢的時候,你們怎麼沒一個想著出手幫忙的?」

「柴市長,寧廠長他們建了什麼實驗室?」有幾個離柴培德比較近的廠長小聲地問道。

柴培德點了點頭,用全屋子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在這裡替青鋒廠證明一下,為了攻克浦桑轎車配件國產化中的技術難題,青鋒廠向銀行貸款200萬元,用於實驗室的建設,所有這些錢,都是青鋒廠用自有資產作為抵押的。」

「200萬!」眾人都驚住了。那年頭,蓋一幢三層的宿舍樓也就是十幾萬的投入而已,各企業也都有自己的實驗室、化驗室,但絕少有投入超過20萬的。青鋒廠在沒有看到切實收益的情況下,一下子投入200萬來建實驗室,這絕對是孤注一擲的作法了。大家紛紛扭頭去看寧中英,心裡的想法是一致的:

這個老傢伙,真是瘋了!

寧中英從眾人的表現中看出了他們的想法,他呵呵冷笑了一聲,說道:「大家如果不信的話,不妨跟我一塊去看看我們的實驗室。你們不是嫌青鋒廠給的協作價格太低嗎?如果你們願意把我們實驗室的設備款和實驗材料費都包下來,我可以把價格給你們提起來。」

眾人都被寧中英的話給將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衛榮平咳嗽了一聲,站起身來,說道:「要不……大家隨寧廠長去看看吧,學習一下青鋒廠這種勇攀科技高峰的精神,也是好的嘛。」

「對對,咱們去參觀學習一下。」眾人趕緊附和,他們也都意識到了,這是打破尷尬的一個好辦法,否則就真有些羞刀難入鞘的意思了。

在寧中英的帶領下,一干人離開辦公樓,步行前往車間。柴培德也與眾人走在一起,藉著路上的時間,與一些企業領導交換著想法,勸說他們放下偏激的想法,與青鋒廠真誠合作。

走了約莫十分鐘光景,一行人來到了充當實驗室的那個大竹棚外。衛榮平一拽寧中英,問道:「老寧,這就是你們花200萬建的實驗室?」

「怎麼,看不起啊?」寧中英沒好氣地問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有點簡陋了。」衛榮平道。

寧中英道:「200萬建個實驗室,錢還遠遠不夠呢。沒辦法,我們只好把好鋼用在刀刃上,把錢都買了設備和材料,建築這方面就先欠著了。我就指望著這次招標協作能夠有一些收益,至少先把實驗樓蓋起來再說。」

「呵呵,一定會有收益的。」衛榮平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說話間,眾人已經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走進了竹棚。一進去,大家心中那一絲鄙視和懷疑就都被扔到九霄雲外去了。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這些企業領導雖然不是科班出身,好歹也是在工廠裡廝混多年的,哪裡會看不出東西的好壞。看著一台台設備上寫著洋文的銘牌,每個人都知道,這200萬的投入,真是一分錢也沒浪費。

「這位是安河工學院的李林廣教授。」寧中英把正在做實驗的李林廣請過來,把他介紹給了眾人。

「大家都是來參觀的吧?參觀可以,可別到處亂摸,有些設備很精密的,萬一用汗手摸過,精度就要受影響了。」李林廣在技術問題上是直來直去的,他可不管這些人是什麼嘉賓貴客之類的。

「哇,這裡居然有一檯布魯克的光譜儀,這一台好像是要3萬多塊錢吧?」戚克勤站在一台光譜儀跟前就邁不開腿了。他早就想買一台這樣的光譜儀了,但小小一個玩藝就要3萬多塊錢,廠裡根本就不可能批下來,想不到青鋒廠居然能夠置辦下一台來。

李林廣走過來,得意地說道:「這台光譜儀是布魯克的最新產品,全套買下來要3萬8千塊錢呢。唉,這麼好的設備,連我們工學院都沒有呢,就衝著這台設備,我都樂意給青鋒廠白幹活。」

「李教授,我聽說過您的大名。我想問問,如果我們萬野機械廠準備自己開發技術,您能去給我們當技術顧問嗎?」戚克勤壓低聲音問道,這種挖別人牆角的事情,自然是不便於大聲說出來的。

李林廣想當然地點點頭,說道:「這有什麼不行的,為企業服務也是我們的職責嘛。」

「那……青鋒廠現在搞出來的這些工藝,您也能幫我們搞出來?」戚克勤驚喜地問道。

李林廣道:「理論上說是可以的,不過你們需要有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戚克勤問道。

李林廣道:「第一個條件,你們也得有一個這樣的實驗室,至少涉及到的設備是必須擁有的。」

「這個嘛……」戚克勤有些沒底氣了,「我想,如果能夠給我們廠帶來利潤,我們衛廠長應當是會支持的。」

「這第一個條件嘛,還算是簡單的,第二個條件,就有點麻煩了。」李林廣笑呵呵地賣著關子。

「李教授,你儘管說,不管什麼條件,我們都想辦法解決就是了。」戚克勤說道。

李林廣用手一指正在不遠處與幾名參觀者交談的秦海,說道:「你們還得有一個像青鋒廠的小秦那樣通曉國際材料流行趨勢的技校生,這一點,你們能解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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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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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煽風點火的人












戚克勤自然地把李林廣的話當成了調侃,事實上,現場有好幾個外廠來的技術人員都聽到了類似的說法,但他們都把這種話當成了一個自己聽不懂的笑話,因為沒有人會認為一個18歲的技校畢業生會是什麼關鍵性的人物。

參觀完實驗室,廠長們的怨氣消掉了一半。青鋒廠如此大手筆地建立實驗室,又聘請工學院的教授來駐廠指導技術,這番投入是大家望塵莫及的。他們紛紛在心裡計算了一下,覺得青鋒廠雖然在配件生產中賺取了高額的差價,但與此前的投入倒也是相匹配的。相比之下,自己的企業雖然利潤低一些,但沒有前期投入,也不用承擔研發失敗的風險。這樣一想,大家也就釋然了。

「老寧,咱們都是老朋友了,價錢方面,你們多多少少還是得講點風格嘛……要不,再提五毛錢,怎麼樣?」

眾人再圍上寧中英的時候,語氣已經軟了許多,所提出的條件也降低到了幾毛錢或者一塊的水平上,這點差價是青鋒廠原本就打算讓出來的。

「你個老衛,剛才的囂張哪去了?你不是還要到柴市長那裡告我的狀嗎?」寧中英扯著衛榮平的胳膊,頗有些得理不讓人的架式。

衛榮平賴皮道:「我哪敢告什麼狀,我明明是去向柴市長表揚你們的嘛,你們給我們找來了這麼好的項目,又發揚風格,把最困難的部分承擔下來了,我們怎麼可能還會告你們什麼狀呢?」

寧中英道:「口說無憑,這樣吧,我們廠給大家準備了一頓便宴,有誠意的咱們就喝幾個。老衛,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你一個人干一瓶四特,我就給你加五毛錢,怎麼樣?」

「好,特莫的,我老衛就豁出去了,大不了讓人把我抬回萬野去。」衛榮平拍著胸脯,好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青鋒廠的小食堂已經容納不下這麼多客人了,陳榮坤吩咐在職工吃飯的大食堂擺了五張大圓桌,招待前來投標的各路領導。因為來的人很多,每個廠子只有廠長有資格入席,那些科長之類的就只能被安排到其他地方用餐去了。

酒席上,賓主觥籌交錯,其樂融融,絲毫看不出半小時前大家還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其實,招標協作之類的事情,都是公事,有位聖人曾經說過,為了公家的事情傷了私人的感情,那是最傻叉不過的。各區縣的分管領導和各企業的廠長都不是傻叉,大家吵歸吵、鬧歸鬧,坐到酒桌上把杯子一端,依然是酒肉朋友。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青鋒廠適時地給各家企業都讓了少許的利潤,各家企業也是見好就收,與青鋒廠簽訂了協作協議,然後興高采烈地回去安排生產去了。雖然大頭的利潤都被青鋒廠拿走了,但各企業自己拿到的利潤也還是令人滿意的,在這樣一個調整年代,能夠有業務做就不錯了,更不用說還是這種有利潤的業務。

這一次招標,一共放出去17個配件的生產,有一些配件的生產任務是由幾家企業瓜分的,相當於一下子給20多家企業找到了下鍋的米。那些沒有接到任務的企業也並不氣餒,他們與青鋒廠簽訂了合作意向,只要青鋒廠解決了後續其他配件的關鍵工藝問題,就會把非關鍵的工序交給他們去做協作。

衛榮平一行帶著簽好的協議離開青鋒廠,準備返回萬野縣。車過平苑縣城,衛榮平對司機小李招呼道:「小李,到前面的食品店停一下,我去買點平苑的特產,他們這裡的米花糖很有特色,家裡小孩很喜歡吃的。」

「對對,咱們都去買點,衛廠長不說,我們還忘了呢。」戚克勤和潘金梁也都附和道。在平苑呆了兩天,他們還真沒騰出時間來辦私人的事情。

一行人下了車,走進食品店,紛紛指點著貨架讓售貨員稱量商品。這時,衛榮平突然感覺到有人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背,喊了一聲:「衛廠長。」

「誰啊?」衛榮平回過頭來,見一個油頭粉面的中年人站在自己的身後,正笑呵呵地看著他。

「哦,是……對,是小翟吧?」衛榮平愣了一小會,才認出眼前這人是青鋒農機廠的前辦公室主任翟建國,過去有幾次開會的時候,翟建國跟著韋寶林在一起,與衛榮平打過交道。從級別上說,翟建國比衛榮平要矮一級,衛榮平能夠記住他的姓已經是不錯了。

「衛廠長好記性啊,像我這樣一個小人物,衛廠長都還能記得。」翟建國滿臉堆笑地說道。

「哪裡哪裡,誰不知道小翟你是韋廠長的左膀右臂啊。對了,這次我們去青鋒廠辦事,我還打聽過韋廠長和你的情況呢,聽說你跟著韋廠長去搞洗衣機了,那可是一個大事業啊。」衛榮平敷衍著說道。

其實,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衛榮平哪裡不知道韋寶林其實是被擠走的。平苑縣的那個洗衣機項目籌備委員會,好幾個月時間了,還是一個空架子,韋寶林實際上已經是有名無份,成為一個光桿司令了。但衛榮平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相反,他還要裝出一副不瞭解情況的樣子,恭維翟建國幾句。

「呵呵,還好吧……」翟建國乾笑著。洗衣機項目的現狀如何,他是最清楚的,這特莫簡直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坑,他跟著韋寶林蹲在坑底下,這輩子也不見得有爬出來的機會。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打死他也不會給韋寶林出這麼一個轉產洗衣機的點子,這真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衛廠長這次是到青鋒廠去參加招標的吧?」翟建國換了個話題,對衛榮平問道。

「是啊,我們承接了一個生產彈簧的任務。」衛榮平說道。

「利潤應該不是太理想吧?」翟建國又問道。

衛榮平心中一凜,不知道翟建國這樣問的意圖何在。他含糊其辭地答道:「唉,利潤不利潤的……能夠有個業務做就不錯了,這一點,我們還是很感激青鋒廠的。」

「呵呵,衛廠長這樣說也對。不過,如果青鋒廠還是韋廠長主政,應該不會對兄弟企業這樣苛刻的。大家都是國家的企業,哪有光顧著自己吃肉,只給別人留一口剩湯的道理。」翟建國意味深長地說道。

對於寧中英等人,翟建國心中的怨念遠比韋寶林要多得多。韋寶林好歹曾經是寧中英的手下,與寧中英還有些香火之情。翟建國在寧中英時代只是一個普通幹事,而且由於一些性格上的原因,還頗受寧中英的鄙視,因此對寧中英向來沒有好感。

這一次,寧中英借助柴培德的力量,把韋寶林擠到莫名其妙的洗衣機項目委員會去,連帶著翟建國也被打進了冷宮,翟建國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如何黑一黑青鋒廠和寧中英的事情。

這一次的汽車配件招標,翟建國也有所耳聞。他雖然已經離開了青鋒廠,但在廠裡多少還有一些故舊,也聽他們說起了招標中的細節。他知道,青鋒廠這一回雖然最終還是擺平了與各家企業的關係,但要說讓各家企業心裡完全沒有芥蒂,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知道了這個情況之後,他就琢磨著如何在旁邊煽煽風、點點火,讓寧中英狼狽一番。他不敢明目張膽地跑到青鋒廠去生事,這個想法於是也就只能是埋在心裡了。

剛才,他到食品店買東西,正看到衛榮平等人也進來買東西。有這樣一個偶遇的機會,他怎麼可能不趕緊抓住呢?

正如翟建國判斷的那樣,衛榮平雖然向寧中英服了軟,在酒宴上還自灌幾杯表示了認錯的誠意,但心裡的確是存著一個疙瘩的。此時讓翟建國一挑,他心裡的氣又湧了上來。不過,他畢竟知道翟建國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柴,自己有什麼想法是不能對翟建國明說的,於是淡淡地笑著說道:「翟主任這話倒是在理,不過,既然現在青鋒廠是寧廠長主政,我們也只能照著寧廠長劃的道去走了。」

「是啊是啊,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其實,關於這件事情,我們韋主任也是有不同意見的,覺得青鋒廠這樣做,損害了自己的形象,也影響了與兄弟企業的關係。不過,既然衛廠長覺得可以接受,我想韋主任也不好說什麼了。」翟建國紅果果地給出了暗示。

「哦……」衛榮平點了點頭。這時候,戚克勤他們都已經買好了東西,向這邊走過來。衛榮平向翟建國笑了笑,說道:「翟主任,我們還得趕回萬野去,就不和翟主任多聊了。麻煩翟主任回去向韋主任問個好,就說萬機的老衛歡迎他過去指導工作。」

「我一定把話帶到。」翟建國笑著答應道,他分明看出了衛榮平向他投來的眼神裡有著一些微妙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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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3 23:33:40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日本人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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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烈烈的招標會結束,青鋒廠的各位還沒來及得鬆一口氣,一個更驚人的消息從浦江傳來了:日本福岡株式會社的副社長岸田邦夫專程從日本趕到中國來,指名要到青鋒農機廠參觀。

日本人要來了!

這個消息從青鋒廠和省外事辦兩條渠道同時傳到了平苑縣政府辦公室,把尚未從招標會的興奮中清醒過來的縣長郭明給驚出了一身冷汗。

說來也丟人,平苑縣這麼大一個地方,在過去30年間,到訪的外國人加起來還不夠20個,當然,這裡不含那些坐著火車從平苑地界上穿梭而過的外賓。在郭明任縣長期間,平苑縣從來沒有到過一個外賓,難得回來一個華僑都能讓外事辦雞飛狗跳地忙活上半個月,而這一回來的,居然是外賓!

外賓啊,就是那種高鼻子藍眼睛……好吧,就算是和我們一樣黃皮膚黑眼睛,但人家畢竟是外賓,對不對?外賓親自到平苑縣來,這說明什麼,說明平苑縣已經衝出了亞洲……呃,好吧,就算還沒衝出亞洲,總之,也是到了亞洲邊上了吧……

郭明一時間腦子都不夠轉了,說話也顛三倒四,但有一點他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外賓訪問平苑縣這件事情,是未來幾周內全縣最重要的事情,其重要性遠遠勝過上一次的招標現場會。

「把寧廠長請到縣政府來,我們要好好商討一下接待外賓的問題。」郭明對自己的秘書下令道。

寧中英很快就來了,坐的是秦海開的車。他走進郭明辦公室的時候,秦海就跟在他的屁股後面。

「老寧來了,哦,小秦也來了,快請坐快請坐,小王,快給寧廠長和秦海倒兩杯茶來。」郭明熱情地招呼著寧中英和秦海。把他們讓到了沙發上坐下。

上一回的汽車配件招標現場會,郭明出盡了風頭。為了能夠從青鋒廠拿到更好的協作條件,其他區縣的帶隊領導紛紛做郭明的工作,對他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讓郭明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郭明知道,所有這些面子都是寧中英替他爭來的,在寧中英的背後。則是這個雖然年輕但卻計智百出的秦海。柴培德與他交談的時候,也特別提到過秦海的事情,叮囑郭明要對秦海多加關照。有了這樣一些鋪墊,郭明自然會對寧中英和秦海另眼相看。

「郭縣長召我過來,有什麼指示?」寧中英接過秘書小王遞來的香茶,捧在手裡。樂呵呵地對郭明問道。

郭明拍了拍腦袋,裝出一個鬱悶的樣子,說道:「老寧,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還不是因為你們太能幹,把日本人都招來了,我現在正在發愁如何接待的問題呢。」

「你是說那個叫岸什麼的日本人?」寧中英道,日本人的名字太怪。他也實在是記不住。

「是叫岸田邦夫,日本福岡株式會社的副社長。」秦海對於這些情況瞭如指掌,這也是寧中英把他帶來的理由。

郭明點點頭道:「對,就是這個岸田副社長。對了,小秦,在日本,社長是相當於什麼級別?」

郭明的問題問得奇怪,不過秦海卻完全能夠理解。中國官場上有一套完善的官本位體系。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套到這個體系中,得出一個級別的評定。不同的級別就對應著不同的接待標準,這是萬萬不能搞錯的。

對於福岡會社,秦海也已經查過有關資料了,知道它是日本一家規模比較大的跨國企業,主要是做農業機械銷售代理的,自己也有少許的製造能力。他在腦子裡想了一下。說道:「福岡會社是一家企業,級別嘛,差不多相當於咱們的省屬企業吧,那就是……」

「副處級到副廳級吧。取決於它的規模。」寧中英替秦海算出來了,對於官本位系統,他遠比秦海要熟悉得多。

「嗯嗯,它的規模比較大,那就算是副廳級吧。」秦海說道。

「哦,副廳級……」郭明點了點頭,「這個岸田是副社長,那豈不是相當於正處級?那他來的時候,看樣子需要夏書記和我親自去迎接。」

他說的夏書記,是指平苑縣委書記夏啟龍,是平苑縣的一把手,能夠讓夏啟龍出面接待的人,都是夠一定級別的。

「我覺得,咱們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了?」秦海小心翼翼地說道。作為一名穿越者,他覺得舉全縣之力去迎接一名跨國公司的高管有些太可笑了。不過,放到當前這個年代,郭明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十分正常的。

果然,聽到秦海的話,郭明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說道:「小秦,你可不能有這樣的思想。我聽寧廠長說過,你們在浦江的時候,是直接闖到外賓辦公室去和外賓洽談業務的。作為一種業務開拓的手段,你們這樣做是很好的。但是,現在外賓到咱們平苑來了,你可不能再帶著這種輕率的心理。外交無小事,咱們對外賓的態度如何,是直接影響到國家形象的,咱們不能給中國人丟臉,對不對?」

「呃……好吧。」秦海敗了。人家岸田邦夫其實就是來考察青鋒廠的生產工藝的,這和國家形象有何相干?可是,看到郭明那副樣子,他又不敢再多說什麼。既然郭明願意折騰,那就由著他去折騰吧,反正最終唱主角的,還得是青鋒廠。

接著,郭明就開始運籌帷幄地佈置開了:青鋒廠即日起要開展大掃除,清除一切衛生死角;所有的牆壁都要重新粉刷,一定要白得像雪一樣;外賓訪問青鋒廠那天,所有的幹部職工都要著裝整齊,廠區內不得出現光膀子的、穿拖鞋的、歪戴帽子的、雙手籠到袖子裡的……

「現在是夏天……」秦海小聲地善意提醒道,結果收穫了寧中英投來的一記白眼。

「還有,青鋒廠的全廠職工,要利用這幾天時間學會一些簡單的日語會話,比如說,你好,用日語怎麼講?」郭明把目光投向了秦海,他聽寧中英說過,秦海曾自學過日語。

「こんにちね。」秦海應道。

「空裡……什麼挖?」郭明嘴巴突擼著,怎麼也學不像。

「哭你一起挖。」秦海放慢了語速,讓郭明能夠聽清楚了。

「哭你一起挖……嗯,有點這個意思,不錯。」郭明為自己學會了第一句日語而感到興奮莫名,「日語學起來也很容易嘛,小秦,你抓緊時間多教大家幾句,等外賓來了以後,隨便碰上一個工人都能夠用日語向外賓問候,這是多長國威的事情啊。」

……我怎麼看不出這和國威有啥關係啊?秦海在心裡暗自嘀咕著,但也犯不著為這麼點事去和縣長抬槓了。

郭明足足講了20多條,寧中英讓秦海認認真真地記下,答應回去之後逐條予以落實。郭明把這些都說完,這才問道:「對了,你們還沒說,這個岸田先生,到你們廠是來幹什麼的?」

秦海只覺得郭明此問實在是滑稽,鬧了半天,郭明連日本人來幹什麼都沒搞清楚,就弄出了這麼多的妖娥子。他忍住笑答道:「寧廠長和我上次在浦江的時候,與福岡會社簽了一個合作意向,福岡會社承諾,只要我們廠生產的旋耕刀片使用壽命能夠達到1000畝,他們就採購至少100萬片。

前一段時間,我們把旋耕刀片的樣品發給了福岡會社,樣本的使用壽命達到將近1100畝,與日本的同類產品質量相仿。福岡會社有意與我們建立長期的合作關係,岸田先生就是前來考察我們廠的資質的。」

「嗯嗯,資質,對,這很重要。你們說說看,需要縣裡怎麼配合你們?」郭明問道。

秦海想了想,說道:「好像也沒什麼需要縣裡配合的。岸田主要是來考察我們的生產設備和工藝,我們青鋒廠前一段時間添置了一些設備,同時也對老設備進行了技術改造,已經具備了批量生產高質量旋耕刀片的能力。所以資質方面的問題,縣裡不用擔心。」

「這怎麼能行呢?既然外賓來了,那就需要把咱們最強的實力展現出來,讓外賓對我們充滿信心。這樣吧,老寧,你列一個單子,看看需要增加什麼設備,縣裡跟其他企業協調一下,把他們的設備臨時調過來,擺到你們廠裡去。還有,從各廠子抽調優秀工人,充實到你們的生產一線,讓日本客人看到我們精湛的技術。」郭明大包大攬地說道。

「免了免了。」寧中英也聽不下去了,「郭縣長,這未免有些太勞民傷財了。再說,其他企業的設備也都要用,搬到我們那裡去,算怎麼回事呢?你放心,設備方面我們有充分的信心,我們本身就是農機廠嘛,必要的設備都是有的,工人的水平也是足夠的。」

「這樣啊……也好吧。」郭明也發現自己有些激動過頭了,趕緊掩飾著說道,「那咱們就說好了,你們馬上回去安排,縣裡也要進行安排。總之,我們要把接待外賓的工作,當成一項最重要的政治任務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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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岸田是個中國通



日本人要來的消息,甚至都傳到了秦海妹妹秦珊的耳朵裡。已經如願以償進了平苑一中的秦珊下課回到家,神秘兮兮地告訴哥哥,說老師向他們傳達了縣裡的重要通知,有外賓要來平苑訪問了。

「這關你們什麼事?」正在吃飯的秦海詫異地對秦珊問道。

「我們老師說了,縣裡要選人當服務員,接待日本外賓,我們班很多同學都報名的。」秦珊說道。

「胡鬧!」秦海斥道,「你沒報名吧?」

「人家不是要回來和你們商量一下嗎?」秦珊低下頭,用手捻著衣角,忐忑地說道,那話裡的潛台詞分明是說自己也希望能夠有一個這樣的機會。

「不行!」秦海毫不猶豫地把妹妹的想法給封殺了,他可知道縣裡要選的服務員是怎麼回事,不外乎就是在宴請岸田邦夫的時候,站在一旁當服務小姐。在縣一中選人的理由,肯定是覺得一中的學生有文化、氣質好。自家的妹妹,怎麼能去幹這樣的事情?

「為什麼呀!」秦珊原本以為思想開放的哥哥會支持她,最不濟也應當是不聞不問、任憑她自己選擇。誰料想,自己話還剛說出口,哥哥就不留餘地地拒絕了,這讓秦珊感覺好生失望,伴隨著強烈的不滿。

「你一個高中生,去幹這種侍候人的事情幹什麼?再說了,接待的還是日本人,你不知道日本人……」後面的話秦海不打算說下去了,有些話屬於兒童不宜的,妹妹現在勉強也算是一個兒童吧。

「人家就是想看看外賓是什麼樣子嘛,什麼叫侍候人啊。」秦珊撅著嘴抗議道。

秦海道:「外賓有什麼好看的,不是和咱們一樣嗎?日本人除了個子矮點,猥瑣一點,再加上有點羅圈腿,其他的沒什麼特別的呀。」

「你看過了當然覺得沒什麼。我們都想看看呢。」秦珊說道。

坐在一旁的秦明華道:「小海,小珊想去看,你就同意她去吧,開開眼界也好嘛。咱們家原來在白河鎮,哪有見外賓的機會啊。」

「爸,這外賓真的沒啥可看的。再說了,這個岸田邦夫本來就是衝我來的。如果你們想看,我把他叫到家裡來,讓你們看個夠就是了。」秦海無奈地說道。

「你又吹牛了!」秦珊道,「人家是外賓耶,你以為是寧默啊,你叫他來。他就會來?」

秦海道:「這有什麼難度?日本人其實挺好打交道的,回頭我跟他說說,就說請他到家裡來吃中國的家常飯,他肯定會願意來的。對了,爸,這次我還有一個想法,我想和岸田邦夫談談特種鋼材的事情。倒也的確得讓他到鋼鐵廠來走走。」

「你說的是真的?」秦明華態度嚴肅起來,他知道兒子有時候會無傷大雅地開些玩笑,但在正事上說話是很靠譜的。如今秦海把話說得如此確定,說不定是真的打算把日本人請到家裡來了。

秦海道:「岸田邦夫所以會到平苑來,是因為青鋒廠生產的旋耕刀片鋼材品質超出了他們的預想。福岡會社是做農機產品代理的,與許多日本的農機企業都有聯繫。我想,他們對於優質的特種鋼材肯定是有需求的,但青鋒廠滿足不了他們這種需求。而我們鋼鐵廠可以做到。從這點來說,咱們鋼鐵廠和福岡會社會有不錯的合作機會的。」

「好,我一切都聽你的。」秦明華道,「這幾天我安排一下,讓大家打掃打掃衛生,既然要請外賓來,怎麼也得有個整潔的環境吧?」

「哥。你真的要請外賓到咱們家來啊?可是,咱們家什麼都沒有,怎麼接待外賓啊?還有,到那一天。我能在場嗎?我要不要呆在學校不回來啊?我如果回來的話,穿什麼衣服好呢……」

秦珊被秦海的安排給嚇懵了,追在秦海的身後,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打聽,簡直就像有國家元首來家裡作客一樣隆重。

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之中,岸田邦夫終於抵達平苑了。其實,他的平苑之行也是折騰得很,先是與安河省外事辦取得聯繫,確定訪問的時間和行程。接著,他就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紅澤,再由省外事辦派車將他送往平苑。他坐的車子是一輛在浦江用德國配件組裝起來的浦桑汽車,車窗上掛著簾子,在從紅澤到平苑的這一路上,外事辦的陪同人員很委婉地建議他,最好不要拉開簾子……據說是為了尊重沿途百姓的隱私權。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岸田邦夫坐的車剛進平苑縣城,早已等候在街道兩旁的小學生們便開始揮舞花束喊起了口號。這一套作法還是大家從新聞紀錄片上學來的,經過縣裡幾所小學老師們的反覆調教,孩子們表演得十分到位。

縣委書記夏啟龍在縣委大樓外主持對岸田邦夫的歡迎儀式,他對走下轎車的岸田邦夫說道:「岸田先生,我是平苑縣委書記夏啟龍,我代表平苑縣100萬人民,歡迎岸田先生光臨平苑,希望您的平苑之行能夠留下美好的記憶。」

從科技局找來的日語翻譯上前一步,打算把夏啟龍的話翻譯成日語,說給岸田邦夫聽。誰料想,岸田邦夫衝著夏啟龍來了個90度的鞠躬,然後用稍帶點磕巴但發音準確的中文說道:「感謝夏先生,感謝在路上歡迎我的孩子們,給大家添麻煩了,請多原諒。」

「岸田先生,你會說中文?」夏啟龍深感意外,準備好的稿子也顧不上了,直接就問了一句大白話。

「我曾經在中國工作過三年,我非常熱愛中國文化,所以學了一些中文。我的中文說得不好,請原諒。」岸田邦夫說道。

「不不不,你的中文說得非常好。既然是這樣,那可太好了,那大家交流起來就沒有障礙了。」夏啟龍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心裡卻在叫苦。遇到這麼一個「中國通」,接待的難度反而更大了。原來設想日本人聽不懂中文,旁邊的人說錯了什麼也不要緊。現在對方的中文說得非常好,有些事要想瞞著他,可就不容易了。

郭明帶著其他的縣政府官員也都上前來向岸田邦夫表示歡迎,並且關切地詢問岸田邦夫一路是否辛苦,是否需要到賓館去休息,有什麼生活上的需要,等等。

「各位先生,我沒有什麼特殊的需要。我到平苑來,主要是為了考察一下青鋒農機廠,和青鋒農機廠的同行們交流一下有關的技術問題。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話,我希望能夠盡快地到青鋒農機廠去開始我的考察。」岸田邦夫說道。

「不用這麼緊張吧?」郭明下意識地說道,縣裡為了歡迎岸田邦夫做了大量的準備,如果對方只是打個轉就走,這些準備不是白做了嗎?

岸田邦夫道:「郭先生,非常感謝你們做的一切,不過我到平苑來,主要是來考察青鋒農機廠的,所以我希望能夠有更多的時候用於我的考察,請多多關照。」

「郭縣長,外賓有這樣的要求,咱們就還是按外賓的意見辦吧。」陪同岸田邦夫來的省外事辦的人員發話了,他接到的指令就是為外賓提供服務,外賓的要求只要不違反規定,他就要盡量地予以滿足。

「既然如此,那麼……寧廠長,你們那邊安排好了沒有?」郭明對站在一旁的寧中英問道。

「都安排好了。」寧中英答道。

「那就請岸田先生到青鋒廠去考察吧。對了,寧廠長,岸田先生到了青鋒廠之後,由誰負責陪同和解說?」郭明問道。

寧中英用手指了指身邊的秦海,說道:「我們打算讓小秦負責。」

「小秦……」郭明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壓低聲音對寧中英說道:「寧廠長,這麼重大的外事活動,讓小秦負責是不是合適?我擔心他過於年輕,說話嘴上缺個把門的,萬一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那可就是很嚴重的國際影響了。」

寧中英把手一攤,說道:「郭縣長,我們也是沒辦法。我對生產技術上的事情,瞭解得不多。我們項廠長和冷科長倒是瞭解一些,但聽說要向外賓介紹,他們都腿肚子轉筋,不敢上前。我們廠也就是小秦是個傻大膽,不讓他負責,還能找誰?」

「這事鬧的……」郭明跺著腳懊惱地說道,「我就是這件事沒有叮囑好,你們竟然就弄出這麼大的一個隱患。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一定要找一個政治上更可靠的人來陪外賓。你們如果找不出人,那就從縣裡抽調。」

寧中英道:「郭縣長,你從縣裡抽的人,能說得清楚我們那攤技術問題嗎?」

「那也比犯錯誤強啊。」郭明惱火地說道,「要不,就由你老寧親自陪同,你的政治覺悟,我是信得過的。」

就在這時候,岸田邦夫走了過來,對郭明說道:「郭先生,我這次到平苑來,非常希望能夠見到上次和我們會社的中村君交流的那位年輕人,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安排他來為我做考察時候的解說。」

「年輕人……」郭明一愣,硬是回味不過來岸田邦夫說的是誰。其實寧中英和秦海與中村俊交流的事情,郭明是聽說過的,只是這一刻有些糊塗了而已。

「這就沒辦法了,這是外賓點名要見秦海,郭縣長,你看呢?」寧中英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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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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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不容染指



岸田邦夫指名道姓要秦海作為解說,郭明也無話可說了。一直跟在寧中英身後不吭聲的秦海走上前去,來到岸田邦夫的面前,向他微微點了一下頭,用日語說道:「岸田先生,你是要找我嗎?」

「請問你就是秦先生嗎?」岸田邦夫問道。

「我就是秦海。」秦海答道。

「果然是個不同凡響的年輕人。」岸田邦夫略帶感慨地讚道。

岸田邦夫這一路過來,從省裡到縣裡,見到的無非是兩類人:第一類對他熱情倍至,畢恭畢敬,腰彎得比他這個日本人還厲害;第二類則是心存怯意,不敢上前與他搭話,生怕說錯了什麼就是丟醜。而眼前這個秦海卻與這兩類人都不相同。他的態度不卑不亢,既有禮貌而又不失尊嚴,絲毫沒有把岸田邦夫當成一個什麼外賓,而只是如對待尋常的合作夥伴一樣平和。

岸田邦夫想起中村俊對他描述過的秦海的作為,再與眼前見到的秦海加以印證,更堅定了自己此前的一個猜測:秦海是一個非常有實力的中國年輕人,是可以作為合作者或者同盟者的。

「岸田先生過獎了。聽說岸田先生是專程來考察青鋒農機廠的生產條件的,如果您不是特別勞累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前往青鋒農機廠,岸田先生以為如何?」秦海建議道。

在秦海心裡,並沒有覺得岸田邦夫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他前一世認識許多日本朋友,甚至還帶著幾個日本學者跑到太行山裡的農家去吃過狗肉宴,和農家的老人在一起暢談抗日往事。他既不媚日也不仇日,所以在岸田邦夫這樣一個日本客人面前,他根本沒有什麼不適應的感覺。

「很好,如果秦先生方便的話,我希望現在就能夠前往青鋒農機廠。」岸田邦夫贊同道,對於郭明等人的繁文縟節。他也實在是忍受不了了。

外賓說了要去農機廠,官員們自然不敢反對。又經過一番手忙腳亂的勾通、折騰之後,岸田邦夫終於坐上了秦海開的吉普車,由寧中英和省外事辦的一名劉姓工作人員陪同前往農機廠。

在坐車的問題上,郭明和劉姓外事辦人員還頗為糾結了一番。他們原本希望岸田邦夫能夠坐外事辦派來的浦桑轎車,誰知岸田邦夫執意要坐秦海的吉普車,弄得幾個官員也沒辦法了。趁著岸田邦夫沒注意。郭明惡狠狠地瞪了秦海幾眼,惱火他為什麼要開個破吉普到縣政府來顯擺。

「這就是我們鑄造車間,我們用於生產刀片的鋼材就是由這個車間冶煉的。這是我們用於冶煉錳鋼的中頻電爐……」

來到青鋒廠,秦海也沒有與岸田邦夫過多客氣,直接把他領到了車間,開始向他詳細介紹青鋒廠的生產條件。

「這種型號的電爐。在日本已經看不到了。」岸田邦夫說道,「秦先生,恕我直言,這台電爐的技術,只相當於日本60年代中期的水平。」

秦海笑道:「事實上,這台電爐的確是我們廠60年代末期置辦的。不過,我們最近對這台電爐進行了技術改造。改進了測溫、吹氧等部分,冶煉出來的鋼材完全能夠達到工藝要求。」

「了不起。能夠用簡陋的設備達到這樣高的工藝要求,需要有非常高明的工藝設計以及極其優秀的工人,我相信,這兩條貴廠都已經具備了。」岸田邦夫說道。他是一個內行,深知工業生產中的各種門道,看到這樣的現場,再聽秦海一解說。他就知道,青鋒農機廠的確是有高人,能夠生產出與日產刀片相媲美的產品,也並不奇怪。

秦海道:「我們還學習了貴國在質量管理方面的經驗,這對於我們提高產品質量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在這方面,貴國是我們的老師。」

「其實,我們日本人在質量管理方面能夠取得一些經驗。也是得益於戴明先生的指點。」岸田邦夫說道。

兩個人都是技術高手,他們邊走邊聊,並不需要太多的廢話,就已經把需要交流的信息都傳遞出去了。寧中英和外事辦那位小劉跟在他們倆的身後。聽著他們交談,想插話都插不進去。尤其是那位小劉,壓根就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乾著急卻又沒有辦法。

「寧廠長,岸田先生說的戴明,是你們廠的工程師嗎?」小劉小聲對寧中英問道。

「好像是個外國人吧……」寧中英不確信地說道。國內全面推廣日本的質量管理經驗的時候,寧中英正處於退居二線的時期,所以對質量管理中的有關概念並不熟悉,自然也不知道戴明是何許人也。不過,他好歹知道,此君肯定不是中國人。

「秦海同志向外賓說的這些內容,沒有洩密吧?」小劉又問道。

寧中英道:「沒有洩密。小秦介紹的內容,都是我們廠務會認真審核過的,哪些可以說,哪些不可以說,小秦非常有分寸,小劉同志就放心吧。」

「唉,早知如此,應該找個懂技術的人過來陪外賓,我根本就搞不懂你們這攤事情……」小劉唉聲歎氣地說道。

說話間,秦海已經帶著岸田邦夫參觀完了鑄造車間和金工車間,來到了臨時搭建的熱處理車間門外。

與此前建起的材料實驗室相同,熱處理車間現在也還只是一個工棚而已。在工棚的旁邊,新車間的地基已經挖好,正在澆築水泥。由於缺乏施工機械,所有的建設工作都是由建築工人手工完成的,所以進度緩慢,這一座單層廠房要建起來,起碼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

「日本在昭和30年到昭和40年期間,也是這個樣子。」岸田邦夫深有感觸地對秦海說道,「中國現在看起來還比較落後,但我對你們很有信心。」

「多謝岸田先生的鼓勵。」秦海客氣地說道。

「請問,我可以參觀一下這座車間嗎?」岸田邦夫指了指工棚,問道。

秦海道:「可以,不過有一件事需要說明,我們的熱處理車間還有其他的業務在做,所以岸田先生只能參觀其中的一部分設備,其餘的地方,我們暫時是保密的。」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岸田邦夫說道。

一行人走進了工棚,來到正在為旋耕刀片做堆焊處理的高頻電子爐前。經過改良的夾具不停地把刀片送入爐中,經過幾十秒鐘的處理之後,又把刀片夾出來,送到一旁的成品車上。岸田邦夫走上前去,不知從哪掏出一個放大鏡,對於剛剛出爐的刀片仔細看了半天,然後點頭讚道:「非常好,焊層很均勻,幾乎沒有疵點。」

「我們對焊料的配方也進行了改進,所以堆焊的質量也就非常穩定了。這一點,我想岸田先生從我們送去的樣品中是能夠看出來的。」秦海解釋道。

岸田邦夫向兩旁看了一眼,然後走前幾步,指著一個敞開蓋的盒子,問道:「這就是你們用的焊料嗎?」

秦海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這就是我們用的堆焊焊料。」

岸田邦夫從懷裡掏出一雙白手套戴上,然後伸手捻起一小撮焊料,送在眼前看了看,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當是還原鐵粉,含有鉻合金和助熔劑,粉末顆粒很細,也很均勻。日本的堆焊工藝主要是使用自熔合金,貴國在自熔合金粉末的研究方面有些滯後,使用助熔劑也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了。」

「岸田先生果然是內行。」秦海稱讚道,說罷,他扭頭看看左右,見探傷工王曉晨就在旁邊,便伸手招呼道:「曉晨,你過來一下。」

「小秦,有事嗎?」王曉晨走上前來,她其實是和其他工人一樣,藉故前來圍觀外賓的,不想卻被秦海叫過來了。看到岸田邦夫就站在自己身邊,她忍不住有些緊張。

秦海指了指岸田邦夫手上那沾了焊料的手套,說道:「岸田先生的手套弄髒了,你去找雙手套來給岸田先生換一下。」

「好的。」王曉晨答應著,轉身便欲離開。

「哦,不必麻煩這位姑娘了。」岸田邦夫趕緊阻攔道,「這本來就是一雙工作用的手套,髒一點沒關係的。」

秦海看著岸田邦夫,似笑非笑地說道:「岸田先生,我覺得還是換一雙手套為好。如果岸田先生對這雙手套特別鍾愛的話,我們可以替你洗乾淨了,再還給你。」

「這……」岸田邦夫的臉色有些泛紅,那是自己那點小心思被人看破時候的尷尬神色。

身後的小劉看出了其中的不對,他一個箭步就衝到了前面,對秦海怒目而視:「秦海同志,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海嘿嘿笑著,說道:「小劉同志,我做的有什麼不對嗎?」

小劉愣了一下,發現自己找不到譴責秦海的理由,於是扭轉頭去,對岸田邦夫說道:「岸田先生,剛才秦先生跟你說的話,有什麼不合適的嗎?」

「這個……沒有沒有,秦先生完全是出於對我的關心。我的手套的確有些弄髒了,如果秦先生願意為我換一雙手套的話,我非常感謝。」岸田邦夫說著,把自己的手套摘下來,遞到了秦海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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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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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岸田邦夫的小禮物


秦海與岸田邦夫的這番交手,也就是那個秉承「賓辱我死」原則的外事辦小劉看不懂,寧中英跟在他們身後,對這其中的奧妙可謂洞若觀火。

高頻堆焊技術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技術,日本在這方面的成就起碼能領先中國十年以上。但這並不意味著中國就沒有什麼值得保密的東西。

青鋒廠給旋耕刀片做堆焊用的焊料,其中就包含著秦海和其他技術人員一起研究出來的一些獨特配方,尤其是助熔劑的選擇,對於降低焊料損耗、提高焊層質量都有重要的影響。岸田邦夫剛才以察看焊料為名,用手套沾上了一些焊料粉末,如果這些粉末被他帶回日本,日本的技術人員就有可能借此分析出其中的配方,並推測出其他的一些工藝參數。

一種助熔劑的配方,價值並不是很大,但如果每一項小技術都被日本人瞭解到,那麼中方就很形成自己獨特的技術優勢,從而會在與日方的技術往來中處於不利地位。秦海對於技術領域裡的這些貓膩是瞭如指掌的,所以才會非常委婉地提醒岸田邦夫把手套留下來,不要做出讓大家都覺得難堪的事情。

對於岸田邦夫來說,抓住一切機會刺探合作方的情報已經是一種本能了,他甚至並不覺得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惡意。他在中國其他企業考察的時候,對方對他幾乎是有問必答,有求必應,別說用手套沾點粉末這樣的事情,就算他開口要對方的配方實驗資料,對方都會歡天喜地地雙手奉上,只怕他嫌棄裝訂不夠精美、字跡不夠清晰。

然而,當他踏進青鋒廠的時候,他卻深深地感覺到了秦海在熱情背後始終隱藏著的警惕之意。秦海向他展示了所有可以讓他知道的東西,同時迴避了所有不能讓他看到的東西。他剛剛想耍點小聰明。用這種手法弄走一點焊料粉末,就被秦海及時發現,而且做出了一個讓大家都能下得來台的處置。

既然自己的用意已經被秦海察覺了,岸田邦夫當然不會死硬到底。他不確信如果自己堅持要留下手套,前面這位名叫小劉的官員是不是會全力地支持他,而秦海又是不是能夠頂住小劉的壓力。他非常聰明地沒有選擇對抗,因為這樣做實在是太丟人了。這種焊料的技術即便有什麼獨到之處,也不值得他用臉皮去交換。

「秦先生真是一個精明的人啊,我非常佩服。」

交出了手套之後,岸田邦夫帶著一些自我揶揄的態度對秦海說道。他這個賊也算是一個「雅賊」了,所以被人抓了現行也還能保持從容的神色。

秦海隨手把手套交給高頻爐的操作工,然後對岸田邦夫說道:「我們之間的合作還來日方長呢。互相坦誠相見,才能長久相處。」

「我非常贊同你的觀點。」岸田邦夫向秦海微微鞠了一躬,說道。

這時候,王曉晨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一雙白手套。來到秦海和岸田邦夫的跟前,王曉晨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把手套交給誰才合適。

「你把手套交給岸田先生吧。」秦海說道。

王曉晨脹紅了臉。鼓了鼓勇氣,才學著秦海的神氣挺著胸把手套遞到岸田邦夫的面前,說道:「岸……岸田先生,這雙手套送給您吧。」

「謝謝這位美麗的小姐。」岸田邦夫雙手接過手套,然後從隨身的包裡換出一個小紙盒子,同樣用雙手捧著,對王曉晨鞠躬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小姐收下。」

「這……」王曉晨沒有料到岸田邦夫會有這樣一手。對方向她鞠躬,就已經讓她手足無措了,再看到那包裝精美的小盒子,也不知道其中裝了什麼東西,她哪敢接受。

「不行不行,我不能接受您的禮物,我沒做什麼呀。」王曉晨一邊說著。一邊又是擺手又是搖頭,還急切地向秦海投去一束求助的目光,讓秦海幫她拒絕。

秦海笑呵呵地看著這個場景,他知道岸田邦夫這樣做。既是一種禮貌,也有藉機掩飾尷尬的意圖。他又看了看寧中英,寧中英向他投來一個會意的微笑,秦海明白了寧中英的意思,走上前去,伸手接過了那個盒子,轉手遞給王曉晨,說道:「曉晨,既然岸田先生執意要送你禮物,你就收下吧。日本朋友一向非常重禮節的,你如果不收,他反而不高興了。」

「是的是的,這只是一件小小的禮物,請您收下吧。」岸田邦夫說這些話的時候,又鞠了七八個躬。

「那……那我就謝謝岸田先生了。」王曉晨這才怯生生地收下那盒子,臉上綻開了歡喜的光芒。

當著外賓的面,王曉晨不好意思拆開盒子看裡面的東西。在她逃也似地跑出工棚之後,馬上就被好奇的女伴們給圍住了。眾人嘰嘰喳喳地起著哄,讓王曉晨馬上打開盒子,看看外賓送給她的到底是什麼。

「我猜一定是巧克力,我有一個親戚家裡來過一個華僑,帶回來的外國巧克力,可好吃了!」

「不會的,你沒看這個盒子很輕嗎,我估計是個什麼工藝品吧?」

「沒準是個小錢包……」

「我猜是……」

在眾目睽睽之下,王曉晨幾乎是用顫抖著的手拆開了那個包裝盒。盒子裡有一塊碩大的海綿,海綿中間開著一個槽,裡面放著一隻黑乎乎的工程塑料外殼的電子錶,表盤上起碼有十幾組不同的數字,有些正在輕輕地跳動著,顯示著當前的時間。

「哇!竟然是一塊電子錶!」

「卡西歐的!」

「是多功能的,你看邊上有那麼多按鈕。」

「這塊表比欣欣商店裡賣的最好的電子錶都高級,我猜起碼要500塊錢!」

眾人的情緒幾乎要沸騰了,每個人的語氣中都充滿了羨慕嫉妒恨,有無數的人在心裡懊悔不迭,剛才為什麼不是自己出現在外賓身邊呢?自己願意用100雙工作手套去換這樣一塊高檔電子錶。

「我……我……我是不是應該把這表上交啊?」王曉晨被這件禮物的檔次嚇壞了。如果這只是一件價值十幾塊錢的小禮物,她會歡喜好幾天。如果禮物價值能到幾十塊錢,她就能高興上一個月。可是,當她聽夥伴們說這樣一塊電子錶起碼得值500塊錢的時候,她感覺到的是惶恐,沒錯,就是一種深深的惶恐。

「曉晨,你傻呀,這是外賓送給你的,寧廠長都看見了,你有什麼不敢收的。」邊上的女伴開始給她打氣了。雖然不是自己收到了禮物,但能夠看到自己的夥伴收到禮物,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而如果這樣的禮物上交到廠裡去,那對於大家來說就索然無味了,這種上交上去的東西,誰知道最終落到哪個領導手裡去了。

「對,不能上交,交上去肯定也被哪個領導吞了。」這是有著憤青氣質的同伴說的話,她們倒並不是對某個具體的廠領導有什麼不相信,只是老百姓心中本能的仇官情緒在作祟罷了。

「怎麼回事?」副廠長項紀勇走了過來,他沒有在裡面陪外賓,而是留在外面準備照應其他的事情。見到這裡鬧鬧哄哄的,便上前來過問了。

「項廠長,這是剛才外賓送給我的禮物……我本來說不要的,是……是小秦幫我接下來的,對了,寧廠長也知道這事。」王曉晨把電子錶捧到項紀勇的面前,結結巴巴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項紀勇把表拿起來,看了看,點點頭道:「嗯,真是一塊好表,這上面有日曆,還有星期,好像還能記一些電話號碼什麼的,小日本做的東西,硬是漂亮。」

「項廠長,這是外賓送給曉晨的,曉晨應該可以留下吧?」邊上的夥伴們一齊問道。

「留下吧。」項紀勇把表又遞還給王曉晨,然後說道:「既然寧廠長知道了,那你就留下吧。日本人有的是錢,聽說他們冰箱用舊了都是直接扔到垃圾堆去的,送你一塊表算什麼。」

「噢!」眾人一齊歡呼起來,「曉晨,快把表戴上給我們看看。」

在眾人的慫恿之下,王曉晨緊張地把表戴到了手上,繫緊了橡膠質地的表帶,然後帶著幾分羞澀的神情,把手舉了起來,讓眾人參觀她戴表的樣子。廠子裡其他像王曉晨一樣年紀的女孩子,都已經攢錢買了小小的坤表,成天戴在手上。而王曉晨每個月的收入都大半交回了家裡,連自己吃飯都是摳摳縮縮,哪有閒錢買表。

誰知道,命運就是如此照顧窮人,廠子裡好不容易來一個外賓,外賓又好不容易送出一塊手錶作為禮物,這件禮物竟然就落到了王曉晨的手上。和她手裡這塊高檔電子錶相比,其他女孩子手腕上的國產機械表簡直就是鄉下老土了。

「曉晨,咱們可說好,過幾天一定要借我戴一次!」

「我先跟曉晨說的!」

「我下星期要去見一個人家給我介紹的對象,曉晨,到時候我借你的表去抖一抖!如果不能給我買一塊同樣的表,我就不答應他!」

就因為這樣一塊小小的電子錶,一向如醜小鴨一般不起眼的王曉晨瞬時就成了車間裡女孩子們追捧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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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我們是有節操的












岸田邦夫不知道他送出的一份小禮品居然能夠讓一個中國女孩獲得如此的快樂,他已經從剛才的事情中解脫出來,繼續在熱處理車間裡考察著其他的設備。因為知道岸田邦夫要來考察,熱處理車間裡臨時拉了一道屏風,把正在為汽車配件做熱處理的那些工序給擋上了,岸田邦夫能夠看到的,僅僅是與旋耕刀片相關的部分。

「我真的不能看看你們其他的部門嗎?」岸田邦夫指著屏風後面,半開玩笑地對秦海問道。

秦海笑道:「那都是一些上不了檯面的東西,為了不讓像您這樣的日本客人看到我們落後的一面,所以我們就擋上了。」

「不不不,我覺得你們是非常先進的,用這樣簡單的設備,居然能夠達到這樣高的加工水平,非常令人欽佩。」岸田邦夫說道。他當然也知道秦海剛才那句話只是一種委婉的拒絕,作為一個聰明人,他也用不著去揭穿這種掩飾了。

參觀完畢,岸田邦夫來到了青鋒廠的會議室,在那裡與寧中英正式簽署了合作協議,來自於省外貿廳和市縣兩級相關部門的官員在一旁見證了協議的簽署過程。

根據協議規定,在未來一年內,青鋒農機廠將向福岡會社提供100萬把旋耕機刀片,質量標準不低於此前提供的樣品。至於刀片的價格,也正如此前商定的一樣,是每把350日元。

關於交易的計價貨幣,省外貿廳並沒有特別的要求,美元和日元都是國家短缺的外匯,能夠掙美元和掙日元,對於外貿廳來說,都是同樣有能耐的表現。

不過,秦海憑著自己一些模糊的記憶,還是堅持要以日元作為計價單位。就在協議簽訂之後不久,日本受「廣場協議」的要求。大幅度提高日元幣值,日元升值了將近一倍,讓安河省外貿廳的官員驚呼秦海有遠見,這是後話,倒也不必提了。

簽約儀式之後,接著就是盛大的宴席。這宴席是在縣政府的大食堂裡舉辦的,岸田邦夫作為一個中國通。對於這樣的場面也是見慣不怪了。他是外賓,也沒人敢灌他的酒,大家雖然舉杯頻頻,但真正喝下去的酒卻沒有多少,倒是大家互相說了一些中日友好之類的場面話,顯出其樂融融的樣子。

那一段時間。中國與美國、日本都處於蜜月期,無論官方還是民間,關係都非常和睦。

在宴席上,秦海果然見到了不少從縣一中找來的女生,穿得漂漂亮亮的,站在一旁做招待。讓秦海覺得欣慰的是,他沒有看到秦珊和寧靜的身影。估計是他此前對秦珊說的話起了作用。寧靜現在與秦珊同桌,兩個姑娘之間無話不說,秦海的話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傳到寧靜耳朵裡去的。

那些參加服務的女孩子沒有秦海那份矯情的心理,她們都為自己能夠參加這樣一次歡迎外賓的重要外事活動而感到興奮不已。

酒酣菜飽,縣委書記夏啟龍對坐在自己身邊的岸田邦夫問道:「岸田先生,你的考察工作已經結束了,要不要我們縣裡給你安排一些其他的參觀活動?我們縣裡有幾處名勝古跡,雖然不太出名。但卻也是很有些歷史的,相信日本朋友應當會很感興趣。」

岸田邦夫道:「多謝夏先生,我在中國的行程也是安排得非常緊張,這些旅遊活動,就暫時不考慮了。以後如果我有休假的機會,一定會來貴縣瞻仰這些古跡。餘下的半天時間,我想到秦先生的家裡去拜訪一下。和他探討一下有關鋼鐵冶煉方面的一些技術問題。」

「秦……」夏啟龍腦子有些宕機的狀態,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姓秦的大牛是值得外賓親自去拜訪的。

坐在岸田邦夫另一側的郭明倒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今天在青鋒廠參觀的時候,秦海就是現場的主角。郭明想不知道他都難。不過,對於岸田邦夫想去秦海的家裡拜訪,他同樣是想不出理由,他不明白這兩個人什麼時候能處得如此融洽了。

「岸田先生說的是秦海吧?你們如果有什麼技術方面的問題需要交流,可以在縣政府找個房間談話,我們這邊的條件畢竟是更好一些嘛。」郭明建議道。

岸田邦夫道:「不必麻煩郭先生了,我對於普通中國人的家庭也比較感興趣,所以想去體驗一下。我想,這件事應當與官方沒有太大的關係,只是一些私人的交往而已,請夏先生、郭先生應允。」

「那是肯定沒有問題的。」郭明訕笑著,敷衍了一句,然後說道:「岸田先生稍候,我去安排一下。」

說罷,他起身離席,稍帶著同坐在席上的省外事辦小劉也拽上了。二人來到一個背人的地方,郭明問道:「小劉,剛才岸田邦夫的那個要求,你聽到沒有。」

「我當然聽到了。」小劉把眉毛皺成一個大疙瘩,略帶惱火地說道:「郭縣長,不是我說,你們平苑縣對於這次外賓接待的工作,實在是有些欠考慮了。像秦海這樣一個政治上不可靠的人,怎麼能安排來做這樣重要的接待工作?」

「他在政治上還是可靠的。」郭明辯解道。小劉的級別與郭明相比,差得老遠,但人家是從省裡下來的,而且負責的是外事工作,有點手握欽差權柄的味道,所以郭明在他面前也得賠著小心。

「與福岡會社的合作,是秦海在浦江聯繫的,外賓到平苑之後,肯定要找秦海,這不是我們安排不安排的問題。」郭明說道。

小劉道:「郭縣長,我剛才沒來得及向你匯報。在今天上午外賓考察青鋒廠的過程中,秦海一直在和外賓聊天,談論各自的家庭以及各人的履歷,這些都是與考察工作無關的內容,這是明顯違反外事紀律的。」

「哦,外事紀律上有明文規定嗎?」郭明不軟不硬地嗆了一句。自家的孩子自家打,小劉告秦海的狀,郭明可不會跟著附和,否則至少一個御下不嚴的評價他是躲不開的。

對於秦海與外賓嘮家常這件事,郭明也說不出是對是錯,在他想來,只要外賓沒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而秦海也沒有洩露國家機密,那麼雙方建立點良好的私交,應當是利大於弊的吧?

小劉被郭明這句話給噎住了,他只是覺得秦海上午太出風頭了,讓他有些看不慣,所以才下意識地找點理由來告狀。但要說秦海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他也說不出道理來。作為外事部門的工作人員,他知道這幾年外事紀律已經鬆動了很多了,對於外賓行為的限制越來越少,對於國人與外賓的交往,也不再約束。

甚至於他們外事辦的工作人員自己,陪同外賓的時候也會聊一些家庭瑣事,以便讓外賓找到賓至如歸的親切感。所以,要說秦海與岸田邦夫談家務事有何不對,小劉還真找不出依據。

「現在外賓提出要到秦海家裡做客,與秦海的家人交流,我只想瞭解一下政策,這樣做是不是允許?」郭明知道自己已經把小劉給憋住了,於是也不繼續追問,而是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小劉吃了一個癟,也不敢亂說話了。對方畢竟是個父母官,自己如果表現不好,對方也是可以向外事辦投訴自己的。他想了想,說道:「這個得先瞭解一下秦海的家人是什麼情況,政治上是不是可靠。」

「這個我們已經瞭解過了。」郭明道,「秦海的父親是個農民出身,現在承包了他們鎮的農機廠,正在我縣租用鋼鐵廠的設備生產一些出口商品。」

「如果是這樣,那倒沒什麼大問題。」小劉道,「過去我們也接待過這樣的外賓,他們對於中國的普通家庭非常感興趣,向我們提出要到普通中國家庭去做客,對於這樣的要求,我們一向都是會予以滿足的。

不過,還要麻煩郭縣長專門叮囑一下秦海和他的父親,接待外賓可以,但不能做出有損國格的事情,比如,不准向外賓索要外匯,不准向外賓提出代辦出國事宜,不准……」

小劉一口氣說出了十幾個不准,把郭明聽得有些背心發涼,少不得把秦海直接叫過來,讓他親耳聆聽小劉的教誨。秦海可沒有郭明那樣的耐心,他聽了幾條,直接擺擺手就把小劉的話給打斷了:「小劉同志,這些廢話你就別說了,我根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是未雨綢繆,先給你打預防針。我們在做外事工作的時候,經常遇到這樣的事情,嚴重損害了我們國家的形象。我可以告訴你,連我們外事部門的某些同志都經受不了外國物質條件的誘惑,有些女同志甚至……」小劉惱火地說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見秦海就忍不住想生氣,連一些不該說的話都情不自禁地從嘴裡滑出來了。

「打住打住。」秦海舉起雙手做出一個阻攔的樣子,打斷了小劉的話,說道:「這是你們的人幹得出來的事情,別栽到我們身上。我們是工人階級,都是有節操的,不像你們,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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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五十倍以上的差價



小劉被秦海一句話頂得吐血三升,偏偏還拿秦海沒轍。他們外事辦的那點醜事是他自己把不住口風漏出來的,人家秦海說的也沒錯。至於說記著秦海的仇、日後給秦海弄雙啥小鞋穿之類的,小劉還真沒這樣的手段,如果秦海是個機關幹部,外事辦是可以上哪歪歪嘴,給他添點麻煩的。可秦海只是一個普通工人,堂堂省外事辦興師動眾找一個普通工人的麻煩,還不夠自己丟人的呢。

岸田邦夫要拜訪秦海家的請求最終還是得到滿足了。岸田邦夫委婉而又堅決地拒絕了小劉以及其他政府官員的陪同,執意要求得到一個單獨與中國工人家庭接觸的機會。郭明對此也沒辦法,只能吩咐公安部門抽調警力,在秦海居住的鋼鐵廠裡外布控,以防各種不測。

時間已經到了20世紀的80年代中葉,中國的對外開放已經達到了一定的程度,外國人在國內的活動已經擁有了比較多的自由。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外國人要求單獨訪問一個中國家庭,已經不算是什麼聳人聽聞的事情了,當然,在平苑縣這樣一個小地方,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

「岸田先生,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平苑鋼鐵廠,現在我正在將其改造為一個特種鋼材廠,冶煉一些具有特種性能的合金鋼。」秦海開著車把岸田邦夫帶進鋼鐵廠,然後直接把他帶到了煉鋼車間,讓他察看生產現場。

「秦先生,你說過這家企業是你個人的產業,是這樣嗎?」岸田邦夫問道,現在他們身後已經沒有其他人跟隨,說話也可以更隨便一些了。有關平苑鋼鐵廠的情況,在上午的時候秦海已經向岸田邦夫簡單介紹過幾句,其中特別提到這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一家企業,這也是岸田邦夫想來此參觀的主要原因。

秦海道:「確切地說。這是一家由我控股的合夥制企業,一會我可以向你介紹一下我的合夥人們。中國正在進行改革開放,未來會有越來越多的民營企業湧現出來。」

岸田邦夫看著車間裡熱火朝天的生產場面,問道:「秦先生,請允許我冒昧地問一句,你這家企業目前一年的產值有多少?」

秦海道:「我這家企業只是剛剛建立,不過。在未來一年內,我們估計會有30萬美元以上的產值。」

「30萬美元,在日本只是一家微型企業了,不過,在中國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尤其是當這家企業是你的私人企業的情況下。」岸田邦夫說道。

秦海道:「如果僅僅是為了我個人的生活。別說30萬美元,就算有3萬美元的產值,也夠我在中國成為一個富翁了。不過,我的志向可不在於此。」

岸田邦夫道:「我知道,你是我在中國見到的最有野心的年輕人。實不相瞞,今天上午的時候,我曾經動過要招募你到我們福岡會社去工作的念頭。我可以給你3萬美元的年薪。不過,現在看到你的企業,我知道這樣的薪水是無法打動你的。」

「哈哈,3萬美元,在中國,你用這個價錢可以聘到10個比我更優秀的專業人才了。」秦海笑道,「岸田先生,你出這麼高的價格。也不怕虧本嗎?」

當年一個中國工人的月工資不過是50元左右,年薪也就是600元。而3萬美元相當於7至8萬人民幣,別說聘10個人,就算聘100個人也能聘到了。

岸田邦夫認真地說道:「我看人的能力是非常強的,你的價值絕對超過你說的10個專業人才。」

「謝謝你的誇獎。」秦海答道。在上午的時候,他曾經與岸田邦夫交流過各自的經歷,他知道岸田邦夫是美國留過學的。後來又在福岡會社從事過許多個崗位的工作,還在中國有過工作經歷,是一個難得的複合型人才。雖然岸田邦夫處處都在打中國人和中國企業的主意,但絕對能夠算得上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

岸田邦夫道:「秦先生。你把我帶到這個煉鋼車間來,是想跟我談什麼呢?這個車間裡的設備已經非常陳舊了,如果有可能,我建議你從日本採購一些最新的煉鋼設備,至少可以提高兩倍以上的生產效率,而且降低70%以上的能耗。」

「這件事我們日後再談,等到我真的需要更新設備的時候,沒準還需要拜託岸田先生幫忙呢。」秦海說道,這裡,他看到苗磊向這邊走了過來,便喊道:「磊子,你把咱們給葛排長他們做的軍鏟的成品拿兩件過來,另外把上次我們煉的鋼樣也帶過來。」

「好咧。」苗磊答應了一聲,便轉身跑回車間裡去了。

「我們外面談吧。」秦海對岸田邦夫說道。

兩個人來到車間外的一個蔭涼處,站著說了幾句閒話,接著就看到苗磊和另外一位名叫戴家寅的工人推著沉甸甸的小車走過來了。來到秦海他們面前,苗磊放下車,看了看岸田邦夫,然後撓撓頭,突然說了一句:「How……How_do_you_do!」

這一句英語的問候也不知道是苗磊什麼時候學的,夾著一些平苑口音,聽起來怎麼都像是說「好肚油肚」的意思。不過,苗磊的善意岸田邦夫倒是聽出來了,他向苗磊鞠了一躬,用標準的漢語回道:「謝謝,我叫岸田邦夫,請多關照。」

聽到外賓說起了漢語,苗磊和戴家寅都嚇了一跳。戴家寅有50多歲了,是原來平苑鋼鐵廠的軋鋼工,他是聽說岸田邦夫是個日本來的外賓,才搶著要幫苗磊推車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近距離地參觀一下外賓是什麼樣子。聽到外賓居然會說中國話,他好生驚訝,不禁脫口而出:「媽啊,你不是小日本嗎,怎麼會說我們中國話……」

話說出口,戴家寅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想糾正又不合適,一時間窘得滿臉通紅。秦海也覺得有些尷尬,雖然大家私底下都是「小日本」、「小鬼子」地叫著,但把這話當面說出來又是另一碼事。他抱歉地對岸田邦夫說道:「不好意思,我們這位師傅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

「沒什麼,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岸田邦夫擺擺手,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他在中國工作期間,曾經不止一次聽到中國同事在背地裡管他叫「小日本」了;有時候坐公交車時,旁邊的人不知道他能聽懂中國話,也會小聲地這樣嘀咕,對此他已經有免疫力了。如果為這麼點事也要計較,那他就只能去撞牆了。

秦海也沒覺得這事有多大,倒是岸田邦夫的豁達讓他多了幾分好感。他從苗磊推來的小車上拿起一把已經加工完成的成品軍鏟,遞到岸田邦夫的跟前,說道:「咱們還是說正事吧,岸田先生,你看看這把軍鏟如何。」

岸田邦夫接過軍鏟,饒有興趣地把玩了一番,點點頭道:「的確是設計很精巧,不過,在我們日本也有類似的軍用工兵鏟,與你們的產品各有千秋。」

「那你看看它的用料如何。」秦海又說道,他原本也不是打算讓岸田邦夫欣賞這把軍鏟的設計的,他知道日本人在搞這種小機巧方面是更有創意的。

「用料……」岸田邦夫用手敲了敲軍鏟的鏟面,又試了試刃口。苗磊不失時機地翻出一小卷廢鐵絲,放在地上,然後向岸田邦夫做了個試驗的手勢。岸田邦夫知道苗磊的意思,於是舉起軍鏟,對著那卷廢鐵絲用力砍去。

正如過去秦海曾經向葛東巖演示過的那樣,軍鏟輕而易舉地把廢鐵絲斬成了幾段,而軍鏟的刃口卻毫髮未損。岸田邦夫又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是好鋼,和日本市場上的高強度合金鋼相比,也並不遜色了。」

這種話如果擱在30年後,就相當於是罵人話了。但在此時,苗磊和戴家寅卻都是滿臉喜色,覺得像是爭到了莫大的面子一般。想想看,中國企業煉出來的鋼材,能夠與日本的鋼材相提並論,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秦海對於這種情況也只有無奈,整個國家的工業實力比人家落後一二十年,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是不能靠所謂民族自尊心來否認的。不過,他想和岸田邦夫談的,卻不是誰的鋼材更好的問題,而是其他的。

「岸田先生,我想問一下,類似這樣的鋼材,在日本的銷售價格大概是多少?」秦海問道。

岸田邦夫又認真地端詳了一下這把軍鏟的鋼材,說道:「我沒看到具體的性能參數,也不好準確地給出一個估價。類似於這樣的鋼材,在日本市場上每噸大概在500萬至1000萬日元的樣子吧。」

「是這樣……」秦海默默地在心裡計算了一下:500萬至1000萬日元,按現行的匯率,大概相當於2萬至4萬美元,也就是5萬至10萬人民幣的樣子。

平苑鋼鐵廠的這些鋼材是利用廢鋼冶煉的,廢鋼的收購價是平均每噸300元左右,即使加上各種消耗,每噸合金鋼的成本也不到1000元。也就是說,與日本的同類產品相比,二者居然有50至100倍的差價。

「岸田先生,如果我能夠向你們大量提供這種鋼材,按照同等性能參數,價格只相當於日本市場的50%,你們有興趣代理嗎?」秦海終於拋出了他考慮已久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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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穩賺不賠



秦海的鋼材與日本市場上的鋼材相比,價格低得驚人,這其中有幾個原因:

其一是原料來源不同。一般鋼鐵廠冶煉合金鋼,都是使用專門的合金材料,其價格較為昂貴。而秦海用的是合金廢鋼,相當於用廢鋼的價格來獲得合金材料,成本上便大為節約了。

用合金廢鋼進行搭配來冶煉合金鋼,關鍵在於精確計算各種廢鋼的配比,這其中的工作量是非常龐大的。普通的鋼鐵廠既沒有這樣的人才,也不值得這樣去做。而秦海則不同,他雇了一批工學院的學生來做這樣的計算,學生把這項工作當成專業實習的內容,秦海實際花費的人工成本是非常低廉的。

第二個原因也與人工相關,那就是日本的煉鋼工人工資很高,而中國工人的工資水平只相當於日本的一個零頭。鋼鐵工業是資本和勞動雙密集的產業,勞動力成本在鋼鐵成本中所佔的比重相當可觀。在這方面,秦海又具有了成本上的優勢。

第三個方面,則是知識的價值了。特種合金鋼所以價格高昂,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技術的價值。鋼鐵廠研製一種鋼材配方,需要有大量的投入,這些投入都是要攤到最終的產品裡去的。一些鋼鐵廠在掌握了特殊配方之後,採取撇油定價的方法,目的在於賺取超額利潤,這也導致了特種鋼材價格的虛高。

秦海所提出來的這些合金鋼配方,來自於他自己的知識,或者說是來自於穿越者的作弊,幾乎沒有什麼成本。在這方面與其他鋼廠打價格戰,他是穩操勝券的。

有了這三個原因,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秦海能夠以很低的成本提供特種合金鋼了。在秦海的計劃中,這些合金鋼將為他掘到真正的「第一桶金」。

「你打算向日本提供特種合金鋼?」岸田邦夫被秦海的計劃給震驚了。80年代的日本,是全球鋼鐵產量最高的國家,也是鋼鐵出口最多的國家。即便說有某些特種鋼材需要進口。日本的進口來源也是歐美等發達國家,怎麼可能從技術落後的中國進口呢?

可是,眼前的情況又不容岸田邦夫質疑,他手裡拿到的這把軍鏟,粗略看來,材料性能的確已經達到日本市場上某些超高強度合金鋼的水平,而秦海又言之鑿鑿地表示能夠把價格降低到日本市場上的一半。這就意味著代理商起碼能夠拿到30%以上的銷售利潤。

特種鋼材的利潤高,這是業內的共識,但這些高額利潤一向是屬於鋼廠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會讓渡給代理商。如果秦海的鋼鐵廠願意把這樣高的利潤讓出來,那麼福岡會社又有何理由不去做這個代理呢?

這正如幾個月前秦海對中村俊說的那樣:有利可圖的事情,為什麼不做呢?

「岸田先生。你先別急,我這裡還有一些貨色,也想請你一併鑒定一下。」

沒等岸田邦夫回過味來,秦海又發話了。他不慌不忙地從苗磊推來的小車上搬下來幾塊鋼材,分別擺在岸田邦夫面前的地上。岸田邦夫不由自主地蹲下身,認真地觀察著這些鋼材,神情變得有些異樣了。

「這是高耐磨鋼。在強烈衝擊下,表面硬度能夠從200HBW提高到500HBW,硬化層深度達到10毫米,而芯部仍保持奧氏體組織……」

「這是耐熱鋼,700攝氏度條件下蠕變1%的極限時間不低於8000小時……」

「這是耐腐蝕鋼……」

「這是……」

秦海如數家珍地向岸田邦夫介紹著各個鋼材樣品的性能,這些樣品都是前些日子他忙裡偷閒讓工人們冶煉出來的。經過檢驗,這些樣品都達到了國際上一些高檔合金鋼的標準,而成本卻僅為別人的百分之幾。

在秦海的腦子裡。裝著很多鋼材的配方以及相應的熱處理工藝,在這些知識的指導下,他只需要稍加試驗就能夠生產出基本達到要求的特種鋼材。須知鋼鐵冶煉技術的發展是非常迅猛的,後世很普通的一些技術,拿到80年代中期都足以讓人覺得驚艷了。

「這些都是你們的鋼鐵廠冶煉出來的?」岸田邦夫簡直有點不敢相信。

特種鋼材的價格是普通鋼材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但同時需求也比普通鋼材要小得多,有些特別小眾的特鋼。全球一年下來也就是十幾噸的需求量。這類小眾的鋼材,大型鋼鐵廠一般是無暇問津的,大多是由一些專門冶煉特種鋼材的小型鋼鐵廠來提供。

在日本以及其他西方國家,靠冶煉一兩種型號的特種鋼材為生的小企業比比皆是。岸田邦夫見得多了。但像平苑鋼鐵廠這樣,用著60年代的過時電爐,卻可以同時冶煉七八種型號的特鋼,而且每種特鋼的性能都堪與市場上的同類產品媲美,這就是很少見的情況了。

秦海在介紹這些鋼材品種的時候,把一些關鍵性指標都報給岸田邦夫聽了。以岸田邦夫對秦海的瞭解,他知道秦海說的這些指標應當是沒有誇大的。如果這些材料的性能果真能夠達到秦海所說的水平,那麼在日本市場上是完全能夠找到銷路的。

再考慮到秦海此前報價的水平……岸田邦夫的心忍不住有些抨抨直跳了。他預感到,自己在這個破破爛爛的鋼鐵廠裡的收穫,可能會比上午在青鋒廠的收穫還要大。

「怎麼樣,岸田先生,現在你對我們鋼鐵廠感興趣了嗎?」秦海料到了岸田邦夫的反應。事實上,他自己也知道這麼多性能優異的特鋼同時出現在這樣一家小鋼鐵廠是非常反常的事情,可是以他現在的處境,不這樣做些異常之事,又如何能夠脫穎而出呢?

岸田邦夫不愧是商場老手,在經過短暫的錯愕之後,便恢復了理智。他問道:「秦先生,這些鋼材,你們的銷售價格各是多少?」

「實不相瞞,我目前還不清楚日本市場上同類產品的價格,這也是我希望與岸田先生合作的原因。我可以承諾一點,那就是不管日本市場上同類產品的價格如何,我都可以按50%的價格向福岡會社供貨。」秦海說道。

岸田邦夫啞然失笑了,秦海的這種報價方式,實在是荒唐至極,但也自信至極。說他荒唐,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一個自己的基準價,完全照著市場價攔腰減半。在這個市場上,除了存心砸場子的人,還有誰能夠這樣報價?說他自信,則在於他能肯定自己的成本一定在市場價的50%以下,因此不管市場價實際是多少,他以50%的價格進行銷售都是穩賺不賠的。

「秦先生,我非常喜歡你的坦率。」岸田邦夫說道,「我們會社和許多日本的製造企業都有業務往來,如果你們的鋼材性能指標合格,而價格又有吸引力,我想他們是會感興趣的。」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拜託岸田先生替我們瞭解一下有關的銷路。」秦海說道。

「能夠與像秦先生這樣既有技術又有商業頭腦的青年才俊合作,我感到不勝榮幸。」岸田邦夫說道。聰明人之間的對話,沒必要拐什麼彎子,對大家都有利可圖的事情,直截了當地進行交流其實更為有效。

「磊子,你把這些鋼材的樣品和我們做的檢測報告都裝起來,等岸田先生走的時候,讓他一起帶上。」秦海扭頭向苗磊吩咐道。

「明白!」苗磊響亮地回答著,心中充滿了狂喜。有關銷售特種鋼的事情,秦海曾經與他們幾個商量過,按照秦海的說法,像這樣的特種鋼,在國內既找不到買主,也賣不出高價,要想賺大錢,就只能去開拓國際市場。

在秦海這樣說的時候,苗磊和寧默、喻海濤他們都有些將信將疑的心態,覺得開拓國際市場這種事情離自己太遠了,人家外國人技術那麼先進,還會買他們用幾台落後電爐煉出來的鋼材嗎?

如今,眼前的這一幕讓苗磊徹底信服了,秦海竟然有這樣的本事,能夠把外賓請到鋼鐵廠來,又憑著三言兩語就讓外賓答應到日本去幫忙銷售他們的鋼材,這簡直就是點石成金的能耐了。

談完了生意上的事情,接下來秦海又陪著岸田邦夫在鋼鐵廠的其他地方走了走,看了看被廢棄的煉鐵高爐以及高爐後面那兩座廢礦石和礦渣堆成的小山。岸田邦夫對於那座礦渣山頗有一些興趣,他從地上揀起一塊礦渣,對著太陽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秦海跟在他身邊,問道:「怎麼,岸田先生,你對礦渣也有研究?」

「哦,沒有,我只是隨便看看罷了。」岸田邦夫說道。說罷,他把手裡的礦渣隨手扔了出去,又拍了拍手,然後說道:「好吧,商業上的事情已經談完了,我現在正式請求去拜訪你的家庭,希望秦先生能夠應允。」

「非常歡迎。」秦海道,「我父親正在家裡等候你的訪問,我妹妹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子飯菜,就是為了款待你的。」

「哦,那可太感謝了。」岸田邦夫誇張地說道,「我現在就很急切地想品嚐一下中國人的家常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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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熊孩子



岸田邦夫在秦家的這頓飯吃得非常和諧,他與秦海的父親秦明華聊了不少各自年輕時候的事情,還指著秦海向秦明華打聽如何培養出這樣一個又聰明又能幹的兒子,秦海生生被拉小了一個輩分,鬱悶非凡卻也無處說理去。

一心想看看外國人長什麼樣子的秦珊也是大飽眼福了,她不但看到了岸田邦夫吃飯前彬彬有禮的紳士模樣,還看到了他飯後帶著醉意引吭高歌一曲《北國之春》的狼狽模樣。岸田邦夫對於這個天真漂亮的中國女孩子也很是喜歡,他從手提袋裡翻出了一大堆小禮品送給秦珊,還揚言過一兩年要帶自己的小女兒來中國與秦珊一起玩耍。

天色漸暗,省外事辦的小轎車來到了鋼鐵廠,岸田邦夫起身向秦海一家告辭,然後坐上小轎車,直接返回紅澤去了。

秦海一家目送著岸田邦夫乘車離開,秦珊手裡捧著岸田邦夫送給她的電子錶、計算器等精美禮品,對秦海說道:「哥,我怎麼覺得,日本人挺好的。」

「嗯,具體到某些日本人,的確是可以當朋友的。」秦海回答道。

「我怎麼聽不懂你的意思啊?」秦珊道。

秦海道:「一山容不下二虎,中國要崛起,就必然要與日本發生經濟上的衝突,甚至是政治上的衝突。兩個國家的經濟水平越接近,這種衝突就會越激烈。只有到中國經濟把日本經濟遠遠地甩在後面,讓日本完全斷絕了與中國競爭的念頭,真正的中日友好才有可能到來。」

「小海,你說的這種情況,我怕是看不到了吧?」秦明華站在秦海身邊說道,「咱們國家和日本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爸,您放心吧,這一天不會太遠的。」秦海自信滿滿地對秦明華說道。

從平苑通往紅澤的國道上。外事辦的小轎車在平穩地行駛著,車頭的大燈劃破黑暗,射向前方。小劉坐在轎車的副駕駛座上,微微欠著身子回過頭向後排的岸田邦夫問道:「岸田先生,這一趟平苑之行,您還滿意嗎?」

「我非常滿意,也多謝劉先生的陪同。」岸田邦夫答道。

「請您去做客的秦先生沒有做出什麼讓您為難的事情吧?」小劉又問道。

「完全沒有。秦先生是我非常好的朋友。」岸田邦夫道。

「哦……」小劉沒話可說了,外賓覺得滿意的事情,他也不便再整出什麼妖蛾子來。他緩了緩,又問道:「那麼,岸田先生在安河省還有其他的什麼安排嗎?」

岸田邦夫道:「沒有什麼了,請幫我預訂明天返回浦江的機票。我希望能夠盡快返回日本,去落實有關的事情。」

「好的,您放心吧。」小劉轉回身去,掏出一個小本子,把岸田邦夫的吩咐記錄了下來。

岸田邦夫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鞋底,從鞋底的橡膠花紋中摳出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礦渣。然後掏出手絹,像包什麼寶貝一樣,把那礦渣包了起來,塞進自己的手提包裡……

外賓來訪的事情,在平苑縣留下了長久的餘波。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那些親眼見過以及接觸過岸田邦夫的人都津津有味地談論著他的一言一行,對每一點與中國人相同以及不同的地方都大加評論。夏啟龍與郭明和岸田邦夫握手的照片被沖洗成十幾寸大小,掛在縣委和縣政府的會議室裡。成為一道重要的風景。

在所有關於外賓的傳說中,有一個故事尤為吸引人,那就是關於青鋒廠有一個女工用一雙手套換了外賓一塊高檔手錶的事情。這個故事經過幾輪演繹,最後變成日本人送給了那個女工好幾萬的外匯,女工已經發了大財,正在準備辦手續出國去,至於是留學還是別的。就取決於故事講述者選擇的版本了。

「姐,我聽人說,外賓送了你很多外匯,是不是這樣的?」

在青鋒廠王曉晨的房間裡。一個中等身材、瘦瘦削削的大男孩一邊狼吞虎嚥地吃著排骨燉蓮藕,一邊用含糊不清的口齒對王曉晨問道。

這個男孩正是王曉晨的弟弟,名叫王曉東,是平苑一中高三的學生。他平時住校,每隔一兩周,就要跑到姐姐這裡來打一次牙祭。王曉晨平日裡連一個雞蛋都捨不得吃,但每次弟弟來,她都要買上一斤排骨,讓弟弟吃個飽。此刻,她正笑瞇瞇地坐在弟弟對面,一邊讓弟弟慢點吃,不要噎著,一邊澄清著關於她的不實傳言。

「哪有的事情,都是外面瞎傳的。」王曉晨紅著臉說道,這些天她一直都成為人們議論的中心,弄得她已經好生尷尬了。

「外面怎麼不傳別人呢?姐,你就別騙我了,我又不會去跟爹媽講。」王曉東說道。

王曉晨道:「外賓真的沒有送給我錢,當時是對門你認識的那個小秦陪著外賓參觀我們廠的車間,外賓的手套弄髒了,小秦讓我幫外賓找雙新手套。外賓為了感謝我,就送了我一個禮物,沒有送錢。」

「真的?」王曉東追問道。

「是真的,我怎麼會騙你呢。」王曉晨說道。

王曉東道:「那外賓送你什麼禮物了?」

王曉晨抿著嘴笑道:「你先吃飯,吃完了我再給你看。」

王曉東把碗裡的最後一塊排骨挾進嘴裡,胡亂嚼了幾口,把骨頭吐掉,然後把碗一推,說道:「我已經吃完了,你拿來給我看看吧。」

王曉晨把桌上的碗筷稍稍歸攏了一下,然後拉開自己寫字檯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手絹包,放在桌上。掀開手絹,裡面正是岸田邦夫送給她的那塊卡西歐電子錶。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電子錶,對弟弟說道:「你看,岸田先生送給我的,就是這塊表,漂亮嗎?」

「手錶?」王曉東眼睛瞪得滾圓,他劈手就從姐姐手裡奪過了那塊表,拿在手上左右端詳,嘴裡嘖嘖連聲:「是卡西歐的表,多功能的,這表真高檔,值多少錢?」

「你小心點,別給弄壞了。」王曉晨心疼地對弟弟喊道,「我聽人說,這樣的表在中國還沒有賣呢,這樣一塊表,弄不好要賣四五百塊錢。」

「是嗎,這麼貴?」王曉東驚呼道,他不容分說地把表繫在自己的腕子上,晃了晃,然後滿意地點點頭,說道:「給我吧。」

「這可不行!」王曉晨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她從來也沒想過弟弟竟然會看上了她的電子錶,而且會以如此霸道方式索取。在以往,弟弟每次到她這裡來,看中什麼東西也都是直接拿走的,但她從來沒有心疼的感覺。可是,這一回她卻無法答應弟弟的要求,這塊電子錶是她有生以來擁有的第一件奢侈品,在她的心目中,可以說比眼珠子還重要。

「曉東,你現在還在讀書,要手錶幹什麼?」王曉晨用央求的語氣對弟弟說道,同時伸出手去,打算從弟弟手上把那塊表拿回來。

王曉東伸出另一隻手擋住了王曉晨,說道:「我現在上高三,學習緊張著呢,有塊手錶能夠掌握時間。你一個工人要這麼好的表幹什麼。」

「你如果要手錶,我想辦法存錢給你買一個好不好,這塊表你還是還給我吧,這是外賓送我的……」王曉晨哀求道。

「哎呀,你真煩!」王曉東不耐煩地說道,他站起來,轉身就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你能自己存錢,就自己買一塊表好了。我看到街上的電子錶只要八塊錢一個,你用著正合適。這塊表就給我了,我回學校了,拜拜……」

說話間,他的人已經出了門,逕直向著樓下走去了。王曉晨踉踉蹌蹌地追出門,一邊追一邊喊著:「曉東,你站住!……曉東,你聽我說,你……」

等王曉晨追到樓梯口的時候,已經再也看不到弟弟的身影了。一個高三男孩子走路的速度是極快的,他如果想擺脫姐姐的追趕,實在是輕而易舉。

「曉東!曉東!嗚……」

王曉晨徒勞地喊了幾句,然後便站在樓道裡嗚嗚地哭了起來。在青鋒廠工作幾年,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失態過。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忍不住,甚至等不及回到房間再掉眼淚。難道僅僅是因為心愛的物件被弟弟搶走了嗎?不,不僅僅如此,這其中還有更多莫名的委屈。

「咦,曉晨,你……你怎麼啦?」剛從鋼鐵廠回來的秦海看到王曉晨淚流滿面的樣子,好生詫異地問道。

「沒什麼……」王曉晨見有人看到,連忙扭轉頭,逃也似地向著自己的房間跑去,一邊跑一邊還聳動著肩膀,不停地抽泣著。

「誰欺負你了,曉晨!」秦海緊隨其後,搶在王曉晨關上房門之前,用手擋住門,對王曉晨追問道。

「我弟弟把我的手錶拿走了……」王曉晨背靠在門後,不敢面對秦海,帶著哭腔說道。

「就是岸田邦夫送你的那塊手錶?」秦海問道。岸田邦夫離開之後,王曉晨曾經拿著那塊手錶去向秦海請教過各個功能的使用,所以秦海知道,王曉晨說的肯定就是那塊手錶,同時也知道那塊手錶對於王曉晨的意義。

「是。」王曉晨說道,大概是覺得有些家醜不可外揚的意思,她又哽咽著補充道:「其實我也不是不願意給他,主要是我怕他帶到學校裡去……被同學弄壞了。」

「這個熊孩子!你等著,我替你去收拾他!」秦海撂下一句狠話,轉身就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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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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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出去收拾他



王曉晨的弟弟王曉東這個人,秦海是見過的。王曉晨曾經把他帶到秦海房間,請秦海指點他的學業。秦海在與王曉東進行了一番短暫的交談之後,就對這個孩子失去信心了。這孩子成績在班上墊底,而且絲毫沒有學習的願望,腦子裡裝著的都是武俠小說和街機遊戲。除了盲目寵愛弟弟的王曉晨,恐怕任何人都能夠看出來,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一塊讀書的材料。

王曉晨對於王曉東的溺愛,秦海也看得一清二楚。王曉東每次到王曉晨這裡來,都是扔下一堆髒衣服讓姐姐幫忙洗,然後把姐姐為他準備的好菜一掃而光,甚至沒有給姐姐留下一口的意識。王曉晨對於弟弟的這種作為絲毫沒有任何不滿,似乎她前世欠了這個弟弟多少債,這一世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無何止的償還。

「曉晨,你不能這樣慣著你弟弟。」秦海有時候也會這樣規勸王曉晨。

「沒辦法喲!」王曉晨屢屢都是拖著長腔辯解著,「他是我們家的獨子嘛,我爸媽都是這樣寵他的,我有什麼辦法?」

「起碼你應該教教他怎麼做人吧?」秦海建議道,「你這樣一個樂於助人又勤勞節儉的姐姐,怎麼就不能把你的做人原則教一點給他呢?」

「他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讀書嘛,我希望他能夠考上一個中專都是好的。」王曉晨說道,「你不知道,他是我們村裡第一個考上縣中的。」

「好吧……」秦海無奈了,他相信如果自己說得更多一些,王曉晨沒準就要跟他翻臉了。他其實很想告訴王曉晨,她弟弟就算當年的確成績不錯,能夠考上縣中,那也是以往的事情。這兩年中,她的弟弟已經墮落得不成樣子,絕對沒有考上中專的可能性了。

本著清官難斷家務事的觀點。秦海對於王家姐弟的事情一向只是旁觀,並不插手。可是,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讓他再難遏制住憤怒了:這個熊孩子實在是熊得過分了,如果不收拾收拾,總有一天他會把自己的親姐姐拿去賣錢的。

「小秦!秦海,你幹嘛去!」

聽到秦海放出狠話。王曉晨嚇得一哆嗦,趕緊從屋裡跑出來了。但與此前王曉東做過的一樣,沒等王曉晨追上前,秦海早已跑得無影無蹤,樓下傳來了一陣吉普車引擎發動的聲音。由於怒不可遏,秦海直接以三檔起步。吉普車像頭野驢一樣,蹦跳著就開走了。

秦海開著車,先回到鋼鐵廠,叫上了寧默。他要去縣中找王曉東,總得帶上一個對平苑情況比較熟悉的人。寧默一開始不明就裡,不知道秦海為何滿臉怒色,待到秦海把有關情況簡單說過之後。寧默蹦得比秦海還高:「我艹,這個混小子欠打啊,王曉晨那麼老實的人,他都敢欺負得下手!」

「最關鍵的是,王曉晨對她弟弟簡直就差把心掏出來了,這簡直就是白眼狼嘛。」秦海也憤憤不平地評論道。

「收拾他去!不把他收拾個鼻青臉腫,我特莫就不叫胖子!」寧默摩拳擦掌地發誓道,也不知道叫胖子到底是啥值得驕傲的事情。

「秦工。胖子,你們倆說什麼呢?」煉鋼班長喬長生正好從他們倆身邊走過,聽到他們的話,便停下來好奇地問道。

「我們要去收拾一個白眼狼,太氣人了!」寧默怒道。

秦海把王曉晨姐弟的事情向喬長生又說了一遍,結果把這個老工人也給激怒了。中國社會就是這樣,同情弱者、崇尚孝道。這是永恆不變的道德準則。聽說一個被姐姐寵壞的熊孩子連姐姐的心愛之物都硬生生搶走,誰都看不下去。

這段日子,秦海有時候會請王曉晨到鋼鐵廠來幫忙做些探傷、檢測的工作,與喬長生也打過交道。喬長生對於這個淳樸、溫和的鄉下姑娘頗有一些好感。

「我也跟你們一塊去,收拾這種狼崽子,我比你們有經驗。」喬長生擼著袖子,露出堅硬如鐵的粗胳膊,說道。

三個人上了吉普車,不一會就來到了縣中。這天是週末,不過高三年級的學生無所謂週末與否,大多數都在教室裡上著自習。秦海知道王曉東所在的班級,帶著寧默和喬長生直接就奔著教室去了。

「王曉東啊?他不在。」坐在王曉東班級教室後門口的一個學生搖著頭對秦海等人說道。

「他不是這個班的嗎?」秦海問道。

那學生帶著譏諷的神情笑道:「現在連我們班主任都不知道他是不是這個班的,他平時除了睡覺,一般都不來教室。」

「呃……」秦海被學生的幽默給雷住了,他甚至有些相信,這學生的話並不是什麼冷笑話,而是事實。

「那在什麼地方能找到他?」喬長生發話了。

學生道:「出了我們校門向右拐,第一條小巷子裡有兩家租書的攤子,他如果看小說的話,會在那裡。再往前走有一家新開的遊戲機房,門口的牌子上畫著一個拳王的,很好認,他如果玩遊戲,就會在那裡。不過他最近可能不會去遊戲機房了,聽說他玩遊戲欠了人家好多錢,不敢去了。」

「多謝同學。」秦海向那學生道了謝,然後帶上寧默和喬長生直奔那學生所指的地方。

「我當年讀書的時候就夠頑皮了,跟這王曉東比起來,我簡直能評三好學生了。」寧默一邊走一邊嘀咕道,他的拳頭捏得格格作響,顯然是氣極了。

三個人先來到那兩個租書攤,一打聽,攤主對於王曉東其人還真是熟悉,有一個攤主指著前面說道:「那個學生今天沒來看小說,剛才我看到他從我門口過,應該是到遊戲機房去了。」

「他不是欠了黑子的錢,不敢去了嗎?」對門的另一個攤主問道。

「誰知道呢,黑子今天也在,他敢進去,說不定是跟他姐姐要到錢了。」先前那攤主搖著頭說道,他雖然本身就是做這些逃課學生的生意的,但對於這些學生的作派也是頗為不屑。

秦海三人照著攤主的指點,果然找到了一家門口掛著一個拳王招牌的遊戲機房,推門進去,裡面嘈雜一片,滿耳都是激烈的音樂聲、打鬥聲以及半大孩子們的尖叫和歡呼聲。

「二位想玩一把嗎?」店主看到來了新人,熱情地迎了上來。不過,當他看到喬長生的時候,便趕緊閉嘴了,據他的經驗,這種50來歲的漢子到遊戲機房來,只有一件事,就是來揪回自家逃課玩遊戲的孩子,而且十有八九會當街暴打一頓,然後拖回家去。他在心裡暗暗地替某個小顧客做著自求多福的祈禱。

「一中有個叫王曉東的,你認識嗎?」秦海對店主問道。

「認識啊,你們是……」

「你別管我們是誰,你帶我們去找他就是了。」秦海說道。

「這邊來吧。」店主說道。

三個人隨著店主繞過幾台遊戲機,來到了遊戲機房的一角。秦海看到,王曉東正坐在一台遊戲機前,動作嫻熟地操作著手柄,嘴裡還不停地叫嚷著,顯然是完全沉溺在遊戲之中了。王曉晨帶他去向秦海討教學習問題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是木訥的,眼神裡流露著疲倦和一絲厭惡。而在此刻,他眼波流動,滿臉都是興奮,整個人身上充滿了活力。

「王曉東!」秦海走上前,厲聲地喊了一句。

「哦,秦哥啊,你也來玩了?」王曉東抬頭看了秦海一眼,然後又把目光轉回到屏幕上,嘴裡隨意地敷衍著。

「你給我停下來。」秦海命令道。

「有事嗎?等我打完這一把。」王曉東道。

「你就是王曉東?」喬長生撥開秦海,走到王曉東面前,瞪著他問道。

王曉東偏頭看了一眼,不滿地問道:「你是誰呀,我不認識你。」

「那我就讓你認識認識!」喬長生說著,也不管自己與王曉東之間有沒有關係,便掄起巴掌,在王曉東的臉上狠狠地搧了一記耳光。

「啪!」

只聽得一聲悶響,緊接著就是咣當、撲通地一片混亂聲,王曉東直接從凳子上被搧到了地上,捂著臉帶著哭腔大罵起來:「老東西,你是誰呀,你憑什麼打我!」

「咣!」喬長生又一腳踹到了王曉東的屁股上,踹得他就地滾了好幾步遠,撞到了其他玩家的腳上。

這一來,整個遊戲機房裡的孩子們都被驚動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驚恐的神色。像這種家長跑到遊戲機房來打孩子的事情,以往也發生過多次。那些挨打的孩子自不必說,即便是那些沒有挨打的孩子,也頗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恐懼感,總覺得那響亮的耳光就是打在自己臉上的。

「幾位,幾位,有話好好說,我這裡還要做生意的。」店主趕緊上前來勸架了,他也知道這不是他能夠干涉得了的事情,但好歹別在他的店裡打。就算不會撞壞機器設備,嚇壞了正在玩遊戲的花花草草們也總是不好的吧?

「喬師傅,先別在這打,咱們出去收拾他。」寧默攔住喬長生,說道。說罷,他伸出手,薅住了王曉東的脖子,把他像拖死狗一樣拖出了遊戲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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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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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子是個放貸的(第三更)



秦海嘴裡說著要收拾王曉東,但實際上並沒有想到該如何收拾。作為一位穿越者,他的法制意識是非常強的,知道打人犯法,而用其他的手段又不一定有效。但喬長生和寧默卻沒有秦海那麼矯情,在他們看來,對付熊孩子的辦法就是一頓胖揍,只要是有道理,任何人都會支持這種正義的行為。

那個年代裡,熊孩子是一種可悲的生物。家長打孩子天經地義,學校裡老師打學生也是合情合理,甚至哥哥姐姐收拾弟弟妹妹也是能夠得到父母絕對支持的。所有的大人都信奉一個原則,那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沒挨過打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喬長生是個煉鋼工人,寧默是個體重180斤的鍛工,都是孔武有力的壯漢。就連秦海,作為一名學鑄造的技校生,手裡也有把子力氣。相比之下,瘦弱的王曉東簡直就像一隻小雞崽一樣,毫無反抗能力。

「混賬東西,你今天幹了什麼!」寧默把王曉東拖出遊戲機房,扔在街角上,用手指著他的鼻子訓道。

「哥,哥,我真的沒幹什麼呀!」王曉東被剛才喬長生那兩下打服了,再也不敢嘴硬。他也不認識寧默是誰,只能踡縮在牆角,戰戰兢兢地回答著寧默的喝問。

「我問你,你今天是不是搶了你姐姐的電子錶?」秦海走上前去,問道。

「我不是搶,是我姐姐給我的。」王曉東爭辯道。

「混賬!」寧默啪地又給王曉東一耳光,「秦海都看見了,你姐都被你氣哭了,你還抵賴!」

「我姐哭了?」王曉東捂著臉,眼睛裡露出詫異之色。他還真不是作偽,因為他根本就想不到姐姐居然會為這樣的事情而哭,以往他拿姐姐的東西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秦海被王曉東的糊塗給氣得無語了,他用手指著王曉東。連喘了幾口粗氣,這才說道:「王曉東,你也是站起來五尺長的一個男人了,你就不知道你姐姐對你有多好?你想想,你姐姐穿過一件好衣服沒有,工作兩年多,她有一塊手錶沒有?她也是個20歲的女孩子。她難道沒有愛美之心嗎?她省吃儉用,就是為了幫家裡供你讀書,你成天看小說玩遊戲,還搶你姐姐心愛的東西,你特莫還是個人嗎!」

「我……我哪知道。」王曉東的眼光迴避著秦海的逼視,支支吾吾地說道。他倒不是那種完全黑了良心的人。只是有些事情沒去想而已。秦海把窗戶紙挑破,王曉東也知道自己有些理虧了。

「少廢話,把你姐的表交出來。」寧默在一旁說道。

「表……被黑子拿走了。」王曉東低著頭說道。

「你說什麼?」秦海聲音提高了八度,這一刻,他都忍不住想給王曉東一個耳光了。王曉晨視若珍寶的東西,被王曉東拿走還不到一個鐘頭,就落到了別人的手上。如果王曉晨知道,還不定會難過成什麼樣子了。

王曉東訥訥地說道:「我玩遊戲機……借了黑子的錢,是他逼我去找我姐要錢。後來我沒要到錢,他就把我的表拿去抵賬了。」

「黑子呢?」秦海問道。

「在裡面。」王曉東說道。

秦海和寧默又進了遊戲機房,在王曉東的指點下,找到了正叼著一支香煙在玩遊戲的黑子。黑子的年紀大約20來歲,穿著一件花襯衫,留著長頭髮。一看就是社會上那種不良青年的模樣。

秦海走上前,淡淡地問道:「勞駕,你是黑子嗎?」

「你是誰呀?」黑子斜了秦海一眼,不耐煩地問道。

「能出去說話嗎?」秦海又問道。

黑子這時已經看到了跟在秦海身後的王曉東,心裡已經猜出秦海的來意了。剛才喬長生在遊戲機房裡打王曉東,黑子也是看到的,對此也有心理準備了。他停下手柄。向旁邊的兩個人招呼了一聲,然後便隨著秦海等人走出了遊戲機房,在他的身後,跟著三個燙著頭、掛著假金鏈子的年輕人。這顯然都是黑子的手下了。

「朋友,我弟弟的電子錶是不是被你拿了?」秦海平靜地對黑子問道,他不想說王曉東的名字,而只是稱他為自己的弟弟,這也是為了使自己能夠師出有名。

「是他拿來抵債的。」黑子倒沒有否認,這本來也不是需要否認的事情。

「他欠了你多少錢?」秦海又問道。

黑子豎起兩個手指,說道:「20塊。」

秦海想也不想,從兜裡掏出20塊錢,遞到黑子面前,說道:「我替他還了,你把表還給我吧。」

黑子看了看那兩張鈔票,冷笑道:「他開始是欠了我20塊,但欠了一星期了,我不得收點利息?」

「多少利息?」

「200塊。」

「你特莫放高利貸啊!」寧默忍不住了,上前斥道。

「你怎麼跟黑哥說話的!」黑子身後的一個嘍囉也湊了上來,這是不讓自家老大吃虧的節奏。

秦海伸手攔了一下寧默,然後用眼睛直直地盯著黑子,說道:「朋友,我弟弟只是一個孩子,他欠你多少錢,我替他還上,咱們這件事就算揭過。至於說一星期收200塊錢的利息,這話權當我沒聽見。你這樣坑一個孩子的錢,就不怕他家裡大人來找你麻煩嗎?」

「找麻煩?哈哈!」黑子乾笑了兩聲,以示自己牛氣。其實,面對著體壯如牛的寧默,他心裡也有些犯嘀咕,只是不好在自己的小兄弟面前認慫罷了。

「欠賬還錢,天經地義。要怪,就怪你弟弟不爭氣,誰讓他借我的錢的。想拿回手錶,拿200塊錢來,要不就給老子……滾蛋。」黑子說到最後一個詞的時候,嘴裡稍稍猶豫了一下,他也拿不準自己是否應當用這樣的話去激怒對方。不過,他稍稍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己這邊有四個人。對方只有兩個人,自己應當還是有底氣的。王曉東那個半大孩子一向懦弱,因此直接被黑子忽略了。而喬長生站在旁邊不吭聲,也被黑子當成了打醬油的路人,沒有算在秦海一方的力量之中。

「滾你娘的蛋!」黑子的話果然成功地拉到了仇恨,寧默哪是能夠容別人指著鼻子叫陣的人。黑子話音還未落地,他就撲了上去。對著黑子當胸就是一拳。他力大拳沉,黑子雖然看起來也有一米七幾的個頭,但在這一拳之下,還是踉蹌著退了好幾步,捂著胸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敢打黑哥,我跟你拼了!」黑子身後的一個嘍囉還真有點當小弟的意識。見黑子挨了打,揮舞拳頭就上來了,想和寧默單挑。

「小混蛋,你跟誰拼了。」站在旁邊觀戰的喬長生上前一步,伸出手接住了那嘍囉的拳頭。喬長生的手是握慣了鐵釬的,力量大得驚人。那嘍囉只覺得自己的拳頭瞬時就被捏扁了一半,而且隨後還在以可見的速度收縮著。

「哎呀呀。叔叔饒命啊!」嘍囉涕淚橫流,只差給喬長生下跪求饒了,哪裡還有一點混黑澀會的覺悟。面子這東西,必要的時候是可以撕下來當擦桌布的,而手是自己的,如果一不留神被喬長生捏碎了,以後幹那啥就不利索了。

新老兩代工人發了怒,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一分鐘時間都不到。黑子和他的三個小夥伴就都已經被放倒在地上了。喬長生和寧默一邊一個,守著這四個俘虜,秦海叉著手站在他們面前,冷冷地問道:「朋友,電子錶呢。」

「在……在我兜裡。」黑子硬氣不起來了,他吭吭哈哈地說著,從兜裡把王曉晨那塊電子錶掏了出來。他倒也知道這塊表值錢。還用一塊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小花布把那塊表給包上了。

秦海接過表,看了看,發現表沒有任何損傷,便收了起來。然後把兩張10元的鈔票扔在黑子的面前,說道:「我弟弟欠你的錢,我替他還了。你以後不許再借錢給他玩遊戲,也不許再對他放高利貸,明白嗎?」

「明白,明白。」黑子拚命地點著頭答應道。

喬長生倒是想得比秦海更周到,他跨上前一步,用腳踢了踢黑子,說道:「你看清楚了,今天揍你的是我。我叫喬長生,是平苑鋼鐵廠的。你如果想報復,儘管找我來,別去找這個孩子的麻煩。如果讓我知道你找這孩子的麻煩,我就拆了你的骨頭。」

「不會不會。」黑子現在只想著趕緊擺脫這幾個殺神,哪敢想以後太遠的事情。他答應了兩句之後,突然愣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上下打量起喬長生來了。

「怎麼,你想看清楚一點,以後好上門找我麻煩嗎?」喬長生怒道,對方這種注視,讓他有一種受了挑釁的感覺。

「你是鋼鐵廠的……喬叔叔?」黑子突然問道。

「嗯?」喬長生有些錯愕,對方這個稱呼,明顯是有些熟人的味道,他看了看黑子的臉,狐疑地問道:「你是……」

「我是黑子啊,黑子,你不記得了嗎?就是……就是……」黑子想不出如何介紹自己,好半天才想到了最合適的介紹方法:「我爸是傅文彬,你總該想起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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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四個葫蘆娃(第四更)



「你是傅廠長家的黑子?」

喬長生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蹲下身,仔細看了看黑子的臉,果真從中找到了一些熟悉的痕跡。他百感交集,又氣又恨地問道:「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真……真是給老廠長丟臉!」

聽到喬長生的話,秦海也想起來了。在他最早見到喬長生的時候,就聽喬長生說起過鋼鐵廠的老廠長傅文彬。正是這位老廠長,在鋼鐵廠瀕臨關閉的時候,指示工人們把所有的機器都用黃油封存好,這才使得煉鋼車間裡的設備時隔十幾年還能夠使用。要說起來,秦海能夠這麼快就恢復了鋼鐵廠的生產,傅文彬是最大的功臣。

聽喬長生說,傅文彬在鋼鐵廠關閉之後就被調到曲江農場當場長去了,此後的情況喬長生就不瞭解了。誰能想到,他們在這個遊戲機房裡遇到一個放高利貸的不良青年,居然會是傅文彬的兒子。

黑子大名叫傅志昊,過去經常隨著父親跑到鋼鐵廠去玩耍,因此與喬長生很熟悉,那時候他的小名就已經叫黑子了。喬長生最後一次見到黑子,還是10年前的事情,那時候黑子15歲,與現在的長相有著很大的不同,這也就難怪喬長生一開始沒認出他來了。

從黑子這邊來說,他對於喬長生的印象更是淡漠,只是因為經常在家裡聽父親說起老鋼鐵廠裡的人人事事,他才記得有這樣一個曾經帶自己玩過的叔叔。剛才喬長生放話讓他找自己尋仇,他從鋼鐵廠這幾個字聯繫到了喬長生,於是便喊了出來。

見喬長生已經認出了自己,黑子心裡對喬長生的懼怕消失了。他知道,即便喬長生依然會怒罵他,但皮肉之苦,他肯定是可以躲過去的。他慢慢地站起身來,對喬長生說道:「喬叔叔。你是不知道,我們曲江農場這兩年苦得很,我這不是和幾個哥們出來找點飯吃嗎?再說,我爸爸病得厲害,連買藥的錢都沒有,我不到縣中旁邊放點高利貸,我爸爸早就病死了。」

「你說的是真的?」喬長生神情嚴肅起來。仔細觀察著黑子的表情,判斷他是不是在說謊。

「黑哥說的都是真的!」

「我們農場真的不行了,不出來都沒飯吃了。」

「我們現在都靠挖老鼠吃過日子了。」

這時候,旁邊那幾個黑子的小嘍囉也都站起來了,爭先恐後地替黑子做著證。他們也都是曲江農場的子弟,只是因為農場裡沒事可做。所以跑到城裡來廝混。黑子說的話,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的部分在於他們的確是靠幹這些法律邊緣上的事情來掙飯吃,假的部分則在於他們抽煙、玩遊戲,也糟蹋掉了不少錢,屬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秦工,你看這事……」喬長生把頭轉向秦海。不知道該說啥合適了。從傅文彬那邊算過來,這幾個年青人都是他的子侄輩,但幹的事卻又真不是人事,這讓他這個老工人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秦海簡單地問了喬長生幾句,然後轉回頭對寧默說道:「胖子,你先回去,把這塊表帶回給曉晨,就跟她說是曉東主動還給她的。至於王曉東。你把他先帶回鋼鐵廠關起來,我回來之前,別給他吃飯。」

「啊?!」剛才還樂呵呵站在旁邊看熱鬧的王曉東這才知道自己的厄運還沒過去,偏偏他又被寧默等人打怕了,連跑的膽量都沒有。

秦海把王曉晨的電子錶交給寧默收著,交代道:「胖子,你先帶王曉東去教室拿他的課本。然後把他關在小黑屋裡,逼他抄單詞。」

說罷,他又轉向王曉東,用嚴厲的語氣吩咐道:「王曉東。在我回去之前,你必須一刻不停地抄單詞,我回去檢查你抄單詞的紙,抄得潦草了、抄得不夠、或者單詞抄錯了,我就讓胖子收拾你半小時。」

「秦哥,我做不到啊……我一看單詞就腦袋瓜疼!」王曉東告饒道。

秦海沒有搭理他,只是對寧默說道:「胖子,你給我盯著他,他敢停一下,你就給我往死裡打!」

「好咧!」寧默爽快地答應了一聲,同時向王曉東揮了揮南瓜般大小的拳頭。他當然知道,秦海這樣說只是為了嚇唬王曉東,真往死裡收拾王曉東,恐怕王曉晨就該和他拚命了。

鬱悶得像死狗一般的王曉東被寧默拖著離開了,秦海回過頭,對喬長生說道:「喬師傅,我有個想法。黑子剛才說傅廠長身體不太好,正好咱們今天沒事,你想不想去看看傅廠長?」

「我正有這個想法,就是不知道秦工忙不忙。」喬長生說道。

秦海道:「我不忙,我一直都想去拜訪一下傅廠長,感謝他為鋼鐵廠留下了這麼多設備。既然黑子說他現在有些難處,咱們去看望一下,也是應該的,沒準還能幫他解決一些實際困難呢。」

「那好,那好,我也是這樣想的。」喬長生滿心喜悅地說道。

聽說傅文彬病了,喬長生心裡很是牽掛,也非常難過。秦海說想去看望傅文彬,喬長生當然是很高興的。他知道秦海現在是個有錢人,而且為人極其熱心。黑子說傅文彬家裡連買藥的錢都沒有,秦海去了,沒準還能資助他一二吧?

聽說喬長生和秦海想去看望傅文彬,黑子卻是一肚子不樂意。他在縣城干的這些事情,都是瞞著家裡的。他父親身體不好,難得進城來,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縣城幹了些什麼。現在他放高利貸欺負中學生的事情剛被秦海他們抓了現行,而秦海又揚言要去他家,這不明顯是上門告狀去的嗎?

「你還愣著什麼!」喬長生看黑子不動彈,便出言斥道。

「喬叔叔,……還有這位兄弟,曲江農場離縣城遠著呢,而且現在也沒車了,你們就不用去了吧?我回去替你們帶個好就行了。」黑子賴了巴嘰地說道。

「秦工有車,你跟我們走,坐車上帶路就行了。」喬長生罵道,他用手指了指幾個小年輕,說道:「你們都有手有腳的,幹點什麼正經事不好?回頭我向秦工求求情,讓你們到鋼鐵廠去做點事,怎麼也比在當混混強吧?」

「什麼什麼,鋼鐵廠又開張了?」黑子好生驚訝,也虧他成天在城裡混,居然沒關注過自己父親曾經當過廠長的老鋼鐵廠。他手指著秦海,不確信地對喬長生問道:「喬叔叔,你是說這個什麼什麼秦工,他有權力把我們招進廠裡去做事?」

「只要你們願意痛改前非,鋼鐵廠不是不可以收留你們。你們如果工作努力的話,一個月掙七八十塊錢也不是難事。」秦海淡淡地說道。

鋼鐵廠下一步肯定是要擴張的,擴張就意味著需要更多的人手。如果喬長生願意給黑子他們擔保,秦海並不會拒絕把這些人招進廠去。所謂街頭混混,其實大多數不過是因為沒有一個正當職業,所以才自暴自棄。像寧默這些人,在認識秦海之前,不也和黑子他們差不多嗎?

「太好了,秦工,你的車在哪裡,我這就帶你們去我家……不過,你們可千萬別跟我爸說我在城裡的事情,他身體有病,萬一氣著了,可不了得。」黑子用央求的口吻對喬長生和秦海說道。

一行人來到秦海的吉普車跟前,看到秦海熟練地坐進駕駛座,大家又都大驚小怪地感慨了一番。能夠擁有一輛小車子的人,絕對屬於頂尖牛人了,而這個牛人的歲數看起來竟比大家還要小得多,大家豈能不長吁短歎。

以秦海的想法,讓黑子一個人帶路去曲江農場就可以了。可是他的那幾個嘍囉都想蹭車坐,讓誰留下都不合適。無奈何,秦海只好讓喬長生坐在前排,然後讓那四個大小伙子擠在後排,至於能不能擠得下,那就不是秦海需要操心的事情了。結果,這一路上黑子與小夥伴們在後排人疊人地坐著,像四個串在一起的葫蘆娃一般,卻還一個個興奮異常,像是享受到了什麼非凡的待遇一樣。

曲江農場與縣城之間隔著一條河,汽車過河需要走輪渡碼頭,下了輪渡之後,還有十幾里,這才來到了曲江農場的場部。如果沒有秦海的吉普車,他們要想來一趟曲江農場的確是很不容易。

黑子指點著路線,引導著秦海的車開過長長的機耕道,繞過場部的辦公樓,來到家屬院。他用手指了指前面的一處平房,說道:「秦工,喬叔叔,那就是我家。嗯,今天天氣好,我爸正在門口曬太陽呢。」

秦海在一處空地停下來,和喬長生各自拉開車門跳下車來。後排那四個年輕人也拉開車門,稀里嘩啦地從車上滾落下來。

吉普開進農場家屬院的動靜,驚動了正坐在家門口的竹椅上看著報紙的傅文彬,他摘下老花鏡,定睛看了看,認出了從車上下來的兒子,便喊道:「黑子,你坐誰的車回來的。」

「傅廠長,你還認得我是誰嗎?」喬長生幾個大步走上前去,對著傅文彬激動地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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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4 00:24:47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起死回生的辦法(第五更)



「你是老喬!」

傅文彬只看了喬長生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激動地站起身來,把手裡的報紙往竹椅上一扔,便忙著伸手與喬長生握手。可能是因為起來得太猛,也可能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他沒等握上喬長生的手,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迸出來了。

「傅廠長,你慢著點。」喬長生以手相攙,示意傅文彬保持心情平靜。

「我沒事,沒事。」傅文彬好不容易咳定了,喘著粗氣擺擺手道,「都是老毛病了,那年市裡讓咱們搞彈簧鋼,我帶著你們幾個在車間裡熬了一個月,那時候落下的病根……唉,可惜啊,最後還是沒有搞成。」

說到這裡,他有些落寞地搖了搖頭,為當年的失敗而感到沮喪。

「唉,那個時候咱們沒有經驗嘛,如果換成現在就沒問題了。」喬長生說道,說到這,他伸手拉了一下秦海,對傅文彬介紹道:「傅廠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秦海,我們管他叫秦工,現在他在鋼鐵廠教我們煉鋼呢。」

「什麼什麼,鋼鐵廠復工了?」傅文彬眼睛瞪得老大,秦海其人是怎麼回事,他倒不是特別關心,他只是在意鋼鐵廠復工這個重大的消息。他一直呆在曲江農場,很少有機會回縣城去,所以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說還是完全陌生的。

「是啊,鋼鐵廠都已經復工好幾個月了。」喬長生滿面喜色地說道,「是秦工從外面接了業務,然後把我、老戴,還有我們原來煉鋼車間的那些老傢伙,都找回來了。傅廠長,多虧了你當年讓我們保養設備,那些設備全部都能夠使用,一點都沒壞呢。」

「真的?」

聽說自己當年的安排竟然真的發揮了作用,傅文彬的臉上現出了潮紅之色。他扭轉頭。對著黑子喊道:「黑子,你還不快去搬凳子讓喬叔叔和這位……」

說到這,他看著秦海,一時忘了剛才喬長生是如何介紹秦海的。

秦海向傅文彬微微躬了下身子,自我介紹道:「我叫秦海,是青鋒廠的工人,您叫我小秦就好了。」

「哦。小秦……」傅文彬點點頭,秦海的年齡讓他覺得似乎也不必對秦海過於客套。他繼續對黑子吩咐道:「去拿凳子來,然後去地裡找你媽,讓她去買點好菜,就說喬師傅到咱們家來了,我要和他好好喝幾杯。」

「醫生不讓你喝酒。」黑子小聲嘀咕道。

「那是平時。你喬叔叔來了,我還能不喝?」傅文彬瞪著眼睛斥道。

黑子一溜煙地跑了,這麼一個在縣城裡裝黑老大的年輕人,在父親面前乖得像隻兔子一樣。傅文彬招呼著喬長生和秦海坐下,然後對喬長生問道:「老喬,你跟我說說,鋼鐵廠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剛才說……是小秦接的業務?」

說到這裡的時候,傅文彬才算是把剛才喬長生說的信息給消化掉了,他突然發現這個名叫秦海的年輕人好像還是一個重要的角色。

喬長生把鋼鐵廠復工的事情一五一十向傅文彬介紹了一遍,其中有些他也弄不明白的細節,則由秦海在旁邊給予了補充。在聽說秦海請來了工學院的師生幫著指點煉鋼的時候,傅文彬感慨萬分,說道:「唉,還是小秦同志腦子活。我們當初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秦海笑而不語,工學院的學生也不是誰都能請來的,而且請來之後如何使用,也需要有懂行的人,否則難免變成走過場。不過,既然傅文彬這樣說了,他也沒必要去反駁。就聽著好了。

「鋼鐵廠還能夠開工,我的一塊心病算是放下了。」傅文彬長吁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些欣慰的神色。

「傅廠長,我聽黑子說。曲江農場經營不太好?」聊完鋼鐵廠的事情之後,喬長生把話頭轉回到了傅文彬的身上。

聽到說起曲江農場,傅文彬臉上的喜色一下子就消失殆盡了,他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說道:「唉,看來我注定就是一個不稱職的領導,在鋼鐵廠的時候,沒能把鋼鐵廠弄好。到了曲江農場,前幾年搞得還行,這幾年越來越不景氣,現在全場職工勉強能有口飯吃,手上的活錢是一個都沒有了。」

原來,曲江農場屬於一種半農半工的制度,農場裡的職工都是拿工資的,同時自己也可以在田間地頭種點農作物來補貼一下家用。

在早些年,農場是按國家指令種地,由於有一些簡單的機械化設備,加上化肥、農藥等供應也比農村要強,所以農場的產出不錯,職工們的工資有保障,各種福利也非常好,一度成為人們非常羨慕的好單位。

這幾年,農村搞起了承包責任制,而國家的指令性計劃也在日漸減少,農場不得不自主決定種植結構,以適應市場的需求。在這種情況下,大集體的劣勢就充分表現出來了,職工們缺乏勞動積極性,農場產出不足,導致工資無法足額發放,而這又進一步使職工們不願意下地幹活,從而形成了惡性循環。

現如今,由於農場裡多少有些糧食和蔬菜的產出,所以職工吃飯沒有太大問題。但由於農場裡出產的農產品不適應市場,沒有銷路,所以沒有什麼現金收入,職工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拿到貨幣工資了。為了能夠擺脫困境,曲江農場還嘗試著搞了一些工業項目,結果也都鎩羽而歸,還搭進去了不少原始投入。

「傅廠長,我原來聽說你不是已經退了嗎?」喬長生問道。

傅文彬道:「我其實早就該退了,可是這樣一個爛攤子,縣裡誰也不願意接,我怎麼退?我在位一天,好歹還能攏得住人心。我如果退下來,沒有一個得力的領導,說不定明天職工就把拖拉機都給拆掉賣鐵了。」

「可是你的身體……」喬長生看著傅文彬瘦削的面龐,有些心疼地說道。

「唉呀,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就是冬天的時候喘得厲害。」傅文彬說道,「沒辦法,我就是個勞碌命,我認了。」

「秦工,你看曲江農場這種情況,有什麼好辦法沒有?」喬長生把目光投向了秦海,在他心目中。秦海是一個有辦法的人,說不定出點什麼主意,就能夠幫他的老廠長解除困擾了。

見喬長生對秦海如此信任,傅文彬也有些好奇,他笑呵呵地對秦海說道:「年輕人,看來喬師傅對你很相信啊。說說看,你有什麼好點子,能幫著我們農場起死回生。」

此前傅文彬向喬長生介紹曲江農場情況的時候,秦海就一直在琢磨著這個農場的問題所在,這也是一種習慣性的思考了。聽到傅文彬問到他頭上,他笑了笑,說道:「傅廠長高看我了。我不過是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技校生,傅廠長都找不到好辦法,我哪能找得到呢?」

傅文彬道:「話不能這樣說,年輕人有年輕人看問題的角度,比如說平苑鋼鐵廠,我當廠長的時候就破產倒閉了,而你就能讓它恢復新生,這就是不同之處嘛。沒關係。這裡也沒有外人,你就放開說吧。」

秦海道:「既然傅廠長堅持要我說,那我就隨便說點自己的想法吧,說得不對的地方,請傅廠長和喬師傅批評指正。」

「嗯,你說吧,傅廠長是個喜歡聽下面意見的人。」喬長生說道。

秦海道:「依我之見。一個企業也罷,一個農場也罷,要想掙到錢,不外乎有三種途徑。第一種。就是賣力氣,別人不願意做的事情,你願意做。別人吃不了的苦,你能夠吃,這樣就能夠掙到錢。」

「你說得不錯。」傅文彬點了點頭,「現在很多鄉鎮企業就是這樣做的,論工作的努力,我們這些國營工廠和農場,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這第二種,就是要有經營頭腦,能夠發現別人沒發現的商機。舉例來說,大家都在種蔬菜,如果咱們種的是反季節蔬菜,就能夠賣出高價,掙到大錢。這一點,傅廠長同意嗎?」秦海又道。

傅文彬想了想,說道:「你這一條,原則上是對的。誰都想找新的商機,問題在於,這個商機在哪呢?你剛才舉了反季節蔬菜的例子,去年我們農場也嘗試過,但一來成本太大,二來市場需求太小。平苑縣城的居民都不願意花高價吃反季節蔬菜,而要想運到紅澤去賣,光運費我們就無法承擔,所以最終這個設想也失敗了。」

「那麼就只剩下第三條了,那就是擁有別人所不具有的核心技術,別人無法模仿,但又需要你的產品,這樣你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賺取超額利潤。」秦海說道。

傅文彬笑道:「你說的就是你們在平苑鋼鐵廠搞的那個什麼軍鏟吧?別人都煉不出這種高強度合金鋼,這個技術是你小秦所獨有的,所以你們就掙到錢了。」

「正是如此。」秦海點頭道。到目前為止,他在平苑鋼鐵廠和青鋒農機廠所做的事情,都是利用技術上的獨特優勢,而且效果是非常可觀的。

「那麼,小秦有什麼適合於我們農場的獨特技術嗎?」傅文彬饒有興趣地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有……不過,這些技術我不能無償地提供。」秦海大大方方地說道。

PS:橙子盡力了,第五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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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各位書友喜歡這本書,手上又有多餘的月票,那就大力地支持橙子吧。

在未來這個月裡,橙子會盡量地碼字更新,希望大家喜歡這本書,希望大家與橙子一起細細地品味這一段工業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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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4 00:31:48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快硬水泥



聽到秦海的話,傅文彬有些錯愕,喬長生則窘得滿臉通紅。在喬長生看來,秦海這樣說話顯得很市儈,與他此前向傅文彬介紹的秦海形象大相逕庭,給人一種他交友不慎的感覺。他有待要批評秦海幾句,卻又說不出口,秦海雖然年紀輕,但卻是喬長生的僱主,喬長生真沒有資格去對秦海評頭論足。

「呵呵,我這個人說話比較直來直去,傅廠長見諒啊。」秦海看出了二人的心思,笑著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有些話事先說清楚了為好,省得日後大家再生嫌隙。」

「嗯,我喜歡你這個直來直去的性格,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傅文彬說道,其實他喜歡不喜歡並不重要,關鍵是他必須這樣說,才能讓雙方都下得來台。秦海是隨著喬長生一起來的,傅文彬總不能因為一言不合就把他轟走吧?

秦海道:「剛才我聽傅廠長向喬師傅介紹,說你們農場為了改變經營結構,過去幾年搞了幾個工業項目,其中包括一家水泥廠,我想瞭解一下,這家水泥廠現在情況如何。」

傅文彬搖搖頭,說道:「已經停產了,這兩年煤炭的價格漲得很厲害,我們的技術也不行,水泥成本居高不下,根本就賣不出去。農場投入了十幾萬買的球磨機,還有水泥窯爐之類,最後連成本都沒有收回來。」

「你們生產的是什麼水泥?」秦海又問道。

傅文彬詫異道:「水泥就是水泥嘛,還能有什麼水泥?就是一般蓋房子用的水泥唄。」

「哦,我明白了。」秦海點頭說道。傅文彬說不出他們的水泥有什麼不同,那就證明這家水泥廠生產的不過就是極普通的硅酸鹽水泥而已。生產這類水泥的技術門檻很低,絕大多數的小水泥廠都是以這類水泥為主要產品的,曲江農場的水泥廠肯定也變不出更多的花樣。

「怎麼,秦工,你覺得傅廠長他們的水泥廠,有文章可做?」喬長生聽出秦海話裡的味道。試探著問道。

秦海道:「事情很簡單,普通硅酸鹽水泥主要就是拼成本,誰的成本低,誰就能佔領市場。咱們曲江農場的水泥廠規模估計大不到哪去,技術方面也沒什麼竅門,成本上肯定沒有優勢,被市場淘汰也是必然結果。」

「你說得太對了!」傅文彬連連點頭。「可惜啊,當初上馬這個水泥廠的時候,我們幾個農場領導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們都是大老粗,哪懂得燒水泥的什麼門道,還以為燒出來就能有人要呢。」

「大企業可以搞規模化經營。降低成本。小企業最好的選擇就是搞差異化經營,做一些別人沒有的產品,佔領一個細分市場。在這方面,咱們曲江農場的做法是錯誤的。」秦海總結道。

「秦工能夠幫傅廠長他們找到一些特殊的產品嗎?」喬長生急切地問道,秦海話裡的暗示意味已經很清楚了。

秦海道:「我現在還不能確信,如果傅廠長有意的話,我想去參觀一下你們的水泥廠。可以嗎?」

這樣的請求傅文彬自然是不會拒絕的,秦海願意替曲江農場診斷一下水泥廠的經營,至少也是一件聊勝於無的事情。

三個人坐著秦海開的吉普車繞了幾個彎,來到了位於農場邊緣的一個小小的廠區,廠區的大門上掛著一塊破破爛爛的木牌子,上寫「曲江水泥廠」五個大字。廠子雖然停產了,但看門的工人還在,看到有吉普車過來。門衛上前阻攔,當發現副駕駛座上坐著的是傅文彬的時候,門衛滿臉堆笑地招呼道:「傅場長,早啊。」

「老陳頭,睡懵了吧,現在都快吃晚飯了。」傅文彬從車上走下來,呵呵笑著回答道。

老陳頭笑道:「說順嘴了。沒琢磨時間。傅場長到這有事嗎?」

傅文彬道:「我帶兩位專家過來看看咱們廠子,你去把趙廠長幫我找來。」

「好咧!」老陳頭答應一聲,先幫他們打開了廠門,放吉普車進廠。然後一路小跑著不知上哪找廠長去了。

水泥廠規模不大,設備倒是一應俱全。而且由於建立的時間較晚,設備看起來還比較新。據傅文彬介紹說,現在偶爾也會有少量的訂單,所以水泥廠並沒有完全停工,而是處於時開時歇的狀態,設備都是完好的,隨時可以開工生產。

水泥屬於無機非金屬材料,在經濟生活中的使用量居各種非金屬材料之首,所以秦海對其也有較多的研究。他先是認真觀察了一番現有設備的情況,接著來到料場,開始研究水泥廠使用的各種原料。

平苑是丘陵低山地區,各種非金屬礦蘊藏豐富,曲江水泥廠用的石料大多產自於本地,包括諸如石灰石、方鎂石、石膏、螢石等等。其中有一些類型不同的石料被混堆在一起,顯然是廠裡的技術人員根本分不清這些石料之間的成分差別。

秦海觀察了一番之後,對於曲江水泥廠的情況已經瞭然於心了。

「傅廠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因為今天是禮拜天,所以我沒有在廠裡,讓你久等了。」

水泥廠的廠長趙兵氣喘吁吁地從廠門外跑進來,來到正陪著秦海考察料場的傅文彬面前,一邊擦著汗,一邊做著自我檢討。其實,水泥廠沒有生產任務,加上正好是週末,趙兵沒有呆在廠裡並不是什麼過錯。但農場領導來了,而你卻在家裡,這就是錯誤,是必須先做做自我批評的。

「趙廠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原來在鋼鐵廠時候的同事,喬長生喬師傅。這位是青鋒農機廠的專家秦海秦工。」傅文彬對趙兵介紹道。

「哦哦,喬師傅,秦……呵呵,秦工很年輕啊。」趙兵把目光投向秦海的時候,臉上分明有了一些戲謔的神情,他覺得傅文彬介紹的這位「專家」實在是年輕得有些可笑了。

「趙廠長不必客氣,叫我小秦就好了。」秦海平淡地說道,他知道任何人看到他都會先入為主地懷疑他的學識。要想讓別人相信,只有拿出乾貨來。

「好了,秦工,現在趙廠長也已經來了,你有什麼想法,可以當著趙廠長的面,大家一塊說一說。你剛才已經考察過我們水泥廠的情況了。有什麼具體的想法沒有?」傅文彬對秦海說道。

秦海轉頭對趙兵說道:「趙廠長,我聽傅場長說,咱們水泥廠的產品銷路不太好,是這樣嗎?」

「可不是嗎,像我們廠的這種大路貨,整個北溪市起碼有20家廠子在生產。人家的產品質量比我們好。價錢還比我們低,我們拿什麼去和別人競爭?」趙兵沮喪地答道。

「那麼,趙廠長有沒有想過生產一些小路貨呢?」秦海笑著接過了趙兵的話頭。

「小路貨?」趙兵被秦海發明的這個詞給說愣了,「秦工指的是什麼?」

「水泥並不只有咱們生產的這一種類型,你可知道?」秦海問道。

「知道啊,水泥有不同標號的,我們生產的也不止是一種標號。」

「我不是說標號。而是說類型。簡單說,咱們廠現在生產的叫作通用水泥,無論是普通硅酸鹽水泥,還是火山灰質硅酸鹽水泥,或者粉煤灰硅酸鹽水泥,都屬於通用水泥。趙廠長聽說過特種水泥這個概念嗎?」秦海開始擺起專家的譜來了,你不是覺得我年輕不像專家嗎,那我先給你上一課再說。

「特種水泥……」趙兵摸著腦袋。有些糊塗了。他原本只是農場的一個中層幹部,農場要建水泥廠的時候,派他去市裡的幾個水泥廠參觀了一下,然後就回來當水泥廠廠長了。在他的知識體系裡,只有通用水泥這一個概念,秦海說的什麼特種水泥,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識範圍。

「特種水泥是相對於通用水泥而言的。主要是適合特定用途的水泥。比如說,用於工程搶險用的快硬水泥,能夠在一兩個小時甚至數分鐘之間凝結並達到較高的強度,這類水泥可以接縫、堵漏、搶修道路等等領域都有廣泛的使用。」秦海說道。

「還有這樣的水泥?」傅文彬和趙兵面面相覷。秦海說的這些用途,他們是一下子就能夠聽懂的,而且也覺得有道理,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可以生產出一種這樣的水泥來。

「秦工,生產這樣的水泥,是不是需要很高的技術啊?」趙兵小心翼翼地請教道。

秦海搖了搖頭,說道:「我剛才已經看過了,在咱們廠現有的設備基礎上,再稍微增加幾項設備,就完全可以生產出這樣的水泥。當然,水泥的配方是需要斟酌一下的。事實上,快硬水泥也有很多種,有普通硅酸鹽快硬水泥,也有硫鋁酸鹽水泥,還有氟鋁酸鹽水泥,各種水泥適用的場合不同,成本和價格也不同。

「可是……這些東西,我們都不懂啊。」趙兵叫苦道,「我們如果有這樣的技術,何至於把水泥廠弄成現在這個鬼樣子,弄得我都沒臉見傅場長了。」

傅文彬瞪了趙兵一眼,然後回過頭對秦海說道:「秦工,莫非你懂得這些水泥的配方?」

「略懂一些吧。」秦海說道,「如果傅場長願意與我合作的話,我可以保證讓曲江水泥廠起死回生,一年起碼為農場創造10萬元以上的利潤。」

PS:昨天五更,橙子被搾得變成陳皮了。

晚上本來想再碼一章出來用於今早的發佈,結果眼皮打架,一個字也碼不出。

今早起來突擊碼字,所以早上第一章遲了40分鐘……我估計你們也還在床上賴著吧?嗬嗬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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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秦海的大餡餅



「你希望曲江農場怎麼與你合作?」

傅文彬把趙兵打發開,只留下喬長生在場,然後鄭重地對秦海問道。

秦海道:「傅場長,你們的水泥廠已經是入不敷出了,如果沒有人能夠救它,它就會像平苑鋼鐵廠一樣關門倒閉。現在我想問問,如果有人願意出錢把它買下,你們打算賣一個什麼價錢?」

「我們這是國有資產,怎麼能賣呢?」傅文彬道。

秦海笑道:「國有資產為什麼就不能賣?一個東西留在你手上發揮不了作用,只會慢慢地爛掉,你為什麼不乾脆把它賣掉,至少還能趁它爛掉之前回收一些成本吧?」

「你這個說法倒是有趣。」傅文彬微微笑道。他們這一代人的思想其實是很開放的,對於秦海這種離經叛道的觀點,傅文彬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在沒有政策依據之前,他不能照著秦海的說法去做而已。

「賣是不可能的,你說說其他的辦法吧。」傅文彬道。

秦海道:「傅場長誤會了,我其實只是打一個比方,想問問傅場長,你心目中這家水泥廠還能值多少錢?」

傅文彬道:「它放在這裡,現在已經是一文不值,甚至還要我們農場往裡面賠錢。不過,我們花了十幾萬建起來的廠子,現在設備還是完好的,最起碼也值10萬塊錢吧。」

「嗯,我的估價也差不多是如此。」秦海說道,「如果我出5萬塊錢,再加上價值5萬塊錢的技術,和曲江農場聯營,同時要求佔有曲江水泥廠51%的股權,農場能接受嗎?」

「你想和我們聯營?」傅文彬聽懂了秦海的話,心裡卻是好生震驚。

在一年前召開的十二屆三中全會上,通過了有關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對於經濟生活中的許多問題都指出了改革的方向。在其中,傅文彬非常清楚地記得有這樣一條:「要在自願互利的基礎上廣泛發展全民、集體、個體經濟相互之間靈活多樣的合作經營和經濟聯合,有些小型全民所有制企業還可以租給或包給集體或勞動者個人經營。」

傅文彬研究這一項政策的動機,在於想把農場下屬的一些企業承包給職工個人,或者從社會上找一些有錢的企業來與農場聯營。在他所知道的範圍內,已經有一些農場採取了與鄉鎮企業聯營的方式,甩掉了身上背著的包袱。所以傅文彬也非常希望自己能夠找到一些願意接手自己下屬企業的單位。

然而,傅文彬從來沒有想過,第一個前來與他談聯營問題的,竟然會是一個個人,而且是一個年輕得令人起疑的個人。如果他不是知道喬長生的人品,恐怕這一刻已經要報警讓派出所把秦海逮去審查一番了。在這個年月裡。哪有個人拿出5萬塊錢來與農場聯營的事情。

「你哪來那麼多錢?5萬塊錢,可不是50、500。」傅文彬對秦海問道。

秦海道:「我的錢從哪來,傅場長就不必細問了。只要大家簽訂了協議,我自然會把錢劃到曲江農場的賬上,傅場長見了錢再說話,難道還怕我把水泥廠搬走了不成?」

「嗯,這樣說也對。」傅文彬點了點頭。「只要你能夠拿得出錢,而且你的技術能夠讓水泥廠起死回生,我們與你搞聯營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要求占51%的股權,讓我們國營農場佔小頭,這個有些不太合理。要不,一家一半,有事商量著來。怎麼樣?」

「這是原則問題,不容討論。」秦海斷然道,「傅場長,恕我直言,貴農場,包括你和趙廠長在內,對於水泥生產都是門外漢。甚至連水泥的分類都搞不清楚,我怎麼能相信你們具有經營一家水泥廠的能力?外行領導內行的時代,必須結束了,如果我不能在水泥廠說了算。那一切都免談。說得不好聽一點,北溪市這麼多小水泥廠,我並沒有必須非得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吧?」

「呃,秦工果然是直來直去……」傅文彬蔫了。

秦海的話聽起來讓人不舒服,但句句屬實。曲江農場上上下下,的確沒有一個懂水泥的,讓這些人去管水泥廠,最終的結果只能是重蹈覆轍。人家秦海還說了,北溪的小水泥廠多得很,人家願意跟你聯營,是給你面子,你還真沒有挑三揀四的權利。

明白了這個道理,傅文彬倒也就想通了。什麼控股不控股,前提是這家企業能活下來。一家活不下來的企業,就算你擁有100%的控股權,又有何益?水泥廠對於曲江農場來說,已經是一個準備扔掉的大包袱,現在有人願意接手,把它變成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你一年能收一筐的金蛋,又何必管這隻母雞跟誰姓呢?

「好吧,這件事情,我們場務會開會討論一下,會盡快給你答覆的。秦工能不能說一下,如果我們答應你的條件,你打算如何讓水泥廠起死回生?要說服我們其他的農場領導,我總得知道一些細節吧。」傅文彬說道。

秦海道:「思路很簡單,我們不能去和別人拼大路貨,只能是搞自己的特色產品。我打算第一步先上馬快硬水泥,生產這種水泥所需要的氧化鋁、硫酸鈣、硫化二鈣等礦石,咱們的料場裡都有……只是都被混在一起了,這樣燒出來的水泥能用才是怪事。快硬水泥適用於一些特殊場合,最起碼部隊裡是用得上的,所以我們的第一筆業務可以去和部隊聯繫。」

「我們沒有這方面的渠道。」傅文彬趕緊聲明。

喬長生在旁邊插話道:「傅廠長不用擔心,我們秦工在省軍區有關係,我們鋼鐵廠現在生產的產品,就是替省軍區生產的。」

「秦工竟然還有這樣的關係?難怪……」傅文彬驚訝道。

秦海擺擺手,說道:「這件事還是先低調一些,能不能辦成還不好說。不過,只要咱們的產品質量過硬,我想部隊裡各種緊急工程任務比較多,應當是會需要這種產品的。」

秦海的話說到這個程度,傅文彬也就心領神會了。人家說不一定能辦成,潛台詞就是說起碼有七八成的把握了。自己連門都摸不著的事情,人家坐在家裡就敢放出話來,這就是能力上的差異啊。

「如果快硬水泥的銷售順利,咱們就可以用所獲得的利潤,擴大生產規模,生產膨脹水泥、自應力水泥、耐高溫水泥、耐酸水泥、氯氧鎂水泥……最終建成安河省最大的特種水泥廠。到那時候,別說10萬的利潤,就是一年100萬、1000萬,又有何難?」秦海毫不吝惜地給傅文彬畫著大餡餅,堅定著他的信心。

「傅廠長,我覺得秦工有這個能力。」喬長生給秦海做著背書,「我們秦工租了咱們鋼鐵廠的設備,先是給部隊生產軍鏟,最近又聯繫上了日本人,準備向日本出口特種鋼材呢。那個日本人還到了我們車間,我親眼見過的。」

「先不要著急,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快硬水泥……嗯,這個東西好,秦工,咱們先把這個東西做出來,先解決咱們農場的燃眉之急。至於你說的其他的東西,咱們一個一個來,只要你能夠讓咱們水泥廠重新獲得生機,我老傅就豁出這條老命,陪著你一起干了。」

傅文彬嘴上說著不著急,心裡卻是已經燃燒起來了。想到秦海描述的廣闊美景,他恨不得馬上就把農場的其他領導召集起來,當場給秦海一個答覆,讓他今天就開始動工。

「呵呵,傅場長說的對,咱們不要急,穩紮穩打。」秦海道,「這樣吧,今天我們先談這樣一個意向,等傅場長和其他領導討論之後,我們再簽協議,安排具體的事情。我平常在青鋒廠上班,同時也會到鋼鐵廠去,傅場長要找我,只要到這兩個地方問一下就行了。好了,今天咱們就說這些,我們先回去了。」

「那怎麼行,怎麼也得吃了飯再走!」傅文彬一把拉住了秦海的手,執拗地說道。

說話間,也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傅文彬擺了一桌家宴招待秦海和喬長生。農場裡別的沒有,禽蛋和蔬菜還是非常豐富的,而且也十分新鮮。傅文彬身體不好,不敢喝酒,便以茶代酒,頻頻向秦海和喬長生舉杯,細細算下來,倒是向秦海敬酒的機會更多一些。

酒桌上,喬長生再次代傅文彬向秦海求情,請求把黑子招收到鋼鐵廠去工作,解決一下這個待業青年的問題。秦海自然是滿口答應,順帶連黑子的那三個小夥伴也一併接收了。傅文彬夫婦聽說這個老大難的孩子居然有了工作,歡喜萬分,只差向秦海鞠躬道謝了。

傅文彬指著黑子對秦海道:「秦工,黑子到你那去,如果不好好工作,你就儘管拿鞭子抽他。他如果敢呲牙,你就告訴我,我打死他。」

「不敢不敢,我對秦工那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秦工叫我幹什麼,我絕對不打折扣。」黑子指天劃地地發著誓言,同時向秦海擠眉弄眼,示意秦海千萬別說漏嘴,把他在城裡干的那些齷齪事給抖摟出來。

PS:第二更,晚上八點應當還會有一更。

五更是不太可能了,橙子已經變成陳皮,你們還打算九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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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4 00:42:49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可教育好的子弟



秦海在傅文彬家裡吃過飯,天色就已經黑了。由於河上的輪渡到晚上就停了,秦海無法過河,不得不在農場的招待所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趕回了鋼鐵廠。

秦海這一耽誤,可苦了被寧默關起來的王曉東。寧默嚴格地執行了秦海的吩咐,在秦海回來之前,不給王曉東飯吃,並且逼著他一刻不停地抄寫英語單詞。王曉東一開始還打算以所謂頭疼、記不住、手酸等理由來逃避,結果被寧默一通收拾,只得餓得肚子乖乖地照辦了。

等秦海終於回到鋼鐵廠的時候,王曉東已經餓了差不多20個小時,坐在小屋子裡,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了。

「有什麼想法?」秦海來到小屋子,大大喇喇地坐在王曉東的對面,向他問道。

「秦哥,我錯了。」王曉東可憐巴巴地說道。

「你錯在哪了?」秦海又問道。

「我對不起我姐,我不該搶她的手錶。」

「還有呢?」

「還有……我姐對我很好,我以後一定要對她好。」

「還有呢?」

「還有……」王曉東撓著頭,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值得提的過錯。他覺得自己挨打的原因就是搶了王曉晨的表,現在已經認了錯,那麼秦海還有什麼不放過自己的地方呢?

「我看看你抄的單詞。」秦海向王曉東伸出手去。

王曉東趕緊把一疊寫得滿滿的紙遞上前去,為了避免秦海找他的麻煩,昨天晚上他只睡了三個鐘頭,餘下的時間就在不停地抄著單詞,已經抄出來五六十頁了,一大疊紙堆在一起,看起來蔚為壯觀。

「嗯,抄得還不錯,字也還算工整……這後面怎麼越寫越難看了?」秦海翻到後面的時候,眼睛又瞪了起來。

「秦哥,我抄不動了。」王曉東帶著哭腔說道,「我上高中兩年多都沒抄過這麼多單詞,你看,我手都快抄腫了……」

「哼哼,你還好意思說?」秦海把那疊紙往旁邊的桌上一慣,說道:「兩年多時間,你連這幾十頁紙都沒有抄過,你都幹什麼去了?」

「我……我是有點誇張。」王曉東發現自己又被秦海抓住了一個把柄,趕緊改口,「其實,我有時候也會抄抄單詞的,就是……就是……沒昨天抄得這麼多罷了。」

秦海道:「我現在正式通知你,學校你暫時可以不去了,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鋼鐵廠,我管你的吃喝。這是我給你列的時間表,你照此辦理,如果做不到,別怪你寧默哥下手不知輕重。」

秦海說到寧默的時候,王曉東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寧默這傢伙下手的確有些沒輕沒重,他的拳頭比王曉東半個腦袋都大,隨便在王曉東的哪個部位上磕一下,就是一片淤青。王曉東接過秦海遞給他的單子看了一眼,頓時連死的心都有了:

每天抄50頁單詞;

每天做100道數學題;

每天誦讀古文3遍,範圍涉及高中課本上所有的古文;

每天誦讀歷史課本100頁;

每天誦讀地理課本100頁;

每天到車間體力勞動兩小時……

「秦哥,每天這麼多任務,我完不成啊!」王曉東哭喪著臉說道。

「完不成就別想吃飯。」秦海淡淡地說道。

「秦哥,你不能這樣對待我,我告我姐姐去!」王曉東急眼了,他終於想起來,姐姐是可以作為他的護身符的,秦海憑什麼這樣對待他呀?

秦海樂了:「王曉東,你怎麼告你姐姐去?你姐姐都不知道你在鋼鐵廠,她還以為你在學校好好讀書呢。我會告訴她,說你決定痛改前非了,未來兩個月不離開學校一步。你覺得你姐姐會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秦哥……」王曉東有一種無助的感覺,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這不相當於被勞教了嗎?他有待再找點什麼理由爭一爭,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從門外晃過去的寧默,湧到嘴邊的話不由自主地又嚥了回去。

秦海用手指了指那張單子,說道:「老實說,我本來不打算管你。我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不忍心看她傷心。你既然不想在學校學習,那我就給你安排一個學習的環境。我已經跟你們老師打過招呼了,未來兩個月時間,你就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把這些任務完成,等明年爭取考一個中專,了卻你姐姐的心願。你讓人寵得太厲害了,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就廢了。」

「我照著這樣做,就能考上中專嗎?」王曉東有些抬槓地問道。

秦海道:「如果你考不上,我出錢買一家遊戲機房讓你玩個夠。」

「可是……每天100道數學題,我不會做怎麼辦?」王曉東還有新的問題。

秦海道:「我會安排工學院的學生給你講題,你還可以看習題答案,抄一遍答案也算完成任務。你儘管照我這套方法去做,考不上中專我跟你姓。」

「好吧……秦哥,我還有一件事。」王曉東道。

「還有什麼事?」

「我餓……」

「先做20道數學題,做完才能吃飯!」

王曉東就這樣被留在了鋼鐵廠,美其名曰「監督學習」。頭幾天,他既擔心秦海和寧默揍他,又受不了這樣高的學習強度,鬱悶得無與倫比。過了一些曰子,他發現只要自己聽話、好好學習,秦海對他還是挺照顧的,於是膽子也就漸漸大了起來,在鋼鐵廠的生活也變得從容了。

學習上的事情,說穿了就是一個習慣,熬過了最初的痛苦之後,王曉東發現每天照著計劃學習也不是辦不到的事情,武俠小說和遊戲機都成了他無法企及的東西,所以他也只好像其他的高三孩子一樣,全身心地撲到了功課之中。

調教王曉東,對於秦海來說只不過是曰常生活中的一點花絮。王曉晨對他挺照顧,他也一直把王曉晨當成一個鄰家大姐姐,遇到這樣的事情,伸手相助也在情理之中。

曲江農場那邊的消息很快就反饋回來了,農場的領導們一致同意水泥廠與秦海個人進行聯營,同時也同意秦海擁有對水泥廠的控股權。那些領導對於水泥廠的情況也都非常瞭解,知道早已是無可救藥的,現在有人願意接手,他們豈有不支持之理。

隨著出口軍鏟陸續交貨,軍方的貨款也逐漸到位了,秦明華的白河農機廠賬戶上有幾十萬的流動資金,這是秦海可以隨意動用的。他劃出了5萬元給曲江農場,換來了對曲江水泥廠的絕對控制權。隨後,他便帶著水泥廠的技術員和工人開始了快硬水泥的試制工作。

普通的快硬水泥算不上什麼高新技術,只是原料配方與通用硅酸鹽水泥有所區別,石料粉碎的精細度有所提高而已。秦海在曲江水泥廠呆了幾天,便成功地燒出了合格的快硬水泥,而且讓水泥廠的工人們也掌握了相關的技巧。

「原來這玩藝這麼簡單?」水泥廠廠長趙兵繞著做實驗的水泥塊轉了幾圈,嘖嘖連聲,同時大發感慨。

「簡單?你怎麼弄不出來?」傅文彬瞪著眼睛對趙兵訓道。看到水泥廠的新產品問世,他的心裡也是充滿了喜悅,秦海說的第一步已經做到了,那麼後續的步驟還會遠嗎?

秦海道:「目前咱們燒的這種快硬水泥,只是最普通的型號,咱們先拿它試試手,不過,即便是這樣的產品,我相信也是有很不錯的銷路的。等到這個產品穩定之後,咱們再探索其他的型號,那時候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呵呵,沒關係,只要有秦工在,再大的難題也不在話下。」趙兵嘿嘿笑著恭維道,這已經不是趙兵一個人的觀點,而是整個水泥廠上下所有幹部職工的共識。

正如秦海預言的那樣,這種在安河省從未出現過的水泥新產品吸引了不少使用單位的興趣。秦海找到的第一個買主便是安河省軍區,在看過快硬水泥的現場效果演示之後,岳國陽當即拍板採購500噸,每噸按批發價計算為100元,比常規的硅酸鹽水泥高出了將近一倍。部隊裡經常要涉及到一些工程搶修的工作,這種快硬水泥在這類工作中能夠發揮特殊的作用。

有了省軍區的示範,省裡的其他單位對於這家名不見經傳的曲江水泥廠也打消了疑慮,紛紛發出訂單,要求採購快硬水泥,用於滿足本系統內的一些特殊作業需求。交通廳需要這種水泥用於道路的快速修復,水利廳決定囤積一部分這種水泥以備來年雨季的水利工程搶修。一時間,曲江水泥廠在安河省的許多建築單位成了一個炙手可熱的名字,弄得省裡那些大水泥廠都嫉妒得眼睛滴血。

一筆筆貨款紛紛匯往曲江農場的賬戶,會計報來的數字讓傅文彬看得直呼眼暈。拖欠了很長時間的職工工資開始陸續得到發放,職工們一邊數著卡卡響的鈔票,一邊議論著一個能夠點石成金的名字:秦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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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4 00:46:50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助人為樂的日本友人



「好消息!好消息啊!」

縣經委主任潘勝傑跌跌撞撞地衝進縣長郭明的辦公室,臉上充滿了喜色,像是揀了一路的金元寶一般。

「老潘,什麼好消息,讓你高興成這樣?」郭明樂呵呵地看著潘勝傑問道。

「郭縣長,你記得那個叫岸田邦夫的日本人嗎?」潘勝傑問。

郭明點點頭:「我怎麼會不記得,他又來了嗎?」

「不是,他沒來,是一個名叫川島一郎的日本人,他是一個名叫……對了,名叫大東亞共享綠色基金會的副會長,他要來我們平苑了。」潘勝傑道。

「大東亞共享綠色基金會……這個企業是生產塗料的?」郭明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來個外賓當然可以算是一件喜事,但一家塗料企業的代表來平苑,也不值得潘勝傑如此興奮啊。再說,平苑這個地方也沒太多的建築物需要使用綠色塗料,這個什麼一郎跑到平苑來幹什麼?

「哈哈,郭縣長也沒弄明白吧?我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也是轉了好久的彎子都轉不過來,省外事辦給我解釋了半天,我才弄明白呢。」潘勝傑得意地說道,他雖然算是郭明的下屬,但兩人的級別差得不那麼大,也屬於可以開玩笑的對象。他得到的消息實在是太好了,所以忍不住要賣賣關子,讓郭明分享一下他的喜悅。

原來,這個所謂大東亞共享綠色基金會並不是什麼塗料企業,而是日本的一個環保公益組織,宗旨是幫助亞洲各國恢復生態、保護環境。川島一郎這次到安河來。原因是聽說北溪市有一些老鋼鐵廠積壓了許多煉鐵的廢渣,多年來一直沒有得到有效的處理。

據說。這種廢渣長期暴露在戶外,會影響當地的空氣質量。還會污染地下水,總之,會造成極其嚴重的生態災難。作為助人為樂的日本友人,為了中國人民的健康,他們願意幫助北溪市的地方政府清除這些礦渣,還北溪人民一個清朗的生存環境。

「他說的,是平苑鋼鐵廠那兩座渣山?」郭明一聽潘勝傑解釋說反應過來了,那兩座渣山也的確有些妨礙瞻觀,縣裡曾經打算將其處理掉。但始終找不到處理的途徑,所以就一拖再拖,拖了這麼十幾年時間。想不到平苑縣自己默默無聞,兩座渣山卻已經驚動了日本友人。

「這件事,還得感謝岸田邦夫,日本人真是太善良了。」潘勝傑不無感慨地說道,「我聽說,岸田邦夫應秦海之邀去參觀鋼鐵廠的時候,就發現了那兩座渣山。回國之後。他一直都惦記著這件事,幾經努力,最後聯繫上了川島先生。川島先生所在的這個綠色基金會就是專門做這種公益事業的,他們的錢都是日本的企業家捐贈的。專門用於無償幫助像咱們這樣的發展中國家。」

「那他們打算怎麼清除這些廢渣呢?」郭明問道。

「我聽說了,他們打算自己出錢,在咱們平苑當地請民工。把這些廢渣挖出來,裝上火車車皮。運到岑州那邊去裝船,然後運回日本。」潘勝傑說道。

郭明詫異道:「他們不是說這些廢渣有什麼毒害嗎。為什麼還要運回日本去?」

潘勝傑笑道:「郭縣長就不知道了吧?我開始也不明白,他們一解釋,我就懂了。你想啊,日本是一個島啊,面積聽說只有咱們北溪地區這些點大。他們要發展經濟,就要靠填海造陸。所以他們把這些廢渣運回去,是用來填海的。哈哈,這東西在咱們這是廢物,到了人家那裡,就能夠變廢為寶,要說日本人的本事,讓人不佩服都不行啊。」

「這麼說,他們幫咱們清理垃圾,不但不用咱們出錢,還能讓咱們掙點錢,是這樣嗎?」郭明問道。

潘勝傑道:「沒錯,正是這樣。聽說,日本人請民工幹活,給的工資可高了,比咱們機關幹部的工資水平都高。」

「這是一件大好事!」郭明想明白了,「老潘,你馬上去落實,聯繫城關鎮下面各個村的村幹部,讓他們做好動員,組織最有覺悟的農民來做民工。還有,這件事得跟鋼鐵廠打個招呼,現在不是秦海租了鋼鐵廠的場地嗎,跟他提前說一聲,讓他做好配合。這件事情如果能辦成,秦海又為咱們縣立了一功,如果不是他把岸田邦夫帶到鋼鐵廠去參觀,日本朋友怎麼會知道咱們有這個問題呢?」

潘勝傑歡天喜地地跑去安排去了,郭明讓秘書給鋼鐵廠打了電話,通知秦海馬上到縣政府來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他。

秦海此時正在鋼鐵廠與李林廣他們研究冶煉技術,接到電話,倒也沒多想,換了件乾淨衣服,便開著車來到了縣政府。經過此前的幾件事情之後,秦海與縣裡的領導也算是認識了,到郭明的辦公室也走過四五回,算是熟門熟路。

「我們的大功臣來了,快請坐,快請坐。」郭明心情極好,與秦海開起了輕鬆的玩笑。

「郭縣長又調侃我了,我哪是什麼功臣,盡給縣裡惹麻煩了。」秦海笑著謙虛道。

「嗯,麻煩的確沒少惹,不過,功勞也有。你還不知道吧,你在不知不覺之中,又幫咱們平苑縣立下一個大功了。」郭明說道。

秦海摸摸腦袋,死活想不出自己這些天幹了什麼好事。曲江水泥廠的事情,至少不能算是「不知不覺」吧?至於其他的方面,能夠稱為「大功」的,好像還真找不出來。

「郭縣長,我智商不夠,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告訴我吧,別讓我猜謎了。」秦海說道。

郭明哈哈笑著,把剛才潘勝傑對他說的事情,向秦海一五一十地講了。秦海一開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待到聽說日本人打算把廢渣運回去填海的時候,他撲哧一聲就笑噴了。

「郭縣長,你不會真的相信天上會掉餡餅吧?」秦海沒大沒小地問道。穿越過來這麼久,他始終擺不正自己的位子,尤其是在一些關鍵的時候,一不留神就不把縣長、市長的當幹部了。

郭明被秦海這句話說得有些窘,他原本處在興頭上,秦海這句話不啻於當頭一瓢冷水,讓他很是惱火。

「小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郭明黑著臉問道。

秦海憤憤地說道:「岸田這個老鬼子,真是太能鑽空子了。我一個沒留神,肯定讓他把鋼鐵廠礦渣的樣品弄走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帶他去看礦渣山,或者看完之後應當讓他淨身出戶,連顆灰塵都不讓他帶走。郭縣長,我敢跟你打賭,這個什麼狗屁綠色基金會,沒準就是福岡會社的下屬企業,他們是來白拿咱們資源的,咱們還在這對他們感恩戴德呢。」

「資源?」郭明一怔,他開始有些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了。

能做到縣長這個級別的人,都不是傻瓜。如果說一開始郭明還有些糊塗,那也只是因為媒體上不斷地鼓吹什麼中日友好、日本人的善良熱情之類,讓他有了一些先入為主的錯覺。秦海這樣一點破,郭明自然就恢復了正常的理性,是啊,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日本人真的有這樣的好心嗎?

「小秦,你把事情說清楚,日本人要的只是咱們的廢渣,怎麼會是資源呢?」郭明認真地對秦海問道。

秦海道:「郭縣長,這裡有一個技術問題。咱們平苑鋼鐵廠以往只知道煉鐵,從山裡找到鐵礦石就開始冶煉,結果煉出來一堆質量下乘的廢鐵,留下一堆廢渣。殊不知,咱們整個北溪市的鐵礦從含鐵的角度來說,都是貧礦。但這些鐵礦實際上是鉭鈮鐵礦,其中最有價值的元素不是鐵,而是鉭和鈮。在市場上,一公斤鉭的價格相當於幾十噸鐵。」

「你是說,這些廢渣裡面有你說的這個什麼鉭,還有什麼鈮?」郭明問道。

秦海道:「這件事我現在還不能百分之百地確定,從礦藏分佈來說,咱們北溪市正好是處於鉭鈮礦富集的地區,大多數的鐵礦都應當是鉭鈮伴生礦。前一段時間因為太忙,我一直沒有抽出空來對這些礦渣進行成分分析。不過,我曾經與李林廣教授聊過這件事,他也認為這些礦渣應當是鉭鈮礦渣。

最有力的證據,就是這個名叫川島一郎的小鬼子,如果這其中沒有貓膩,他是不可能這樣急火火地跑來獻愛心的。」

「可是……」郭明有些猶豫了。如果這些礦渣真的富含秦海所說的鉭和鈮,那麼日本人的用心就是十分險惡,平苑縣應當堅決地拒絕日本人運走礦渣。但反過來,如果秦海的猜測是錯的,平苑縣無端指責日本人的善意,那麼影響也是非常惡劣的。到時候上級部門追究下來,自己根本無法解釋。

秦海看出了郭明的想法,他說道:「郭縣長,你不用為難。我現在就回去,請李教授帶一些樣品回工學院去做檢測,如果檢測的結果證實了我的猜測,那麼我們就有合理的理由去回絕日本人的要求了。現在需要的,就是拖上幾天,我想郭縣長應當是有這個辦法的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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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4 00:51:51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拯救礦渣



潘勝傑接到郭明的電話,讓他速到辦公室商議事情。他興沖沖地跑過去,一進門,卻見到郭明一張黑像鍋底一般的臉。

「郭縣長,出什麼事了?」潘勝傑的笑容凝結在了臉上,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他剛才離開郭明辦公室的時候,郭明還是喜形於色的樣子,怎麼這一會就晴轉雨了?

「小秦,你把情況跟潘主任說一下吧。」郭明用手指了指坐在沙發上的秦海,說道。

潘勝傑這才發現了秦海,並且意識到郭明的變臉與秦海有著直接的關係。他勉強笑了笑,對秦海說道:「小秦,郭縣長有沒有跟你說日本友人的事情?你們鋼鐵廠的那兩堆礦渣有去處了。」

秦海微笑道:「潘主任,我剛才正和郭縣長納悶這件事呢,你說日本人幫咱們清除垃圾,這是好事。可是諾大一個中國,難道連這麼幾萬噸廢渣都裝不下,為什麼還要運回日本去呢?」

「這個我倒是問過了,他們說是運回去填海造田。」潘勝傑道。

秦海道:「這就是脫了褲子放屁了,從平苑到岑州港口,有200公里的鐵路運輸。然後再換江輪,到浦江換海輪,這得折騰出多少錢去?日本本身就是多山的國家,隨便挖一座山去填海,不比運這些廢渣強得多?」

「說的也是哦……」潘勝傑撓了撓頭,「我原來也納悶過這個事,現在車皮緊張得很,我們縣想運農產品,找鐵路上要車皮都要不到。日本人弄這些車皮,不定花了多少力氣,專門為了運這些廢渣。好像就有些划不來了。」

「你既然納悶,剛才為什麼不說?」郭明沒好氣地斥道。一個簡單的道理,他非要等被秦海打了臉才悟出來,實在是丟人之極。而導致他丟人的根源,就在於這個潘勝傑太沒有腦子了。

潘勝傑哭喪著臉道:「我總覺得日本人有的是錢,他們樂意這樣做。總是有他們的道理的,不能照咱們中國人的想法。至於他們是什麼想法,我怎麼猜得出來?」

秦海搖了搖頭,他也懶得去糾正潘勝傑的想法,在那個年代裡,有無數的國人都認為外國人有錢,而有錢人做事一定是不需要考慮邏輯的。他對潘勝傑說道:「潘主任,郭縣長剛才跟我談,說他對日本人的動機有些拿不準。我現在馬上回去安排對那些礦渣進行檢測,看看日本人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企圖。現在需要請潘主任協助的,就是盡量地拖一拖日本人,至少拖上三天之後,再商討這件事情,潘主任以為如何?」

「三天倒是沒問題。」潘勝傑答應道,「省外事辦那邊也是剛剛通知我,估計最終落實下來。怎麼也得有幾天時間。不過,小秦。你能不能給我透個底,到底這些礦渣裡有什麼名堂?」

「事情沒確定之前,先不要外傳這些事情。」郭明出面打岔了,剛才秦海說是他察覺出日本的動機不純,這相當於是給他臉上貼金,他也確實需要這麼一塊金箔來遮遮羞。如果跟潘勝傑說得太多。恐怕潘勝傑就能明白,這些道理不是他郭明能夠領悟得出的,真正發現問題的,其實是秦海。

三個人又商量了一下有關細節,隨後潘勝傑又趕緊回去打電話安排了。他原本已經通知城關鎮下屬各村準備安排民工勞力。現在需要再告訴大家此事擱置,至於找什麼理由來說,那就不是秦海需要關心的了。

秦海回到鋼鐵廠,把有關的情況向李林廣做了一個介紹。李林廣勃然變色,罵了幾句「鬼子」之類的髒話,隨後便帶了兩個學生到後面的礦渣山上挖了兩大包礦渣,急不可待地奔汽車站買票回紅澤去了。關於鉭鈮礦的價值,李林廣比秦海知道得還多,聽說日本人居然用這樣的手段來騙取寶貴的礦物,李林廣豈有不急眼的道理。

秦海倒沒有把這事太過於放在心上,在他想來,不管日本人耍什麼花招,這些礦渣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日本人還能半夜三更把它們挖走了不成?

這樣過了兩天時間,不管是日本人還是潘勝傑,都沒有什麼消息。秦海倒是有些耐不住了,抄起電話要通了縣經委,直接向潘勝傑詢問有關進展。

「哦,是小秦啊。」潘勝傑在電話裡語氣有些疏懶,想必是那天被郭明斥責了一番的餘恨還未消除,他說道:「川島先生現在在北溪呢,外事辦說,等他把北溪那邊的事情處理完,再到下面縣裡來。

小秦,我說上次的事情,你是不是有點疑神疑鬼了?川島先生到北溪鋼鐵廠去談礦渣的事情,人家北溪鋼鐵廠沒有任何意見,還派了大鏟車幫著裝運。咱們一個小小的平苑縣,還對人家日本朋友的動機說三道四,是不是顯得太小家子氣?」

「什麼,川島跑到北溪鋼鐵廠去了?」秦海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突然想起來,除了平苑有鋼鐵廠之外,北溪市也有鋼鐵廠,而且規模比平苑鋼鐵廠大得多。此外,北溪市下屬各區縣還有七八個鋼鐵廠,有些還在勉強經營,有些如平苑鋼鐵廠一樣,也已經停工多年。但是,所有這些鋼鐵廠都有兩點共性:其一,大家用的都是北溪本地的礦石;其二,都留下了大批的礦渣。

小鬼子幹事果然是精細啊。

很明顯,岸田邦夫發現了平苑鋼鐵廠的廢渣之後,馬上舉一反三,聯想到了其他的鋼鐵廠,並且安排人手暗中進行了調查。這一次川島一郎到北溪來,所圖並非平苑鋼鐵廠這一點廢渣,而是瞄準了整個北溪。

撂下潘勝傑的電話,秦海直奔郵電局,填好單子要求接通北溪市政府柴培德的電話。電話撥過去,接電話的既不是柴培德也不是徐揚,而是一個迷迷瞪瞪的小伙子。聽完秦海的要求,他答道:「柴市長出去開會了,哪天回來……不清楚。」

「他去哪開會了?」秦海追問道。

「誰知道,好像是京城,要不……就是浦江吧。」那小伙子說道。

沒有手機呼機的年代裡,要找一個去外地出差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秦海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填了兩張話單,這回是打往紅澤的。

足足煲了40分鐘的電話粥,秦海終於從電話間裡出來了。郵電局負責辦理業務的女營業員向他投來一束感情極其複雜的目光:9毛錢一分鐘的長途電話,一打就是40分鐘,這是什麼樣的一個土豪啊,也不知道這小伙子有對象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就太好了……不過,自己嫁給他似乎年齡差距太大了,讓閨女嫁給他呢,呃,好像年齡差距也太大了……

秦海可想不到打一個電話也能引起這麼多的香艷情節,他在櫃檯結清了費用,然後開著車回到青鋒廠,直奔寧中英的辦公室。

「寧廠長,除了柴市長之外,您在北溪市還有其他的關係沒有?」秦海直截了當地對寧中英問道。

「當然有。」寧中英自豪地說道,「不是跟你吹,整個北溪地區,我身上不用帶一分錢,走到哪個縣都餓不死。」

「有沒有能夠跟北溪鋼鐵廠能說上話的?」秦海又問道。

「有,市經委的老劉,跟我有交情,而且也是柴市長的兵,他到北溪鋼鐵廠去說話肯定管用。」寧中英說道。

「那好,麻煩您替我介紹一下,我現在得去趟北溪。」秦海說道。

寧中英道:「你說了半天,到底是什麼事情,你還沒告訴我呢。怎麼,你的業務都做到北溪鋼鐵廠去了?」

「不是業務,是涉及到咱們國家的礦產資源會不會被小鬼子偷走的事情。」秦海說道。

接著,他便把有關岸田邦夫、川島一郎和廢礦渣等情況向寧中英說了一遍。寧中英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後臉上已經有些怒色了。

「娘的小日本,我就覺得那個岸田邦夫不是什麼好東西嘛!你們這些人非說什麼友好友好,友好個球!」寧中英罵道。

秦海道:「寧廠長,這話也不是這樣說的,咱們一碼歸一碼,礦渣是礦渣,岸田邦夫是岸田邦夫,您想想看,咱們的旋耕刀片,不還得靠岸田邦夫幫咱們賣出去嗎?」

「這倒是。」寧中英一下子回到了現實,北溪鋼鐵廠的廢渣說到底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中國這麼大,被人騙走的寶貝多得很,北溪鋼鐵廠這事還到不了禍國殃民的地步。相比之下,與岸田邦夫保持一個和睦的關係,對於青鋒廠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今年青鋒廠還指望靠這項業務掙個一兩百萬呢。

「你說日本人要礦渣是因為裡面有鉭鈮礦,你有證據嗎?」寧中英問道,他也是一個謹慎的人,遇到這種事情,首先考慮的就是要有證據,這樣才能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秦海道:「我剛才和李教授通了電話,他們還在做分析,很快就可以有結果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必須讓北溪鋼鐵廠先暫停與日方的合作,等分析結果出來了,一切就明朗了。其實,就算日本人不是不懷好意,清理廢渣的事情,拖上一兩天也是無妨的吧?」

「嗯,這樣吧,我們現在就去北溪找老劉,這樣的事情,電話裡說不明白,還是當面說為好。」寧中英說道。(未完待續。。)

ps:晚上10點也許還有一更……現在還沒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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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10-4 00:55:51

材料帝國 第一百一十九章有些手續要處理



北溪鋼鐵廠。

川島一郎站在足足幾十米高的廢渣山前面,眼楮里毫不掩飾地流露出貪婪的神情。在他的身邊,站著省外事辦的處長曾永濤、工作人員劉序平和北溪鋼鐵廠廠長王逸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色,大家都很高興,由日本友人資助的清理廢礦渣工作正式啟動了。

離廢渣山不遠的地方,就是北溪鋼鐵廠的自備鐵路貨場,十幾節車皮已經停靠在那里,等著裝運這些廢渣,送往安河省最北端的岑州港。幾台輪式鏟車呼呼地喘著粗氣,用大鐵鏟敲打著廢渣,然後再裝起滿滿的一鏟,運向火車車皮。

“古人說愚公移山,咱們現在做的事情和愚公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啊。”曾永濤不著邊際地發著感慨,同時在心里構思著一篇準備送往省政府的報告,題名就叫“日本愚公搬山記”,用于謳歌大東亞共享綠色基金會的義舉。

“愚公搬走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山。川島先生幫咱們搬走的,可是一座會造成嚴重環境污染的廢料山,所以說,川島先生的功績,比愚公更大。”劉序平不失時機地補充道。他就是上次陪過岸田邦夫的那個小劉,上一次在平苑弄得有些灰頭土臉,這一次,他迫切地希望早一點陪著川島一郎到平苑去,好好打一打秦海這個不識時務的家伙的臉。

“我們日本人過去曾經給亞洲人民帶來過不少麻煩,現在我們多做一點事情,也是為了給當年的事情贖罪。”川島一郎用日語對眾人說道,劉序平趕緊就把這番話翻譯成了中文。在場的眾人听到這些,無不動容,紛紛向川島一郎點頭表示敬意。

川島一郎所在的這個大東亞共享綠色基金會。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公益組織,而且也的確曾經資助過一些在亞洲各國種樹種草這樣的環保公益活動。基金會的資金都是來自于日本國內各家企業的贊助,福岡會社也是他們的贊助商之一,川島一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與岸田邦夫有過一些往來的。


一個月前,岸田邦夫專門找到了川島一郎,表示福岡會社願意捐一筆錢。幫助中國一個名叫北溪的城市清理冶煉鋼鐵留下來的廢渣,請綠色基金會幫忙進行操作。對于這樣一個要求,川島一郎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為難,只是略有一些奇怪。企業出錢做公益的事情並不罕見,但清理礦渣這種事,好像有些熱心得過分了。

“我希望川島君能夠幫忙把這些礦渣運回日本來,由我們全權處理。”岸田邦夫終于圖窮匕見地追加了一個要求。

“原來是這樣……”川島一郎恍然大悟。像這樣的事情,他們可干過不止一次了。綠色基金會的主業的確是公益環保,但偶爾客串一下商業間諜或者商業小偷。又有何不可呢?公益組織干的事情,能叫偷嗎?充其量只能算是竊嘛。

“岸田君,我能不能了解一下,這些礦渣里有什麼值得重視的東西?”川島一郎心領神會地問道。

岸田邦夫嘿嘿一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川島君,要辦到這些,基金會需要多少佣金。還有川島君個人是不是有什麼要求?”

“佣金方面,就按正常的管理成本提取好了。”川島一郎說道。“至于我個人……這個問題以後再談也不遲。對了,岸田君,我希望你能夠把北溪市的情況詳細地向我介紹一下,我可不希望沒頭沒腦地去辦一件事情。”

在全面了解了北溪的各種情況之後,川島一郎啟程來到了中國。綠色基金會在中國也曾開展過一些公益活動,所以積累下了不少在中國的人脈關系。川島一郎利用這些關系。迅速與安河省接上了頭,包括落實了礦渣運輸之類的麻煩事情。

接下來,川島一郎就在曾永濤和劉序平的陪同下,來到了北溪。秦海把平苑鋼鐵廠的兩堆廢渣看得那麼寶貝,而在川島一郎的眼里。北溪鋼鐵廠的礦渣才是更值得關注的,因為北溪鋼鐵廠規模更大,而且一直都在生產,所以積壓的礦渣數量數十倍于平苑鋼鐵廠。

听說日本人來幫助自己清理廢礦渣,包括柴培德在內的一干北溪官員都十分高興。川島一郎向他們講述了一個十分煽情的故事,讓他們堅信川島一郎此舉是中日友好的表現,是偉大的日版白求恩的故事。

柴培德在與川島一郎會晤之後就離開北溪外出開會去了,交待經委主任劉祖年和北溪鋼鐵廠的廠長王逸橋負責協助川島一郎的工作。經過兩天的籌備,今天清理礦渣的工作終于正式開始了,川島一郎等人來到這里,就是為了見證這個偉大的時刻。

看著廢礦渣一斗一斗地被鏟進車皮,川島一郎的心里樂開了花。在離開日本之前,他與岸田邦夫有過另外一次私下的交談,岸田邦夫答應他,他個人名下的佣金,將與運回日本的礦渣相掛鉤,運回去的越多,他拿的回報也就越多。在川島一郎的眼里,這前面哪里是什麼礦渣山,簡直就是一座挖不盡的金山。

“嘀嘀……”

隨著兩聲喇叭聲響,一輛吉普車飛也似地沖進了廢渣場,嘎吱一聲停在川島一郎等人的面前,把眾人都嚇了一跳。王逸橋以為是廠里的司機在搞什麼名堂,正待發作,卻發現從吉普車的副座上下來的,分明是市經委主任劉祖年。

“劉主任,你怎麼來了?”王逸橋趕緊把怒容變成了笑臉,伸著手上前招呼。

劉祖年與王逸橋握了握手,又向曾永濤打了個招呼,最後來到了川島一郎的面前,點著頭說道︰“川島先生,現在的進展怎麼樣?”

劉序平在旁邊做著翻譯,川島一郎听完劉祖年的話,答道︰“進展非常順利,預計第一批礦渣馬上就能夠裝完,隨後就可以發車了。不過,要把這里的礦渣全部運走,可能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恐怕會給劉先生添很多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劉祖年擺著手說道,“川島先生為我們清理垃圾,我們哪敢說什麼麻煩的事情。不過,川島先生,今天這十幾車皮的礦渣,能不能推遲一點發運,我們可能還有一些手續需要處理一下。”

“手續?”川島一郎愣了一下,他記得前兩天他與劉祖年談起此事的時候,劉祖年是聲稱所有手續一律從簡,一路綠燈全開的。怎麼臨到要啟運了,又出來什麼手續呢?

想到此,他狐疑地抬眼看了看劉祖年的身後,發現他的身後跟著一老一少兩個人,那個年輕一點的是從吉普車的駕駛座上下來的,想必是劉祖年的司機吧。他正待把目光移走,腦子里卻突然靈光一閃︰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怎麼有幾分眼熟呢?

擔任翻譯的劉序平也隨著川島一郎的目光看到劉祖年身後的那兩個人,在看到那年輕人的時候,他的眼楮一下子就要充血了,這個人他可是太認識了,他不就是青鋒農機廠的秦海嗎?而他邊上那位,則是那個只會打哈哈的什麼寧廠長。這兩個人怎麼會跑到北溪來了,看這陣勢,好像是專程來砸場子的哦。

王逸橋在旁邊不樂意了,走上前來,對劉祖年說道︰“老劉,出什麼事情了,不是都已經安排好的事情嗎,怎麼突然變卦了?”

北溪鋼鐵廠是家大企業,王逸橋在市里也是有些地位的,並不懼怕劉祖年。清理廢渣這件事情,對于北溪鋼鐵廠很有好處,落到王逸橋個人頭上,也算是一項挺輝煌的成績,所以他對此十分重視。听到劉祖年突然跑來阻攔,他自然是心里極不痛快的,說話的語氣也就生硬了幾分。

“老王,事情有些變化,要不,讓青鋒廠的寧廠長跟你說吧。”劉祖年把球踢到了寧中英那里,讓寧中英去向王逸橋解釋。

對于廢礦渣中是否有重要的礦產元素,劉祖年並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剛才,寧中英帶著秦海火急火燎地從平苑趕來,闖進他的辦公室,要求他出面阻止日本人運走礦渣,把他給弄了個莫名其妙。在听過秦海的介紹之後,劉祖年也是滿腹狐疑,不知道秦海的話是真是假。在寧中英的軟磨硬耗之下,劉祖年勉強答應,帶他們倆到北溪鋼鐵廠來與川島一郎當面對質,至于他們如何交涉,劉祖年就不打算參與了。

王逸橋把頭轉向寧中英,正待開口詢問,卻又听到寧中英向旁邊的小伙子說道︰“小秦,你說吧。”

听到這一句,王逸橋差點想罵娘了。尼瑪,你們一群人跑到我的地盤上來搗亂,還推三推四地不肯給句痛快話。劉祖年不想解釋,推給寧中英也就罷了,好歹寧中英也是北溪經濟圈子里的老人。誰料想,連寧中英也懶得吱聲,叫個胡子都沒長齊的小年輕來說,這還把我這個大廠長放在眼里嗎?

“劉主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小年輕又是什麼人,他有什麼資格在這說話?”

王逸橋氣急之下,直接就沖著劉祖年發飆了。我才不要听什麼小伙子給我解釋呢,我只需要你這個經委大主任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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