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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1 03:44:08

本篇最後由 b114096019 於 2017-10-25 19: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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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夜不語

【小說類型】:科幻靈異

【內容簡介】:
  
  深埋千年的「茶聖」再見天日,但屍身卻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

  屍體下落不明的陸羽身上,究竟藏著什麼神秘?為何多方勢力緊追不舍?

  脖子上有兩個洞的屍體隔了一天後,從體內長出一種不知名的植物,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卻在眾人眼前真實呈現,而「生命螺旋」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

  夜不語與楊俊飛在命運的牽引下,一起找出謎團的真相!

  然而,天才與偵探的連手,卻躲不過有心人的操弄,一道令人心悸的黑影,正好整以暇的——請君入甕……

【其他作品】:夜不語詭秘檔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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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走進我心底 妳一定會流淚
因為那裡早已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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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1 04:09:17

引子一



  「我來數一二三,然後一起跳下去。一,二,三……」

  午夜過了,早已是淩晨時分。

  樓頂上風很大,大的人跳起來,都會有落地軌跡偏離的可能。有兩個人影站在樓頂的邊緣,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左邊的男人喋喋不休地說了許久的話,喝了口酒,然後繼續喋喋不休。

  右邊的人始終沒有說過一句,只是默默的站著。

  他直立的身體在強風中一動不動,姿勢也顯得很怪異,看起來非常僵直,就像整個脊椎被筆直的鐵板緊緊地綑住了似的,直得不像話。

  左邊的男人又喝了口啤酒,再次打量起旁邊的啞巴。

  今天他原本因為失戀,才到樓頂來吹吹風,到的時候,偌大的樓頂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但是這個男人,就像憑空出現一般,在自己喝到第三瓶啤酒的時候,突然就站在了自己身邊。

  真的很佩服他,兩個多小時了,在自己嘮叨的語言攻勢下,居然還絲毫沒有不耐煩的表情。

  而且,這麼長時間,他...他的姿勢似乎絲毫都沒有變過,甚至可以說,這男人,根本就沒有動過。

  這一切都令自己很好奇,這傢夥,是軍人嗎?在這裡執行任務還是保護政要?但沒聽說過,這個城市會有什麼大人物要過來,而且,如果是要保護政要,執行任務,或者殺人放火什麼的,第一個應該排除的就是自己才對。

  還有,最奇怪的,是他的打扮。

  他身上的衣服樣式很奇怪,就像電視劇裡的古裝,實在是太怪異了,難道,今年又流行復古了嗎?

  那男人用力地搖搖頭,將腦中的疑惑全都甩掉,有時候猜測太多,並不是件好事。他用手扶著邊緣的欄杆往樓下望去,二十三層,大概五十八米的高度,讓街道上昏暗的街燈,變得模糊一片。

  似乎起霧了,而且還很濃。橘紅的光芒,令人煩躁地刺進霧氣裡,遠處霓虹燈五彩繽紛的顏色,也參雜了進去,看得人大腦都感覺暈眩起來。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感覺生無可戀,心裡生出了一種想要跳下去的衝動。

  只要一步,很小很小的一步,這個世界所有的煩惱,都會離自己而去,還有那個和別人跑掉的蠢女人。自己真的很傻,什麼都給她了,最後換來的卻只有「分手」兩個字。

  跳下去,只需要一小步,什麼都不用去在乎了。

  「我靠!」他用力地將手中的啤酒罐扔了出去,然後衝動地對右邊那個男人大聲喊道:「我來數一二三,然後一起跳下去。一…二…三……」

  聲音剛落下,一個身影立刻從樓頂掉落下去,跌進二十三層瀰漫的霧氣裡。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下邊才傳來了一聲悶悶的響聲。

  左邊的男人瞪大了眼睛,滿臉驚駭地望著樓下,然後惶恐地大叫一聲,一邊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一邊飛快地往樓下跑。

  樓外街道上,那男人姿勢怪異的躺在地上。估計全身的骨頭,都因為自由落體所造成的傷害,而粉碎了。

  左邊的男人臉部肌肉不斷的抽搐,他全身都在顫抖,呆站了許久,才用乾澀沙啞的聲音喃喃道:「不是吧,你真的跳了?我只是開個玩笑,我,我還想要繼續悲哀地活下去。抱歉,我沒想到你真的會跳下去。我,我會為你禱告的!」

  男人望了望四周,還好,周圍沒有一個人,沒有人看到自己的樣子。

  雖然那傢夥是自殺,但是到了警局,還是會有很多麻煩。他不是個喜歡麻煩的人,何況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原本就是個多事之秋,能夠少一事,就盡量少一事。

  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要打急救電話,哀,估計自己要換一張電話卡了。不過也好,順便也讓自己的人生重新開始。

  想著想著,他的視線又停留在了那個死掉的男人身上。

  總之他已經死翹翹了,身上的東西這輩子也用不了了,還不如讓活著的人活得更好些。

  男人嘴角咧出一絲詭笑,伸出手,在那男人的身上摸索起來。

  不一會兒,他的笑容更濃烈了,手上掏出了幾錠黃澄澄的東西,大概有幾斤重。他用牙齒咬了一下,是金子,這下子發財了!

  站起身又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還好這本來就是偏僻的地方,又是淩晨,沒人很正常。看來,老天也看自己最近太倒楣了,想要幫自己一把。他飛快地將那幾錠金子放進褲兜裡,然後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準備離開。

  就在他邁開腳步的一剎那,突然有個想法沖入了大腦。自己,好像把什麼東西忽略了。好像那個人身上,有個十分不正常的地方……

  他全身僵硬的呆站在原地。是血!那男人從二十三層高的地方摔下來,屍體上居然沒有流一絲一毫的血!這,怎麼可能!

  身後,似乎有「哆嗦」的聲音,很細微,但是傳入他耳朵時,卻被無限放大。

  恐懼猶如洪水一般地淹沒了他的意識,身體再也沒有辦法動彈。

  指覺得有一雙手僵直、生硬地抓住了自己,然後脖子上微微一痛,一絲冰冷的感覺,頓時傳遍了全身。

  那絲冰冷,成了他最後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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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1 04:15:54

引子二


  「你愛我嗎?」公園裡,一對戀人坐在長椅上。女孩將頭倚在男孩的胸膛上,突然問。

  男孩低下頭,凝視著女孩的眼睛,她的眼睛猶如雨後屋簷下反射太陽光芒的露珠,在夜色裡散發出幽幽的顏色。

  『妳要聽真話,還是假話?』男孩問。

  「假話。」

  『我愛妳。』

  兩人再次對視,不約而同地開心大笑起來。過了一會兒,男孩忍不住了,也問道:『那妳愛不愛我。』

  女孩狡猾地笑著:「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

  「我愛你。」

  又是一陣開心的大笑。

  女孩用力地吻上男孩的嘴唇,兩條滑膩的舌頭,交纏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男孩突然痛苦地呻吟起來。女孩雪白的貝齒,狠狠地咬在了男孩的下嘴唇上,鮮血順著牙齒流進了她的口腔。

  她鬆開嘴,用舌頭滿足地舔著嘴唇上的血跡。

  原本就很亮色的嘴唇,顯得更加艷麗了。女孩望著正捂著嘴巴嚎叫詛咒的男孩,遊移的眼神,緩緩地停留在了他的脖子上。

  似乎很美味的樣子,好想咬下去!

  女孩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瞳孔放大,整個身體都瀰漫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氛。她的嘴唇,緩慢地向男孩的脖子靠過去,越來越近……

  夜,帶著濃烈的血腥味道,散入了城市的每個角落。有些事情,似乎已經悄然地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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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1 05:15:37

Chap.1 鑑定



  有時候我真的感覺很鬱悶,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像預料中的那樣去把握住。所以有人說,計畫永遠都比不上變化,這倒是真的。

  就像照相一樣,其實,照相只需要一秒時間。

  但是,女生化妝至少需要兩個小時,男人梳頭需要一個小時,然後攝影師在那大叫,靠攏,再靠攏,微笑,又花了一個小時。

  無聊,實在是很無聊。

  記得曾經看過這麼一個故事:某人的老同學富得流油。他開創了一個軟件公司,開發了一系列軟件,生意越做越大。

  他的朋友有一天請他吃飯,那人來到朋友下塌的賓館,看見一個大學生模樣的人,站在朋友面前接受面試。

  「這樣吧!」他的朋友說:「我這裡有個魔術方塊,你能不能把它弄成六面六種顏色呢?你看清楚,我給你做個示範。」

  說著,朋友就扳起了魔術方塊,不一會兒,那個魔術方塊就扳好了。

  「看到了嗎?」朋友對那大學生說:「你也來做一遍吧。」

  那個大學生拿著魔術方塊,面有難色。

  他的老同學看到了自己,便對大學生說:「如果你沒考慮好,可以把魔術方塊拿回去考慮,我直到星期五才走。」

  等那個大學生走了後,那人問自己的朋友:『怎麼,這就是你獨創的考題?』

  「當然不是!這個人有後台,我不好意思不要他,所以初個題考考他,以便道時候給他安排合適的職務。」朋友有些無奈。

  『要是我,』那人說:『我可沒有你那麼聰明,我會把魔術方塊拆開,然後一個個安上去。』

  「如果他這樣做就好了,這就說明他敢做敢為,可以從事開拓市場方面的工作。」

  『那其他的做法呢?』那人問。

  朋友幽默地答道:「現在的孩子都不玩魔術方塊了,所以,我不相信他能馬上扳好。如果他拿漆把六面刷出來,就說明他很有創意,可以從事軟件發展部的工作;如果他今天下午,就把魔術方塊拿回來,就說明他非常聰明,領悟能力強,作我的助理最合適了。

  「如果他星期三之前,把魔術方塊拿回來,說明他請教了人,也就是說他很有人緣,可以讓它去客戶服務部工作;如果他在我走之前拿回來,說明他勤勞肯幹,從事低級程式師的工作沒有問題。如果他最終拿回來,說他還是不會,那說明他人很老實,可以從事保管和財務的工作。可是如果他不拿回來,那我就愛莫能助了。」

  原來如此!那人佩服得大點其頭。

  第二天晚上,朋友又請他吃飯,在飯桌上,那人問起了魔術方塊的事。

  這一回,朋友有些得意洋洋。

  「那個大學生,我要定了。他今天早上,把魔術方塊還給了我。你猜怎麼的?他新買了一個魔術方塊給我!還笑嘻嘻地對我說:『你的魔術方塊,我扳來扳去都無法還原,所以我新買了一個,它比你以前那個更大,更靈活!』」

  『這說明什麼?』那人問。

  他的朋友壓低了聲音,悄然答道:「他絕對是作盜版的好材料!」

  人生也真的就像這樣,不論你有多麼沒用,但總有一點,會有你放光、發熱、擅長的地方。

  那麼,現在躺在病床上面的張克,這個糊里糊塗又沒有什麼優點的傢夥,究竟是因為哪一點發了光、發了熱,才會讓皇甫三星那個老狐狸,提拔他坐上營業部的總監這個位置的?

  恐怕,謎底也非要問皇甫三星,才會知道了。

  張克的妻子趙倩兒,正坐在病床前,雙手緊緊地握著張克的左手,結婚戒指牢牢地戴在無名指上。

  她看著自己的丈夫緊閉的眼睛,看著輸液管無聲地將活下去所必須的養料,流入丈夫的身軀,然後,視線再次停在了自己纖細雪白的手指上。

  她的眼神裡,流露著說不盡的落寞悲涼。有人說,通向心臟的血脈是在無名指上的,但是,這個緊緊地用戒指拴住了她的無名指的男人,現在卻像個植物人一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她好怕,好怕他會永遠都沈睡下去,更怕自己有一天會變心,會等不到他醒來……

  夜雨欣抱著我的手臂,突然感覺濕濕的,我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開始流起淚來。

  哀,女人果然是一種容易感染悲傷情緒的動物。

  我遞給他一張紙巾,嘆口氣,然後望著趙倩兒的背影。

  總的來說,她是個十分堅強的女性,有主見,和張克那傢夥完全是天壤之別。唯一的缺點是,居然會喜歡像張克那樣的人,人生果然充滿了不可測啊!

  張克那個糊塗的傢夥,雖然和他相處的時間並不多,而且還在開車的時候睡覺,險些害得我們一車三命,不過他的性格,我還是滿喜歡的。他確實很脫線,不過為人很真誠,和他在一起,不需要猜測什麼,也不需要勾心鬥角,而且,他實在很有趣。

  哀,老天真的很不公平,不是說,傻子不會得什麼大病嗎?他居然會因為腦死亡,而變成植物人,丟下那麼愛他的妻子……

  我實在想不下去了,用力地甩甩頭,輕輕地拉著夜雨欣,走出了病房。

  雨欣長長睫毛上的淚跡還沒有乾,紅潤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

  她衝著我哽咽地輕聲道:『剛剛倩兒姊姊,跟我講了許多張克大哥哥的事情,她說他雖然是很沒神經,粗枝大葉的一個人,但她就是很愛他,不知道為什麼...小夜哥哥,人的生命真的那麼脆弱嗎?前幾天那個大哥哥,還領著我們到處跑呢!』

  我嘆了口氣,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最近的事情真的是一團糟,如同亂麻一般地沒有任何頭緒。我很煩,也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是二伯父。我剛聽完他的話,就匆匆地拉著雨欣向醫院外跑。

  雨欣大惑不解地問:『出什麼事情了?』

  我頭也不回地答道:「我們趕快去市裡的美術研究院,我們檢道的那幅【紅色葡萄園】,已經鑑定得差不多了。」

  等我們到了美術研究院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了。

  一見到二伯父,我就喘著氣,緊張地問:「結果怎麼樣?」

  二伯父的笑容非常僵硬,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他看了身旁的一個六十多歲的男子一眼,介紹道:『這位是研究院的院長王昆教授。』

  我立刻禮貌地伸出手去:「王教授好,那幅畫的結果怎麼樣?」

  那位樣貌嚴肅的教授,看起來也很心急的樣子。

  他用力地和我握了握手,聲音略微有些激動地問我:『夜教授告訴我,是你發現這幅畫的,具體情況也不肯告訴我。能不能讓我知道,你是在哪裡找到了這幅畫?』

  我不動聲色地望了二伯父一眼,冷靜了下來:「具體情況我以後再慢慢告訴您,先告訴我結果!」

  王昆教授有些無奈地點點頭,帶我們走進了他的研究室:『這幅畫自從拿進來以後,我就開始了鑑定,但結果真的讓人有點匪夷所思。』

  看了我們一眼,他解釋道:『先來說說,一般我們怎麼鑑別一幅名畫的真偽好了。具體來說,一共有四個步驟,比如這幅【紅色的葡萄園】。』他指了指對面我撿來的那幅畫:『眾所周知,這幅畫是凡高在1888年十一月畫出的,要鑑定它的真偽,第一步,我們會先對作者在那個時間段的風格,作出對比。再來,我們才會找出1888年歐洲普遍使用的顏料,用顯微鏡進行比對,看是否相同。第三步,是簽名。』

  王昆教授指了指【紅色葡萄園】的簽名,道:『每個人的筆跡都不同,所以作者的簽名,往往是判斷一幅畫真偽的最重要因素。最後一步,才會用放射線檢測畫布的年代。』

  說到這裡,王昆教授的臉上出現了深深的迷惑:『這幅畫,我花了好幾天去仔細地鑑定,第一、二、三個步驟,都說明了它是真跡。但用放射線照射後,卻出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結果!』

  他深深地看了我們三人一眼,聲音清晰,但是語氣卻有一絲顫抖:『畫布,畫布太新了!雖然和1888年法國製造的畫布,不論樣式還是製造原料,都是一樣的,但是放射線確指出,畫布的出廠時間,應該沒有超過四年。』

  『什麼意思?』雨欣和二伯父的腦子,一時拐不過彎來。

  我整理了一下頭緒,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您是說,這幅畫是假的?是最近幾年才假造出來的贗品?」

  『不對。』王昆教授又迷惑地搖頭,『這麼真的畫作,沒有任何人可以造假出來。只是畫布的問題,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論怎麼看,這幅畫都應該是真的。』

  「到底是真是假,請您說清楚一點。」我有些不耐煩起來。

  王教授苦惱地緊抱著頭,大聲地說:『我也不知道,以我四十多年的鑑定經驗來看,它是真的。可是畫布…畫布!』

  「還是不用猜測了,我這裡有個最簡單的方法。」我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凡高這幅【紅色葡萄園】,現在應該保存在莫斯科普希金博物館裡,您給他們打個電話,去問問情況不就得了。」

  王教授抬起頭,用力地搖了搖,然後繼續用雙手抱住,困難地說:『沒用,如果這幅畫是真的,普希金博物館裡保存的舊是假貨。如果它們真的買了假貨,又怎麼可能把醜事外揚出去呢!』

  我實在是無語了,和雨欣對視一眼,無奈地道:「這幅畫既然有疑點,而且還是那麼明顯的疑點,現在判斷它是真的,也太早了點吧。」

  就在這時,有個研究員拿著一份報紙,匆匆忙忙地撞了進來。

  他喘著粗氣,聲音十分地緊張:『王院長,今天的報紙上有條新聞,是關於【紅色葡萄園】的,它被偷走了!』

  這番話頓時在這個小小的研究室裡,掀起了軒然大波,所有人都震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全身僵硬,驚訝得幾乎連喘氣都忘了。

  王昆教授迫不及待地搶過報紙,我們三個也將頭湊了過去。

  只見早報的頭版頭條,用二號大字清晰地寫著標題:普希金博物館遭盜竊,凡高【紅色葡萄園】不明失蹤。

  大意說的是一個禮拜前,普希金博物館放在保險箱裡的【紅色葡萄園】不翼而飛,但怪異的是,現場沒有任何遭到偷竊的痕跡。員警的涉入以及暗中調查,初步排除了有內賊的可能性。

  普希金博物館原本想將事實隱瞞住,最後,因為某職員忍不住告訴了自己的妻子,而將秘密洩漏了出去。這個案件的疑點很多,俄羅斯警方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我們將報紙中相關的報導,認真仔細地看了一遍,默不作聲地坐回了椅子上,許久都沒有誰願意開口打破沈默。

  我苦笑了一聲,輕聲道:「一個禮拜前,還真巧,我們就是在七天前發現這幅畫的。」

  雨欣有些迷惑地問:『小夜哥哥,奇怪了,為什麼報紙上說,那幅畫是在保險箱裡消失的?以前你們不是告訴我,它掛在博物館裡,供人展覽觀看嗎?』

  「傻瓜。」我望著王昆教授,又看了看二伯父,道:「一般而言,藝術品都很脆弱的,特別是畫。不論畫作用的是什麼材料,一百多年的時間以及外部因素,也足夠將它們撕扯得支離破碎。所以,博物館裡拿出來展覽的藝術品,幾乎都是複製品,真正的畫作,兜會被保存在低溫的保險箱裡,以免受到傷害。」

  雨欣了然地點頭,撇了撇嘴,道:『切,以後我再也不去博物館了,既然都不是真東西,還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出錢買本畫冊。』

  聽了她有些刻薄的畫,王昆教授和二伯父的臉色,都不太掛得住了。我暗笑著,視線再一次凝固在了那份報紙上。

  撰寫這份頭條新聞的記者十分有水準,該說的畫都一覽無遺,而文章中更是隱含了許多沒有說出的意思。

  既然警方沒有發現遭到盜竊的痕跡,也排除了有內鬼的可能,那麼那幅【紅色葡萄園】,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還有,如果真的是被盜竊的話,為什麼竊賊只是偷走了一幅畫,而對保險櫃裡眾多的收藏視而不見?

  既然能夠不被發現地潛入普金希博物館戒備森嚴的保險櫃裡,那麼,那個竊賊應該是作了萬全的準備。他或者他們,絕對有極為高明的手段,而且設備的花費以及資料、資訊的收集,也會花費一筆鉅額的費用。

  用了那麼多心血,幹嘛他們只拿走一幅畫?

  不覺間,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個禮拜前,那個在陸羽棺材旁邊昏倒的男人。那個男人絕頂聰明,如果是他的身手,應該有潛入普希金博物館,偷走畫的可能。

  而且,現在這幅令人疑惑的畫,也正是在發現他的那個位置旁邊找到的。

  將手伸入褲兜裡,我摸到了從那個男人無名指上取下來的戒指,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這個看起來對他很重要的戒指,會不會將他帶到我的面前呢?

  嘿嘿,突然有些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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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3 00:20:11

Chap.2 線索



  很晚了,我依然翻看著下午從圖書館找來的資料。

  書桌上,滿滿地擺了一桌書,全都是關於陸羽生平的記載。不過,所有的記載都千篇一律,說的都是他怎麼怎麼被拋棄,怎麼從一個結巴變成去唱戲,怎麼寫出《茶經》等等事情。

  對於他的死因,和下葬的描述,幾乎都是寥寥數語,沒有什麼詳細的說法。

  陸羽真的是因為衰老,而自然死亡的?我看過他死去後一千多年的軀體,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不過屍體上,卻依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活力。

  還有他神態的安詳,令人不會覺得他已經沒有生命,就像只是睡著了一般,隨時都會醒過來……

  我嘆口氣,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食指用力地按著太陽穴。

  門外響起了幾下敲門聲,然後傳來雨欣甜甜的聲音:『小夜哥哥,睡了沒有?要不要吃消夜?』

  沒等我回答,她已經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扔掉幾本擋在自己面前的書,將東西放在已經沒有多少空間的桌子上,她才咋舌道:『小夜哥哥,你也太用功了吧。』雨欣用視線掃視著房間,在沙發上坐下,拿起電視遙控器,自顧自地又道:『看過【午夜哲理】這個節目嗎?滿有趣的,小夜哥哥,我陪你一起看,就當是休息大腦!』

  我懶得去搭理這番沒有營養的話,又拿起一本書埋頭苦看。雨欣嘆了口氣,在咖啡裡加好牛奶和糖,攪了攪,放到了我面前。

  電視打開了,那個所謂的【午夜哲理】節目,似乎才剛開始的樣子,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的聲音,不時地傳入我的耳中。所謂的【午夜哲理】,這個節目真的有點莫名其妙。

  它類似於某些魔鬼辭典,用的都是依些空泛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又似是而非的詞語,堆積成某種乍看起來似乎很有意義的所謂第二層次哲理,不過,收視率聽說還不錯。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究竟誰有理?你有理,我沒理,你理我不理。』一個聽起來令人討厭的男低音,說起了開場白,聲音低沈得就像是在唸咒語。

  我皺了皺眉頭,抬起頭,看到雨欣抱著枕頭,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副天真爛漫的可愛樣子,頓時把剛想叫出來的話,壓在了嗓子眼裡。

  哀,對這個妹妹,我真的沒什麼辦法。

  電視的聲音不時堅韌地灌入耳中,我嘆口氣,無奈地扔下書,也看了起來。今晚似乎討論的是男人與女人的話題,採取女問男答制,回答得頗為精彩。

  問:女朋友和老婆有何差別?

  答:差十五公斤。

  問:男朋友和老公有何差別?

  答:差四十五分鐘。

  問:男人對女人講話不正經,叫做什麼?

  答:叫做性騷擾。

  問:女人對男人講話不正經,叫做什麼?

  答:叫做每分鐘二十元付費熱線。

  問:怎樣知道你老婆已經去世?

  答:性生活沒改變,但碗盤很久沒人洗了。

  問:怎樣知道你先生已經去世?

  答:性生活沒改變,但遙控器終於落到你手上了。

  問:女人腰部以下癱瘓,叫做什麼?

  答:已婚婦女。

  問:換個電燈泡,需要多少男人?

  答:一個也不需要,他們只會坐在黑暗裡抱怨。

  問:直達男人心裡最快的方式為何?

  答:利刃穿心。

  問:男人和停車位,有何相似之處?

  答:所有好位子都被占了,剩下的都是殘障專用。

  問:男人和公共廁所,有何相似之處?

  答:所有好位子都被占了,剩下的都是一堆堆的屎。

  問:男人和地磚,有何相似之處?

  答:如果第一次鋪的時候,鋪得很好的話,可以在上面踩一輩子都沒問題。

  問:男人和老鼠魚(清潔夫魚),有何異同?

  答:同樣是吃垃圾的,只是其中之一是魚。

  聽到這裡,雨欣轉過頭來看我,問道:『有意思吧。雖然說的東西有些我聽不懂,不過似乎說得都很有哲理的樣子。』

  我頓時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滿腦子的煩惱,也都扔到了九霄雲外。

  我看著她漆黑發亮的眸子,神秘地說道:「小意思,我也跟妳講一個很有哲理的故事好了。據說聽懂的人,可以通過佛教專業八級考試!」

  『真的?』雨欣頓時來了勁,用力地挽住我的手臂連聲道:『我要聽,快告訴人家!』

  柔軟飽滿的胸部,擠壓在我的胳膊上,我頓時心不在焉地望向天花板,撓撓鼻子,講了起來:「據說,有一個叫俱胝禪師的和尚,我國禪宗"一指禪"的故事,就是由他而來的。妳知不知道,禪宗其實是不限於藉由語言文字來傳道的。六祖以後的這位大禪師,有人問他什麼是"道"?他回答得很簡單,每次都是舉起一根食指示人,說道:就是這個!但這個是什麼?誰也不知道,可是問他的人卻都懂了,悟了道。

  「有一天老和尚出了門,不在家,一個跟了他很多年的小沙彌在守廟。這天有個人來找老和尚問道,小沙彌說:『師傅不在,你要問道,就問我好了。』問道的人便請小沙彌告訴他,什麼是道,小沙彌學師傅的樣子,舉起一根食指,向那問道的人說:『這個!』那個問道的人很高興,跪了下來,因為問道的人真的懂了,悟了道。這個小沙彌,確是真的不懂。

  「等師傅回來了,小沙彌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師父。師傅聽了報告,一聲不響地走進了柴房裡,過了一會兒背著手走出來,要小沙彌再說,他是怎樣向人傳道的。小沙彌又比劃著伸出一根食指說:『這個!』師傅將放在背後的手一揮,用手上的柴刀,將小沙彌的那根食指砍斷了。小沙彌手指被砍,痛得大叫一聲:『唉喲!』據說從此後,小沙彌也悟了道。」

  雨欣絲毫沒有聽懂的樣子,眼神依然呆呆地看著我,過了好久才小心地問:『完了?』

  「完了。」我點頭,笑瞇瞇地說:「小雨欣,妳聽懂了嗎,是不是覺得這個故事很有哲理?」

  『我看聽得懂這個故事的人,完全可以去精神病院應聘被研究的工作!』雨欣氣呼呼地嘟著小巧的嘴:『小夜哥哥騙人,我才不信有人會懂,而且裡邊根本就沒有什麼哲理嘛!』

  「哲理肯定是有的。不過……」我越發感到好笑,向個奸商似地瞇著眼睛道:「不過,我們都是凡夫俗子,不懂也是應該的。現在不懂,說不定以後就弄明白了!」

  夜雨欣『哼』了一聲,轉頭又看起電視。

  【午夜哲理】還沒有結束,似乎還在討論男人和女人。

  問:為何男人喜歡處女?

  答:因為男人受不了批評。

  問:為何女人很難找到敏感、體貼、又好看的男人?

  答:因為那樣的男人,都有女友或老婆了。

  問:對男人來說,安全的性是什麼?

  答:床頭板有軟墊。

  問:男人整理衣物時,如何分類?

  答:骯髒和骯髒但還可以穿!

  問:為何男人的腦比狗腦大?

  答:這樣男人就不會在大庭廣眾下,見女人就上。

  問:女人為何要假裝高潮?

  答:因為男人總是假裝前戲。

  問:新婚夫婦和新養的狗,有何差別?

  答:一年之後狗看到妳,還是一樣地興奮。

  問:是什麼讓男人去追求自己並不想娶回家的女人?

  答:是什麼讓狗去追自己不想開的汽車,一樣的道理。

  問:無神論者的最大問題是什麼?

  答:性高潮時,無人可呼喊。

  問:為何新娘穿白色的婚紗?

  答:容易和洗碗機、爐子和冰箱的顏色相稱。

  問:女人和電池有何不同?

  答:電池一定有正電的一面。

  問:男人為何喜歡沖澡,勝過泡澡?

  答:因為泡澡時尿尿太噁心。

  問:恐怖份子和女人有何不同?

  答:恐怖份子可以談條件,女人不行。

  節目似乎到這裡,就結束了第一個部分,接著是第二部分"哲理人生"。大意說的是在一個廟裡,有一次,有個住持問一位新來的和尚說:「你曾經到過這裡嗎?」

  和尚答:『來過。』

  於是住持說:「好,喝茶。」

  然後,住持又問那個來訪的和尚相同的問題,該和尚想了想後,卻答道:『沒來過。』

  住持笑了笑說:「很好,請喝茶。」

  當時就有個人,迷惑不解地問住持道:『大師,怎麼不管他回答什麼,你都叫他喝茶?究竟為什麼他要喝茶?』

  這位住持微笑著,沒有回答,只是叫了那個來訪的和尚一聲。

  那個和尚猛地眼睛一亮,神色肅然地和住持對視,大喊:『喝茶去!』然後雙雙仙逝。

  我愣了一下,衝著又是迷惑不解的夜雨欣解釋道:「這個故事說的是唐朝的積公大師和從撚禪師之間,臨死前的一個故事。想了想又道:「知道積公大師是誰嗎?」

  雨欣搖頭。

  我笑著說:「他就是茶聖陸羽的師傅,唐朝有名的僧人。說不定這個節目現在講這個故事,為的就是繞一個圈,把陸羽給帶出來。畢竟,現在陸羽的屍體才被挖出來,報章雜誌上天天都在報導他的事,電視台不在這上邊作一點文章,就太對不起觀眾了。」

  果然,男主持人開始介紹起陸羽的生平,說的都是被書籍和報紙上討論、刊登道爛掉的東西,看得我非常失望。

  女主持人依然作出一副白癡的樣子,裝出津津有味的表情,看得讓人噁心。

  男主持人講到最後,頓了頓,然後神秘地笑起來,他忘了一眼身旁的女主持人,故作遲疑地詞鋒一轉道:『很少有人知道,其實陸羽這位聖人,還有過一段驚天動地的感情。』

  我猛地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電視。陸羽曾經有過戀人?為什麼所有的書上邊,都沒有絲毫的記載?頓時,好奇心被這個節目成功地挑了起來。

  『根據我看過的一本書記載,那是一個叫作崔淼兒的女子,最後她為陸羽自殺了!』

  「崔淼兒?!」這三個字,有如雷電一般地刺穿了我的身體。我全身猛烈地一震,然後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雨欣滿臉驚詫地望著我,呆呆地問:『小夜哥哥,你怎麼了?』

  「崔淼兒,這個名字好熟悉,我似乎在哪裡看到過。」我捂住腦子拼命地回想著,對了,在那裏!我記得就在那裡,我隱約瞥到過這三個字,只是當時太注意。

  我猛地拉過雨欣的手,飛快地向外跑。

  『我們去哪?』雨欣邊跟我跑邊問。

  我頭也不回地匆忙答道:「去地下室!我記得那口棺材上刻著"崔淼兒"三個字,該死!」不知為何,心底總有一絲隱隱的不安感覺。

  崔淼兒,這個女人到底和陸羽有什麼關係?難道,真的是他的情人嗎?為什麼我看遍了所有關於陸羽的記載,都沒有任何的隻字片語,描述過她的存在?

  還有,心好煩悶,總感覺似乎有什麼,在慢慢地改變了……

  好不容易地,才跑到地下室盛放棺材的那個研究室。

  棺材依然靜靜地擺放在房間的正中央,四周的玻璃碎片也沒人打掃過,呈現出一個禮拜前陸羽的屍體消失後的原樣。枯黃的葉子,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蕭條落寞感覺,鋪在棺材的底層,黑褐色的石棺,在橘紅熱的燈光照耀下,還是要死不活地反射著冷光。

  這種不屬於活人的生活用具,不管曾經盛放的是誰,都會帶給人一種寒意,那種寒意直接深入道心臟深處,即使是骨髓都能凍結的樣子。
  
  這個房間,怎麼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了?我深吸一口氣,走到了棺材旁。

  雨欣用手死命地挽住我,就像一放開,她就會沒命了似的。

  我撥開那層不知名的茶葉,讓隱約刻在棺材右側的字露了出來,仔細地一看,字一共有六行,用的是篆體,字體清秀,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

  雖然經過數千年的歲月摧殘,有點脫色,不過還是能看得很清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茶聖陸羽親手寫的。

  字拼湊起來,是詩一首,標題是《送崔淼兒哀歸湖州》,再下邊是詩的主體:

  竟陵西塔寺,蹤跡尚空虛
  動樹蟬爭噪,苧翁滿離憂。
  喜是攀闌者,慚非負鼎賢。
  莫問憑欄意,歸老共白年。

  唐貞元二十二年於湖州,我輕輕地撫摸著最後幾個字,思緒有些混亂。

  雨欣呆呆地望著那首詩,許久才說:『那個崔淼兒,就是剛剛那男主持提到的茶聖陸羽的愛人?這首詩好有意境!』

  我搖頭:「陸羽一輩子都沒有婚娶,這個崔淼兒,恐怕是愛他而且他也愛的女人吧。」畢竟,陸羽在要進棺材的時候,還記得她。唐貞元二十二年?也就是西元804年的樣子,陸羽就是在那一年老死的。不過,真的很奇怪!

  皺了皺眉頭,我喃喃道:「既然陸羽愛她愛得那麼深,為什麼不娶她?而且關於他的著作裡,也絲毫诶有任何有關崔淼兒這個人物的記載。

  「我剛剛才看過陸羽在世時寫過的所有詩詞集彙,也沒有這首詞的印象。也就是說,這首詞是崔淼兒這個人物,曾經存在過的唯一證據?」

  『小夜哥哥,你在自言自語什麼?』雨欣用力地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頓時回過神來,解釋道:「我總感覺這首詩裡邊,隱隱約約想要透露出什麼東西,不過,我文言文的基礎太差了,實在是搞不懂。」

  雨欣立刻高興起來,聲音高頻率地喊道:『我告訴你大概的意思好了。嘻嘻,太好了,人家總算找到小夜哥哥你不懂的東西了。』

  鬱悶,值得這麼興奮嗎?看來,這個小妮子果然是想見我出糗。

  她咳嗽了幾聲,又細細地將詩看了一遍,像是在吊我胃口,見我許久都沒有反應,這才失望地說道:『這首詩的意思是,回到竟陵的西塔寺,才發現和尚都走光了,偌大的寺廟顯得空空的。室外樹被風吹動,引得蟬響成一片。苧翁,也就是陸羽自己,因為某個人的離開而充滿憂鬱。他用手扶住欄杆想笑,卻感覺悲傷的情緒,隨著歲月的堆積而越來越濃重。不要問我是不是愛妳,等我死去以後,我會和妳永遠在一起,完畢。真的好感人啊,沒想到,陸羽還是個這麼癡情的人,比某人好太多了!』

  說完後,她小心瞥了我一眼。我沒理會她,大腦一個勁兒地飛速運轉起來。

  看來,這個崔淼兒和陸羽的關係,確實不簡單。

  這位茶聖,甚至想把她帶進棺材裡,但問題是,既然說他倆要永遠在一起,可為什麼出土後的棺材裡,只有陸羽一個人的屍體?看來,他們並沒有合葬。

  突然想起【午夜哲理】那位男主持人的話,他曾說過,崔淼兒最後為陸羽殉情自殺了。那麼,究竟是誰先死呢?是崔淼兒死後,陸羽帶著悲哀的心緒衰老而死?還是陸羽死後,崔淼兒生無可戀,結束了生命?

  唉,這為茶聖的生平,倒是越來越讓人搞不清楚了。我頭大得苦笑了起來,笑容裡充滿了無奈。

  雨欣學著我皺眉頭,道:『你又怎麼了?小夜哥哥,怎麼每次一遇到什麼古怪的事情,你就變得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還命都不要地調查。就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你一個人能解開一樣,真是受不了!』

  我瞪了她一眼,道:「妳這小妮子也是不惶多讓。不知道是誰,一聽到自己的老爸和互相仇視了幾十年的某人,因為一口棺材而冰釋前嫌,就像蒼蠅聞到了大便一般,屁顛顛地瞞著自己的老媽,乘著飛機跑過來了。」

  『小夜哥哥,你說的話太難聽了!』雨欣氣得在我胳膊上狠狠地揪了一把,痛得我眼淚都差點飆了出來。

  女人啊,不管性格看起來有多溫柔,只要稍微得罪了她們,就會立刻變成母老虎。特別是姓"夜"的女性,沒有一個毛病不是怪怪的。這小妮子,我惹不起又躲不掉,還是少招惹她為妙,不然某天我的手臂,真的會被她給廢掉。

  說起來,我們到了湖州一個禮拜了,都一直沒有見到雨欣的老爸。

  二伯父說他出去買東西了,究竟是去買什麼?居然花了七天多,都還沒有回來!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兜裡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是張克的妻子趙倩兒。
  
  看了看時間,淩晨兩點多了,我和她也不過才在醫院見過一次而已,這麼晚了,她找我幹嘛?

  帶著疑惑接通了電話,揚聲器裡頓時傳來一陣緊張的女高音,沒想到,那麼文靜的衣個女人,也會發出這種高頻率的聲音。

  『夜不語,我剛剛在打掃張克的房間時,發現了一個筆記本。』她帶著哭聲神經質地大聲嚷道:『那個本子上,滿滿地寫了一個女人的名字!張克那混蛋,他!他一定是有別的女人了!嗚,我沒什麼朋友,真的不知道該向誰說才好。』

  「妳冷靜!冷靜一點。」我的聲音也高了起來,「妳說張克那傢夥會外遇,怎麼可能?雖然我和他接觸不多,但是就憑他的長相和粗神經的性格,妳沒有甩掉他,已經是他祖上積了八輩子的福氣了。我可不信除了妳會喜歡那傻瓜外,還有誰會欣賞他!」

  電話那邊的聲音,慢慢地平靜了下來,趙倩兒遲疑地說道:『可是,我以前也在他睡覺的時候,聽到他叫過這個女人的名字。』

  「妳會不會是聽錯了?」

  『絕對不會,崔淼兒這三個字,絕對是個女人的名字,張克那王八蛋,居然還把她的名字寫了滿滿的一本,等他醒過來,我,我…』

  電話的這一邊,我完全驚呆了。

  "崔淼兒",又是這三個字。今天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這個十分冷僻的名字,在三個小時內,在我的生命中重複了幾十次?

  「妳說她叫崔淼兒?是不是三個水的那個淼?」我盡量讓聲音顯得十分鎮定,不動聲色地問道。

  『對,你怎麼知道?』趙倩兒明顯地有些驚訝。

  我的心臟狂跳,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一條十分大的線索,頓了頓才問道:「妳在什麼地方?我和雨欣馬上過來!」

  陸羽,崔淼兒,再加上張克,他們之間,會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我確實不信張克會外遇,但是,他寫了滿滿一本子崔淼兒的名字,是巧合?還是裡邊有什麼未知的原因?好奇心像是毒癮發作了一般,炙熱得彷彿我的全身都燃燒了起來。

  心臟癢癢地,看來,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7-10-23 03:41:25

Chap.3 羈絆(上)



  倩兒:
  親愛的,不知為什麼,今天老是睡不著,就好像有什麼東西似乎放不下一樣,老是堵在心口的位置。
  我悶悶的,喉嚨發啞,但是卻抓不住它。唉,看來我是失眠了。
  其實睡著了,也是作些莫名其妙的夢,睡不著也好吧。
  
  現在是2017年四月六日,淩晨四點四十五分。
  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在五天前,夜教授挖出了陸羽的木乃伊。兩天前,我被老闆皇甫三星調到了他的研究所,作所謂地協助工作。
  已經八個小時了,我不想看下載的電影,也不想看漫畫、小說,什麼都不想做,只是一個勁兒地躺在電腦前發閒。
  仔細地想想,閒著也是閒著,乾脆給妳寫一封信。希望寫完後,可以得到數一千隻羊地同等效果。
  但是,該寫些什麼呢?手放在鍵盤上,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腦袋裡像是流動著一團一團的漿糊,實在無法言明。不知道妳是不是感覺到,又或者妳感覺到了,但是卻不在乎,我們之間,似乎越來越僵硬了。
  可能這僅僅是我的感覺吧。雖然我一直都把這一切,歸納為妳因為工作的事情,而產生的焦躁以及情緒的不穩定。
  人在走下坡的時候,常常都會有這些負面的情緒。不管是作為妳的男友,還是一個半調子的心理學愛好者,我都要提醒妳,有這些負面情緒,會讓妳更加地煩躁不安。
  如果妳實在感覺心煩意亂的話,打電話給我,或者站到窗台邊,打開窗戶,深呼吸三次,那樣應該會好一點。畢竟聽妳發牢騷,也是我的一種義務。
  肚子好餓,剛剛找遍了這個家,都沒有找出一絲半點可以立刻吃的東西,很鬱悶。
  算了,餓就餓吧,最好餓得暈過去,不然再失眠的話,我就真的考慮拿根棍子,把自個兒敲昏了。
  最近我都在想,我在努力地想,我在拼命地想,我們之間現在的狀態,算是穩定期,還是危險期?最後,也放棄了再想下去,我怕答案。
  有時候,覺得自己很搞笑,因為不管對誰,我都能很平靜自若地對待,但是所有事情,如果發生在了妳身上,就怎麼都無法保持心如止水了…不但容易生氣,還變得很幼稚。
  正如妳所知道的,我真的很愛妳,但不論怎麼向妳求婚,妳總是不答應。
  而我又能做到什麼呢?或許,什麼都做不到。
  畢竟,我承認,一直以來我都很孩子氣,也有些粗神經。一直都是妳在照顧我,雖然我在努力,但似乎仍然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突然感覺,有點累了。
  趁著肚子餓,頭腦不清醒的時候,順便把交往幾年來的事情,通通回憶了一次。我有些迷惑,或者說,猜不透。眼前全都是層層濃厚的霧氣,我看不到未來。      
  我們以後,仍然會像現在這麼相愛嗎?對於幾乎沒什麼優點的我,妳會繼續愛我嗎?我們之間,真的永遠都能穩定嗎?
  其實,我是個十分容易滿足的人。很難生氣,而往往生氣,開始好像很厲害,但是在構成颱風之前,常常都是吹到海上去了,構不成威脅。其實,讓我開心也很簡單,只要看到妳笑就好了。再不然,突然對我說一聲愛我,我什麼氣都會煙消雲散。
  恩──有點扯遠了。
  算了,不寫了,真的快要餓死了,以上就當我是餓昏頭時候的胡言亂語吧。
  
  Your:胡言亂語的張克




  趙倩兒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慢慢地翻看著張克這麼多年來寫給自己的信,內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信裡有她和自己最愛的人的點點滴滴,這每天的一點一滴,才堆積成了現在的他倆。

  現在,她已經是張克的妻子了。雖然婚禮還沒有舉行,不過她可以等,等他醒過來,她有的是耐心。可是那個混蛋,他是不是真的對不起自己了?居然滿滿地寫了一本子某個女人的名字。
 
  一想到這裡,她就想砸東西。視線在自己老公的小公寓裡,緩緩地掃視了一遍,最後卻嘆了口氣。

  這裡邊的每一件東西,都儲存著兩人的回憶,她捨不得摔壞任何一件小物品。女人,尤其是像自己這樣的女人,真的是太過於感性了!

  趙倩兒忍住哭,努力地在臉上形成一圈類似於笑容的東西,繼續翻看手裡的信件。

  下邊有一封是去年的,一年而已,怎麼感覺似乎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倩兒:
  親愛的,當這封信寄到妳的手裡時,妳的生日應該已經過了好幾天了。
  我就不再祝妳生日快樂了,我相信,在妳的生日的前一天,已經看到了我送妳的那份突擊性的神秘禮物,如果妳沒有放我鴿子的話。(笑)
  嘿,正經不起來,還是閒聊好了。說起來,我被副總監那個混帳王八蛋老處女,派到荷蘭最西邊這個叫米德布克的小城市,已經好幾個禮拜了。
  真的很想妳。
  米德布克三面臨海,滿街的建築都很有法國情調。在這兒居住,其實都挺方便的。附帶的,也有許多女孩口中常咬著不放的所謂的浪漫,這的確是個美麗的小鎮。
  只是天氣總是變幻無常,就像穿著裙子,戴著耳環的男人們的口音一樣,妳別指望會從他們的嘴裡,吐出些像樣的詞兒來。
  不知道還要在這裡待多久,所以我租了一間房子。我的房東是個很有趣的小老頭,他是個典型的瘦男人,哈,這種人在荷蘭,少得就像他的頭髮一樣。
  「米德布克是個恬靜的地方,我喜歡這裡。」房東第一次來時,我對他這麼說著。他幸福地點點頭,比劃著用爛得一蹋糊塗的英語說:『Ya, here is so good, I never want had any problem here!』
  對,我也不希望在這兒發生任何不好的事,畢竟如此恬靜的地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少了。妳呢?現在過得是否還好?
  每天傍晚工作完畢,忙中偷閒的我,都會到海邊去看夕陽。我總愛坐在沙灘上,望著落日的海平線不斷升起來。那時我便吹響笛子,自我陶醉在潮汐中。
  笛聲,浪潮與黯淡的夕陽……
  我的耳畔彷彿會聽到那首詞: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陽城,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聚散若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不知為何,這首歐陽修的"浪淘沙"都會伴隨著妳一起,常常在我的夢裡出現。
  每當唸罷這首詞,妳總是會衝著我輕輕一笑,加上句:今年花勝去年紅,別過今年,君與誰同?
  沒有妳的時間,真的很難熬過去,一天又一天,我就這麼艱難地繼續活下去,像是行屍走肉一般。
  海灘上散步的路人,悠閒地不斷在我身前走過。他們向我微笑,也有的為我淒寂的笛聲而鼓掌。
  我就這麼過著。生活、學習,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完美,但心裡卻總是少了些什麼……
  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自己少了什麼……

  那天,也是傍晚,依然在海邊。我吹著笛子,幾曲畢後,才發現身旁不知何時多了個身影。那是個近三十歲的女性,挺漂亮的,只是已經哭得淚流滿面了。
  『很動聽的曲子!』她對我說:『你是中國人嗎?』
  我點點頭。
  『我是美國人。』她頓了頓,又道:『到這兒多久了?』
  「快一個月了,妳呢?」
  『四年多了。唉,你在這兒工作嗎?』
  「對。」
  『什麼工作?』
  「茶生意。」
  她笑了笑道:『歐洲的茶生意不好做。』
  「對。」我擦了擦笛子問:「妳呢,為什麼來荷蘭?」
  『我有兩個孩子。』她掏出一張照片地給我看,並指著上邊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男孩道:『你看,很像你吧!』
  「比我可愛!他們在哪兒?荷蘭?」有沒搞錯,我都二十好幾了,怎麼可能像我!
  她突然又哭了起來,神經質地抽泣著說:『他們都待在美國。我離婚了,法院把他們都判給了他們的父親。操他媽!那些傢夥,竟然說我沒有撫養他們的能力。去他媽的,一氣之下,我便跑到歐洲來旅行,最後留在了這兒。沒想到一住就是四年,我想他們,真的,我想他們!』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才好。
  『我沒關係,哭一下就好了!』她搖搖頭,小心地將照片放回錢包。然後掏出本很舊的美國護照,用力地甩出去,大叫道:『去他媽的!』
  海風大起來了,每晚必下的滂沱大雨又要來臨。
  她突然伸出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掌道:『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最好的!你將會讓世界感到你的存在!』
  「謝謝。」我站起身微笑道:「我要走了,再見。」
  『不!請不要和我說再見!』她神經質地緊張起來,續而又哀求道:『請不要說再見,如果一定要說,就說回頭見好嗎?』
  「好吧,那,回頭見。」我搞不清楚地依然微笑著,心裡卻像是翻江倒海般地掀起了層層巨浪。
  我不知道這個美國女人有沒有說謊,但真假與否,對我又有什麼關係呢?只是我一直都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對我說那麼多,是因為身在異國的寂寞嗎?
  從那天起我知道了,自己為什麼會有若有所失的感覺。或許,那就是因為遠離了故鄉而寂寞,沒有了妳的寂寞。哈,沒有了我,不知道妳是否也會寂寞?
  米德布克的天空很藍,夜裡的星星,在沒經汙染的天幕中閃閃爍爍。孤獨之心──北落師門總是發亮在遙遠的北方。倩兒,它美得就像美人眸子中的瞳芒。
  還記得吧,我曾經給妳發過這樣的資訊:
  曾經有人說過:魚沒有眼淚嗎?不,它有。那我為什麼從來沒有看見它哭呢?因為它一直待在水中。
  其實,真的不要因為無異的隱藏,而忽略了它的存在,傷心的人到處都有,難道悲哀一定要讓你看見,才叫悲哀?而傷痛一定要被驗明,才可以開始傷痛嗎?
  哈哈,其實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有時間去讓人看見傷痛,那迷惑的人,也有足夠的時間清醒了。
  世上有一些東西,是可以遮住雙眼的,讓人們沒有辦法思考,只有盲目地遵從。這時可貴的思念,便開始蒸發在空氣中,有人能看見它消失時的無奈和留戀,有人卻不知深淺地拼命想挽救,煎熬到連心都疲倦了。
  很多的人都說過,得到了就珍惜,不要苛求太多,因為人們之間的感情方式,有自願給予的,也有相互索取的。
  很久了是不是?我們相愛已經很久了。和妳在一起真的很快樂,時間似乎也慢慢地沈澱出了回憶,而那邊的妳,卻總是淺嚐即止,怕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或者,愛情真的是可以讓人迷戀於其中的吧。
  因為有距離,所以我們可以愛對方,可以很愛對方。
  但我也知道,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公平的,給妳一些就要收回一些。於是我常常對自己說,失去什麼都無所謂,我只要妳就好了。哈哈,我或許還是有一點貪心吧。
  不知不覺寫了這麼多,也沒有甚麼中心思想,只是隨意地在鍵盤上亂打,想到哪,寫到哪。如果妳看得一頭霧水的話,可要多多包涵了,我是無辜的!
  還有,親愛的,我真的,好愛妳!

  Your張克


  

  眼淚又忍不住了,不經大腦的允許,私自流了出來。趙倩兒輕輕地撫摸著臉頰上的淚痕,有一種想放聲大哭的衝動。

  自己的老公雖然很沒神經,而且做事大大咧咧的,不過對於自己,卻常常顯得很細心。去年他因為被調派到荷蘭工作,沒有辦法參加自己的生日而苦惱了很久。然後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神神秘秘地在她的生日前夕打電話給自己,要她第二天晚上八點半,去兩人常去的那家西餐廳。

  她很迷惑,但還是去了。

  一進門,就發現整個餐廳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服務生。那個服務生把她領到正中央一處擺滿了玫瑰的位置坐下,然後默不作聲地,端來了她平時最喜歡吃的黑胡椒牛排。

  悅耳的小提琴聲,在身旁響了起來,那個拉小提琴的老男人望著自己,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當時的她有些氣悶,感覺自己像是被耍了,正準備打電話臭罵那個傢夥一頓的時候,揚聲器裡,突然傳出了張克有些沙啞的聲音。

  「生日快樂!倩兒,我們交往有多久了?很久了,對吧?其實,我一直想告訴妳,從交往開始,我就很喜歡妳。漸漸地,這種喜歡便成了一種莫名的情緒,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沒有心跳,很平淡,確定我十分嚮往,或許,那就是愛吧。然後,妳突然離開了我,然後,我們又再次地相遇。其實,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訴妳,我愛妳,我很愛妳,我非常非常愛妳,比愛我自己,更加地愛妳。等戴了兩年,現在,妳可以告訴我了吧!妳,愛我嗎?算了,我知道妳永遠也不會回答我。

  「我很傻吧,明知道妳是那種絕對不會坦白的人,妳太過於保護自己了,妳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封在了自己的軀殼裡,我闖不進去,只能在外邊不斷地敲門,希望總有一天,妳可以聽到。兩年了,這兩年來,我倆都並不算好受,所以,我想結束這種生活。我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地對妳說,我愛妳,我願意愛妳、守護妳、保護妳、照顧妳,一生一世,倩兒,妳願意嫁給我嗎?」

  就在那一刻,趙倩兒有生以來第一次哭了。她一直都是個很堅強的女人,美麗、聰明、自信,即使和張刻在一起後,身邊也不乏追求者。
  
  說實話,那時候自己對他的感情,實在不算深。但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將自己牢牢地栓在了這個很多時候都是懶洋洋笨笨的,沒有絲毫上進心的男人身邊,照顧他、愛他。

  還記得,那是他第一次向她求婚。雖然自己沒有答應,不過從此以後,張克那傢夥就死皮賴臉地,每個月都想盡花招向自己求婚,有時候那些方法,貞的弄得自己哭笑不得……

  想到這裡,趙倩兒突然傻傻地笑了起來,臉上的淚珠也被她笑得滑了下來。

  看來,自己真的很愛很愛那個男人。

  唉,真的傻的,應該是自己才對,為了一個男人變成這樣,實在是太像個傻瓜了。趙倩兒吃力地將淩亂的信件整理好,突然用力地抱住,大聲哭起來,越哭越傷心。

  背後就是窗戶,一個黑影從濃濃的夜色裡掙脫出來,出現在十八樓的窗外。

  那黑影似乎只有一個人的形體,朦朦朧朧的,即使屋內洩漏出的燈光,也絲毫刺不穿那層模糊,猶如僅僅只是一團煙霧。

  黑影伸出兩團濃如墨色的手,用力地按在玻璃上,似乎想進入屋裡。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黑影一顫,遲疑了稍許,最後才不甘心地再次隱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絲毫沒有察覺異狀的趙倩兒,連忙抹掉臉上殘餘的淚痕,向門走去。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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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3 04:43:38

Chap.4 羈絆(下)


  緣是什麼東西?

  楊俊飛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根本就不信。只是因為他作了一個古怪的夢,才突然記起了這個字。

  陽光很柔和,帶給他一絲溫意,恰好與清晨冷冷的空氣成為對比。

  對了,現在是清晨,剛滿十六歲的自己。來到美國,已經一個多禮拜了。楊俊飛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向床邊望,不知何時,Jan站在了自己面前。

  Jan是房東的大兒子,十七歲。

  楊俊飛用牛奶沖了麥片吃起來。房東Bancy也起得很早,為他準備午餐帶到學校去。

  在校門口,他遇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鐘劍,他老遠就沖著楊俊飛叫道:『我那一家子真是那個,連吃飯也要自己出錢!』

  楊俊飛只是「恩」了幾聲,像沒見到他似的。

  『喂,怎麼了?』他又再次大叫。

  「阿,是你!什麼時候……」楊俊飛被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一臉淒苦的樣子。失戀了嗎?』鐘劍打著哈哈,邊走邊"關心備註"地問。

  「去你的,我只是在想一些人生哲理而已。」

  『哼哼,人生哲理?怎麼會想得連身上的自信都掉了!』

  今天是校外課,老師有兩個,一男一女。他倆站在一起,簡明地表達出了"鮮明對比"這個艱深成語的意義。

  男老師肥胖得幾乎呈現臃腫的型態,身體幾乎是女老師的兩倍。相對而言,他對女老師較有好感,總覺得男老師太傲了。

  女老師叫Linda,她常常自稱,自己的名字在世界最常見名中,排行第一位。而那位男老師的名字,楊俊飛到現在也沒弄清楚,不過不得不承認,那肥男的課,講得的確不錯,甚至還能不時地引用老子的"無為論"。

  平淡無奇的時間是最漫長的,記得上星期二道波特蘭的Nick城時,心不在焉,害得他把背包都弄丟了,也害得一車人陪他到處找,最後倒也讓他找了回來。

  鐘劍對他的這種失魂落魄的狀態,很是無可奈何。

  今天的校外活動,是組織到一所高中參觀。休息時,楊俊飛無聊地走到遠離人群的草地上,順手折了一段草杆含在嘴裡,躺在地上。緣分就這樣沒有預兆地來了,就是那幾十分鐘的遇見,讓他痛苦到現在。

  『恩,這麼不衛生,小心生病!』突然,他感到有誰坐到了自己身旁,還帶來了一陣清新的風。

  這是一個他永遠都忘不掉的聲音,而它的主人,是個極為清秀的華裔女孩,在自己的記憶裡,那個女孩一直都美得一蹋糊塗。

  他向身旁望去,淡然道:「我認識妳?」

  『我叫張冰影。』女孩微笑著,沖著他做了個鬼臉,『我們現在不是認識了嗎?』

  楊俊飛吐出草杆,打量著她。

  她穿著一身素色的連衣裙,雙手抱膝,坐在自己身旁。她只是靜靜地望著自己,嘴角含笑,大大方方的,絲毫沒有刻意躲避自己的視線。看來,是個極有自信的女孩。

  『你都不愛和大家玩嗎?』張冰影指著遠處的人群問。

  他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和他們玩?沒有這必要。」

  『那我和你玩好了。』她沖著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你叫什麼名字?』

  「沒必要告訴妳吧。」

  『幹嘛這麼酷,小氣鬼。』

  楊俊飛沒有再理她,只是把視線移向了學校的那群人。

  鐘劍正遠遠地沖著他奸笑,不斷地比劃著亂七八糟的手語。望向天空,依然是一如以往的碧藍,藍得透明。偶爾也會有小塊的雲飄過來,但還不等到離開自己的視線,便已散開了。

  那兒的風一定很大!他這樣斷定。突然,眼前暗了下來,不,應該說是什麼擋住了光線。

  楊俊飛極不情願地將眼神移過去,他看到了幾個穿著柔道服的高大男孩。

  『中國豬,聽你朋友說,你的中國功夫很棒,敢跟我們比比嗎?』帶頭的那個,用嘲笑的口氣大聲地問道。

  『不要理他們,我們到那邊去!』張冰影急忙拉起他的手,想要離開。

  『哈,他怕了,懦夫。』那群人紛紛地譏笑起來,『那傢夥根本就沒種,還學人家泡馬子,上去把他揍一頓!』

  楊俊飛不願鬧事,冷笑一聲,默默地跟著女孩走了。

  但沒走多遠,一顆石頭從身後丟過來,打在他背上,隨後,有個陰惻惻的聲音道:『要滾就滾遠點,媽的,東亞病夫!』

  「他媽的,是誰!」他猛地轉過身,視線如電般射向說話的那人。

  那是個黃種人,似乎也是華裔,這個得意的美利堅公民,應該早已忘了自己還留著中國人的血,忘了自己也有著黃色的膚色。

  他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眼中露出譏笑的瞳芒。

  『他叫Peter……』張冰影湊近他的耳邊輕聲說。

  楊俊飛第一感覺到自己憤怒了,他大叫道:「哼,我愛打的,就是這種賣國賊!」

  『可他是柔道四段……』

  不知是什麼力量,支撐他站在這個賽台上。周圍做了很多人,他抬頭看到了張冰影擔憂的目光,他微笑,讓她安心,隨後看向自己的對手。

  Peter很高大,肌肉也夠多,不過,這只能說明他蠻力不小而已。

  雖然對外說是一場友誼賽,不過楊俊飛很清楚,那僅是名義上的,就像賣淫,也需要打著援助交際,或者是駔進種族大融合的旗號。

  台子上,一定要有一個人倒下去。

  現在的Peter,活像一隻受創的野獸,圓睜著血紅的大眼睛,恨不得一口將自己給吞下去,稱他為"它",或許更合適一點。

  楊俊飛活動了下筋骨,暗想道:「已經幾年沒有真刀真槍地和別人幹過架了,怎麼辦才好呢?用什麼拳術?跆拳?空手道?還是合氣道?對了,還是用中國正宗的拳法,這樣可以彌補他身高上的差距。」

  他自小就跟著父親學武術,父親懂的東西很多,他學的便也很雜。

  十六年了,他幾乎什麼拳術都會一點,雖然是貪多而有點不精,但各種拳術的基礎運用上,還是不錯了。

  父親常常說,自己是天才。

  跆拳適合近身戰術,適用於兩個力量相等的人;空手道主要靠以巧勁克剛勁,以小勁化大勁。而中國的拳法卻很雜,但大多的要旨,是在不讓對方太過接近自己,兩者間至少要保持一腿遠的距離,雖然在進攻上,有可能處於被動,但至少在力量差距過大時,可求自保。

  楊俊飛的身形很靈活,基本上可以避開那些笨拙的攻擊。

  也難怪,柔道也是一種近身戰術,靠不近身的敵人,就算力量再大,也便毫無發揮的餘地。

  已經過了十多分鐘了,Peter依然難以靠近他。

  台下傳來了陣陣"噓"聲,再看看張冰影,她似乎已經不太擔心了,至少,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楊俊飛不知為何寬了心,就在這時,他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他輕敵地進行了第一次進攻。

  Peter閃開了,左腳順勢向下一絆,雙手伸過來,右手狠狠地打在他的左肩,左手把他緊緊鎖住後,又用力地將他壓到了地上。楊俊飛的心口被右手肘頂住,心想要輸了,卻聽見Peter嘿嘿地陰笑了兩聲,跳開來。他迷惑地翻身站起,有些不明白那傢夥為什麼要放過自己。

  『酷哥,你有沒有怎麼樣?』張冰影臉都嚇白了,幾乎要跑到了台上。

  楊俊飛抬起右手,示意自己沒事,幸好,剛才他在一霎間側身,讓左臂受了那一擊。看看對手,他正嘲弄地望著自己,臉上露出一種噁心的奸詐,似乎像在欣賞一件永遠也逃不出自己手心的藝術品。

  楊俊飛頓時明白了,原來他放開自己,並不是好心,只是為了繼續折磨他罷了。

  這個混蛋!雖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Peter對自己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人,為什麼有這麼大的恨意,但他此時只清楚一件事,自己生氣了!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感到,自己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憤怒的情緒,在自己的身體裡狂亂地躁動著。記得第一次把自己惹火的人,那傢夥至今都還住在醫院裡,據說是脊椎斷了,有可能會在床上躺一輩子。

  這也是為什麼自己離鄉背井,來到美國的原因。

  楊俊飛怒而不亂,不斷地引誘Peter打出右直拳。

  終於他上當了,楊俊飛抓住時機,右拳捏緊,身體直直地向Peter的身體衝了過去。

  『超重拳!』台下有人驚叫道。

  不錯,這正是空手道中最巧、最霸道的一招,超重拳!它是利用身體的力量和衝力,給對手造成極有威力的一擊。但美中不足的是,打出這招的機會只有一次,失誤了,也就意味著有可能會被打倒。

  而且,它的攻擊範圍太小,手只能在十釐米左右的範圍內伸縮,太短或是太長,都會使威力相應地減小。

  拳擊中下巴,Peter那傢夥因槓桿原理,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場下一陣躁動,紛紛為這個出人意料的結局目瞪口呆,只有張冰影還算清醒,她不顧一切地跑上台,一把將他抱住。

  「哎!」楊俊飛輕輕地叫換了一聲,按住了左臂。

  『怎麼了,讓我看看。呀!都腫了!去醫療室,我幫你包紮一下。』她關心地道。

  楊俊飛指著Peter說:「先幫他吧,那傢夥比我慘得多。」

  台下又是一陣噓聲四起,其中鐘劍沖著他嘻嘻哈哈地叫得最響,弄得自己這個總自稱臉皮厚度天下第一、遇到事情處變不驚的傢夥,也難堪了起來。

  楊俊飛狠狠地瞪了鐘劍一眼,最後自己也笑了起來,傻傻地笑。

  當時他十六歲,張冰影十五歲。

  記憶裡,這就是自己和張冰影這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第一次見面的情景。最後那個女人背叛了自己,和他最好的朋友走了,結婚了。

  還記得那天下午,自己沒有坐校車回去,而是去了張冰影的家裡。

  『我不會讓你白來,今天讓你嘗嘗我的中國料理!』她用彩繩把自己的頭髮紮成了馬尾,走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又傳出了一句話:『冰箱裡有可樂,自己拿好嗎?』

  楊俊飛自嘲地笑笑,依然拘束地坐著。直到廚房裡傳了一股飯香,才想到要進去看看。

  「要幫忙嗎?」他看到她正忙得不亦樂乎,忍不住問了一句。

  張冰影轉過身笑著:『你到客廳去,乖乖地等我把菜端上來,這就幫了我大忙了!』

  「可是……」他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她依然在笑。

  「妳的飯快糊了。」

  『Oh,my god!』張冰影急忙關上了火。

  花了好長時間,飯終於做好了,桌上擺了三菜一湯,還有兩碗可愛確帶著焦味的大米飯。

  「飯前要禱告嗎?」楊俊飛逗趣地問。

  『除非你是天主教徒。』

  「哈哈,我是屬於自由教。」

  『自由教?祖國的嗎?』張冰影頓時好奇地問。

  「我自創的。」

  『哈,你騙我!』她伸出手假意要打他,可是手不夠長。

  直到現在,楊俊飛才從她身上,瞄到一絲東方女孩的影子,他楞了愣,埋頭吃起來。

  『好吃嗎?這可是我第一次為男孩子做飯!』張冰影小心地問。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恩,很好。只是這紅燒肉裡,應該少加些糖。對了,妳的祖籍是在福建嗎?」

  『你怎麼知道?』張冰影驚訝地道。

  「不告訴妳。」他高興地哼起了割。

  突然,有一種淡淡的悲傷感覺,從周圍散發出來,那種壓抑的情緒,幾乎將光線都扭曲了。抬起頭,卻看到張冰影原本燦爛的笑容,被一臉的哀默取代。

  她閉上眼睛,似乎是在哭,一絲絲的淚水,順著光滑的臉頰滑了下來。

  「怎麼哭了?」楊俊飛感覺自己的心也痛了起來,他用力地幫她擦拭掉她的淚水。

  『不知道。』張冰影搖搖頭道:『或許,是因為你剛剛哼的那首歌!』

  「歌?可這是一首歡快的歌啊,為什麼……」女人,唉,直到現在,自己還是不懂這種生物。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張開眼睛,又突然笑了,長長的眼睫上還留著殘淚。許久,她才又道:『或許,這便是爸媽說的離鄉遊子的感覺吧…對了!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小草。」

  『真美,歌好聽,名字也很美。』張冰影笑得非常燦爛,她望著他,聳了聳可愛的小鼻子道:『我決定了,我要給你一份禮物!』

  「什麼禮物?」楊俊飛對她這句唐突的話,感覺莫名其妙。

  『不告訴你,你先閉上眼睛!』

  「好,我閉上了。」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他聽話地將眼睛闔上。

  『不準偷看喔。』

  「好……」還沒等自己說完,兩片冰冷中帶著柔軟的嘴唇,已經吻在了自己的唇上。濕潤嫩滑的感覺頓時向大腦衝去,只感覺那一刻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連骨頭都酥軟了。

  不知過了多久,唇瓣離開了自己的嘴,滑膩的舌頭,在臉上一路留下了潮濕的痕跡,慢慢地向脖子移動。

  就在他沈醉在這份溫柔的時候,突然脖子一涼,兩根尖刺的異物刺穿了肌肉,血液不受控制,瘋了似地向外湧去。

  楊俊飛難以置信地猛地睜開眼睛,望著幾乎和自己臉貼著臉的張冰影。她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容,眼中透露出無辜的瞳芒。眼紅的嘴唇,似乎吸飽了鮮紅的血液,便得更加地鮮紅了……

  她知足地舔了舔嘴唇,而自己的視線卻越來越模糊,最後,視網膜只留下她的倩影。笑容,她的笑容陰惻惻地,詭異地笑得更加開心了。

  楊俊飛驚惶失措地大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是夢!原來是夢!他用力地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大腦一片混亂。

  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噩夢了。不,自己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一直都會適當地調節注意力,讓大腦可以最快速地恢復疲勞,這是他在長久的武術以及氣功鍛鍊中,摸索出來的方法。在這種方法下,自己能很快地進入身睡眠狀態,不要說噩夢,就算是一般狀態下的夢,也不會出現。

  可是最近,自從在那個棺材旁邊,被莫名其妙的東西打暈後,一個禮拜了,噩夢總是沒有預兆地,一次又一次地侵襲自己的大腦。

  他的內心深處,總有一種十分不安的感覺。像是,像是有什麼恐怖的事情會發生似的。

  他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因為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能力,讓他逃過了許多危險。只是這次,那種不安感特別地強烈,在這個城市,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楊俊飛習慣地摸了摸左手的無名指,原本戴在手上那個熟悉的金屬觸感,卻沒有碰到。頓時他的臉色便得煞白,整個人都呆住了。

  沒有了!那個幾乎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戒指,居然沒有了!什麼時候弄丟的?他瘋了似的跳下床到處找,將整個房間都搜了一遍,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戒指,一點蹤影都沒有。該死!究竟是什麼時候被自己弄丟的?冷靜,一定要冷靜!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桌子上拿起一根菸,點燃,思索起來。

  這一個禮拜來,他被噩夢折磨得精神恍惚,一直都沒有出過房間門,就算是一日三餐,也要服務生送進來。也就是說,戒指室在一個禮拜前弄丟的。

  突然靈光一閃,一個男孩的樣貌浮現在腦中。對了,就是那小子,他是叫夜不語吧。

  自己前天才調查過他,他是目標的主人夜軒教授的姪子,據說IQ極高,好奇心很強,孤傲,獨行獨斷,而且行事專斷,很少考慮別人的意見和死活。

  總之,他找人調查出來的結果,也就那麼多,看來這傢夥的性格,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也不怎麼討人喜歡,只是能力強,報復心又重,沒人敢惹他罷了。

  楊俊飛苦笑了一下,這小傢夥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和自己有得一拚。估計自己的戒指,是落到了他手裡。

  不知為什麼,一想起那傢夥的微笑,就有點不爽。

  難怪,那天自己逃掉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想要追上來的意思,只是沖著自己古怪地笑,頗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樣子。楊俊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將手裡的菸猛地扔到地上,用力踩滅。

  臭小子,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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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3 07:36:31

Chap.5 發現



  『誰,是小夜嗎?』趙倩兒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

  「恩,是我們。」我喘著氣,臉色發綠,一副心驚肉跳的樣子。

  實在是沒辦法,晚上那個偏遠的地方,叫不到計程車,只好讓雨欣這個小妮子當司機。這小妮子一聽到可以正大光明地無照駕駛,高興地用力親了我一下,然後一路狂飆,早就忘了上車前,我千叮萬囑付過的事情。

  那個慘字啊,實在是什麼都不想再提。總之,嚇得我臉色一路攀綠,幾乎和綠化帶上的草地同一個顏色了,下車後都覺得頭暈目眩,腳也在發軟。

  這個狂放女飆車族,下輩子,我再也不敢再坐她的車。我暗自咒罵著,和自己身旁咒罵的物件,一起進了張克的房間。

  『你怎麼了?』趙倩兒看到我的臉色不好,有點擔心地問。

  雨欣乾笑了幾聲,急忙掩飾道:『小夜哥哥晚上吃壞肚子,現在腸胃有點不舒服,沒什麼大不了的問題。』說完,又狠狠地擰了我一把。
  
  我用憤恨的眼神瞪著她,如果眼神真能殺死人的話,這小妮子估計已經死掉無數次了。她又是一陣乾笑,熱情地挽住我的胳膊,手在我背後一陣亂掐,痛得我立刻丟盔棄甲。媽呀,這讓不讓人活了,真想看看這小妮子未來的老公長什麼樣子,居然有那麼大的勇氣為民除害,娶了這麼個女暴龍!

  為了少受皮肉之苦,我識趣地轉移話題:「那幾本本子呢?」

  趙倩兒的臉色立刻沈了下來,她不再說話,只是將桌上的一本速寫本遞過來。

  我翻開看了一眼,頓時愣住了。

  這個速寫本很平常,不厚,只有一百二十頁的樣子,A4大小。不過這本本子,現在已經寫滿了字,每排三十個,寫得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一個人的名字,崔淼兒!

  寫字的人開始寫第一個"崔淼兒"的時候,似乎非常迷惑,而且不確定,字跡有大量的猶豫痕跡。

  可是後邊越寫越順,似乎想要證明某些東西。

  究竟要有多大的羈絆,才會讓一個人將另外一個人的名字,滿滿地寫完一本本子?

  如果非要猜測的話,也只能牽強而且虛澀無力地形容,那個人對擁有這個名字的人,不管愛恨,都已經到了極致的程度。

  我搖了搖頭,自己所知道的那個崔淼兒,至少也是一千兩百多年以前的人物,她絕對不可能和生存在現代的張克,有任何程度的交集。那麼,難道這真的只是個巧合?張克真的有了新歡,準備移情別戀了?不過看那個傢夥,實在是搞不懂,他到底有什麼理由或者條件,能甩掉趙倩兒那麼優秀的女友!

  我繼續往下翻看,剛翻了幾頁,我渾身一顫,什麼也不顧地快速翻下去,臉色也變得驚疑不定,一副匪夷所思的樣子。

  雨欣見我神色怪異,立刻緊張地走過來,挽住我的胳膊小心地問:『你發現了什麼?』

  我強壓下內心的震驚,看了雨欣一眼,又望向趙倩兒,沈聲道:「我不知道你家的張克是不是出軌了,不過這本子,絕對不是他出軌的證據。」

  趙倩兒有些意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妳仔細地看。」我指著速寫本第一頁第一個名字,問:「這個是張克的字嗎?」

  『絕對是,雖然筆跡有點奇怪。不過他那種彎曲得像蚯蚓爬的字跡很特別,而且實在很醜,很容易分辨。』趙倩兒輕皺起眉頭,似乎很不願意看見這個名字。

  我點點頭,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說道:「張克在寫下第一個"崔淼兒"的時候,筆跡上有許多明顯的猶豫徵兆,像是不確定自己的腦海中,是不是有過這個人的名字。」

  『小夜哥哥,什麼是猶豫徵兆?』雨欣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我,興致高昂地問。

  我瞪了她一眼,還是解釋了:「這是筆跡心理學的觀點,每個人寫出的字,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像指紋一樣。而通過分析寫字人的筆跡,能夠看出這個人寫這些字時的人際關係、心理狀態,以及性格特徵等。特別是筆壓,也就是所謂的用筆力度方面,往往最能反映出書寫者當時的狀態。」

  我笑了笑:「如果寫字人筆壓重,表述心理能量高,從書寫者身上體現出來,便是思維敏捷、自信和果斷。但是如果特別用力,也就是說心理能量很高,卻缺乏暢通的疏通渠道,心理能量得不到正常的宣洩,則會形成負面的特徵,如攻擊性、脾氣暴躁。妳們只需要知道,如果人的內心能量,能得到正常的宣洩,那麼表現出來的,多是正面的特徵,如果得不到正常的宣洩,負面特徵的表達,多半有筆跡線條中的顫抖。」

  我指了指張克寫的第一個"崔淼兒",說道:「妳們看看,張克這傢夥寫得十分沒力氣、線條有多處顫抖,而且拖拖拉拉的,證明他在寫的時候,很猶豫不決、畏縮、害怕,似乎覺得,不能確定自己大腦中的某些東西。」

  趙倩兒渾身一顫,疑惑地問:『你是說,阿克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叫崔淼兒的女人?不可能!不認識的人,怎麼可能發神經寫滿一個本子,就算他再白癡,也不會幹這種白癡過頭的事。而且前段時間,我明明有聽到他醒過來後,大聲地叫那個女人的名字!』

  「究竟是為什麼,我也感到很迷惑。不過,後邊還有更驚人的東西。」望著這本速寫本,我苦澀地笑了起來:「先不要管張克那傢夥寫字時,是什麼心態,最重要的是,他寫的字在以後變了許多。」

  我輕輕地將速寫本向後翻去,沒過多久,只聽雨欣驚訝得叫出了聲音。她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滿臉驚駭,眼神不自然地向我望過來。趙倩兒似乎也發現了問題所在,吃驚地退了一步,跌坐到沙發上。

  只見速寫本上的"崔淼兒"三個字,被張克越寫越草,從簡體慢慢地演變,最後變成了繁體篆體,難看得就像蚯蚓爬過的字,也漸漸變得清秀,帶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

  趙倩兒死死地盯著速寫本最後一頁,過了許久,才渾身顫抖地問:『這絕對不是阿克的筆跡,究竟是誰的!』

  雨欣一直用一種不確定的眼神看著我,全身都在打顫,似乎十分惶恐。我用力地摟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沖著她點點頭。她頓時像是觸電了一般,怕得將頭也埋進了我懷裡。

  我臉上苦澀的表情更濃重了:「張克最後的筆跡,和一個人的非常相似,我和雨欣不久前才見過。」說完,掏出了一張紙遞給她。

  趙倩兒只感覺,自己的手在莫名其妙地發抖,她看了一眼紙上的字,似乎是在什麼話上臨摹下來的,是一首詩。

  標題"崔淼兒"那三個字,和張克寫的最後一個"崔淼兒",一模一樣。

  『這應該是出自一個人之手才對。』趙倩兒抬頭一眨不眨地望著我:『雖然我不懂什麼筆跡學,不過還是能分辨得出來,寫這首詩的人,現在在哪?他和阿克有什麼關係?』

  我撓了撓鼻子,強自鎮定地說出一個令人十分震驚的答案:「他和張克有什麼關係,我實在也很想知道,寫這手字的人,已經死了一千兩百多年了!」

  『你說什麼!』趙倩兒完全沒有了一絲淑女形象,她猛地站起來,一個勁兒的搖頭:『不可能!怎麼可能!我不信!』

  夜雨欣將頭從我的懷裡探了出來,臉上的笑容比黃蓮還苦:『倩兒姊姊,其實這個事實,就連我也不相信,但是我又不得不信,全是我從茶聖陸羽的棺材裡臨摹下來的,那些字,恐怕就是死了一千多年的陸羽寫的。』

  趙倩兒渾身又是一顫,依然滿臉的難以置信,喃喃道:『我的阿克,他和那個陸羽,那個死了幾千年的僵屍,有什麼關係?』

  「我也很想知道。」我見她精神恍惚,不忍心再刺激她,只是給雨欣打了個眼色,示意她在房間裡到處找找,看看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根據現在掌握的線索初步估計,張克口中以及手上寫的那個"崔淼兒",和陸羽那個臨死都念念不忘的"崔淼兒",恐怕是同一個人。

  只是,兩個相隔了一千兩百多年時間的人,究竟有什麼可能聯繫到一起呢?

  他們倆,除了都提到了"崔淼兒"這個人物外,到底還有什麼相同的地方?

  我在房間裡到處溜達,視線不斷掃向任何有可能是疑點的地方,不過許久都沒有收穫。突然視線飄移過對面的窗戶時,一股莫名奇妙的惡寒,從心底爬了上來。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視線牢牢地凝固在了窗戶上。

  只見窗玻璃的下方,有兩塊黑色的斑痕,像是手掌。在黑夜裡,它似乎在融化,像是凝固的冰開遇到很強的熱度,分解出一滴又一滴的水,向下流去。

  將頭湊近窗戶,即使在屋內,似乎也能聞到一股惡臭,像是屍體腐爛的味道。我皺著眉頭,正準備把窗戶打開仔細地看一下,就聽見雨欣在背後緊張地叫我的名字。

  「發現了什麼?」我急忙走過去,卻看到她指著桌子上的一個杯子,渾身顫抖,像是看到了什麼十分恐怖的東西。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那只是個非常普通的陶瓷茶杯,裡邊似乎還是一杯新茶。茶水呈現翠綠色,被人喝過幾口,水質很清朗,似乎才泡好的樣子。

  我看不出有什麼值得雨欣大驚小怪的地方,便轉頭問趙倩兒:「妳剛剛喝過茶嗎?」

  『什麼茶?』趙倩兒還在發楞,她疑惑地抬頭看我,道:『自從阿克變成那樣後,我還是第一次來他房間,水都沒有喝過一口。』

  我這才感覺有點奇怪,「怪了,怎麼這茶,像是才泡了一會兒的樣子?」

  雨欣好不容易才回過神,吃力地尋到我的手,死死地抓住,才像安心了不少的樣子,說道:『小夜哥哥,你仔細看裡面的茶葉!』

  我又望了她一眼,看她緊張的樣子,只好將手伸到茶杯裡,掏了幾片茶葉出來,打量著。只見手中的茶葉,雖然因為泡水而漲大了不少,有點臃腫的感覺,不過,還是一副青翠欲滴的樣子。隱約看得出葉片呈現菱形,我湊近鼻子附近,還能聞到一股十分清涼的香味,令人心曠神怡,總覺得,這個茶葉有些似曾相識。

  突然我渾身一震,想起了這茶葉的來歷。不由自主地望著雨欣,這次換她確定地像我點頭。上帝,這些茶葉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而且還被某個白癡,當普通的茶泡來喝了!

  趙倩兒見我倆神色古怪的樣子,問道:『又發現什麼了?』

  「我們恐怕找到了張克和陸羽兩人之間的連繫了。」我的笑,實在有點疲倦不堪。

  『什麼聯繫?』

  「是這個茶葉。」我將手中的茶葉,湊到了趙倩兒的眼皮底下。她看了看,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名堂,便迷惑地望著我。

  我解釋道:「這個茶葉,只有在一個地方能找到。」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是在陸羽的棺材裡。」

  趙倩兒頓時惶恐地瞪大了眼睛,一個小時內,聽到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正常人早就大腦混亂地暈過去了,可是她還是堅強地站著,只是望著我。

  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是女性比較容易接受新鮮或者怪異的事物,令人佩服。

  『倩兒姐姐,妳怎麼了?』雨欣大叫了一聲,只見在我感嘆她的神經強韌的時候,她已經完全呈現石化狀態,無力地向後倒去,雨欣手忙腳亂地扶住了她。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混亂的頭腦,望著趙倩兒說道:「雖然不知道這個茶葉,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被張克糊塗地當成普通的茶泡來喝掉。但是我猜測,或許張克那傢夥現在會變成植物人,很多跡象都表明,有可能是喝了這個茶水的緣故。」

  趙倩兒也不傻,她眼睛一亮,用力地抓住我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緊張地問:『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找出這個茶葉裡邊有什麼古怪,就能治好他的病?』

  自顧自地說完,她激動得眼淚流了下來。搶過那個茶杯,像寶貝似地抱在懷裡,喃喃道:『我,我明天就拿茶葉去化驗,總會有辦法的。阿克,你等等,我馬上就來救你了。』

  見她滿臉的希冀,我也忍住沒有去潑冷水,畢竟這幾天的折磨,已經讓她憔悴得不成人樣,哪裡還有一點成熟女人自信美麗的樣子。有希望,那怕是只有那麼一點點,也好吧!

  只是內心的疑團更多了。

  是誰將茶葉給了張克?應該不是他自己拿走的,就算再笨再沒神經的人,也不敢將棺材裡的東西隨便拿去泡茶呵。更何況,他根本就不知道有這些茶葉的存在,存放陸羽的那個房間,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去的。

  不安的感覺在慢慢地擴大,似乎有什麼一直在蠢蠢欲動的東西,開始要破繭而出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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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4 03:30:20

Chap.6 預兆



  記得有人說過,身體如同情人,本不應該對其太好的,太好了就容易出問題。其實不同的死法,屍體都會呈現出不同的特點。

  今天一大早就很倒楣,出們便看到了屍體。因為趕不回去,我和雨欣就在張克的房間裡湊合了一晚上,出門去吃早餐的時候,卻發現附近的公園前,圍滿了一堆堆的人。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有個男人死在了公園裡,死相很怪異。

  我立刻好奇起來,望了雨欣一眼,拉著她就向裡邊擠。氣喘籲籲地,好不容易才擠到最前面,卻失望地發現,警方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將周圍都封鎖了起來。

  不甘心地向裡邊看了一眼,我正準備走開,就聽到雨欣驚訝地叫著:『那不是老爸嗎?他怎麼在裡面?』

  我定睛一看,只見一個穿著黑色襯衣的中年人,正在幾個法醫的周圍指指點點,像在交流什麼。

  發福的身體,稀疏的頭髮,不是來了好幾天也沒見到的瘋子叔叔,是誰?頓時,我天真無邪地開心笑了起來,直笑得身旁的雨欣打了個冷顫。

  「瘋子叔叔。」完全不管身旁的她緊張的神情,我大聲地喊道。

  夜郝渾身一顫,緩緩地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十分僵硬,『原來是小夜啊,什麼時候來的?』

  「來好幾天了。」我用手指了指前邊的封鎖線,暗示道:「在這裡說話實在不方便,你能不能過來一點?」  

  夜家哪有笨蛋,更何況是夜郝這個老精怪,他思忖了一下,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和身旁幾個人咕囔了一陣子,然後,讓人放我們進到了裡邊。

  見雨欣可憐兮兮地躲在我身後,夜郝氣得哼了一聲:『妳這個不肖女,是不是想嚇死妳媽才好?一聲不響地從家裡跑出來,急得我們差點報警。』

  『我也是好奇嘛,誰叫我也姓夜。你看小夜哥哥,隨便跑哪裡都沒人管,他也沒比我大多少啊!』雨欣不服氣地從我背後探出頭,沖著自己的老爸做了個鬼臉。

  『那傢夥是怪胎。』夜郝氣惱地大喊一聲,突然發覺我的視線隱隱有些炙熱,頓時聲音低下來,討好地說道:『人家小夜是妳能比的嗎?他的智商高,閱歷廣,隨機應變能力強,能照顧好自己。妳呢?要死不死的,什麼都想嘗試一下,到時候被別人賣了,可能都還傻呼呼地替人數錢!』

  『我哪有那麼笨!』雨欣不服氣地反駁道。

  就在他倆鬥嘴的時候,我的視線開始凝固在不遠處的那具屍體上。

  這是個很年輕的男性,大約有二十歲的樣子,原本充滿了活力的軀體上,早已了無生機,仔細地看了看,我這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說他死得怪異。

  一般來說,死後屍體會因為死亡的原因,而造成肌肉呈現或鬆弛、或僵硬,甚至痙攣,或者徹底鬆弛的現象。而其他的因素,還會造成皮膚皮革樣化、角膜混濁、死亡初期處於底下的部位,會出現屍斑、屍冷,自我消化等等現象。

  而這具屍體的狀態,是最糟糕的。他的唾液、鼻涕、眼淚、大小便、精液都外溢了,骯髒的排泄物,滲透了全身的衣物,混合起來的臭味,實在很難聞。不過最怪異的,還要數屍體臨死前的表情,滿臉興奮幸福的樣子,閉著眼睛,像是在享受著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我捂住鼻子,皺眉道:「果然死得有夠怪異的。而且這種死法,除非是全身所有的括約肌完全鬆弛了,才有可能。他有吸食大量的毒品嗎?」

  旁邊的法醫驚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奇怪我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專業的醫學知識。

  夜郝教授頓時得意起來,也忘了和雨欣的吵鬧:『我的姪子可是很厲害的,說不定他能幫你什麼忙。』

  法醫不置可否的又看了我一眼,開始忙著將四周的東西收集起來。

  我依然打量著周圍,雨欣輕輕地拉了我一下,問道:『你覺得他是怎麼死的?』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有可能是吸食了大量的毒品或者迷幻藥,導致心臟沒辦法負荷,或者全身括約肌鬆弛而猝死,也可能是因為外力,猛地癱瘓了大腦。」

  說話間,我指著不遠處的長椅,又道:「那張椅子上還留有些許排泄物,看來這人應該是坐著死掉的。不過還真的很少聽聞,有誰死掉的時候,全身括約肌出現鬆弛的情況,實在太奇怪了。」

  『還有更奇怪的。』瘋子叔叔走過來,在我耳邊神秘地說:『根據初步鑑定,那個男子體內,沒有任何毒品或者迷幻劑的成分,只是體內嚴重出血,新近的外傷,也只有一處。』說完,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我頓時又將視線凝固在了屍體上,果然,那男子裸露的脖子上,似乎被什麼堅硬的東西,刺出了兩個血洞,直徑大概有四釐米多的樣子。

  看這個情況,似乎令人想起了一個十分熟悉,但卻絕對只會出現在人類的幻想,或者小說中的生物。

  『吸血鬼!』雨欣首先叫出聲來,她害怕得緊緊挽住我的胳膊,渾身都在發抖。我就奇怪了,為什麼女孩子總是這樣,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有危險存在時,她們已經自己把自己嚇得半死了。

  我看了夜郝一眼問道:「瘋子叔叔,你怎麼會和這些法醫在一起?你不是草木學教授嗎?」

  夜郝毫不隱瞞地說:『我和這裡的警界有點交情,他們最近遇到了一見無法解釋的事情,恰好跟某種花木有關,我剛好又在這裡,就聯絡上我了。』

  「這些屍體,和花木有什麼關係?」我疑惑地問。

  夜郝小心地看了看四周,這才輕聲道:『我下邊說的都是機密,你不要傳出去。最近一個禮拜,像眼前這個男人的屍體,警方一共找到了五具,而且每一具,都發生了非常奇怪的現象。』

  他的話引起了我很大的興趣,「什麼現象?」

  『這些屍體隔了一天後,紛紛從體內,長出了一種不知名的植物。就算現在,我也沒有在相關文獻裡,查到這種植物的名字。所以,今天一聽說有相同的屍體,我就立刻趕來了,希望在解剖時有什麼發現。』

  我頓時驚駭地道:「難道這些屍體,都沒有存放在冰櫃裡?」

  『當然是存了。』

  「那怎麼可能還長得出植物?冰櫃裡的溫度,可是零下二十攝氏左右,什麼植物可以在那麼寒冷的環境裡生長?」

  夜郝苦笑了一聲:『在零下二十度能存活和生長的植物,還是有的,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有植物可以在那種溫度下,一夜之間開枝散葉,長得那麼茂密的。』

  我微微思忖了一下,又問:「你是說這些屍體,都是一個禮拜前發現的?」

  『不錯。』夜郝點頭。

  奇怪,自從陸羽的屍體莫名其妙地消失後,這一個禮拜來,古怪的事就一直發生。究竟道最後還會發生什麼?突然想起了"崔淼兒"這個名字,對了,自己還沒有查出她和陸羽之間的關係。為什麼沒有任何記載,有過她的存在?她很沒有名氣嗎?

  不可能,如果她真的和陸羽有過一段情,那麼不論怎樣,都會有人為她在歷史上記下一筆。還有,【午夜哲理】的那個主持人,到底是怎麼知道崔淼兒這個人物的?

  看來問題的關鍵,應該在那個男主持人身上。

  趙倩兒起了床,看看鐘,才九點一刻,市鑑定所九點半開門。

  她飛快地洗漱完畢,早飯也顧不得吃,畫了淡妝,心急如焚地驅車趕往市中心。

  將化驗手續辦完,她長長地噓了口氣。

  結果要三天後才拿得到,阿克能不能醒來,或許就全看三天以後了。

  視線再次凝固在車裡的那個陶瓷茶杯上,她突然感覺自己很害怕,如果什麼都查不出來的話,那麼阿克…阿克他會不會永遠躺在床上,永遠都不會醒來?

  稍微有點放下的心臟,又被緊緊地提了起來。還是去上班好了,畢竟自己要生活下去,還有阿克的住院費,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剛來到公司的大門口,她又猶豫了,嘆口氣,驅車回到張克的公寓。不知為何,心裡總是有種懸吊吊的感覺,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的樣子。

  不安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浪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最後她才安靜下來,坐下,喝杯水,打開了電腦。已經有十多天沒檢查過信箱了,看看有什麼電郵。

  突然她發現了一封新郵件,是張克在五天以前寫給自己的。

  五天前,也就是阿克陷入昏迷的前一天,究竟他為什麼要躲開自己寫這封信呢?趙倩兒遲疑地把信點開,剛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頭。


  

  倩兒:
  親愛的,還記得我寫過的一篇短文嗎?寫的是我的初戀。我給妳看過,妳忘了,對吧?沒想到我們已經結婚了,想起來,都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如果沒有意外,妳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變成了一個長不出植物的植物人了(笑)。我還是想要給妳分享一下今天才找出來的短文,是初中時寫的,真的感覺自己文筆超好。
  妳看過後,記得給夜不語那傢夥也看看,雖然才見過他幾面,但我也想給他分享一下。
  摘錄如下:一日看到朋友寫的雜記,上邊開篇就提到了白蓮,我的心不禁一顫。
  是的,十年前,正當第一次來那所我就讀了六年的校園時,看到的正是這種平躺在水中的白蓮,隨波起伏的白蓮……
  他漫無目的地在這個據說是一流中學的地方走著,不時冷冷地對認識的人點點頭。以前的同學一群群地走過,看著追罵打笑的他們,他不屑地將眼神射向兩旁。路旁是兩行梧桐樹,也許是聽到了夏的招喚,繁茂的枝葉,將路上的天空蓋盡,形成了一道綠色的長廊。
  他依然壓低著頭,慢慢地向前走著。也許是因為內心的冷傲,才造就了一個少有朋友的他吧……
  他不明白,如果說互相地打鬧,就是朋友的聯繫的話,那麼這個詞就離他太遠了。
  長廊還沒到盡頭,他竟已看到了一個池塘。由於陽光的照射,裡邊泛出點點紅光。他知道那是睡蓮,便輕輕地走了過去…燦爛的陽光蘊含著夏日的酷熱,直射到他身上,他全然不知,只是用目光掃視著一簇簇富含溫意的紅蓮。
  猛然間,他看到了一點白色,視覺告訴他,那是白蓮。
  是了!潔白無瑕的軀體,躺在碧波蕩漾的池水裡,與身旁擁著的紅蓮,產生了一種渾然一體的感覺。他呆呆地站著,思維卻慢慢地飄向了遠方……
  他並不喜歡這個地方,特別是要住校。為此他與父母吵了一架,但最終還是來報名了。說真的,當時他真的很想逃,走得遠遠的,再也不會來。但他知道這只是賭氣,也不可能做到,其實盼了很久,總算盼到畢業了,但當面對一個新的環境時,他卻表現出了猶豫與恐懼,他不知道新環境所帶來的結果……
  有幾個人走了過去,並向他投來了鄙夷的眼神。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表情不符大雅,便又走了幾步,但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過那朵白蓮。恍惚間,他想起了同桌的女孩,不知她分到了哪裡?不知她是否還安好。不覺又想起了每天和她打鬧的情形。
  他笑了笑,被她抓傷的手,似乎還隱隱有些痛感…是心理作用吧!
  白色!他默默地唸著,似乎與誰有過聯繫。對了,是他!王雪!她最愛穿一身白色,那與她那張清秀的臉倒也般配。想起昔日的朋友,他又笑了。
  「她是我的朋友,她真是我的朋友!」他默默地唸著,不覺又低下了頭。
  她已經離開了這裡,她媽媽說,她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再也不願回來。
  他又回想起王雪離開時,那張含淚的臉……
  她用那對漂亮的大眼睛望著他,任憑淚水滴下,直到走進了機場的路口……
  他這才發現,自己又愣住了,便輕輕地搖搖頭,想將煩惱丟掉。
  已後的生活將會怎麼樣呢?他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順手摸出一個硬幣,將它彈入水中,它立時引起了一圈圈的波紋。
  白蓮立在水波之上,就似隨波盪漾著一般,更顯出它的秀美。
  「出淤泥而不染,折羞蘭而不妖…」他半懂不懂,錯處百出地唸了一句,隨即笑了。
  不管以後的生活如何,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不是嗎?
  轉眼三年過去了,他又畢了業,再次面對這個問題時,順步來到了池塘邊。依然幽靜的白蓮,卻早已不是從前的那一朵了。
  而他,也成熟了很多,至少對待面前這些問題時,再也不會有疑惑和恐懼了。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這是真理!他變了,變了很多,不再像從前那樣地脆弱。
  小學的同學,他已經淡忘了,但對兒時的朋友依然思念著。不知她過得怎樣?生活還好嗎?其實,他早已知道她去了美國,也許早已忘了他……
  他的朋友很多,但真正的又有幾個呢?
  隨著朋友們的遠去,他想念的人也越來越多,但最後他卻放棄了,把思念丟入了蓋滿塵灰的日記本裡。既然已經遠離,又何必苦苦地回憶,何必……
  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的,為了更好的生活,就應該更加地努力!
  完了。倩兒,記住這句話,「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的,為了更好的生活,就應該更加地努力!」不要忘了。
  不論以後的人生裡,是不是還有我的存在,我都要妳好好地活下去,快樂地活下去,我不重要,妳才是最重要的。
  記得把這個短文給夜不語看看,雖然和他相識不久,也才見過幾面而已,但是我相信,他能幫助妳。
  倩兒,親愛的。抱歉我不能再陪妳了,我真的像個傻瓜。真的……

  Your:張克


  

  趙倩兒呆呆地望著這封信,看了幾遍,也不明白裡邊的意思。

  阿克什麼時候,給自己提起過這個短文了?還有,那傢夥不是常常說,自己就是他的初戀嗎?還標榜他是純情男生。哼,難道都是騙人的?

  她氣鼓鼓地想著,內心還是感覺很奇怪,為什麼這封信裡提到了夜不語,而且還多次要讓自己拿這篇短文給小夜看?難道,裡邊有些什麼自己看不懂的隱情?

  有可能,阿克雖然為人粗神經,而且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但不代表他真的笨。如果他是白癡的話,自己也不會死心塌地的愛他,為他痛苦了。

  想到這裡,趙倩兒急忙將整封信都列印了下來,正想打個電話給夜不語,她突然聽到,門外有一陣粗魯的碰撞聲。透過貓眼看出去,居然發現有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在撞門。

  她十分鎮定地關了電腦,拉開窗戶,一咬牙,深吸一口氣,順著防護欄的邊緣,向著鄰居家的陽台攀爬過去。

  不知為什麼,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自己絕對不能讓那兩個男人抓住。

  風很大,十八層的高度,足以將一個普通人嚇得半死。趙倩兒雙手死死地抓住護欄,心緊張得快要蹦出了胸口。真不知道電視、電影裡描述的那些飛簷走壁的男女俠客們,在第一次赤手空拳爬上四十多公尺的高度時,是什麼感覺?

  她自嘲地笑了笑,幸好這裡不是鬧市區,來往的人很少,否則看到她這個樣子,不知道會有多少心臟病患者,會被嚇得死翹翹。
  
  左手離鄰居的防護欄越來越近了,很好,快抓住了!

  就在趙倩兒翻上鄰居陽台的那剎那,兩個壯漢也撞開房門,走進了房間裡。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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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4 05:29:37

Chap.7 古書



  有人常常抱怨說:「人應該有更好的方式開始新的一天,而不是千篇一律地在每個上午都醒來。」

  也有某些賴床的人,也常常神情嚴肅地道:「現在的夢想,決定著你的將來,還是再睡一會兒吧!」

  楊俊飛覺得,現在的自己很不爽,就像一顆炸彈,隨時都會爆炸。

  他今天不但千篇一律地起了個大早,而且還很沒夢想地盯著夜不語那小子,尾隨著他從市區一直走,來到了這個雜亂不堪、骯髒、混亂的街道上。更倒楣的是,現在他居然將人跟丟了,這種事在他出道當偵探後,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楊俊飛惱怒地將手裡的漢堡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靠!那小子到底是什麼角色,居然能從自己的手心裏,不動聲色地跑掉。

  他皺著眉頭,突然眼前一亮。

  一個年輕女人,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很美的東方女性,神色帶著一絲焦燥,徘徊在一家店的門口,不知道在等誰。

  楊俊飛乍然發現她,腦袋一時沒有辦法轉過彎。

  這不是那個冒充自己未婚妻,跑到格陵蘭的冰原上把他拉回來,而且自稱是那個王八蛋陸平的助手紫雪嗎?一直以來,她的鬼話,自己壓根一句也沒有相信過。
  
  只是,昨天這女人還在加拿大問進度,今天怎麼就到了這裡?

  從商店裡走出了一個男人,也很年輕,大約只有二十六、七歲,面貌清秀,只是眼睛裡,透露著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滄桑感。

  他和紫雪說了幾句話,然後兩個人就一起走了。

  有古怪!楊俊飛直覺地認為,那個男人肯定和陸平被綁架,有間接甚至直接的關係。還有,張冰影每次提到紫雪,語氣都支支吾吾地,像是在害怕什麼。

  恐怕這兩個人,都和那個綁架陸平的勢力有關係。

  怎麼辦才好呢?是繼續找夜不語那傢夥,拿回戒指,順便給他一點教訓?還是跟著這兩個人,看看有什麼線索?

  抽出一支菸,最後又無奈地放下,只是含到嘴裡,沒點燃。

  楊俊飛左右看了看,順著那兩個人消失的地方,不露痕跡地跟了上去。

  我在一家小店裡,看跟蹤的那傢夥走掉了,這才呼出一口氣。

  旁邊的雨欣不解地問:『你不是早就希望那位中年帥哥來找你嗎?怎麼現在反而要拼命地甩掉他?』

  我瞪了她一眼:「妳不明白,跟蹤和交易是兩回事。我更願意他站在交易的立場,出現在我面前。」

  雨欣更不解了,噘著可愛的小嘴道:『你那麼兇幹嘛?我真的搞不懂什麼跟蹤什麼交易的,到底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了。」我哼了一聲:「如果他跟蹤我,也就意味著他是為了某種目的,不願意光明正大地和我接觸。只是潛伏在我身邊,在最有利的時候,像野獸一樣地撲出來,到時候,我們就只有任他宰割了。但交易就不同了,那是兩個對等交換方式,各取所需,只有這樣,我才能得到最大的好處。」

  『小夜哥哥果然老奸。』雨欣偏著腦袋,用力地捏我的鼻子,『就算這點小事上,都要算計過來算計過去,斤斤計較。真是搞不懂你們男生!小夜哥哥難道就不能把你的好頭腦,用在對世界有益的地方嗎?這樣思前顧後,會長白頭髮的。』

  我用力地甩掉她的手,沒再說話。

  今天一大早就去見了二伯父夜軒,將昨晚的發現,大概地告訴了他。

  二伯父很激動,對於他現在處於呆滯狀態的研究,這些發現,無疑是給整個考古隊,注入了一劑興奮劑。同時我也要求,他幫我找出【午夜哲理】那個男主持人的聯絡方式,他動用自己的關係網,很快地就查到了。

  和那男人通了電話,他聽了我的請求,很爽快地說,自己是在古董街的第二十三號店鋪,看到過一本關於陸羽的記載,很舊,也沒有書名。本來他想買下來的,但是老闆把它當寶貝一樣,死也不肯轉讓。

  說完後,他很有興趣地打聽了考古隊的一些近況,我當然是非常步耿直地敷衍過去。一邊敷衍,一邊心裡少有地泛起一種負罪感。畢竟人家可是知無不答,敷衍到後邊,雨欣也聽不下去了,直罵我小氣。

  所謂古董街,幾乎每個比較有點歷史的城市都有,無非是賣一點看起來骨董味比較重的小飾品、書、陶瓷、古代兵器什麼的,大多有那個城市的地方特點。只是,通常這些街道上賣的骨董,沒有多少真貨。

  我拉著雨欣,很快地到了二十三號店鋪前。

  這是一家很小的鋪子,裡邊大概只有二十多平方。房子並沒有裝修,看起來已經有不短的歷史了,屋簷低得幾乎碰到了我的頭頂。

  走進去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店裡六個書架,密密麻麻地擺滿了書籍。書籍都很老舊的樣子,也沒有明顯的分類。

  「有人在嗎?」我大喊了一聲。

  『我不是人嗎?』一個蒼老陰沈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冒了出來,嚇得身旁的雨欣腳一軟,險些出糗坐到地上。

  我也被嚇了個心驚膽跳,轉過頭,我努力地在臉上擠出和善的笑容,道:「老人家,我想買一本書。」

  老頭哼了一聲:『到這裡來的人都是買書的,難道,還有人愛看我這個老頭子嗎?』

  這傢夥的性格還真古怪,看來是一個人獨居慣了,性格也變得孤僻了。

  我還是笑著:「老人家,這本書比較特別一點,它上邊有記載陸羽的事情。」

  『那邊那櫃子上,全都是有關陸羽的書。隨便挑一本,錢想給多少,就放在架子上成了。』老頭病懨懨地頭也不抬,準備走進裡間。

  我急忙又道:「我要買的,是記載了陸羽和一個叫崔淼兒的女孩的古書,不知道那個架子上有沒有。」

  老頭的腳步唐突地停住了,他猛地轉過頭,混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像是想用自己有氣無力的視線,將我刺穿一樣。我心平氣和地和他對視,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不過是買一本書罷了,用得著那麼大驚小怪嗎?

  慢慢地,我的身體在那老頭的視線裡僵硬起來,全身上下,哪怕一根手指,都再也無法動彈。老頭的眸子像是太陽一樣,一道道看不見的光線,透過汙濁不堪的雙眼,頓時變得犀利,就像無數把刀從我的身體上洞穿,然後逝去。

  我的心被瘋狂地震撼著,好可怕的眼神,他還是人嗎?

  過了許久,那老頭才收回視線,慢悠悠地道:『這裡沒有那種書。』

  「我不信。」我似乎在生死邊緣遊蕩了一回,冷汗流了一身。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卻發現自己腿腳肌肉軟軟的,用不上力氣,身體也在微微地發抖著,自己,居然在害怕!

  老頭長長嘆了口氣:『你為什麼要買那本書?』

  「有原因。」我將這三個字拖得很長,像在孩子氣地報復。

  那老頭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彷彿遇到了很有趣的事情。他再次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只是,這次少了剛才那種壓迫感:『你要書也行,不過,回答我一個問題。』

  「行。」我自信地答應了,想我夜不語聰明絕頂,怎麼可能有答不出來的。

  『聽過一首詩沒有。』老頭乾笑了幾聲,『菩提本無數,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我點頭,這首著名的詩,是人都知道。老頭問:『那你知不知道,這首詩沒有改過前,是怎樣的?』

  雖然有點難度,但也難不倒我。我張口便答道:「身為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常勤拂拭,勿使惹塵埃。老頭,是不是這樣。」我的臉上頗有些得意,心裡暗恨剛才他嚇得我半死,連老人家這個尊稱也免了。

  身旁的雨欣,好死不死地用力拉我袖子,『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我怎麼都聽不懂。』

  看著那老頭露出不爽的神色,心裡頓時高興,也不在乎雨欣的打擾,我解釋道:「這是個有關道和詩的故事,六祖慧能妳知道吧?不知道?沒關係,我告訴妳。

  「他是中國歷史上了不起的高僧,有名的文盲,雖然不識字,但是詩卻寫得非常好。他自幼出身貧寒,以打柴為生。後來聽人誦《金剛經》有所頓悟,便從廣州步行到湖北,投到黃梅五祖弘忍門下學佛。他的師父五祖年紀大了,要把他的衣缽傳給誰呢?黃梅五祖讓所有的弟子都寫一首偈,看誰對道的感悟最高。大地子神秀很有心得,就寫了我剛才唸過的偈:身為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常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菩提樹是釋迦牟尼悟道的地方,"身為菩提樹"意思是我們的身體,就像菩提樹一樣地堅定強壯。"心如明鏡台"就是說我們的心,要像明鏡一般地反映萬物。為此時常勤拂拭,不要讓我們的心靈有所汙垢,勿使其惹上了世間的灰塵。

  「但六祖慧能認為他的師兄,並沒有真正悟道,所以他為了表明自己的見地,將師兄神秀的偈稍改動成: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五祖一聽慧能的這首偈,便知道六祖對道的體悟要高於神秀,所以將自己的衣缽傳給了他,但是又怕別人害六祖,就讓慧能趕快南行。

  「六祖走了好幾天,五祖才向弟子宣布慧能為自己的傳人。神秀沒出聲,但其他的弟子不幹,將軍出身的慧明,提著刀就去追殺慧能。慧明追上慧能後,並沒有殺慧能,當然也殺不了慧能,慧能傳了些道給慧明,慧明有所感悟,就返回修道去了。慧能飄盪在獵人堆裡隱居修道,十五年後,他才出山,到廣州法性寺,正好印宗法師在講課。這時風吹旗動,一位僧人說是旗動,另一位說是風動,六祖慧能過去跟這兩位僧人說,既不是風動,也不是旗動,是仁者心動……」

  講到這裡,我猛地渾身一顫,滿臉驚駭地望向那個老頭:「那本書裡是不是有,會讓得到它的人喪命的東西?」

  老頭滿意地點點頭,道:『小夥子,悟性不錯。那本書不是你能承受的了的。就算會沒命,你也想要嗎?』

  我沈吟了一會兒,才毅然說道:「相對於命,我更好奇真相。如果什麼都怕東怕西的,我就不是我了。何況,我又不是那種短命的角色,有算命的說我能活到一百六十幾歲呢。」

  見我那麼固執,老頭也不再說什麼,他默默地走進屋裡,拿了一個用油包包裹得方方正正的東西,遞給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在那一霎,我彷彿覺得,他像是用光了這輩子所有的精力,額頭上像沙皮狗一般的抬頭紋,密密麻麻地堆積著,顯得更加蒼老了。

  『小心一點。』臨走時,老頭小聲地在我耳邊說了這句話,但沒想到,這居然是這個只見了一面的神祕老人的最後一句話。

  那天晚上,老頭的這家骨董書店,突然燃起了古怪的大火,將房子和裡邊的家具以及人等等,全都燒了個精光,屍骨無存……

  回到二伯父的研究所,一進那個放著陸羽棺材的地下研究室,就看到二伯父和瘋子叔叔,在面紅耳赤地爭論著什麼。

  兩人見到我,立刻停住吵嚷,異口同聲地問道:『那本書找到了嗎?』

  「當然。」我做了個OK的手勢,得意道:「你們姪子我出馬,還有什麼搞不定的。」

  旁邊的雨欣立刻捂住肚子,做出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

  夜軒迫不及待地衝著我撲來,將那本書深情地撫摸了好幾次,這才解開油布。

  這本書不厚,紙片泛黃,但上邊的字跡,卻一點都沒有模糊的狀況出現,看得出保養得非常好。

  第一頁並沒有字,翻到第二頁,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們四人震驚地對視,而二伯父拿書的手,更是微微地發著抖。

  第二頁的正中心,只有兩個字──茶經。

  『不可能,這本《茶經》不可能是真的。陸羽親筆所寫的茶經,早就被毀掉了。現在民間收藏的,大多是1542年吳旦刻的《茶經》,明代嘉靖壬寅竟陵本。』二伯父首先叫出聲來。

  我微一沈吟,喊道:「雨欣,妳昨天臨摹的那張紙呢?」

  原本還在呆滯狀態的雨欣聞言,條件反射地將那張紙遞給了我。

  我一言不發地從夜軒的手裡拿過古書,將兩者上邊的字體,小心翼翼地對照起來。

  過了許久,我才揚起頭,喘氣道:「上邊的字和在棺材裡臨摹的字,是出自一個人的手,恐怕,這本書是真的!」

  二伯父還是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他搶過書,細心地翻查起來。我很不爽地正想諷刺他幾句,突然,兜裡的手機響了。

  是趙倩兒,她的語氣非常急迫,一定要馬上見到我,說是想要我看什麼東西。我皺了皺眉頭,便和她約好在研究所大門見面。

  和明顯地有點心不在焉,眼睛死死地盯著二伯父手裡那本書的瘋子叔叔,聊了幾句,我暗自笑道,也難怪,有史料記載,原本的《茶經》裡邊,陸羽不但收錄了茶經的完整版本,還詳細地記載了各種茶的種類和分布情況。

  雖然說,現代茶種更加地繁多,但幾乎都是人工培育出來的,失去了自然性質,味道也不見得好。如果比照原本茶經裡的記載,應該能找出幾種現在已經絕種的茶樹才對。

  光是這些,就足以讓草木狂的瘋子叔叔更加地瘋狂了,現在資料就在某人的手裡,怎麼讓他不急著想搶來研究一下?

  看看錶,和趙倩兒約好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我這才起身,往研究所的大門口走去。一出門,就看到她心急如焚地走來走去,樣子十分地慌張惶恐。

  「張克又出了什麼事?」能讓這位堅強的女性便得這麼焦急的,應該只有一個人,但是,張克已經變成了植物人,還有什麼事情能比這個更糟糕呢?我疑惑道。

  『算是他的事情。』趙倩兒小心地打量著四周,『他留了一封信給我,要我務必也讓你看看,屋子裡邊有相對安全的地方嗎?我害怕有人跟蹤我。』

  「去我房間好了。」我遲疑了一下,她到底碰到了什麼事,怎麼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

  趙倩兒的神經繃得緊緊的,她快步跟著我,在我打開房門後,一閃身,就快速地跑了進去,還真有點女偵探的味道。

  和他面對面地坐在沙發上,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她,這個女人,就應在搞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我不耐煩得想要打破沈默的時候,她掏出幾張紙,遞給了我。

  「這不是張克那小子寫給妳的情書嗎?給我看幹嘛?」我看了一眼,便十分不解地問。

  『我也不知道。』趙倩兒有些沮喪,『但他的信裡,幾次提到要我給你看,而且許多地方寫得很矛盾潦草,很不像他的作風。還有,今天一早就有兩個壯漢,撞開門闖進他的公寓裡,我總覺得,他變成植物人這件事情,不太單純。』

  我不作聲了。也對,那個張克幹嘛一定要我看這封信,還說要和我分享什麼,我和他又不熟,絕對有古怪!

  仔細地將這封信從頭到尾看了幾遍,我的臉色越看越凝重,最後翻出幾張白紙來做記號。大概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我猛地抬起頭,臉因為激動而略為有點扭曲。

  沒想到,這短短的一篇短文裡,居然隱藏了兩個十分重大的資訊,也真虧他想得出來。

  我苦笑著沖著趙倩兒說:「看來妳們家張克,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粗線條。他的大腦神經雖然不發達,不過的確有點小聰明。不過,他怎麼知道我一定看得懂?」

  『你真的明白裡邊的意思了?』趙倩兒驚訝地問。

  「妳不信啊?」我依然笑著,自顧自地在帶來的行李中,翻找出一個手掌大、像是無線電的東西,說道:「恐怕這裡也不安全了,我帶妳去見幾個人,再告訴妳信裡隱藏的內容。」

  我帶著趙倩兒,乘電梯進入了地下室。

  看到那些巨大的螺旋狀不明物體,她也驚訝連連、嘆為觀止。我再次看著這些不知道用途的東西,內心泛起一種不知名的怪異感覺。這玩意兒,絕對不可能是用來萃取茶葉精華的,具體的使用方法,也沒有人知道。

  皇甫三星那老頭是個典型的商人,商人絕對不會花錢造出沒用的東西當擺設。況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玩意兒每一個都價值不菲,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那神秘的老人家了。

  走進研究室,二伯父和瘋子叔叔一看到趙倩兒,就迷惑地望向了我。

  「等一下我再解釋。」我拿出剛剛找到的儀器,到處探測起來。看到我奇怪的行動,幾個人更加地不解了。

  雨欣忍不住問道:『小夜哥哥,你在幹嘛?』

  「找竊聽器。」我頭也不抬地答。

  『這裡怎麼可能會有竊聽器這種東西?』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我手裡的儀器,已經發出了"嘟嘟"的急促聲響。

  我把竊聽器從一台投影機下邊挖出來,用腳踩爛,才說道:「不要小看了這個東西,這可是警方專用的反竊聽裝置,距離十米內的特殊波動,都逃不掉。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從表哥那裡搞來的。」

  沒看到夜郝和夜軒兩人,都已經驚訝得開始石化的臉,也沒有認真地想,為什麼這裡會有竊聽器,雨欣很沒神經地奇道:『你怎麼會隨身帶那種東西?』

  「你哥我常常幹一些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事情,也常常會亂說一些不能讓人聽到的話,當然是要防範於未然了,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用理所當然的口氣答道。

  趙倩兒聽了我的回答,幾乎暈了過去,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物啊!

  將這個研究室仔細找了一遍,就連陸羽的棺材也沒有落下,一共找出了五個竊聽器,我一個接著一個地毀屍滅跡,這才舒服地坐到了椅子上。

  總算讓說話有了一定的保障了。

  夜軒皺了皺眉頭:『小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竊聽器究竟是誰裝的?』

  「還記得陸羽的屍體失蹤的事嗎?」我問道。

  他點頭:『我怎麼可能忘得了,都過了那麼久了,居然一點線索也沒有。為了把失竊的消息壓下去,我可是沒少受罪。』

  「我覺得屍體的失蹤,至少牽涉到兩個勢力。」我解釋道:「第一個勢力,我們都沒有見過,但是卻不知用什麼方法,把我們迷暈了。而第二個勢力的代表,是我們的老朋友,那個被綁起來的中年老男人。但是我居然發現,他今天早晨在跟蹤我,他為什麼能那麼清楚地掌握我的一舉一動?我懷疑,他一定在我出入過的地方裝了竊聽器,以便掌握更多的資訊。」

  我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提筆寫了四個字"皇甫三星"。其實毀掉竊聽器,只是做個樣子罷了,我才不信那個老傢夥布置了這麼久,才留下這麼一點竊聽方式。

  夜郝和夜軒渾身一震,掩飾不住的驚訝,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我確定地點點頭,繼續偷工減料地說出一些需要被偷聽到的東西:「不說這個了,我身旁的這位女士,帶給我們一個非常令人震撼的資訊。」

  『什麼資訊?』雨欣頓時來了興趣,趙倩兒也豎起了耳朵仔細聽。

  我微笑著將那張copy紙遞給了他們。

  雨欣看了看,就像我剛才一樣,失望地大叫起來,『這不是張克大哥寫給倩兒姊姊的情書嗎?小夜哥哥你真壞,連這樣的東西都不放過。』

  二伯父和瘋子叔叔沒有說話,他們知道我並不會無的放矢,只是靜靜地等待下文。

  我吊足了眾人胃口,這才解釋道:「其實這裡邊的短文,隱藏著一段密碼,要用非常特殊的方式才能解讀出來。還好我恰好知道那種方法,不過也花了很多精力,才理解張克那傢夥最後想表達什麼東西。」

  沈默了一下,我大聲地道:「其實陸羽的墓下邊,還有一個墳墓,埋葬著這位茶聖最愛的人。」

  『什麼?』身旁的四人,明顯地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許久,夜軒才大聲地道:『張克怎麼可能會知道,歷史上根本就沒有任何史料記載過!』看來,他對張克這種大大咧咧的年輕人,也沒有抱什麼好感。

  「崔淼兒這個人物,不是也沒有任何史料記載過嗎?但是並不能抹殺,她曾經存在過,她和陸羽相戀過,而陸羽就算死前的那一刻,也不能忘掉她的事實。但是,張克為什麼會知道?而且我為什麼會信?當然是有我自己的根據。」我將張克現在的狀態,和在他公寓找到陸羽棺材裡留下的茶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再稍微地加上了一點自己的推測。

  「或許,喝下那些古怪茶葉泡的水後,張克也和陸羽,有了某些思維上的聯繫。」我一邊說,一邊又在紙上寫了幾個字"茶葉是皇甫三星給張克的",確定他們都看到了,這才從容地將紙燒掉,把灰捏的粉碎,扔進了垃圾桶裡。

  所有人的大腦,再一次遭到震撼,夜軒腿一軟,激動地跌坐在椅子上。

  夜郝全身僵硬,嘴裡不停地在唸著什麼東西。而趙倩兒找已經淚流滿面,她哭著,肯定是又在為自己的阿克擔心了。

  不知過了多久,二伯父猛地跳了起來,向電話撲去。

  他大聲喊道:『劉峰,叫上所有人,今晚馬上開工,我要向陸羽墓地下更深的地方挖。什麼?資金設備不足?滾他媽的,打電話給皇甫三星,那老傢夥一定會贊助。我今晚就要看到你們全部到場!』

  他剛放下電話,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接通,居然是那個被我綁過的中年老男人。他的聲音很有磁性,不得不說,非常有男人味。

  只說了幾句,我臉上勝利的笑容頓時凝固,消融,最後崩塌了,只剩下匪夷所思的表情。

  『怎麼了?』身旁的四人見我臉色不好,同時開口問。

  我苦笑著,語氣裡依然帶有一絲懷疑的味道,「那老男人,想和我做一場交易。交易的物件,是我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戒指,而代價,就是帶我去參加今晚的黑市拍賣會。今晚,茶聖陸羽失蹤的屍身,會在那裏,被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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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5 05:44:57

Chap.8 拍賣會



  所謂的黑市,就是非法的,地下的市場。

  平時見不得光的東西,都能在那裏公開賣掉,比如各種管道得來的贓物、水貨、黃金、軍火、白粉、核武器等等。

  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只要有貪小便宜的人,或者有需求、但沒有正當貨源的貨物,就會讓黑市出現。

  黑市,每個地方都有,只是規模有大有小,這個城市也不例外。

  『夜不語,我們應該算是第三次見面,對吧。』

  「如果加上今天早晨,你跟蹤我的這一次。」

  『哈哈,你果然察覺到了,我是在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

  「你沒有露出破綻,只是運氣有點不好罷了!我也是偶然才發現你的。對了,帥哥貴姓?」

  『楊俊飛。』

  來到約定的地方,我和這個中年老男人一見面,就開始了一番唇槍舌劍。見誰也占不到便宜,只好作罷。

  『戒指帶來了嗎?』楊俊飛用犀利的眼神盯著我。

  我滿不在乎地反問:「我像傻瓜嗎?」

  『不像。』

  「那你還問我這麼蠢的問題。我老媽常常教育我,要養成好習慣,貴重物品絕對不能放在身上,免得被一些有心人,用不太雅觀的手段強取豪奪。」

  楊俊飛有點哭笑不得,那枚戒指本來就是自己的東西,怎麼變成這小子的貴重物品了!

  「你怎麼知道,今晚在黑市會拍賣陸羽的屍體?」我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這次輪到楊俊飛反問了:『我像笨蛋嗎?』

  「不像。」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他露出令人討厭的笑容,『既然我們都是聰明人,那麼說話就簡單一點。不該你知道的事情,我是不會說的。』

  我哼了一聲:「我看是你不想說罷了,無非是一些見不得人的關係網。」

  楊俊飛不置可否,帶著我走進了一條骯髒的巷子裡。

  黑市通常都在非常隱密的地方,如果不靠關係網,根本就沒有辦法找到。即使找到了,而且順利地偷溜進去,最後有沒有命再偷跑出來,也是問題。畢竟黑市的經營者,都和當地的黑社會有所掛勾。

  推開一家四合院腐朽的大門,便看到幾個黑衣大漢走了過來,那幾人腰間漲鼓鼓的,明顯地放著"傢夥"。

  楊俊飛也沒多說話,只是從兜裡抽出一張雜誌一般的東西晃了晃,那幾個人便立刻恭謹地站到兩旁,將我們讓了進去。

  「有點意思。」我暗道,看來今天這場黑市拍賣會,排場還不小。

  彷彿是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穿過那個四合院的大堂,就到了一個十分大的院子前,裡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幾十輛豪華轎車,左右打量了一下,我硬是看不出車是從哪裡開進來的。

  『今天連帶陸羽的屍體,總共會拍賣五件十分珍貴的文物,每一件都價值連城。為了這場拍賣會,有許多日本和韓國的富商,以及東南亞美洲的文物商人,都跑來了。』楊俊飛在我耳旁小聲地解釋道。

  什麼"文物商人",說難聽點,就是各國的文物走私販。我問:「什麼時候開始?」

  『大概還有二十分鐘。』
 
  拍賣場不知道離入口那個四合院有多遠,和外邊蕭條頹廢的景色也有天壤之別,簡直是豪華得不成樣子。拍賣的大房間有三層,大概有七十多個像是音樂廳貴賓包間的小間,正對著拍賣台呈放射狀排列,估計是為了保密,讓客人看不見互相競價的雙方。

  我們走進了標有"十三"這個號碼的房間。

  楊俊飛和我同時皺了皺眉頭,十三號,不是什麼吉利的數字。舒服地靠在沙發上,聽到整個大廳都鬧哄哄的,我索性要過拍賣目錄看起來。

  這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只見第一個拍賣品的名字,便是"中國純金王冠",彩圖下邊有一排解釋:宋或元代製造,使用者不詳。

  我抬起頭,沖著楊俊飛道:「這個純金王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以前應該是收藏在大英博物館裡,直到2004年十一月,才跟隨其餘十四件文物一起被盜走。當時就有人推測說,大部分的文物應該流入了亞洲,沒想到我居然能在這裡看到。」

  楊俊飛淡然地說:『所以這才叫黑市。』

  四周突然一靜,有個男人走上了中央的高台,拍賣會正式開始了。

  我又低下頭,絲毫沒興趣地翻看目錄,隨即驚訝道:「陸羽的屍體,起始價居然高達三百萬美金,實在是高得恐怖。想當年,歐洲大量進口木乃伊,每英鎊大概能買幾百公斤,有的火車,甚至拿那些木乃伊當作燃料。」

  『不奇怪,茶聖可不是一般的木乃伊。』楊俊飛大有興致地望著四周此起彼伏的競價,道:『還有一個因素,有個日本富商,曾在黑市出價七千萬美金,他還聲稱,不論賣的人用何種手段取得陸羽的屍體,只要擺在他面前,他就立刻付錢。』

  「所以我才奇怪。」我遲疑了一下,「為什麼陸羽的屍體,還會委託這裡拍賣?如果是為了錢的話,還不如直接賣給那個日本人,這裡應該沒人會出到七千萬才對!」

  楊俊飛用力地點點頭,『你和我想的一樣,總覺得這場拍賣有些什麼內幕,有古怪!』

  「明知道有問題,你還好意思拿來當作和我交易的籌碼,當心我把那枚戒指扔到海裡。」我沒好氣地罵道。

  楊俊飛嘿嘿地奸笑起來,道:『交易是一回事,交易過後能不能拿到交易物,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是聰明人,應該不會不懂吧!』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傢夥恐怕比我還要陰險,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那我們準備怎麼辦?真的要把屍體買下來?」

  『要買你買,我可沒那麼多本錢。』他舒服地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我的錢都是存起來娶老婆的。』

  那個要死不死的傢夥,真的很想扁他一頓。

  前邊的四個拍賣品,陸續被人拍了下來,壓軸好戲總算要開始了。

  拍賣師的臉色有點緊張,畢竟,他是第一次接手底價高達三百萬美金的拍賣品。

  大房間的燈光被有意地轉暗了下來,五、六個穿著暴露的窈窕美女,推著一個棺材緩緩地入場,強烈的投射光照射在棺材上,泛出有些幽綠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慄。

  拍賣師咳嗽了一聲,見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這才用低沈富有彈性的語音,緩緩地道:『這是最後一件拍賣品,前不久剛出土的茶聖陸羽的屍體。至於他老人家為什麼會安靜地躺在這裡,其中的緣由,在座的各位當然都知道一些端倪。陸羽的所有資料,都附錄在拍賣目錄上,我也不多說了,免得各位想睡覺。底價三百萬美金,第五號拍賣品,現在開始競價!』

  『四百萬。』他的聲音剛落,就有人喊道。

  『七百萬。』我們右邊包廂有個人不甘落後。

  『一千萬。』

  『三千萬……』競價一直高昂地繼續著,我和楊俊飛都沒有行動。

  突然,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喊出了一個價格,大廳所有人都驚訝地呆住了。

  『一億美金。』

  拍賣師全身都在顫抖,他的手也因為激動而微微地抖動著。

  『還有沒有比一億美金更高的價格,一億第一次,一億第二次,一億第三次。成交!恭喜四十三號房間的先生。』

  我和楊俊飛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先開口。不知為何,自己總覺得,剛才那個聲音有點耳熟,像是在哪裡聽過。

  曲終人散,拍賣結束,懷著各種目的來到這裡的富商以及走私犯,也紛紛離開了。

  我原本想趁機看看四十三號房間裡,究竟坐的是誰,可是這個拍賣場,對客戶的保護以及保密工作,都明顯地做得很好,居然沒讓我逮到任何機會。

  「你猜會花一億美金,買走一具沒有任何價值的屍體的傻瓜,究竟是誰?」我忍不住道。

  『我怎麼可能知道。』楊俊飛頓了頓,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悠然道:『而且這具木乃伊,恐怕也不像你所說的,完全沒有價值才對。』

  我心臟猛地一跳,不動聲色地反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只是想告訴你,在明白人面前裝傻,這一套早就過時了。』他犯賤地笑著,『我們來稍微分析一下。首先,人工製造的木乃伊,保存完好的並不少,環境因素造成的天然木乃伊也有很多。但是在沒有任何防腐措施以及環境條件下,陸羽的屍體,居然能保存得那麼好,甚至內臟都沒有腐爛跡象,身體水分也少有流失的狀態,倒是有史以來發現的第一例,學術上的研究價值絕對很高。』

  「但是,也高不到一億美金。」我反駁道。

  『我承認。』沒想到,楊俊飛痛快地同意了這個反駁。

  他又道:『至於其他原因,恐怕你知道得比我清楚。這段時間,你應該找到了許多線索才對。』

  我不置可否,望著滿天的夜色,想到了什麼,突然全身一震,臉上也流露出驚訝的神色。

  楊俊飛當然注意到了我的異常,奇道:『怎麼了?』

  「我記起花一億元買走陸羽屍體的傻瓜,是誰了!」我皺著眉頭說。

  他頓時好奇起來,急忙問:『是誰?』

  「皇甫三星,二伯父夜軒的老闆,陸羽墳墓挖掘計畫的發起人,以及主要贊助商!」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果買家真的是他的話,自己的某個猜測,就會自相矛盾。

  楊俊飛仔細地看了我一眼,明白過來,『你以前是不是懷疑皇甫三星監守自盜?』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我點點頭,撓著鼻子說:「陸羽被盜的時候我就懷疑,屍體丟失,至少牽涉到兩個勢力。第一個是你,第二個我們都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在他或者他們的手裡,我們和你都栽了大跟頭。我在沒有查覺到任何異常的時候,就已經被迷暈了,而後到的你,也沒什麼好下場。」

  見他尷尬地笑了一下,我又道:「要順利地躲開研究所的層層警衛系統,以及地下監視系統,不但需要非常了解裡邊的情況和警力佈署,人數要少,還需要非常好的身手,這也是你為什麼能闖進來,而不被發現的原因。但是,要悄無聲息地將陸羽那麼大的一個屍體運出去,本身就不可能是一個人能做到的。我稍微模擬了一下,用微型氣墊車運輸屍體需要一個人,入侵監視器網路需要一個人,引開警力需要一個人。還有一個是頭目,他的存在是必須的,做統籌和應變的工作。所以,第二個勢力,那天至少動用了四個人,他們每一個的身手,當然不可能都像你那麼好。問題來了,究竟這個勢力來自哪裡?他的消息為什麼會那麼靈通?他們不擇手段地偷那具屍體幹嘛?他們人那麼多,是用什麼方法做得悄無聲息、了無痕跡?除非,研究所裡有內鬼!」

  楊俊飛苦笑了一下,『你對我說這麼多,無非是想我這個第一勢力告訴你,我為什麼會去偷那具屍體?』

  「聰明。」我點頭。

  他又苦笑了起來,『我的本質工作是偵探,得人錢財,與人消災。當然,如果委託人能滿足我特殊的條件,或者報酬足夠讓我動心的話,我偶爾也不排斥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譬如說,你那天遺失在研究所的那幅油畫?」我嘲笑道。

  『什麼油畫?』他楞了一下,一副不明白的神情。

  我盯著他,最後搖搖頭,沒有再在這件事上繼續討論。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真的不明白,不過,也有可能是偽裝出來的。唉,頭痛。

  楊俊飛也沒有在油畫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我有點不明白,皇甫三星既然是夜軒的老闆和主要贊助商,發掘出來的東西,幾乎都是算他的,幹嘛還要偷?』

  「東西是國家的,如果他想要,只能偷走了。常常聽二伯父說,他對茶聖陸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瘋狂崇拜,所以我才會懷疑他。」我沈思起來,喃喃道:「但如果真是他偷走的,幹嘛又要委託黑市拍賣,自己又花一億美金把它買回來呢?實在想不通!」

  『那我們把這件事反著想一下,如果他確實監守自盜了呢?既然東西是在黑市買的,他可以不露聲色地藏起來,就算被抓住了,也不會有太大的麻煩。』楊俊飛笑起來。

  我眼睛一亮:「就像是洗黑錢?」

  『不錯。』

  「我靠。」我也笑了:「為了洗乾淨一具屍體,居然白白丟給黑市交易所一億美金,那個臭老頭果然很有錢。」

  看著天際泛起一層層魚肚白,不覺間都快混了一夜。

  我伸了個懶腰,疲倦地說:「天要亮了,我回去睡覺。喂,中年老男人,奇石和你還滿談得來的。如果我們兩個不在敵對立場,就更好了!」

  『我倒是沒有把你當作對手看過。』楊俊飛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欠扁的古怪微笑,老實說,那種桀驁不馴又帶點剛毅的樣子,確實有點帥,難怪雨欣那小妮子會念念不忘。

  太陽漸漸地刺穿雲層,斜著極限矮的角度,照射到大地上,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今天會出現新的疑團,還是所有事件的結束?唉,煩惱的事情實在很多,大腦實在處理不過來,或許真的需要放鬆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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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5 05:45:34

Chap.9 清心



  《茶經》是什麼?

  一直以來,歷史學家以及茶道愛好者,都尊稱它為茶界的第一部聖典,有如猶太商人的摯愛《塔木德》。

  它是中國第一部總結唐代及唐代以前有關茶事的來歷、技術、工具、品啜之大成的茶業著作,也是世界上的第一部茶書,它使中國的茶業,從此有了比較完整的科學根據,對茶業生產與發展,產生了極大的作用,堪稱一步茶道的百科全書。

  茶經總共分為上、中、下三卷十節,約有七千餘字。

  卷上:一之源,談茶的起源、名稱、品質,介紹茶樹的形態特徵。二之具,論採製茶葉的器具。三之造,說明茶葉種類和採製程序。

  卷中:四之器,述說烹茶飲茶的器皿。

  卷下:五之煮,講茶的烹煮技巧和各地水質的優劣。六之飲,談飲茶風尚的起源、傳播與飲茶習俗,並提出飲茶方法。七之事,描寫歷代有關茶的故事、產地和藥效。八之出,敘述各地所產的茶的優劣,並將唐代全國茶葉生產區域劃分為八大茶區。九之略,說明可省略的茶具。十之圖,討論及將茶事以素絹書之事。

  其實,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茶經》最詳細的原本,早就已經在戰爭中毀掉了,現在流傳下來的並不全,許多內容,也是後人補上去的。

  但沒想到,被我誤打誤撞地發現了陸羽親筆所寫的原本,如果拿出去,不知道會引起怎樣的轟動!

  本來想給自己放一天的假,但是中午一起床,拿起報紙,就看到兩則令人頭痛的消息。

  第一則說的,是城裡古董市場昨晚突然發生火災,但奇怪的是,那場災難只燒掉了一棟房子,而緊緊地和這棟房子連在一起的店舖,卻是絲毫無損。

  據附近鄰居說,這個房子原本住著一位年過七十的孤寡老人,為人很孤僻,性格也怪異,平時從來不和附近的人交往,只是靠著賣一些古董書籍,艱苦度日。

  而火災的引起原因還未查明,有關方面正在四處搜索這位房子的業主。

  我看著報紙的照片,不禁愣住了。這不是給我《茶經》那本書的老人家的房子嗎?他告訴我,拿到這本書會有危險,但是他才失去這本書,就連命都沒了,這也實在太怪異了一點!

  第二則新聞只有很小一塊,寥寥數字。說的是市鑑定所昨晚遭到不明人物闖入,那個人並沒有偷走任何重要的物件,只是將全部有待鑑定的東西毀損一空。有消息指稱,此人患有嚴重的精神病,現已經被警方拘留,做進一步的調查。

  我的臉色越看越沈重,走到研究室劈頭便問:「今天的報紙,大家都看過了沒有?」

  『當然看過了,不然我故意擺在飯桌上幹嘛!』雨欣撇了撇小嘴,『您這位大少爺,可是從來不看報紙的。』

  我懶得理她,望著趙倩兒說道:「鑑定所那則新聞,妳怎麼看?」

  彷彿明白了我的暗示,她頓時臉色一白,驚訝道:『你的意思是,那個人破壞鑑定物,主要是為了偷走我拿去鑑定的那些茶葉?』

  我點點頭,道:「很有可能。想要不動聲色地將一片樹葉藏起來,最好的方法,就是藏在森林裡,這個道理反著也成立。」

  『小夜哥哥,我看,是你想太多了。』雨欣不同意,『是誰會幹這麼蠢的事情?他們幹嘛這麼做!』

  「不要忘了,現在在我們身邊窺視陸羽的,至少也有兩個勢力。他們一直都在尋找機會,把這次的挖掘成果都偷走!」

  我走到空空的棺材旁,用手輕輕地撫摸著,「你們也看到了,這位茶聖的身上,實在有許多神奇、古怪的地方,雖然我們不了解,但是不代表對方也不了解。一定是有什麼東西,是我們不知道的。而那兩個勢力,想要的就是這種東西。」

  嘆了口氣,我望向雨欣道:「二伯父到哪去了?」

  『他一大早就去了挖掘工地,據說是有什麼發現的樣子。』雨欣也學著我嘆氣,『老爸現在瘋了似的,把自己一直關在房間裡看那本《茶經》,真不知道老媽怎麼會愛上他!』

  她剛說完,瘋子叔叔便衝了進來。他衣冠不整,雖然談不上蓬頭垢面,但是也夠不雅觀。

  他向整個研究室掃視了一眼,看到我頓時高興地叫道:『小夜你果然在這裡,天哪!你知不知道,我在這本書裡發現了什麼?』

  「什麼東西讓你這麼激動?」

  『是神農茶和清心茶的原配方和採摘方法!』

  我頓時失望了,原來就這些玩意兒?在現代,這兩種東西,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見趙倩兒一臉不解,我解釋道:「漢代《神農本草經》記載:神農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歷經千百年"茶馬古道"的世代相傳,神農茶原本專為古代宮廷皇室御品,現在變成許多人的健康保健飲品。其實,神農茶並不是神農氏發明的,而清心茶則是陸羽的研究,喝在口裡異常清香,韻味十足,而且有提神的效果。只是這些配方,許多人都知道。」

  『不錯,』雨欣點頭補充,『說實話,所謂神農茶就是一種中藥,原料為忍冬藤、金沙藤、布渣葉、肝狗菜、桑枝等十多種中藥。可以清暑消熱、生津止渴,主治傷風感冒,總之用處很多,但絕對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

  聽了我們的話,瘋子叔叔沒有一絲意外的樣子,神祕地笑著:『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我說的神農茶,是真正神農氏製作的茶。而清心茶,主要的成分,就是陸羽棺材裡的那些茶葉!』

  「什麼!」我猛地轉過頭望著他,只感覺自己的語氣也顫抖了起來。

  棺材裡那些茶葉的神祕之處有很多,瘋子叔叔透過各種方式,也沒辦法弄明白,只是發現每一片葉子裡,都蘊含著很強的能量,各分子結構,也構造得異常緊密。

  就我所知,只有一個人喝過那種茶泡出的水,就是張克。他現在已經變成了植物人,失去記憶,恐怕要永遠躺在醫院裡了。

  很滿意我們瞠目結舌的表情,瘋子叔叔又道:『不但有配方,這本書裡,也記載了主要成分,也就是這種茶葉的採集地點。但是我在地圖上查,就是查不到!』

  「等一下!」我用力地揮著手臂叫停,「聽你的意思說,神農茶和清心茶的主要成分是一樣的,都是陸羽棺材裡的那種茶葉。但是這種茶葉,人真的能喝嗎?你看看張克現在那樣子!」

  趙倩兒全身一顫,神色黯然起來。

  『既然茶聖都寫了能喝,害怕什麼。』瘋子叔叔瞪了我一眼,『何況,說不定那些茶葉放了一千兩百年,已經變質了,才會有副作用也不一定。』

  「把人變成植物人,也叫副作用?根本就是有毒植物!」我氣惱地喊著。

  瘋子叔叔不置可否,哼了一聲:『孤陋寡聞。人類現在使用的許多東西,就是從有毒的植物上提煉的。鴉片可以做成麻醉藥品,致命的氯化鉀,可以治療許多心臟疾病。就算它有毒,陸羽也一定找到了綜合這種茶葉毒性的方法!』

  我一時語塞,聲音滴了下來,緩緩地問:「那,配方上有沒有提到茶的功效?」

  一提到這個,瘋子叔叔立刻容光煥發,彷彿又年輕了幾歲:『當然稍微提了一下,陸羽記載清心茶可以治療百病,讓人容顏不老,身體永遠保持在精力最旺盛的年齡。而神農茶,更是能使人起死回生……』

  「不可能!」我和雨欣、趙倩兒三人,同時驚訝地叫出了聲來。

  我絲毫不信地打斷了他,「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這麼偉大的發現,歷史上為什麼沒有過絲毫的記載?而且,這茶真的存在世上,人還會死嗎?身體永遠保持在精力最旺盛的年齡,也就意味著新陳代謝,不會隨著年齡增長而改變,這樣的話,人至少能活上一千多年,直到大腦萎縮為止!這絕對不可能!」

  瘋子叔叔望著我們,只說了一句:『那你怎麼解釋陸羽的屍體歷經千年,而沒有絲毫腐敗的跡象?這根本就是現代的醫學和科學解釋不了的!』

  我愣住了,沒有再說話,內心深處,似乎開始有一點相信,這個匪夷所思的可能性。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那兩個勢力,為什麼會拼命地想得到陸羽的屍體。難道他的身體裡,也有什麼我們所不知道的祕密?而且和這種茶葉有關係?

  思忖了半晌,我才從紛亂的思緒裡回過神,問道:「那種茶樹,在哪裡可以找得到?」

  『在烏墩。』瘋子叔叔的神情有點沮喪,『但是我找了一夜,都沒有找出這個地名的出處。這本書上記載,茶樹名為"清心",神農氏就是吃了它的葉子,才得救的。』

  我遲疑地說:「據古文獻記載,炎帝神農氏起源於陝西渭水一帶。然後在神農架的山林中,架木為梯助攀援,架木為屋避風寒,踏遍青山,遍嚐百草,採集草藥為民治病。範圍再擴大一點,既然陸羽的書裡提到,神農中毒後吃的就是清心茶葉,那麼烏墩這個地方,應該再湖北西部鄂、陝、重慶交界一帶才對。」

  瘋子叔叔一聽,立刻嘆氣:『範圍太大了!』

  我也嘆了口氣:「是啊。範圍實在太大了。」

  雨欣眨巴著眼睛,突然非常沒有淑女風範地罵了起來:『你們兩個笨蛋,平時不是很聰明的嗎,怎麼忘了?陸羽是一千兩百多年以前的人物,記載的也是一千多年的地名。這一千多年來,滄海桑田,多少地方的名字被改得面目全非了?』

  她轉過頭面向自己的老爸,狠狠在他臉上刮了一下,道:『老爸你也是,生為草木學教授,就連最基本的物種變遷理論,都忘掉了!』

  瘋子叔叔一愣,頓時明白過來,他欣喜若狂地抱住自己的女兒,狂叫一聲:『我知道了!該死!小夜,我們兩個聰明人,完全鑽進了牛角尖裡邊!這本《茶經》裡根本就沒有提到過,烏墩和神農氏嘗百草,是在同一個地方。』

  他想了想,又道:『史料記載,有神農氏的傳說,是在六千年到五千五百年前,這接近六千年的滄海變化,足夠讓許多物種遭到滅頂之災,譬如熊貓,就龜縮到了四川一帶。而那種名為清心的茶樹,或許由於某種原因大量死亡,到了一千兩百多年前,只剩下烏墩那個地方,才剩下些許了。』

  我眼前一亮:「也就是說,我們的查找方式,應該不要只是侷限在西部鄂、陝、重慶這三個省區。重點找的是唐代時,地名還是烏墩的地方!」

  一被點醒,我的心裡便已經有了答案。為了能夠更加確定,我們擠人立刻用研究室的電腦搜索起來。

  「果然是烏鎮!」我抬頭沖著所有人露出燦爛的笑容,「沒想到,清心茶樹唯一存活的地方,居然還很有名!」

  烏鎮是個有著一千多年歷史的古鎮,原先就叫烏墩,直到南宋的宋光宗登基後。宋光宗的名字是個冷僻字,豎心旁加個"享",念"敦",於是天下念"敦"的字,全不能用,結果烏墩就這樣改名,成為了烏鎮。

  雨欣也笑了,『這地方,我和老爸也去過,春秋時期位置在吳、越兩國的分界線上,現在是在蘇、浙兩省的分界線上。據說他們那裏的人修房子,如果修偏了一點,就會變成正房在浙江,廚房卻伸進了江蘇地域。三餐也會搞得跨越省界才能解決,很搞笑的!』

  『我立刻去訂機票!』瘋子叔叔激動起來,剛拿起電話,突然又頹然放下,『唉,差點忘了,我還要研究那些死掉的屍體上長出來的植物,根本抽不開身。』

  『我去好了!』雨欣立刻舉手,一臉興奮的神情。

  我和夜郝不約而同地吼道:「不準!」

  「算了,還是我去一趟。我也很好奇,那種清心茶樹究竟是長什麼樣子。」看到雨欣漂亮的大眼睛中,猛地閃爍出炙熱的光芒,我忍不住潑她冷水,「我一個人去。這次的旅遊非常危險,不要忘了,至少有兩個勢力會打那種茶樹的主意,到時候我根本照顧不了妳!」

  雨欣失望地做到沙發上,鼓起小嘴,賭氣地將頭偏向一邊,眼睛裡瞳芒一閃一閃地,像在打什麼壞主意。至於是什麼壞主意,我當然是再了解不過了。

  從警衛那裏要來一個手銬,我不顧她拼命地反抗,將她銬住。然後對失魂落魄的趙倩兒說道:「倩兒姐姐,交給妳一個任務。妳幫我二十四小時看住這個小妮子,不要讓她跑掉了,直到我回來為止。小心,千萬不要被她文靜、乖巧、可愛的樣子給騙了,她的小手段多得嚇死人!」

  趙倩兒麻木地點點頭,任我用手銬的另一頭將她銬住。身旁的雨欣憤恨地瞪著我,最後一口咬住了我個胳膊。

  『小夜哥哥,人家恨死你了!』她悽慘地大叫。

  上帝啊,受傷的應該是我才對,瞧瞧手臂上那排好看的牙齒印,現在還深深地烙印著,好痛!

  又看了趙倩兒一眼,嘆了口氣,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著:「不要再擔心張克那傢夥了。找到了清心茶樹,他的病恐怕就能治好了。」

  她的眼神裡稍微出現了一點神采,輕聲問:『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在臉上擠出了非常自信的笑容。

  這時,二伯父夜軒一臉氣憤地走了進來。瘋子叔叔笑嘻嘻地,想要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他,卻被他瞪了一眼,嚇得趕快走開。

  『氣死我了!』二伯父大聲地吼著,『陸羽的挖掘和整理工作,一向都是我由我在做的,沒想到皇甫三星那臭老頭子,居然把馬約那渾蛋給請了過來。現在,要我將收集到的文物資料都給他一份,大有一種想把我換下去的意思!他媽的,我活了五十多年,還真沒受過這種氣!』

  聽到這位高學歷的伯父居然罵髒話,就連還在賭氣的雨欣,也不禁啞然失笑。

  瘋子叔叔皺了皺眉頭,道:『是美國賓尼亞大學教授派特裡‧馬約?』

  『就是那傢夥!』二伯父沒好氣地答。

  忍不住好奇,雨欣問道:『他怎麼了?為什麼一提到他,你們都一副很不爽的表情?』

  「那傢夥在考古夜界可是臭名昭彰。」我笑著解釋道:「他有數不盡將考古發現的知識盜賣的前科。最有名的兩次是十幾年前,他在土耳其的一座皇家古墓進行考古調查時,發現了類似酒類殘留物的物質,便不作聲地回國,與美國特拉華州一家釀酒廠合作,釀出了一種新型啤酒,結果大賣。第二次這位仁兄更不簡單,而且更大膽。幾年前,他與中國方面主持賈湖遺址發掘的考古專家合作,由中國的專家,提供遺址上出土的陶器殘片,讓他進行成分分析。最後,分析確定了這些陶器殘片上的殘留物中,含有酒精揮發後的酒石酸,其化學成分與現代稻米、米酒、葡萄酒、蜂蠟、葡萄單寧酸,以及一些古代和現代草藥所含的某些化學成分相同,殘留物還包含有山楂、蜂蜜等化學成分,最終認定了這是一種酒類飲料的殘留物。

  「這個發現,當時在世界上引起了非常大的轟動,從而將人類的釀酒史,提前到了距今九千年前,也使得賈湖城,成為了目前世界上發現最早釀造酒類的古人類遺址。一年後,他又到了一趟賈湖村,只在那裏停留了一天,在有關的中國考古專家陪同下,取走了一些陶片樣本,藉口是殘留物成分的鑑定工作,必須在美國進行。沒想到他一回國,即刻與從前的那家酒商進行合作,將成分鑑定結果提供給了釀酒廠,後者依據其成分,配置出了一種酒類飲品,還為這種古酒註冊了商標,現在這種酒,全世界都有賣。」

  『壞蛋!』雨欣氣得咬牙切齒,道:『這種人怎麼沒人管?』

  「不是不想管,是根本管不了。」這位仁兄,可是非常有把握逍遙法外的。我帶著笑,語氣卻陰陰地道:「參與過賈湖遺址發掘的考古專家聽到消息,立刻和他聯絡,曾有負責人責問道:這個項目是我們合作進行的,標本也是我們提供的,你怎麼能隨便就把成果提供給酒商,用於商業目的?最起碼要跟我打一聲招呼啊!你們猜這位仁兄是怎麼回答的,哈哈,他的用詞非常精彩,雖然中文說的不流利,但幾句話就把所有人的責問給塞住了。

  「他說:我與那家啤酒廠合作,致力於復原古代中國新石器時代飲料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要製造一種商業性的飲料,而是為了試驗即發現可能會出現的情況,從而使古帶飲料製造的技術,清楚明白地顯示出來。那家啤酒廠,是嘗試這項工作的合理的地方,他們已經通過特殊的配方和工藝,完成過類似的項目,他們也願意投資這個項目。另一方面,本著對於科學和考古學知識的興趣,我鼓勵他們去做。因為我們的文章,已經面對大眾發表,他們有權利做這個,世界上其他地方的酒業製造者,也是這樣。化學分析只是研究賈湖飲料如何製造的第一步。根據成分和工藝的現代試驗,能幫助排除某些可能性而復原古代技術。因為我們的成果已經對公眾發表,我,或者說我們,便沒有辦法去阻止其他的酒業製造者,利用這一資訊,來復原的古代飲品且將其用做商業用途。換句話說,關於如何將研究成果發展成一種基於古代成分的現代產物,我們沒有專利權或是版權,我與那家酒廠的聯繫,是一個明智的做法,通過直接建議他們和提供我的專家意見,則更有可能製造出這一新石器時代的古飲料。媒體的宣導,也能夠更直接地快速進行。

  「他還津津有味地列舉了自己在七百年前的土耳其墓中,找到殘餘物的化學分析,並成功釀造出啤酒的例子。當時考古學者,氣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好窮大方地感嘆著:祖先的文化遺產,是人類共同的財富,美國人此舉,也是對我們祖先的遺產和我們的研究成果的一種宣傳。但是賈湖的許多村民,氣得差些吐血。」

  說完,我向天花板上望去,一副狠毒的表情,「如果有空的話,我真想親眼看看這位陰險狡詐、臉皮厚又寡廉鮮恥的朋友,長得是什麼尊容,可惜我今晚就要去烏鎮了。」

  望了二伯父一眼,我又道:「您老也別閒著,雖然那位仁兄來了,會讓事情變得很複雜,但是,未免陸羽老人家的東西被他順手牽羊,在美國再弄出個什麼茶的東西來,還是先忍辱負重的好。現在明擺著皇甫三星想要把你趕走,可是,你為什麼要笨得去和他賭氣?整個考古隊都是你的,也只會聽你的指揮,那位馬克先生,根本叫不動他們。」

  夜軒猶如醍醐灌頂,頓時明白了過來,差點嚇出一身冷汗,喃喃道:『對啊,我跟他們那群人渣王八蛋鬥什麼氣?差點就著了皇甫三星那老頭子的當了。』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跑出研究室,向他的挖掘工地趕去。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最近事態越來越緊張了,城市的空氣裡,似乎都瀰漫著一種不知名的古怪氣氛。

  據說,脖子上留著兩個血洞的謀殺事件,依然在繼續著,而窺視著陸羽的兩個勢力,一直隱埋在深處。

  楊俊飛可以先不考慮,但問題是,第二個勢力,我根本就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來自皇甫三星。如果不是,令人迷惑的地方就更多了。

  總覺得這兩個勢力都在蠢蠢欲動,他們像毒蛇一樣,死死地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準備在某個必要的時候,飛快地從陰暗的角落裡竄出來,狠狠地咬斷我們的脖子……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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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5 22:40:55

Chap.10 生命螺旋



  我喜歡兩隻手糾纏的感覺,像肢體的互相纏繞,就那樣彼此感動著,顫抖著。我能忘乎所以地想你,而不去理睬你離去的軌跡。

  也許,我被傷痛迷惑了方向,分辨不出東南西北。也許,你讓所有的情節變得省事而簡單,我沒了扮演的角色,在這樣的劇本裡,我不知所措。也許,你就再也不願讓往事打擾,但我始終如一地想念你,想念從前!

  我不知有誰像我那樣憂傷地想你,我不知有誰像我如此忘情地牽掛你,我不知有誰像我如此癡癡地等待你。地老天荒,永不言悔!也許愛,根本就沒有對錯!

  有個不知名的詩人曾如是說道。

  其實也對,感情並不是心臟不好的人可以輕易涉入的,特別是這段感情裡充滿了曲折、阻撓以及不解。甚至兩個人站在一起,站在一個池塘前,望著同一株睡蓮,但卻根本猜測不到,對方是不是也喜歡自己。

  有猜疑,就會變得膽小。一膽小,便會令自己害怕。一害怕,就更加地說不出口了。

  茶聖陸羽以及崔淼兒之間的感情,正是如此。

  《茶經》的最後幾頁,原原本本地將這段故事記載了下來,看字跡,並非陸羽親手所寫。或許是他死後,他的朋友有感而發吧。這兩個人明明愛對方愛得要死,但是偏偏不敢正面說出來,似乎一說出口,就會打破某種默契似的。

  故事的結果是個悲劇。

  崔淼兒的父親,要求她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她答應了,但是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希望婚前見陸羽最後一面。

  但是陸羽卻沒有去,他膽小、害怕、懦弱地,和詩僧皎然談了整整幾天的茶道。

  於是崔淼兒出嫁了,她將紅色的被單繫在洞房的屋樑上,把自己吊死在了那裏……

  飛機上,我翻看著這本《茶經》。雖然文言文基礎不太好,但是也明白了個大概。我心裡不禁黯然,古往今來,悲慘的愛情故事一直都在發生,任你是煮爵是天子還是聖人,都無力回天。恐怕,這就是做為人的最大悲哀吧。

  『臭小子!』耳邊有個異常熟悉的聲音,從身體的右側傳過來,那是一個用牛仔帽將自己的臉嚴嚴實實遮住的男人。

  我頓時笑了起來:「靠!幹嘛裝神弄鬼?我旁邊原先那個胖子,被你弄哪去了?」

  『他現在正高興地坐在頭等艙裡,流著口水看空姐呢。』楊俊飛將臉上的帽子揭下來,做出一副造作的驚喜表情,『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實在太巧了!你也準備去烏鎮散心?』

  我噁心得恨不得一腳給他踹過去,「你還好意思裝巧遇,明明是在跟蹤我!」

  楊俊飛嘿嘿笑著,衝著我眨眼道:『我只是好奇你去那兒幹嘛罷了!』

  「你是在明知故問。」我也笑了,眼神卻變得冰冷,「我知道的事情,你通過調查、竊聽…你和你的那個勢力,究竟知道了多少?」

  『我怎麼知道,你究竟知道了多少。』他依然在笑,還笑得很燦爛。

  我哼了一聲:「不如我們來攤牌好了。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不過,你人我還算看得比較順眼。」

  『你的意思是,合作?』楊俊飛顯然有點摸不清我想幹嘛。

  「不錯,合作。」我盯著他的眼睛,悠然道:「雖然和你真正的接觸也不過兩次,但是看得出,你並不是個不識大體的人。而且,你似乎對自己的雇主也沒什麼好感。」

  他也一眨不眨地盯著我,許久才嘆了一口氣:『你比我想得更聰明。』

  「那我這個聰明人,是不是應該先做出一點比較有誠意的表示?」我從兜裡掏出那枚戒指,扔還給了他,「下次記住,重要的東西,千萬不要在偷雞摸狗的時候戴在身上,這個世界,不是誰都像我一樣地拾金不昧!」

  楊俊飛出奇地沒有反駁,他接住戒指,眼神呆滯地望著,臉上百位交雜,看不出到底是欣喜還是痛苦。過了許久,他才緊緊地將戒指握在手心,捂住胸口的位置。

  『夜不語,你知道自己愛了許多年的女人,在你剛要向她求婚的時候,她卻消失了,和你最好的朋友結了婚。你能怎樣?你知道有多痛苦嗎?』他的聲音哽咽著。

  「你是那位男主角?」

  『不錯,我就是那個傻瓜。』此時的楊俊飛顯得異常脆弱,他似乎放下了所有的心防,再也沒有勾心鬥角,再也沒有陰謀和詭計,有的只是一個普通的、被感情傷害的男人,對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男人,娓娓傾倒著自己的痛苦。

  他用淒涼沙啞的聲音,緩緩地講述著自己與張冰影的感情,他怎麼遇到了自己這輩子最好的朋友陸平,他的愛人怎麼背叛了他,他最愛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怎麼躲著他,最後走上教堂的紅地毯。

  我只是默不作聲地傾聽著,在他發洩完畢後,遞給他一張紙巾。

  「舒服了吧?」我少有的柔聲問。

  楊俊飛點點頭,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感激,『謝謝。』

  我見他的精神狀態恢復了,這才皺眉,提了個要求:「你口中所說的陸平,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能給我詳細講一講嗎?」

  楊俊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對他很好奇?為什麼?』

  「因為,我剛好也認識一個叫做陸平的人,不過那個人有點麻煩。」

  我不動聲色地說著,自己怎麼在一棟死了數百人的房子裡,找到了一個蘊藏著怪異力量的黑匣子,而一切古怪事情的背後,都指向一個叫做陸平的歸國華僑身上。

  而我又是怎麼追蹤著他的蹤跡以及黑匣子的線索,去了日本,發現他居然已經超過了百歲,但樣子卻永遠都保持在二十多的歲數上。更恐怖的是,他被黑匣子改造了身體,擁有不死的生命。為了讓自己最愛的人復活,他不惜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用他永恆的生命,拼命地尋找著令人復活的方法。

  楊俊飛被我所講的故事驚呆了,過了好久,才從震撼中回過神來,抬起僵硬的手臂,暗助了自己的太陽穴。

  『你說的事情,真的很難讓人信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信你!』

  他轉過頭望向我,『不過很可惜,你說的那個陸平和我認識的,應該是兩個人。從你的描述裡,這兩個路平在時間上,都對不上號。』

  我仔細地想了想,也覺得不太可能,或許真的只是同名同姓罷了。右手胡亂翻動報紙,突然想到了什麼,我問:「你嘴裡提到的【生命螺旋】究竟是什麼?」

  『生命螺旋研究,就屬於生命的再生範圍。其實在理論上,它能再一具已經沒有生命的屍體裡注入精神力量,使其復活。那是我大學時和陸平研究的課題,但我最先提出這個理論時,其實是想進行時空穿越,也就是世人所謂的時空隧道。』楊俊飛回憶著,思緒再次地回到了大學時代。

  那一天!對!就是那天下午。楊俊飛記得很清楚,回憶中,所有的是就像昨天發生的那樣。

  他一如往常地走在三人的左邊,冰影挽著他的手,陸平依然沈默。而自己,也因為一些突如其來的想法,而不像以往那樣多話,顯得特別地沈默。

  「你們應該聽過這個理論吧?當將物質分解微分子、原子或者更小的基子時,就有可能用很少的能量讓它們加速,一直加速到可以足夠突破物質臨界值的速度和能量,進而穿越或者融合物質!」他將一枚銀幣拋入湖裡,突然轉身問道。

  冰影和陸平同時一愣。

  陸平知道,這是楊俊飛抒發自己新奇理論的前兆,立刻興趣大起,回答道:『這不就是盧克‧L‧米傑爾的物質穿越理論嗎?都是陳年老調了。他無視經典物理論的公式,大膽地提出兩個物質之間,是可以融合甚至穿越的。而之所以沒有發生融合和穿越的現象,是因為物質和物質之間,大多存在著臨界值。為了加大自己理論的可信度,他甚至給世界上百分之六十的已知物質,制定了臨界值度表。在表裡,米傑爾規定了六十是最大的度數。固體的度數,大於三十而小於六十,液體大於十而小於三十,然後氣體是小於十而大於零。他的理論的最後總結是:當物質的臨界值度小於三十時,同種類的物質,是可以互相融合的。當物質的臨界值度小於十時,同種類的物質,是可以融合並互相穿越的。而當兩種異類物質的其中一方的能量,達到或者超過臨界值的話,就會出現兩物質融合或者穿越的現象。』

  「完全正確!」楊俊飛點點頭,道:「我們先來假設這個理論是正確的,這樣我們就會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結論,一個關於生命空間的結論。」

  『生命空間?』陸平疑惑地重複道,他本以為已經抓住了楊俊飛為什麼現在提出物質穿越論,以及以後他要提出什麼論證,可是現在,他有些不明白了。

  「對…是生命空間!」楊俊飛沈吟了半晌問:「在經典物理論中,空白空間的定義是什麼?」

  陸平答道:『當然是沒有任何物質的地方,可以讓固體任意移動。』

  「但是我認為,並不是沒有任何物質,而可以充斥著臨界值度小於十的空間,也是空白空間。因為臨界值度小於十,可以讓所有的物質都能任意穿越,並沒有違反空白空間的定理,但這樣的話,有趣的疑問立刻又來了。

  「經典物理論裡也提出:空間沒有絕對的空間,更沒有無限大的空間。既然這樣,那麼就一定有物質阻止空間的無限大,假設這種物質的臨界值大於三十,屬於人類無法穿越的物質的話,那麼將空間隔開的物質,也就確確實實地存在於空間裡,而空間空白論和空間大小論,也就顯得自相矛盾起來了!」

  陸平的大腦開始混亂了,他實在不明白楊俊飛講了那麼一大堆,到底想要闡述什麼。突然一道靈光閃入腦海,他『阿』的一聲:『你...你這傢夥是在挖空心思,貶低經典物理論和經典生命學,在我心裡的可信度嗎?』

  楊俊飛大笑起來:「嘿,不錯嘛!你這傢夥的死腦筋,終於開竅一點了。

  『但是…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陸平很不解,雖然他和楊俊飛常常觀點不同,但這個傢夥,還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和經典物理論短兵相接。不知道為何,他的內心稍稍有種不安的感覺。

  冰影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最愛的男人,心裡一動,嘻嘻笑著說:『我知道了,一定是俊飛快要說出來的想法,是某個奉經典物理論和經典生命學為金科玉律的人,所絕對無法接受的!』
  『可是,世界上有那麼多人相信經典物理論,為什麼矛頭總指向我?』陸平大喊冤枉。

  『哦!你是承認了?』冰影像個小孩子一般地歡呼起來,『我可沒有點道某個人的高明偉姓喔!某個人那麼爽快地承認,哈哈,真讓小女子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陸平一臉無奈,像吞下了一盆苦果那樣,有口難辨。

  楊俊飛微笑著看了看冰影,繼續說道:「其實費了那麼多口水,我無非只是想提出一個問題。讓我們先假設隔閡在兩個空間之間的物質,就是空間的臨界值的話,那麼當我們穿越了這個臨界值,從一個空間到達另一個空間的話,這一系列的動作又算是什麼呢?」

  『當然算是空間的穿越…了。』陸平不加思索地答道,但話一出口,立刻明白自己又上當了。

  果然,楊俊飛的嘴角帶笑地說道:「上世紀末,美國的華裔物理學家馬克‧M‧李博士,曾經提出過時間空間一體論。認為時間與空間存在的實質雖然不同,但本質卻是相同的。他的結論很有建設性,闡述了許多觀點,並提出時間是另一種存在的空間。而我近期想到的第一個設想,就是建立在這種理論的基礎之上!」

  『那麼…你的意思是……』陸平艱難地吞下了一口唾沫。

  他已經隱隱地觸摸到了楊俊飛的理論。但是越想,他就越感到自己像是跌入了一口絕對零度的井裡,連脊背都冒出了寒意。如果那個理論真是現在自己所想到的話,那麼就太有違常理了!不!甚至可以說是大逆不道!

  「不錯!就像你想像的那樣。」楊俊飛得意地笑著,看得出他眼神中的激動。

  「如果空間和時間真是一體的話,既然將物質分解為分子、原子或者更小的基子時,有可能用很少的能量讓它們加速,一直加速到可以足夠突破物質臨界值的速度和能量,進而穿越物質的話。那麼,把分子、原子或者更小的基子,加速到可以足夠突破時間臨界值的光速,甚至超越光速的話,那麼,時間也就同樣可以穿越了!」

  天哪!果然來了!陸平有些絕望地想。

  如果這個理論是正確的話,那麼經典物理論,豈不就像牛頓定律來到了太空中,那麼毫無是處了嗎?但是…自己那麼多年來的信仰,到底是什麼?不對,不應該是那樣!

  陸平用力地揉了揉太陽穴,垂死掙紮道:『但你似乎忽略了一點!在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中曾指出,世界上沒有任何物質可以接近、達到或者超過光速。物體質量是隨著速率增加的,當物體的速度趨近於光速時,質量會趨向於無限大。所以,等於或者大於光速的物體,是不存在的。』

  「那麼光是什麼?它不是物質嗎?」楊俊飛問。

  『當然不是了!』陸平毫不猶豫地答道:『光是一組電磁波,它由不斷向外擴散的光子組成,它只是能量束!這是小學生都知道的常識……』

  「那麼光子又是什麼?它由什麼組成?」楊俊飛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陸平正準備滔滔大論的語調問道。

  陸平皺了皺眉頭道:『光子是一種量子,是一切帶電粒子間電磁相互作用的媒介子。』

  「那麼組成原子的粒子,為什麼在向另一能級跳躍時,會發射或者吸收光子呢?」

  『那...那只是單純的能量傳遞而已。』陸平開始底氣不足了,因為楊俊飛所提到的電子,早已不是經典意義上的粒子了,所遵從的規則,也不同於經典物理論的規則,這也是讓所有研究它的人一頭霧水的原因。

  「真的只是這樣嗎?」楊俊飛死盯著陸平的眼睛,看得他不安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答道:『而且法國的物理學家德不羅意,曾經提出,一切圍觀粒子都具有波粒二象性,我想,這應該足夠解釋了吧!』

  楊俊飛像是在等待這句話似的,只見他微微地一笑,道:「那麼,你也承認所有的微觀粒子都是能量了?」

  『是…那又怎麼樣?』心裡又有上當的感覺了。

  楊俊飛笑吟吟地道:「既然光子是一種能量,而組成原子的微觀粒子,也是一種能量的話,那麼根據等量代換,組成世界萬物的分子,不也是一種能量嗎?那麼,光子乃至於電磁波,不也就是物質了嗎?」

  陸平總算明白過來了,那傢夥竟然繞著圈子,讓自己推翻自己構架的堡壘,然後直截了當地向他的假設投降。雖然有些地方像是使了些巧,但是他的推論,沒有一處不嚴謹,而理論的連接處,也相當緊湊,實在是精彩絕倫,讓聽的人忍不住有種想鼓掌的衝動。

  但是,這種聞所未聞的理論,實在太縹緲了...對了!縹緲!總算想到一個可以打破這個建築在空中樓閣之上的推論了!而且這個方法實在太簡單了,剛才怎麼都沒有想到?陸平一想到,這次可以駁倒這個從來都贏不了的傢夥,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措了措詞,揚起頭問道:『這些在我看來,都只是詭辯而已!哈哈,除非你可以給我一個令我心服口服的理論!怎麼樣,你能嗎?』

  「哦?你這傢夥,果然在我的調教下變得聰明點了!那種東西嘛,嘿,我當然有了!」楊俊飛眼角帶笑地看著他,這一舉動,立刻將陸平少得可憐的自信和笑意,打得灰飛煙滅,「這就要涉及到我的第二個設想了,我把它稱做震盪論。」

  『震盪論?』陸平哼了一聲,『嘿,我還以為你會提出什麼驚世大理論,原來,又是這種縹緲、不著邊際的老生常談。』

  「震盪論的中心點,就是震盪所引起的波動!我相信,宇宙中的一切物質和能量,都是由一些頻率不同的震盪波組成的,因為假設這個理論正確的話,那麼所有物理上的死角,和大自然中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都可以有合理的解釋了。」

  楊俊飛笑著解釋道:「當然,單純的震盪論,的的確確像某些老論調,但是請以我的視角看,一種以線段來做震盪單位的視角。我們來假設,所有組成物質或者能量的震盪,都有長度,而將分子的震盪長度設為1,那麼原子便是遠遠小於1的數字,而組成原子的電子、質子等等,當然又是小於原子的長度。於是垮克、輕子這些基本粒子,就組成了震盪的最短衡量單位,當然,只是現今科學意義上的最短。用這個長度來解釋和衡量的話,當電子加上或者減去相同光子的長度的時候,那麼原子以及分子,都會在原來的基礎上做出改變了。而這種改變,可以解釋一切能級的躍昇!」

  陸平不屑地冷笑道:『這不是和經典物理論一樣嗎?只是換了一種說法罷了!』

  『不,不一樣!』在他倆的辯論中,一向保持沈默的冰影開口了,她首先明白了楊俊飛所有假設的含意,不禁激動地顫抖起來。

  她用稍稍發顫而又乾澀的聲音說道:『並不是一樣的!經典物理論中否定了物質與能量的同等性。但這在俊飛的理論中,得到了合理的統一。如果真和他假設的一樣,那麼,那麼也就是直接地證明了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能量不等的能級構成的。當將物質的固有能量增大時,速度也會相應地增加,直到它的速度達到一定的超越值,物質就極有可能等於,甚至超過光速!』

  『那就是說,那就是說……』陸平也明白過來了,他感到自己就像被電擊中一般,頭腦一片空白,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不錯!」楊俊飛傲然笑道:「如果這兩個假設成立的話,經典物理論就會全部改寫,而人類也會踏入一個可以隨意敲開過去與未來,這些無數個時間大門的新時代!」

  陸平皺了皺眉,好不容易才從那兩個獨特而又大膽,令人膽戰心驚的假設中清醒過來。他依然不願意放棄自己已經追求了很久的經典物理論,就像個手裡緊緊地抓著糖果的小孩那樣,死也不想放棄看似垂手可得的東西,而對眼前那個更有吸引力的大西瓜,假裝視而不見。

  他低著頭,內心掙紮著,慢慢地說道:『你的依據呢?還有可以支持你的假設的有力科學理論和公式呢?如果這些僅僅只是你的假設的話,那麼說得再動聽,也不會讓所有苛刻的物理學家承認吧!』

  「的確只有假設,只有推論,不過,至少只是現在是?」楊俊飛向遠處望去,他的眼神裡絲毫沒有頹喪,有的只是一種奇怪的空洞。

  這種空洞,在人的感覺中,可以稱做什麼呢?是熱情還是期待?

  不知為何,冰影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她感到楊俊飛離自己越來越遠,遠到自己再也觸摸不到的高度。楊俊飛,那個自己十多年來第一個最深愛的男人,那個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的男人……

  難道,自己再也把握不到他。他,就要離自己而去了嗎?

  愛情之火,它就像繁榮的街道上,路人匆匆的腳步那樣,沒有人知道它何時燃起,何時熄滅。

  半年後,楊俊飛滿面春風地走出實驗室。花了那麼長的時間,他總算準確地得到了突破空間臨界值的基本資料。雖然自己構想的時空隧道理論,並沒有被證實,但是藉由這個理論所衍生出來的資料,卻意外地驗證了從前提出的【生命螺旋】理論的可行性。

  這點成就已經足夠了,只要資料理論能夠變成現實,人類的壽命將大大地延長,甚至能夠令剛死亡不久的人復活。

  當時,他想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張冰影,他想將自己的喜悅,和自己最愛的女人分享。於是他買好戒指,向冰影求婚了,但是就在舉行婚禮的那個下午,冰影卻沒有出現,一直都沒有出現。

  從此以後,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以及自己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就這樣突然從自己的生活中徹底地消失,了無蹤跡。不管他怎麼尋找,也找不出他倆的蛛絲馬跡。

  然後一個月後,他收到了一封信。信是張冰影寫來的,沒有寄信人的地址,只有熟悉的筆跡寫下的短短一行字:飛,我和陸平結婚了……

  楊俊飛再也說不下去了,他哽咽著,神色痛苦。過了許久,才再次平靜下來。

  突然他全身一震,猛地抬頭道:『夜不語,你知道你們研究所地下是那些巨大的設備,是用來幹什麼的嗎?』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老實地搖頭道:「不知道,但有個傻瓜告訴我,那是用來萃取茶葉精華的東西。」

  『他在放屁!』他激動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絲毫不顧周圍異樣的眼神,像是在和誰吵架一般,大聲吼道:『我才想起來。媽的,難怪上次偷偷溜進去的時候,看那些儀器很眼熟,那些玩意兒,根本就是【生命螺旋】的成品。雖然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但是,絕對是依照【生命螺旋】理論製造出來的東西!』

  「什麼?你確定?」我頓時渾身僵硬,驚訝得嘴巴也不能合攏了。

  楊俊飛認真地點點頭,思忖了一會兒,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將自己的目的,從一個名為紫雪的女孩,怎麼突然出現在格陵蘭的冰原上找到自己,陸平怎麼被某個神祕勢力綁架,張冰影怎麼苦苦地哀求自己接受委託……

  最後自己來到了湖州,希望偷走茶聖陸羽的屍體以及棺材,好將陸平給換回來。

  偵探的職業操守就是守密,而他現在卻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我,連同他的雇主也說了出來。我很感動,畢竟現在我倆還處於敵對立場,如果我將事情說出去,他的事業就完蛋了。

  我下意識地隨意翻動手裡的雜誌,大腦卻飛速地思考著。過了許久,也毅然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了他。雖然這傢夥看起來很討厭,不過不知道為何,我就是信任他。或許,冥冥中真的有某些東西在主宰著吧。

  人一生下來,就注定了誰是你天生的朋友,誰是你天生的愛人,而誰又是你天生的敵人。這樣想來,人際關係似乎也沒有原本的那麼複雜了!

  將該講的話講完,我們之間有了一段很長的沈默。兩人都在拼命的消化著從對方身上得到的資訊。

  好不容易我抬起頭,遲疑地道:「從種種情況分析來看,我原本認為窺視陸羽屍體的兩個勢力,其實,應該是一個勢力才對。」

  楊俊飛苦惱地說:『應該是這樣,否則完全不能解釋,為什麼生命螺旋的儀器,會出現在皇甫三星的私人地下室裡。畢竟,知道這個理論的只有我、陸平以及張冰影三人。據說陸平在那個神祕勢力的資助下,已經研究成功,但這樣一來,疑點就更多了!』

  「不錯。」我點點頭,皺眉道:「如果皇甫三星和你背後的勢力是一個整體,就完全說不通,為什麼他們還會脅迫你去偷陸羽的屍體。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說到這裡,我們對視一眼,同時眼前一亮,同聲道:「除非皇甫三星出於某種理由,不再受那個勢力的控制!」

  楊俊飛立刻從身上抽出一張copy紙來,我湊過去一看,居然是皇甫三星私人地下室的地圖。他用筆將最中心的地方,畫了一個圈,說:『你看,圈裡是什麼地方?』

  我驚訝得差些叫出了聲:「這不是二伯父研究陸羽屍體的研究室嗎?」

  我頓時明白了什麼。

  顯而易見,研究室是生命螺旋最中心的地方,而陸羽的棺材所放的地方,又是研究室的最中心,也就意味著,那地方有可能就是生命螺旋的輸出點。

  果然,楊俊飛又道:『陸羽的屍體擺放的位置,就是生命螺旋的中心,就在屍體失蹤的那天,恐怕生命螺旋被啟動過。你們就是因為儀器產生的能量干擾,而暈了過去,大量的精神力注入陸羽的屍體裡,有可能讓他復活了過來。這也能解釋,為什麼防盜玻璃會從裡邊被打碎!』

  「不可能!一個死掉一千兩百多年的人,怎麼可能還活得過來!」我大搖其頭,雖然這番話,也曾變相地對二伯父等人說過,但是,自己其實也不怎麼相信。

  楊俊飛望著我,只是淡然地道:『你要清楚,陸羽的屍體保存得非常完好,狀態也保持在剛死亡的那一刻。千年的時間,並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再加上那些神秘的茶葉,以及生命螺旋所輸入的能量,這麼多的不可測因素湊到一起,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我默然,突然想到了什麼,渾身打了個激靈,急忙問道:「你剛剛說,生命螺旋計畫原本的目的,是為了穿越時空?而刺激人體只是副作用?」

  『不錯,但是想要穿越時空,需要的能量實在大得難以想像。而且,這也不過是個理想化的理論罷了。這世界上的人,怎麼可能真的能夠回到過去,你問這個幹嘛?』楊俊飛有些詫異。

  我沈吟了很久,才道:「或許你的理論是對的,否則有一件事情,根本解釋不了!」

  『你說我的理論是對的?什麼,究竟是什麼事情!』他頓時渾身一震,激動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神也變得炙熱起來。

  「其實生命螺旋儀器,在那天應該一共啟動了兩次。」我慢悠悠地答道,非常滿意地看著他臉上激動、焦急,以及不解這三種情緒混雜變幻的樣子。

  「第一次啟動的時候,我們暈了過去,估計那時候,茶聖陸羽就已經打破防盜玻璃,從棺材裡走了出來。然後不知過了多久,你這個偷雞摸狗的傢夥,好死不死地跑了進來。」我大膽地猜測道。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緊接著,生命螺旋又啟動了第二次,而且這次輸出的能量,更大更猛烈,並且引起了還留在棺材裡那些古怪茶葉的共鳴。你那個時候,正將頭伸進棺材裡查看,頓時被兩股強大的能量夾在中央,而且意外地進行了時空旅行。」

  楊俊飛皺了皺眉頭,道:『我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

  「不奇怪,只是你很少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罷了。我早就習慣了,才會養成很好的聯想能力。」我笑了笑,「最近看過報紙沒有,你對幾天前,普希金博物館遭盜竊,凡高那幅【紅色葡萄園】不明失蹤的案子,有什麼看法?」

  『不過就是一件有許多疑點的普通盜竊案罷了,恐怕博物館裡有案犯的內應。』楊俊飛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的笑意更濃:「但有一件事情很古怪,在你逃掉後,我在你曾經躺過的地方,找到了一幅畫,剛好就是【紅色葡萄園】。而且,畫上邊有許多讓鑑定專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楊俊飛頓時全身僵硬,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臉色蒼白,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地顫抖著。

  他迅速地將那次昏迷時的所有事情,都回憶了一遍。記得那時,自己做了一個夢,非常真實的夢,而且,自己確實夢到了凡高以及【紅色葡萄園】這幅畫,難道……

  他用力地搖搖頭,深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冷靜下來,沖著我苦笑著說:『或許那時候,我真的穿越了時空吧。唉,可惜了……』

  我看著他臉上追悔莫及的表情,不知道他在可惜什麼。

  短航小飛機開始盤旋,向下降去。機體在對流層中一直穩穩地落地。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臟,在猛烈地跳動不止,大腦中盤繞著強烈的興奮。

  清心茶樹,我,夜不語來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7-10-26 00:50:16

Chap.11 烏鎮



  烏鎮是個有著一千多年歷史的古鎮,大凡這種城鎮,往往都積累了許多的故事。這些故事綿遠而悠長,鎮裡鎮外,口耳相傳。也正是這些故事,讓我和楊俊飛十分地頭痛,原本以為到了地方,會很順利地找到一些關於清心茶樹的故事。但是打聽了一整天居然什麼線索也沒弄到,實在是讓人鬱悶。

  烏鎮的中心貫穿了一條車溪河,河兩邊,一邊是遮日擋雨的廊棚,一邊是家家戶戶臨水而建的水閣。水閣就像是伸出水面的陽台,只是下面多了幾根支撐在河底的石柱,有的歪歪斜斜的,讓人擔心會倒在河裡,卻總也不會真的倒。

  我見身旁的楊俊飛臉色不好,便笑著指向那些水閣,說道:「老男人,關於這裡的水閣,據說還有一個很有趣的故事。」

  他『哦』了一聲,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也沒理他,自顧自地道:「聽說古時候,有個豆腐作坊,因為店面太小,老闆便在店後邊河面上蓋起水閣,但這些明顯地是"違章建築",便受到鎮上官員懲處。豆腐店有一個老主顧張秀才挺身而出,打起了一回抱不平。張秀才氣憤地指出,這位官員為便於自家船隻停靠,加寬了碼頭,造成河道不暢,違章在前。而豆腐坊的水閣,卻建在河道最寬處,並不妨礙行船,根本就沒資格來評判。最後那官員,因自己這個上梁不正,此案也只好不了了之。自此後,車溪河上水閣越建越多,當年連片的"違章建築",居然形成今天烏鎮特有的一道美麗風景。」

  楊俊飛又是『哦』了一聲,抬起頭欣賞著河岸秀麗的風景,突然指著前邊最大的一家茶館問:『那是什麼地方?』

  我望了一眼,笑道:「那是訪盧閣,車溪河畔最大的茶館。很多遊人走累了,都會在這裡坐一坐,泡一杯薰豆茶或是杭白菊,味道都不錯。據說這個茶館,已經有千多年的歷史了,盧閣的創始人盧同,曾在太湖茶山上救過茶聖陸羽,後來陸羽為謝盧同,帶了親手採製的清心茶來拜訪,於是得名【訪盧閣】。至於陸羽遇到了什麼天大的風險,盧同是如何救他,現在人都講不清了,隔了一千多年了,誰還知道……」

  講著講著,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和他對視一眼,喜道:「線索恐怕就在那裡!」

  楊俊非也點點頭:『清心茶、陸羽、還有危險...這三個關鍵詞,足夠指出那個盧同的後人,應該知道些什麼。如果猜測得不錯,陸羽就是因為發現清心茶樹才遇到危險,而碰巧被那人救了。』

  我也是這麼想,三步併兩步地和他走進了茶館裡。

  訪盧閣前臨常豐街,背依車溪河,開門見橋,推窗見水,是個看風景的絕佳地方。

  我和楊俊飛要了個靠窗的雅座,隨手點了兩碗特色茶,一些五香牛肉、兔肉、滷味鳳爪、醬羊肉以及烏鎮的特產姑嫂餅,仔細地打量著四周。

  姑嫂餅像一枚枚象棋,香而軟,甜中帶鹼,放進嘴裡就會化掉似的,讓人異常舒服。

  我漫不經心地拿起一塊姑嫂餅,沖著楊俊飛說道:「老男人,你知不知道,這個玩意兒,千年前並不叫姑嫂餅,而是一家糕餅店做的小甜酥餅,很受顧客歡迎。為了保證獨家經營,其配料和製法,只傳兒孫不傳媳婦、女兒。有一天女兒心生不滿,惡作劇似地偷偷往料中撒了一大把鹽,誰料這爐餅風味獨特,更加地受到歡迎。店主知道其中原委後,一改初衷,決定讓女兒和媳婦共同參與生產,最後才改名為姑嫂餅。這個烏鎮,故事的確很多。」

  楊俊飛心不在焉地哼道:『故事確實很多,但是我興趣不大,還不如仔細地想想,怎樣才能見這家店的主人。』

  「我早就想過了,方法其實很簡單。」我彈了個手指,叫來服務生問道:「你們的老闆,是不是盧同的後人?」

  這服務生大概二十歲出頭,很水靈的女生,看到我們,臉上微微一紅道:『老闆確實常常說,自己是盧同的第不知多少代孫子,而且很得意。』

  「那能不能請你們老闆過來一下?」我客氣地請求道。

  女服務生點點頭,不久後,一個大約五十多歲,大腹便便,一看便覺得很有福相的男子走了過來。他穿著紅色的唐裝,但是整個人顯得非常不協調。

  『兩位客人叫閣下來,但有何事?』半生半熟的文言文普通話,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總覺得像個暴發戶在裝文雅。

  我忍住想笑的衝動,恭維道:「常常聽說盧先生是盧同的後人,學識豐富,而且對烏鎮的歷史極為熟悉,所以,特別請先生來請教一些問題。」

  『不敢不敢!』這個盧同後人,舒服得眼睛都瞇了起來,頓時又是倒茶又是送水,將附近的奇聞軼事,通通講了一遍。

  只不過,和烏鎮縣政府發的宣傳手冊上,沒有什麼大的分別,也沒有詳細多少,一看就知道是個草包。又向他詢問了一千兩百多年前,他的祖先爐同事怎麼救了茶聖陸羽的,他雖然加油添醋地說得口沫四濺,精彩紛呈,但是,卻根本沒有重點。

  我和楊俊飛對望一眼,失望地搖搖頭,三言兩語地將他打發走了。

  我默然不語地喝著茶,許久楊俊飛才道:『那個死胖子不是真的胸無點墨、典型的白癡暴發戶,就是在和我們裝傻。』

  我嘆了口氣:「就算他裝傻又能怎麼樣?我看,我們是不可能從他嘴裡知道什麼的。」

  望著窗外寬五十米,河水洶湧流淌,將蘇,浙兩省硬生生分開的車溪河,又道:「看來,今天我們還要勞累一番,在入夜前趕去太湖茶山。既然盧同是在那裏救了茶聖陸羽,那麼,那兒應該有留下什麼線索才對。」

  楊俊飛思忖了一下,突然笑了,道:『看來這位茶聖,果然不希望後人太容易找到那種茶樹,恐怕是對這種珍貴植物的一種保護吧。但是,又怕有緣人在需要的時候得不到,只好在書裡,將其位置描述得含含糊糊的。說是在烏鎮,其實是想影射盧同救他的故事,含沙射影地指出茶樹的地點是在太湖,這招實在是高。』

  我陰鬱的心情,不禁也一掃而空,不錯,以那些文人墨客以及有才之人,喜歡故弄玄虛的情況來看,這個猜測倒是非常有可能。

  窗外,剛才還晴朗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陰沈起來,暴雨,就要來臨了。

  無錫太湖是個很美的地方,而茶山更是中國茶葉自古以來的基地。

  其實,從那位盧同後人的身上,我們還是得到了一點線索。至少知道了,盧同救陸羽的地方,是茶山半腰遠離旅遊區的一個小村子裡,這倒讓我們免了像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找的痛苦。

  到了那個名叫白鶴的村子時,已經天黑了。這個地方明顯地不是與世隔絕,但是,村民卻給人很不友善的感覺,似乎不歡迎遊客的到來。

  好不容易才裝可憐,在一家旅館裡找到了住的地方,卻被旅店的經理再三叮囑,讓我們今晚千萬不要出門,說什麼現在夜裡的治安非常不安全,前晚才有人在街上被槍殺。

  見他嘮叨地走遠,我關上門,問道:「老男人,你信他的話嗎?」

  『絕對不信。』楊俊飛毫不猶豫地說:『不知道剛才你注意到了沒有,那些村民看到我們這兩個外來人,反應很大,而且,臉上也隱隱透露出一種不安感。』

  我點點頭:「當然注意到了,而且,那個經理的話裡邊也有漏洞。他叫我們今晚不能出門,如果是治安混亂,為什麼是今晚?難道,今晚會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我和他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夜色隨著時間的消逝,越發地濃烈起來。微弱的哀樂聲,從村子最大的那棟像是廟一般的房子裡,穿了出來,然後,便是一陣陣難聽的哭聲。哭聲越來越淒涼,像是在述說什麼。然後,陡然地停止了,如同一個哀號的人,被猛地割斷了脖子。

  我和楊俊飛穿著一身黑大衣,隱藏在陰暗的角落裡。

  只見村人隨著哀樂的響起,都不約而同地從自己的房子裡走出來,聚集到了那棟廟宇前。廟宇裡隱約有人說著什麼,由於距離太過遙遠,實在是聽不清楚。過了大約有十多分鐘的樣子,突然,所有人都跪倒在了地上。

  『他們似乎是在進行著什麼儀式?』楊俊飛壓低聲音說。

  我點頭,小聲道:「歷史悠久的地方,都會因為所處的地方不同,而有不同的信仰物件,宗教儀式繁衍了千年,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時間,或者執政政府強制消除掉的。難怪這些村人,今天不想我們來,還有些人懷著敵意。宗教儀式一般都不能讓外人參噢,甚至看到的!」

  看看錶,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

  就在這時,廟宇大門從裡邊被打開了,十二個穿著紅色衣服的男人,抬著一個棺材走了出來。

  那棺材並沒有蓋上蓋子,用望遠鏡看,只模糊地看到一個穿著純白色襯衫的瘦小身影。

  那些男人神態莊嚴地跟在一個蒼老的老頭後邊,緩緩地抬著棺材,穿過不斷跪拜的村人,然後逕自朝村子右方走去。

  我全身一顫,驚訝道:「難道,他們準備祭祀陰使?」

  『祭祀陰使?什麼意思?』楊俊飛不解地望向我。

  我冷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寒意:「這是附近的舊俗,據說人死後都有"五七",那時候陰間使者,便會押其靈魂回陽間。亡者家中如果不大擺酒宴的話,亡者在陰間就難保平安。有些地方,甚至會每隔十年,將一個貌美純潔的處女獻祭給陰使,據說可以免禍消災,能保村子平安。沒想到在這裡,居然也能看到。」

  『居然有這種事!』楊俊飛詫異地說。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悄悄地跟在那些人後邊。看到他們走到一口古井前,將棺材裡的那具屍體扔了下去。當頭的那個老人默默地唸著什麼,過了許久,才緩緩地走了。四周頓時又恢復了寧靜,只有一些不知名的蟲子,聒噪地亂叫著。

  我們又等了許久,確定不會再有人來後,這才從黑暗的藏身處走出來。

  我望著這口古井,用手刮下井邊的一處苔蘚,道:「估計這口井,至少有好幾千年的歷史,你怎麼看?」

  楊俊飛沒有多話,隨手將繫著繩子的水桶扔了下去,用手拉了拉,道:『總感覺答案就在下邊,這根繩子,足夠撐住兩個人的重量。』說完望向我。

  我立刻做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難道你忍心看到一個智商沒你高,應變能力沒你強,身手也沒你好的可憐未成年少年,去冒險嗎?還是您老先請,沒危險了,再叫我下去。」
 
  楊俊飛頓時苦笑起來,道:『你小子還叫可憐的未成年少男,去他媽的,你也算的話,這個世界的人就沒法活了!』

  「你到底下不下去,當心我一腳給你踹過去。記得,安全就學貓叫,不安全學狗叫。」我惱羞成怒,低聲罵道。

  他一笑,順著繩子矯健地向下滑,過了不久,便聽到地下傳來一陣微妙微俏的貓叫聲,音波在井壁上迴盪,引起了一連串的重疊音符。我差點笑出聲來,也順著繩子爬了下去。

  井很深,大概有二十多米,摸到水桶的時候,我也踩到了井底。井水很淺,只及到我的膝蓋,透過腿部,我居然清晰地發現,井水竟然在向左邊流動。奇怪了,難道這裡有一條地下河?左邊,一團光團由遠向近移動過來。我暗自戒備,卻聽到一絲熟悉的聲音,是楊俊飛。他低沈的聲音,在這個地底世界聽起來非常怪異。

  『小夜,我發現了一條隧道,快過來。』

  推開手電筒,我這才發現,剛剛那些村人丟進井裡的屍體沒了蹤跡,估計是隨著流動的水漂走了,當下也緩緩地向楊俊飛的聲音方向走過去。透過井壁狹窄的隧道,走了大概十多分鐘的樣子,突然眼前豁然開朗,一個空曠的洞穴出現在眼前,右邊方向,被沙子堆出了一個天然的平台。

  只見楊俊飛正站在平台的正中央,拿著手電筒,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一株反射著微微螢綠光芒的植物發呆。

  我頓時也呆住了,過了許久,才嘆口氣道:「直到剛才我才想起,這個叫白鶴的村子,可是國內知名的長壽村。村裡有許多人,不論是不是酗酒,抽菸,暴飲暴食,大多都能活到一百多歲以上,難怪了……」

  楊俊飛略微動了動僵硬的全身,艱難地說道:『估計這棵植物,在水裡融入了某種物質,能夠促進人類的新陳代謝,減緩衰老,而村民把這當成了神蹟,每隔幾年,都會將一個死掉的人當作祭品,扔進井裡,以求能夠令自己更長壽。而這植物,也順便將人的屍體當作了養料。上帝,它為什麼可以長在見不到陽光的地方?名名也是葉綠植物,難道,它不需要陽光進行光合作用?』

  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小夜,這就是你提到的清心茶樹?』

  我仔細地打量著這株植物的葉子,點頭道:「不錯。沒想到,它居然生長在這種地方,真不知道那位茶聖,是怎麼發現的!」

  『我們不也發現了?』楊俊飛得意地衝著我眨眨眼睛,『不多說了,趕快去採茶葉,看葉子就覺得青翠欲滴,清新脫俗的感覺,味道一定很好。』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真敢喝下去,我絕對不會攔你,張克那個植物人的榜樣,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突然感覺四周,猛地充滿了壓抑感,全身像是被天敵盯著一樣,僵硬得再也不能動彈半分。對面的楊俊飛,似乎也不比我好多少,他滿臉的恐懼,冷汗不住地從蒼白的臉上流下來。

1 一個黑色的身影,負著雙手,走到清心茶樹前,仔細地打量著,悠閒得就像走在自家的後花園裡。

  「你是誰?」我大聲地喊道,但聲音穿過喉嚨,卻莫名其妙地變得溫柔起來。那黑影彷彿完全沒有聽到,依然一動不動地站著,背對著我們。

  「陸平!你是陸平!」心裡沒來由地冒出一種預感,我脫口而出。

  終於,那黑影的肩膀微微地顫動了一下,一個悅耳年輕、但是卻充滿滄桑的男子聲音,響了起來:『夜不語,沒想到你比我想像得更聰明,不錯,有資格和我作對!』

  『你是上次那個在古董市場,和紫雪在一起的男人!』楊俊飛想起了什麼,大聲地問道:『是你綁架的陸平?他現在怎麼樣了?』

  那個陸平奇怪地『咦』了一聲,冷淡地說:『他不是奪你妻子的仇人嗎?你關心他幹嘛?』

  楊俊飛臉上閃過一絲古怪,怒道:『不用你管,我答應過要把他帶回去,這是交易!到時候,我好心安理得地領我的報酬!』

  陸平又發出了悅耳的笑聲,只是那種笑聲聽在耳裡,非常地諷刺:『別擔心,我只是把他請過去做研究罷了。那樣的人才,我可捨不得殺掉,畢竟,我還要靠他完善生命螺旋裝置。』

  我狠狠地瞪著陸平的背影,咬牙切齒地問:「其實,皇甫三星也是你手中的勢力之一?周轉了那麼大的圈子,甚至綁架陸平、逼迫楊俊飛道湖州偷陸羽的屍體,甚至那本《茶經》原本,應該也是你故意留下線索,讓它落到我手裡。最終的目標,你就是為了得到這些茶葉。」

  『你很聰明,全被你猜到了。』陸平的聲音如古井不波,似乎沒有一絲漣漪,『世界上頂尖的偵探,加上聰明絕頂的你,我相信應該能找到,我找了幾十年也沒有找到的東西。你們沒有讓我失望。』

  「那你為什麼讓皇甫三星贊助二伯父,挖掘陸羽的墳墓?難道也是為了引出我?還是為了棺材裡的那些清心茶葉?」我不服氣地說。

  陸平搖了搖頭,道:『我確實很想得到陸羽的屍體,因為他體內有清心茶樹的種子。至於棺材裡的茶葉,它們早就被陸羽的記憶汙染,雖然蘊藏了很大的能量,但是有害無益,對我沒有絲毫的用處。』

  我猛地想起了湖州市區裡,那一連串的古怪兇殺事件,心裡一寒:「死去的那些人,是你派人殺的?」

  『不錯,為了播種。』清淡的話語,就像在說什麼微不足道的東西。

  我直聽得憤然大笑了幾聲,差點氣得吐血,「播種,說的真貼切,那可是人命!」

  『別人的命,關我什麼事!』話語十分理所當然。
  
  「理由呢?你為什麼這麼做?」我大叫著。

  『理由你不是十分清楚嗎?』

  「真的是為了長尾鬱子?」

  偌大的空間裡一陣沈默,許久,陸平才嘆了口氣,道:『時間差不多了,為了獎勵你,我順道告訴你,怎麼去救張克。我留下了一清心茶葉,你給他吃了,他就會清醒過來。不過他的大腦,已經受到了陸羽記憶的汙染,恐怕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句話過後,四周又是一陣沈默。突然我渾身顫抖了一下,使不上一絲力氣,似乎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麻木了一般,無力地跪倒在地上。
  手中,只有一片翠綠色的葉子,在手電筒的照耀中,反射著如夢似幻的光芒,提醒著我,這,並不是一場惡夢……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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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10-26 01:02:10

尾聲



  崔淼兒的墳墓,沒多久便被挖了出來。

  不知為何,皇甫三星莫名其妙地非常激動。

  他透過各種渠道,總算讓國家答應將他們倆的屍體合葬在一起,深深地在刺埋回了地底深處。

  這一對生前不能結為連理的愛人,終於在一千兩百多年後,永遠地廝守在了一起。

  而楊俊飛也在回到湖州的第二天,便不辭而別,離開了。

  加拿大,那棟造型別緻的古堡裡。

  「他睡了?」楊俊飛問。

  張冰影點點頭,『對,睡得很熟。這幾年來,他實在太累了。』

  她看著這個從前最愛的男人,輕聲說道:『我們現在就走,好嗎?』

  「怎麼,妳害怕跟他挑明?」

  『對,我害怕!怕得要死。我實在沒有勇氣對他說,我要永遠離開他!』張冰影神色黯然地承認道。

  「那好吧。」楊俊飛出奇地沒有反對,和她向古堡大門走去。突然他停住腳步,回頭問道:「那個故事的結局,妳還記得嗎?」

  『當然,最後,醫生治好了他的前妻的丈夫的病,並……』張冰影緊張起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激動著,顫抖著喃喃道:『難道你,你要……』

  楊俊飛淡淡地笑了,「誠如妳所想的那樣,我可不要一個永遠都不會忠於自己的女人,像個累贅似地待在身邊。妳,還是滾回路平那王八蛋的身邊吧!」

  他跨出了古堡的門,心裡苦澀的感覺卻久久不散。看來,自己又做了件多於的傻事了!楊俊飛無奈地想。

  『喂,對不起!』張冰影突然大聲喊道:『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其實,其實是我故意把八得尼洛錯倒給你的!因為我知道,就算這件事掩蓋得再天衣無縫,你終究還是會知道要救的人是平的!』

  「王...王八蛋!」楊俊飛抱著頭,暴怒地大吼起來:「女人!讓所有聰明的女人,都見鬼去吧!」

  他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少有的爽朗笑意。

  那麼多年的心結,總算解開了。



  吃了清心茶葉的張克,在四天後醒了過來,只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出院後,這傻瓜提著行李走出大樓,卻呆呆地一步也不願走了。

  眼前,有一個很美的女人,沒見過,但不知為何,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

  「我們,以前見過嗎?」他遲疑地問道。

  『見過,還很熟。』那女人突然哭了,淚水不斷地從美麗的雙眼中湧出,晶瑩剔透,滑過那絕美的臉頰。

  張克覺得自己的心臟,猛地刺痛了起來,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捧著她的臉龐,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

  「雖然不知道妳是誰。」張克喃喃道:「但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讚美上帝,祂恐怕聽到了我的聲音。」

  女人依然哭著,靠在他肩膀上,像是在發洩某種情緒。

  張克又愣住了:「以前,我們真的認識?而且真的很熟?」

  『傻瓜!』

  陽光刺穿了厚厚的雲層,連綿的雨季,終於過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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