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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49:39

啊……
一種莫名悲憤的情緒,在一瞬間,將我整個人的心神都給控制住。
雖然之前有經曆過失去老金之事,但那畢竟沒有發生在我的眼前,盡管我同樣悲憤莫名,但遠遠沒有此時此刻,親眼瞧見海妮慘死在我面前來得直接和迅速。
我的心髒,在那一瞬間,仿佛被一顆子彈給擊中。
死亡……
在瞧見海妮明亮的雙眼迅速黯淡下去,隨后閉上了雙眼,身子再無支撐,如同一個破布娃娃一般四肢垂落下來的時候,我腦海里,止不住地快速回放起了我與這個可愛而善良的女孩子有過交集的一幕一幕來:
我第一次去羊城小院,這個女孩子泡在院子的大水缸里,用明亮而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我,清澈如水……
我后來去小院,從馬一岙那里得到《九玄露》,醉心修行時,她與肥花兩人打打鬧鬧……
后來我得了弱水,回去幫她做飯時,她在旁邊的驚歎聲……
以及我們拿到了癸水靈珠,去接王朝安老先生時的匆匆一別……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腦海里浮現出來。
這世間的事情,當真很奇怪,我與海妮的交集明明並不算多,我對待她的感情,也遠遠不如馬一岙、小鍾黃他們那般深刻。
從內心之中,我只是把她當做一個泛泛之交的朋友、小妹妹,但是在此時此刻,我的心卻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而與此騰然而起的,是濃得無法消散的濃烈恨意。
你們……
你們這幫渣滓,憑什麽可以如此蔑視生命,爲所欲爲?
你們對這世間的一切,難道就沒有半分敬意?
憑什麽?
就憑你們擁有著能夠決定別人生死的力量,就可以爲所欲爲麽?
不!
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從我的喉嚨中不斷發出,我的雙目赤紅,感覺整個腦子都要炸開了一般,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些追著我的人也終于趕到。
他們並沒有給我半分機會,瞧見我陷入瘋狂狀態,不約而同地從三個角度朝著我偷襲而來。
這幫人行事毫無榮譽感,只注重結果,而不是過程,若是能夠通過偷襲將我給拿下,甚至干掉,這對他們來說,才是最想看到的結果。
然而此時此刻的我,就好像是火山噴發一般,滿腦子都是各種殺戮的景象。
我正愁找不到宣泄的地方。
如果我這麽一直憋著,說不定自己個兒都要瘋了。
他們的到來,反而讓我獲得了足夠的宣泄渠道,當下也是沒有任何猶豫地將綢布袋子揣在兜里,然后雙手緊緊抓著那根硬如堅鐵精鋼的軟金索棒子,猛然朝著前方掼了過去。
棍,又稱之爲棒,古代還稱之爲“梃”。
作爲無刃的兵器,它素有“百兵之首”之稱。
正所謂“棍掃一大片”,長棍在手,掄圓了招呼起來,在這樣寬闊的地形之中,還真的沒有人有本事闖入內中過來,對我造成威脅。
而兩圈掄下來,我也終于瞧清楚了追擊我的這三個敵人,卻正是假鬼子楊勇,以及殺死老金的仇人朱和氣,另外還有一個不男不女的家夥,這三人死死地盯著我的兜,顯然就是沖著癸水靈珠來的。
他們瞧見我突然醒轉過來,揚棍揮舞的時候,都下意識地往后越開,不想與我正面沖突,免得一個不慎,將那癸水靈珠給誤傷到。
這幫人往后一退,我便立刻抽身出來,朝著海邊狂奔而去。
我此番所去,爲的是那個八爪魚一樣的家夥。
他將海妮給一槍捅死之后,還不泄憤,高高挑在空中,臉上露著殘忍而猙獰的笑容,仿佛是在對這個“投靠”了人類的夜行者同類,有著不可饒恕的仇恨。
殺了人,他還要鞭屍。
就是這麽囂張。
不可饒恕。
我像瘋狗一樣地沖向那人,而那個下身是八爪魚的光頭大漢斜過臉來,一臉蔑視地看著我,將長槍一抖,海妮軟綿綿地跌落在了水里去,而他則朝著我遊了過來:“又一個叛徒,不可饒恕!”
對方對我毫不在意,八爪破開水浪,朝著我挺槍刺來,而我更是死命兒加速,沖向了對方。
在最后十米的時候,我突然間感覺到一陣心悸。
不管對方如何狂奔,但那一杆槍,卻是恒定地指向了我的心髒,就好像是氣息的鎖定,讓我感覺自己沖上前,就好像是直端端撞到了槍口上面一般。
前進,要死。
這是我腦海里浮現出來的,最直觀的感受。
對方很強大,是我的腦子里浮現出來的第二個想法。
然而……
那又如何?
梆……
軟金索長棍棍尖,與那骨質長槍的槍尖猛然相撞,對方是紮,如同毒蛇探穴,而我是揮,長虹貫日,如此彗星撞地球。
雙方的意志都堅決無比,而結果讓我們都有些錯愕——八爪魚站立不穩,直接栽倒在了海水里去,而我則給巨大的力量機擊得騰空而起。
我還沒有落下來,身后就有好幾處襲擊逼了過來。
我揮著長棍,抵擋周遭的時候,好幾人將我給團團圍住,而那頭八爪魚站在外圍,吐了一口濁水,罵道:“罵了隔壁,還挺有力氣的,就這潛力,去做人類的走狗,可惜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間身后傳來一道淩厲之極的劍光。
唰……
一劍西來,八爪魚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抬腿甩去,卻給那劍光一曳而過,兩根濕滑粗壯的觸手頓時就脫離了下身,而隨后我聽到馬一岙歇斯底里地怒吼聲傳來:“我艹尼瑪,草泥馬、草泥馬……”
這個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顯得風度翩翩的男人,此刻雙目赤紅,宛如瘋狂一般地沖上前來。
他的身后,是追擊而來的笑面虎。
然而他完全不理會笑面虎的攔擊,手中的鐵尺在這個時候,變得無比炙熱通紅,猛然揮出的時候,竟然有模糊的氣息浮動。
那是……劍氣?
我感覺馬一岙此刻也是憤怒達到了頂點,出手之時完全不講究任何退路。
他要是反應稍微慢上一點兒,估計就要給笑面虎一刀給劈挂了。
然而他卻每一次,都堪堪避開了對方的刀尖。
馬一岙在死神的刀劍跳舞,而我也是遇到了同樣的事情,在好幾個人的圍追堵截下,我已經不能再如猛虎出籠一般地猛沖猛打了,因爲在這個時候,除了那個假鬼子劉勇之外,其余的幾人,都顯化出了自己的夜行者本相。
除了朱和氣的亥豬,還有一頭黑山羊,一頭凶神惡煞的大狼狗,以及一只大狸花貓。
這幫人露出本相之后,當真是什麽妖魔鬼怪都有,個個肌肉發達,凶相畢露。
而且他們的手上,各種兵器,寒光四射。
在不久之前,我還是給朱和氣給吊打,而此時此刻,一根軟金索的長棍在手,我堪堪抵住了這一幫凶人,卻也只能深陷于此,沒辦法前去與馬一岙彙合,給予他幫助。
這樣的結果讓我怒火越發旺盛,當下也是立刻轉變了目標,盯上了跟前之人。
朱和氣。
既然那邊我鞭長莫及,那麽你呢?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是自我安慰的話,仇人近在眼前,我如何能夠放過?
我沒有再想著往外突圍,而是將長棍收回,開始瘋狂地劈向了朱和氣。
這家夥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間轉變進攻對象,給我猛然一棒拍在了左肩上,哎呦一聲叫喊,往旁邊退開,立刻有人補位上來,是個長著彎曲羊角的妖人,手握雙锏,奮力架住了我砸下來的棍子。
因爲承受不了力量,他雙腳陷入了泥沙之中,然后跪倒在地。
而我借助著他的反抗之力,陡然躍起,一躥三米高,又落到了朱和氣的跟前來,又是一棒子砸下去。
朱和氣往旁邊扭開,而這個時候,我發現他的動作有一點兒別扭。
之前的時候,一直追逐,我並沒有發覺。
但現在,一旦近身搏擊起來,我就發現他無論是反應,還是閃避的動作,都顯得很不流暢,而正是因爲這個,讓我一下子就回憶起了往事來。
當初殺了老金,然后在我住處伏擊我的時候,這頭肥豬可是受了傷的。
盡管夜行者的身體素質遠比尋常人要強太多,但這種傷筋動骨的傷勢,對自己的行動多少還是有些影響的。
平日里看不出來,但是在這危急關頭,就體現得淋漓盡致。
我提棍上前,窮凶極惡。
后面不斷有人追趕而來,但在此時此刻,卻只有我和朱和氣兩人。
一連串的長棍落空之后,精疲力竭的朱和氣慌了,大聲喊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我的雙眼之前,掠過了老金躺在停屍間的場景,那慘白的臉色,還有剛才海妮慘死的情形,猛然一棍子蕩開了身后的無數攻擊,心情突然間變得異常平靜。
我對他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噗……
長棍掼胸,將整個體重超過兩百公斤的大肥豬怪,釘在了沙灘之上。
************
小佛說:看到一些朋友要求我天天八更,這個……小佛只能說,臣妾做不到啊。相互體諒哈,好東西,慢慢來,大家別急哈,一天兩更,沒事再加更,這個總比微信一更強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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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49:56

嗷、嗷……
長棍掼胸而過,巨大的痛苦讓朱和氣嚎叫不止。
他拼命地掙紮,結果越是掙紮,傷口撕扯越大,鮮血如同水龍頭一般,“咕嘟嘟”地往外冒,而其余的家夥瞧見我重創朱和氣,也急紅了眼,有人大聲叫著“老八”,有人叫“八哥”,朝著這邊狂撲而來。
我沒有了能夠狂掄的軟金索長棍,對這幫家夥也就沒有了最直接的對抗資本,他們哇啦啦沖上前來,就是想要趁著這一下的空隙,將我給弄死。
他們想要把朱和氣給救下來。
畢竟黃泉引的傳統,是從不吃虧,只有他們宰人,沒有別人宰他們的份兒。
但我想,這件事情,到我這里終結了。
做壞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猛然前撲,避開了好幾個家夥的刀槍劍戟,然后在那一瞬間將妖力撤去,讓長棍又變成了繩索,隨后將軟金索打了一個死結,卻是把朱和氣整個人如同串臘肉一樣,給從胸口串起。
隨后我猛然拉動軟金索,將朱和氣整個人都揚了起來,接著一甩,把他給弄到了空中。
這家夥雖然很胖,肥得流油,但肉質細密緊致,被軟金索牢牢串住,隨后給我當做了流星錘一般揮舞起來。
人形肉球流星錘。
被揮舞起來的朱和氣哇啦啦大叫著,悲慘模樣,讓人動容,然而不知道爲什麽,我心底里一股潛藏不住的暴戾卻在這個時候覺醒,露出心湖來。
他越是叫得慘烈,我越是心頭暢快。
人生之快意恩仇,大丈夫當如是也。
在這朱和氣爲錘子的人形肉球流星錘的加持下,那幾個紅著眼睛撲過來的家夥都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他們手中的武器高高揚起,卻沒有一人膽敢落下。
他們生怕傷到了這位東興十八羅漢之中排行第八的豬妖。
當這幫人以爲我失去武器的時候,我卻用四處飛舞的朱和氣鎮住了場面,而這個差不多有兩百多公斤的家夥給我揮舞起來的時候,一開始還有些勉力,到了后來,有了慣性之后,卻省力了許多。
只不過,作爲當事人,朱和氣的感受就沒有那麽愉快了,他一開始的時候還能夠中氣十足地哇啦啦大叫著,到了后來,卻是沒有了聲音。
事實上,甭管是任何人,被這般穿了心肺、風火輪一樣的轉悠,都不可能還活蹦亂跳。
即便他是夜行者。
夜行者也是人,即便是覺醒了,身體素質方面恢複了遠古祖宗的獸性,但本質上來說,還是有著承受極限的。
夜行者也會死,這一點王朝安老先生當初早就給我做了榜樣。
眼看著朱和氣不行了,其余人畏首畏尾,不敢上前,一直藏在人群身后的假鬼子劉勇突然間陡然沖了出來,猛然前沖,然后手中的長刀朝著軟金索砍來。
他這一刀,又快又利,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他出的這一刀,正好卡在了“流星錘”下落之時,無論是時機的把握,還是速度和力量的控制,以及角度的考量,都精確到了極點。
這是一個用刀的頂尖高手,正好斬在了軟金索上。
在某一瞬間,我感覺到他的這一刀所向披靡,仿佛能夠斬斷軟金索,將朱和氣給救下來一樣,然而隨后我立刻發現,這只不過是對方那一往無前的決絕,給我帶來的錯覺而已。
刀索相交,火花四濺,隨后刀滑落下去,正好劃拉到了朱和氣的身上去。
他這刀是好刀,最大的優點就是鋒利。
朱和氣的半邊膀子,那右手就給長刀滑落了下來,而此時此刻,所有人方才發現,他連一聲哼哼都沒有發出來。
這個虐殺了老金的家夥,就這樣被我活活地晃死了。
而隨著朱和氣的半邊膀子落地,我突然間感覺到繩索的那一端突然一空,那將近四百斤的重物一瞬間失去了份量一樣。
很快我發現,朱和氣整個身子上面有濃密的黑霧浮現,而他整個人,居然就如同一個裝滿了水的氣球一般,被戳破之后,里面的液體飛速流逝。
嘩、啦、啦……
四百斤的朱和氣化作了無數漿液,落到了我周圍的沙灘上,也將前來圍攻我的這些人灑了一頭一臉。
他,居然化作了一大灘的濃漿屍液。
這是怎麽回事?
我有點兒發懵,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個身影倏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一記窩心拳,黑虎掏心,重重捶在了我的胸口處。
我的雙眼一陣發黑,在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仿佛就要死去了一樣。
一直到了在半空中飛了一小會兒,我方才回過神來,而這個時候,一只大腳將我給惡狠狠地踩在了沙灘之中。
我血氣上湧,感覺到世界都在顛倒,視網膜都快要脫落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方才瞧見一個巨人一般的家夥將我給踩在了地上,就好像一座沈重的山巒,讓我拼命掙紮,都難以擺脫。
隨后那人俯下身來,一把從我的手中奪過了軟金索,我即便是奮力拽住,也難以抵御住他那恐怖的力量。
當軟金索從我的手中離開的一瞬間,我就好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樣,全身都開始發力,而隨后我聽到了一個讓我爲之錯愕的聲音:“王虎,把那繩子給我。”
什麽?
我雙目一蹬,有些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去,這個時候的太陽在斜上方,有些刺眼,然而我卻還是認出了這個一下子將我給擊倒,又一腳踩得我無法動彈的男人來。
王虎,王虎,這不就是馬一岙他們院子里的傻大個麽?
他在鵝城失蹤之后,的確是落到了黃泉引的手中,只不過他怎麽就跟著黃泉引助纣爲虐了呢?
我圓睜雙目,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腦子里嗡嗡作響,忍不住喊道:“王虎,王虎,是我啊,侯漠,你不記得我了麽?”
我大聲喊著,試圖跟這個小巨人一般的傻大個攀些交情,然而當他低下頭來看我的時候,我卻陷入了絕望。
他的雙眼之中,瞳孔一片白色。
這樣詭異的場景,再配合上他冷漠無比的表情,讓我一瞬間就明白——此時的小巨人,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笑起來無比蠢萌的傻大個了。
他,已經變成了黃泉引的殺戮兵器。
一股巨大的悲涼浮現在了我的心頭,而王虎將軟金索朝著后面一扔,落到了劉勇的手里之后,他低下頭來,惡狠狠地呸了我一口,然后粗聲粗氣地說道:“叛徒,憑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腥臭濃郁的濃痰撲在了我的臉上,就如同我心中那層厚厚的陰霾一般,讓我心底里堵得難受。
而這個時候,好幾個人都沖到了我的跟前來,有人出拳,有人出腳,怎麽狠怎麽來,狠狠地泄憤,疼痛在這個時候刺激著我,而眼角的余光處,馬一岙看到了我這邊的危機,沒有再往海里生撲,而是朝著這邊兒趕來,卻給笑面虎給攔住了。
那邊不止笑面虎一人,之前開車離開的那些黑西裝回來了,另外還有十幾人,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此刻都跑到了這邊來。
敵人果然是有著許多埋伏在,這些都是預料之內的。
而且我們都有著相應的對應之策。
唯一想不到的,是敵人埋伏了猛禽夜行者來奪取癸水靈珠,並且毫不猶豫地對海妮下手。
他們是如此的決絕和狠戾,完全出乎了我們的想象,讓我們且戰且退,有人阻擊、有人接應的策略,全部都落了空。
我沒有辦法掙脫開王虎的踩踏,只有雙手抱頭,扶住面部和腦袋,讓自己不至于遭受到致命的傷害。
畢竟在這樣的時刻,在他們東興十八羅漢里老八朱和氣剛剛給我活活“玩死”的情況下,對方做出任何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事實上,已經有兵器朝著我身上招呼了。
眼看著我就要被亂刀屠戮,卻被人給攔住,那個劉勇喊道:“等等,這個家夥,噬心魔大人點名要見他活人。”
黑山羊抓著兩根沈重的鐵锏,怒聲吼道:“他殺了八哥,我拿他償命,不應該麽?不應該麽?”
他跟朱和氣的感情顯然很是不錯,此刻悲痛欲絕起來,兩行清鼻涕都快要甩出來了。
他抬手要再砸,卻有人厲喝道:“老十五,你敢違抗大人的命令?”
大人。
這個名詞讓處于暴怒邊緣的黑山羊冷靜下來,如同蔫了一般,雙手垂落,而隨后,劉勇伸手去掏我褲兜。
我一激靈,猛然伸手,將那裝著癸水靈珠的綢布袋抓在手里,死死拽住。
那家夥瞧見,猛然一記手刀砸在了我的手腕上,大聲喊道:“放開。”
我右手疼痛欲裂,卻拼死不放。
旁邊好幾人湊過來,有人控制住我的手,有人抓我的肩,有人去掰我的手指,而這個時候,我的腦子突然一跳,大聲笑了起來:“想拿到這東西?做夢吧!”
我右手手掌猛然一用力,妖力陡然集中,然后一攥。
咔嚓……
癸水靈珠破碎,無數碎片紮入了我的手掌,讓我的右手變得血肉模糊。
魚死網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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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0:10

小時候,我曾經摔破過一個玻璃杯子。
那碎玻璃碴子砸到了腿上,疼得我一宿一宿地哭,現在腿上都還有印記。
而此時此刻,十指連心,手掌的敏感程度遠勝于腿,那種直入心底深處的疼痛,瞬間就爆發了出來。
除了疼痛之外,我還感覺到有一股濕滑炙熱、如同電流一般的東西,鑽進了我的手掌之中去。
我下意識地抬頭,去看我的右手手掌,卻瞧見那癸水靈珠給我捏碎之后,那股青色碧綠、如有生命一般的東西,居然就鑽進了我的手掌之中。
然后我整個右臂都開始發光,緊接著一股力量將我瞬間支撐起來,還將壓在我身上的大一幫人,都給彈開了去。
當時的我,只感覺到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黑暗,緊接著仿佛有綠光浮現。
至于其它的什麽,已然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但馬一岙卻是知道的。
在后來的一次談話中,他告訴我,當時的我就跟踩了高壓線一樣,整個人抽起了羊角風,將身上的這一幫人都給掀翻之后,就開始在地上打滾,而且還不是單純的打滾,反而像是后來的亞洲舞王尼古拉斯趙四一樣。
這癫狂的勁兒那叫一個節奏感,估計配起迪斯科的音樂,都能夠上天了。
當時那幫人也是愣了,一開始還以爲我從哪里借來了什麽洪荒之力,一下子就打了雞血呢,有人來撲,直接彈開去。
后來王虎也上了來,這個大漢,兩百三四十公分的身高,猛然壓下,如同山巒倒塌一樣。
但他一樣都給彈開去,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直到這個時候,我還是保持那種身不由己、不斷癫痫抖動,甚至還口吐白沫的狀態,周圍的人都知道我恐怕是被那破碎的癸水靈珠給傷到。
怕不是力量灌輸不兼容,從而産生了如此詭異的狀況吧?
這幫人頗有見識,知道一般出現這種情況的,基本上的一個下場,那就是爆體而亡,
所以他們爲了避免濺得自己一身血漿,都往后退開去。
我當時的意識幾乎是模糊的,並沒有什麽概念,而根據馬一岙的說法,是我在那兒,如同充氣的氣球一般,肚子、四肢甚至腦袋都膨脹起來,如同圓球一般,里面有恐怖的力量在左右沖撞,讓我足足癫狂了三四分鍾。
關于時間的長短,因爲馬一岙講述時臉上是帶著戲谑的笑容,所以我也不能肯定他到底有沒有在說假話調侃我。
事實上,那個時候的馬一岙,也正在遭受黃泉引最暴烈的圍毆。
他將那八爪人的兩根爪子斬斷下來之后,就給笑面虎帶人給團團圍住,而那個受了傷的八爪人更是用剩余的爪子卷起槍斧錘叉,發瘋一般地沖著他攻去。
在這樣的一個狀況之下,他即便是想要過來救我,也是突破不了重圍的。
事實上,他已經是自身難保了。
甭管過程的時間有多久,當我的意識恢複過來、奄奄一息地躺在沙灘上面時,馬一岙那邊的戰況還在繼續,而旁邊幾人則在四五米之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虎視眈眈。
當我與其中一人的目光對視時,那頭長著個大狸花貓臉的家夥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
隨后有人伸出手來,一把拍在了他的腦袋上,惡狠狠地罵道:“怕什麽,上啊。”
大狸花貓的膽子遠沒有旁人那般大,有些猶豫地說道:“這家夥,脹成氣球了都還不死,怕不是妖怪吧?”
劉勇一腳將他給踹倒在地,惡狠狠地說道:“妖怪,妖怪,妖尼瑪怪!”
有人恐懼,也有人凶狠,那頭黑山羊顯然與朱和氣的感情極好,此刻毫不猶豫地就沖上了前來,大聲喊道:“我現在,可以打他了吧?”
他對劉勇剛才的阻止心懷不滿,而劉勇對我捏破癸水靈珠的行爲同樣氣憤不已。
他不再阻攔,而是毫不猶豫地說道:“打,只要能活著,其他的都沒事,打殘了算我的。”
聽到這話語,黑山羊沒有了顧忌,抽出了一把匕首來,用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刃面,然后咬住這匕首,陡然撲上來。
我想要爬起來,結果卻跟抽掉了脊梁骨一般,渾身發軟,麻麻癢癢。
我全身浮腫,熱流在全身亂竄,爬起來一小半就趴下去。
砰……
黑山羊的拳頭,在這個時候如期而至,重重地砸在了我的下巴處,我感覺腦袋轟的一陣響,給直接砸飛了幾米開外去。
隨后那家夥暴風驟雨一般的拳腳,就朝著我的身上傾瀉而來。
他真的就把我當做了人肉沙袋來打。
他這邊一動手,而我又是毫無抵抗能力,衆人瞧見我居然是一只紙老虎,也沒有再多猶豫,紛紛沖來,就是一陣暴打。
我無力反抗,只有抱住了頭顱,盡可能地讓這幫家夥不傷到我的要害。
然而此時此刻,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對方想要發泄,所以才沒有真正下狠手,但我將癸水靈珠給捏破毀去這事兒,又如何能夠善了?
一陣暴揍之后,好幾人將我給按住,緊接著黑山羊伸手過去,將嘴里咬著的匕首取了下來。
他回頭問劉勇:“本間先生,大人要的是活人,但不一定要他周全吧?我被他的手筋腳筋都給挑斷了,這樣是爲了避免他逃跑,你說是不是?”
這黑山羊顯露本相良久,此刻維持不住,恢複了人臉,一副尖酸刻薄、臉無二兩肉的模樣。
再加上那黑黢黢的山羊胡,還有常年吸煙導致的大黃牙,十足惡毒奸詐。
劉勇聽了,陰沈如水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狠戾的笑容來,狠狠說道:“當然沒問題。”
說罷,他還沖著黑山羊舉起一根大拇指來,贊歎道:“論陰招,還算你東興老十五厲害,佩服。”
黑山羊咧嘴,露出一口大黃牙來,然后狠狠地對我說道:“我先把你的手筋腳筋挑斷,再廢了你的丹田,就算是你能夠熬得過這會兒,見到大人,恐怕也是沒有未來——我,也算是爲了八哥報仇。對了,你剛才對八哥說了什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話兒,還給你!”
他惡狠狠地笑著,然后將手中的匕首高高揚起。
這架勢,仿佛不是割斷我的手筋腳筋,而是要一刀插在我的胸口,讓我永遠斃命。
而就在他將匕首揚到了最高處的時候,突然間,我聽到了一聲響。
嗡……
緊接著這個黑山羊的胸口處,如同幻影一般,多出了一支箭羽來。
那箭羽是用某種鷹隼的羽毛制作,油光水滑,泛著亮光。
而箭杆的顔色,又黑又紅。
追風箭。
白雲山的追風箭,一箭射蒼鷹,第二箭,射到了這個家夥的胸膛之上。
咚……
黑山羊的匕首終究還是沒有落下,因爲他整個身體已經被高速射來的追風箭給穿過,然后帶著巨大的慣性,將他釘在了沙灘上。
原本洋洋得意的黑山羊此刻被釘在沙灘上,雙腳蹬地,泥沙泛起。
他雙手下意識地往前抓了兩把,隨后無力垂落。
死了。
圍在這兒的衆人都愣住了,隨后朝著箭射過來的方向望去。
一個疤臉年輕人站在了堤岸之上,彎弓搭箭,射出了第三箭來——飕……
啊!
一聲巨吼,這回中箭的那人,卻是剛剛以絕對的力量將我壓垮的王虎。
不過這個傻大個在進入黃泉引之后,反應能力明顯強大了太多,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往旁邊平移了一些,直指心髒的一箭,最終射在了他的左胳膊之上。
追風箭所攜帶的巨大力量,還是將他給帶著,朝后連著退了七八步。
這力量,當真恐怖。
而就在阿水射出了手里所有的追風箭之時,他的身后,突然間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黑影來。
是那個被他從空中射下來的猛禽夜行者。
那家夥被射中了,又從半空中摔倒下來,我都以爲他已經死了,卻沒有想到生命力這麽強,而且這個時候還找到了阿水來。
那家夥將阿水撲倒在地,兩人在地上厮打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又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另外幾個人。
錢國華、錢國豪兩兄弟,江門林藍平、茂名衛合道,還有那位說好了在遠處接應我們的許夢月,以及小胖子簡大勇,再有那個寶芝林的少主蘇四。
他們這些人,居然在感覺到情況不對之后,並沒有按照馬一岙指定的“棄車保帥”計劃離開,而是全部都趕了過來。
事實上,此時此刻的狀況,他們應該都能夠直觀地感受得到。
他們在此之前也聽到過馬一岙對于黃泉引力量的描述,明明知道此番前來還是凶多吉少,但終究還是選擇了過來。
瞧見這些人,我的心中是激動的,而隨后我瞧見被一箭射中致命之處的黑山羊,竟然如同剛才的朱和氣一般,整個人都化作了一灘腥臭濃郁的屍水去,十分駭人。
沒有等我想明白這事兒的原因,不遠處的笑面虎就怒聲大笑了起來:“甚好,甚好。”
他一刀逼開馬一岙,然后大聲喊道:“既然都不怕死,那我黃泉引,今時今日,就要大開殺戒,所有人都得死;我要讓從今之后的二十年,整個江湖,聞我黃泉引而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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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19:50:26

笑面虎立下如此狂妄話語,而其余人也都殺氣騰騰,紛紛大聲吼叫起來。
一時間鬼哭狼嚎。
那十幾個黑衣人全部都摸出了隨身攜帶的甩棍,朝著從堤岸上方沖下來的一衆人等殺去,而劉勇等人也都轉身,沖向了我這些增援而來的同伴。
只有被追風箭射中的王虎,他將左胳膊上面的箭支折斷之后,朝著我走過來。
他俯下身,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控制住。
追風箭的力量恐怖,但這家夥的胳膊發達得跟別人大腿一樣,就算是受了傷,里面還插在箭支,都不會有太多影響。
至少控制住渾身力量消解的我,已經是足夠。
堤岸之下的沙灘,隨著一衆人等的加入,戰況瞬間就變得不同,馬一岙這邊的壓力減緩許多,但那些沖下來的同道卻在一開始,就遭受到了最堅決的阻擊。
衛合道手中抓著一根堅硬如鐵的鐵木棍,一馬當先,迎戰一大幫的黑衣人。
他一開始如猛虎出籠,一手出神入化的五郎八卦棍的確也挑飛兩人,還將一人給砸到在地去,然而當一個手長過膝的男人沖到他面前的時候,這沖勢頓時就中止了。
那個男人從頭到尾都沒有顯露本相,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騰騰妖氣,讓人毫無疑問地坐實了他夜行者的身份。
那人雙手沒有任何武器,只是伸手,便從漫天棍影之中,將衛合道的鐵木棍抓住。
衛合道往回猛然一扯,卻發現紋絲不動。
對方的力量,到底還是太強大。
衛合道沖勢頓住,錢家兄弟就站了出來。
這兩人是打熬筋骨、修行外門橫練功夫的路子,渾身上下都是繭子肉,硬得如同披上一層铠甲,雙手的力量強悍得很,沒事兒捏捏核桃玩,一捏一個碎,戳鐵砂、砸石頭,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
兩人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一起上前,雙手之上穿著鐵環手套,猛然抓住了這個長手男子的雙臂。
這兩人一左一右,扣住那人胳膊之后,猛然一拉。
這陣仗,有點兒像是五馬分屍。
然而看著健壯如牛的兩兄弟,卻並沒有能夠將那個長手男人撕扯開去,那家夥如同鋼筋鐵骨一般,一動也不動,而是抬頭起來,一臉漠然地打量著他們。
因爲角度的關系,我並沒有瞧見那人的正面。
但是從側面上看,那個長手男子的眼角處,有一抹寒光浮現。
我的心在那一瞬間開始狂跳不止。
一瞬間,我突然間有了一個對于力量的認知——今天所有的人里面,最讓人棘手的,不是笑面虎,也不是劉勇,更不是那個猛禽夜行者。
而是這個一直都把自己置身于事外的男人。
一如之前黃泉引的長戟妖姬。
永遠都把自己置身于事外的人,並不是執行者,也不是指揮者,而是監督者。
那是上頭派來的監軍,是捧著尚方寶劍的顧命大臣。
也是隨時能夠出來撐住場面的家夥。
瞧見這人的出手,即便是給王虎死死控制住的我,也止不住地倒吸一口涼氣。
黃泉引從來不吃虧,倒也不是沒有緣由。
對方出動的人馬,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實在是太超出我們的想象了。
果然,以一敵三,那人遊刃有余,雙手一用力,那胳膊居然就增大了一倍去,讓錢氏兄弟完全沒有辦法握住他的胳膊。
而隨后,長手男人猛然一抖,錢氏兄弟就往后跌倒而去。
他並沒有停止動作,緊緊握住了那根鐵木棍,猛然一抽,衛合道再也拿捏不住,只有放手,沒想到手剛剛一放,那掌握住了鐵木棍的長手男人立刻反手一棍,沖著衛合道當頭砸來。
而此刻的衛合道有些反應不過來,眼看著就要被這一棍子,抽中了腦袋。
铛……
一聲铮然之聲出現,衛合道以爲自己必死,卻不曾想有人接下了這一棍。
來人是匆匆趕到的許夢月。
這樣的打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然而從客觀時間上來說,卻只不過是前后幾秒鍾而已。
許夢月使的是一對袖手劍,這種短劍僅僅比匕首要長一些,劍格處稍長,加粗,平日里藏在袖子里,幾乎看不出來,而一使用出來,便是殺招畢露。
她用兩把袖手劍擋住了長手怪人的擎天一棒,因爲兵器的緣故,顯得十分吃力。
不過許夢月的修爲,在衆人之中是最強的,她甚至比馬一岙都要厲害,而作爲曾經中山先生的保镖,先祖留下來的絕技頗多,此刻倒也不怯那人。
不但如此,許夢月還冷聲哼道:“白眉道人,你犯了那麽多的禍事,不好好躲在澳門藏著,還敢跑到羊城來?”
那長手怪人冷笑,說我們認識?
他長棍下壓,死死抵住了許夢月,而許夢月則開口說道:“當初我師父歐陽岳和幾個老前輩將你們幾兄弟追得如過街老鼠,東躲西藏的時候,我也在場呢。”
長手怪人聽聞,雙目一瞪,突然笑了起來:“哦,我道是誰,原來是黃金镖的弟子。”
笑罷,他的眼睛又眯了起來,說當年恥辱,是因爲你們這幫家夥人多勢衆,仗勢欺人,現如今那幾個老不死死的死,散的散,早已不成氣候,而我又承蒙大人啓用,監督東興,賞賜一身修爲,也是該討回當年場子的時候了……
他用力下壓,緊接著猛然一抽,棍勢又急又烈,讓人震撼。
而許夢月身法靈動,卻並沒有被對方的威勢嚇住。
兩人纏斗,而劉勇帶著一衆妖魔鬼怪也殺將而來,錢氏兄弟和衛合道、林藍平等人就算是想要去給許夢月幫忙,都沒有功夫,只有硬著頭皮接下對手。
黃泉引人多勢衆,而且個個都是久經沙場的江湖豪雄,死人堆里翻騰出來的膽氣,遠遠不是他們所能夠比得了的。
所以幾乎是在一瞬間,場面就顯出了一邊倒的趨勢。
我給王虎掐著脖子,幾乎快要斷氣,然而體內熱流卻在這個時候,從四肢百骸,開始朝著心髒部位彙聚而來。
這個時候的我,有點兒迷迷糊糊,腦子就好像是快要燒開鍋的水壺,一片混沌。
但我卻瞧見了在那一邊倒的場面,有一個人殺將出來。
這人卻是那個喝多了酒之后,沖著我蠢萌蠢萌做鬼臉的小狗。
這個小胖子,此刻也如同喝多了一般,進入我視野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惡霸犬般的模樣,牙齒突出,臉上的肥肉耷拉,雙目精光四射,穿透人心。
他長得一個惡霸犬的頭,那架勢,也像惡霸犬一般凶狠。
如同一顆導彈,小狗一個助跑之后,飛身撲倒了一個黑西服,直接用滿是褶子皮的腦袋,將那人給活生生裝暈了去,然后就地一滾,撿起了那人的甩棍,在好幾個黑西服的圍攻之下,一陣下三路,將這幾個打得捂著褲裆、嗷嗷直叫。
而隨后,他“嗷嗚”一聲,就好像頭狼,飛身再撲。
這一回,他撲到了大臉花狸貓身上,抬頭就是一拳。
邦……
這一拳紮紮實實,若是普通人,估計就直接倒下了,但對手是身體強悍的夜行者,就沒有那般簡單了。
對方並沒有倒下,而是轉過頭來,沖著小狗“喵嗚”一聲叫喚,揮爪就上。
小狗一聲“汪汪”,怼了上去。
兩人撲在一起,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一開始還沒有人注意勝負,卻不曾想幾秒鍾之后,小狗翻身起來,而那個大臉花狸貓夜行者卻再也沒有能夠起來。
這就完了?
我有些驚歎,沒有想到那個蠢萌蠢萌的小狗居然這般凶殘,而隨后小狗又沖向了人群之中。
他的確是個天才夜行者,利用自己的身體優勢,在人群之中快速行走。
他頭腦清晰無比,趨利避害,實力比他強的,他一觸即退,而稍微比他弱一些的,他也不加理會,但對于比他差幾個檔次的,就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而且上去就是下狠手。
雖然沒有殺人,但他一拳又一拳地上去,卻是務必讓那人爬不起來,短時間沒有戰斗力。
這……這尼瑪簡直就是人頭狗啊?
誰能夠想到,他這麽強?
小狗的驚豔表現在交手十幾個回合之后,在所過之處躺到了七八個敵人的情況下,立刻被重視起來,不但劉勇轉變了方向,就連與許夢月纏斗的長手怪人白眉也朝著他撲去。
一個小狗,攪動場中風雲,將其余人所受到的壓力頓時就減輕許多。
而那個蘇四也不比小狗差多少,只不過他性格比較沈穩,一直在外圍遊繞,而且個頭又不高,反而沒有那麽醒目。
笑面虎、長手怪人和劉勇三人,都朝著最吸引人仇恨的小狗沖去,眼看著局勢仿佛有了逆轉之時,突然間我聽到了三聲槍響。
砰、砰、砰……
槍聲落下,我瞧見修煉硬氣功的錢國偉連著退了三步,胸口有鮮血染紅,口中吐血。
而在不遠處,兩個黑西裝掏出了手槍來,正在找尋敵人。
動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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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0:40

華夏不是米國,沒有在禁槍國家待過的人,是不能夠理解這里將近苛刻的嚴厲。
據我所知,在國內的任何刑事犯罪案件,一旦是涉槍案,它就絕對會比任何案件都更受重視,而且基本上都會立刻成立市級、乃至省級一樣的專案組,甚至還會有限時限期破案的要求。
它仿佛是公安機關的神經底線,一旦越過這一道紅線,都將會受到毫不猶豫地鐵拳打擊。
因爲涉槍案的危險實在是太大了,它嚴重危害到了人民群衆的生命和財産安全,讓和諧社會受到了巨大的影響。
這是馬一岙對我說的,它起源于我之前的一個提問,那就是爲什麽現在的江湖人,很少會用槍。
都是在這行當里混飯吃的人,沒有人會想著總是被衙門去惦記。
不動槍。
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動槍,不然大家都不好受,這幾乎是黑白、正邪兩道都會盡可能遵守的潛規則。
然而黃泉引這幫人向來都是無法無天,與生俱來的本事,就是蔑視一切規則。
他們以過江猛龍一般無可匹敵的姿態,橫掃一切,想要豎立起自己的威風來。
所以在這形勢極爲微妙的時候,有人終于選擇了開槍。
三聲槍響,錢國偉倒地,而那兩個槍手也端著黑黝黝的手槍,開始朝著其余人瞄準了去。
身手敏捷,四處亂串的小狗並不是第一目標,畢竟他有著幾位大佬盯著,基本上是逃脫不了。
而其他人則成了兩個槍手的重點照顧對象。
功夫再高,板磚撂倒。
港島霍家四大行走之首的風雷手李冠全,都能夠被我藏起來的一悶棍敲倒,更別說這現代化的手槍火器了,所以這槍聲一響起來,衆人都有些驚了,而隨后許夢月等人也立刻回過神來,趕忙朝著人群之中紮去。
越是敵我不分,那些槍手的發揮空間就越小。
他們與黑西服一幫人混在一起,那兩個槍手先是瞄了一會兒,隨后估計是怕誤傷同伴,然后將槍口轉了方向,對準了稍微有些落單的馬一岙。
馬一岙的落單是相對的,事實上,他的對手從頭到尾,都一直有一個人。
那個斷了兩只爪子的八爪怪。
那個上身魁梧,坦胸露乳的巨大胖子,此刻不但雙手持骨槍,而且其余支撐身子的爪子,也都拿著兵器。
之前他留在海水蔓延之處,而此刻笑面虎等人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小狗的身上時,就剩下這兩人在對壘了。
如果說仇恨,馬一岙對這個家夥自然是恨之入骨的。
他恨不能生啖其肉,飲其血,抽其筋,將八爪怪給挫骨揚灰了去。
但海妮已死,再無挽回的可能,場間的形勢又是直轉而下,他的想法,也是離開那邊,加入這兒的戰斗。
他想救我。
但那八爪人一直將他拖住,形成了一個單對單的結果。
正因爲如此,兩個槍手才會針對著他。
畢竟目標明顯,地勢又開闊。
而且就算是誤傷,以八爪人的皮糙肉厚,也不會傷筋動骨。
砰、砰、砰……
槍聲再次響起,馬一岙盡量地避開,然而終究人還是快不過槍子,身子陡然一頓,然后右肩的血花炸開了來。
馬一岙也中彈。
在瞧見那情形的一瞬間,一直都顯得渾渾噩噩的我,那槍聲仿佛跟自己的心髒一起,跳動了起來。
噗通、噗通……
噗通……
那一刹那,我的視野一片血紅,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槍聲在那一瞬間仿佛消失了一般,而我的心跳聲則充斥了整個世界,它“撲通、撲通”地跳著。
隨著這心髒的跳動,我感覺到力量又如同抽水泵一揚,從經過弱水疏導的經脈之中,回流到了四肢百骸里去。
那僵直發麻、疼痛欲裂的身軀,又漸漸地恢複了活性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又仿佛過了幾秒鍾的時間。
我睜開了眼睛來。
那一刻,整個世界如同倒影一般,全部都進入到了我的眼眸之中來,湖光山色,盡收眼底。
它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那般明媚精彩,無論是遠處的山海,還是近處的人物,又或者一只蒼蠅,蒼蠅翅膀上面的紋路和光反射,又或者人臉上的一根汗毛,都全部盡收于我的眼底里。
我的眼眶里,滲透出了渾濁的淚水來。
我有些感動于這世界的精彩。
然而這僅僅只是那彈指一念間,因爲在下一秒,我收回了所有的感動,猛然一晃,雙腿撐在了王虎的裆部,然后將垂落的雙手勾住了對方的胳膊。
我知道王虎的力氣有多恐怖,如果我這個時候要跟他硬怼,只怕那家夥一發起蠻力來,估計就能夠把我給掐死。
要想不死在這家夥的手中,就得動腦筋、想辦法。
我扣住了他沒有來得及拔出來的斷箭傷口處,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王虎慘叫一聲,下意識地回救,就放開了我,而在脫離對方控制的一瞬間,我雙腿一蹬,就朝著前方的灘塗猛然滾去。
緊接著,我如同一條瘋狗般,沖向了左前方的十米處。
在那里,有兩個槍手如同君臨天下的死神一般,遠遠比那些凶悍的夜行者更有牌面。
他們的槍口指向誰,誰就瑟瑟發抖。
這兩人不解決,我們不管來多少人,都將全軍覆沒。
所以王虎即便是近在眼前,也不是首要目標,笑面虎、八爪人、白眉道人、劉勇這些人,通通都不是首要目標。
這兩個槍手才是。
你們要當死神對麽,那就先去死吧。
飕……
我如同一道飓風,十幾米的距離,陡然而至,而這個時候,那兩個槍手已經反應了過來。
他們即便不是夜行者,但作爲長期受訓的職業槍手,反應力還是十分迅速的,幾乎立刻就調轉了槍口,朝著對他們威脅最大的我扣動了扳機。
當機匣發出響聲的那一瞬間,剛才那神奇的一幕再一次發生了。
我居然能夠看得到子彈頭射出槍口時的瞬間景象。
我還能夠把握得住那彈道的軌迹。
一切,如有神助。
唰……
我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自己就避開了好幾條彈道,沖到了那兩人的跟前來,緊接著我一個鞭腿,甩在了第一個人持槍的手上,將那手槍給直接踢飛到了海里去。
而下一秒,我將整個人的身體都給收縮成一團,蹲在了地上,緊接著左腿猛然用力一蹬。
我的右腿如同子彈一般,豎直朝上,由下而上地蹬向了第二人的下巴處。
黃狗撒尿。
咔嚓!
一聲果斷干脆的骨頭碎裂聲,那個還想拿槍來近身射擊的第二個家夥,給我從馬一岙那里學來的終極殺招給踢斷了脖子,騰身而起,又軟綿綿著地。
隨后我就地一滾,一把抓住了第一人的雙腳,將他扯到了地上,揚起碩大拳頭,朝著那人的腦袋就是哐啷兩拳。
左一拳,右一拳。
那人的腦袋,直接凹進了里面去,顱內壓力擴散,眼球都給擠爆了出來。
這個時候的我已經忘記了恐懼和心慌,腦子仿佛先前的小狗簡大勇一般,異常清晰,伸手過去,從那死人的手里奪過了唯一的一把槍。
我用血淋淋的右手抓著,瞄也不瞄準,就朝著快步奔走而來的王虎開了幾槍。
王虎快步奔來,給子彈擊中,身體狂震數下,居然並沒有停止向前,只不過速度慢了一些。
我這時才想起瞄準頭部。
我讀書的時候有過軍訓,兩個星期的軍訓,最后打了三發子彈,是八一杠,跟手槍完全不同,不過我還是隱約記得教官說過的話,叫做三點一線。
當我瞄準王虎的那一瞬間,看著他那熟悉的臉龐,我多少還是有一些猶豫。
盡管他此刻是黃泉引的走狗,但在此之前,他卻是馬一岙小院的家人。
他之所以變成如此凶惡的模樣,定然是被黃泉引用了什麽手段蠱惑的,否則也不會是連瞳孔都是白色,一片茫然。
然而瞧見他拖著沈重步伐朝著我沖來時,我腦海里激烈斗爭了一下,終究還是扣動了扳機。
婦人之仁,最是害人。
咔、咔……
唉?
我終于下定了決心,卻悲哀地發現沒有子彈了,眼看著王虎已經近在眼前,我來不及去屍體上翻撿彈夾,只有將手槍朝著海里扔去,隨后轉身,沖向了另外一個地方去。
盡管全身擁有了充沛的力量,但我並不打算與王虎多做纏斗。
現在這個時候,最關心的,是一個人。
中槍的馬一岙。
好在他只是右肩中槍,並沒有傷及要害,只不過受傷之后,戰斗力大幅度減弱,逃到岸邊,就給劉勇給盯上了。
我趕過去的時候,劉勇剛好與馬一岙一番激戰,將其弄倒在地,隨手抽了一根繩索,將馬一岙的身子給捆住,正要打結的時候,我趕到了。
砰……
我一記飛腿,卻沒有踹中那家夥的背心。
劉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避開了我的這一腳,而我也接近了馬一岙,將他身上的繩索一把抽開,隨后在半空中猛然一抖,甩向了劉勇去。
那個假鬼子冷笑一聲,舉刀來迎。
那繩索先軟,晃開了對方的長刀,緊接著瞬間變硬,重重敲在了對方的腦袋上。
咚!
一聲讓人牙酸的骨裂之聲,劉勇雙目之中頓時就湧出了鮮血,隨后他難以置信地喊道:“爲什麽?”
我提著突然變硬的軟金索長棍,冷冷一笑,眼角處卻是一陣猛跳。
我轉過頭去,瞧見堤岸那邊,又湧來了一大片的人。
黑壓壓,人頭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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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0:54

來人很多,而沖在最前面的幾個人,我居然都認得。
助拳團中,一直沒有露面的歐陽青,她之前肯定是保護著李爺劉爺離開了,沒想到此刻居然折返了回來,而跟在她身后的,則是蓄著濃密胡須、穿著白色練功服的寶芝林掌舵人蘇城之。
那個滿臉嚴肅的老頭兒,也跟在了他的身邊。
不是敵人。
我的心中一松,沒有再多考量,而是將手中的軟金索長棍猛然一掄,就重重砸在了劉勇的天靈蓋上面。
第一次,是突破缺口,而第二次,則是要對方的性命。
咚!
對待劉勇,我沒有對待王虎那般心軟,在這個時候,越早將敵人擊垮,越能夠將自己身邊的朋友救出困境。
然而我這惡狠狠地一棒子下去,那家夥的腦門都凹了大半,居然都沒有任何的血流出來。
這是什麽情況?
我有點兒發愣,那家夥卻突然抬起了頭來,鼻子突出,圓眼發光,烏紫色的嘴里有著上下四根尖牙,緊接著我發現他的頭部變得一片深藍,被我一棒子打垮的頭顱有黏液留下,顯露出了原本的模樣——竟然是一個凹陷部位,呈碟狀,里面有渾濁的水在晃蕩。
緊接著這家夥的身子開始變矮,隨后毛發從身上冒了出來,手指變成了四根,手指與手指之間還有蹼……
這是……河童?
我想起了以前看過一些關于日本的民間傳說,腦海里瞬間就想起了這麽一個詞眼來。
難怪這個家夥明明是中國人,爲什麽又叫一個本間雅貴的名字。
因爲他的本相,根本就是日本民間傳說的妖怪啊!
铛……
顯露本相的劉勇猛然一刀,將我手中的軟金索長棍挑飛,然后他沒有再往前,而是用那細小狹長的眯縫眼盯了我一下,隨后往后飛退而去。
我想要去追這個家夥,趁著自己身上一股澎湃的勁兒,將他拿下,卻不曾想身后卻有人追了上來。
王虎。
這個身上中了好多槍的小巨人,居然硬頂著槍傷,沖上了前來,爲劉勇那個河童打掩護。
忠心可嘉。
我心頭憤怒,回過身來,猛然一棍子抽將過去。
這棍勢又急又猛,王虎沒有辦法如同那白眉道人一般捉住,只有用不受傷的左臂抵擋。
他皮糙肉厚,硬生生擋住了這一棍子,我感覺就好像抽在一頭牛背脊上一般,而隨后王虎一把抓住了我的棍子,雙手攥著,怒吼一聲,猛然朝著他的方向拽去。
他一邊拽,一邊大聲吼道:“叛徒,叛徒,投靠了人類的夜行者叛徒,你不配做夜行者!!!”
他憤怒地嘶吼著,仿佛瘋狂一般地猛拽。
而這個時候,馬一岙從地上踉跄地爬了起來,掏出了那根煉妖球挂鏈,對我說道:“能控制住他麽?”
瞧見他這架勢,我立刻知道,馬一岙是準備用之前在港島時的手段,來對王虎進行催眠。
此刻的馬一岙曆經大戰,又經受過槍擊,身體已經快不行了,指望他來幫忙控制王虎,這是太過于想當然的事情。
我必須站出來。
深吸了一口氣,我將妖力一泄,軟金索長棍變軟,化作長繩,而我則往前快步走了幾腳,王虎猝不及防,往后倒去,而我則趁著這勢頭飛撲,將他按在了灘塗上面。
王虎被我壓住,怒吼一聲,奮力地推我。
他的力氣堪稱恐怖,先前一只腳踩在我胸口,就能夠將我給壓住,而此刻我整個人都壓在了他的身上,都感覺還是不行,仿佛自己一不小心,就給掀飛了去一樣。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咬著牙,氣沈丹田,將所有的修爲都集中到了手腳之上。
我用一個比較古怪的方式,將他的脖子給扣住。
好在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心髒急速跳動,力量源源不斷地從里面朝著全身擴散,倒也勉強能夠壓得住他。
隨后馬一岙沒有任何猶豫地沖了上來,半跪在地。
他將那銅球在王虎的雙眼之上晃悠,隨后咬破左手中指,將流出來的血塗在了王虎的額頭之上,一邊晃動銅球,一邊開口喊道:“
靈寶天尊 安慰身形
弟子魂魄 五髒玄冥
青龍白虎 隊仗紛纭
朱雀玄武 侍衛身形
赦!”
最后一聲落定,他將右手拍在了王虎的額頭上面,大拇指和小拇指往外滑動,按在王虎左右兩側的太陽穴,用勁一按。
那雙瞳混沌慘白、滿臉狠戾的大個子突然間眼往上翻,手腳抽搐,口中有白沫湧出。
如此抽動幾下之后,他竟然昏死了過去,不再動彈。
而馬一岙將王虎控制住之后,整個人也將近虛脫,一下子趴倒在了王虎寬闊而又染著鮮血的胸口上,臉色蒼白。
我從王虎的身上爬了下來,扶住他的肩膀,說你怎麽樣?
馬一岙搖頭,說死不了。
聽到這話,我松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發現隨著寶芝林的蘇城之帶著一大票人介入,使得現場的形勢已經直接逆轉了。
黃泉引的人從一開始還節節抵抗,到了后來,便四散而逃。
我的目光在找尋人,卻發現劉勇這個日本妖怪已經沖進了海里,與那個八爪怪人一起沈進了水里去,而笑面虎也帶著白眉道人等一幫夜行者朝我們之前藏身的防風林突圍。
他們留下了那些黑西裝在阻擊追兵。
而天空之上,有一個身影歪歪斜斜地撲騰著翅膀,朝著大海的方向飛去。
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槍聲再次響起,我下意識地縮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瞧見了大蓋帽。
除了江湖人,蘇城之居然還把衙門的人請來了。
大概是知道了這一場拼斗發生了槍擊事件,所以警方也沒有太多的猶豫,直接用上了槍。
在真正的專政力量面前,黃泉引也不過是紙老虎,除了那一幫夜行者憑借著身體的優勢強行突圍之外,其余的黑西裝,幾乎沒有誰能夠逃脫得了。
他們開來的那幾輛車,居然都給掀翻了去。
這樣的場面,算是徹底控制住了,我有心去追人,但不知道爲什麽,在感知到安全之后,我的心髒跳動開始減緩。
隨之而來的,是疲倦一下子就用上了我的心頭,全身各處的疼痛也傳到了我的腦海之中。
啊……
我的眼前一黑,差點兒就要倒了下去,實在是沒有辦法再爬起來,去追擊笑面虎。
我和馬一岙對視一眼,都沒有能夠再站起來,只有躺在灘塗上,靠著王虎龐大的身體,享受活著的感覺。
我勉強坐了起來,將軟金索收了起來,把褲子紮緊。
而這個時候,蘇四和小狗兩人出現在附近,朝著我們這里跑了過來。
兩人一番酣戰,身上也有好幾處傷口,衣裳滿是血迹,不過從他們的精神狀態上來看,還是比較不錯的。
很明顯,剛才的形勢雖然危急,但沒有人受重傷。
蘇四走過來,將馬一岙扶起,問道:“我看到你受了槍傷,怎麽樣了?”
他說話的時候,小狗也把我給扶了起來,我這個時候才發現,小狗的衣服上面全部都是噴濺的鮮血,但那都是別人的,他自己倒是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馬一岙站起來,搖頭,說沒事,我身體結實著呢——對了,我看到錢國偉也中槍了,現在怎麽樣?
不遠處,錢國豪將自己哥哥扶起來,歐陽青在幫他處理傷勢,看狀況還算不錯。
蘇四笑了,說得虧是修煉硬氣功的,一身老繭,氣運全身,雖然中了槍,但子彈都沒有能夠打進深處去,沒有傷到內髒,所以也沒什麽事情——倒是你,看著狀態不太好啊。
馬一岙表示沒啥事,而旁邊的小狗則激動地對我們說道:“你們兩個,太牛逼了,牛逼牛逼牛逼。”
這個家夥跟人干架的時候,那叫一個機靈,反而是說話的時候,卻有點兒拙于表達。
我苦笑,說都給揍成狗了,有啥牛逼的啊?
小狗說還不牛?那麽一大幫人圍著你們兩個,個個都超級厲害,你們居然還能夠堅持到我們過來……
馬一岙對他很欣賞,說要說厲害,你可是真厲害,讓笑面虎那一大幫人都圍著你轉悠。
小狗撓著頭笑,說嘿嘿,我這都是靠運氣,打遊戲學的。
馬一岙愣了一下,說打遊戲?什麽遊戲?
小狗說仙劍啊,仙劍奇俠傳你知道麽?就是寶島出的一個遊戲,特別好玩,里面有李逍遙、趙靈兒和林月如……
他巴拉巴拉說一堆,馬一岙一頭霧水,而蘇四趕忙攔住興奮過頭的小狗,說別理他。
幾人聊著天,而這個時候,旁邊傳來了一個聲音:“玩夠了?”
我抬頭望去,卻見蘇四的父親蘇城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我們身邊。
他的旁邊,還有一個長得很像蘇四,但年紀要大一些的男人。
那男人沖著蘇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老幺,你能不能懂點事?別人搞個光偉正的破旗號一忽悠,你就傻乎乎地跑過來給人家擋槍,你這樣,哪天死了都不知道?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你知道父親爲了你這點兒破事,費了多少工夫麽?昨天族老堂開會到了半夜。你啊你,什麽時候能有點腦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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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說:晚上,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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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1:08

那人應該是蘇四的大哥,一開腔,就直接對蘇四夾槍帶棒,冷嘲熱諷,而且還有指桑罵槐的架勢,十分難聽。
蘇四臉上有些挂不住了,梗著脖子爭執道:“什麽叫做忽悠?江湖一杯酒,義氣在心頭,我這麽做,問心無愧。”
蘇老大冷哼一聲,說呵呵,挺熱血的啊,這個時候知道頂嘴了,不過我想問問你,如果父親和我們不過來,你們幾個,是不是就死在這里了?
這是事實,剛才的形勢實在是太危急了,即便是衆人都超常發揮,但如果沒有援兵,估計就得被黃泉引活活耗死。
蘇四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跟著辯駁,反而是旁邊的小狗忍不住嘀咕道:“也不見得……”
“閉嘴!”
蘇老大惡狠狠地指著小狗,說勇仔,你還記得寶芝林對你家的大恩麽?你爸出車禍慘死,孤兒寡母,是掌舵的力排衆議,給你父親辦喪事,給你母子倆發低保,還把你帶進寶芝林,陪著四少爺一起修行,就算是你身上有肮髒的妖族血脈,對你的態度也從來沒有變過,可你是怎麽報答掌舵的?掌舵的讓你陪著四少爺,是讓你陪伴他、監督他、保護他,而不是讓你慫恿他送死的,懂不懂?”
他這一頓喝罵,將小狗弄得頭都快要低到褲裆里去,蘇四瞧見好友被這般痛斥,終于也忍不住了:“大哥,小狗是我的朋友,不是咱們寶芝林的家養奴,你放尊重一點。”
蘇老大毫不收斂,大放厥詞:“吃我們的,用我們的,難道還不讓人說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一直沈默著的蘇城之終于開口了:“夠了,老大。”
相比于蘇四的叛逆,蘇老大顯得十分恭謹,父親一開口,他立刻閉上了嘴巴,沒有再牙尖嘴利,而是畢恭畢敬地往后退開去。
他不說話,蘇四方才有機會說:“父親,我……”
蘇城之也沒有讓他說話,而是揮了揮手,說你也停住,我有事情要跟馬小友交代,你們都走吧。
他做了那麽多年的寶芝林掌舵人,積威甚重,蘇四雖然想要開口,但被小狗拉了一下衣角,不敢再違背,而是躬身說道:“那好,我去那邊看看。”
他爲了讓自己父親對我們的態度好一些,腰躬得極低。
蘇家兄弟和小狗離開之后,蘇城之平靜地看著馬一岙,卻並沒有如同自己兒子一般出口傷人。
他只是淡淡說道:“這次叫省廳的老馬過來,是我慎重考慮過后,又跟族老們妥協的結果,畢竟寶芝林開門做生意,不想太得罪人,讓省廳的人過來處理,一來官面上有交代,好收尾,再有一個,我們寶芝林也不用跳到前台上面來。這一點,還請你多多諒解。”
他說得客氣,馬一岙不敢怠慢,拱手說道:“這是應該有的,是我考慮不周。”
蘇城之說道:“你理解就好。”
馬一岙感激地說道:“這一次倘若是沒有您來主持大局,只怕我們真的就要交代在這里了——救命之恩,時刻銘記。”
他表現出了足夠的謝意,但蘇城之卻十分冷淡,說這件事情,用不著這麽客氣,你知道的,我也不是沖你,只是不希望犬子死在江湖仇殺里面而已。
他斟酌了一下語氣,又說道:“蒙蒙這人,自小天分極高,又是年少氣盛,最喜歡跟人爭斗,我也很是操心,總擔心他哪天,重蹈了黃祖師爺的兒子肥仔二的覆轍,所以才會這般緊張。做父親的,總不希望白發人送黑發人,你說對吧?”
馬一岙十分明了,再次拱手,說我明白了,今日之事,十分抱歉,以后不會有了。
他識相地做出了保證之后,對方緊繃的臉方才松懈一些。
點到爲止之后,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話鋒一轉,開口說道:“今日之事,我盡量低調處理,希望以后有人問起,你也別說起我寶芝林。至于后續處理,我讓人跟老馬溝通,關照一下,不會讓你們難做的。”
馬一岙又躬身行禮,說好,多謝。
談完了正事,蘇城之這才仿佛剛剛發現馬一岙傷勢一般,輕描淡寫地關心了兩句,沒有再作停留,轉身離開。
瞧見這人離開了一段距離,我終于感覺到那幾乎僵硬的氣息舒緩許多,長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抱怨道:“這個家夥,真能裝……”
馬一岙一直在拱手相送,這個時候方才將腰直起來。
他平靜地說道:“他不是裝,天刀蘇城之,的確是有這樣的牌面。”
我有些驚訝,說這個人,很強?
馬一岙點頭,然后沒有再多聊蘇城之,而是問我道:“你上次在拍賣會場撿到的那個煉妖球呢,在哪兒?”
我從兜里掏了出來,說在這里,要干嘛?
馬一岙指著地上的王虎說道:“他應該是被黃泉引在哪兒動了手腳,迷惑了心智,所以才會六親不認,如同傀儡一般大開殺戒;如果能夠想辦法讓他恢複心智,洗去心靈的汙垢,他還是能夠回到原來的。不過如果讓警方帶走,就太麻煩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說你的意思,是把他裝進這個煉妖球里面,我們帶走?
馬一岙點頭,說對,小虎跟我有三年時間了,我對他死去的母親有過承諾,一定要帶他走上正道,而且還要給他娶一房媳婦,傳宗接代。
他歎了一口氣,臉色有些暗淡,低聲說道:“答應別人的事情,不可不做。”
我說好,你來弄。
我遞給他,但馬一岙卻沒有收,而是教導我那煉妖球的使用方法。
“心神沈浸其中,臆想一方世界,流通全身者,真氣也,注入球中,感受機關,然后念曰——‘萬靈當信禮,八苦不能隨;積行持科戒,提攜證玉京……’,妖入其中,手在掌心,三息過后,再緩緩收回懷里,吐息收功。”
我照他所說,練習一遍,隨后施展,那妖力灌注,毫不費力地將偌大的王虎身軀收入其中。
瞧見這讓人驚訝的場景,我摩挲著手中銅球,並沒有感覺到重量提升。
我忍不住感慨,說還真是好神奇啊,這個到底是什麽原理?
馬一岙苦笑,說這個行業,太多東西都無法用我們認知的知識來解釋,我之前聽人跟我講過一個說法,什麽暗物質,什麽幾維空間之類的,總感覺欠缺一些意思,也沒有窮根問底的想法。不過話說回來,此法失傳久矣,而百手神匠溫伯龍能夠憑借著一冊《墨氏春秋》,重新制作出來,著實是讓人感慨,世間之人,奇智者多如繁星啊。
感慨過后,馬一岙身子又是一陣晃悠,我趕忙上前,扶住了他,說你怎麽樣,還好吧?
馬一岙搖頭,說沒事,就是有點兒累。
我指著他的肩頭,說要不然你想去包紮一下……對了,先把你身上的子彈給取下來吧?
馬一岙推開了我,說不急。
說罷,他朝著不遠處的海面望去,我知道他想要干嘛,也朝著渾濁的海面望去,沒多一會兒,在浮浮沈沈的水面上,我們瞧見了一個黑點。
我眯著眼睛打量,發現果然是海妮的屍體。
馬一岙想要動,我攔住了他,說你別動了,我去就行。
馬一岙實在是太虛弱了,沒有逞強,而我則開始朝著那海面走去。
因爲飄蕩了一會兒,海妮的屍體那兒挺深的,我此刻的狀態也是極爲差勁,心中多少也有一些擔憂,害怕自己的體力難以支撐到將海妮打撈回來。
然而當我走到了海邊,脫了鞋,下了水,那海水漫過了我的腳板底時,突然間我的身體里,有一陣氣息在流動。
緊接著我感覺自己的右手上面,傳來一陣涼飕飕的涼意。
我伸出手來,低頭看去,卻瞧見手掌事業線和生命線的交彙處,居然浮現出了一抹綠光來。
這種綠光就好像是用強光照射極品翡翠之時,浮現出來的那一抹濃重綠衣。
很漂亮,也很柔和。
這是那癸水靈珠里面的光芒,如同調皮的小精靈一般,在掌心的兩根線上面不斷遊繞著。
我盯著這抹濃重綠意,回想先前的種種場景,心頭突然有了一縷明悟。
癸水靈珠雖然破碎了,但並不代表癸水靈珠消失了。
它的那一抹“靈”,在經受過某種特殊的際遇之后,轉移到了我的身體里來。
正是有著癸水靈珠里面的那一抹“靈”在,這才使得我即便是被重重暴揍,卻最終還能夠煥發出足夠的戰斗力,掙脫王虎的控制,又將馬一岙從劉勇的手中救出來。
而此刻,它是否繼承了癸水靈珠的一些屬性,比如說……
避水?
我心神浮現,緊接著神奇地感覺到一股氣息包裹住了我的雙腳,雖然依舊是濕漉漉的,但皮膚與水之間,卻仿佛隔著一層東西,能夠讓我在水下行走。
憑藉著這發現,我順利地將海妮從漂泊的海面上帶了回來。
當我回來,剛剛走到海邊的時候,馬一岙就走了過來,這個時候阿水也不知道從哪兒來了,在他身邊。
他抛開阿水,快速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海妮那干瘦的身軀,緊緊盯著她那被海水泡得發白的臉龐,和緊緊閉著的雙眼,忍不住跪倒在沙塘上,身子顫抖著。
隨后,他將頭頂在了海妮濕漉漉的額頭上。
他的眼角,似乎……
有淚水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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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說:海妮,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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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1:25

海妮是一個可憐的小女孩子。
因爲血脈太早顯形的緣故,使得海妮從小就顯得與衆不同,而在她老家那個封建的小漁村里,海妮從小就遭受到了很淒慘的待遇。
他不但被村子里的人各種非議,甚至連自己的弟弟都經常對她毆打。
至于父母,對待她的感情也是十分冰冷和淡薄的,從小到大,她幾乎都沒有感受過什麽溫暖。
一直到她遇到了馬一岙,然后被接到了小院子里,與傻乎乎的王虎、熱情的傻大姐肥花,和人小鬼大的小鍾黃等人相處,方才感覺到活著的價值。
這些話,是當時我跟海妮一起在竈房里做菜的時候,她跟我聊起來的。
在小院子的那些時間,是海妮最開心的歲月——不用擔心沒飯吃,不用擔心被人當作是怪物,更不用擔心隨時沖進來人毆打她……
聽到海妮的話,當時的我,心、其實是挺疼的。
她的要求,還真的是太簡單了。
越是如此,越發惹人憐。
只可惜……
她終究還是死了。
我的心情都如此悲恸,就像缺了一塊,更不用說馬一岙了。
他跪倒在地,抱著海妮瘦小的身子,低聲說道:“海妮,海妮,我答應過你,帶你去海邊玩兒的,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實現諾言。我對不住你啊……”
因爲槍傷,再加上傷心過度,馬一岙終于倒了下去。
我和旁邊的阿水七手八腳地將他扶起來,發現他陷入了昏迷之中。
我有些慌,不是我不夠沈穩,而是關心過度。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而這個時候,許夢月大姐趕了過來,讓我們將人給放平,之后幫著檢查了一下,對我說你別急,人不會有危險,不過必須得趕緊送醫院了,不然時間拖長了,肯定會留下后遺症。
我點頭,說好、好。
我當時有點兒懵,不知道該怎麽做,好在許大姐是個十分有條理的人,叫人抬著擔架過來,把馬一岙抬離了灘塗這邊。
弄完這些,她又過來問我,說這小姑娘怎麽辦?要不然也送去醫院,到時候再通知她的家人過來?
我想起海妮家人的遭遇,有些痛苦,說不,她……沒有家人了。
許大姐瞧見我臉色蒼白,也有些搖搖欲墜,趕忙叫來了歐陽青,把我給扶住,隨后也安排了人,將我與馬一岙一起送上了車,朝著附近的醫院開去。
阿水也受了傷,不過他不願意跟著我們一起去醫院。
在車子啓動之前,他找到我,讓我轉告馬一岙一聲,說他準備去一趟鵬城。
我當時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下意識地問他去鵬城干嘛,阿水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就走了。
等到回去的路上,我方才想反應過來。
先前鄭勇的身邊有那個猛禽夜行者一般的高手照應,阿水沒有辦法給老歪報仇,所以才會跟著我們一起來。
而現在一番火拼,黃泉引損失慘重,估計是顧及不了鄭勇那個二五仔了,他這個時候趕到鵬城去,說不定就有機會將那家夥給拿下,祭奠老歪的在天之靈。
阿水這人的話語不多,開口閉口卻總是提及老歪,兩人的交情顯然是極爲不錯的。
這一點從那三根極爲稀罕的追風箭,就能夠看得出老歪對阿水的器重。
老歪沒有兒子,說不定都將阿水當做兒子看待。
到了醫院,自有人安排給我們處理傷口,我心里想著馬一岙和海妮的屍體,不肯第一時間處理身上的傷勢,一定要在旁邊看著。
許夢月大姐聽到之后,找到了我,說小侯,你別太繃著,先去處理傷口;這里的事情,都有大姐和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幫襯呢,你放心,一切有我。
她的笑容感染了我,也讓我緊繃的心弦得到了舒緩,沒有再堅持。
在急診室處理傷口的時候,急診女醫生和旁邊的護士叫我脫下衣服之后,都給我身上的淤青和傷口嚇呆了。
好一會兒,旁邊一個小圓臉的護士忍不住問道:“你這個,是幾百人械斗麽?”
我搖頭,不想說話。
之前心頭熱血澎湃,身上的傷口完全都感覺不到疼,而此刻那種緊張感松懈之后,那種火辣辣的感覺就像蟲子啃噬一般,將我吞噬。
不過身體的痛感遠遠比不上心中的悲傷,我的腦海,一直不斷地徘徊著海妮慘死之時的場景。
我想起她死去之時,喊出口中的那一句話。
還有她那絕望的眼神……
每每想到這些,我都下意識地緊緊捏住了拳頭,骨頭捏得喀喀作響,旁邊的醫生開口說道:“干嘛呢?別用力,血都崩出來了……”
我這時方才想起這里並不是戰場,我跟前的這些人,也並不是八爪怪人、笑面虎、劉勇和白眉道人。
上半身和頭部、脖子的傷口處理了小半個小時,隨后又給我處理腿部和屁股。
當說要我脫下褲子的時候,我本能地拒絕了。
旁邊的小護士一本正經地說道:“害羞什麽?好像誰沒有見過似的,這里是醫院,你要擺正心態,知道麽?”
我依舊不肯,因爲褲子一脫,我屁股后面的那一小截尾巴,就露出來了。
這東西對我而言,是一件十分避諱去提的事情。
更何況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展示出來?
我的不配合引發了醫生的強烈不滿,在數次交涉未果之后,醫生將醫用手套一脫,憤憤不平地說道:“沒見過你這樣的病人,一個大男人的,害什麽羞?不就是那一坨毛毛蟲麽,有什麽好看的……”
她走到了門口,對外面說道:“誰是病人的家屬?或者他單位的,過來一下!”
她推門出去,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回來,護士不知道情況,也跟著溜了出去,反而是歐陽青溜了進來,對我說道:“侯哥,聽說你跟醫生吵起來了?要不然,我讓他們換男醫生?”
我躺在病床上,苦笑著說道:“算了,一會兒我自己來吧?”
歐陽青瞧見快要被包成木乃伊的我,忍不住笑了,露出了兩排雪白的貝齒,然后說道:“就你這樣,估計不行吧?你知道外面那些護士怎麽議論你的麽?”
“怎麽說?”
“她們說你真的是鐵打的漢子,身上那麽重的傷勢,就跟在滾刀陣里趟過來的一樣,居然都沒有哼哼一聲,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還有什麽?”
“她們還說你骨頭真硬,要是平常人受了這樣的打擊,骨頭早就斷了不知道多少根,結果你一點沒事。”
我瞧見歐陽青賴在這兒不肯走,忍不住苦笑,說好吧,我坦白——我屁股后面,有一根小尾巴,不想讓人瞧見。
歐陽青聽到,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對我說道:“那我來給你處理傷口吧——你放心,我學過的,不會弄疼你……”
之前我不願意讓醫生和護士處理,是不想在外人面前顯露自己的尾巴。
在歐陽青這種同甘共苦的同伴面前,我倒是沒有太多忌諱。
事實上,之前被擒住、然后給暴打的時候,我受傷最多的,就是雙腿和臀部。
畢竟有一種說法,叫做“打斷你的狗腿”,而“踢屁股”這事兒,又解恨又不至于背鍋,故而挨了無數的踹。
在征得了我的同意之后,歐陽青開始給我處理傷口和敷藥。
爲了讓我不至于太尴尬,她便跟我聊起天來。
大概聊了一下今天的狀況之后,歐陽青一下子就將話題轉移到了馬一岙身上來。
我多多少少也在社會上混了那麽長的時間,而且還是那種察言觀色、伺候客戶的推銷行業,自然不會是不解風情的二愣子,而且歐陽青只是一個情窦初開的小姑娘,還沒有太多隱藏目的的心機,讓我能夠了解到,她對馬一岙其實是非常有好感的。
歐陽青問了我許多關于馬一岙的事情,比如我是怎麽跟他認識的。
又比如我怎麽就跟他混到一起了呢?
他平日里都喜歡干些什麽,有什麽興趣愛好,喜不喜歡文學,最喜歡的書是哪一本?
他……心里面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我感覺頭皮有些發麻。
一開始的時候吧,歐陽青多多少少還收斂一點兒,畢竟有著女孩子的嬌羞和矜持,但是當我跟她確定了馬一岙之前曾經爲了幫朋友忙,打拐數年的事迹,還有他的學霸經曆時,歐陽青已經放下了所有矜持,兩只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都已經在發光了。
反倒是我,一想起還有另外一個年輕人對這個唇紅齒白、清純明媚的小姑娘有著好感,心里就發虛。
都說愛情是盲目的,但我終究還是不希望馬一岙跟蘇四打起來。
我的話漸漸變得少了,但歐陽青並不在意。
她叽叽喳喳地問著,就算是我的傷勢處理得差不多了,給送進了病房里去,她還是時而嬌羞,時而熱烈地跟我聊著。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有人來到房間,打破了我這尴尬的窘境。
來人是許大姐,她告訴我,說馬一岙醒過來了。
他說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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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19:51:39

馬一岙醒了過來,要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我。
在歐陽青的攙扶之下,我來到了旁邊的獨立病房,房間門口圍著幾個人,有林藍平,也有衛合道,兩人身上都受了傷,不過不重,包紮之后就坐在門口這兒聊天。
衛合道是個老煙槍,時不時地伸手去摸兜里的香煙殼,而附近的小護士則像盯賊一樣的盯著他。
許大姐帶著我們過來,門打開,醫生正好帶著好幾個小護士,從里面檢查出來。
他對我們交待道:“病人的傷勢很重,你們有什麽事情,趕緊聊,不要拖太久,要讓病人保持足夠的休息和睡眠。”
不遠處有幾個穿制服的警察,朝著我們這邊看來,不過並無敵意。
有一個大眼睛的年輕女警察還沖著這邊笑了一下。
我走進病房,馬一岙包裹得比我還要嚴重,半躺在床上,瞧見我們走進來,點了點頭。
他的精神並不算很好,林藍平、衛合道和許夢月,包括我身邊的歐陽青都知道我和馬一岙有點兒要事得談,就簡單地問候,聊了兩句之后,許大姐說道:“你們聊吧,我們先去跟警方談一談,回頭等你精神好一些了,我們再說。”
馬一岙表示感謝,然后問道:“李、劉二老怎麽樣了?”
許大姐說受了一些驚嚇,不過現在好一些了,他們也準備過來找你的,不過給我攔住了,老人家嘛,得多休息。
馬一岙點頭,說對,謝謝。
幾人離開之后,我走到窗前的板凳上坐下,馬一岙瞧見我也是一身繃帶,問道:“怎麽樣?”
我故作誇張地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后說道:“都是皮外傷。”
簡單問候之后,馬一岙的臉色嚴肅起來,問我道:“那煉妖球呢,你帶在身上麽?”
我趕忙從兜里取出來,說在這,給你吧?
馬一岙不接,說我現在沒有保護它的能力,你拿著就行了。
我有些不解,說王虎一直擱在這兒,會不會悶死?
馬一岙說不,沒事的,時間長了不管,但十天半個月什麽的,都不是什麽問題。這東西你先拿著,畢竟我這幾天內是沒有什麽行動能力的,如果黃泉引殺一個回馬槍,過來醫院蹲我們,東西可能就會落到他們的手里去了。
我一聽,有點兒嚇到了,說不會吧,黃泉引膽敢這麽囂張?
馬一岙看著我,說這是最壞打算,不過從這段時間以來咱們跟黃泉引打過的交道,你覺得沒有這個可能嗎?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黃泉引帶給我最大的印象,並不是別的,而是兩個字。
瘋狂。
太瘋狂了,這幫人論起實力來,有厲害的,也有一般的,但他們讓人刮目相看,覺得心生畏懼的最大特點,就是一旦混不吝起來,完全不顧任何的世俗約束和限制。
他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甚至都沒有任何遵守規則的想法。
就算是對待公權機關,也沒有太多的畏懼,在那樣的一個地點,動起槍來也是沒有任何的猶豫。
所以現在那幫人又糾集一幫人趕到醫院來補刀,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我想了一下,說那該怎麽辦?
馬一岙說道:“我說的,只是一個可能而已,剛才的時候我問了一下基本情況,咱們這邊緊急處理完之后,不要再停留,找個地方先貓起來,等風聲過去了再說。”
我說我這就去跟許大姐說這事兒。
馬一岙搖頭,說不用,一會兒我會跟她聊的——我找你,是確定兩件事情,第一,王虎這些天,先拜托你了。
我說這個沒問題,我絕對拼死保住他,不把這球搞丟去。
馬一岙又說:“海妮的事情,我是這麽想的——她對家鄉,雖然一直都心有芥蒂,但從內心里,還是很懷念的,畢竟那里的一切,占據了她人生大部分的時光;現在她沒了,我還是想要把她送回家鄉安葬,也算是我幫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不過我現在行動不方便,所以這事兒我希望你來幫我辦,可以麽?”
我點頭,說好,沒問題,我對那邊也是熟悉的。
交代完了這兩件重要事情之后,馬一岙跟我聊起了先前交戰的事情來,我把我被衆人重重圍困,最后無奈,只能捏破癸水靈珠的事情跟他提及。
包括我這身體擁有了避水珠功效的情況,也跟他聊起。
能夠將小命撿回來,已經是十分不錯的結果了,至于癸水靈珠,從一開始馬一岙都已經做好了失去的準備,所以並不可惜。
不但如此,他還驚訝于我吸收了癸水靈珠之中的“靈”,獲得了部分能力,于是問了我許多小細節。
譬如說:若是避水的話,那你以后洗臉刷牙和洗澡,豈不是也沒有辦法了?
我跟他解釋,避水這事兒,是一個主動的過程。
若是不將那“靈”的性能引導出來,我和常人也是一般模樣,沒有太多區別的。
馬一岙點頭,說這個好,要不然以后臭烘烘一猴子,可就不好了。
他能夠開玩笑,說明情緒已經從海妮的死亡之中走了出來,又或者說他將那深沈的悲傷壓到了心底里去。
對于他調整狀態的能力,說句實話,我還是挺佩服的。
一番閑聊過后,馬一岙對我說道:“行吧,有啥事,咱們以后有得唠,別把外面的兄弟姐妹給晾著——人家什麽也不圖,千里迢迢跑過來,冒著生死跟咱們干架,別的不說,就憑這一點,那都是一生的朋友。”
我說還是你這“遊俠聯盟”的大旗厲害,要不然人家也不會跟著過來。
馬一岙搖頭,說不,比起“遊俠聯盟”來,更多的,其實是李爺、劉爺兩人這些年來在嶺南積累下的名聲,他們或多或少都知曉一些,所以才會趕過來,要不然就憑著我們兩個,再加上一個名頭,也未必能夠拉來這些人。
兩人聊過,我出去找許夢月許大姐,沒有瞧見人,一問才得知人在二樓的會議室。
他們在跟警方在交流溝通,做筆錄呢。
我找過去,門口有人守著,問我什麽事,我說明之后,給領了進去,發現會議室里坐著幾個人,在許大姐對面的,是一個右手夾著一根煙的干瘦老頭子。
那人並沒有穿著警服,臉上滿是褶子,看起來好像五六十歲的樣子,一臉嚴肅,雙目炯炯有神。
他眉頭緊皺,一看就知道是干刑偵警務工作的老干部。
那人正在跟許大姐聊著什麽,表情很是嚴肅,瞧見我走過來,便站了起來,臉上卻是帶著笑容,說是小侯同志吧,你怎麽來了?瞧你這一身傷的,我們還想著一會兒再去找你呢。
我進來得有點兒尴尬,撓了撓頭,說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們在聊,要不然我先走?
那老警察笑了,說沒事,正好你來了,一起坐下來聊聊。
他走過來,跟我握手,說馬能,省廳的,以后叫我老馬就行。
我本來是著急來找許大姐談及黃泉引會殺回馬槍的可能,當著警方的面,也不好說,就坐了下來,在旁邊聽。
許大姐繼續說,談的是關于黃泉引的危害和囂張,包括他們這一系列的惡事,以及隨意綁架的行爲。
關于今天這場拼斗的具體之事,他說得反而不多。
老馬認真聽了,沈思了一會兒,方才表態說道:“黃泉引這個組織呢,其實存在了大半個世紀了,以前呢,一直都在港澳台和東南亞一帶,以及日本活動,是國際刑警組織通緝榜單上面的常客,但在內地這兒反而少有活動;一直到去年港島回歸之后,就陸陸續續有了一些迹象,一直到今年入夏,連續出現了好幾起的惡性事故,廳里面都有得到彙報,並且都已經成立了專案組……”
歐陽青插嘴說道:“馬叔叔,既然如此,那這幫人爲什麽還敢這麽囂張?”
老馬給她說了一下,苦笑一聲,說你們也知道,夜行者犯案,這是新形勢下的新型問題,無論是中央,還是各地省市,應對的經驗都不是很豐富,而國外對于這方面的事情也守得很嚴,我們很難找到突破口。
他想了想,說當然,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我們才會如此重視,也希望你們諸位,能夠在這里面,發揮出自己的作用來……
我在旁邊聽了好一會兒,大體聽明白了一些東西,也知道總體上而言,老馬他所代表的官方意見,是對黃泉引這種毒瘤,基本上是持堅決打擊的態度。
也就是說,黃泉引但凡是冒頭,那就會見一個打擊一個。
除此之外,他還希望許夢月能夠幫忙聯系和發掘一下民間的力量,看看能不能成立一個松散的組織出來,如果有必要的話,用來協助警方打擊罪犯。
他甚至向在座的所有人都抛出來橄榄枝,說我們如果有興趣的話,希望我們能夠進入省廳。
他還向我們保證,只要是來,絕對都會有編制的。
********
小佛說:給大家道個歉,這里遭遇到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傷筋動骨那種,遲到了,也沒加更。
很抱歉,大家知道我的,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這樣。
希望大家理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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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19:51:54

編制。
跟多年之后不一樣,98年的時候,一個編制,而且還是涉及到公安部門的干部編制,即便是在當時經濟水平領先全國的南方,都是十分具有誘惑性的條件。
事實上,即便是在二十年后的今天,“編制”兩個字,依舊是讓許多人都打破了頭,才能夠搶得到的東西。
而現在,只要我們點頭,就能夠唾手可得,這條件,實在是太優越了。
這位馬能馬警官,可真的是下了血本呢。
這話兒說出來的時候,當時就有人意動了——事實上,如果是在幾個月前的我,估計都不會猶豫半秒鍾,就把這件事情給應承下來,還生怕對方反悔。
不過,我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因爲比起編制和國家干部的身份,我眼前還有一個更加迫切需要去解決的問題。
那就是生存。
即便是從霸下秘境之中得到了弱水,並且在馬一岙的幫助下,沖破了第一個關口,但是對于我來說,這只不過是給我續了一波命而已。
它也就是把我從懸崖邊兒上拉了一把,但並沒有改變我此刻的危險。
死神的降臨,或許在兩年之后,或許在一年之后。
這些,都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我必須不斷前進,跟隨著馬一岙,去找尋除了弱水之外的另外四種東西。
烏金、叵木、燭陰和息壤。
除非是我找到了這些東西,並且順利地突破了另外四個關口,成爲了真正的夜行者,避免了血脈沖突而引起的基因崩潰,在沒有再有性命之危后,我才會去考慮別的事情。
比如人生價值的自我實現,比如買房買車。
比如說……
找一個能夠讓我心動、又願意爲她付出所有的女人,相伴一生。
所以面對著省廳老馬伸出來的橄榄枝,我保持了沈默。
有人沈默,也有人最終選擇了接受。
一個是鶴山雲宿的林藍平,另外一個是茂名的衛合道。
這兩人的性格呢,一向都是嫉惡如仇,正因爲如此,所以才會願意在所有人都拒絕我們的情況下,答應前來助拳。
現如今正式加入省廳,專門打擊爲非作歹的夜行者,這個對于他們來說,也是一種自我價值的實現。
至于許夢月許大姐和歐陽青,則出于各方面的考慮,婉言拒絕了。
不過許夢月還是答應,會幫忙去詢問一下那些相熟的江湖朋友,如果有人懷有這樣的理想,或者興趣,都會幫忙推薦的。
另外老馬口中那種松散的組織形式,也可以考慮籌辦一下。
畢竟敵潮來襲,不抱團取暖,就有可能被各個擊破。
守望互助,這個還是需要的。
老馬這個人在省廳的位置看著是挺高的,位高權重,故而時間也是十分寶貴。
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有許多的事情需要收尾解決,特別是還拘捕了不少的黑西服,這些人的審問工作,都需要他去盯著,所以沒有再聊太多,簡單又聊了幾句之后,便離開了。
后面還需要繼續做一些筆錄,不過都是下面的工作人員。
當會議室只剩下我們的時候,我跟許夢月提及了馬一岙的擔心。
認真聽我說完之后,許大姐想了一下,說道:“從道理上來說,黃泉引不會這麽瘋狂,不過這話兒也說不準,從防患于未然的角度上來說,盡早轉移也是應該的。”
許大姐是一個說干就干的性子,沒多久,她就給我們安排了轉院。
對接醫院,是個挺出名的軍區醫院,而且遠離市區,走的什麽路子我們不知道,不過從安全角度上來說,的確是比之前那一家要強上許多,而且待遇方面也很是不錯。
每個人都有單間,而我則挨著馬一岙,隨時都能夠竄房。
我在那醫院待了三天,然后與陪同坐著輪椅的馬一岙一起,去了附近殡儀館辦理海妮的火化。
一同出行的,還有許大姐、歐陽青、林藍平、衛合道和錢氏兄弟,另外李老和劉老也來了,這兩個平日里向來淡然、昏昏沈沈的老頭兒,在瞧見海妮被推進火化爐的那一刻,頓時間就老淚縱橫起來。
蘇四和小狗本來也是準備過來的,但兩人被寶芝林禁足了,沒辦法,只有求了一個師兄,過來送了個花圈,表達哀意。
海妮火化過后,我的傷勢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拆了繃帶之后,我抱著海妮的骨灰盒,離開了醫院。
我要前往的,是海妮的老家,一個靠海的小漁村。
因爲擔心,歐陽青執意跟著我一起去。
我沒有底氣拒絕,事實上,自從進醫院之后,我和馬一岙的兜里就是空空如也,這幾天的操持都是許大姐在做的。
如果不是她們在,我們連醫藥費都交不起,更不用說海妮的喪葬費了。
我就連前往珠市的車票,都是糾結許久,跟即將要去省廳上班的林藍平身上借來的。
送海妮的骨灰回鄉很簡單,但要給她修墳的話,又涉及到錢的事兒來。
我沒錢,但歐陽青卻是個富二代。
與美女同行,本來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因爲沈重的主題,使得整個氣氛都變得有些沈悶。
歐陽青感受到了我情緒里面的東西,並沒有如之前在醫院時那麽呱噪,反而是乖巧地坐在我的身旁,然后看著骨灰盒上面海妮那清秀的臉龐,以及她那雙無辜的雙眼出神。
一路上,我都在抱著海妮的骨灰盒,一直都沒有撒手。
歐陽青幾次想要幫忙,我都沒有讓。
一直到抵達了珠市的長途汽車站,下了車,悶了一路的歐陽青方才問道:“這個女孩,對你很重要麽?”
我搖頭,說不,我認識她並沒有多久,也談不上太深的感情,我心里面有著的,只有內疚和自責;相對于我,她對馬兄,可能會更加重要吧?
歐陽青輕輕歎了一聲,說對呀,她是個挺可愛的女孩,可惜……
我沒有聽清楚她后面的話,而是伸手去攔出租車了。
抵達了小漁村之后,我們趕到了海妮的家,就是曾經出現過凶殺現場的那戶人家,我趕到的時候,門緊鎖著。
我敲了門,沒有人應聲。
我找到了旁邊的鄰居詢問,才得知海妮父母死亡的當天,海妮的弟弟羅東偉的確是有回來過,不過他很快又離開了,根本不露面,就連喪事的操辦,都是海妮的小叔和姑姑弄的,而爲了弄這些事情,在村長的見證下,還將這個房子給賣了。
一直到現在,海妮的那個弟弟羅東偉,都沒有再露過面,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當然,也有可能是海妮的小叔和姑姑知道,但不肯跟外人說。
也就是說,這兒的房子都已經不再是海妮他們家了。
只不過因爲這里出了人命官司,所以買家即使是買了房子,也不會搬過來住,而是將它晾在這兒,要等一些時間再處理,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謝過了鄰居之后,我問起海妮父母的墳給埋在了哪兒。
鄰居給我指,說在靠海邊的那個小坡。
小坡是一個能夠望海的土坡,不高,但是因爲靠近海邊的緣故,顯得十分陡峭。
這兒是一片小墳山,這個小漁村的好多人都埋在這兒,因爲沒有規劃,所以顯得特別亂,我們沒有找人引,只有從下往上找,終于找到了兩座新墳,修得並不是很好,大概是出于省錢的緣故,顯得十分局促。
我望著墓碑上面的兩張黑白照片,沈默了許久。
那天我和歐陽青在小山坡上待了許久,我在看大海,看那浪起浪翻,思考著人生的意義。
這麽講,或許太過于文藝,又或者故作傷感,但我當時真的就是一看看了許久。
而歐陽青,因爲家學淵源,看過風水,則幫著選址看墳。
兩天后,一座新墳砌出,排場不大,但很精致,跟海妮這個人一般,離她父母並不算遠,又能夠看到不遠處的海。
有海風吹來,將紙錢吹上了半天,晃晃悠悠,飄向了遠方去。
我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那個面目清秀的女孩兒在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來。
她的眉眼兒,真好看。
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夜行者,沒有那麽多的妖魔鬼怪,她會不會擁有一個幸福的童年,然后和她所有的同齡人一樣,讀書上大學,談一場注定不會結婚的戀愛,最后過往她平平淡淡的一生呢?
誰也不知道。
給海妮辦完了喪事之后,我們又回到了羊城,蘇四和小狗居然溜了出來,大家聚在一起,又喝了一場。
馬一岙和錢國偉因爲身上有槍傷,倒也沒有太過放縱。
又過了十來天,林藍平、衛合道和錢國豪走馬上任,加入了省廳馬能馬領導的麾下,成爲專案組成員,而錢國偉則回了老家,許夢月和歐陽青也隨之離開。
我和馬一岙,則離開了羊城,趕往了莽山。
我在莽山待了一段時間,到了十月份的時候,因爲家里出了一間小事情,不得不趕回老家。
一九九八年。
這是我進入夜行者和修行者世界的第一年。
也是多年之后的起點。
那個時候的我,還不知道,未來有那麽多的不可能,在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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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2:11

卷尾語

都說小說開篇,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這一點我深有體會,不過因爲心中有了所有的想法,所以即便不完美,也不會特別費力。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是一個特別有意思的故事,爲什麽這麽說呢?
我在想,其實它說的,是一個英雄。
我可以這麽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猴子。
曾經有一個猴子,祖籍東勝神州,由開天辟地以來的仙石孕育而生,因帶領群猴進入水簾洞而成爲衆猴之王,尊爲 “美猴王”。
后經千山萬水拜須菩提祖師爲師學藝,得名孫悟空,學會地煞數七十二變、筋斗雲、長生不老等高超的法術。
神通初成的孫悟空先大鬧龍宮取得如意金箍棒,又大鬧地府勾去生死簿,后被天界招安,封爲弼馬溫。得知職位低卑后生氣返回花果山,並戰勝托塔天王和三太子的討伐,迫使玉皇大帝封其爲齊天大聖,並在天庭建齊天大聖府,奉旨管理蟠桃園。
因醉酒攪亂王母的蟠桃盛會,偷吃太上老君的金丹,煉成了金剛不壞之軀,陰差陽錯間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中煉就火眼金睛。
之后大鬧天宮,十萬天兵天將、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對其圍剿亦不能將其打敗,后來在與如來的打賭斗法中失利,被壓在如來舍去一手化作的五行山(唐時更名兩界山)下五百余年悔過自新。
后經觀音點化,被唐僧救出,法號行者,保護唐僧西天取經,一路降妖除魔,不畏艱難困苦。
它曆經九九八十一難,最后取得真經修成正果,被封爲斗戰勝佛。
那是上一個靈明石猴。
我想寫第二個,但不能夠學西遊記,沒有滿天佛主和神仙,只有一些力量和能力稍微比普通人強一些的人,他們在擁有了一些足夠的能力之后,站在命運的轉接口,會做些什麽事情呢?
我想寫一個接地氣的猴子。
所以這個猴子,一開始是一個南漂,中專畢業(那個年代的某些中專挺牛氣的),摸爬滾打,迎來送往,過慣了笑臉迎人的事情。
他和每天與你們擦肩而過的許多年輕人一樣,穿著白襯衫,拎著皮包,匆匆前行。
他們每天都很忙,因爲一閑下來,就沒錢吃飯,沒錢交房租。
然而他終究是不平凡的,因爲他身上,流著一種血脈。
靈明石猴。
夜行者,是妖麽?
不,不是,他們也是人,只不過在遠古時代,猿猴進化成了人,然后憑借著強大的衍生和繁殖能力,遍布了整個地球家園。
然而卻還有不少種族的獸類,它們也進化成了人類,它們走了同樣的一個方向,甚至爲了生存的需求,漸漸地也變成了人類的模樣,只不過當它們身上的某些基因覺醒之后,又成了原來先祖的模樣。
這一點,在科學上來說,叫做返祖現象。
覺醒,其實也是返祖現象的産生。
以上的理論,是支撐影視化進程的産物,大家可以信,可以不信,總之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第一卷,從頭到尾,我是挺滿意的,從第一章露面的秦梨落和黃毛尉遲京,到后面出現的馬一岙和小院夥伴,再到后面出來的黃泉引,以及霸下秘境,和海邊激戰,都達到了我想要的效果。
下面,將會由一個引子,引申到了苗疆的十萬大山。
在這里面,會出現什麽樣的故事呢?
敬請期待。
以上,是書籍的部分,下面聊一下一點兒小事情。
首先,今晚嘉庚。
其次,明天小佛得緊急飛往北京,處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呢,說很嚴重很嚴重,可能會影響到平妖二十年的連載,或者就讓我關書了。
說不嚴重也不嚴重,因爲我覺得我從頭到腳都占著理。
只要講理,都好說。
我一直對人性的善存在期待,也希望能夠處理好這件事情,不影響到大家的閱讀體驗。
不過,因爲會影響我很大的精力,所以那幾天加更可能沒有,然后就是更新也未必準時。
請大家原諒。
也希望大家陪我一起,共渡難關,另外也特別感謝網易對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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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2:47

第2卷
第一章 老家奔喪

在莽山待著的幾個月里,發生了幾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交代一下。
第一,林藍平在入職之后給我們來了幾次電話,大概就是講了一下他們這些日子以來對于黃泉引的打擊工作,不但端到了對方好幾個聯絡點和窩點,而且還抓捕到了兩名東興十八羅漢之中的重要人物,收獲頗豐。
只不過隨著線索的展開,事情涉及到了一家日企,所以産生了停滯。
這家公司的産值非常大,在當地也是有名有數的招商項目,辦案人員跟當地政府有一些意見分歧,正在協調,
當我和馬一岙聽說了那個以生産相機出名的公司時,都感覺到不可思議。
黃泉引怎麽會跟這樣的日資大企業,攀上關系的呢?
第二,半個月之后,發財張打來了電話,告訴我們,他這邊已經糾集了老歪之前的大部分舊部,重新開展了業務。
他熟知老歪和馬一岙的關系,所以才會特地打電話過來的。
從他口中,我們才得知在當日黃泉引事敗之后,鄭勇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逃走了,銷聲匿迹,沒有再出現在任何人的視線之內。
他離開了,幾個跟著他的小角色就苦了,傷的傷、逃的逃,不成氣候。
正是在這樣的前提之下,發財張才得以接收老歪的大部分班底,另開爐竈,所以他對我們還是挺感激的,而馬一岙立刻提起了一件事情,就是關于我們存放在老歪戶頭上的那四十五萬美金。
這一筆錢,對于我們來說,還是挺重要的。
如果有著這資金,我也用不著陪馬一岙下山,四處“招搖撞騙”了。
發財張告訴我們,相比鄭勇在黃泉引的幫助下平穩過度,他這邊就顯得更艱難一些。
鄭勇那個二五仔在逃走的時候,將他們這兒的大部分資料和賬戶都給帶走了,其中就包括我們的這一筆款項,現在他也在到處找那家夥呢。
不過他讓馬一岙放心,既然他想要接手老歪的産業,以前的所有事情,他自然都會全盤繼承。
他讓馬一岙提供港島那家商行的具體情況,他一定會盡快把這事兒給辦了。
發財張說得很積極,但同樣的說辭,我們在鄭勇那里也聽說過。
老歪是一個有想法、有節操的人物,但並不代表他的手下和助手也是如此,對于發財張的承諾,馬一岙並沒有特別期待,簡單交流幾句之后,他問起了阿水這人來。
當初阿水跟我們並肩而戰,共甘共苦,算是沖在了第一線。
倘若沒有他那三支追風箭,事情最后會發展成什麽樣,我們都不敢去想象。
而當初事件結束之后,身上滿是傷的阿水也沒有跟著我們一起,而是直接前往鵬城。
現如今鄭勇銷聲匿迹,那阿水呢?
發財張告訴我們,阿水挺好,沒事,只不過當日他趕過來的時候,鄭勇就已經早一步溜了,他只來得及找到圍在鄭勇身邊的那幾個人。
不過那幫人既然已經被鄭勇給抛棄,自然是沒有得到太多的信息,給阿水教訓一頓之后,也沒有更多價值。
阿水還在四處找尋鄭勇,發財張告訴我們,有人在潮州看過看過阿水。
在潮州,不知道是給老歪上墳呢,還是去找鄭勇。
第三件事情,是我們后來把李、劉兩個老頭兒接到了莽山來,畢竟他們跟自己的子女分別多時,沒有辦法重新融入那里面去。
經過馬一岙與他們的溝通之后,兩人最終搬到了莽山來,跟王朝安老先生爲伴,也算是有個聊天說話的人。
而隨著李爺的到來,我終于有機會跟他學到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推筋入脈手”。
這玩意我一開始還以爲很簡單呢,到了后來,才知道里面有著很大的學問,別的不說,光人體穴道和經脈的相關知識,我就學了三天時間,頭暈腦脹。
隨后就是實操階段,也是小心翼翼,因爲經脈穴道這種東西是十分敏感的,有的地方出點差錯,后果可是很嚴重的。
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我終究還是將這一整套手法給學會了。
最主要的,可能是認真吧。
李老都忍不住誇我,說在這個東西上面,你還是挺有天分的——學會了這個,以后就算是混得再慘,盲人按摩那里還是可以混口飯吃的。
另外王虎被放了出來,但一直被捆住。
我們暫時沒有找到能夠讓他恢複心智的辦法,只能日夜念經講道,消磨戾氣。
最后是一件小事,那就是在這期間里,我去山下的鄉中學圖書室里,借了一套《西遊記》,從頭到尾把它看完了。
我看得很仔細,試圖從里面,發現一些東西。
然而沒有。
以上諸事,彙報完畢。
事實上,我在那個位于莽山的小山村待得還算是挺愉快的,除了平日里的修行之外,每天都會跟著學習各種東西。
湘南奇俠王朝安是一個很有水平的人,雖然坐著輪椅,無法上手,但偶爾一言兩語,卻能夠直指問題的核心所在,讓我能夠有一種頓悟的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一直過這樣的日子,感受著力量一點一點地增長。
我也更加適應了現在夜行者的身份。
然而我在一次跟家里的電話中得知,我堂姐侯麗家里出了事——她老公外出的時候出了車禍,給卡車撞死了,而肇事司機逃逸,沒有抓到人。
家里面現在在籌辦喪事,我母親讓我如果能請得到假的話,盡量回來一趟。
她還以爲我現在還在祥輝那兒賣藥水呢,知道我特別忙,所以才這麽說的,也是想要跟我商量一下。
侯麗是我大伯的女兒,比我大七八歲,我小的時候,總是喜歡圍在她旁邊轉悠,關系特別好。
聽到這個消息,我是挺驚訝的。
她嫁人特別早,我讀書的時候她就已經嫁人了,那個時候我沒有趕得及回去,后來的時候才聽說對方的家庭條件並不是很好。
爲了這事兒,堂姐侯麗跟我大伯家鬧得挺僵的,關系一直都不好,一直到后來她兒子兜兜出生,情況才變得好一些,我聽說她老公現在承包了一個養殖場,投資不少,眼看著就要奔著好日子過了,沒曾想又出現了這麽一個事情。
經過慎重的考慮,我跟馬一岙說起了此事,然后準備回家。
下山的時候,馬一岙遞給了我一個信封,里面有兩萬塊錢,這讓我有些驚訝,也棘手。
我 不想接,說你們也需要,我用不著。
馬一岙說錢呢,是我師父給的,就是上次我們去港島回來那些剩下的,他說你這段日子來,一直跟著我們這兒晃悠,也沒有賺什麽錢,這次家里有事,兜里面要是沒有點錢,不管怎麽樣都不方便。我的意思呢,錢是男人膽,這玩意揣兜里面呢,做什麽都有底氣,對吧?
他是個灑脫之人,我再托詞,就顯得有些矯情了,于是接過了錢,說謝謝。
馬一岙故意冷起臉來,說咱們兩個,還說這些?
我下了山,轉了兩回汽車,趕到火車站,然后南上湘北建甯。
因爲相隔不遠,故而費不了太多時間,我趕到家里的時候,發現父母都不在,我放下隨身的行李,出門找鄰居問了一下,才知道都去我堂姐那邊幫忙去了。
我趕到村東頭的堂姐家,發現靈堂已經搭了起來,吹鼓手、唢呐手,還有敲鑼的、敲鼓的,十分熱鬧。
我趕到的時候,家里好多的親戚都在,瞧見我回來了,跟我招呼,又去后院喊我母親。
母親雙手濕漉漉地趕過來,瞧見我,很高興,問我怎麽這麽快?
我簡單講了兩句,母親說我父親去跟著先生選墳地了,她現在帶我去見我堂姐侯麗。
在屋子里,我見到了堂姐,發現她整個人形同枯槁一樣,以淚洗面,難過得不行。
我過去,跟她打招呼,說了兩句話,她就大聲哭嚎起來,說:“大漠啊,我就不該喊他去買肉啊——都怪我,兜兜饞了,想吃紅燒肉,怎麽說都不肯,就是鬧,他沒辦法,就騎著摩托車去鎮上買肉,沒想到就出了這事……”
她哭得都快要昏厥過去,我母親和旁邊的幾個女性親戚都過來哄。
我站在房間里,有些尴尬,說了兩句,就走了出來。
有人領我去隔壁屋見侯麗老公的遺體,因爲還沒有入殓,所以是躺在木板上的,上面蓋著一層白布。
白布沒有掀開,因爲是車禍,撞得特別嚇人,我也沒有看,上了三炷香。
旁邊跪著一個小孩兒,六七歲,穿著一身孝服。
這是侯麗的兒子兜兜。
我瞧見小孩兒有點撐不住了,跟旁邊的人說了一下,角落里傳來了一個老太的聲音:“讓他跪著,要不是他想吃紅燒肉,他爸怎麽會死?”
這是侯麗老公的母親。
我並不認爲車禍這事兒應該怪在一個小孩子的身上,但也不想在人家這麽傷心的時候爭執。
出來之后,我問有什麽能干的。
農村操辦紅白喜事,都是有威望的長輩張羅,我過來之后,因爲會開車,給安排幫忙采購,跟著一個本家三叔一起跑。
因爲第二天要辦酒,還有許多相關事宜得張羅,許多東西都要買。
三叔開著一個皮卡,帶著我去城里買東西。
東西很多,我跑前跑后,按著主事人列出來的單子一項一項的買,當時也是忙得頭暈腦脹。
隨后又去菜市場,三叔跟賣豬肉的攤主侃價,我有些無聊地在旁邊待著,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個女人在身后喊道:“侯、侯漠?你怎麽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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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19:53:04

聽到有人叫我,我有些詫異,回過頭來,發現了一個瓜子臉、明眸皓齒的黃裙子女人。
她年紀不大,穿著精致剪裁的修身長裙,圓領露出漂亮的鎖骨,皺褶裙擺下面,露出白皙修長的大腿,一雙紅色布鞋簡約大方。左手手腕上是一連串的細小紅圈圈手镯,頭發蓬松盤起,雪白的耳垂挂著兩個銀白環狀耳環,非常時髦,而且還化了淡妝,嘴唇上塗了淡粉唇彩,卷翹的眼睫毛忽閃忽閃,明亮的眼眸里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我打量著這個人,腦子有點兒亂,疑惑地問道:“你是?”
對方有些錯愕,不過很快就笑了起來,對我說道:“侯漠,你不記得了我,我啊,夏夢,水泥廠的那個……”
夏夢?
對方一說名字,我立刻就想了起來。
事實上,這個女孩,我前文里是有提過的,就是那個被保衛科長欺負的車間小姑娘。
當時我瞧不過眼,挺身而出,將人救了下來,結果到了后來,我卻反而被倒打一耙,遭到排擠,更可氣的是這個小姑娘在廠里面調查的時候,沒有站出來作證。
我當時一氣之下就辭了職,去了南方漂泊。
她現在的打扮,跟之前在水泥廠穿著工衣的朴素模樣截然不同,我沒有認出來也是正常的。
之前的時候,我是挺生氣的,不過后來在外面見識過太多的人情冷暖,反而想清楚了。
說起來,一個小姑娘,無依無靠的,好不容易有一個正式工作,而且還是國企,如果當時真的站出來說出了真相,會面臨什麽后果呢?
她難道能夠學我一樣,辭職南下,四處漂泊麽?
所以我對她早就沒有了恨意,此刻瞧見,也只是當做普通熟人一般,微笑點頭,然后說道:“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好長時間沒見了,還好吧?”
我也就是隨口一說,緩解尴尬的氣氛,沒想到夏夢卻說道:“我沒在水泥廠了。”
啊?
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問道:“姓熊的那畜生后來又找你麻煩了?”
提及當年那尴尬的往事,夏夢有些臉紅,不過還是搖了搖頭,說沒有,我爸有一個老戰友,他把我調到了市里面的招商局,一開始做合同工,后期可能會變成事業編制……
我聽到,說那挺好的啊,難怪認不出你來了,現在的變化挺大的。
夏夢看著我,說是麽?
我點頭,說對呀,變漂亮了,我剛才都不敢認。
兩人聊了幾句,夏夢瞧見我並沒有表現出反感的樣子,不冷不熱地應付著,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說道:“侯漠,對不起,之前的事情是我的不錯,我……”
她沒有說完,我攔住了她,說別,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大家都挺好的,談那些干嘛。
夏夢激動地表達道:“不,你知道麽,我心里面一直都很愧疚,覺得虧欠了你,一直想找你道歉來著,沒想到你那天走得那麽突然。”
我擺了擺手,說別說了,這件事情,我並沒有放在心上,而且沒有那件事情,我也未必能夠走到今天。都過去了,別多想。
夏夢瞧見我是真不介意,沒有再繼續道歉,而是莞爾一笑,說對,你說得對,都過去了——對了,你現在干嘛呢?
我沒有跟她說起自己的情況,指著不遠處跟肉販子討價還價的三叔說道:“家里面有位親戚過世了,在忙白事呢,我過來幫忙搞點采購,跑跑腿。”
夏夢問:“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問你現在在哪兒工作呢?”
我說我在特區鵬城,在那兒——一家台資企業里面工作,負責化學藥水的供應,到處跑,哈哈……
我含糊地說過,夏夢打量了一下我,說嗯,你比以前都精神了,這是好事。
我說你也變得挺漂亮了。
夏夢說我這是因爲工作需要,哎,對了,你回家幾天,有時間的話,我請你吃個飯呗,也算是爲當年的事情,給你正式道個歉。
我說用不著,別這麽客氣。
夏夢正色說道:“不,不,這是應該的,另外我們好久沒見了,聊一聊也挺好的啊……”
兩人說著話,不遠處的三叔沖著我喊,說大漠,走了。
我聽到,趕忙對夏夢說道:“那行,看情況吧,我這邊有事,先去忙。”
夏夢抓住我,說你家電話多少呢?到時候我找你。
我給夏夢柔軟的手指抓著胳膊,沒辦法,只有將家里的電話報給她,夏夢掏出了一個小筆記本來記下,然后笑著對我說道:“別失約,一定要來哦……”
我有些狼狽地離開,跟著三叔將裝肉的筐子搬上皮卡車上去。
弄完這些,三叔笑嘻嘻地對我說道:“大漠,剛才那姑娘,怪漂亮的,是你女朋友?”
我搖頭,說您說笑呢,不是。
三叔擦了擦手,然后說道:“不是女朋友,就是女同學。總之小姑娘看著,對你好像挺有意思的,你得主動一些啊,發展發展,不就成女朋友了?看那姑娘,人才挺好的,在哪兒工作呢?”
他八卦心泛濫,我只有苦笑著說道:“三叔,人家是市招商局的,正經工作的人,哪里能看得上我呢?”
三叔吹了一下胡子,說那又咋地?我聽你娘說,你在特區,一個月能拿四千呢?
聽到他這話兒,我更是苦笑不已。
我這母親啥都好,就是有點兒小虛榮,愛在別人面前吹吹牛——一個月四千,是我業績很不錯的時候,那時也是跟她順嘴一提,沒想到她還滿世界跟人說去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好在三叔說是這麽說,但也覺得我跟人家在市招商局里的女孩兒有些差距,也沒有再多說。
兩人買完了肉,又去喪葬品店買各種東西,來來回回倒騰了好幾趟。
三叔年紀大了,累得腰直疼,好在我成爲了夜行者之后,這體力向來強悍,搬上搬下的事情我都主動來做。
瞧見我這勁兒,三叔感慨,說還好翊哥叫你跟著我來搞這些,要是換了個其他的年輕人,油嘴滑舌,好吃懶做的,我可就慘了。
我笑了,說您也不能一棍子打倒一大片。
三叔說嗬,你是不知道,現在這幫年輕人,天天沒事兒就打牌抽煙,四處閑晃,跟在家里別娘老子的錢,自己啥事也不做,要是個個都像你一樣在外面賺大錢,我們這些當老人的,也不用這麽操勞咯——說到底,還是你爸你媽好福氣……
聽著他羨慕的話語,我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麽說起。
或許之前的我,能夠成爲他口中的情況,也是別人家的孩子,而現如今的我……
唉。
世間事,有得必有失,豈能事事如意?
我跟著三叔一直忙到了半夜才回家,母親回來了,而父親還在靈堂那邊守靈。
所謂守靈,就是擺幾桌麻將,在那兒打,又借了一台錄像機,搬台彩電在靈堂旁邊,給小孩子、年輕人看。
那個時候這玩意挺稀奇的,旁邊好多人都來圍觀,我路過的時候,瞧見放的是周星馳的電影,叫做《百變星君》,其中有一個場景,是坐直升機的時候,冰淇淋掉進泳裝女孩子的“歐派”里面去,惹得大人們紛紛將小孩子的眼睛給遮住。
周星馳的電影,我在鵬城的時候都看過,又不愛打麻將,跟我父親聊了兩句,就回來了。
在家里,母親拉著我問東問西,說了一大堆的事情,我勉強應付著,撒了一堆善意的謊言,后來扛不住了,就問隨多少的份子。
母親說別人都隨五十八十,我們隨一百就行。
我想了一下,回房間,從包里的信封里抽出了五千塊錢來,出來之后,遞給母親,說錢你拿著,抽出一千來,幫我隨禮,其余的錢你留著。
母親接過錢,有些不舍,說干嘛送這麽多啊?你掙錢也不容易。
我說麗姐也不容易,孤兒寡母的,感覺那個婆婆也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日子艱難;我小的時候,她對我不錯,就當是盡份人情吧。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母親沒有再反對,不過還是有些不舍,念念叨叨,說我現在花錢,大手大腳了。
我聽了,心中苦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一夜無話,后面幾天,我都在跟著三叔一起忙前忙后。
因爲在外厮混多年,我爲人處世的態度和做事情的能力都還算不錯,三叔很是滿意,經常在村子里的幾個主事人面前誇我,大家也都說侯老三家的大小子出息了,以后說不定是個人才呢。
讓我有些意外的,是居然還有人想要給我介紹對象,姑娘都領到我家來了。
我不敢耽誤人家,趕忙推辭。
上山那天,請了一整個戲班子,搭台辦事,吹喇叭、吹唢呐,好不熱鬧。
主持白事的那個先生是我們這兒的一個名人,我跟過馬一岙,與這人聊了幾句,感覺人挺有水平的,忍不住跟他多說幾句,兩人都覺得對方不錯,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母親跑過來,對我說道:“大漠,不好了,快出去,外面吵起來了。”
我一愣,說誰吵起來了?
母親說外面不知道從哪里來了一幫要飯的,跟你堂姐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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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3:18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宋城這邊就活躍著一幫要飯的。
這些人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打著碗、拄著棒,紅白喜事的時候會來鬧一鬧,說點討喜話,又或者幫著痛哭一場。
主人家抹不開面子的,就會發點兒賞錢,另外還會管飯。
當然,管飯的意思,是打發點有油水、有葷腥的大菜和米飯,出去吃,馬路邊,田坎上,總之不能上桌子來。
畢竟這些乞丐穿得髒髒破破,身上臭烘烘的,真不方便擠進來一起吃飯。
我聽到了,並不在意,說這些人,給點錢打發走得了呗?
母親說誰說不是,不過吵起來了,總要有人管的吧?而且那幫叫花子、要飯的討厭得很,還調戲你堂姐,說什麽“女要俏,一身孝”,唱了半首破曲子,不但要錢,而且還要你堂姐親自送飯,差不離就要大搖大擺坐上桌子來了。
我聽到,沒有再猶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這可不就行了,真當我們九龍灣沒有人了?”
我撸著袖子往外走,卻沒有想到都不用我動手,外面那幫乞丐就已經慫了。
我走到靈堂跟前的時候,一個瞎了左眼的老叫花子惡狠狠地唱道:“瓦藍藍的天,黑黝黝的地,叫花子走南又闖北,討飯沒得吃,餓得了肚,消不下氣,吝啬鬼的主人家不敞亮,餓死鬼的魂魄不投胎,土地廟偷雞,臭水溝釣魚,夾殼佬的主人家哦,你們莫后悔,莫后悔喲……”
這語調古怪,聽著不像是我們這邊的話語,還帶著小曲兒的。
明明是罵人的話語,卻偏偏唱得那叫一個歡暢。
我們這邊辦的是白事,馬上就要上山了,卻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總共三個叫花子在這兒攔路,說著風涼話,聽得人惱。
其實這幫人倘若是稍微客氣一點,也就沒有這種屁事兒了。
對方這麽一來,總有幾個脾氣不太好的年輕人,其中一個,是堂姐侯麗的小老弟。
他因爲臉長,又姓侯,在鄉間野地里的混混,別人叫他“大馬猴”,十七八歲的年紀,火氣重,當下就不樂意了,沖上前去,怒聲吼道:“給我滾,知道不?不行打死你。”
旁邊幾個年輕人也都怒目上前,那三個乞丐不敢惹了衆怒,冷冷地笑著,又唱起了討飯歌:
說鳳陽
道鳳陽
鳳陽本是好地方
自從出了朱皇帝
十年到有九年荒
咚咚隆咚锵
咚咚隆咚锵
咚咚隆咚锵咚锵咚锵锵锵
大戶人家賣騾馬
小戶人家賣兒郎
俺們沒得兒郎賣
身背花鼓走四方
咚咚隆咚锵
……
他們走得倒是快,大馬猴怕跟這幫人打起來,一來是髒了自己,二來又誤了時辰,于是就沒有繼續追,只是在那兒笑,說窮叫花子,就知道圖個嘴爽快,也不敢真的來——告訴你們,再敢來,我打斷你的狗腿。
他解決了這邊的爭吵,旁邊好幾個年輕人對著大馬猴一陣誇贊,倒是旁邊有沈穩的老年人搖頭歎氣,說這娃子,太暴躁,以后會吃大虧的。
我望著那一幫子的人,心里面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不洗臉、不洗澡、不刷牙的家夥,原本我一直覺得他是我們的同伴,然而到了后來,方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那個人,據馬一岙說是丐門的人。
而丐門,算是江湖里的一個分支。
這幫人做的是乞討之事,而馬一岙告訴過我,別看這幫人可憐,但其實很多在外面殘廢討錢的人,其實都是被人操控,惡意弄成殘廢的。
這里面的事情,特別殘酷,令人發指。
如果那幾個叫花子是丐門的人,事情恐怕未必會得到善了呢……
我這般想著,隨即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大概是我太敏感了吧,什麽江湖啊、行當啊,這些東西,離我們平日里的生活實在是太遠了。
事實上,倘若沒有碰到秦梨落、馬一岙這些人,我這輩子都未必能夠跟這所謂的“江湖”挨邊兒,老家這兒的幾個叫花子,也未必會跟丐門扯上關系。
就是幾個不事生産的流氓無賴而已。
這事兒過了也就過了,堂姐哭過一場之后,越發難過心傷,旁邊好多親戚在勸。
我在村里面是小輩,說不上話,就在旁邊站著。
接下來就是上山,需要有人抬棺,有人哭棺,有人攔棺,另外放鐵炮、放鞭炮,一整套流程,足足累死人。
好在這些事情,都有請的人來做,用不著我去抬棺修墳,只用一路陪著上山就好。
上山之后,一整套儀式下來,我這里就不詳細講述了,總之就是各種麻煩,早上上山,一直忙碌到了中午的時候。
下棺之后,有專門的修墳匠帶著學徒修墳,大馬猴在這兒盯著,我這邊的關系不遠不近,也就沒有必要繼續蹲守,于是就跟隨著抬棺上墳的大部隊下了山,去吃白席。
九八年的那個時候,我們那兒說窮不窮,說富不富,但大體上人們肚子里面的油水都還是不多的。
油水不多,就饞肉,不像現在,很多人聽到紅白喜事,都有些膩味了。
白事呢,上山之后的回來的那一頓飯,在我們家叫做正酒,基本上隨了份子的人都來了,再加上前來幫忙的人員,以及請的戲班子,和各種各樣的人,都會在中午這一頓開飯。
白席上的酒菜不算豐富,但大魚大肉都得有,席面一開,場院里就熱鬧起來。
有人拖家帶口過來,那孩子吃了肉、喝了汽水,到處晃悠,鬧得很。
我本來想要幫忙給端盤子上菜的,給三叔攔住了。
他說這些都是那幫后生仔的事情,你這幾天陪著我跑上跑下,辛苦得很,沒必要再累了,坐下來,陪我們幾個老家夥喝點酒。
我推辭不過,只有坐下,陪著長輩們吃酒。
我胃口不是很好,又忙碌了好幾天,頭天晚上還守了夜,所以簡單吃過之后,推辭不太舒服,就離了席,找到我父母,說了一聲,然后跑回家里去睡覺。
我這還沒有睡多一會兒呢,就聽到電話鈴聲一直在響。
我一開始腦子有點兒迷糊,到了后來,突然想起來,我父母這兒的還好,跟我沒啥關系,但我家的電話是跟馬一岙說過的。
馬一岙那里如果有點兒什麽事情,我還真得趕緊處理。
所以我一骨碌就爬了起來,搓了一把臉,讓自己精神一些,然后走到了堂屋來,接了電話。
我以爲是馬一岙,或者找我父母的呢,沒想到接了電話一聽,聽筒那邊傳來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喂,侯漠嗎?”
我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說啊,夏夢?
電話那頭的夏夢嬌嗔一聲,說你還記得我呢?我等了你好幾天,結果你也不打我電話,打給你呢,一直沒有人接……
我說不好意思,我沒有你的電話號碼,而我這邊都在幫忙辦白事,都不在家呢。
夏夢說那你現在怎麽在家了?
我說今天出殡上山,都弄完了,我這不是剛剛吃了飯,然后困得不行,就回來眯一會兒麽?
夏夢說那你眯吧,晚上的時候應該沒事,出來吃個飯吧?
我有些不太想去,就推脫,說我好幾天都沒怎麽休息了,不知道這一覺睡過去的話,到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呢,要不然咱們改天?
夏夢立刻說道:“不行。”
說完這話兒,她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太過于僵硬,于是趕忙解釋道:“我明天可能就要陪領導去羊城那兒參加一個招商會,而你過兩天又要回特區了,咱們兩個又要錯過了。我答應過的事情,不做到,心里面空落落的,很難受的。你來吧,好不好?”
我聽到她這般軟語相求,心就有點兒軟了,說那……行吧,我定個鬧鍾。
夏夢笑了,說好啊,這樣子,我記得你以前挺愛吃燒雞公的,城北剛剛開了一家金老漢燒雞公,聽說是連鎖的,我去吃過一回,環境啊條件啊菜品,都很不錯的,要不然咱們就約在晚上八點鍾,在那里吃飯?
我說好,沒問題。
夏夢在電話那頭對我甜甜地說道:“那好,侯漠,明天晚上八點,不見不散哦。”
挂了電話之后,我站在放電話機的櫃子前,愣了好一會兒。
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沒有跟女孩子接觸的緣故,剛才跟夏夢的通話過程,讓我感覺到心情很愉快,有一種心髒小鹿亂撞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莫非就是……
春天來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就有點兒緊張,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夏夢的臉來,還有她黃裙子下面露出來的小腿……
那叫一個白。
我想著想著,有點兒恍惚,而這個時候,我聽到外面有人在喊。
一開始我沒聽清楚,豎起了耳朵之后,才聽到有人在叫“兜兜、兜兜”。
起初只是一兩個人,到了后來,整個村子,都能夠聽到此起彼伏的叫音。
我趕忙走出了屋子,走到門口的馬路上,瞧見我父親匆匆走過,趕忙叫住,問怎麽回事,父親一臉焦急地告訴我,說你堂姐的兒子兜兜,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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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3:32

兜兜不見了?
我的腦海里在一瞬間,就想起了那個全身穿著孝服、跪在那兒瑟瑟發抖的小孩兒的模樣來。
我忍不住攔住我父親,說別慌,到底怎麽回事,你說清楚。
我父親焦急地說道:“就是不見了啊。剛才忙上山的事情,又辦酒,到處都亂得很,等忙活完了,喝酒的人都散場的時候,阿麗找兜兜吃飯,卻沒想到哪兒都找不到,問了所有的人,都沒有見過他,最后一次是春山家的小子,說兜兜抱完靈牌回來,說去上茅廁。再后面,就沒人見過他了。現在到處都在找,阿麗和她婆婆都快要急瘋了……”
我聽父親這麽一說,並不緊張,說他估計也是累了,那麽小一孩子,折騰這幾天,說不定找地方睡覺去了?
我想起堂姐侯麗她那婆婆,脾氣是真的不小,大概是有點兒怪兜兜,所以一直沒有好臉色看。
這幾天,兜兜除了跪在靈堂前,和抬棺時捧著靈牌,其它時間,也沒有什麽存在感。
父親說誰知道啊?這不是到處找著麽?
我想起以前自己小時候愛躲的地方,說去各家谷倉啊,稻谷堆啊,還有祠堂那邊,多找找,再就是山上,這些地方都看一下。小孩子,受不了委屈的,找到了多哄哄。
父親說別說了,你也幫忙找人吧。
我沒有拒絕,跟著他一起走,走到村西頭,村里的大喇叭就響起來了。
我們村會計扯著那那尖銳的嗓子喊道:“兜兜,兜兜你跑哪兒去了?快點回家,找你媽媽和奶奶……”
播了幾遍之后,又開始號召全體村民,只要有空,都幫忙四處找一下人。
我們從下午一直找到了晚上七點多,太陽都快下山了,天色灰蒙蒙的,我和我父親找遍了犄角旮旯。
父親累得呼呼出氣,我說先停下吧,去麗姐家看看,說不定人找到了。
兩人往回趕,還沒有到地界兒呢,遠遠地就聽到麗姐的婆婆在哭喊,我走近了一些,才聽到她在扯著嗓子罵堂姐侯麗。
她是個農村老太婆,沒有什麽見識,但潑辣無比,大概是先死了兒子,又丟了孫子,整個人的精神都陷入了悲痛的情緒里,扯著嗓子大聲哭嚎著,哇啦啦地喊。
她罵麗姐是個敗家子、掃把星,說她克死了自己的老公,又克丟了自己的兒子。
還說她干嘛不去死呢,留在這世間,也是個笑話,丟人現眼……
她甚至罵得更加難聽,各種粗俗不堪的話語連續抛出來,別說當事人,我聽著都有些紮耳。
她在罵,旁邊也有勸的,七七八八,亂得很。
我跟父親走進了院子里,找到了母親,瞧見房間里也是亂哄哄的,便問怎麽回事?
母親一說,我們才知道堂姐侯麗也去找了幾回,最遠地都跑到了隔壁村子,結果一樣是沒有找到人。
她因爲太過于勞累,又傷心過度,此刻已經昏了過去。
里面有村衛生所的醫生在呢,身體倒是沒有什麽問題,就是太過于疲憊了,我問了一下,才知道還是沒有找到人,有點兒頭疼,說到底怎麽回事啊?
母親說誰知道呢,各種說法,亂七八糟的,不過已經報了警,派出所一開始不願意來出警,說沒有過二十四小時,后來給鬧得沒有辦法,就幾個村都通知到了,也在找呢,應該能夠找得到的——你說這個兜兜,也真的是不懂事,之前鬧過一回,要吃肉,把自己爸爸給害死了,現在又來這一套……
我聽著母親這意思,也在怪兜兜,忍不住說道:“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暫時沒有定論,等有結果再說吧。”
母親說我再去里面看看,這家里都已經夠亂了,別再出什麽事情。
我走出院子來,三叔不知道從哪里走了出來,遞給我一根煙,說抽一根?
我搖頭,說不,不用。
三叔說唉,偉龍家這事情啊,還真的是亂,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撞死偉龍的那貨車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呢,現在又出了這麽一個事情來——真的是流年不利,不過圖老三說得也對,這事兒也怪阿麗,沒事兒早上去跟那幫叫花子吵架,沖了晦氣,現在傻眼了吧……
啊?
我聽到他這般念叨,腦子一下子就轉了過來,說:“哎?三叔?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那幾個叫花子泄憤,把兜兜給拐走了?”
三叔愣了一下,然后搖頭,說不至于吧?吵兩句嘴而已,至于拐孩子麽?再說了,兜兜都快六七歲了,懂事了,他們把孩子拐了去,還能賣了不成?
我說要萬一他們不是賣孩子,而是打斷了腿,然后拿去行乞麽?
三叔給我的說法嚇了一跳,有些慌神,說不會吧?
他這般說著,聲音越發低了。
因爲仔細想一想,若兜兜只是生悶氣,自個兒躲了起來,現在說不定就已經回來了,畢竟小孩子的毅力也不強。
除非是真的碰到外人了,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
而所謂的外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幫叫花子。
三叔越想越有可能,趕忙拉著我,說走,我們去鄉派出所那邊說一下情況,把這個事情跟田警察說一下。
他去開他的皮卡車,而我這邊則跟父母交代一聲,然后跟著去。
出門的時候,我看了一眼牆上的鍾,看到時間快要接近八點,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想起了之前與夏夢的約定來。
本來說她請客,兩人去吃燒雞公的,沒想到又出了這麽一個事情。
兜兜的失蹤,讓所有的事情都變得亂了套,我忙碌了一下午,心神緊張,牽腸挂肚,卻是把那約定給忘了。
現在想起來,多少有一點兒不好意思。
明明說好的事情,結果現在卻把人家放了鴿子,真讓人愧疚。
不過我這個時候,又不可能抛下兜兜的事情,跑去跟一漂亮女孩兒約會。
我有心想告知一下夏夢,又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問女孩的電話號碼,糾結了一會兒,三叔叫了我一聲,我不再考慮,跟了出去。
半個小時之后,我們趕到了鄉派出所,跟負責這件事情的田警察說起了這個情況。
田警官聽到,十分重視,詳細地問了我們幾個細節之后,拿起了桌子上的座機,開始給幾個大的派出所打電話,問他們那兒的片警,有沒有認得這麽幾個乞丐。
我們在那兒等了半個多小時,城關鎮傳來了消息,說的確有這麽幾個人。
他們盤桓在火車站附近,經常行乞,附近的片警有點印象。
不過那幫人行乞是行乞,但不偷不搶,也沒有太多過分的行爲,所以片警雖然知道,但也不關注,並不知道他們住在哪兒。
田警察告訴我們,說現在還不確定兜兜到底是不是走丟了,沒辦法下結論,而且這事兒也沒有辦法麻煩人家,得再等等兩天,上報到區里面去,等上面的通知下來再說。
三叔有點兒不樂意了,說等到了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現在不能去查麽?
他這語氣有點重,田警察不樂意了,說你以爲我們都閑著呢對吧?這一天天的,一大堆的破事,你看到我們這里哪個閑著了?警力只有這麽多,經費只有這麽多,你說調查,好啊,你自己去啊?
他吼過之后,感覺不太好,又補充了一句,說凡事都是有程序的,你們也別沖我發火。
我和三叔走了出來,三叔抽著煙,幾次激動得火都沒有點著。
我看了他一眼,又想起堂姐侯麗那兒的慘狀,沈思了一會兒,然后說道:“三叔,要不……咱們自己去調查?”
三叔一愣,說我們?
我說田警察說得其實沒錯,火車站又不是他的轄區,想要那邊幫忙,必須得等上面的來協調,而這個點兒都大晚上的了,領導肯定下班,找人也找不到。與其把希望寄托在這兒,不如我們先去調查一下,要萬一有點線索,也是好的,你說對吧?
三叔還是有些猶豫,說那幫叫花子,別看平日里髒不拉幾,風吹就倒,其實個個都生猛著呢,要是真的有個什麽,動起手來的話,你三叔我可扛不住。
我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來,說三叔,有什麽事,我這年輕人來招呼就成,你在旁邊看著。
我瞧見他不信,左右看了一下,隨手撿起了門口那兒一塊一兩百斤的大石塊來,雙手輕松一舉,然后放下,三叔去搬,結果憋紅了臉。
這是他才開口說道:“好,我也豁出去了,咱爺倆兒走一遭去。”
兩人商定,便開車前往火車站,抵達的時候,已經九點多鍾了,兩人挨著鋪面問。
在火車站做生意的這些商家,大部分都有見過那幾個乞丐,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大幫十來個,不過至于他們具體住哪兒,這個就不知道了。
我一直問,問道一家賣快餐的老板時,他居然知道,告訴我,說火車站要飯的這一夥人,住在東街胡同那里。
他幫著送過外賣,知道他們的地址。
*********
小佛說:抱歉,晚了,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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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19:53:46

對于許多事情,你不認真去做,永遠都不知道,它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困難。
只要你能夠找到正確的辦法。
如果是之前,我或許並不會如此刻那般執著,也不會忽悠著三叔跟過來找尋,最主要的,是對于未知的恐懼和害怕,會下意識地將希望寄托于別人的身上去。
然而這幾個月夜行者的“奇妙”經曆,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永遠都沒有人會比你自己,更值得信任。
所以我才過來了,挨家挨戶地詢問。
終于,我們從那個準備關門歇業的快餐店老板手中,得到了盤踞在火車站這附近那幫叫花子的地址。
東街胡同里。
除了地址之外,快餐店老板還給我們提供了更多的信息,比如那幫叫花子的人數,大約在十二到十五個,有孩子,至少有五個以上,另外還有一個女人,年紀有點大,估計是某個家夥的老婆。
另外那個瞎了左眼的老乞丐並不是這幫人的頭。
他們的老大,是一個叫做“胡爺”的中年胖子,那家夥因爲形象的緣故,並不出攤,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租住的那個小院子里。
他們的管理很嚴格,每個人都需要給胡爺上供,稍不如意,就會被打。
他送飯的時候,經常聽到里面有哭聲傳來。
說完這些,老板跟我低聲說道:“那啥,小老弟,我跟你說這些,也就是唠唠——總感覺那幫人不像是什麽好人,所以才跟你說的,你可千萬別往外傳,我這是開門做生意的,要是惹了麻煩,可就不劃算了。”
他願意提供信息,但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去。
這事兒我也理解,給他道謝之后,往外面的街道走,上了車之后,三叔問我,說咱們要不要直接去報警?
我搖頭,說不,不用——警察講究的是證據,而不是咱們紅口白牙,空口白話,我們先過去,偷摸著試探一下,等真正確定了之后呢,再去找警察來,這樣比較妥當。
三叔有些擔心,舔了舔嘴唇,說人家可有十幾個人啊,要不……咱們回村叫些后生來?
我笑了,說三叔,別怕,我們就只是去看看,用不著跟人沖突;再說了,一會兒你在外面等著,我一個人進去就好了,你車子不要熄火,要真的出事兒了,我就跑過來,上了車,你一腳油門轟下去,還怕他們?
三叔得了我的安慰,沒有再多說,而是開著車,往東街胡同駛去。
到了地方,我沒有讓三叔跟著,下車的時候,他有些不放心,喊我道:“大漠啊,你小心點,不行咱們回去喊人,犯不著冒險。”
我笑了,說三叔,沒事的,龍潭虎穴我都闖過,何況這點兒老鼠窩子?
三叔瞧見我自信滿滿,精氣十足,豎著大拇指,說咱們九龍灣的年輕人里,論人品論膽量論能力,你算是頭一個。
我帶著三叔的盛譽走進了燈光昏暗的巷子,緩步行走著。
沒多一會兒,我就來到了快餐店老板所說的出租屋前,這里也有一個小院子,外面牆上鑲嵌著破碎的玻璃,看上去像是專門弄上去的。
因爲旁邊的人家,都不會這樣子。
這邊的位置距離主街要遠一些,十分偏僻,也沒有什麽路燈,整個一條巷子,都是黑乎乎的,看不清人。
我走到了圍牆邊,將耳朵貼在牆面上。
用弱水沖洗經脈和骨髓之后,我整個人的身體素質都變強了許多,聽力也十分發達,能夠聽到屋子里有動靜,是劃拳喝酒的聲音。
而院子里,則沒有什麽動靜。
我聽了一會兒,瞧見左右沒有人,便深吸了一口氣,往后退了好幾步。
隨后我一個助跑,兩腳蹬上了牆,一個翻身之后,落在了院子里。
我雙腳落地,輕盈如鳥。
院子里很亂,有好多亂七八糟的垃圾和汙水,充斥著一股讓人惡心的臭味,里面的屋子里,半敞開的門里有燈光出現,我沿著牆根往里走,正想要靠近呢,突然間里面吱呀一聲響,走出了一個人來。
我瞧見那人過來,趕忙往旁邊的一個泥筐躲去,瞧見那人朝著我走了過來,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我以爲自己被發現了。
沒想到那人走到了我旁邊不遠處,開始撒起尿來。
嘩啦啦,一泡尿撒完之后,那人回到了屋子里,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聽到有人罵道:“好你個張老四,這兒明明有茅廁,你偏要撒在院子里,真不把我們這兒當人住的了?”
那出來尿尿的張老四回應道:“朱廣才,胡爺不說了麽?我們叫做啥?丐門呢,不髒一點,咋混飯吃?”
一個女人罵道:“懶就是懶,髒就是髒,你還有理了不成?”
最早說話的那個朱廣才說道:“對呀,你出外面去討生活,要裝殘疾、裝破落,回來了,天天好酒好肉招待著,快活似神仙一樣,就不能講究點麽?”
一個小孩子叫道:“對呀,電視上說了,我們這一行,很久之前,叫做丐幫呢,有大英雄蕭峰,還有黃蓉幫主。”
另外一個童稚的聲音說道:“對,對,還有洪七公,降龍十八掌!”
女人罵道:“天天看什麽破電視劇,你們還反了天?電視上的,能做得了真?咱們是啥,就是一幫叫花子,討飯吃的,還大英雄呢,腦子進水了?是不是胡爺不在,你們就全部翻天了?”
她把小孩子都給罵得沒聲兒了,這時那張老四問道:“麻姑,胡爺什麽時候回來?”
麻姑回答:“剛才打電話過來了,說會在湘潭多待兩天時間。”
啊?
衆人都愣了,說爲啥?
麻姑說爲啥?你們覺得你們這頓酒是白吃的?還不都是因爲邵老瞎弄回來的那個小子麽?
聽到這里的時候,我的心髒一陣劇烈跳動。
那小子?
我捏緊了拳頭,而里面的對話還在繼續,那個朱廣才問道:“胡爺說那個小子身上,有夜行者的血脈,拿去賣給橫塘老妖,能夠賺一大筆錢,但就算是這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也用不著這麽久啊?”
張老四笑嘻嘻,說老朱你不能這麽說塞,我聽說那邊呢,花窩子多得很,到處都是開放的靓妹子,胡爺流連忘返,舍不得回來,也是正常的啊。
那麻姑聽到,呸了一聲,而旁邊的一圈兒男的聽到這葷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時間房間里的氣氛十分濃烈,而站在外面偷聽的我卻忍不住捏起拳頭。
麻姑說肯定是那小孩子的夜行者血脈特殊,不過……
她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間有人喊道:“誰在外面?”
那人一說,門就給一下子踢開,我瞧見走出來的一個干瘦男人,下意識地往后退開去,知道自己因爲過于氣憤,沒有控制好自己,暴露了出來。
那人瞧見院子里面的我,也是嚇了一大跳,大聲喊道:“有人在外面偷聽。”
一句話說出口,屋子里面一窩人都跑了出來。
這里邊的人挺多,七八個漢子,年紀大的有六十多,頭發發白,年紀小的才十七八歲,青皮角色,一臉凶悍,而那個女人四十來歲,沖出來的時候虎虎生風,也是彪悍十足。
除了大人,還有幾個小孩,不過不算短腿就是斷手,還有整張臉都爛完了的。
看著總是很糟心。
面對著這麽一大幫子的人,我並不慌張,也沒有覺得有逃走的必要,而是冷冷盯著對方。
胡爺不在,那麻姑算是這里的掌事人,她瞧見我毫無畏懼,便上前拱手,說看兄弟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院子,應該是江湖上的朋友,我們這兒,是宋城丐門分支,總領頭是半面鼠劉達,不知道您是哪一路的豪杰,報個姓名,免得誤會。
她江湖架勢十分敞亮,但我並不是什麽江湖中人。
我眯眼打量著這一幫人,目光最后落到了發現我的那人身上。
這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叫做朱廣才。
我將所有人都收入眼底之后,認真地打量著站在邊上的兩個人,說道:“我外甥兜兜在哪里?”
這兩個家夥,就是跟著那個瞎了左眼的老乞丐一起來我們村的叫花子。
此刻他們吃得一嘴油,散酒喝得紅光滿面,完全沒有之前上門討飯時的饑寒落魄模樣。
聽到我的話語,那朱廣才笑了,說嘿喲,有苦主找上門了?
他一說話,立刻有人往旁邊走,隨后兩個壯實的中年人堵上了門,將我給團團圍住之后。
麻姑沒有任何猶豫,吩咐道:“把他給我打暈了,回頭扔鐵軌下面去……”
她一發話,衆人齊聲呐喊,朝著我這兒沖了過來。
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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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3:58

麻姑一言九鼎,她一開口,衆人就一窩蜂地朝著我這邊沖了過來。
在場的有八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好幾個孩子,理論上來說,拿下我應該是綽綽有余的事情。
所以他們才會這麽囂張。
當然,也是因爲如果我將這兒的事情曝光出去,他們的美好生活恐怕就此截止,所以才會想要把我拿住,讓我沒有辦法出去說話。
如果是平常人,或許就真的栽在這陰溝里了。
但我不是。
我是夜行者,就算是血脈沒有完全覺醒的夜行者,但對付這幾個喝了酒的家夥,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沖得最前面的那人,是剛才出來放水的張老四。
他手里抓著一根生鏽的鋼管,臉上露出凶悍的表情,沖上前來,揚起鋼管就朝著我的腦袋砸了過來。
我能夠感覺得到他揮舞鋼管時的力度,也幾乎能夠猜測得到這鋼管打在我頭上的效果。
頭破血流。
這幫人是動真格的,沒有在虛張聲勢。
咚……
面對著這幫人的沖擊,我毫不示弱,迎那砸落下來的鋼管,走上前兩步,一個側踢,避開了那鋼管砸落的軌迹,猛然一腳蹬過去,踢在了張老四的胸口,將人如同出膛的炮彈一般,直接踢飛。
那家夥重重地跌落在了牆上,發出一聲悶響,隨后軟軟地滑落下來。
隨后我又出了一腳,將身后一個提著砍刀的家夥踢到了院牆上去。
那人先是給我踢了一腳,然后又紮在了牆頭上的玻璃碴子,痛得哇啦啦地大聲叫喚。
兩腳踢完之后,那個朱廣才大聲喊道:“等等,等等,這小子邪門……”
其實用不著他來喊,這幫叫花子出身的家夥早已停住了腳步,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然后將我團團圍住。
麻姑的臉色一陣變幻,最終還是努力讓自己變得溫和,然后陪笑著說道:“大、大兄弟,有啥話好好說,別這麽激動,好麽?”
我走向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那外甥,給你們帶到哪里去了?”
麻姑努力笑出來,說道:“他啊,去了,去了……”
她吭吭哧哧,仿佛要說,又仿佛猶豫,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勁風。
早有提防的我猛然回頭,一把抓住了朱廣才的手腕,攔住了他刺來的短刀。
我右手猛然一捏,那人便哎喲喲地大聲叫了起來。
這人能夠發現我在院子里,自然是個練家子。
不過就算是練家子,離我也還是有點兒距離,此刻給我拿捏住,忍不住直哼哼,然后喊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旁邊好幾人嚷嚷道:“放開他,放開他,不然弄死你!”
這里一片喧鬧,結果院子外面傳來了三叔的聲音:“大漠,大漠你沒事吧?”
我聽到這話兒,下意識地朝著門口望去,卻發現剛才還挂在牆頭叫喚的那家夥一個翻身,跳到了牆外面去。
緊接著沒兩秒鍾,三叔就給那人拿著半片帶血玻璃,頂著脖子,給推搡了進來。
我抓著朱廣才的那右手猛然一扯,將這家夥拉近了我的懷里來。
三叔給人挾持住,渾身都在打顫抖,雙腳哆嗦,卻有水劑滴答、滴答流了出來,居然是給嚇尿了。
他身后的那人身上有好多處傷口,疼得臉都扭曲了,拿著玻璃片,頂著三叔的脖子,大聲吼道:“放開朱哥,放開,不然我殺了他……”
我抓著朱廣才,將他手中的短刀奪了過來,然后看著這一院子的人,緩緩說道:“真的要魚死網破?”
三叔是擔心我才過來的,我沒有辦法責怪他,只能想辦法。
麻姑瞧見他們手里有人質,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然后說道:“大兄弟,看你樣子也是江湖中人,咱們有話好商量,你放我們一條生路,然后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說好不?”
我沒有搭理她的話茬,依舊問答:“我外甥在哪里?你們唯一的機會,就是被他交回來。”
那個挾持三叔的年輕人惡狠狠地罵道:“去你麻痹,放開人不?不放開,我弄死這個老頭子,你信不信?”
三叔這個時候也特別不爭氣地喊道:“大漠,救我啊!”
他在我們村子里,算是十分有見識的人物了,然而在這生死關頭,終究還是少了幾分膽氣,渾身發軟,倘若不是身后挾持他的那個年輕乞丐扶著,他估計都要栽倒在地上去了。
我瞧見那人拿著三叔的性命來威脅我,心中頓時就是一陣怒火。
我肯定不會妥協,不然還不是給他們拿捏住了?
我將朱廣才扭過來,用他的身體作掩護,隱約計算了一下之后,猛然推開朱廣才,手中的短刀朝著那人甩了過。
唰!
短刀飛出,隨后我聽到“啊”的一聲叫喚,卻見挾持住三叔的那個年輕人肩頭紮了一把刀,痛苦地叫喚著,然后去捂自己的左肩。
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一個飛身箭步,沖到那人跟前,猛然一腳,踢在了他的胸口。
砰!
那人騰空飛起,重重落地的時候,再也爬不起來了。
我把愣住了的三叔往門外推,對他說道:“去報警,把警察叫過來。”
三叔聽到這話兒,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跑去,而這個時候,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四散而逃,卻是不奔著我來,想要從其他地方逃開。
當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我要從這幫人身上問出兜兜的下落,肯定不能讓任何人走了,于是沖上前去,一人一腳給撂倒去。
那個麻姑有點兒本事,擋了我好幾下,后來我發了狠,伸手過去,抓住了她的頭發就往牆上撞,咚的一下,那女人給撞得頭破血流,嗷嗚之叫,卻也不敢再跑開。
這悍婦一倒,其余人更是輕而易舉地倒下。
至于那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也是十分識趣,自己蹲在那兒,不敢動彈,這才免了一通毒打。
還有屋里面的幾個孩子,他們幾乎都是殘疾,瞧見我,都往里面縮。
我將一院子的人都給撂倒了,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門給推開,好幾個警察沖了進來。
有人瞧見我站在院子中間,其余人都倒下去了,厲聲喝道:“干嘛的,蹲下,蹲下……”
那人拿著警棍指著我,我有些詫異,怎麽三叔剛剛跑出去不遠,警察就來了呢?
他報的警麽?
我心中無愧,好不害怕,走上前去,開口說道:“各位,我……”
沒有等我說完,那警棍就落到了我的身上來,對方厲聲吼道:“叫你蹲下,聽到沒有?”
我給挨了兩下,雖然用手擋住了,但對方用的力量很足,胳膊有些疼,心里也有氣,不過當前的局勢下,我也不能跟對方硬抗,只有蹲下身去,雙手抱頭,表現出了足夠的順從。
這時三叔從門口走了進來,喊道:“這是我侄兒,他不是壞人。”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警察走了進來,喊道:“干嘛呢?干嘛呢,大晚上的,怎麽都跑這兒來了?”
我蹲下去,抱著頭,開口說道:“盡管你好,我們是XX鄉九龍灣的人,這幫要飯的在今天綁架了我外甥,我們在鄉派出所報了警,然后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調查。我剛剛聽到他們說起了我外甥,給他們賣到了湘潭去,而剛才我偷聽,被他們發現了,就想要把我捉住,把我送去臥軌,殺人滅口……”
我耐心解釋著,然而這個時候,那個給我打昏了的麻姑突然就醒了過來。
她大聲嚎哭道:“冤枉啊,冤枉,明明是我們這幫要飯的苦哈哈,好不容易湊點錢,吃頓好的,喝點酒,你非要跑過來,對著我們就是一頓打;還說什麽討飯的都比你吃得好,這個世界沒天理了……”
這乞丐婆紅口白牙說瞎話,張口就來,趕來的這幾個警察和協警聽得一頭霧水。
麻姑繼續往下講,不過卻被老警察攔住,然后看向了我。
老警察看著這躺倒一地的人,好一會兒,然后問我道:“這些人,都是你給打趴下去的?”
我點頭,指著地上的刀具和鋼管,說是他們先動的手,我這個是正當防衛。
旁邊有一個青春痘的年輕警察冷哼一聲,說懂得還挺多,正當防衛都知道,了解得挺多的呗?
我沒有跟他起沖突,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話。
老警察打量了院子好一會兒,然后開口說道:“行了,大半晚上的,打架鬧事,還擾民,別委屈了,全部都帶走。”
他一說話,旁邊幾個協警都上來了,里面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一個只有半截腿的小男孩從屋子里爬了起來,哭喊著說道:“麻姑媽媽,麻姑媽媽,你別走啊,你走了我們可怎麽辦?”
老警察瞧見還有好幾個孩子,猶豫了一下,然后指著麻姑說道:“行吧,其他人跟我們走,你留這里。”
我聽到,當場就急了,大聲喊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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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4:14

我是真的急眼了。
這個叫做麻姑的女人要是留下來的話,她要做的事情,絕對不是照顧這幫缺胳膊缺腿的孩子,而是趕緊去跟那個所謂的半面鼠劉達,通風報信。
這樣一來,兜兜可能就真的回不來了。
所以我才大喊“不行”。
然而那個臉上長著青春痘的協警就有點兒惱了,揚起警棍,沖著我喊道:“嚷嚷什麽?有你說話的份兒麽?”
他說這話兒的時候,我的余光處,瞧見那個叫做麻姑的女人低下了頭去。
她在笑,嘴角處浮現出的一抹微笑,格外得意。
很顯然,她覺得自己瞞天過海了。
如果是以前,面對著身穿制服的公權人員,我估計會直接認慫,不敢跟人家對著干。
但是變成了夜行者之后,我的心態跟以前那種膽小怕事、沒有擔當的小人物性格,截然不同了。
我毫不猶豫地面對著那個沖我咋咋呼呼的協警,平靜地看著他。
我緩緩說道:“希望我再說一遍,你能夠聽懂我的話——這幫人,除了乞丐的身份之外,還是拐賣兒童的人販子,屋子里面的那幾個小孩,你認爲是他們自己生養的麽?錯,那是他們去拐賣別人的小孩,打斷腿、打斷手,專門用來乞討的。我現在的確可以跟你走,但留下這個女人通風報信,那麽我的外甥,他才六七歲,他也有可能被打斷手腳,給扔在街上,逼著乞討……”
說到這里,我冷冷地看著那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是你的兒子,你會這麽做嗎?”
那人原本還有些羞惱,然而聽完我說了這一通話,張了張嘴,沒有再說半句。
我不知道他是被我的道理打動,還是被我的氣勢震懾。
事實上,聽完了我的這一番話,整個院子里都陷入了一片的平靜,而外面探頭探腦過來看熱鬧的街坊鄰居,也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瞧見這些人,我才意識到,警察並不是三叔招來的。
而是這些鄰居。
短暫的沈默之后,那麻姑大聲反駁道:“他說謊,這些可都是我的孩子啊,我可憐的孩子……”
她當真是演技派,幾乎都不用情緒渲染,眼淚鼻涕就一下子禿噜出來了。
然而那個老警察卻沒有了之前的寬容,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喊道:“鬧什麽鬧?當我死了麽?”
麻姑給他一喝罵,頓時就蔫了,說啊?
老警察走上前來,指著那在屋子里哭哭啼啼的幾個殘疾孩子,說這都是你的兒女?
麻姑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啊?對、對呀……”
老警察板著臉,說是,還是不是?
麻姑臉一下子就僵了起來,不過她是常年跑江湖的人物,也有急智,趕忙解釋道:“有一個是我的兒,另外幾個,是他們幾個的……”
他這般說,老警察卻沒有理會,而是走到了那個叫“麻姑媽媽”的小男孩面前來。
他心平氣和地說道:“小朋友,你叫啥名字,告訴警察叔叔?”
那小男孩瞧見這大蓋帽,有點兒緊張,低著頭不說話。
老警察回過頭去,正好撞上了麻姑瞧那孩子嚴厲的眼神,不由得怒了,說你在這兒擠眉弄眼干嘛?
麻姑趕忙說道:“這孩子打小就怕生……”
老警察劈頭蓋臉地罵道:“還狡辯!有誰叫自己媽,還加一個名字的?真當我是傻子?小林,小東,把人都給我拷了,連同孩子,一起都給帶走……”
到底是老資曆,這老警察並沒有被糊弄。
幾個被點到名字的人趕緊過來铐人,青春痘走到了我的跟前,問道:“隊長,這個要铐麽?”
老警察瞪了他一眼,說你腦子進水了麽?人家是見義勇爲的好市民,而且還是失蹤兒童的家人,你拷什麽啊?
他這麽一定性,幾個盯著我的人都走開了,我走過去,扶住了三叔,說怎麽樣,剛才沒事吧?
三叔的腿肚子都還在顫抖,說大漠啊。
我說哎,您說。
三叔指著這七七八八被铐起來、繩子捆起來的乞丐,說剛才就你一個人,把這幫拐孩子的叫花子都給打倒了?
我不想太突出,笑著解釋道:“差不多吧,你別看他們個個凶神惡煞的,但一來是喝了酒,腳都站不穩,二來都是乞丐,營養不足,又欺善怕惡,所以只是表面上凶而已……”
我是這麽解釋的,但三叔剛才被人一下子拿住來要挾,多多少少也感覺到這幫人有點兒不對勁。
但至于哪里不對勁,他也說不出。
這邊處理完了人,老警察過來跟我說:“你也跟我們去一趟派出所,做個筆錄吧。”
我說我們跟XX鄉那邊報了案,而且剛才我已經確定了這幫人就是拐走我外甥的罪魁禍首,他們的頭將我外甥弄到了湘潭去,一會兒您跟XX鄉派出所確定之后,能幫忙審一下他們,掏出具體的下落來麽?我怕時間晚了,我那侄兒說不定就殘疾了。
那人聽了,十分客氣,說好,先回所里去,我們慢慢聊。
一行人出了院子,老警察對圍觀熱鬧的人說道:“都圍著干嘛?散了、散了,幾個人販子而已。”
他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從旁邊沖出一個蓬頭垢面的婦女來,沖著那麻姑的臉就撓過去。
麻姑本來就給手铐鎖住,行動不便,給一下子撓了臉,滿臉都是血,頓時就哇哇大叫。
旁邊好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那婦女拉扯開,沒想到她拼命掙紮,張牙舞爪的樣子,十分嚇人。
老警察惱了,喊道:“誰家的,管不管啊?不行我抓人了啊?”
旁邊幾個鄰居趕緊過來控制住那婦女,一個老太婆解釋道:“春香的女兒,才一歲多,兩年前的時候,一轉眼給人販子拐走了。爲了找女兒,她跑了好多地方,后來還是沒有找到,人就瘋了,聽到‘人販子’這三個字,就控制不住她自己,別怪她……”
幾個鄰居,有老有小,七嘴八舌地求著情。
那婦人狀若瘋狂,拼命揮著手,喉嚨里面發出“吼吼”的聲音,我認真聽了一下,才聽出來,說的是:“人販子必須死,必須死,全部都死掉……”
衆人默然,也理解一個母親失去女兒的心情,本來幾個有些惱怒的警察也都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押著人,我們回到了派出所,一番審問之后,這幫貪生怕死、欺善怕惡的家夥,總還是有人承受不住壓力,將底細透露了出來。
這幫人不但拐賣兒童,還專門對年輕女孩子下手,迷昏之后,拐到山上去,給人做老婆。
除此之外,他們老大還犯過一樁殺人案。
其實這夥人也有嘴硬的,那麻姑就是如此,幾個老家夥也是,但有人嘴硬,也有人不經壓力。
畢竟是烏合之衆,又覺得跟自己沒有直接關系,所以就溜了嘴。
這是一起重大的拐賣案件,牽扯挺多,老警察趕忙往上面報案,紅光滿面,而我則問起了我外甥的下落來。
老警察告訴了我一個地址,就在鄰市的一個小地方。
我借了派出所的電話,給九龍灣那里打了過去,把我們這邊得到的情況跟那邊作了彙報。
聊了沒兩句,電話就給搶了過去,隨后我聽到堂姐侯麗有些沙啞的聲音:“大漠,兜兜找到了?”
電話那頭的情緒有些不穩定,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道:“麗姐,你放心,凶手我們抓到了,我現在馬上和三叔去接兜兜,你就放心吧,在家里等著就好。”
侯麗有些激動,說真的?
我說麗姐,我跟你承諾,不管怎麽樣,我都會把兜兜給找回來的,你放心。
挂了電話,我對旁邊的三叔說道:“三叔,麻煩你跑一趟。”
三叔沒有推辭,不過有些疑慮,說這個事情,不經過警察,我們直接去麽?
我想了一下,說對,兵貴神速,直接去。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找到那個姓楊的老警察幫忙開了一封介紹信,免得到時候再遇到這種情況,無法處理。
人家挺不錯的,聽到了我的要求,立刻就起草介紹信,然后還給蓋了公章。
拿著介紹信,我和三叔出發,半路的時候我很懂事地出錢加了油,三叔臉上的憂慮一掃而空,開始聊起了我剛才以一打九的情況來。
我並不接茬,眼看著快要出城,突然間我瞧見街角的胡同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搖搖晃晃的,旁邊還跟著幾個半大小子在晃悠。
我的心一動,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
車子不停,飛快往前,我瞧見那幾個半大小子動手動腳的,終于忍不住了,對三叔喊道:“停車。”
三叔對我的話沒有打折扣,直接踩了刹車,而我從駕駛室下了來,朝著那邊箭步走去。
走到幾人跟前,我大聲喊道:“干嘛呢?”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瞧見我,揮拳過來,說少管他媽的閑事……
咚!
我一拳將他撂倒,隨后三拳兩腳,將這幫臭小子給攆走,然后俯身下去,將那個有些喝醉的女孩給扶起來,問道:“你沒事吧?”
那女孩喝得滿臉通紅,一身酒氣,瞧見我,卻笑了。
她說:“候漠,你怎麽才來啊?我都等你大半天了,你真討厭——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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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19:54:39

喝得迷迷糊糊的夏夢在瞧見我之后,一把就摟住了我的脖子,沖著我喊著。
都說美人如玉,但喝醉了酒的美女,還真的是難搞。
我扶住了夏夢,一股香皂還是洗發水的味道,混合著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趕忙問道:“你一個人,怎麽喝這麽多的酒啊?”
夏夢醉眼迷離,雙手環抱著我的脖子,有些結巴地說道:“候漠、漠,我等了你好久,一直在等你,我還給你家打了電話,一直沒人接,我以爲你還是沒有原諒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我……那件事情,一直藏在我的心里,讓我難受,我難受你知道麽候漠……”
聽到她語無倫次的話語,我有些驚訝,也有些感動。
事實上,關于我之前在水泥廠的遭遇,甚至關于夏夢,在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之后,在我腦海里的印象,已經十分淡薄了。
我滿腦子想著的,是怎麽活下去。
然而夏夢卻一直對于自己做過的錯事耿耿于懷,甚至還影響到了她以后的人生,這讓我很不是滋味。
我將她抱在了懷里,拍了怕后背,安慰道:“傻姑娘,這件事情,我早就不怪你了。”
我抱住她,只是想要給她一點兒安慰,但沒有想到醉酒狀態的夏夢卻一下子踮起了腳,然后朝著我吻了過來。
我有點兒方,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就給夏夢親上了。
唔……
緊接著,一條滑膩靈活的舌頭遊進了我的嘴里來,我這時方才反應過來,夏夢居然在親我,而且還是以這樣親昵的關系。
我頓時就睜大了眼睛,出于男性的本人,下意識地將她的身子緊緊抱住。
那一刻,我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懷里去。
嘔!
大概是我太過于激動了,讓處于醉酒狀態的夏夢有些難受,身體的痛苦是連鎖反應的,她忍不住打了一個酒嗝,緊接著一股酸臭不堪的嘔吐物,就從嘴里噴濺了出來。
……
當時的狀況,真的是尴尬到了極點。
我吐出口中的嘔吐物汙穢,腦子都懵了,而更尴尬的是,在這個時候,從旁邊突然躥出一個年輕人來,朝著我就猛然一腳踹來。
我往旁邊躲開,那人踹了一個空,怒氣沖沖地罵道:“流氓,你敢非禮夏夢?”
我有點兒暈,不知道這人是哪里冒出來的,而這個時候,連續吐了一灘的夏夢回過神來,沖著那人喊道:“孫楊,你發什麽瘋啊,我跟候漠認識的。”
那年輕人聽了,一愣,忍不住說道:“認識?認識還趁你酒醉欺負你?”
夏夢有些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先動的“嘴”,扶著我,對那人說道:“孫楊,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的……”
那個孫楊顯然對夏夢有些意思,此刻瞧見女神這個模樣,心都涼了半截。
他臉上的表情又是悲憤,又是心傷,而我著急去救人,沒有太多想法,問夏夢,說這是你朋友?
夏夢聽到我這麽問,趕忙解釋:“是我同事,招商局的同事。”
我點頭,對孫楊說道:“小孫,你好,我這邊有點兒緊急事情要處理,必須馬上就要趕往湘潭去,關系人命,十萬火急的大事;夏夢現在喝醉了,我擔心她的安全,你負責送她回家,可以麽?”
啊?
孫楊聽到我的話,有點兒懵,不過還是慣性地點頭。
夏夢也意外,問我:“候漠,你、你要去干嘛?”
我來不及解釋了,將夏夢交到了孫楊手中,然后拍了拍那小夥子的肩膀,說道:“拜托了。”
說罷,我轉身離開,而夏夢想要叫我,見我沒有停步,便大聲對我說了她的手機號碼。
她讓我回頭有空了,打電話給她。
我回到了車子,感覺嘴里還有一股怪味,忍不住又吐了兩口唾沫,三叔將保溫杯遞給我,說漱漱口吧。
我有些尴尬,將染滿汙穢的外套脫下來,又喝了一口水,吐掉,這才感覺好一點。
三叔發動車,往前開去,然后有點兒憋不住笑,身子直抖。
我跟三叔混熟了,也沒有了長輩和后輩的顧忌,郁悶地說道:“想笑就笑罷,用不著憋著。”
三叔哈哈大笑,然后對我說道:“大漠,你真的是豔福不淺。”
他這麽一說,我又泛嘔了,忍不住求饒,說叔,我的親叔,咱們能不能別說這件事情了?
三叔笑得不行,一路上都在調侃我,弄得我都快郁悶死了。
半夜的時候,我們趕到了橫塘。
這是一個特別小的鎮子,我們趕到的時候是半夜,而且得到的信息也不多,大概知道那個所謂的橫塘老妖是個開飯店的。
至于是哪家飯店,報數的人也不是很清楚。
要是知道,肯定是麻姑知曉得最多,但那女人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罪行,死鴨子嘴硬,就是不開口。
如果她落到了我的手里,我或許能夠學電影里面的手段撬開她的臭嘴。
但在派出所,我完全沒有辦法。
當下也只有先打聽打聽,正好我們趕到鎮子上的時候,一條街上,好幾處亮光,有一處居然是一家賣早餐的店子。
這種早餐店起得很早,此刻淩晨四點多就生了爐子,我和三叔走過去,看了一下單子,三叔點了一碗牛雜湯粉,而饑腸辘辘的我則不但點了一碗肥腸粉,而且還加蛋、加量。
別看這是一個小鎮子的不知名早餐店,但這粉,味道真的不錯。
湯頭濃郁,粉有嚼勁,肥腸清爽不肥膩,再加上一勺紅辣椒和香菜,唉呀媽呀,那滋味,甭提多美。
我一夜奔走,身心俱疲,但那碗紅油油的辣湯一口喝下肚子,立刻就精神起來。
三叔瞧見我吃得這麽快,問我還要一碗麽?
我搖頭,說不用。
三叔沒吃完,但放下了筷子,有些發愁,說這鎮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到哪里去找那個什麽橫塘老妖啊?
我說這麽一個鎮子,開飯店的,算上小鋪子,也就二三十家,一家一家地看,挨個兒問。
三叔有些頭疼,說唉,到底是年輕人,想得倒是天真。
我拿紙擦嘴,然后認真地說道:“三叔,我能夠理解你的意思,但是你得想一下,咱們都到這兒來了,怎麽能打退堂鼓呢?我堂姐侯麗的那情況你也知道了,她老公死了,婆婆又是那個樣子,兒子再沒了,估計又一條性命去了,咱們不堅持,怎麽行?”
三叔瞧見我的勁兒,歎了一口氣,說我老了,跟你們年輕人沒法比了。
我笑了笑,說您陪著我跑了一夜,說這話兒?
買了單,結了賬,我對早餐店的老板問道:“老板,您知道咱們這兒,有一個叫做橫塘老妖的麽?”
那滿臉油膩的老板一臉懵逼,說啥老妖?
“橫塘老妖!”
“橫塘?你說我們橫塘的老妖?沒聽過,就聽說過黑山老妖……”
我們離開了早餐店,然后將小鎮子大概走了一遍,多少了解一些底細,隨后等到天亮了,我們開始挨家挨戶地問去。
有的飯店開得比較早,有的飯店開的比較晚,所以這個挺費時間的。
我和三叔從淩晨一直走訪到了下午,累得半死,結果都沒有問出任何結果來。
那幫人,要麽就是不知道,要麽就是拿看傻逼的眼神來看我和三叔。
橫塘老妖,什麽鬼?
三叔有點兒受夠白眼,找了個地方坐下就不肯走,我卻不會,畢竟是做推銷員出身的,多難堪的局面我都見過。
這東西,只要是你心態好,其他的都無所謂。
我將三叔安置在一個涼粉攤前,然后自己又出發,結果到了傍晚,都還是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兩人找個地方草草吃了飯,三叔歎氣,說那幫家夥,是不是在撒謊啊?
我搖頭,說不,我親耳聽到的,說兜兜是給他們頭兒胡爺,和那個獨眼龍老乞丐帶過來,找的那個橫塘老妖,這些都是對得上的,沒錯。我們只是沒有找對方法而已……
三叔想了一會兒,說鎮上你是都找過了,但……你說有沒有可能不在鎮子上?
我說不在鎮子上,那在哪兒?村子里?村里能開飯店?
三叔說你得這麽想,那幫人做的是拐賣人口的買賣,如果弄在鎮子上,那得多紮眼啊,對不對?我知道,在咱們宋城,就有不少人在鄉下開飯館,叫啥來著?農……農家樂,對,就是農家樂,好像是一種新方式,前面有魚塘,后面有菜地,到處散養本地雞,離得也不遠,這樣子膩味了城里生活的人,才樂意來。
農家樂?
我在南方打拼幾年,自然知道這東西,聽三叔說著,沈思了一下,點頭,說對。
隨后,我找到餐館老板,問附近有沒有什麽農家樂之類的。
餐館老板告訴我,說農家樂沒聽過,但鎮子附近的確有幾家餐館。一個在鎮子西頭兩公里的小河邊,一個在河對面的山上,叫做什麽山莊來著——那地方,嘿喲我跟你說,都是城里面的有錢人、達官貴人過來的,聽說有那種項目,老好玩了。
我看著老板對我擠眉弄眼,心中咯噔一響。
對,就是那里。
******
小佛說:今天還在北京,明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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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19:55:17

餐館老板跟我唠唠叨叨說著話,而我的眼睛卻是突然間一亮。
因爲我當時想起來一句話,就是那個張老四說的。
他說這兒花窩子比較多,靓妹子開放,讓人流連忘返,這說法在跟這餐館老板說的綜合起來,基本上是沒有跑了。
我趕忙問明那山莊的地址,老板以爲我們是老司機要“開車”,趕忙去問了一人,然后跟我們說起。
我並不在意老板異樣的目光,結了賬,然后跟三叔出了門。
三叔還沒有明白狀況,問我,說我們先去哪家好?
我說去楊名山莊吧。
三叔有些疑惑,說爲什麽是哪里啊?我覺得在河邊那里的一家會比較像而已,畢竟那里有水路,出了什麽事情,也好跑路啊,你說對吧?
我搖頭,說不,先去楊名山莊。
大概是這些天來我的表現給予了三叔一定的信任感,他並沒有說太多意見,點頭,發動了皮卡車,然后出發。
沒多一會兒,我們到了河邊的公路旁,望著不遠處山坡上的莊子,三叔問我,說要上去麽?
我想了一下,說你停路邊,找地方待著,我一個人去。
啊?
三叔愣了一下,說你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
我笑了,說三叔,你得放心我。
想起那天三叔被人劫持的事情,我又交代了他一句,說你在這兒也小心,我們今天問了一天,太紮眼了,說不定就被人盯上了,你隨時保持警惕,要萬一有人接近,你別傻傻地待著,趕緊開車離開,知道麽?
三叔想起昨晚的事情還心有余悸,點頭,說我火不熄,隨時一腳油門轟走。
交代完三叔,我開始下車,朝著山上走去。
一路上其實挺荒涼的,天色暗了下來,除了坡頂上有些光亮之外,路上都黑漆漆的。
好在不時會有汽車和摩托車路過,光線打過來,將路面的崎岖照出,讓我不至于踩到坑里去。
事實上,其實不用這些燈光,光憑著月光,我也能夠毫無障礙地行走。
夜行者,它對于我的改變是潛移默化的,並不僅僅只是表現在我的力量和修爲之上。
更多的東西,是心理層面的,難以表達。
山坡不高,我來到山莊跟前。
說是山莊,但其實也就是幾棟建築組合在一起,此刻燈火闌珊,我走到門崗前,敲門,里面走出一人來,斜眼看我,說干嘛?
我十分鎮定,說來吃飯。
那人打量了一眼我,說對不起,只接熟客。
他準備往回走,我趕忙喊道:“別啊,我是劉老板介紹過來的。”
那人愣了一下,回過頭來,問:“哪個劉老板?”
我故意生氣地說道:“還有哪個劉老板,就是橫塘的劉老板呗!”
那人有些猶豫,而這個時候,旁邊走來一人,在他耳邊低語幾聲,他終于不再板著臉,而是走過來開門,說進來吧。
我往里走,一個三十多歲、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過來,笑著對我說道:“哎喲,先生,您是一個人,還是跟朋友約好了一起來的?”
我說就我一個,不過說不定還會來倆朋友。
女人將我引進屋子里,我在大廳看了一下,發現這兒的人還挺多,吃吃喝喝,十分熱鬧。
我在角落里找了一個位置,女人問了我兩句,然后對我說道:“您先吃飯,一會兒要是有什麽需求,去隔壁的小廳找我哈。”
她帶著一股香風離開,服務員走過來,等我點菜。
我隨意點了兩個招牌菜,又要了一壺自釀米酒——這菜單上的菜品是真的貴,比鵬城一些大酒樓都黑,要不是我出門的時候,馬一岙給了我一些錢,而我又怕母親擔憂,沒有全部給她,此時此刻,我還真的就是捉襟見肘了。
點過菜,我坐在角落,裝作漫不經心地觀察著這大廳里的一切。
來這兒的人分三種,一種是達官貴人,或者大富豪,這些人進來之后,直接奔樓上的包間,不會在樓下停留太久;另外一種是尋常人等,三五好友,有點兒小錢,約在這里玩一玩;最后一種人的氣質很明顯,都是開車的司機。
這里說的“司機”,並不是我們現在所說的“老司機”,而是真真正正的駕駛員。
這些人長期在外面奔波,手里又有錢,消費能力自然也高。
十個司機九個*,講的就是當時的風氣。
我耐著性子吃了許久,並沒有瞧見任何我所想要見的人,酒都加了兩壺,終于坐不下去了。
我結賬之后,起身離開,準備回頭再想辦法,結果沒有想到我這剛剛走出大廳門口,就給之前引路的那女人攔住了。
她笑著對我說道:“先生這是要走?”
我點頭,說對。
女人笑吟吟地說道:“來我們這兒玩,怎麽能吃個飯就走呢?我們這兒還有點其他項目,在后院,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心知肚明,卻還是故作不知地問道:“什麽項目?”
女人笑著說道:“就是給你放松放松的休閑娛樂,你去看看不?看您第一次來,給你打個八折、啊不,給您打五折——看您這麽年輕,長得又帥,我給您打五折……”
我半推半就地跟了過去,想著能夠在這里碰見那個胡爺和瞎眼老乞丐就好。
穿過主樓,來到后面,這兒弄成溫泉山莊的模樣,路上有好幾個水池子,熱氣騰騰,還有人在里面泡著呢,而我跟著那女人,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
這兒有一座小樓,走進里面去,布置得相當豪華。
女人領著我來到其中的一個包廂,讓我坐下之后,對我說道:“先生,您稍等,我去把姑娘們都叫過來。”
我瞧見這紙醉金迷的環境,即便知道自己是過來找人的,並不會消費,但還是有些心慌,拉著她問道:“這兒,要多少錢?”
女人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來,說您想多了,不貴的。
她離開之后,我坐回沙發前,想著如何能夠找到人,還沒有等我想好,門被敲開了,緊接著走進了一個人來。
只有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一個漂亮的年輕妹子。
那妹子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魔鬼惹火的身材,一頭大波浪形的金色卷發發出耀眼光芒,細長的大腿裹著一條鵝黃色的超短迷你裙,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白皙無暇的皮膚透著紅粉,薄薄的雙唇宛如玫瑰花瓣一般,嬌嫩欲滴。
美。
這個女人從頭到腳,都透露著這樣一個字,風情萬種。
我以爲是會來一堆人,讓我挑選,卻沒有想到就來了一個,那女人長得雖然妩媚,但眉目之間,又透著一股清冷,我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然后說道:“哎,這……”
妹子走到了我的跟前,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然后對我說道:“你好,我叫小兔。”
我點頭,說你好,你好。
小兔走到了我的跟前來,說來,我給你脫衣服。
我下意識往后退,說做什麽?
小兔一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她一笑,滿臉的清冷就消退了,化作了萬種風情,妩媚端莊,不一而足,隨即她說道:“你們男人來這兒,還能干嘛?干呗,有啥不好意思的?來、來、來,我給你脫衣服……”
她走上前來,動手動腳,一股濃烈的香氣碰得我有些頭暈。
我下意識地往后退,然后推開她,說道:“別,別,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兔卻不管我的推脫,上前來摟住我,胸口一對規模超大的大白兔頂住了我的胸口。
她這樣的親密動作,讓我的抵抗有些勉強。
我是一個正常男人,又不是柳下惠,自然不可能做到多麽正氣凜然,這樣一個漂亮尤物投懷送抱,多少還是有些難以抵抗的。
就在這時,小兔在我的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然后說道:“你看看,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她伸手,往下摸去,我有些心慌,下意識地咬了一下舌頭。
舌頭一咬,痛感傳來,我精神一凜,突然間,許多事情都傳到了我的腦海里來,也化作了種種疑問。
爲什麽只有一個人來?
像我這樣的散客,都不確定兜里能有幾個錢,爲什麽會安排這種極品美女給我呢?
他們就不在乎我兜里,到底有沒有錢麽?
不對,不對。
這里面,有古怪!
在這溫柔鄉里,我的腦子瞬間進入清醒狀態,而這個時候,我感覺到小兔抱著我脖子的雙手上,指甲未免太過于尖銳了一些……
砰!
我精神緊張,往回一收,小兔猝不及防,被我推開,臉色一變,手上一揚,居然摸出了一根尖銳的小刀,朝著我的眼睛紮了過來。
我沒有猶豫,一腳蹬在了她的腹部,將人踢飛了去。
而下一秒,包廂好幾個地方都湧出了人來。
只在一瞬間,房間里出現了十來個人,個個體型壯碩,而一個老婆子從門口那兒走了進來,對我說道:“聽說你在找我?有什麽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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