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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38:09




南方寒冬之江城妖樹

第十二章 酒店失竊

11-26 08:00 字數:2951


    這是我在2008年,第一次跟人民警察打交道。 我發現自去年九月份起,我就反復跟他們糾纏,不斷糾葛。

  我可以說我很倒楣麼?——好吧,我很倒楣,當然這一次,是我主動招惹的他們。

  員警告訴我,說我昨天拜訪的胡先生一家發生了人命案,植物園被毀壞大半,而且當晚還有一株價值上百萬的花草被偷,這花草,正好是我昨天去找他探詢的那株,所以我有一些嫌疑,需要調查瞭解一下。兩人說明了來意,問可以進行調查了麼?

  我說當然可以,這是每一個公民的義務。

  我們四人回到了我開的房間,然後在沙發上完成了調查。我言明,我確實于昨天在朋友的帶領下去找過胡先生,而且目的也是想看一下那株十年還魂草。但是胡先生藏得嚴實,並沒有見著,他昨天聲明這株草值一百萬,而且已經賣給了一個來自日本的商人。在提出見一下這植株未果的情況下,我把那個朋友送回鵬城,而我則在江城逛了一天街。

  “晚上你在哪裡?我是指今天淩晨3點至5點這段時間裡?”

  我和蕭克明對視了一下,那個提問的員警皺了一下眉頭,說有串供的需要麼?我連忙搖頭,說不是,不是,怎麼可能。我們昨天晚上去了附近的XX夜總會,一直玩到了淩晨4點半才返回的酒店。我對面這員警明顯就有些不相信,說你確定?

  我說我確定,我旁邊這個也在場。

  他看著我和蕭克明真誠的臉,摸了摸鬍子,問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證人?

  我想了一下,說有,就是XX夜總會的安保部主管劉明。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說我們會去調查的,我說沒事,儘管去問,但是事先聲明,我們只是去那裡喝酒唱K,別的事情什麼都沒幹哦?他不相信,說鬼扯,但還是結束了談話,旁邊負責記錄的那個年輕一點兒的員警把記錄紙遞過來,讓我流覽一遍後簽字。我掃了一眼,沒有出入,然後龍飛鳳舞地簽了一個“陸左”,問訊的員警看了看我的簽名,說字倒是蠻飛舞張狂的。

  我謙虛,說沒讀過什麼書,但是學過幾天的草書,後面的簽名都是在工廠裡面打工時寫報告練出來的,為了效率,難免有些潦草,莫見怪。他見我說得陳懇,點了點頭,說了句XX夜總會那地方,藏汙納垢的,最好少去。站起來,他跟我握手,說調查基本結束了,這兩天最好不要離開江城,要隨傳隨到。

  我心急回東官找配合的藥草和材料,哪裡能等這一天,於是說能不能冒昧問一句,這到底怎麼啦?我還急著回東官去照顧生意呢?再有,也沒幾天半個月就過年了,離家漂泊,總是要回家看看爹娘的,在這裡晾著也不是這麼回事啊?

  他沒理我,只說讓我等著,然後帶著助手離開了。

  兩人走後,蕭克明慫恿我一起去看一看昨天在植物園中間的那玻璃罩房裡面,到底是什麼怪物。他說你不是沒見過妖麼?那玩藝紅光沖天,遍地都是小孩屍骸,養了一堆鬼娃娃,絕對就是妖。這時已經是晚上5點多,天色晚,我一見夜幕降臨,黑黑地,就想起今天淩晨那一片的鬼娃娃浮立著、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紅眼睛的還在說“帶我回去……”之類的話語,心中就打冷顫,不想去。

   正好劉哥打電話過來,說起了與他老闆段叔吃飯的事,於是就推說了明天再去。

  傍晚七點,在江城某個最著名的海鮮酒店包廂裡,我和雜毛小道見到了夜總會的幕後老闆、也是江城很著名的民營企業家段天德段叔,陪客有夜總會的安保主管劉哥、夜場經理楊懷安以及一個一臉僵木、耍酷的英俊男子。

  段叔年逾五十多歲,眼睛炯炯有神,是一個典型的南方商人形象,說話聲音洪亮,精力充沛,喜歡用手勢,喜怒不形於色。他臉上一直有著笑容,和善、親切,但是我知道在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段能夠開上這麼一家規模的夜總會,必須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暗自留心。入了席,基本都是雜毛小道在應酬這老狐狸,我只管吃菜。

  前面提過,我是一個吃貨,對食物的熱愛已經超過了一般人的境界。但是我不挑食,稀粥鹹菜也吃得,山珍海味也吃得,尤其愛吃肉。上一次吃請,是在老家的局子裡剛放出來,馬海波和楊宇請我吃的飯,當時還被黃菲給灌醉了,而後大魚大肉的宴席吃過幾次,都是請別人。面對這一桌子龍蝦扇貝、魚翅海鮮,我哪裡控制得住手腳,一瞬間,面前的澳洲大龍蝦就被我消滅了一半,惹得與雜毛小道親切交談的段叔、楊經理不斷側目。

  我不管,只吃,因為太好吃了,我會告訴他們我平生沒吃過大龍蝦麼?

  好吧,麻辣小龍蝦我倒是吃過一些,拉了一個星期肚子(那是有金蠶蠱以前,而後,我除了與人拼鬥受傷外,基本不會生病)。

  雜毛小道淡定地聊天飲茶,臉色平淡,仿佛得道高人,但是他的餘光可恥地出賣了他——這廝不斷的瞟著我前面的大閘蟹,喉頭微微蠕動。他也餓,但只是偶爾飲湯、吃一筷子的素菜清湯,就是為了表現自己的清高。我心中暗笑,說這廝連色都不忌了,好裝個什麼大尾巴狼?——不過,貌似道士是可以結婚生子的,這比經過道學家改革過後的佛教,要顯得有人性多了。

  在佛教的發源地印度,寺廟裡,貌似也有廟妓一說。
  
聊休閒養生、聊教派傳承,聊命理學究,聊畫符念咒、驅鬼降妖、祈福禳災……雜毛小道端的是好口才,這人要是投胎到了美利堅合眾國,說不得也要混個議員之類的大人物,段叔見多識廣,精明果斷,也難免不被他所吸引,頻頻點頭。其與人皆被侃得頭暈,唯有那個冷臉帥哥一如平常的淡定。他是段叔的安全助理,像是當過兵的人,不說話,但是跟常人不一樣。後來劉哥在席間跟我介紹,說是個脫北者。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銳利如刀,只一下,我的後脊樑骨就生出涼意來。

  是個殺過人、見過血的厲害角色啊。

  宴席過半,段叔轉而朝向了我,問我的一些事情。我只說我是跟蕭大師打雜的,學習學習。他點點頭,說陸左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小劉跟我講過了,你的道行還是蠻高的。

  飲宴完畢,我擦了一手油,吃得肚子生疼,撐得慌。段叔與雜毛小道相談甚歡,十分投機,然而他是個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於是約定日期,改日再談,他由那個叫做樸志賢的男人陪著,先行離去。段叔一走,雜毛小道便松了一口氣,問被我吃完的澳洲大龍蝦,能不能再上一份,陪著的楊經理和劉哥自然說沒問題。

  吃完飯,雜毛小道被邀著再去逛夜總會,而我則推辭,趕回酒店睡覺。

  回到房間,走進去,行李、床、櫃子被翻得一片散亂。我大吃一驚,居然有人在這裡來偷東西?我立刻叫來酒店方,責問怎麼回事。來的是住房部的經理,也很吃驚,連忙問我丟失什麼貴重物品沒有,我查了一下,我錢包手機鑰匙都是隨身攜帶,行李裡都是些衣服襪子洗面乳,散亂丟棄,丟倒也沒丟什麼。
他問有沒有得罪什麼人,或者丟了什麼東西?

   我立刻想到是不是被人盯上了,還在我還夠謹慎,早上就把十年還魂草栽到了公園裡。   是誰呢,員警麼?

  不可能,他們要是想搜,下午那會兒就直接看了,或者偷偷的搞不讓我知道,這不更好?

  難道是植物園的主人胡金榮?我倒是沒有聽到關於他的消息。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人?我不再想,立刻撥通下午那個申警官留給我的號碼,給他說起失竊的事情。他哦了一聲,過一會兒,說失竊的話還是報案吧,不用找他們,找附近的派出所。

  我勒個去,這個申警官搖身一變,成了有關部門了。 真不負責!

  我問這個客房部經理,說能不能查一下樓道裡的監控錄影?他說可以,但是要等派出所的民警過來,我立刻不幹了,跟他講,你就說行不行?行,好,那我們去看看到底是誰偷了;不行,那麼我就給這酒店所有的住客講一講酒店失竊、你們不作為的事情。

  他果斷選擇的第一方案,連說好、好。

  我們來到監控室,調取資料,結果沒一會兒,他們的工作人員很遺憾地告訴我們,監控的資料被刪了……

  我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感覺頭上似乎有一張大大的網,朝我身上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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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1-9 07:38:40

第三卷 南方寒冬之江城妖樹

第十三章 重返事發現場

11-26 21:00 字數:2675


  我通知了雜毛小道,當晚就整理行李,轉了另外一家酒店。

  而之前這家XX酒店給我的優惠則是免了我的房錢,並且由值班經理及主管一起,誠心向我道歉——他們怕我去網上亂說。

  第二早上,雜毛小道神采奕奕地聯繫了我,又問要不要去野驢島看一下稀奇?我心中也牽掛著這件事情,於是說同去。我們兩個在口岸附近的華潤廣場匯合後,驅車前往野驢島。車行不遠,大概四十多分鐘,我們過了橋,來到島上。這島不大,很快來到植物園附近。然而前方有穿制服的人在執行封路,不準人過去。

  這裡隔著二十多米,路口一堆人。

  無奈,我們只有下車,聽到眾多好事者在那裡論是非。我越過去,準備走,被員警攔住,說不能走了。我問為什麼,他說前面昨天淩晨發生了爆炸案,正在調查,閒雜人等趕緊走開。我無奈,和雜毛小道折回來,問那些伸長了脖子的人們,怎麼回事。

  一個四肢短小、通紅酒糟鼻的中年人笑了,他悄悄地說:“那些員警哄鬼呢,告訴你也無妨,前天這裡發生了一起UFO事件,天上有紅色雲彩出現,十米長的漩渦在半空中停歇了幾分鐘呢,被人拍到了……”

  另外一個人立即打斷他,說屁啦,他就是這附近的人,是這裡的植物園出問題了,他們這裡以前就經常鬧鬼的,前天、啊,是昨天淩晨的時候,平地響起一聲驚雷,然後地上冒出好多陶罐子,裡面全部裝著小孩子的骨骸,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呢,這陰雷一響,無數的小鬼鬼魂就爬出地裡來,然後找胡金榮那個傢夥索命呢……

  另外又有一個人反駁,說植物園裡面,玻璃罩房裡面養了一顆妖樹,專門吸食血肉靈魂為生。這妖樹開的花直徑都足足有一米五,長得又妖豔又香,是蘭花一樣的誘人香味,這妖樹,每吃十個人的血肉靈魂,就開一朵花,一年開一朵,開了十年之後,會結一個果實,先是綠色,而後才會從綠到褐紅,再熟成滴血的赤紅,這一過程又要十年。這果實,就是世間珍品呢,相聞能夠延年益壽、白骨生肉,起死回生呢!

  真真地堪比人參果!

  一堆人唧唧喳喳的議論,好不熱鬧。

  這時,一列車隊行了過來,打頭的是一輛行政級別的高級轎車賓士S600。那車隊停到了這裡,門打開,下來一群人,為首的一個,灰白頭髮,西裝革履,氣度儼然,旁邊立刻有人迎上前面,在跟員警交涉些什麼。然後我看見一個瘦小的男孩子靜靜地站在不遠的地方。

  他不高,身體瘦弱,跟旁邊那群膀大腰圓的黑衣西裝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只有一米六。

  然後,他轉頭頭來,看到了我,以及我身邊這個穿著青色道袍的雜毛小道。

  ————————

  他是一個少年,年紀不超過十七歲,瞳孔呈淡藍色,輪廓偏西方,應該是個混血兒。

  他看過來的眼神裡面,有一種淡淡的憂傷,是逆流成河的悲傷。我與他對上,只是覺得,這是一個從偶像劇和漫畫裡走出來的人,跟我這種凡夫俗子有著本質的區別。他看著我,我便看著他,四目相對,過了一會兒,他笑了,居然走過來跟我們打招呼:“你好,我叫做加藤原三,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旁邊的人紛紛驚呼,喲,日本人哦!——在2010年釣魚島之爭前,很多普通國人對日本人還是有些好奇和友好的。

  (PS:講到這裡,其實我不太怎麼想講接下去的事情。為什麼呢?上面講到2010年釣魚島之爭,今天又有中日東海摩擦,這兩個被宣傳為“一衣帶水”的國家現在已經相互看不對眼了,如今,所有的中日話題,都是民族話題——現在講,有些嘩眾取寵,有些不合時宜……但是08年的我在這裡,確實是一道坎,不講,就少了很多東西。所以,請大家理性對待,就當看個故事吧。)

  我點了點頭,卻沒說話。雜毛小道也是,斜著眼看他。

  他沒在意,嘰裡咕嚕說了一堆話,我們只是禮貌點頭,也不講姓名。過了一會兒,那邊有人來叫他,他禮貌的鞠躬離開。我們兩個到了人少的地方,雜毛小道問我哪天夜闖植物園的,是不是他?我說是的,看著柔柔弱弱跟個女孩子一樣,但是心狠手辣起來,勝過很多人。

  我仍然記得穿著一身黑衣的加藤原二,用槍逼著植物園那個壯漢進玻璃罩房去拿赤紅果子,然後又用噴霧罐把壯漢噴灑得幾近融化,眼睛都不會帶眨一下。我本以為他昨天淩晨死掉了,或者被員警給逮起來了,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又活生生的出現在我們面前。

  他坐著豪華汽車,跟著一批趾高氣揚的日本人一起過來。

  一個西裝革履、皮鞋颯亮的眼鏡男在跟設警戒線的員警交涉,他的語氣比較激動,不斷地說加藤先生怎麼怎麼牛逼,讓他們趕緊讓開路,他們要進去找這家植物園的主人完成一樁價值上百萬的交易。員警顯得很為難,在解釋,後面有一個年輕的在打電話請示上峰。

  正在這時,又來了一輛奧迪。

  車停,下來三個人,穿著普通,容貌普通,比較特別的是第三個下車的,他也是留著長髮,打了一個髮髻,跟我身邊的這個雜毛小道幾乎一模一樣。我轉過頭來招呼他,沒想到這老蕭居然不聲不響地溜到了人群中去,找了一會才發現他。

他貓著腰,鬼鬼祟祟的。

  我走過去問他這是為毛?遇到仇家了啊?

  他搖頭,把右手食之放在嘴唇上,然後噓,讓我不要作聲,我被他鬼鬼祟祟的樣子弄笑了,說你偷雞了呢?他搖頭,說碰到一個熟人,有過節,不好出面。我望著那個挽髮髻的男子正朝著日本人走去,說哦,看這打扮,那是你師兄還是師弟吧,混得不錯啊?

  蕭克明嘴往旁邊撇了一下,很不屑,說狗屁,就一師侄而已。

  我肅然起敬,說你真能吹牛B。

  後面來的三個人確實很牛,找在場的員警問詢了一下,為首的一個矮個男人把手中的證件亮了出來,然後幾個員警立刻就高舉右手,敬了一個標準的禮。然後那個男人就義正言辭地對這夥日本人(含翻譯)講了幾句話,神情威嚴,日本人便悻悻地撤離。我認識的那個申警官和兩個警銜比他還高的男人跑了過來,熱情地拉著三人一陣寒暄。

  幾個人熱情地拉著手聊了幾句,然後就往植物園裡面去了。

  賓士往回走,停到了我和蕭景銘面前,然後那個精英打扮的翻譯跳下來,走到我面前,說陸桑、蕭桑,我們的加藤社長有事請找你們,能不能找個清靜的地方聊一聊?我心中一驚,為何?按理說,此時此地我和老蕭就是個打醬油的角色,這個傢夥一口就叫出了我和他的姓,顯然對我們已經有了一番認識。

難怪那個日本小子還跑過來跟我們寒暄。

  可是,我根本就不認識這一夥人啊?

  雖然我知道,這一夥人,裡面定然有哄抬十年還魂草市價的那個日本人,也有昨天淩晨盜取“妖樹”果實的日本小子,但是,我們真的就沒有打過照面。僅僅就翻譯這一句話,我就有一種被曝光的感覺,好像沒穿衣服出門一樣,被人看個通透。

  這人有些盛氣淩人,我本來不想答應,然而旁邊的蕭克明卻果斷地答話:“陪聊可以,按分鐘收費,一分鐘10塊錢,價錢公道,童叟無欺,兩人打八折。”翻譯明顯愣了一下,扶了扶眼鏡,說蕭先生你沒開玩笑吧?蕭克明聳了聳肩,說大家都很忙,諮詢費什麼的,自然還是要有的——哦……

他頓了一頓,補充了一下,是美元哦。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多謝各位的捧場、推薦和支持,這裡講一下更新時間吧。我儘量每天兩更,早上八點一章,晚上九點一章。怎麼樣?謝謝。當然,週末會多一點兒,這個看情況。再次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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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1-9 07:39:01


第三卷 南方寒冬之江城妖樹

第十四章 結下仇怨

11-27 08:00 字數:3131


  翻譯回到了車裡,跟那個灰白頭髮的男人問了幾句話,然後折回,說可以,那我們去附近的萬向會所談一下吧。

  我和雜毛小道莫名其妙地折回了車裡,跟著日本人的車隊離開野驢島。

  路上的時候,老蕭跟我講,估計昨天偷東西的傢夥就是這夥日本人,妥妥的。真神奇啊,一天工夫不到,居然就能查到我們,小日本子這情報工作,簡直就跟在自己家門口一樣。我說,聽你這意思說來,日本人已經懷疑我們在中間插了一杠子,奪了十年還魂草,以及那不知名的紅果子?

  老蕭點頭,說連昨天我們房間被偷的事情,都有可能是這幫孫子幹的。

  我深有同感,心中也有些難過,在我大中國的土地上,這幫孫子如此橫行霸道,就沒人管了麼?

  來到一個環境雅致的會所,那個白髮中年人早已經在一個房間裡等待,陪同的還有那個翻譯,日本小子加藤原二卻沒有在。我和雜毛小道進來,翻譯向我們隆重介紹了這個白髮中年人,說是XX株式會社的駐中國區高級代表加藤一夫先生。加藤一夫坐著,四平八穩,像一個王者,霸氣側露。我和蕭克明,在對面坐下,蕭克明讓這翻譯廢話少說,為了你的美元著想,趕緊問。

  加藤一夫盯著我們,小眼睛有著細碎的光芒,他問:“兩位先生是否偷了我在植物園訂購的龍血還魂草?如果是,我願意以同樣的價格,將它買回來。”他一說,那個翻譯立刻將他的意思同步翻譯給我們,讓我有點兒驚奇——真看不出來這猥瑣的翻譯,倒是有這等本事!那他看日劇,豈不是很爽啊?

  不過羨慕歸羨慕,我和老蕭還是異口同聲地說:沒有!

  我說這怎麼可能?你這是什麼意思?

  加藤一夫笑了,說咱們明人不做暗事,我們打聽過了,來找胡桑的人裡,就陸桑你目的最明確,而且時隔一天,龍血斷魂草就失竊了,其實不用想都知道,是你們做的,對不對?

  我懶得理他,說你們到底是怎麼樣的思維,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搞盧溝橋事變那一招?

  加藤一夫他開始講起自己在中國投資,幫助了多少人就業,促進了江城經濟的騰飛,又講起了他向來對中國都是抱著友好的態度,多麼受他工廠裡員工的愛戴。我昂著頭,做認真傾聽狀。確實,大的道理我不會講,那是經濟學家的事情,但是我輾轉珠三角地區數年,見過一些日企,也曾經加入過一家,總體而言,日企的工資和福利待遇相對都會高一些,但是裡面的規矩,簡直是嚴苛到讓人崩潰,日籍員工和中國員工的待遇、等級差別,森嚴,簡直讓人有重回80年前日偽的感覺——富士康就是沿襲了日企的管理風格,由此可見一斑。

  見我們沒什麼反應,加藤一夫開始變得更動情了,他說他之所以要找龍血還魂草(日本人的說法),是因為他有一個十八歲的可愛女兒,因為一場車禍變成了植物人,在確定醫學上沒有突破後,轉而通過其他路徑來想辦法——龍血還魂草據說經過日本神道中的有能力的宗教人士的煉製,能夠找回他女兒的魂魄,所以務必請兩位歸還,以讓一個父親,重新見到他那可憐的女兒。

  他哭得淚眼婆娑,連我都感動得忍不住流了一公升的眼淚。

  我想起了池內亞也。

  然而當他再次問起時,我仍就是說,沒有。

  他的臉色開始變了,鐵青色,臉僵直,讓我想起了以前就職的那家日企禿頂老課長的形象來。他冷著臉問,你們確信沒有?中國人有句古話,叫做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可是有證據的,兩位是否想讓我送你們進大牢去?

  他說的證據,是我們那晚上的漏洞麼?

  我霍然而起,哈哈大笑,說你們圖窮匕見了吧?在中國人的地盤,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怎麼囂張?我轉身兒走,雜毛小道沒走,厚著臉皮找翻譯要“談話費”。我一出包廂的門口,就被一個瘦小的身影攔住了,是加藤原二。他站在我面前,被我身影覆蓋,但是就像倔強的草,孤傲。他冷冷地盯著我,臉上有著莫名的憂鬱,他問我:“你到底拿沒拿龍血還魂草,拿了,趕緊給我,我給你錢,兩百萬!怎麼樣,中國人?這草,我要來救琴繪姐姐的性命的。”

  我說滾球去,罵了隔壁的,看你一臉的衰樣,好狗還不擋路呢,知道不?

  我硬走,他拉著我的衣袖,大罵,說你這個粗魯的男人,該死魂淡(此處應該是巴格牙魯),我一掙紮,沒想到重心一偏,天旋地轉,居然被這小個子一下子給摔了出去,屁股著地,生疼,感覺盆腔骨都要裂開似的。被這一摔,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我比他足足高出了十來公分,塊頭也比他大可一圈,居然一下子就被摔了個狗吃屎,這太他瑪傷自尊了。

  我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發瘋似的沖過去,跟他扭打。

  沒成想這個傢夥是個煉家子,好像是柔道,右手接住我的拳頭,左胯一扭,三下兩下,就把我按在地上制住,我肌肉酸疼,關節都用不了力,怎麼掙紮都不行。我這時才發現,我居然用不了金蠶蠱的力量了,這小東西陷入了沈眠,而我,則變成了以前的那個廢材,雖然多了一把子力氣,卻也上不得檯面了,打得了群架王八拳,但是跟這種專業訓練過的人一比,就滿眼抓瞎。

  沒有技巧啊!

  我臉貼著地,動彈不得,憋屈得想發瘋。

  十秒鐘之後,加藤原二放開了我,淡淡地看著我,眉毛上揚,說或許吧,這麼弱的傢夥,怎麼可能成為我想像中的對手呢?我高看你了,偷草者,或許應該是另有其人吧。滾,不要讓我再看見你了……他正趾高氣揚地說著,突然被人從後面一把掐住脖子,轟的一下,大力就把他死死按在了光潔的地板磚上,然後我聽到了一個男人的咆哮聲:“罵了隔壁的,你這個小日本子敢打我家兄弟!不想活了?”

  我爬起來,正好看見蕭克明死死壓住加藤原二,使勁掐,這會兒該他動彈不得了。

  我想起老蕭吹噓過自己有一牛之力,此次看來,果然不假。

  看著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我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動。

  都說吃虧是福,我被這雜毛小道吃了這麼多虧,果然沒有白吃。

  保鏢們本來就一直關注著這邊,一看到自己人都吃了虧,立刻圍了上來,衝突一觸即發。

  ——————

  十幾個人,一下子就圍住了我和蕭克明。

  聽到這邊熱鬧,裡面的加藤一夫和翻譯都走了出來,加藤一夫看見這個景象,冷冷地盯著雜毛小道,說都別鬧了,需要我報警麼?我叫老蕭住手,他放開了加藤原二,然後站起來,拍拍手,說:“加藤先生,你倒是個闊綽的主顧,但是你的兒子,卻是個衝動的傢夥。話不投機,我們就此別過吧。”

  雜毛小道和我一起離開,旁邊的保鏢想圍上來,但是那個白髮的傢夥歎了一口氣,說不用了。

  我們兩個回到車上,驅車離開這個會所。

  老蕭見我脖子上有勒痕,問沒事吧?我說沒事,就被狗咬了一下,他哈哈大笑,說你怎麼一下子就軟了?這可不像你。我愁眉苦臉,說我的金蠶蠱休眠了,我借助不到它的力量,那小子又會兩手,所以一下子就跪了。他很驚奇,說你的蟲子怎麼會出現這種現象,不會是吃了那果子,掛球了吧?

  我啐他一臉唾沫,說怎麼可能?我跟它在意識上一直有一絲聯繫,吃撐了倒是真的。

  老蕭哈哈笑,說你這個傢夥也是,金蠶蠱自從跟了你,就沒過一個好日子——金蠶蠱的食物不是帶毒的生物麼?你天天給它喂什麼,喂豬牛內臟拌二鍋頭!我的天啊,這麼奇葩的食物,虧你想得出來。這一次見了好東西,它自然是先吃為妙啦。得,把我的份額也吃了,不行,你得賠我。

  我歎氣,說這次的聊天費,我就不跟你分了。

  雜毛小道見我轉脖子,問很疼麼?我說是。他問要不要找個機會弄一下那個小子,他昨天淩晨算是殺人了吧?要不然我們給員警舉報?我說要人家問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怎麼回答?他又出主意,說要不我們找個機會把他打一頓?話說出口,又覺得不對,人家那麼多保鏢呢?他歎氣,說你殺王洛和的時候那麼牛B,現在怎麼這樣了,幹嘛不放蠱?

  我開著車,沒好氣地說金蠶蠱已睡,我下個毛的蠱啊?

  嘴上這麼罵,心裡不由得懷念起了體內這個肥蟲子,覺得它有的時候有點像權利,是毒藥的滋味,一旦沒有了,心裡面驟然失落,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從高位上退下來的離休老幹部。又想起了那個日本少年,這個人性格怪異、建議果決,連殺人都不眨眼,簡直是個狠角色,而且我隱隱感覺他有些不凡,對周圍事物有些排斥力,想必身上佩戴著什麼東西,即使有金蠶蠱在,我也不一定有把握把他給滅了。

  好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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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1-9 07:39:12



第三卷 南方寒冬之江城妖樹

第十五章 江城事了,事了拂衣去

11-27 21:00 字數:3230


  我們聊了一會兒,又說到了妖樹的事情。

我頗為想知道那天夜裡我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加藤原二沒有死,那麼胡金榮死了沒有呢?其他人呢?那滿地裝著屍骨的陶罐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密密麻麻的鬼娃娃,到底又是怎麼回事?無數的疑問在我心頭升起,真的是百爪撓心啊!然而在這裡我們沒有認識一個熟人,那個申警官,連我們被偷了東西都不管,我可指望不了他給我們提供什麼消息。

  我突然想起來,雜毛小道說進入現場的那幾個人裡,有一個是他師侄,於是讓他去打探一下。他一聽,裝傻充愣地說有這回事兒麼?我怎麼不知道?

  他不願去,我也沒有辦法逼他,只好就此作罷。既然已經拿到了還魂草,於是我放下了好奇的心思,沒有再去關注。我只以為這只是我人生中離奇經歷的一件小事,放下心,過去了就過去了——沒想到,這件事情遠遠不像我想得那麼簡單,我今後幾年的奔波,也只是為了這幾天的事情。

  當然,這是我當時所不知道的,這也是後話。

  我們返回了酒店,劉哥打電話過來邀我們去見段叔,我懶得去,就讓蕭克明去了,拉上窗簾,自己躺在床上,陪朵朵一起玩手拍手的遊戲。“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坐飛機……”我念叨,然後她很認真地拍著,有時候我錯了,她就撓我癢癢——我特別怕癢;要是她錯了,她就一臉沮喪,嘟著嘴巴不高興,而我則很歡樂地把她的臉使勁拉長,做可愛的鬼臉。

  沒了金蠶蠱,我卻依然有一些“法力”,或者說是信念之力,依然能夠摸觸到朵朵——當然,前提是她也願意讓我看見。

  她不甘不願,但是卻並沒有躲開我的懲罰,因為她還是個好孩子,不會耍賴皮。

  沒了金蠶蠱,朵朵一個人時有些無聊了,就連看電視劇,都沒有往日那麼高興。

  晚上蕭克明回來,跟我神秘地說想不想知道昨天淩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問你有消息來源?他說然也,那個段叔你是不瞭解,他可是江城這地界的一尊大佛,坐南朝北,黑白兩道,手眼通天。今天說起此事,他便與我說了個大概,就準確度,也是八九不離十了。我來了興趣,說那你就說來聽聽吧。

  他弄來一杯茶,潤潤喉嚨,開始講起此事。

  這野驢島在古代是個敬奉媽祖的祭點,上面有一個漁民搭建的簡陋媽祖廟,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的時候被颶風摧毀,時逢年代動盪,人民連填肚子都成問題,自然不會想著重修廟宇。而後又進入了新社會、新時代,辭舊迎新,破四舊,人們也就漸漸淡忘了此事。90年代的初期,這植物園的主人胡金榮,還是江城南城區林業局的一個技術人員,很偶然的機會結識了一個高人,這高人別的不精,專擅長賭術老千,名聲很大,又號名曰“八手神眼”,後來出入澳門何先生的場子,出千被識破,結果被挑斷了手腳筋,流落江城被胡金榮搭救。

  八手神眼生命垂垂,也來不及教予胡金榮平生最得意的賭術,只說起自己偶爾聽聞的一處秘聞。

  這秘聞便是關乎與野驢島媽祖廟的傳言。相傳古代,重男輕女,海邊的漁民尤其嚴重,經常碰見有人生下女嬰後,溺斃而死。南方迷信,尤其是常年在海邊漂泊的人,這輩子都寄託於海面上的晴雨,迷信,死嬰不敢隨便亂埋,必須把死去的嬰孩放入陶罐之中,收殮,然後埋葬在野驢島媽祖廟附近的樹林中。這一習俗極其惡劣(是說溺斃女嬰一事),泯滅人性,但相傳已久,直至民國時期還仍有漁民偷偷幹起。

  八手神眼某日路過野驢島,去參觀了一下,發現埋嬰地裡,居然長出了一顆綠色的青藤紅花。

  他久漂泊江湖,什麼樣的朋友都有結識,奇聞軼事知曉得也多,雖然擅賭術,但是眼皮子也是一等一的利害,一眼就看出來這株植物,乃極陰之地、怨氣凝結的靈物,名曰修羅彼岸花。此花與佛家中的天降吉兆四華之一“摩訶曼珠沙華”彼岸花有著本質的區別,是吸取陰氣、怨氣而誕生的,劇毒,又名“死人花”、“地獄花”、“幽靈花”。此花雖為劇毒,但是十年結一果,紅色,大若榴槤,異香撲鼻,味甘甜多汁,裡面蘊含著總多靈力糾結的精華所在,佛曰,食此果,能達彼岸。

  何謂彼岸,沒有人知曉,但是這益壽延年、返老還童的功效,歷史上還是有記載的。

  八手神眼本待自己來享用,但是年歲已老,此番所受災劫,怕是避不過去了,那段日子胡金榮待他極好,於是便認了這個義子,將自己往日的財富從異地取出,全部贈與胡金榮,翻了年後就撒手人寰了。而胡金榮這正是好心做一事,沒想天降下橫財,他本身不信神,但也敬畏某些莫名的東西,遵了八手神眼的遺願,花錢盤下埋嬰地,建了一個私人植物園,收集些花草樹木,偶爾涉及花木市場,也是有所結餘。

  二十年過去,當年的綠蔓藤,如今已經長得大如華蓋,胡金榮遍訪高人,以血肉餵食,居然把這修羅彼岸花培植成一罕見的食人妖花,催熟,然後用敏靈八卦陣建起一玻璃房子,鎮壓之,只待再過兩年後,就享用這傳說中的靈果。然而他自以為此事做得詭秘,但是他這些年來的作為早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比如段叔這個黑白兩道都混跡的大人物,就極為眼饞,只是顧忌這果實成熟期未滿,沒有出手搶奪而已。

  然而此次,死了人,連胡金榮也被某個黑衣人捶成重傷,至今仍躺在醫院裡面昏迷未醒。事情鬧大了,很多垂涎欲滴的幕後人物都急紅了眼,想要找到那個心急的死傢夥,把他往濁江裡栽荷花的心都有了。

段叔說起此事也連連搖頭,說那人太可恨了,暴殄天物。

為何?那修羅彼岸花之果若不完全成熟,一身靈力全是毒,這毒比工業化學上的氰化物還要毒上千倍,要之何用?

  我聽到此節,心中一陣抽痛。

  蕭景銘哈哈大笑,說我往日喊你小毒物,還多有幾分不準確,現在看來,老子勘命之術還真準啊!

  他笑完,神情嚴肅,說段叔這些人已經盯上了加藤一夫這夥日本人,嫌疑很大,不過我倆也有嫌疑,真的是抓賊抓進賊窩裡,我們兩個居然白癡到找段叔的人做不在場證據。你別看他好像只是個夜總會的小老闆,你知道他真是身份是什麼嗎?XX房地產開發集團的幕後董事長!牛B吧,後面還有一連串頭銜,要不要我跟你擺一擺?

  我搖搖頭說不用,我聽不起驚嚇了,此地太危險,接澳門臨香港,高人輩出,國際巨鱷爬來爬去,幕後黑手層出不窮,我玩不起,我是什麼人?我就是一個小小的個體戶,現在更是個社會閒散人員,玩不起,稍不留意就粉身碎骨了。我要回去了,回東官,再過幾日,要過年了,我得回家去了。你呢?

  蕭克明拉著我,說別介啊?他今天跟段叔說起我早上受辱一事,段叔還準備給我出頭呢……我說不必,我自己的仇怨,自己了結。現在我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太過計較仇恨榮辱,只會在這泥潭裡越陷越深,能力好無寸進。

仇,總是要報的,但是,不是今天,不是明天,要論持久戰,長期堅持,總有一日,會讓這小日本子低頭,後悔今日作為的。

  他笑,說你這人,總是姑息養奸,不果斷。那小子,一看就知道是個日本神道的信徒,看著還是個天才呢,不扼殺,終究是麻煩。我四海為家,也沒有個牽掛,你不搞他,我搞他。正好段叔這裡說缺一個師傅助陣,我便在此地盤恒一段時間,先把這加藤龜孫子伏法了再說。

  我說你這算是攀上高枝了吧。

  他嘿嘿的笑,說貧道四海為家,只為捉鬼降妖、開世間之太平,其實說來說去,在那裡總是不自在的,不過是借了那段叔的勢力,辦幾件讓貧道心安的事情而已,別妄言,別妄言。

  我與雜毛小道攀淡半晚上,聊了許多事情,有不盡興,後來實在太困了,沈沈睡去。次日,我與他相互交換了QQ號碼,郵箱位址等聯絡方式(手機號碼以前有了),然後依依惜別。之後,我又打電話給申警官,談及離開江城一事,也許是案件的注意力轉移了,他並沒有說什麼,就是不行,我試探著說起我跟東官市局的歐陽警官認識,他掛了電話,過了十分鐘又打過來,只說可以,但是需要時,要能隨時聯繫到我。

  我說好的,這個沒問題,我這個人,最喜歡跟人民警察打交道了。

  我退了房出了酒店,出來時有人盯著我,自以為很隱匿,我把行李都放到車子後備箱,然後兩手空空的去逛街,然後找機會把他繞暈。大概下午,我提著大堆的江城、澳門特產返回,中間還包著我抽空去挖出來的十年還魂草(也就是日本人所說的龍血還魂草),我上了車,然後離開江城。

  路上我本來還想打個電話給我那堂弟陸言的,結果最後還是免了這心思。

  我總感覺自己能夠帶給人噩運,還是不提為好。

  自小美死後,我一直這麼想著。

  還好,有朵朵陪著我。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江城事了,貌似沒有正面描寫妖樹的境況,但其實它跟後面的很多事情都有關……之後會鬆口氣,講一講畢竟生活不是每一分鐘都緊繃著弦的。章推《大秦皇陵》一個神秘道士帶著一個千年帝魂,一步步揭開千年之前的那場始皇離奇死亡之謎。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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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44:05

本篇最後由 xuale 於 2017-11-9 07:45 編輯

靈異,懸疑小說《苗疆蠱事》精編版。  第四卷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一章 阿根頭上的黑氣

發佈時間:2012-11-28 08:00 字數:3403


  我返回東官,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阿根,還有一個是他表哥顧老闆。

  顧老闆聽秦立說起了我求藥未果的事情,在我回程的路上特意打了一個電話給我,談及胡金榮,他大為惱火,說之前已經談妥了的,結果又去接什麼勞什子日本人的那生意,結果平添橫禍,弄得重傷進了醫院,還出了人命案子,真活該!

這一通邪火發完,他挺不好意思地問我還要不要找,我當然說要,讓他再幫忙尋摸尋摸,看看哪裡還有這東西。

  顧老闆安慰我,說這東西本來並不稀奇,只是大家為了經濟效益,隔幾年就拔了賣錢,所以才少,又不珍貴。再看看,仔細找找,廣西雲南的藥廠,都可以找,他自去辦。說完這些,他又問我有沒有空,幫他一個小忙。我說什麼事?他說香港有個朋友,年紀大他一圈,在大陸包了個二奶,結果那二奶濫交,患上了愛滋病,傳染給了他。這愛滋病,在科學上一時半會是攻克不了的,但是你不是能人麼?

  要不……你給看看?

  我連忙搖頭,說這玩意,我真惹不起、折騰不來——我還沒有結婚呢,我還沒有生娃呢,要萬一中鏢了、感染了,我也跪了。我真不是醫生,有事情,還是要相信科學的。顧哥,這次真對不起,我幫不了。快過年了,我準備回家呢。

  他在電話那頭訕笑,說他也是受人所托,那老傢夥是他一遠房表叔,聽了李家湖的事,求上門來。他不光染上了AIDS,而且還老夢到他那死去的那個二奶,臉朝下,一身血,血肉模糊地來找他,苦苦哀求,求包養,鬼壓身,各種靈異。

  我翻了翻手機的通訊錄,把雜毛小道的電話給他,讓他問問,那傢夥做這筆生意不。

  掛了這電話,我都已經進了東官市。

  我心中那一陣汗啊,這顧老闆以前我是十分佩服的,年紀輕輕(四十來歲)的,家產上千萬,遊走在大陸、香港和臺灣之間,生意廣、朋友又多,曾經是我以前的奮鬥目標、人生偶像,此刻見他不斷地給我拉生意,各種稀奇古怪的病症(有一次還問我管不管生兒育女的事)都介紹給我,在我心中的形象,頓時變成了都帶烏龜帽的拉皮條了。

  不過說實話,我以前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時候,每天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吃什麼飯、做什麼事、遇見什麼人,都是可以預料到的,循規蹈矩的,沒有一點兒離奇的地方。每日上著網,看看國際、娛樂新聞,看看電視劇,也就以為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了,也就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平淡如水的度過了。

  然而自從外婆給我中了金蠶蠱,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變了模樣,在我眼中封建迷信的外婆,居然是這麼厲害的角色,而從小一直聽聞的矮騾子,居然真的有;具體的蠱也出現了,肥蟲子的形象,聊齋志異裡面說的鬼也出現了,不過頗小,是個蘿莉,暖不得床,只能當女兒養;我住了一年多的房子裡出現了個凶厲女鬼,接著又莫名其妙冒出個師叔可以變成了大猴子、力大無窮,淘寶上可以買到真的古曼童而且還能夠迷惑顧客,一個普通的植物園裡,不但有著遍地的小鬼娃娃,還有一株妖樹……

  天啊,這世界怎麼了?

  所以說,一個圈子都有一個圈子的事情,這是一個圍城,外面的人看不通透,裡面的人,也只是盲人摸象,不窺全貌。“怪、力、亂、神”,子所不語也。連孔夫子他老人家都曾經這麼說過,世界上也有著那麼多詭異的、難以解釋的事情,人類這種區區三維世界的動物,有什麼資格去妄稱瞭解世界呢?

  自07年8月末後,我對這天地間的一切神秘事物,都心存敬畏。

  晚上六點,我返回了了郊區的那套房子,上了樓,打開門,只見到租我房子的那個男技術員和女會計在沙發上做男女之間的劇烈有氧運動,叫聲滔天,一陣高過一陣,嚇我一跳,趕緊合上門,聽到裡面一陣慌亂聲。我站在門口,閉上眼睛,想起剛才看到的那白花花的身體,笑,這事情放在小時候,一定要大聲說幾聲晦氣,呸,眼睛不要長針眼的話兒。

  我有些奇怪,那個女會計向來精明,而且一向都要求很高,怎麼就看上了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了?

  轉而一想,她即使再精明,再市儈,但終究是有需求、有欲望的,年紀好像也二十七八了,正是女性意識覺醒的時候,那男人長的也耐看,在工廠裡面做事,體力也是足的……這樣想一想,心裡也釋然了。

  心中釋然,又有些恍然若失——要是小美沒死,此時的我是不是也可以拉著她做一些比較成人的事情,不讓這對狗男女專美於前呢?

  這樣想著,心中又鬱結。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男技術員出來了,黑黑的臉上全部都是尷尬。

  他摸著頭說陸左,陸左……他的脖子上全部都是熾熱的吻痕,又深又重,有細密的牙印,一片狼藉,想來剛才是很激動的。我笑了,說不好意思,突然回來,打擾到你們了吧?他尷尬的笑,說沒有,沒有。我調笑說你不會剛才暴了一下光,痿了吧?

他橫眉怒眼,說怎麼可能?

  我看氣氛稍微緩和,就說你們也真是的,拍拖了糖也不發,飯也不請,真不把我當朋友呢。

  一番閒扯,那個女會計也出來了,羞羞答答的,不復之前的精明模樣,倒是多了幾分可愛。

  我進去收拾了一下東西,說準備搬回市裡面去了,你們兩個在這裡住著,但是儘量不要在公共區域亂來。兩人都羞紅著臉,連說不敢了。我見他們尷尬,說好好幹,儘量在這個城市裡落腳下來,買個住處,到時候想在哪裡在哪裡,也不用提心吊膽的啦,這樣,年前我讓房屋仲介先別找人了,你們好好過一個春節。說完,他們都很激動,連說謝謝。

  我要走,他們攔住我,說一定要請我吃一頓飯,補償欠著的拖飯。

  我想著反正沒什麼事情,於是就答應了。收拾一番,來到附近的一個中檔飯館,小肥羊,吃火鍋涮羊肉。這兩人,男技術員叫做尚玉琳,女會計叫做宋麗娜,除此之外,宋麗娜還叫來一個女伴,沒到二十的一個漂亮女孩子,說是她們廠裡一個部門的同事,叫謝旻嘉。那個女孩子在不遠的地方租房子住,我們先去接她,然後再到飯店。

  吃飯時,尚玉琳講起他和宋麗娜兩人的戀愛史。都說“家是心靈的港灣”,果不其然,在家裡,心防就降入了最低的警戒線,單身男女同在一個屋簷下,相處久了,一旦出現火花,乾柴烈火一點即燃。他倆和我,其實沒有在外面一起吃過飯,尚玉琳很熱情,勸酒勸菜,宋麗娜也是,不斷地慫恿女伴謝旻嘉邀我喝酒,這姓謝的妮子也辣,眼兒媚,陸哥陸哥的喊得親熱。

  我不知道金蠶蠱沈眠了,我的酒量是否依然完好如初,只推說晚上還要開車,勉強喝了兩杯。

  不過這兒的火鍋料子不錯,特別是店家自製的辣椒醬,吃起來很過癮,網上流傳的湘黔川三省的“不怕辣、怕不辣、辣不怕”的口頭禪十分妥貼,我就是個嗜辣的人,所以倒是吃了很多。許是幸福了,宋麗娜倒是有些想當紅娘的想法,不斷地問我是否單身的個人問題,又不住地誇讚旁邊的小謝,而旁邊的謝旻嘉則是一臉羞紅,卻膽兒頗大的看著我,水汪汪的大眼睛,蘊含著一泓秋水。

  若是在兩年前、不,一年以前,沒的說,我只會順手勾搭,今晚立馬去開房滾床單,然而現在,卻是一點心情都沒有。在小美之前,除去一些豔遇,我正經談過兩個女朋友,初戀是懵懂的美好,也是永遠地遺憾,第二個女朋友讓我迅速成熟,教會了我“情大於欲”的道理,讓我沒有那麼饑不擇食了。

    當然,我仍然沈浸在失去小美的悲痛中,不說難以自拔,但是總是有些愧疚感。

  還有一點兒,有朵朵在場,我還真的不好意思做些什麼。

  上一次在浴室裡面LOL都已經讓我費盡唇舌,還一再告誡她不能在我洗澡的時候隨意闖入。如果我帶這個叫做謝旻嘉的小妮子去滾床單,萬一朵朵闖進來,我可怎麼跟她解釋?這就是家有兒女的尷尬,普通人家,把臥室房門一鎖,歡天喜地地“啪啪啪”;我這兒,把門一鎖,小鬼頭直接從牆上過來……

  飽餐完畢,先送謝旻嘉回住處,臨走時她給我留了電話號碼和QQ號,還把網名告訴了我——“賓士他媽”,這個網名讓我一頭霧水,搞不懂這小孩兒的心思。我載著兩人回到住處,收拾了點東西,然後驅車返回了在市區的房子。到家時已是晚上10點多,阿根打電話給我,叫我出去喝酒。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梳頭,然後下了樓。

  一樓仍是那個曾被我下蠱的保安在執勤,他見到我,跟見到鬼一樣,但又不敢冒犯,鞠躬,九十度的那種。我一看這姿勢,就聯想到日本人,心中來氣。不過我對樓裡鬧鬼事件的後續好奇,找他問起。他說案子還在處理,說那個闞老二(胖保安)可能要被起訴蓄意殺人。我一驚,這可倒了黴,他是被鬼上身,完全沒有意識,這件事情,我可得給歐陽警官說道說道。

  這時阿根又打電話來催,我就先擱下,打了車去附近的A酒吧。

  到了酒吧,一股暖風吹來,嘈雜勁爆的音樂讓人腦殼都疼,無數年輕男女在裡面的一個小舞臺上扭動著活力的身軀,跳啊鬧啊,燈光亂射,群魔亂舞。我找到了阿根,他坐在一個吧台上面,喝酒,細細的品。我過去跟他打招呼,要了一杯酒,剛喝一口,隨意看了一眼阿根,就感覺心中猛的一跳。

  怎麼他頭上有著淡淡的黑氣?

  這可不得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今天有大家喜聞樂見的啪啪啪……呢,好吧,你們趕緊說一聲“呸呸呸,眼睛不要長針眼咯”。猜猜阿根頭上的黑氣所為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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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機場偶遇

發佈時間:2012-11-28 21:00 字數:3256


  “阿根,你這幾天碰見過奇怪的什麼事沒有?”

  “沒有啊,能有什麼事?”他很奇怪我會問他這件事情,見我臉色凝重,小心地問怎麼啦?我仔細看他,酒吧裡燈光昏亂,許是剛才花眼了,但是萬事須謹慎,我叫他最近出門小心一點,不要與人發生爭端,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他呵呵笑,說我怎麼突然一下子變得敏感了。

他說我職業病。

  拋開這些,我們聊起店子的事情,冬天是飾品店的消費淡季,所以不忙,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結算的結算,準備回家過年的回家過年。阿根是本地人,自然可以留守,我說也也要回家,再過幾天吧。

  阿根歎氣,說我走了之後,心裡面空落落的,挺沒幹勁。

  我突然想起了在江城夜總會裡碰見阿根喜歡的那個小妹一事,不知道要不要給他提起。隨後一想,這多少也算是阿根心口的一道傷疤,不提也罷。酒吧裡好多寂寞的靚女,五光十色的燈光照著,又性感又火辣,我慫恿著阿根去泡一個,他不肯,說接受不了這種以欲望為目的的一夜情,我笑他,太保守,年輕人,何必呢。

  可是我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真要自己去,心裡面又不是很想。

  有時候還真的很羨慕雜毛小道這種人,他活得真性情,想做就做,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心中無一絲掛礙,也不受約束,自有一套自己的道德感、世界觀,灑脫俐落,在生活態度上是一向的積極猥瑣。

  而我,或者阿根,則是受了太多教條、道德的束縛。

  兩個男人對著喝酒,又無愁腸,自然醉不了,到了晚上近十二點的時候就各自返回。我回家,還特意來到五樓,看鬧鬼那家的房門,冷冷清清,沒個生氣。我至今為止,仍然不知道那個女人為什麼會在衛生間裡放一個胎盤,為什麼會孳生那麼多的蟲子,這是個不解之謎,尤其是她本人遺留下來的怨靈已然被雜毛小道超度,更是不得而知。當然,這世界上謎團的事情太多了,真的想一個個都知道,不可能。

  好奇心會害死貓,也會害死人。

所以我以前在街上,看見有人圍攏在一起,就覺得必有禍事,果斷閃遠。

  回到家裡,我放出了朵朵,然後把十年還魂草從包包裡找了出來。

  這是一株整體呈紫色的植株,高二十釐米,主幹粗大,一掐,很硬,有汁水冒出來,一聞,臭臭的,像是艾蒿那種刺鼻的味道。然而跟羅婆婆跟我所說的不同的是,這草葉邊緣,居然有鮮紅色的的鋸齒,稍不留意就有被割傷的可能。頂端有嫩芽,紫紅色,像花兒一樣綻放。

  我有些不確定,這東西是真是假。

  與此同時,我還在擔心它的安全問題,找些時候,它若生於山間,或者像我在江城一般放一花壇中,便一文不值,然而現在有人把它炒到了一百萬,這可是人民幣,可是一筆讓人眼睛發紅的款項,我早上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盯上,想來也是瞄中了它。財帛動人心,若是有人追蹤我到這裡,把它給偷了,我就真的難過了。

  所以,給朵朵召回地魂之事,宜早不宜遲。

  給她找地魂最好的時機有兩天,一是我的生日中元節,“七月半,鬼門開”,各家亡者會返家中取食祭品;還有一天是朵朵的生日,大年初四,也叫做生祭,眷戀人間的魂魄會返家,看望父母親人。現在離過年還有二十來天,離朵朵的生祭2月10日則還有近一個月。

  除了十年還魂草、朵朵生前的乳牙之外,還需準備許多藥材和丹石……五金、三黃、乒石等40多味藥物,以及丹砂化汞。

  什麼是丹砂化汞?這就是通常所說的水銀,它呈液體狀態,具有金屬的光澤而又不同于五金(金、銀、銅、鐵、錫)的“形質頑狠,至性沈滯”,向來道家煉就“九轉還丹”或“九還金丹”等外丹最重要的一味材料。當然,現在我們知道水銀有毒,《水滸傳》的玉麒麟盧俊義便是服用水銀夜墜江中而死,歷代帝王有好丹藥者,也多死於此。但是這水銀在招魂的過程中,會起到凝聚神魂的重要作用。

  這些材料,有的在中藥店就能夠買到,有的還需要走特殊管道才能採購。

  我必須在一個月內把這些材料置辦完。

  朵朵頓在地上,好奇地看著十年還魂草,用手捏了捏,然後有所畏懼,跑開,過一會,去接了一杯熱水給我。我接過杯子,走之前開的加熱,這會兒燙,小鬼屬陰,尤其不喜歡熱氣,虧得她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看來果然是有點兒道行了。我跟她說你看看,這就是還魂草,有了它,以後你就越來越厲害了,就不會擔心變成植物園裡的那些小朋友一樣了,可以快快樂樂地和我在一起咯。

  她很開心,拍著手,圍著我轉圈圈。過了一會兒,她拉著我的衣袖,用手做了一個蠕動的手勢,又作了一個飛翔的手勢。我知道,她在想金蠶蠱了,可是那肥蟲子貪吃,現在還在我肚子裡不知名的角落蟄伏著呢。我仔細解釋給她聽,她似懂非懂,點點頭,一副很委屈的表情。

  我合計了一下,此地絕對不宜久留,反正此間也無事,我回家,便是龍遊大海,從此海闊天空,無人找尋,偷偷找一個地方,把朵朵的地魂找回來再說。事不宜遲,我心念一想及,一分鐘都不想多呆,立刻收拾了行李,讓朵朵幫忙打包,忙碌一陣收拾妥當。我上網查了一下南方航空,趕巧了,從南方市飛往我老家隔壁縣機場的航班,居然還有一班飛機,于明天中午一點半起飛。

  我立馬定了票,然後帶著朵朵和行李,直接驅車,馬不停蹄地趕往南方市的白雲機場。

  走夜路,出了城區之後上高速,車輛減少,我把速度加快,一路疾馳。朵朵坐在我的旁邊,一臉驚奇地看著外面的世界。路邊昏黃的燈光照進車裡,穿過她空靈的身軀,落在坐椅上,透過車上的後視鏡,我突然發現她嬰兒肥的可愛臉上,出現了一絲很少見的落寂。朵朵愛笑,不笑的時候就有些天然呆,然而這落寂的表情,卻從來沒有出現過。她不會說話,不能用言語來表明自己的感情,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但是我知道她開始思考了。

或許在想自己的未來,或許在覺得孤獨了,或許想在陽光下行走,或許……

  我摸了摸她的頭,她轉過頭來看我,眼睛清澈,如一汪清泉流水。

  我跟她說,朵朵,你這個小東西,在想什麼呢?她看著我,睜大眼睛,搖搖頭,小嘴張合卻說不出話來,於是不說了,嘟著嘴。我說朵朵,我跟你說哦,這次回去,我就幫你叫魂回來了喲,到時候,你就會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你就能夠學習知識了,鍛煉鍛煉,說不定就可以說話了哦?

  她笑了,嘴角向上翹起,露出兩個小酒窩,十分可愛,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像在說:真的麼?

  我猛地點頭,說:“我告訴你哦,我一定會幫你的,我會幫你……”我說著,突然想起了《聊齋志異》的某些段子,於是豪情萬丈,捏著她的小臉蛋兒承諾:“朵朵,我告訴你哦,我會讓你擁有正常人的生活,能夠呼吸清新的空氣,在陽光下自由行走,想笑就笑,想哭就有淚水,擁有家人,擁有朋友,也擁有一份專屬於自己的愛情哦……”

  她看著我,搖頭,表示聽不懂。

我哈哈大笑,說你不懂也沒關係啊,長大了之後就明白了。

  說完這話,我心中暗下決定:一個要幫朵朵恢復肉身,不管是轉世投胎也罷,或是借屍還魂也罷,這世界這麼神秘,那麼多未知的事情,未必就沒有一個法門道路,是走不通的吧?

  到時候這小乖乖要是能夠變成了人,那得有多麼的可愛。

  車行一個多鐘頭,就到了南方市的白雲機場。

  把車停到了車輛寄存處我帶著行李進了候機廳,這時是淩晨三點多鐘,我發了個資訊給阿根,說明此事,讓他有機會幫我把車開回去。候機大廳裡面燈火通明,如同白晝。這是中國南方最繁忙的空港,所以即使是淩晨,滯留的人也很多。有錢的,就去附近賓館開個房間住下,沒錢的、或者懶得麻煩的就在這一排排的長椅上將就著,等待航班起飛或者……天亮。

  我本就是個不講享受的人,來到這裡,我自然不會矯情地去找個賓館住下,行李就是一個裝隨身衣物的箱子和一個旅行包,於是尋摸到角落裡一排人少的長椅,把行李放在腳下,抱著裝著十年還魂草的旅行包,躬身縮著,開了一天車,又折騰了大半宿,我也累得不行,閉上眼睛就睡去。

  當然,我睡覺的時候,朵朵會幫我警戒周圍。

  小傢夥其實很厲害的哦。

  這一覺不知長久,迷迷糊糊之間,我感覺肩膀被人推了一下,接著有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陸左、陸左……”我開始還只以為是做夢,然而這聲音越清晰,而且還貌似十分熟悉的樣子,想睜開眼睛,不過睡太久了,糊住了眼屎,強光一照,感覺視網膜一陣失明,有些暈。我鼻子一吸,感覺是一陣好聞的女人香氣。

  這香氣讓我頭腦一醒,這時那個人笑了,她說陸左你怎麼在這裡,還睡著了?

  我睜開眼睛,終於看到了她。

  這是一個我意想不到的女人,一個漂亮女人。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呵呵,天好冷哦,你們那裡怎麼樣?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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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46:03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三章 返回晉平

發佈時間:2012-11-29 08:00 字數:3366


  黃菲倩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吸溜著鼻子,精緻的小臉紅撲撲的。

  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呢子大衣,緊繃的高腳褲,白色的皮靴子,圍著圍巾,是粉紅色泡泡的那種。她依然如往日一般俏麗,秀髮如鴉,臉白淨,像剛剝開的雞蛋,又白又嫩,一笑,貝齒如編。整個人美得像畫上走下來的人兒。我趕忙站起來,揉揉眼睛,然後也很吃驚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她說她和幾個朋友一起到海南三亞去旅遊,又在鵬市盤桓了幾日,剛剛從那邊回來。栗平機場是個地方小機場,只開通了兩天航線,一條是飛魔都SH市,一條是飛南方市,而且還是逢二、四、六才有一趟,還真巧呢。她問我是不是回家?我說是,也是今天下午一點半的飛機。她很高興,說真有緣,在這裡也能夠遇見。她這麼一說,旁邊就有一哥們不樂意了,插進來,問菲菲這是誰啊,也不介紹一下。

  我這時才發現黃菲旁邊還有五個人,三男兩女,說話的這個,長得真帥,一頭迷亂的黑髮,像張信哲。

  經著哥們一提醒,黃菲很高興地給我和他們做了介紹,說這是陸左,是我們那兒的,這是XX、這是XX,這又是XXX……一圈介紹下來,多的我也沒有記住,就記得這個那個帥哥叫做張海洋——瞧瞧這名字,多霸氣,跟《血色浪漫》裡面的男配角一個名字。

  一番寒暄,黃菲問我怎麼在這裡睡著了?

我說我淩晨到的機場,懶得去開房間,就在這裡湊合一下唄。她說哦,現在都早上9點多了啊。我看外面,天色大亮,果然已經是白天了。目光轉回來時,正好看見幾個男人、特別是張海洋臉上,有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這是為毛啊?

  我心中剛一疑慮,就立刻明白了:大概是這張海洋見黃菲待我熱情洋溢,雄性生物的佔有欲立刻爬上了上風,對我有所不滿,然後看到我為了省這麼一點兒房錢而在公共場所睡覺,更是不屑。我好笑,我這算不算是躺著也中槍?且不說我跟黃菲沒有什麼,就算是有,我睡機場又怎麼樣?想當初,大冷天我還睡過橋洞子呢,那也沒啥啊?現在想想,還算是一件真實的人生經歷,是財富呢。

  以張海洋為首的這幾個男人用居高臨下的優越感瞧著我,讓我很不爽。

  黃菲問我離下午一點多還早著呢,要不要辦好登機手續,托運好東西後,一起去咖啡廳裡面喝點東西?

  我說好,反正是一趟航班,一起去。

  這句話一說出口,張海洋面部肌肉很隱約地抽搐了一下。我心裡暗笑,你讓我不爽一會兒,我讓你不爽三個月。小子不是以我為情敵麼,我這黑鍋背得也累,不如直接攬過來,一起競爭吧,讓你小子鬥雞眼。我站起身來收拾好行李,然後說要去洗手間洗個臉,黃菲很熱情地幫我提東西,不過她東西也多,看來在海南免稅商場也買了不少,大包小包的。張海洋看不過,無奈幫我提著,一臉衰樣。

  我一身輕鬆地去附近衛生間放水、洗臉,精神抖擻地出來,他們已經在南方航空的櫃檯口了。

  辦理好手續,一群人來到了附近的咖啡廳,有熱咖啡,也有西式糕點。

  我也餓了,埋頭猛吃,一連吃了一份起司、一份巧克力蛋糕和兩份三明治,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握著手中的熱拿鐵暖手。有悠揚的音樂聲在店子裡飄蕩,幾個人開始聊天,說起這幾天的旅遊。我剛才邊吃邊聽,大概知道了他們的身份——都是我們縣城的公務員,有工商的、有城建的,也有銀行的,唯一一個不是公職的,就是張海洋。不過,他是我們縣林業公司老總的侄子。

  果然都是天之驕子,幸福感最強的一群人——即使是在我們那個國家級貧困縣。

  黃菲一直在陪我聊天,她問起我最近還好麼?我自然答好,然後又問起上次案件的情況。她說羅二妹已經認罪了,但是還沒到公審,就在醫院病逝了;王寶松殺害兩人、碎屍的事情也已經判定了,然而他是精神病患者,又是被矮騾子所迷惑——這當然不能在法庭上面講——最後被送到州神經病院治療監管。

  聊了一會兒,一個叫做小杜的哥們插嘴了,問我現在在做什麼事情?

  我說以前在東官做個體戶,現在不做了,還沒找工作呢,想回家歇一會兒。他又問我讀的是哪個大學?我呵呵笑,說是社會大學。他也呵呵笑,這笑容有些勉強,說社會大學好啊,好多東西都是學校裡面學不到的。說完,然後說起自己是XX大學(某名牌大學)畢業的,如何雲雲。我沒說話,他們幾個又在侃了,那兩個女孩子拉著黃菲,說起包包化妝品的事情。我握著手上的咖啡杯,感覺有些冷了,一口,便將它飲盡。

  通過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也看出來了,除黃菲外,這五個人裡面有兩對情侶,張海洋獨身,但是其他人在盡力撮合兩人。張海洋喜歡黃菲,但是黃菲似乎對這個大帥哥並不是很上心,若即若離——又或者是女性的矜持——哦,好蛋疼老套的劇情,偏偏被我趕上了。若是偶像劇,我算是妥妥的反面角色吧。

  難怪這些人不待見我,看他們都是有城府的人啊,如此淺薄的表露,原來是怕我反應遲緩,不明白。

  其實我還是蠻想瞭解碎屍案後面的事情,畢竟羅婆婆與黃老牙的約定,我當時是做了見證人的。這雙方,一個給了我找回朵朵地魂的方法,一個是朵朵生前的父親,我總是有一些責任的。然而這裡人多,除黃菲外,他們都排斥我,想好好聊天,著實難。而且,我總不好讓黃菲為了我,跟她朋友鬧僵,只有沈默。

  這一沈默,吃得又多了一些,惹得兩個女孩子驚奇的看著我——這麼能吃?

  在咖啡廳耗了一上午,除了我,整體氣氛還是和諧的,顯然,他們這次旅行的收穫很多,各種美美的照片,天涯海角,藍天白雲碧波蕩漾,細鹽一般的沙灘……到了中午,又去西餐廳吃了一頓牛排,這兩頓,都是張海洋付的帳,拿錢包那姿勢,帥得一塌糊塗。

  返回機場的途中,我抽空問了一下黃菲她大伯的近況,她說還好,現在身體還好,就是人老了,容易犯困,精神也沒以前好了,生意上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給手下的人去打理了。我說王寶松呢?她說在醫院待著啊,反正有吃有穿的,錢都由他大伯帳上出的,虧待不了他。說到這裡,她小心地問我,她大伯中的那個血咒是真是假?我連忙制止住她,說這可開不得玩笑的,這個想法,立刻打消。

  她不明所已,追問。我搖頭,諱言,沒有再說。

  一點多鐘,臨飛機起飛之前,雜毛小道打電話給我,說起植物園一案的事情。他說經過警方最終認定,認為是胡金榮私自飼養食人花藤,最後引起的意外事故,我說這事兒日本小子就摘清了?他說是的,我說艸。他道了一聲無量天尊,說此事加藤家也花了好大一筆錢去活動,有關部門為了國際影響,也就沒有再查下去了。談完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他在電話那頭嚴肅地說,他昨天閑來無事,心中一動,給朵朵算了一卦,卦面呈凶,讓我近期小心一些。

  我哈哈大笑,說你算命的本事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別來蒙我了。

  雜毛小道沒笑,他很用一種我從沒有聽過的平靜語氣說:“陸左,天下之事,千絲萬縷,冥冥之中總有聯繫。我學藝二十餘載,對紫微鬥數、面相手相、八卦六爻所知頗深,然而卻很少有意為人蔔卦,為何?常言道,天機不可洩露,算命的,大多喜歡算過去,而少去推算未來,一則太耗精神,二則有恐危及自身安危。諸葛武侯精研道學,通天之大拿,窮極一生為劉蜀王朝續氣而不得,鬱鬱而死。民間傳說,有些小孩能夠看見災難禍害,出言讓家人鄉親避了禍,自己卻化身為石頭樹木,這樣的事情也多。

我道行淺,擺攤算命全憑經驗,然而真正用道術去推衍的,不多,但是朵朵卻實在是個讓人牽腸掛肚的傢夥,心不由己。言盡於此,你務必小心。”

  我鄭重點頭,越發覺得自己應該精研起《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上的所學,成為一個真正厲害的人。

  借助金蠶蠱、朵朵這般外力,若不鞏固自身的修為,最後我的下場,並不會比羅二妹和我奶奶這樣好過幾分,甚至會更加淒慘。這件事情,我理應有所覺悟,並且要積極去改命。

  南方至栗平的飛機航班下午一點半起飛,是小飛機,總共沒有多少人。黃菲她們一夥坐在前面,我坐在了後面的位置。因為不喜歡張海洋這些人,我也懶得去前面湊趣,就在後邊眯著眼睛補覺。飛機在雲層裡面穿梭,山巒水脈全部都變得很小,我心中暗動,感覺跟法門裡的某些語句十分契合。我把舷窗的簾子拉上,把朵朵放出來,她是靈體狀態,別人看不見。

  她很驚奇地玩了一會兒,然而九天之上,卻極為虛弱,沒一會兒就鬧著回槐木牌中歇息。

  一個半小時後,飛機抵達了栗平飛機場。

  過檢票口,我發現有一個三四歲大、長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在直勾勾地看著我。他的眼睛黑而亮,寶石一般明亮,旁邊一對中年夫婦拉他走,他不肯,結結巴巴地說“姐姐、姐姐……”他母親沖我抱歉地笑了笑,然後回來跟兒子說不是姐姐,是叔叔。小男孩直嚷嚷,就是姐姐,就是姐姐嘛……我心虛,知道這小孩兒也許在飛機上,能夠看見朵朵,沒理,趕緊走開。

  當時沒多想,哪知後來我們還會見面。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重返十萬大山,會發生什麼故事呢?之前的疑問,會一個一個揭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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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46:13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四章 相親詭事,楊宇來訪

發佈時間:2012-11-29 21:00 字數:3191


  黃菲他們有人來接機,兩輛小車,她很熱情地邀我同行。

  從這個小機場到我們縣城都是山路盤旋,要三個鐘頭,但是途經大敦子鎮,到我家只要一個鐘,我懶得再找車,於是不顧張海洋那憋成豬肝一樣的臉色,和他、黃菲一起上了車。我坐在車裡,感覺雖然黃菲對我一貫的熱情洋溢,但是,她的生活、她的朋友和家人,卻離我漸行漸遠,與我並不屬於一個軌跡。

  我和黃菲,就好像兩個世界的人。

  公路沿河而修,坑坑窪窪,不過很快就到了大敦子鎮。我在我家附近下了車,然後與黃菲和其他人告別。提著行李,看著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小鎮,熟悉的建築和景物,道旁路邊那些田地,一種久違的重逢感又浮上了心頭。大敦子鎮很小,這樣的鎮子還不如南方的一個小村,就一條主路,三兩條爛街,我回到了家裡,父母都不在,我問了一下鄰居,說是某個街坊家裡老人過了世,他倆去吃酒了。

  沒有鑰匙,我就坐在門口的青石上面,鄰居那個老漢邀我去他家裡面坐會兒,我說不用了,他便搬了兩個木頭凳子過來,陪我坐著聊天。老漢姓李,我打小叫他李大伯,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在義烏,小兒子在南方,都是打工,文化少,所以也沒有混出什麼名堂來。他坐著,往旱煙槍裡面塞上棕黃色的煙葉,劃根火柴點上,吧嗒吧嗒地抽煙,然後咧開一嘴的黃牙朝我笑,問我在南方混得怎麼樣?

  我說一般,現在把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準備回家休養一段時間。

  他很吃驚,說你不是在東官那邊當大老闆麼?怎麼就不做了啊?

我笑,說啥子大老闆喲,小買賣,跟我爸媽這雜貨鋪子一樣,賣點兒東西。他搖頭,說小左你莫騙你伯伯啦,生屯村的東娃子(就是盤下我速食店的那個老鄉)去年來你家拜訪,說你在南方混得好得很,跟了個大老闆,是個百萬富翁呢!我笑,說李大伯你看看我這一身打扮,哪像一個大老闆?

  我穿這很普通的襯衫夾克牛仔褲,他看了看,說怎麼穿得跟個學生娃娃一個樣子。

  我笑著說就是嘛。

  又聊了一會兒,他問我:“小左,我聽說你被你外婆下了蠱?”

  我心中一緊,問你怎麼知道的?

  他抽著煙,說小左你不知道我是中仰村的人麼?兩個月前中仰村七組螺螄坳的那個老頭子來你們家附近,逛了一圈,想朝你們家使壞,我把他拉住了,問怎麼回事。他說你把他堂妹子送到了局子裡,死了都沒得善終,要搞搞你家。我就勸他,說也不怪你,而且你還要幫他堂侄子看著黃家呢。而且你家堂前屋後,都有你外婆佈置得清光鏡、紋路棍,你爸你媽都有看過香的紅繩子,又懂這些,害不了人的,他這才回去。後來我把這事跟你爸媽講了,他們才告訴我,你外婆最後把傳承給你了。

  我拉著他的手,說伯,這真的太感謝你啦。他搖頭歎氣,很惋惜地說:“唉,你在南方搞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你外婆為什麼要挑中你?我在苗寨子裡過了大半輩子,見過的養蠱人,沒有一個生活快樂的,“孤”、“貧”、“夭”,大部分人都是“貧”——哼,養蠱養蟲子,能有什麼出息麼?一輩子窮死。知道前街的二寶蛋沒?人家在前村養雞,現在是養雞專業戶了,農民企業家,有出息呢,前幾天還到縣裡面去領獎狀。看看吧,你現在生意又垮了……”

  天色已黑,我父母都回來了,見我在這裡,很高興。

母親埋怨我也不提前說一聲,怎麼突然就回來了。我笑,聽著她的嘮叨,心裡面突然湧起了一股幸福。無論我在外面受到多少傷害、經歷多少風雨,家都是我永遠的寧靜港灣。看著父母逐漸蒼老的面孔,我心裡面一片平靜。

  ————————

  我在家裡面待了三天,陪著我的父母,也經常被親戚朋友叫過去吃飯。

  冬天冷,天亮得晚,我好好享受著這難得的閒暇日子,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家裡,沒有網路,沒有電話,有電視,但只有十個左右的頻道,都不好看,連朵朵都嫌棄。這小丫頭無聊,便被我催著幹家務,每次我父母出門,她都被我支使著滿屋子亂竄,有的時候她不願,我就跟她猜拳。她出拳有個特別,眼睛往左瞟是石頭,往下看時事剪刀,盯著前面就是布,很準,結果每次都輸,哭著鼻子擦地板。

  我父母回家,看到家裡面一塵不染,十分驚異,都誇我太勤快了,說這些事情本來不用我幹的。

  我只笑,也不說——這本來也不是我幹的。

  第四天的早上,我母親說我也二十好幾了,感情沒個著落,說給我介紹一個女孩子處物件吧,是對門河那個村子的熟人家的,姑娘以前在外面打工,剛剛回來。我們那裡結婚早,像我這樣的同齡人大部分的小孩都牙牙學語了,所以我母親很著急。我卻很窘迫,說這個事情,我自有計較。

  我只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結果到吃中午飯的時候,就有一個中年婦女領著個姑娘上門來了。我母親熱情招呼著,讓我喊姨,喊龍妹。

  這個龍妹個頭不高,長相平平,染了一頭的黃色,有點兒齙牙。不過性情開朗,大大咧咧的,也見過世面,講話做事都很客氣,就是老喜歡講自己工資有多高(1500塊,這薪酬在08年初南方打工是算高的了),喜歡講自己是個儲幹(台資工廠裡面老員工的意思),喜歡吹噓……讓我感覺有點兒虛榮。

  她媽媽也很不客氣,直接問我的收入,工作以及學歷什麼的,當聽說我現在待業,沒什麼事情幹,立馬就有些不樂意了,埋怨我母親,說不是在東官市區有個大店子麼?怎麼騙人呀?她想走,不過她女兒倒是蠻樂意我的,說長得蠻帥,就是臉上怎麼有一道疤?說著說著,想伸手過來摸我的臉。

  這對母女一鬧,我臉有些黑,嚇得不輕。吃完中飯,母親讓我帶龍妹出去走走,我不願意,正說著,門口有汽車的喇叭聲,然後聽到有人在門外喊:“陸左,陸左……”我答應了一聲唉,門就被推開半截,探出一個男人的身子來。

  我一看,原來是之前在局裡面認識的楊宇楊警官。

  他今天也穿著一身警服,身材筆挺,見到我,走過來握手,說真不好意思,最近年尾,事情太忙了,到今天才有空。本來老馬也說要來的,但是也忙,說在杉江大酒店給你擺了一桌,等你去呢。他又跟我屋子裡面的人打招呼,我介紹了我爸媽,等介紹到這中年婦女和這姑娘時,我卡了殼,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吭吭哧哧半天,只好說是熟人。

  那中年婦女剛才還嫌棄我,現在又不樂意了,說啥熟人,我們家閨女可是你相親物件呢。

  楊宇看著這妹子的大餅臉,然後拍著我肩膀哈哈大笑,說我重口味。

  我苦著臉看我母親,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楊宇笑了一陣,然後認真問我,真的是你物件?我聳聳肩,說我也是剛知道的,我媽擔心我找不到婆娘。那中年婦女看著我倆在這裡說,氣得大罵一陣,口沫四濺,各種惡毒,那龍妹也在哭,抹眼淚,嗚嗚嗚,說我欺騙她感情。她們鬧了一陣,看著楊宇的警服,走了。我母親去送完人回來,埋怨我,說怎麼把人給氣走啦?以後可怎麼見面哦。

  我無語,楊宇則好聲安慰我母親,說嬸,陸左這人你放心,不會找不到婆娘的。

  我也不好跟我母親這小老太太再多說什麼,連忙拉著楊宇出去,問有什麼事情?楊宇說也沒事,就請我去喝酒吃飯。我說得了吧,這大白天的喝什麼酒,吃什麼飯?無事不登三寶殿,要有什麼事情,直說。楊宇說真的是請你吃飯,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倒是有件事情要麻煩你,不過這事兒我們回去說。

  我說也好,我在家裡面要被我母親嘮叨死,還不如出去透透氣。然後我穿了件厚一點的風衣,跟著他上了車。路上,談及分離小半年後發生的事情,都很唏噓。楊宇說他脖子上的神經抽搐已經完全好了,要多謝我。我笑了,說當時你可是咬著牙床子,咯嘣咯嘣響,指不定多恨我呢。他搖搖頭,說那個時候不懂事,之後,人就清醒多了——這人呐,就是不能太狂妄自大,你再牛,都有比你牛的人,當然,也不能太妄自菲薄,再衰,也有比你衰的人。

小心謹慎一點,總沒大錯。

  我說這句話我要記到筆記本裡當座右銘,與君共勉之。

  他笑,說可以,不收版權的。聽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我終於覺得他成熟了許多。

  到了縣城,他問我是先去局裡面還是先去酒店,我說大白天的還是去局子裡面看看吧,又問什麼事情。他說你還記不記得你小叔有一個同事,叫做李德財?我說我當然記得啊,我記得他在去年9月第二次碎屍案那天晚上失蹤了,找了一個多星期才找到,都翻了幾十裡山路了。後面本來想去看看他,結果走得急,就沒有看成。怎麼突然提起他來?出了什麼事,還是又失蹤了?

  他說沒有失蹤,只是……李德財殺人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眾望所歸的李德財再次來襲!你們期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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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46:26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五章 山神爺爺要殺人

發佈時間:2012-11-30 08:00 字數:3586


  我心中一驚,說這怎麼可能?李德財這個人,我也是知道的,老實巴交、本本分分的一個人,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悶屁,怎麼就殺人了,殺了誰?什麼時候的事啦?

  楊宇也歎息,說剛剛發生在一周之前,證據確鑿,但是他們就如同我一般疑惑,一直找不到殺人動機。他又問我,你知道李德財殺的是誰麼?

  我心中一跳,遲疑地問:“不會是我……”

  他笑,說不是,要是你小叔,你會不知道。我心中稍安,然後問是誰?他說也是我小叔他們單位的,李德財和死者在青山界春雷林場的四號守林屋守林,上週三,交接的時候,有人發現死者被殺害在屋子裡,脖子裡有明顯的勒痕,胸腹被剪開,腸子內臟和血,流了一地。交接的人立馬報了警,後來在一個溝子裡找到了李德財,他正在吃一坨雜碎肉,後來經法醫驗證,是死者的心臟。

  他很詳細的說著死者的慘狀,想讓我害怕,然而我淡定無比,臉上浮著笑容。

  看淡風雲,怎會懼這小場面?

  到了縣局裡面的一個辦公室,我見到了時任刑警隊副隊長的馬海波,他過來抱我,我一把推開他,質問上次被出賣的事情。他苦著臉,很無奈,說都是體制裡面,上頭壓下來,沒得隱瞞,真對不起。我說講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得,我說一半就不說了,因為,我對面就是倆員警。

  馬海波很低姿態地賠笑,說今天晚上請我吃飯,先敬三杯。

  我說甭說這些虛的,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情然你們幫忙——我在這裡認識的人真不多,有些事情要找你們幫忙搞一下。他們問怎麼搞?只管講!我把給朵朵招魂的這些東西給他們列了一個清單,主要的東西我都有了,其他一些東西我可以去市裡面的中藥店找尋,但是有一些比如汞這些東西,我就有些抓瞎了。馬海波看著這幾樣東西,問要來幹嘛?我說只管弄就好了。

  楊宇拿過單子,重抄了一份,說叫他媽幫忙弄就好。

  馬海波拿起另外一份,流覽了一遍,也說沒問題,剩下的幾個東西他來辦。

  他揣進兜裡,說這個可以辦,不過,你這高人既然過來了,便幫我們分析分析李德財殺人案吧?

  我說這當然沒問題。

  馬海波把卷宗遞給我,一邊讓我看,一邊在旁邊解釋。

  我隨意流覽了一遍,感覺跟楊宇說的差不多,所有的證據都表明了李德財殺人剖屍,然而事情的離奇之處在于,李德財一直到了第二天才恢復了意識,完全不知道這些,當審問人員講起案件過程、展示現場照片的時候,他甚至忍不住心中噁心,還在審訊室吐了一地。

  這種表現,明顯不是一個津津有味吃心臟的殺人兇手的正常表現。

  我合上了卷宗,閉上了眼睛,仔細地想那個黑臉、長相兇悍但是老實巴交的漢子,那個喝酒大口悶,然後用舌頭回味,吃肉小心啃骨頭的男人,想起他那一手的老繭子和被劣質煙熏黃的牙齒。

  睜開眼,馬海波和楊宇都看著我,我皺著眉頭,馬海波說看看,說說你的看法。

  我說你們先說說隊裡面的結論吧。

  馬海波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水,熱騰騰,輕輕喝一口,然後說道:“大半年時間裡,我們縣連續發生了三起影響嚴重的殺人案,這一點,對社會的和諧穩定、人民群眾的安寧起到了極為惡劣的影響,社會上出現了很多恐慌的聲音,上面的意思,是說像上次一樣,儘快結案。但是我壓了下來,覺得這次很可能跟王寶松碎屍案一樣,是青山界深處的矮騾子。迷惑所為。畢竟,人命大於天,我覺得還是要謹慎點。”

  我問李德財前幾個月什麼情況?

  馬海波知道我在問李德財上次傷了我小叔之後失蹤的事情,便說上次被找到後,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星期,然後出院休養了一個月,除了精神萎靡一些,倒也和平常一樣。

  我記得十二法門裡面關於矮騾子的記述,這是一種性質跟小鬼、蠶蠱都不一樣的存在,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中,落葉枯木花肥堆積,早年間還有瘴氣,它便是在瘴氣霧靄中孕育而出的生物、山精,也有人說是靈體,可通行於虛無縹緲的靈界。這些都是奇聞怪談,不足為據。我見過真實的矮騾子,感覺有點兒像猴子,靈長類、或者人類的一個分綱。不過它迷惑人的本領確實很強,迷惑李德財解開獵網袋、殺人還是小事,它能夠把一坨牛糞變成金子,而且讓王寶松拿到縣城黃老牙的店子裡賣,當場居然沒人識破,這樣的幻術,簡直令人歎為觀止,乍舌不已。

  想著,我突然都有一些後怕來,當初我一點兒都不懂,傻乎乎地按著破書上的指導去捉矮騾子,居然還得手了,這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但是,我那次魯莽的行動,是不是李德財這次殺人案的誘因呢?

這樣一想,我心中就有了很多歉意,矮騾子是種睚眥必報的生物,很記仇,守林屋被盯上,自然是我的原因居多。

  我又想起了李德財的那句話:矮騾子是山神爺爺家裡養的小鬼呢,要報復的,凶得很。

  楊宇問我,能不能像上次一樣,把李德財催眠了,問些真實情況來。

  金蠶蠱雖在沈睡,但是有朵朵在,些許迷惑之術我還是能夠施展的,當下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於是我點了點頭,說可以。楊宇問還要準備上次那些東西麼?我說是啊,要的。他出了門去準備,馬海波問我現在在做什麼事情,我說以前的店子盤出去了,不開了,現在先休息一段時間。他問我有沒有興趣當員警?我笑,說我一沒文憑二沒關係,憑什麼混進公務員隊伍?他搖頭,很認真地跟我說,憑我的本事,是可以特招的,要是想,現在就去求局長辦手續,年後就能夠批下來。

  他果然是當官了、有權了,說話的口氣都十分的肯定,沒有半分猶豫和遲疑。

  我說得了,我還真沒有興趣在體制內混,感覺像在水裡面走路,憋得氣都喘不過來。

  他搖頭笑,說你啊你,你這人就有一點不好,受不了約束,你以為你是令狐沖麼,現在這個世界,是一個人與人的世界,一兩個人笑傲江湖,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依靠組織的力量,才能把你的才能發揚光大?再說了,加入我們,你不是能夠天天見到黃菲了麼?這個妹崽到現在還沒有人追到手哦?這一枝花你不饞?

  我低頭不語,這個老傢夥說著說著,就沒個正經樣了。

  之前就有了準備,沒過十分鐘,楊宇就進了來,說都搞好了,要給李德財加餐麼?食堂的肉都切好了,準備紅燒了。我有些懵,說什麼紅燒肉?楊宇說上次你做法,不是讓王寶松吃了三大碗紅燒肉加飯麼?我說好,做好了給他吃吧,估計他這些天也沒吃過一頓好飯。

  說實話,我對號子裡面的夥食有著深刻的認識。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黃菲跑進來跟我打招呼,她穿上警服的樣子並不威嚴,頭髮紮在了帽子裡,反而多了幾分活潑俏麗,有鄰家女孩的氣質,讓人心中喜歡。我也沒有多說幾句話,只是隨便聊了聊。又過了一會兒,馬海波接到電話,說可以了,然後我們直奔看守所。

  同樣的審訊室,燈光調到了最暗,音樂響起,檀香嫋嫋。我坐主位元,楊宇記錄。

  李德財看到了我,很吃驚,問陸左你怎麼在這裡?我說李哥,你麻煩纏身,我是來幫你的,你放鬆心情,閉上眼睛不要說話。他很激動,說他是冤枉的,他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就殺人了呢?李江跟他關係好得很,他怎麼可能會殺李江呢?

  我安撫他,等待他心情平靜下來後,讓他閉上眼睛,心隨著輕柔舒緩的音樂飄蕩。

  南無阿彌陀佛……

  法身覺了無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五陰浮雲空去來,三毒水泡虛出沒。

  我眯著眼,感覺李德財身上確實有些血光之氣,在這紅色背後,是淡淡的黑色和綠色。

  看到李德財漸漸放鬆心情,緊張的臉上也回歸了平靜,我左右看了一下,然後用淨水洗手,輕輕甩幹。然後把黃符紙點燃,在空中繞圈。我見楊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動作上面來後,把朵朵放出來。朵朵與我心意溝通,大概能夠知曉我的意圖,於是飛到了李德財身後,然後趴在他身上吹氣,呼、呼、呼……

  隨著朵朵的吹氣,李德財的臉色漸漸古怪起來,眼瞼下垂,身子往後靠著,四肢伸展。

  這是朵朵第一次迷惑人,這本是她天生的技能,但是並不熟練,憋紅了臉。不過好在她本身的能量穩定度高過其他的小鬼,沒用一會兒,李德財竟然進入了腦袋空白的階段,也就是傳說中的潛意識區。我停止了手頭上花裡花俏的一套動作,來到李德財身邊,蹲下,然後像上次一樣,問姓名、年紀、出生年月、婚配和一些家常的小事,放鬆他潛意識的戒備。

  當他能夠準確的給予我正確答案之後,我開始問起守林物的事情來:“李德財,你為什麼要殺人?”

  “我沒有殺人,李江是惡魔,他觸犯了山神爺爺,他需要死……”

  “這些山神爺爺在哪裡?”

  “在青山界後亭崖子的千年古樹下麵,那裡是地仙界的入口,好美,好美,是天堂。”

  “你九月份失蹤,也是去了那裡?”

  “是啊……好多山神爺爺。”

  “為什麼要殺人?”

  “山神爺爺叫人死,是要淨化他,讓他能夠輪回到仙界。我在幫他……”

  ……

  問完了之後,我手沾淨水,然後抵在了李德財的額頭上,畫“羅神佈道”符,這是十二法門“符籙”一章中的記載,有在人驚魂之後,招魂固魄的作用。涼水觸體,幾分鐘後李德財睜開眼,露出一雙驚惶無助的瞳孔來,像一個被拋棄的小孩子。他看著我,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我微笑著問他好一點兒沒有。

  他點點頭,又搖頭,然後扭轉身子想朝後面看。

  他後面,什麼都沒有,朵朵已經回到了我的槐木牌中溫養休息。我問想起來沒有?他說想起來了。他之前的記憶全部都被壓制,或者說被兩種記憶混淆欺騙了,潛意識擱置了。此刻被我挖掘出來後,各種資訊就都冒了出來。

  李德財開始講起了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他口才不好,文化也不高,斷斷續續地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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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46:37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六章 冷夜漫步華燈上

發佈時間:2012-11-30 21:00 字數:2879


  李德財這個人,打小就膽小,見到什麼奇怪的事情,就害怕。

  這種人,其實最敬神。

  當然,由於心志不堅定,疑神疑鬼的,也最容易被外魔所迷惑,做出許多自己都不敢想像的事情來。反而是我小叔那樣堅定的愣子,就不信,反而不容易被矮騾子所欺騙。李德財那日與我小叔一起守夜,等待天明,便被那頭矮騾子所迷惑,揭開網兜束縛,跟著跑到了青山界的深山裡。他說他到了地仙界,那是一座仙家洞府,石桌石椅石床、有身姿婀娜、長相嫵媚的仙女伴床侍寢,美食佳釀,酒池肉林,美景不勝收。他在那裡盤桓一周,後來被山神爺爺趕回了人間。

  他說這人間太氣悶,狹窄,讓人憋屈。

  說完這些,他又如夢初醒,恐懼了,說他的記憶混淆了,被我點醒之後,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去過什麼仙家洞府,而是跑到了深山老林子的大樹下面,裡面有個窩洞子,熏臭,他在裡面待了好幾天,不斷見到許多大老鼠、矮騾子的生物來來往往,蟲子遍地爬,白蛆蠕動,他沒得東西吃,每天就嚼樹根,當作美味,有時也吃一些腐爛的動物屍體。整日迷糊,還被那些矮騾子抵住太陽穴,然後有母的就來誘惑勾引他……

  然後啪啪啪……

  說著說著他就哭了,眼淚鼻涕糊滿了臉,又吐,剛剛吃下的紅燒肉,黏糊糊的噴出來,濺了一地,裡面有酸臭的胃液和食物殘渣,很難聞,一股餿臭味。我沒了金蠶蠱,不確定他是否中了毒,等了門開,好幾個人過來幫忙收拾完畢後,按照十二法門上的“巫醫”、“育蠱”兩章上的內容,給他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中蠱毒的跡象。

  想來應該是精神上一下子重合,受了刺激。

  把李德財送回去,我、馬海波和楊宇在走廊盡頭的門口站著,天氣冷,也有呼呼刮的寒風,但是這風,卻把剛才那噁心的場面給吹淡了。馬海波和楊宇都是老煙槍,他們點著煙,在我的下風口吸,不住地吐煙氣。我吸了吸鼻子,感覺喉嚨有些發幹,苦澀。

  馬海波吸掉最後一口煙,把煙屁股丟地上,狠狠的碾壓。他抬頭看我,說這樣子下去,不行啊。先是王寶松,又是李德財,一連死了三個人,還不知道要不要再死下去,抓了他們,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啊。整個案件的告破,唯有把那個所謂的千年古樹下面那一窩矮騾子給端了,這樣才能保這一方的平安啊!

  我不說話,抿了抿嘴唇。

  楊宇問要不要請示州裡面尋求支援?

  馬海波說這件事情,確實要走正常程式,上報到局裡、州裡面,最好能夠調派刑警過來,把這些鬼東西給一下子清剿乾淨,要不然……嘿嘿,要不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時不時來一次殺人案,他這新升的領導不要幾個月就要被擼了。他讓楊宇招呼我,他去跟他領導請示一下,把情況彙報,忙完之後到杉江大酒店一起吃晚飯。

  我說不要每次都去飯店吃,一點意思都沒有。

  馬海波笑,說也好,讓他老婆去買菜,今天到家裡面嘗嘗他老婆我嫂子的手藝。我說這最好,親切。一起回到局裡面,馬海波離開,而楊宇也有事,要忙完,我抽空去了趟我小叔家。小叔正好輪休,在家的小院子裡跟人下象棋。我來了,他起身招呼我,我說不用,看看你們下棋也好,他對面的那個男人把棋盤一搓,說老陸你來客人了,你們聊,我就不跟你下了。

  小叔大罵他耍賴,都快要輸了,這時候跑掉。那人嘻嘻地笑,跟我點了頭,離開。

  小叔叫我嬸子(也叫作叔媽)去泡壺茶來,小嬸子當作沒聽見,他很尷尬,站起來說要去倒水,我攔住了他,說不用了,我過來看看你而已。這時候我才想起來,自己上門沒帶禮物,有些失禮了。我看著小叔臉上的疤痕,還有四道暗黑的痕跡,他看我,問我怎麼臉上也有疤?我說一言難盡。

  說起家裡面的事情,小叔有些開心。

  他講小華(他大兒子、我堂弟)考上了大學,成材了,再過幾天才回家,小婧也高二了,學習成績還可以,班主任說很有希望上重點。不過要是兩個娃都上學,花銷都很大,特別是小華這個娃崽,一個月一千多都不夠花,又要買手機又要買電腦,上個月還打電話過來說要搞音樂,要買個好點的電吉他……

  他說這些,一臉的幸福。我說小婧要能考上大學,要是周轉不過來,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然後還可以跟我借一些,都沒事,不過小華的花費有些大手大腳了些,需要控制點。小叔搖頭,說這個崽要有你這麼懂事就好咯,為那個電吉他的事情,現在還在跟家裡面賭氣呢。

  又講到了李德財,小叔說自從出現這件事情,林業局就放棄了那個守林屋了,沒有再派駐人手。這事情真可怕,跟李德財同事十幾年,這小子居然能幹出這麼變態的事情,真讓人想像不到,回想起來還心寒。我說這不是李德財願意做的,是矮騾子!

  他想了一下,點頭說是,這樣說倒還是真的。

  他以前不信這些,現在信了。我也是。

  天色已晚,他留飯,我說已經跟人約好了,下次吧。我起身離開,這時我嬸才出了房子,過來跟我打招呼告別。離開後,我跟楊宇打電話,由他接我到馬海波家。沒想到同他一車過來的還有黃菲,說要一起去。馬海波家不遠,一處單位分配的三室一廳。我們到的時候他還沒到,他老婆是個賢慧的小女人,在縣二中當老師,有個8歲大的女兒,漂亮,但有點兒害羞。

  黃菲挽著袖子下廚房幫忙,我坐了一會兒,接到阿根打來的電話。

  阿根問我在家裡面過得怎麼樣,我說還行,他說他要去南方市進貨,我記起車子還停在機場,讓他幫我開回去,反正車鑰匙他也有一份。他說好,嘿嘿笑,我問他心情不錯哦,為什麼?他沒有所說,只是笑,說到時候就知道了。我說聽著語氣,好像是拍拖了,女孩子是誰?他承認了,說女孩子我也認識,不過一時半會講不清楚,回來再說。

  聽他這麼說,我心中莫名其妙一沈。

  馬海波回來了,找我談了一下,說領導看過新的審訊記錄之後,上報了,很快就決定對青山界後亭崖子下的矮騾子進行清剿,領導得知了我的情況,提出一個要求,就是讓我作為隨行顧問,一同前往。我笑著說沒什麼好處麼?他說有,局裡面專門撥了一筆錢給你當顧問費,五千塊,不多,但是我們都欠你一份人情。

  我說錢不錢的倒是其次,你說這人情,我倒是認了。李德財之事多少也與我有一些關係,直希望到時候審理的時候,你們多給他開脫一點。馬海波說李德財問題不大,看最後情況怎麼樣,要麼無罪釋放,要麼過失殺人。

  我歎氣,人倒楣,禍就從天降。

  吃過晚飯,已是晚間8點。出了馬海波家,楊宇問我今晚住哪兒,要不要去他家?他家大門大戶,我懶得去,說沒事,去旅社開個房就好。黃菲說就去她家附近的林業局招待所吧,乾淨方便,我說好。這時楊宇有電話進來,講了兩句掛掉,我見他有事,讓他先走,這裡到招待所不遠,抬腳就到。看了果真有急事,楊宇也不推辭,上了車走了。

  我和黃菲肩並肩往回走,她問我她大伯最近經常拉肚子,是不是還有蠱毒在?我說他年紀本來就大了,又經過那一場大病,身子不好,腸胃壞了本來也是可能的,這些東西,去醫院最合適,問我倒有些奇怪了。不過我還是給她背了一個調理腸胃的方子。

  她默記著,記不住,還讓我發短信給她。

  我胸前的牌子在動,是朵朵,她好像對黃菲很有好感,是天性的自然親近。算起來,黃菲應該是朵朵的堂姐吧。她們一家子人,男的不怎麼樣,女的倒是都很美麗可愛,這很奇怪,有些不符合遺傳規律。

  天上有半輪月,清冷,大冷天街道上的人也不多,連不少店子都關張了。我和黃菲慢慢走著,聞著她身上飄來的香氣,我覺得這樣走著其實也真不錯。突然她停住了,視線看向前方。我抬頭望去,有一個人站在我們前面,冷冷地看著我倆。

  這個人,是張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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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46:48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七章 後亭崖子

發佈時間:2012-12-01 08:00 字數:3077


  張海洋原本一副悠閒淡定的模樣,這會兒陰著臉,冷眼瞅著我。

  我不明所以,手攏在衣服兜裡,看黃菲。張海洋沖黃菲很生硬地問:“你怎麼沒有接我電話?”黃菲低聲說手機沒電了。張海洋又問這麼晚去哪兒了,怎麼和這小子在一起?黃菲有些不舒服了,臉一下子就通紅,急了,說張海洋,我去哪裡,跟誰在一起,跟你有什麼關係?

  要你管?

  張海洋一下子就炸了,說我是你男朋友,我不管你誰管你?

  黃菲氣憤地說你是誰男朋友?誰跟你有關係啦?我同意了麼?

  張海洋說雙方父母都同意了,你到底在鬧什麼情緒,你難道是為這個疤臉小子,才一直不答應的我?黃菲聽他這麼說,伸出手,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挽著,說是啊,我就喜歡陸左,我喜歡他,不喜歡你,感情這種事情,是強求不得的,你以後不要來煩我了。黃菲的胸部鼓漲,充滿了彈性,我猝不及防,被她緊緊抱住,感覺胳膊被她豐滿的酥胸給頂住,軟綿綿的觸感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怎麼個情況?誰能告訴我?

  見到我和黃菲緊緊粘在一起,張海洋估計肺都要氣炸了,大罵,說他對黃菲如何如何好,她怎麼能夠這麼對他。黃菲不說話,緊緊抱著我,一臉甜蜜。我見張海洋罵得難聽,勸他,說大街上的,人來人往,注意點影響。我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張海洋矛頭立刻對準了我,也不罵了,一拳頭就朝我摜來。

  我推後一步,放開黃菲,然後擋開張海洋這一拳,剛想勸,他就勢若瘋虎地撲上來,要打我。前面講過,他這人長得高大帥氣,近一米九,比我高出一個頭多,優勢很大。但是我身體經過金蠶蠱半年溫養,反應力、爆發力都強過常人一些,即使沒有金蠶蠱在,我也不怕他。見他出手這麼兇狠,我也動了真火,一下子把他捉住,摜倒在地上。他被我制住動彈不得,就罵娘,猛罵,各種難聽的潑皮話都出來了,引來好多人圍觀。

  黃菲動氣,蹲下來跟張海洋說道:“陸左跟你表哥楊宇是好朋友,他的厲害你表哥最清楚,你最好先去問問他,再來鬧事!”張海洋不罵了,我放開他,他爬起來,陰陰地盯了我一眼,裡面的怨毒足以燃燒天空。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出很遠,在黑暗處,回過頭來又看我,居然笑了,笑容詭異。

  見沒有事,周圍的人群散去。黃菲很不好意思地跟我解釋,說張海洋他姑姑就是楊宇他媽,有次在警局看到了她,就狂追不舍,還發動各種關係來托親,他家世條件都好,也一表人才,學歷高,結果她父母就動心了,鼓勵她先談談。黃菲說張海洋這個人,從小就是在蜜罐子裡長大的,很自我,不懂得為他人著想,有一種世界以他為中心的狂妄,開始接觸還覺得文質彬彬,後來越發厭惡,覺得煩。

現在她實在逼急了,只有這樣拒絕。

  她向我道歉,我點點頭,問:“剛才你說你喜歡我是假的啊?我差點當真了。”

  黃菲羞紅了臉,說你這人怎麼也這樣?哼,男人都是一個德性。

  我拉著她的小手,摸了摸,冰冰涼,像玉石。我捏了一下就放開,說好吧,我也莫名其妙打了一架,還背了黑鍋,摸摸小手當作是補償吧。黃菲踹了我一腳,嬌斥道混蛋。前幾步就是她家了,我說你回家吧,我自己去找地方睡。她說不要送我麼,她還更招待所的經理認識呢,能打折。我笑,說一晚上能打多少折,幾毛錢的事情費那人情?不過你要是想和我一起去談談人生和理想,我倒是很樂意奉陪。

  她又踢了我一腳,說你這人越來越沒正經了,不理你了,我回家。

  說完,她提著手提包,急匆匆地往巷子裡走去。

  我看著她倩麗的背影,想著在這寒冷的夜裡,要是有這個妹子跟我一起去開房滾床單,其實也很不錯呢。一陣冷風吹來,我吸吸鼻子,冬天真來了。

  我在招待所開了個房間,剛洗完澡,就有短信進來,是黃菲。她問我安頓妥當了沒有,我趴在床上給她回資訊,說好了。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她回資訊向我道歉,說要是張海洋過來找我麻煩,隨時跟她說。朵朵被我放了出來,她本來蹲在床上看縣電視臺放的恐怖片《怨咒》,這會兒也湊過來,看我手機的內容。我問她看得懂麼?她搖頭,小腦袋只晃,一臉求教。

  於是我就一邊發資訊,一邊跟她講這個字怎麼讀,什麼意思。

  朵朵求知欲很強,也很聰明,我一直給她講到半夜,短信也發到半夜,最後還是黃菲招架不住,困極了,於是先睡了。我第二天跑了趟市裡面,在最大的中藥房裡面,買了許多相關的藥材,給朵朵恢復地魂作準備。東西很多,但是也雜,拜託馬海波和楊宇代購的東西,也需要些時間,反正還有二十幾天才到朵朵的生祭,我也不急。

  第三天馬海波打電話給我,說清剿行動上面已經批下來了,說21號進山,問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我說松果、紅薯藤、香燭、土雞蛋、紅線、新糯米、捆繩和網這些配齊就好,若是有槍,也只管戴上,那裡不是有一個土洞子麼?要有殺蟲毒氣或者火焰噴射器、雷管什麼的,也帶上最好。他說好,讓我去局裡面開個會,跟小組成員碰個頭。

  我說好,沒問題。

  馬海波這幾天也在做李德財的工作,讓他帶路去後亭崖子,把那群矮騾子給剿滅了,將功補過。李德財開始還十分害怕,不答應。但是畢竟涉及到自己一輩子的事情,馬海波連哄帶嚇,最終無奈點頭。我和馬海波等人碰了一下頭,開會商談了一些事情,與會的除了他上面的領導、組員外,還有一個武警系統的青年軍官,姓吳。

  確定好之後,所有人養精蓄銳,21號天濛濛亮,我們就出發,前往青山界青蒙鄉。同行的有我、李德財、馬海波和他手下四個幹警、吳隊長(不知道為什麼叫隊長)以及一個班左右的武警戰士,共16個人,以及兩條訓練有素的狼犬。離後亭崖子最近的村叫做中仰村,路也是剛剛通了不久,並不好走,到了中仰村就要把車放在了村子,然後步行上山。

  青蒙鄉里面也派了一個年輕幹事和一個嚮導陪我們一起進山。

  我們把車子停到中仰村的曬穀場,然後打點行裝,整理了一會,開始朝村後的泥路上山。徒步跋涉,自然比坐車上面要辛苦些,不過我還好,精神抖擻。走了一會兒,路旁的田地都變成了樹林子,道路崎嶇,前兩天還下了點雨,這會兒更加泥濘。走過了一個山坳彎子,又看到幾處木頭房屋在山下,那個姓王的幹事說這是中仰村七組,也是最後有人家的地方了,再往裡面,就是大山樹林子,沒得人啦。

  這時有人喊口渴,問能不能去人家戶裡面要口水喝。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帶了一些水和乾糧的,但是一進山,就不知道多久能回來,剛下雨,山裡泉水、井水渾,所以去討要點水喝也好。所以路過時,那個王幹事就帶著我們去敲門。

  出來的是一個老頭子,瞎了半隻眼睛,另外一隻眼睛糊滿眼屎,不過他身上倒是洗得蠻幹淨,不像是鄉下的。王幹事喊羅老爹,跟他說明來歷,羅老爹說沒得問題,搬了一大壺水出來給大家喝。幾個年輕的戰士拿壺來接,喝了都說甜,羅老爹笑眯眯,說放了蜂糖罐(一種植物果實,泡水喝時是甜的,像蜂蜜,故而得名)呢。馬海波用勺子舀了一勺喝,也說甜,還招呼我,說陸左你也來喝嘛。

  不知怎麼地,我聽到馬海波叫到我的名字,就感覺背上不舒服,像被蛇爬過一樣,冰冷,油膩膩的,全身不舒服。我喝了一勺水,感覺沒滋味,並不像他們講的那般好喝。馬海波要付錢給這羅老漢,他不肯收,說幾口水,哪裡能給錢呢?就不肯收,馬海波只有作罷,滿口子的感謝。幾個戰士把軍用壺的水全部喝光,然後把這裡的水給罐進去,說解渴。

  這段插曲過後,繼續趕路。

  一路密林茂盛,小徑都是打材人踩出來的,又細又不好走。路上泥濘,我穿了一雙足頂墊鋼板的黑色勞保皮鞋,糊了一腳的泥,走路滑到幾次,還好沒有受傷。路過一條小溪的時候,馬海波手下有個幹警腳滑,跌進了溪裡,幸虧他識得水性自己爬上來,可是全身濕透,又冷又凍。馬海波跟吳隊長商量了一下,留下一個戰士陪他在這裡生火烤幹衣服,其他人繼續前進。

又翻過了幾座山,我們也足足走了有兩個小時,最前面的嚮導突然喊道:“到了,這裡就是前亭崖子,再過去,就是後亭崖子了。”

  所有人駐足往前看,只見一座高山聳立,雲霧嫋繞,都松了一口氣,終於到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謝謝小仙女你們的捧場……有時間,我會整理一個捧場名單,單章感謝一下。下面矮騾子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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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46:59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八章 溶洞子裡的內臟

發佈時間:2012-12-01 12:30 字數:2953


    天陰暗,有霧縈繞,風吹來,卷起薄霧紗。  

我們繼續前行,前面的嚮導在講,說這個天氣,蛇蟲鼠蟻都冬眠了,最好了。要是到了春夏交替的時候說要來,鬼都不敢過來,蛇太多了,走著走著就從書上面掉下來,纏著脖子。這個嚮導姓金,是個近五十歲的漢子,鑲了一個金屬門牙,腳步如飛。聽王幹事介紹,說是中仰村的村民,經常進山采藥材和蘑菇。

  我問那個金嚮導,說這霧是怎麼回事?

  他說不曉得,後亭崖子向來多霧,可能是這裡潮氣比較大。不過放心,這霧沒事,不是你們想的瘴氣。他進山四十年了,經常見到這裡有霧,不妨事。我心中一動,說你看過矮騾子沒有?他問你是說矮老爺?我說是啊。他說沒碰到過真的,但是碰到好些個事情,莫名其妙的,但感覺像是矮老爺做的。

他敬神,晨叩首晚燒香,不亂講話,也不怕。

  他帶著路,我們從崖間的穀道中走,過到了後亭崖子下面,好茂密的林子,都到了冬天,還有一叢一叢的綠色灌木在周圍生長,地上有青紅色的果實拇指大,反季節生長。金嚮導說這是蛇萢,有黑紫色的、黑紅色的,也有豔紅色的,被蛇舔吃過,沾了唾液,有毒。我們再往前走,看見霧靄中有一把綠色巨傘出現,高二十多米,兩株相連,盤根錯節,如華蓋。

  馬海波把李德財拉過來,問他這裡是不是就是那株千年古樹?

  李德財說是,那個溶洞子就在這株大榕樹的後面的坡前。目標就在眼前,我們就再次加快腳步,來到大樹下,枝繁葉茂,濃蔭蔽天。李德財這會兒開始發抖了,牙齒都在打顫。馬海波問他怎麼了,他說他害怕。我說怕個毛,扯了一張黃紙符,貼在他胸口上,說不用怕,我這裡有定魂符一張,可以保你性命。

  他聽完,這才好轉了一下,跟上前,和那個嚮導一起帶路。

  馬海波問我那東西真的是“定魂符”?

  我笑了笑說怎麼可能,李德財這人膽小,我只是給他一個信心,不要壞了事才好。

  穿過大榕樹的樹葉區,我們來到一個背陰的山坡前,那裡有一個溶洞口,周圍藤蔓爬附,綠色低垂,露出的黑洞大小正好夠一個成人正常通過。洞口旁邊有一個水坑,直徑兩米,看著像是個深潭,水是綠油油的,好象長多了水藻。吳隊長一聲令下,戰士們立刻警戒,各自持槍對準洞口。我問李德財這洞有多深,他搖頭,說不知道。

我說不是土洞子麼?怎麼又變成了溶洞了?

李德財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我又問裡面那一群矮騾子大概有多少個,他也不知道。這些都是之前瞭解了的,馬海波和吳隊長商量,說要派人進去。

  為什麼不放毒氣呢?

  首先這毒氣是嚴格管制武器,鄉下地方不可能弄到;其次即使有,這溶洞也不知道有多深,萬一有其他通風口,也是白瞎。矮騾子是夜間行動的生物,不喜光,這個時候,應該正是它們睡眠的時間,拿著槍,應該不怕。派誰呢?派的是四個武警戰士和一個幹警,馬海波和吳隊長領著其他人在外面壓陣。

  馬海波逼著李德財也要進去來路,李德財直搖頭,不肯。他一到了這裡,渾身無力,臉發白,十來度的氣溫,他愣是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流下來。爭執了一會兒,那個吳隊長看著我,說陸顧問不是這個方面的專家麼?要不然讓陸顧問進去瞧瞧?——這幾日馬海波對我十分客氣,而我卻又沒有展示出相對應的能力,這一點讓這個青年軍人有些看不過去,總認為我在招搖撞騙。

  我說我去可以,給我一把手槍。

  我敢說這話,其實還是有一些把握的。矮騾子有幾個厲害的地方,最厲害的莫過於幻術,幾近真實,心志不堅者易被疑惑;其次這些傢夥,各個敏捷得像猴子一樣,一躥就是好幾米,最後,矮騾子還擅長養蠹蟲,驅蟲攻人。而我由於有了金蠶蠱和朵朵,不太懼幻術,身手也好,金蠶蠱有一種厲害的氣息,普通蠹蟲不敢近身。這夥矮騾子屢次殺人,玩得太大了,而且在我家鄉,我自然想著除掉它們的。

  再有,之所以答應這麼痛快,是因為看著他們的武器眼饞,我想著玩一玩槍。

  吳隊長問我,會開麼?

  我除了以前讀書時軍訓打過三發靶,其他時間哪裡玩過這些,但是我算得上一個偽軍迷,多少也知道一些,於是梗著脖子說當然。他疑慮地看了一下我,然後徵求了一下馬海波的意見,從腰上拿出一把黑色手槍,是武警式。他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沒有遞給我,說他自己去吧。我白高興一場,蹲下來發糯米。

  之前已經跟他們講過的一些遏制矮騾子的方法,最管用的當然是用糯米來撒。

  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不能夠用科學來解釋的,比如糯米,這只是一種糧食,地裡生土裡長,蒸著吃很黏牙,但很香,如此而已,然而當它撒到了矮騾子等陰物身上,卻能夠令這東西全身潰爛冒煙,真是神奇。

  儘管沒有槍,但我還是跟著吳隊長和另外五個人一起,提著手電筒進了洞。

  外面白天,然而一走入洞中十幾米,整個空間驟然黑了下來,也回暖,溫度提高好幾度。這是普通喀斯特地貌而成的溶洞,洞高兩米多,洞壁上面是岩石,摸上去乾燥。因為之前講過了矮騾子的兇狠厲害,我們七個人都在嘴裡面嚼著甘草,慢慢走,也不敢發出動靜來。走了幾分鐘,出現了一個岔路口,幾個人集中討論了一下,決定用粉筆作個記號,然後集中往一路走。

  選左選右的時候,吳隊長看了我一眼,說既然叫陸左,那麼就走左吧。

  繼續往前走,洞裡面越來越黑暗了,這種黑是粘稠的黑,仿佛能夠把手電筒的燈光吞噬。我們一路走了十分鐘,遇到了三個岔路口,吳隊長都說往左走。一直都到一個地方,突然前方傳來細細索索的聲響,這聲音出現得很突兀,所有人立刻停住了,沒敢前行,拿著手電筒往前面聲源處探去。

  光線一照,立刻有一道黑影倏地橫空躍過,往前面跑去。

  “追!”吳隊長低喝著,持著槍就往前面沖。其他人緊緊跟隨著,一時之間甬道裡腳步聲淩亂。追了十幾米,前面的空間豁然一下子開朗起來。不知不覺,我們跑到了一個近兩百平米的大廳裡面來。大廳中下有石筍,上有倒柱,滴滴答答的水聲被回聲傳來,當我們收住腳步的時候,一下子就變得很響。

  五六把手電筒四處照射,卻再也沒有見到那道黑影的存在。

  我把視線放到了岩壁上面,那上面並非灰白的岩石,而是刻著許多粗糙的壁畫。這壁畫用石頭磨制,有黑有白,線條簡陋明快,千奇百怪,或橫或豎或圓弧,一點也不拘泥於形狀,我仔細地打量,感覺這面圖案好像是在講述一個繁榮的部落(或國家?),生活、勞動、祭典,打獵……裡面描述的人很古怪,小小的,三隻眼,額頭上的眼睛被刻畫成方形。壁畫上有貌似祭祀的一部分,無數小人兒跳進烈焰裡,靈魂昇華。

  我又照那邊牆壁,發現上面是支離破碎的蜘蛛網狀物,有無數小圈圈在中間的空格中,顯得很古怪,地下掉落了一地的塊狀物,像是石灰結塊。

  正打量著,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叫,這叫聲尖厲而淒慘,讓人心中頓時一陣毛骨悚然。我立刻看過去,發出這聲音的是一個小戰士,他在大廳中間,而在他前面,是一個天然的大石頭,像個桌子。所有人立刻圍了過去,小戰士指著桌面上的東西,哆哆嗦嗦地喊道:“心……是心!”

  我往桌子上一看,原來那桌子上,居然放著好些個乾枯萎縮的器官,黑色的漿汁變得粘稠、乾燥,這些器官有心臟,有肺葉、有胃……當然,從視覺效果來看,都是一些黑紅色的肉塊。吳隊長走過去,抽出一把刀子,用刀尖挑了挑,很疑惑地說“……是人的內臟!”

  他好像看到了什麼,刀尖插入了從左往右數的第四塊,插進去又拔除來,回過頭來給我們展示他的刀尖,我們湊過去一看,刀尖上有明顯的稠漿黑血。

  才死不久……

  唯一的員警突然喊道:“被李德財殺死的那個死者李江,他的腎臟和部分肺葉不見了,我們剛開始還以為被他給吃了,這個莫非就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從那邊的通道又發出一道尖厲的吱吱叫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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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47:12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九章 吊腳坑的屍鼱

發佈時間:2012-12-01 21:00 字數:3604


  一大團黑影由上而下,朝我們這邊撲來。

  我就地一滾,躲過這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感覺背上被拳頭大的東西拍打到,像被女孩子輕輕擂了一兩拳。我從地上站起來,把早已準備好的獵網掏出來往前撒去。“啊,是蝙蝠……”吳隊長在旁邊喊道,周圍人一陣慌亂,用手中的東西亂揮,阻擋。好在這幾十隻蝙蝠一飛而過,並沒有反復糾纏,而是在外圍繞圈。

  看得出來,它們好像有些懼怕靠近擺放內臟的石桌子。

  慌亂之後,七個人聚在一起來,我看到網裡面有三個蝙蝠在撲騰,未展翅時和成人的兩個拳頭併攏一樣大,耳朵尖、為三角形,吻部很短,形如圓錐,犬齒長而尖銳,鋒利如刀,長相十分的兇惡恐怖,吱吱地叫喚,仿佛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唯一的那個員警把手電筒照在上面,嚇了一跳,說這好像是吸血蝙蝠。

  他這話說得並沒有太多根據,然而所有人的心卻都提了起來。這時,我的手電筒移向了剛剛蝙蝠群散落的地方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手都抖了一下,只見密密麻麻、不下近千頭的黑影在洞頂的那邊聚集著、蠕動著,很擁擠,有的在拍打著翅膀,在空中撲騰,偶爾露出的白色尖牙,有寒光,十分恐怖。

  吳隊長也看到了,他當機立斷,說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撤離。

  說完,所有人都緩步向通道口慢跑去,我收起獵網,把裡面三個毛茸茸、相貌醜惡的蝙蝠給放走,輕身返回。我們在通道裡一路狂奔幾十米,發現並沒有蝙蝠追來,心中才稍稍放鬆了一點兒。我發現我們進洞來其實是很失策的,在千年古樹附近布下陷阱,守株待兔豈不是更好?說到底我們還是被李德財這個狗曰的給迷惑了,他之前說矮騾子居住在樹下面的一個土窩子裡,然而卻給我們指了一個溶洞口。

一開始我們研究的時候,只以為是個地窖之類的空間,於是失算。

  在黑暗中奔跑,含氧量又低,沒跑一會兒就氣喘籲籲了。終於到了三岔路口,我們歇了下來,吳隊長扶著岩壁一邊喘氣一邊說:“這個岩洞不知道有多深呢,估計我們已經驚擾到那矮騾子了,這趟任務怕是完成不了了。”他說完,去找自己畫的粉筆記號,找了一會兒,很驚訝地大叫道:“咦,我剛剛畫的粉筆呢?哪裡去了?”我們紛紛湊上來看,這光禿禿的牆壁上,哪裡有什麼粉筆記號?

  可是,也看不到有擦拭的痕跡啊?

  有人疑問,說會不會是我們跑錯了方向,剛才遇到一個岔路口,你也不停,就往這邊跑。

  吳隊長很奇怪,抓住那個戰士問:“剛剛有岔路口?我怎麼不知道?”我也奇怪,我們剛剛不是順著一條直道跑過來的麼,怎麼會有岔路口?那個戰士很肯定地說是啊,從大廳折回來一百多米的地方就有一個啊。他剛說完,那個員警也附和說是,有這麼一個呢!

  聽他們這麼說,我感覺到一種詭異的冰涼從腳一直麻到了頭頂。

  難道又是……鬼打牆了?

  不可能啊!我有朵朵在,怎麼會碰上鬼打牆?難道是矮騾子在弄幻術了?聽到他們這麼說,吳隊長也急了,他提著手電筒,往回路黑乎乎的通道照去,一片出奇的寧靜。然後他把手電筒移回來,挨個的照著我們,數數:1.2.3……數到5,他聲音顫抖了,問:“胡油然呢?”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意識到我們這些人裡,少了一個。

  胡油然,這個名字立刻讓我聯想到一個滿臉青春痘、愛笑的年輕人,他今天一直在殿后,剛才在石廳中發現石桌上內臟的,就是他。見少了人,吳隊長立刻就急了,這個鬼彎彎岩洞裡面,要是迷了路,那問題可就大了。我們喊了幾遍,空曠的通道裡隱隱有回聲——“胡油然……”

  吳隊長說不行,一定要找到他。然後我們又折回去,仔細搜尋。

  這回我算是上心了,口中一直默念著九字真言,讓自己的呼吸和這聲音共鳴,聯繫朵朵,讓她給我指引。走了一段路程,突然聽到有微弱的呼救聲。吳隊長喊停,讓我們小心搜尋聲音的來源,慢慢找尋,最終確定了聲音的來源。我們攏在一處旋拐的突出區,只看到這裡有一個吊腳坑。這坑只有臉盆大小,附身下去,有溫熱的風吹來,有血腥味,聞著讓人很不舒服。

  黑乎乎的,也不知深淺,而這呼聲則是有下麵傳來。

  吳隊長趴在地上喊,胡油然,胡油然……

  立刻下面就有微弱的聲音傳上來,帶著哭腔:“隊長,隊長,我的腳搞斷了,好疼啊……”吳隊長問下面什麼情況,胡油然說手電筒掉了,看不見,四處都是黑乎乎的,很空曠,說話有回聲。正說著,剛才說有岔路的兩個人指著前面的岩壁大叫,這裡就是岔路口啊?我一看,不就是一面稍微突出的石壁啊?再仔細一看,發現這石壁的紋路有些特別,層層疊起,乍一看確實像一條路。

而那吊腳坑,便是在這牆壁的前面,胡油然就是看錯了,一腳跌進去的吧。

  但是,為什麼他掉下去時,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出現呢?

  是我們太急了,還是他根本沒時間叫?

  當下也顧不得這些疑問,繩子我們是有準備的,聽這聲音也不深,幾個人連忙把繩子捆好放下去,放了四米多就到底了——還好,我知道,有的溶洞的吊腳坑幾十米,摔下去直接成肉醬。下面接住了,拽了一拽,很沈,我們幾個人就用繩子捆住腰,然後往上拔。那戰士有一百多斤,幾個人用勁並不算重,我們往上面拉了兩米,卻感覺繩子突然一沈,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洞裡面傳來淒厲的慘叫:“啊……這是什麼東西,啊,好痛!好痛啊……你們快他瑪的拉啊……”

  他奮力掙紮起來,而我們的繩子立刻就一沈,死重死重的。

  吳隊長趴在洞口用手電筒照著,似乎看見什麼恐怖的東西,大叫快點,快點。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奮力地拔著,洞地下的那個叫做胡油然的戰士一直在大叫——說句不敬的話,就像殺豬一樣嚎叫著——讓整個黑暗的空間裡。充滿了讓人驚悚的害怕,好像這恐懼馬上就降臨到自己頭上一樣。

  啊——隨著這一聲慘號斷聲,我們感到下面的力道一松,全部奮力一拉,胡油然一下子就被我們拉了上來,非常輕鬆。然而於此同時,我感覺臉上熱熱的,一抹,全部是溫熱的鮮血,低頭看去,只見被我們拉上來的這個小戰士,全身自腰、盆腔以下,全部都被啃得血淋淋的,兩條小腿處甚至白骨森森,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他被我們拔出來,躺在地上,嘴裡往外面冒著血沫子,嗓音嚎啞了,全身痙攣地抽搐著,眼睛往上翻,已經是沒有什麼生機了。

  吳隊長一直守在洞口,人上來時自然甩了他一臉的血,他看到了胡油然的慘狀,一臉驚詫,抹了一下被血水糊住的眼睛,然後跪下來拉著胡油然的手問怎麼了,見沒反應又掐人中。那個員警受不了這血腥味,一下子就跪在一旁吐了,稀裡嘩啦的。洞裡面還有細細索索的聲音,吱吱叫喚,沸騰。有個戰士拿著微沖,往裡面“嗒嗒嗒”掃射了一串子彈,這才消停。

  吳隊長跪坐在胡油然的旁邊,地上流著的全部都是血,粘稠,胡油然疼得已經昏厥過去了一次,幾秒鐘後醒來,看著我們,問怎麼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了,但是說冷,連吳隊長問他的話,也不答。我看見他眼神渙散,便插嘴問有什麼遺言。他反應過來,想抬身子看一下自己的腳,然而剛一想起,就又輕聲地叫喚了一下:“啊……”

這一聲似乎完全透支了他的體力,臉上疼得扭曲了,強忍了一會兒,他儘量舒展了一下眉頭,輕輕歎道:“唉,當兵一年多,我都沒回過家呢,我想媽媽了……”

  這話說完,他便再無聲息了。他死得很不甘,睜著眼睛。

  胡油然是湖北人,年僅十九歲,花一樣的年華,然而卻死於一個大山深處的溶洞之中。

  旁邊幾個男人都是他的戰友,一時間淚水止不住地跌落。可這個時候並不是傷感的時候,我一把拽著吳隊長問剛才看到了什麼,他說是老鼠,像小貓一樣的老鼠,一大堆,全部粘在油然的身上,一個接一個……我說最後怎麼沒有甩上來一個呢?

  他說不知道,手電筒一照,個個的眼睛都是紅晶晶的。

  我想起了雜毛小道的那句話——何為妖,反常必為妖!李德財也說過,他失蹤的時候,曾經見過很多大老鼠在他面前跑來跑去。老鼠其實是很怕人的,人們說“膽小如鼠”,便指的如此。然而敢主動進攻人類的,必然是吃過人肉的,兇狠得很,這種老鼠又被叫做屍鼱。我們都知道,人死之後,屍體是最好的細菌病毒培養基,鼠疫可以在屍體的骨骼裡面存活60年,炭疽40年左右,裡面存在的屍毒極其厲害,若是感染,又被屍鼱食用之後,這屍鼱,便非常具有攻擊性,而且劇毒。

  我抓起一大把糯米往洞中一撒,然後聽到吱吱的聲音傳來,非常痛苦。

  我制止了其他人想要帶上胡油然屍體的舉動,並且不讓他們去摸。此刻的胡油然,不一會兒身上就全部都是毒了,一不小心,便能感染到人。他們都不幹,說我不理解他們的戰友之情、兄弟之情。人都死了,要給他留一份屍首,好給他家父母交待啊。我看著吳隊長,問死了一個弟兄了,是不是想所有的弟兄都死掉?他愣了一下,死死盯著我,然後咬著牙,說先放在這,過幾天組織人手工具,再來!

  用隨身帶的布裹好胡油然的屍體,放到一處懸空的石臺上後,我們再次往著出口走去,一路做上記號。

  這個時候,我感覺氣氛十分的沈悶,大家都不說話了。

  那個員警拍了拍我,低聲說我的決定是正確的。我不說話,也不求理解,只是感覺進洞這個決定,實在是太錯誤了。往回走,岔路口的粉筆消失了,我們不管,來時是往左拐,回路時依照返回就是。然而,當我們走過了三個岔口的時候,我聽到風中有嗚嗚的哭咽聲,停住了腳步,用手往嘴裡舔了一下,放空中,然後拉住了前頭的吳隊長。

  他扭頭,瞪我,而我則很無奈地說道:“我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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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49:46


第十章 矮騾子的迷轉宮

發佈時間:2012-12-02 08:00 字數:3014


  通常來說,長期在黑暗中行走,人的方向感就會變差,特別是當某些參照物改變之後,更會對自己身處的位置產生懷疑。但是,我之所以會說走錯路了,卻並不是因為我是一個記憶力超強的人,而是我感覺陽氣已經離我越來越遠——前方,是一片的黑色陰氣,迷霧籠罩。

  陰陽二氣,朵朵最能辨識。

  吳隊長不耐煩,說馬上就出去了,你搗什麼亂?我說什麼馬上就出去了,你們看看,這跟我們來時候的樣子,一樣麼?聽我這麼一說,幾個人都用手電筒一陣亂照,有人說一樣,也有人說不一樣。我皺著眉頭,說都不要吵了,這裡的地形有些奇怪,好像是在繞圈子。往回走,我來帶路吧?

  這會兒其實吳隊長也沒有把握,因為他來的時候做好了記號,這個時候一個都沒有,消失不見了,這種詭異的事情有兩個解釋,一是有人在上面動了手腳,二是走錯路了。他們這些人雖然做過一些簡單的快速記憶訓練,但是並不是專業人士,指南針、水平儀、壓強表等東西一樣沒有,見我說得肯定,也沒有辦法,說可以,讓我帶路。

  我其實方向感也並不強,但是有朵朵在,她指引著我,就慢慢地探索著。

  不得不說,這個溶洞確實非常大,大洞套小洞,大環套小環,洞洞相連,越往裡走,就越多岔路口。我心中有所警覺,定是那些矮騾子想把我們引入這些迷宮之中,然後把我們困死。怎麼困死?晉平有的地區也是喀斯特地貌,我小的時候也跟人鑽過溶洞,方法是點一根蠟燭,蠟燭滅,說明二氧化碳濃度過高,會窒息,便立刻退出;其次,一旦在洞中迷路,能源耗盡,食物斷絕,自然也只有死路一條。

  何況,這溶洞裡面,有蝙蝠、屍鼱,還不知潛藏著多少的危險在等待著我們。

  朵朵不會說話,但是她能夠給我一種指引,走哪裡,怎麼走,都很清晰明瞭地指明。我們一路折回,左轉右走,我從背包裡拿出自備的砍柴刀,拿著,走在最前面,後面是五個小心翼翼的男人。走了一會兒,前面又是一個凹字柱,那個員警驚叫了一聲:“對,就是這裡,我們來過!”

他姓劉,是馬海波的手下。劉警官在色蓋村時跟我照過面(就是稱讚金蠶蠱好可愛的那個胖員警),知道我有些本事,此刻見到已經快走了出來,驚喜地發出聲音。

  我們快步走上前,來到三岔口,發現居然是從右邊的通道走了回來。

  吳隊長跑到自己做記號的岩壁上看,也很高興,說找到了,找到粉筆記號了。這粉筆記號就像陰霾天氣裡的一米陽光,照進了我們沈悶的心中,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感受到了希望。我感覺他們投向我的目光裡,多少也有了一絲感激和尊敬——畢竟,我是一個能夠帶領大家走出黑暗的人。劉警官說為什麼我們會是從右邊的洞口裡出來的呢?

我說我不知道,這洞子,太邪門。

  繼續走,越走越冷,感覺氣溫和外面的有一些相似了,很快,我們就來到了第二個三岔口。這一次,是從左邊出來的,看到吳隊長作的記號,這記號歪歪扭扭,但是格外的親切。沒有人再去想怎麼找到矮騾子,把它們剷除了,只想趕快出去,遠離黑暗。

  吳隊長念叨著又畫上記號,塗粗,說一定要找回胡油然的屍體。

  我說找回胡油然的屍體很好辦,但是回來,要帶上氧氣瓶、防化服和裹屍袋,以及全副武裝,不要讓這裡面的老鼠和蝙蝠有可乘之機,但凡刮到傷口,就容易被感染。

  我神奇的表現,讓他對我有了一些信任,點頭,說好的。

  即將出洞,心情都很愉快,我剛才也累了,含氧量低,呼吸都喘,吳隊長說他來走前面吧。又走了五十多米路,突然吳隊長停住了,我楞神,拿著手電筒往前面照,發現黑暗中有一個矮小的身影,眼睛亮,是浮動的紅色,非常詭異。我定住了光照,一看,紅色的草帽子——真的是有矮騾子在。

  幾乎條件反射,我伸手就抓了一把糯米,往前撒去。

  那鬼東西靈敏得很,見我手往背包一掏,刺溜一下跑掉了,我大叫“追”,邁步就跑。然而我追不過七八米,那小東西早已不見,我感到奇怪,怎麼吳隊長他們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轉過頭來,發現包括吳隊長、劉警官在內的五個人,都定身在那裡,一動不動,臉僵直,好像石化了一般。我折回去,走到吳隊長面前來,只見他眼瞼低垂,臉上出現了驚恐、慌張的表情,但是身子卻十分僵硬,幾乎如木頭一樣。

  我給其他人都檢查了一下,皆如此,仔細看眼瞼下面,能夠發現眼球高速轉動。

  快速動眼期,這幾個人是在做夢麼?

  我一見著,立刻叫不好,這可能是矮騾子對他們下了幻術,這五個人臉上,有悲有喜、有驚恐、有彷徨,也有喜笑顏開。我知道我是身有朵朵在,故而能夠免疫,然而其他五人卻不能抵禦,一下子就著了道。他們要是光做夢,這倒也罷了,關鍵是要是夢遊、被操控了,那可不得了——要知道這幾個人手上可都是有槍的,打傷我、或者別人,這可都不好。

  什麼叫夢遊?是一種變異的意識狀態。夢遊者會與周圍環境失去了聯繫,他似乎生活在一個私人的世界裡,似乎在從事一項很有意義的活動。夢遊結束後,此人對夢遊一無所知。通常的夢遊只是一些胡亂的意識表現,而如果這個時候被人有意的指導,就會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比如李德財殺人之後,啃食人肉,便是一例。

  這幾個人被瞬間迷幻住,施術的矮騾子端的是厲害得緊。我知道,倘若這快速動眼期結束之後,那麼,他們會瞬間變成沒有意識的人,聽從矮騾子的指揮,攻擊我、或者相互攻擊!顯然,馬上就要到達洞口了,於是這些遊走于現實和靈界的生物,圖窮匕見,開始直接出面,下殺手了。

  我心中寒冷,發現這真的是一夥狡猾而兇殘的敵人。

  一個厲害的對手。

  我望著這五個人,卻不敢斷然拍醒。夢遊的人,是由意識來主導身體的——這裡說的意識,叫做人魂,也叫做本能。驟然叫醒,第一種可能是會迷惑不解,然後全身虛弱、癱軟,還有一種就是會使人魂受到驚擾,瞬間斷開了與地魂的聯繫,變成了瘋子。

  怎麼辦?這個問題第一時間困擾著我,我應該怎麼辦?若不叫醒著幾人,一旦進入夢遊狀態,立刻會開槍殺人,若叫醒,瘋了怎麼辦?我僅僅思考了三秒鐘,見那個胖胖的劉警官快速滾動的眼球終於停了下來,心中暗道糟了,來不及思索,運用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中的“禁咒”中提及的佛家棒喝一節,沈心靜氣,結內獅子印,大喝一聲曰:

  洽——

  何為洽,前文中有解釋,這是佛教密宗“九會壇城”中的九字真言(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中的一言,代表了自由支配自己軀體和別人軀體的力量之含義。可以有“拒絕操控,回復本心”的作用。

  這一聲分貝超過了100,在整個通道裡迴響,嗡嗡地,如同佛音禪唱,洪鐘大呂,嫋嫋不絕於耳。

  回蕩的聲音中,連我的心靈都受到洗滌,安靜平和許多。

  五個人同一時刻睜開了眼睛。

  清澈明亮。

  吳隊長看著我,驚訝地說剛剛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戴帽子,眼睛是紅色……我說我也看到了,你們剛才被它迷惑了,身體僵直動彈不得,我剛剛叫醒你們的。你們沒有嚼甘草了?快點嚼在嘴裡面,這樣子不會再被迷惑。吳隊長顯然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剛剛也有所發覺,心中後怕,立刻叫所有人都往嘴裡面扔甘草,使勁嚼出汁水來。(PS:提示,如無甘草,嚼檳榔、薄荷葉也可以)

  嚼著甘草,有一個人問怎麼空氣這麼臭,誰放屁了?

  沒人承認放屁,我聞了一聞,果然臭,像是腐敗的肉味、屍體的味道。我知道這東西肯定也是矮騾子在搗鬼,趕緊叫大家撕下衣服,用水澆了淋在布上,然後捂住口鼻。立刻有人照做,撕下內裡的襯衣,然而當他去解開軍用水壺的瓶蓋時,嚇得哇的大叫一聲,扔在了地上,我們湊過去一看,這壺流出來的水裡面,密密麻麻爬滿了白色的肥蛆蟲子,翻湧滾動,粘稠無比。

  來不及驚詫,我們的來路又傳來了拖地的沈重腳步聲,黑暗中,有一個半躬著身子的人影,正在艱難地爬過來。空氣中,那臭味更濃,熏得人直欲想吐,想把隔夜飯都吐出來才爽快。劉警官把手電筒往黑暗中一照,嚇得哇哇大叫……

  啊——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我老是忍不住想放圖啊……這是早餐,各位!大家週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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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0:13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十一章 詐屍、密密麻麻毒蟲陣

發佈時間:2012-12-02 12:30 字數:3096


  在我們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死去不久的胡油然,拖著沈重的軀體朝這邊走來。

  他的小腿部分被屍鼱啃噬乾淨,留下了無數咬痕的白骨,上面掛著血肉絲,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上身還披著我們蓋上去的布,黏黏嗒嗒的血和肉一路灑落,當有光照到他的臉上時,只見細細的黑色茸毛長出來,僵直鐵青,近黑色,眼睛鼓脹得像金魚,幾乎要掉出來。

  他張著牙齒,雪亮,但是嘴唇裡卻是黑紅的鮮血,不住地湧出來。

這血滴了一路。

  我心一緊,這是詐屍了吧?

  什麼是詐屍?傳聞是說胸腹之中還有一股氣,不舍人間,如果被貓鼠之類的野物沖了,就會假復活。但是這一口氣完全不能支撐起生命,只會讓復活的屍體野獸般的胡亂追咬,最後那口氣泄出來倒地,才算徹底死了。有人會問,完全死了,怎麼還能動?其實是可以的,比如雞,腦袋都沒了,還可以滿地亂竄許久,甚至回到雞窩裡面去。

  詐屍一說由來已久,沒有道德的西方宗教人士就是根據這一原理,煉製的喪屍。

  我們本來準備改日折返回來,收拾他收屍的。沒想到他居然能夠詐屍,一路追趕而來。顯然,這裡面肯定是矮騾子搞的鬼。

  有個戰士沒看清楚、膽兒大,見他走得艱難,湊上前去喊小胡、小胡,以為胡油然本來就沒死。我一把拉住他,大喊一聲快跑。這傻小子還拼命扯我,想過去拉已經是屍體的胡油然。我一巴掌拍在他後腦門上,說這個胡油然變成僵屍了(其實不是,僵屍是屍體埋葬于極陰之地,經年日久,風水轉移而成,有部分生前意識,俗稱粽子,這個剛死,算是喪屍),你不怕被咬?

  我燈光一照,他這時才看到胡油然這恐怖模樣,大叫一聲“媽呀”,轉身就逃,跑得比我還快。

  這血肉模糊的胡油然見到了這麼多活人,一下子也像打了雞血一樣,發足狂奔而來。我跑在最後面,吳隊長落後一點,一邊跑,一邊問我怎麼辦?我說你們不是有槍麼,用微沖把他的腳骨頭打斷,讓他追不起來。他大罵,說他怎麼能夠毀壞兄弟的屍骨?我抽空摸了一把糯米往後撒,一點效果都沒有——這個時候要是有一隻黑貓,就好了。

  我說好吧,不開槍,那你們就等著變成他一個樣兒吧!

  所幸胡油然的腳只剩下了骨頭,本也跑不快,一時之間也追不上。跑到了第一個岔路口時,突然聽到前面叫了一聲,然後好幾個人都停了下來。我刹不住腳,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一個兄弟,我奇怪,探頭一看,前面密密麻麻好多蟲子出現,有蜈蚣、蠍子、多足爬蟲、紅頭蟑螂、蚯蚓、毛茸茸的大蜘蛛……佈滿了整個岩壁上,地上黑黢黢的一層,足足鋪了好幾釐米。

  十來個帶著紅帽子的小矮個兒在跳躍,蹦來蹦去。

  它們就是矮騾子,在指揮蟲子——天知道它們哪里弄來的這麼多毒蟲子,身具朵朵的我,自然能夠看出,這並非錯覺。

  前有萬蟲陣,後有詐屍追,怎麼辦?我大喝一聲,罵了隔壁的,你們這些槍是拿來展覽的嗎?經我這麼一提醒,他們幡然醒悟過來,拿手槍的、拿微沖的,一個勁地往前掃射。我大叫,打戴帽子那個,打戴帽子那個……吳隊長這個人我並不喜歡,但是槍法確實不錯,64式手槍的七發子彈三秒鐘打完,有兩頭矮騾子中槍倒地。其他人槍火齊開,幾乎一瞬間就掃清了近半的矮騾子。

  我正個高興,突然聞到後面一陣腥風撲來。這風有凶又臭,我來不及回身去看,甩了一大腳,一招黃狗撒尿,感覺自己的腳一下子好像蹬到了輛摩托車上面去,又麻又酸。我回頭一看,果然,這是死去的胡油然追了上來。這一腳力大,胡油然也被我踹開,我右腳一著地,手就往背包裡摸。什麼能夠克這驚詐的屍體呢?我腦中瞬間想到三件東西:上好的檀香燭、油炸三天的桃木刺、長到二十斤的茯苓經三伏天曬後磨制的粉。

  這三樣東西,我只有檀香燭,但是已經沒有點燃、讓其氣息揮發鎮寧靈神的時間,沒辦法,只有揮著砍柴刀,去砍它(變成詐屍,已然不是人類)的腳骨頭。它不管,撲著朝我咬來。我久受肥蟲子溫養,多靈活啊,哪裡能被他咬到,又是一大腳,踹飛。

  然而這兩踹完畢,我的體力也消耗不少,正在這時,砰砰響的槍聲全都停歇了,原來吳隊長他們剛才驚慌,忘了節奏,一下子把子彈打完,這會兒正在快速裝彈呢——到底不是野戰軍,居然犯下這種錯誤。我來不及查看他們的戰果,只聽到劉警官喊快退,這些蟲子爬上來了。我扭頭一看,擦,只見那幾頭剩餘的矮騾子多在轉角處“唧唧”地叫喚,然後那些黑壓壓的蟲子,像流動的水,緩緩地壓了上來。

那場面,我現在回憶起來,都是一陣雞皮疙瘩,渾身發麻。

  拿著槍,男人或許不怕猛獸,但是卻仍然害怕毒蟲。蟲子小而不受力,只有那噴火器或者殺蟲劑來滅殺,沒幾個人會想去享受萬蟲噬心的痛苦,所以他們連著退後。突然又聽見一聲慘叫,我一看,卻是那個劉警官一不提防,大腿被那個胡油然給撲住咬到,慘嚎了起來。劉警官痛,一下子就把手槍的子彈抵住胡油然的頭,“砰砰砰”連開數槍,彈頭全部都灌進了腦袋中——然而胡油然卻並沒有松嘴。

  我也顧忌不了吳隊長他們的兄弟感情了,提著砍柴刀,插進他們兩個之間,刀刃對準胡油然的脖子,咬著牙,死勁地一割,被磨得雪亮的刀子一下子把胡油然被轟得稀爛的頭顱給割了下來。胡油然的軀體終於倒下,手不斷往上面抓,但是頭顱卻仍然咬在了劉警官的右腿上。

  跑、跑、跑……

  吳隊長這下反應過來,和另外一個人架著大聲慘嚎的劉警官,往回路跑去。

  胡油然稀爛的腦袋吊在劉警官的大腿上,一晃一晃的。

  我們狂奔了幾百米,劉警官說他堅持不住了,在發現毒蟲陣暫時沒有追來之後,氣憋足了,終於卸了一口氣。我讓他們幾個把燈光聚齊,我蹲下來,看見胡油然的頭顱依然緊緊地咬著劉警官的大腿。我用手抵住著腦漿膿血到處漏的頭顱額頂處,念了一段平心靜氣咒,超度亡靈。我念得很快速,用心體會,能夠感覺到一股戾氣隨著我的咒文,漸漸消散。

  終於,胡油然的嘴鬆開了,砸落在地上。我不管這個,也叫他們幾個離遠點,免得沾到了穢氣,把劉警官破開的褲子撕開一個口子,看見傷口處血肉模糊,牙印很深,咕嚕咕嚕往外面冒黑血,熏臭,被撕裂的肌肉組織開始變得僵硬,毛髮粗硬——糟糕,又中屍毒了!

  我問他感覺怎麼樣?他回答我說不痛了,麻麻的,但是冷,非常冷,感覺心往下面沈,頭昏。我連忙把背包裡面剩餘的糯米全部拿出來,先用我水壺裡面的淨水沖洗傷口,然後把糯米敷上去,拔毒。吳隊長緊張的看著,然後問在前面警戒的戰士,蟲子上來沒有,回答是沒有——他說這話,聲音都在顫抖,顯然是嚇壞了。我見這糯米迅速就變黃變黑,知道還是有些效果,於是又用水壺的水把黑色的糯米沖乾淨。

水沒了,我問誰還有水?一個戰士把水壺遞給了我,我掂量了一下,丟開一邊去。他撿起來問我怎麼啦,我說你倒出來自己看,問吳隊長的水。

  這個戰士把瓶蓋打開,一倒,又全部都是粘稠的蠹蟲湯汁,無數微末的白色蛆蟲翻騰爬行,嚇了一跳,問怎麼回事。

  我腹中疼痛,翻滾,一邊用吳隊長給的水清洗傷口,一邊說:“進山前的那個羅老頭,有問題。”——我中蠱了,是疳蠱,這是一種用蜈蚣和小蛇,螞蟻、蟬、蚯蚓、蚰蠱、頭髮等研末為粉,置於房內或箱內所刻的五瘟神像前,供奉久之而成為的毒藥。中者鼓脹、腹瀉,虛弱至奄奄一息。然而我身具本命金蠶蠱,雖然沈睡,但本身卻不懼怕這毒藥,只是發作起來難受,需要時間克服而已。

  兩抓糯米過後,劉警官好了一些,臉色沒有那麼鐵青了,灰白色。

  可是我帶的糯米,灑了不少,然後又敷完了,問他們還有沒有糯米,都說沒有,他們帶了武器,哪裡還想到要帶什麼糯米?外面那個嚮導倒是背得有,但是出不去。這也奇怪,我們一跑進洞,毒蟲陣也就沒再追來,不知是何原因。總這麼堵著也不是個事,看著劉警官開始漸漸顫抖的臉,我心中沈悶。問吳隊長,他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劉警官看著我,哭了,拉著我的衣袖,說陸大師你是個有真本事的人,救救我吧,我結婚都沒幾天,婆娘都沒有熱乎過幾次,娃崽都沒有一個呢……

他說得聲嘶力竭,極盡悲涼。

  我看著外面黑乎乎的岩洞口,心中一動。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萬蟲毒陣堵門口,怎麼辦呢?謝謝大家的捧場和推薦……請大家多幫忙推薦一下,我的推薦票好少哦。謝謝。晚上還有一章。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十二章 破陣子

發佈時間:2012-12-02 21:00 字數:3027


  我望著黑黢黢的洞口,心中想到雜毛小道經常罵我的那句話——小毒物。

  就毒性而言,擁有金蠶蠱的我,本就不怕蠱毒,更不會怕這些蛇蟲鼠蟻,只要不是被咬得太過嚴重,或者傷及重要部位(比如眼睛、比如……),定能熬到洞口。再有一個,這些毒蟲的突然出現,必定是這些矮騾子搞的鬼。傳言它是穿行兩界的靈物,厲害得緊,然而實際上那些火藥灌裝的銅子彈,卻能夠把它們一崩一個準,打爛一身肉。

  只要殺光矮騾子,危機即解!

  這下子,所有的事情,都返回到了原點來了。我唯有隻身沖出洞口,最好將幕後指揮的矮騾子剿滅乾淨,毒蟲陣自散去,這樣才能爭取時間,救助胖子劉警官——他剛剛結婚,剛享受了人間最美好的事情,我可不能讓他帶著這樣的遺憾死掉。

  死了一個胡油然,我不想再有一個人死在我的面前。

  我跟吳隊長要一把微沖。他驚異,說為什麼要這個,我說那毒蟲陣你們不敢闖,我去!老劉若是不能及時得到糯米來拔毒,不出一個小時,絕對是毒發身亡。我必須把那些矮騾子全部幹掉,那些蜈蚣啊蟲子的恐怖東西才會散去,給我微沖,我頂到前面去。

  他愣了,呆呆地看著我,說了一聲:會死的啊?

  艸,我這火爆脾氣,我大聲說道,趕緊給我,時間不等人,你們都想死啊?他沒再糾結了,叫了一個戰士把槍拿過來,檢查好,深深看了我一眼,遞給我,然後還給我一個彈夾,問我會不會用。我檢查了一下,說會,以前讀書的時候軍訓過,我認真學了,拆都會拆。拿著槍,我把剩餘的一小撮糯米交給他,吩咐接下來怎麼清洗傷口的事情。

  交待完畢,我提著槍和手電筒,又往出口處返回去。

  我肚子難受,雷鳴一般響,墜墜不安——那是疳蠱在發作。但是心腹之間,又有一股和緩的暖流在流轉回來。這是金蠶蠱的力量,這肥蟲子也不知道怎麼才能醒來,什麼時候才會醒來,我已經有一兩個星期沒有感應到它了,現在這股暖流回轉,我不禁想,是不會我體內毒越多,越能夠刺激它蘇醒?

  好吧,這個念頭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我不打算拿自己的生命來做試驗。

  在黑暗中潛行了一段距離,我漸漸聽到了沙沙的聲音,手電筒往前面照過去,頂壁、牆面以及地上,全部都是蜈蚣蜘蛛小蛇之類的東西,面目猙獰到讓人只看一眼,都不寒而慄,發瘋似的害怕,想逃避。我高呼金蠶蠱啊金蠶蠱,這麼多毒蟲子,你這個肥仔快出來開餐啊?然而沒有,它沒有半點兒回應,仍然在呼呼大睡中。

  我望前看,最遠不過200米,人死卵朝上,不死萬萬年,拼了。

  這狠心一起,我就不管不顧了,挎著微沖,拿著手電筒照路,咬著牙、悶著頭就往前沖。三兩步就跑到了蟲子橫行的區域裡,嗤嗤的聲音聽得我背梁骨都發麻,一陣又一陣的雞皮疙瘩冒起來。我穿得是大頭皮鞋,鞋頭墊鋼板那種,抓地,也很穩,一腳踏下去,就能聽到有很古怪的甲殼碎裂的聲音傳來,還有滑滑膩膩的東西,還好我平衡感足夠,不然一個失足,摔個大馬趴,我這一輩子也就完了。

  沒沖十幾米,就感覺有細滑的東西順著褲管爬上來,我跑之前,把褲子紮進襪子裡,衣服紮進褲子裡,還找了個軍帽戴上,用布把臉蒙得只剩眼睛。然而,不斷又有東西從洞頂簌簌地往下面掉,落在我的身上,然後開始四處遊走起來。我使勁甩頭、甩腿,把自己抖成了篩糠……然後稍一安逸,就大步邁向前面。

  然而即便如此,我還是能夠感覺裸露出來的手和被緊緊裹著的腿,都被叮咬到,隔著褲子衣服也有,這些傷害,有節肢類昆蟲的口器咬傷、有小蛇的牙齒咬、還被蜇,叮的一下,火辣辣的疼——這是蠍子。我感覺自己狂奔了起來,痛覺就像是興奮劑,套用一句俗套的話語,我的腎上腺激素在那一刻簡直攀上了高峰。

  我悶著頭跑,是不是拿手電筒去拍打鑽進我身體的蟲子蜈蚣,大概跑出一百多米,感覺前面眼一花,一道黑影朝我撞來,我躲閃不及,感覺腹部像被一個三百斤的壯漢擂了一拳,隔夜飯都要吐了出來,我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矮騾子,居然給了我一個頭槌。我腸子都在抽筋,生疼,見這傢夥落地,滿腔的疼痛和怒火可算是找到一個發洩點,一大腳,就把這該死的玩意踢到了岩壁上,濺一腔的血,我一照,又不見了——血是藍色的。

  跑到這裡,毒蟲陣已經逐漸稀少了,我卻被毒蟲噬咬傷口處釋放的神經毒素給刺痛得哇哇大叫,似乎唯有放聲大叫,才能夠稍微減緩一些痛苦似的。這痛苦連一直在我胸口槐木牌中棲息的朵朵,也感同身受,她一下子飄了出來,朝著這些向我撲來的所有毒蟲大叫。這並不是說話的聲音,而是一種高頻震動,好像在散播她的陰氣、威嚴和凶厲,我驟然感覺全身一片清涼,灼熱的傷口似乎好過了一些。

  這聲音超過了人類的聽覺頻率範圍,我聽不見這叫聲,只感覺整個空間為之一震。

  然後,我身上附著的各種蟲子簌簌地掉落下來,一條粉紅色的小蛇從我褲管中爬出,驚惶地望洞裡躥去。

  我只管跑,朵朵坐在我脖子上幫我拍蟲子。

  疼痛之餘,我突然湧出了一種小小的幸福感,我一直把朵朵當一個小寵物、小女兒來養,她乖巧聽話,但是太柔弱了,怕陽光,也不敢出現在生人能面前,我一直充當照顧她的角色——雖然我有的時候也喜歡欺負她,看她委屈無辜的表情,然後被逗笑——沒想到有一天,朵朵居然能夠反過來幫我,對我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幫助,甚至可以說是救我一命。

  這就是報應,好人有好報啊!

  我正跑著,突然感覺到一種冰冷在我背上遊離。神使鬼差地,我猛然回頭,察看這冰冷的來源。只見有六個綠毛人形生物各自散落出現在岩洞的石頭上,它們瞧著我,紫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就像一個個小小的燈泡,發光,有著詭異的妖豔。我突然感覺,它們投向我的目光固然是有仇恨的,但是,它們似乎更加在意我肩膀上坐著的、咬著腮幫子拍蟲的朵朵。

  這目光我似乎讀懂了,叫做貪婪。

  這貪婪好似經年的老饕餮對美味食物,那不能抑制的欲望。

  我一瞬間想起了我那個叫做王洛和的便宜師叔,他養的那只塔特原狐猴,就是喜歡吞噬靈體的古怪生物,也十分有靈性,充滿智慧,莫非……莫非這矮騾子也喜歡吞噬靈體?是啦,是啦,我想起來了,十二法門中的雜談有所記載,矮騾子來往於靈界、人間兩處,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捕食孱弱的靈界生物,以飽口腹之欲。

  朵朵可是我的性命、寶貝,我可不敢有半點兒馬虎,大喝一聲“朵朵進來”,轉身就往外跑。沒走幾步,轉角就有疾風撲來,我下意識一閃,躲開去,原來前面也還有幾隻在埋伏著。我見朵朵已經躲入槐木牌中,也不忌憚太多,蝨子多了不怕癢,我的微沖背了這麼久,可還沒開張,我一端起來,扳開保險,朝看到的這幾團黑影就是一梭子。

  黑暗中,立刻就有血花濺出來。

  說實話,除了讀書軍訓時那三發脫靶的子彈外,我再也沒有實彈打過槍,此後CS、CF之類的第一人視角射擊遊戲,倒是玩過一陣子,也頗為著迷,但是兩者的差距卻實在太大,雲泥之別。然而,我這一梭子卻超常發揮,一連擊中兩頭矮騾子,打得它們嗷嗷地叫喚。

  槍打完,我便猛往外面跑,這速度超出了我平時的最好成績。

  我邊跑,邊換彈夾(要是打CS,此處應按R鍵)。

  矮騾子像見了血的螞蟥,盯著我,不要命地追,我跑出十幾米,又往回點射了三兩槍,又能打到一個。當聽到那一聲古怪的吱吱慘叫聲響起來,我心中莫名其妙地湧出一陣快感。火辣辣,我全身都是傷口,神經毒素在蔓延,所有的細胞都在體會那刺激的痛感,然而前方的光線確實越來越亮,手電筒拿著礙手,我一甩,居然擊中了一個撲過來的矮騾子,終於,我看見了洞口的輪廓,模模糊糊的,一輪光圈。

  我轉過身去,將最後的幾顆子彈給打完,然後往洞口刷的一下撲出去,大叫:“老馬,朝我後面開槍,都是矮騾子……”我一出來,冷風灌耳,再也堅持不住了,踉蹌地往坡下麵滾去,只待著槍聲交錯響起,將我後面那一群見鬼的玩意全部送往地獄。

  然而,並沒有槍聲響起。

  怎麼回事?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逃出洞口就安全了麼?不對,矮騾子這麼弱,豈能縱橫青山界幾百里地?
今天的結束了,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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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0:45






第十三章 憎惡印記

發佈時間:2012-12-03 08:00 字數:3009


  我忍著痛四處望,發現平地上有好幾具屍體,其他的不熟,就看到李德財,腦殼都只有一半了,白花花的腦漿子糊滿一臉。天空陰陰的,下起了毛毛雨,陰霾得讓人心中長了毛。我哪裡能夠想像出來後,居然是這個詭異的情況,也沒有半分思考的時間,我連滾帶爬地往對面的大樹跑去。

感覺後面有極輕微的踏地聲,幾乎是本能,我把打空了的微沖往後面一捅。

  發燙的槍管一瞬間插進了一頭迎面撲來的矮騾子面孔的眼睛中,是左眼,紫紅色的玻璃體一下子就炸裂了,噴出許多藍色的血漿來。我看著它一身的黑色癩皮,突然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天啊,這不就是被我去年九月間抓到的那只麼,它居然在這裡,難怪如此仇恨我,追出洞來!甩開,陸續又有四五頭矮騾子朝我撲來。

  我左手拎著背包擋,右手把微沖當作燒火棍,格擋攻擊。

矮騾子果真是個記仇的生物啊!

  “陸左,陸左,跑過來,趴下……”

  正在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疲憊地跟這夥打了雞血的鬼東西搏鬥的時候,突然聽到東面窪子傳來馬海波的喊聲,這聲音對於我來說猶如天籟,我往後一跳,看過去,只見小坡處露出馬海波的半個頭來,一臉緊張地喊:“拉開距離,拉開距離……”

  我心底裡憑空多出一大股蠻勁,往前一個衝刺,大步一躍,猛地砸在窪子的土埂上面,感覺有一個東西如影隨形地跟著,粘在我的背上。五六把槍都已經伸出來了,我不敢撞槍口,往側邊一滾,騰出手來去抓那東西,手腕被抓了一下,火辣辣的,卻把它掐在手裡。我抓得正合適,一把掐住脖子,這東西四十公分高,脖子細長,皮又粗又黑,全是蟲繭,溫熱的感覺。我一看,正是剛剛被我捅傷眼睛的矮騾子,它腥臭的藍色鮮血從眼眶中泊泊流出,流到我的手上,好灼熱。

  它脖子一被控制,拼命掙紮,吱吱叫換著。手上的爪子是黑色的,鋒利尖銳,胡亂揮舞,然後張嘴又來咬。

  這時耳邊一陣槍聲大作,勝利在望,我哪裡會讓這畜牲得逞,也豁出去了,騰出另外一隻手兩手合攏,死勁兒地掐它脖子,讓它腥臭的嘴巴不能亂咬人。嘴咬不到,它就亂抓,手、腳上的爪子,把我手臂抓得鮮血淋漓,痛,很痛,但是這種痛比起剛才那種神經性毒素蔓延的痛,卻已然減輕了幾個級別。

  大概十多秒,它終於停止了掙紮,殘存的右眼瞳孔紫紅色變淡,血絲蔓延,這白色的玻璃體死死看著我,無比的怨毒,在我二十二年前的人生中,都沒有感受過這種程度的強烈情緒。這讓人簡直不敢相信它就是一個普通的動物,反而願意覺得,它就是一個有著智慧的生物體。

  終於,它垂下頭顱,氣息無存,紫紅色的眼眸變得黯淡。

  其實那一刻,我的大腦都已經停止了思考,呼吸停滯,只想著:你要讓我死,我就讓你先死——去死吧。我大概等到它閉氣死去了一分多鐘,這時候槍聲已經停歇了,有人來拉我時,神志才清醒過來。我鬆開著綠毛怪物,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虎口處蘊積了太多的藍色鮮血,這血似乎有腐蝕性,沿著我肌膚的紋理浸潤著,熱,然後沾染到了我的傷口處,火辣辣地疼。

  這疼痛直鑽入心中。

  我扯了幾把青草來揩血,然而卻止不住這種疼痛。有人遞了一張毛巾過來,又遞過來了水,我也不知道是誰,只管接,淋濕後揩乾淨,火辣的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但是浸入虎口處的藍色鮮血,就像粘稠的燃料,怎麼洗、怎麼抹都褪不去。

  這個時候,我的心臟才開始舒緩了一些。冷靜之後,有一絲冰冷的寒意,就像噩夢初醒時被蜘蛛、蟑螂爬上背,全身的毛孔都發涼,這種感覺上一次出現,是在東官醫院裡,我幫顧老闆朋友的女兒雪瑞解降時,那個馬來西亞行腳僧人的那一絲怨念轉移到我的身上。

  同樣類似的冰涼心悸,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陸左,陸左……你怎麼了?”有人在推把手伸在胸前、呆呆看著虎口的我,我回過神來,轉頭去看,是馬海波。他問我怎麼啦,怎麼一身密密麻麻的紅色傷口,還掛著這麼多蜈蚣、螞蟥、毛毛蟲、蠍子的屍體。聽他這麼說,我才反應過來,一邊解開衣服掏死在裡面的蟲子,一邊問矮騾子都死了麼?

  他說跟我出來的都死了,員警們的槍法準得很。

  我渾身又麻又癢又痛,把厚厚的大衣解開,扔到地上,又把褲子解開,掏出一堆蟲子來——除了上述的一堆外,還有一種十釐米長的小蛇,有碧青色,也有粉紅色,以及許多認不出種類的蟲子。難怪別人把這兒稱為是苗疆、十萬大山,這蟲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多,而且,這可是冬天,理論上這些玩藝可都應該是在冬眠的。

  矮騾子,真的是玩蟲的大家,難怪以前外婆說降服金蠶蠱,必須它戴過的草帽。

  我把衣服全部脫了,就剩一條褲衩,全身有紅又腫,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而且渾身薰臭,全部都是死蟲子屍體漿液的味道。我一邊脫,一邊問旁邊忍不住捂鼻子的馬海波,地上那幾具屍體是怎麼回事?李德財、還有那個……姓啥來著的鄉幹事怎麼死掉了?

  我瞧著不遠處那個鄉幹事一臉驚恐的頭顱,與身體分離了好幾米。

  馬海波一聽就來氣,說我們進洞了好一會兒,李德財這狗曰的就又發瘋了,抽冷子去拔出嚮導的那把砍山刀,一刀砍在王幹事脖子上,那刀快,獵人出身的嚮導進山之前把它磨得雪亮,李德財這狗曰的力氣大得很,一刀,王幹事腦袋就掉下來了,血噴了好幾米高,當時小董(一個員警戰士)立刻反應過來了,奪過他的刀子,想制服他,可是這傢夥瘋了,像狗一樣咬人,活生生地把小董的半邊脖子啃掉了。馬海波他們慌了神,四五把槍,一下子就把李德財的腦殼給掀翻了,腦漿濺一地。

  我掀開褲衩,揪出一條兩指寬的大蜈蚣,它咬了我**,但是我身上還有疳蠱,金蠶蠱也分泌了毒,結果把它自己也毒死了。我甩開在地,馬海波看得眉頭直動,後頸的筋一扯一扯地,問我沒事吧?我說不知道,反正出這趟差事虧本得很,這麼多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掛球了,還好我護住了臉,沒被咬成麻子。

我又問後來呢?怎麼都埋伏在這邊?

  馬海波有點嫌惡我身上的味道,離遠一點,站在上風口,說後來草叢子裡真的躥出來幾頭矮騾子,跟我描述的簡直一模一樣,速度快得像山貓,抓傷了羅福安(他手下一員警),然後被他們亂槍又轟進了洞子裡。他們嚇壞了,跑到這邊來蹲守,看住洞內。結果羅福安不久又發了臆症,胡言亂語,他們怕羅福安變得跟李德財一樣,就把他反綁、銬了起來……

  我終於清完了身上的蟲子,可是也只剩下一條褲衩了,寒風一吹,屁股涼悠悠,冷得我直打顫,前後僵冷。我問現在好了一點沒有,他說昏著呢,我說我去看看,於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去,馬海波跟著,問裡面什麼情況,怎麼只有我一個人出來?

  我說沒看到我這個樣子啊?裡面死了一個員警戰士,叫做胡油然的,還有你手下那個姓劉的胖子,中屍毒了,我糯米沒帶夠,回來的路上又遇到矮騾子驅使的幾百米的蠹蟲陣,我咬著頭皮硬沖過來的。說完這話,我腳踩了個空,眼前一黑,神志都有些恍惚,馬海波見我這樣,連忙扶著,擔憂地問沒事吧?我說艸,有事沒事都沒辦法,問個球?

  馬海波也意識到我有點發火這趟差事了,沒有說話。

  我來到那個叫做羅福安的員警面前,他雙手已經被反銬住,本打算用來捆矮騾子的繩子把他的手腳捆得結結實實,閉著眼睛,呼吸平靜。我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臉,然後翻開眼瞼看,是上翻的白眼球,驚厥,應該沒什麼大礙。他大概是被矮騾子迷惑了魂,一會喊一下魂應該就沒事了。我往右手吐了口唾沫,準備掐人中,突然他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他的瞳孔呈完美的圓形,黑色很淡,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空洞。

  我心說不好,正想行動,他說話了,聲調很古怪:“為什麼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我愣了神,丈二摸不著頭腦,接著他又說第二句話:“人類,你真的以為我們死了麼?赫赫,我們只是回歸了真神的懷抱……你手上沾染了頭人的鮮血,你身上必受到所有幽冥生物的憎惡,顫抖吧,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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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0:59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顫抖吧……新的一天,請大家朵朵支持則個!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十四章 逃出生天

發佈時間:2012-12-03 21:00 字數:3000


  羅福安周身有淡淡黑霧籠罩著。

  他古怪的話語讓我心中一凜,看著他扭曲的面孔,雙眼翻白,舌頭都不清楚,語調詭異,就知道此刻的他並不是他,而是被上身了。被上身有很多種,在中國這地界就有請神、神打、走陰、降臨以及……鬼上身。所有的一切,鬼上身是最危險的一種。因為被鬼上身,身體的操控權已經被死去的鬼魂或者靈體所掌握,生死寄於別人之手,身不由己。這樣子做出來的事情,最可怕。

  這是死去的矮騾子靈體在借羅福安的口與我對話。

  果然是有智慧的生物。

  真神是什麼?是伊斯蘭教教義中的安拉麼?我管不了那些,但十二法門中對於喊魂卻自有一套方法,我也不含糊,懶得聽它在這裡給我下詛咒、胡言亂語,一個大嘴巴子就抽過去,果決無比,羅福安的臉立刻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我用手指沾了一些傷口的血,抹在他腦門上,高喝一聲“洽”,然後結內獅子印,念“金剛薩埵降魔咒”超度之。

  過了一會兒,羅福安幽幽醒過來,睜開眼,看我,一臉訝異,問怎麼了?

  馬海波笑著解開他的手銬和繩子,說鬼門關裡走一圈,自己都不曉得。羅福安依然捂著自己的臉,發愣。這時候,周圍的人已經把矮騾子的屍體收集到一起,並把死去的三個人都收殮好。我說誰去裡面接應一下吳隊長他們,矮騾子基本死絕,蟲子自然會散去了。幾個人面面相覷,都看向馬海波。馬海波手下有三個人,一個留在了洞子裡,一個被矮騾子上身剛解,人手少,武警戰士倒是還有六個,但是卻不歸他指揮。見了我掏出來的這一堆蟲子,沒有幾個人樂意去走一遭。

  我見他們猶豫,說我艸,老子為了爭取時間,一個人踏著蟲陣就跑了出來,一口氣都不帶停的。現在矮騾子死光了,蟲子也散了,裡面還有你們的兄弟和戰友,在等待著你們的救援,可是,就沒一個有膽氣的漢子敢去?難道真的要讓我這個重病號再跑上一趟?

  有個戰士很擔心地問:“那些蟲子真的散了?”

  我其實並不知道,不過為了給他們信心,話就說得很滿,說沒了,不過你們進去小心一點,包裹緊一點兒,別掛到什麼東西。我這麼說,立刻就有人站了出來,嚮導、馬海波剩餘的那個手下以及兩個戰士。我讓他們帶一點兒糯米去。他們幾個進了洞,其餘人留在外面收拾現場,馬海波指揮著,過一會兒來問我,說上了羅福安身子的矮騾子說的是真的麼?世界上難道真的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沒好氣地說鬼扯,有麼?你見過麼?

  雖然這麼說,我心裡面其實也並不好受。事物因為神秘而恐怖,我不知道為什麼矮騾子能夠說話,也不明白它講的究竟是什麼玩藝,簡直太扯了。但是心中那道陰森寒意,卻讓我有些暴躁不安,總感覺被暗算了。

  大冷天,風呼呼的刮,我總不能一直裸下去。沒人準備多一套衣服,地上雖然躺著毫無聲息的三位,他們不用穿了,但是我卻沒有半點驚擾亡者的想法,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我又重新套上去,一聞,臭得我自己都想吐。不過忍住了,比起臭味來說,身上的麻癢疼痛更加讓我難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法門記載,毒蟲繁衍地,必有良藥。有一個小戰士陪著我,我就讓他和我一起去千年古樹周圍轉了一圈,終於在西邊的草甸子裡發現有龍蕨草的存在,我趕緊讓他多采了些,用石頭把草磕出汁水來,然後把這稀爛的草團子敷在身上。

  龍蕨草性陰,闊葉鋸齒,綠色帶芒,解毒,對蛇蟲叮咬的治療有奇效。

  我讓他幫我多弄一點,打包,準備帶回去。

  敷上之後,感覺全身冰冰涼,蟲毒的灼熱蔓延感立刻消退了許多。我看著手中的這龍蕨草,想到了降服金蠶蠱的往事。當時它可是我人生的噩夢,哪能想到,我這會兒倒是有些想念這條肥蟲子了。它到底什麼時候能夠醒轉過來?

  要是此刻有它在,趴在我傷口吸上一吸,我也不用這麼的難過啊。

  那邊馬海波在叫我,我跟武警戰士一起回去,只見吳隊長他們已經出了洞,中了屍毒的劉警官被平放在地上,一臉的黑色。我問用糯米拔毒了沒有,有人說拔了,但是沒效果。我一看,那牙印已經結痂了,蹲下來,拿刀子把痂挑開,然後任那黑血流出乾淨,再找來糯米敷好。過了一會兒,他的臉色好了許多,摸了一下他的指甲,並不尖銳,也沒有發黑。

  我這才長呼了一口氣,說沒事了,就是失血有點多,回去多補補。

  吳隊長、馬海波兩個人合攏在一起來,盤點今天的戰果,吳隊長他們出來的時候,蟲子確實已經散去,就跟之前一樣沒,悄無聲息,只留下一地的屍體,以及死去的矮騾子。他們把矮騾子的屍體拖了出來,裡面外面,總共十八具,整齊擺在不遠前的平地上,有人在專門拍照,調查取證。

  今天的戰果顯赫,但其實損失也很大,死了四個人:武警戰士胡油然、小董、李德財和鄉里的王幹事。剩下的這些人,傷的傷,驚嚇的驚嚇,心神未定,竟然沒有幾個正常的。這樣的結果,兩個帶隊的回去,肯定是要受到處罰的。特別是吳隊長,他雖然沒多說,但我知道他心情肯定是不好的。

  商議了一會兒,決定帶著屍體回去,矮騾子太多,也只能背四個。其他的,也沒心思埋了,先放在岩洞裡,改天來收拾。大家湊了一湊,總算弄出了三張裹屍布(胡油然的屍體留在了洞中)。回程的時候,我屬於傷患,就沒有參與背屍的事情。我腳疼,走得慢,落在隊伍的後面。馬海波在我旁邊,背著小董的屍體,問我說岩洞裡的內臟怎麼回事,吳隊長說得很奇怪啊,是矮騾子作的麼?

  我說問我也沒用啊,我也奇怪著呢。那石桌很古怪,裡面的蝙蝠沒有一個敢靠近的,盛著的內臟,只有乾枯風化,卻沒有被蛇蟲鼠蟻給吞食,我站在那旁邊,感覺很不舒服。是一種祭祀的儀式麼?還是別的什麼……

  馬海波問我,進山路上,那個老頭子搞了什麼鬼,把水壺裡面的水變成蛆蟲?

  我按了按肚子,發現中的蠱毒已經漸漸消散了,說你覺得呢?他說是不是被下蠱了,怎麼其他人沒有症狀?我說那個老頭,可能是我的一個仇家,回去的時候,把他帶上吧,投毒、不,應該是投放危險物質,怎麼弄,你們看著辦。他看著我,問真要搞?我點點頭,說人家都已經逼到了這個份上來了,我若不還擊,真當我是好欺負的?當然,我也不是指使你,我這算是報案吧,你秉公執法就行。

  我們原路返回,一路上氣氛很沈默,三具屍體,以及留在溶洞中的小戰士胡油然,就像一座大山,沈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天空中陰沈沈的,像個憤怒的英國老婦人。所有人除了不說話,唯一相同的舉動,都是時不時用詫異的目光注視著我。為什麼?我被這些若有若無的眼光掃到,仔細思量,最後終於得出一個答案:

他們在心裡想,這個吊毛怎麼還沒死?

  被如此多毒蟲撕咬過後的我,體內的毒素足以放翻幾十個人,但是我卻沒死,踉蹌著走路。馬海波砍了一顆小樹,給我做拐棍,我就拄著,身上糊滿了綠油油的草液汁,發出一陣陣青澀的苦味,悲催淒慘,一副衰樣。身上的傷口先前腫脹,現在消了一些,說不清楚是金蠶蠱還是龍蕨草的作用,有時候我在想,這肥蟲子不是怕龍蕨草麼?

  我塗滿,能不能把它激醒過來?

  可是無用,呼喚它的聲音仍舊是石沈大海,丫的睡得可香呢。

  下午5點多,我們終於走出山林,看到了一戶人家的松樹皮屋簷。遠遠的,我看見草垛子那邊有一個人在吸旱煙,天色昏暗,木屋和旁邊的天地都變得朦朧,所以這火星子尤其明亮。

  那裡有一個老人在等著我,他想看看,我是死是活。

  很遺憾,我仍然活著。

  我告訴馬海波和吳隊長他們,先別過去,我去會會我的這個同行。吳隊長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馬海波卻知道我養蠱人的身份,點了點頭,說小心,你去吧。我說這是屁話,給把槍防身不?他說不行,拿給我,我這是違法,他也是。我說得了,又不是環保袋,什麼時候都在裝著,累不累。我整理了一下儀容,像一個參加婚禮的新郎,走向我前面的這個對手。

  他仍坐著,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像個雕塑。

  有風吹來。

  青煙嫋嫋。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又一次鬥蠱?呵呵,這一次,比上次鬥蠱還要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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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2:03







第十五章 耶朗故聞

發佈時間:2012-12-04 08:00 字數:3015


  我順著田埂一路走,拄著木棍,瘸瘸拐拐,一直來到他的前面。

  大山裡的冬天,黑得早,沒有星空的天幕下,我站在他前方一米處,被那旱煙的紅色燃點吸引,居然看不清他幾分的容貌,模模糊糊的。他停下了抽煙的動作,盯著我好一會兒,這一刻,他的眼神比昏黑中的火星還要耀眼。停頓了一下,他問我要坐麼?

  我點頭,說今天累死了,有得坐,當然要做。

  他佝僂著身子,去屋裡頭搬凳子,我發現他剛剛坐著的地上,有一灘血跡。蠱毒蠱毒,這蠱如何能夠成害人之物呢?蛇蟲鼠蟻,大自然造物也,人類之前,也沒有出現過如此產物,所以,蠱和騾子一樣,是人類創造出來的東西。我之前說過,論毒,人心最毒也。用念力下蠱害人,人若不中招,施術者必中回饋,生生承受這一拳打空的力道。

  羅老爹,剛剛不知吐了幾CC的血。

  我心中一陣快意。

  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他搬了個矮板凳,慢吞吞地過來。這板凳是用三塊廢木頭隨意釘制,上面被屁股蹭得滑亮,普通農家的擺設。我坐下去,說能不能不抽煙,他這煙葉子太嗆,我現在肺不好。

  他點頭,用鞋底把煙斗磕滅。摩挲著煙斗鍋的銅殼子,他看著我,問我認識他不?

  我搖頭說不認識——其實我大概已經清楚了他的身份,只是不想說。他顯然是信了我的話,很吃驚,說連我這個仇人都不知道,還敢跑到中仰來?難怪,我說你怎麼敢喝我家裡的水呢,原來是並不曉得我。冤有頭,債有主,好教你曉得,我叫羅大成,別人叫我羅聾子,是羅二妹的堂哥子,這一下,你應該是知道了吧?

  我說原來你是羅婆婆的堂兄,失敬失敬,倒是我外婆那一輩的前輩高人。

  他擺擺手,說他們年紀雖長,但是卻不敢跟龍老蘭同輩。苗家十八峒,三十二洞口,若論師從,他跟我還是同一輩:“長幼尊序,不可亂來,你還是叫我羅聾子,叫她羅二妹,不然我枉自尊大,下去也沒有那個臉見人。”

  我說這就是你給我下蠱的原因?

  他說是,他們這一支蠱苗,講究一個恩怨分明,恩要報仇要清,歸根結底,二妹是我害死的,而且枉死于漢人家的衙門裡,生魂都不得安寧。所以他要報,不然對不起這血脈相連的淵源。我氣憤地笑了,說你這倒是擺的歪理?羅二妹是因我而死麼,她是死於積年的肺病,死於長期的營養不良,死于……福薄的原因,是她把人家天真爛漫的小女孩給咒死了,還煉製成小鬼,供她這仇人使喚,而你堂妹子一家的悲劇,最主要還是因為矮騾子的迷幻,讓你那堂侄子遭了牢獄之災。

  這一切,關我什麼事?我只是適逢其會而已,作惡不需要被懲罰?

  羅聾子不聾,他聽得清清楚楚,事實上他的心裡也明白得很,但是他依然執著地向我下了疳蠱,事不問緣由,只說仇怨。和羅二妹一樣,在他這種人心裡,恨也許是支撐他活下去的最大動力吧!為什麼呢?蠱毒就仿佛他們手中的利器,然而貧困卻是魔咒,現代社會裡這類的養蠱人地位都不高,太久平淡的日子,讓他心中壓力,忍不住找一個發洩口。

他沒有說話了,目光看向了遠處等待的馬海波等人,吃驚地問我們是不是去剿滅矮騾子了?

  我說是,你中午的時候不是已經知道了麼?何必再問一次。這些傢夥,在青山界橫行霸道,竄來竄去,半年多時間居然殺了三個人,不剿滅,周圍的鄉親能過好日子麼?他長歎了一口氣,說你認為把它們剿滅了鄉里人就能夠安生了?你知道矮騾子是什麼來頭沒有?我搖頭,說不知道。

  羅聾子問我,知不知道夜郎國。

  我說知道,夜郎自大嘛,史記裡面有記載,說漢武帝派人去為尋找通往印度的通道,曾遣使者到達雲南的滇國。期間,滇王問漢使說漢朝和滇國誰要大一點?後來漢使途經夜郎,夜郎國君也提出同樣問題。一直到後來還衍生成一個成語,有是井底之蛙的意思。

  他搖頭,歎息,說你真認為一個東至湖廣,西及黔滇,北抵川鄂,南達東南亞,地廣數千里的國度,真就抵不上一個西漢朝?——他說得很嚴肅,一講話,完全沒有一個鄉間老農的模樣,反而像一個學堂之上的教授。

  我訝然,說夜郎有這麼厲害?

  他搖頭苦笑,說年輕人,要多學習,不要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只能告訴你,夜郎最盛的時候,常年擁有精兵十余萬。夜郎本名叫作“耶朗”,“耶朗”即唱誦,是在祭祀活動中以半朗誦半詠唱的形式,宣讀氏族盟誓。“夜郎國”實行的這種“耶朗制”,形成了一個以經濟與文化為紐帶的龐大社會組織,整個“夜郎國”就是由大大小小的“耶朗”組成。而苗疆巫蠱之術,也是自西漢起的夜郎國流傳下來的。

  我不解,問提這些陳穀子爛麻子的事情幹嘛?

  他說我要說夜郎國是毀于矮人國之禍,你會不會吃驚?我大笑,說怎麼可能?我身為此地中人,書未曾多讀,但是也知道夜郎國是與南方小國發生爭鬥,又不服從漢朝出面調解。漢朝新任牂牁郡守陳立便深入夜郎腹地,果斷地斬殺夜郎的末代國王,繼而平定其臣屬及附屬部落的叛亂,最終滅亡的。哪裡來的矮人國?哪裡……

  我說著說著,就沒有再說話了。

  南方小國……

  一個小小的郡守,就能夠深入一個帶甲之士十數萬的國度首府,斬殺國君,滅其國?那可是西漢末年,不是武帝的巔峰時期,這件事情說起來實在太假了!那麼,夜郎那十幾萬的精銳幹嘛去了?矮人國,是矮騾子建立的國度麼?歷史的煙雲,籠罩了大部分事實的真相,後人只能從文字記載和某些未磨滅的痕跡之中,去探尋遺失的資訊。

  羅聾子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我問你怎麼知道的這些?他也沒有回答。

  矮騾子到底是何物,這一個疑問十二法門中已有記載,說是深山瘴氣中誕生的野怪精靈,是遊走人靈兩界的生物。我之前提過,十二法門中有很多愚民的筆鋒,除了大量有用的資訊,也會摻雜許多虛無縹緲的傳說,類似于老莊的《逍遙遊》或則上古奇書《山海經》,本不足為信。然而羅聾子這番結合歷史的解釋,又讓我心中疑慮。

難道真有其事?

  我說我在千年古樹下面的溶洞子裡,發現了一個類似祭壇的東西,那是個桌子,上面放有四顆人心(其實是各部位內臟),這是什麼東西?羅聾子問龍老蘭有沒有給我講過一種叫作大黑天魔王召喚的黑巫術?我搖頭說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他說這是一種很厲害的黑巫術,算準了死者的生辰八字和死期,然後殺十一人,分別取五臟、四肢、陽物以及最後的頭顱,精確到時刻,然後融入有邪性的石頭中,召喚出一個大黑天出來。

  我問大黑天是什麼?這些都是那矮騾子幹的,它們懂這黑巫術?

  講了這麼久,羅聾子嘴唇乾燥,舔了舔,不理會我的抗議,又從懷里弄了些曬乾的煙草葉子,裝上填滿,劃了根火柴點上,叭嗒叭嗒抽了幾口,然後問我,中午他下的疳蠱,沒用讓我毒發身亡,是不是因為我外婆給我種下的金蠶蠱,起的作用?但是,為什麼他沒有感受到一絲金蠶蠱的力量?

  我沒回答,感覺面前這個人,他的情緒有些詭異。

  他的耳朵突然變得很紅,眼睛亮,抽旱煙吐出來的雲霧,嫋嫋地變化著形象,好像在勾勒著什麼東西。我心一跳,胸前的槐木牌飛出一股氣流。瞬間,朵朵已經飄在了羅聾子的身後,眼裡面飽含著淚水,但還是緩緩趴在了他頭上。

  羅聾子眉頭一皺,說他堂妹子養的小鬼,現在在幫我?

  我知道他看出了什麼,但沒說,只是問他現在想幹什麼?又想下蠱?他嘿嘿的笑,說他羅聾子這一輩子,最擅長的不是這些藥蠱,而是靈蠱。聽說過釘蠱沒有,這個是用一根生銹的鐵釘日夜供奉神像之前,逢初一十五不食水米,年年吃齋,念二十年經換來的,又名“二十二日子午斷魂釘”。意念一達,鐵釘就入體,過穀道,鑽小腸,五臟六腑遊覽遍,最後從雙眼之中透體而出,歷時二十二天,最終死亡。

  我大驚,這東西,何其毒也。正想站起來,只見他一聲大喝,曰“度”,我屁股下面的凳子,突然一陣抖動,似乎有一種尖銳之物,就從某處直接攻入我的體內。

  我大叫一聲,往後跌倒而去。

  而朵朵,則第一時間朝羅聾子的後頸咬去,小傢夥此刻倒是一口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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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1-9 07:52:16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十六章 中仰苗蠱一脈

發佈時間:2012-12-04 21:00 字數:3568


  我後仰跌倒,頭重重地磕到了地下的石子,後腦勺生疼。

  羅聾子站起來,手奮力地往後揮去。鬼魂這東西,若不作用於外物,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但是當朵朵狠狠咬到羅聾子的脖子上時,不但是他,連十幾米外的馬海波他們,估計都能夠看清楚了。羅聾子也是有些本事,嘴裡大聲咕叨著苗話,這是咒,驅鬼咒——他和羅二妹一脈相承,自然也知曉一些法門。朵朵被他伸手一抓,勒住了小手,然後又被持咒,痛苦地奮力掙紮,居然喊出了嚶嚶的哭聲來。

我前面說過,鬼魂無聲帶,發不出聲音,除非極度痛苦,用靈魂在戰慄。

  這哭聲,每一個音節都擊打在我的心裡,讓我心碎得厲害。雖然感覺到體內有一根灼熱的尖銳硬物在遊走,撕開肌肉,讓我每一根神經,走往大腦裡面的,都是疼痛,讓人想立刻昏厥過去的痛苦。但我還是咬著牙爬了起來,一下子就沖到了羅聾子身前,一個大耳刮子,就扇到了他枯瘦黑黃的臉上。

  “啪!”這一聲脆響,把羅聾子直接扇倒在地。

  看來,對於這個處於風燭殘年的老傢夥,物理攻擊遠遠深過於神秘的巫蠱之鬥。為了讓朵朵趕緊脫離他手,我也顧不得欺負老人家的惡名和臉面,上前就是一通王八拳,一頓亂打,終於,朵朵脫離了他的魔爪,驚魂,倏地鑽進了我胸前的槐木牌中。與此同時,我身後幾米傳來了馬海波等人的呼喊聲。

  羅聾子被我壓在地上,嘴都被抽腫了,眼窩子處一片淤青,見我往後看去,口中大呼,說破,釘子破,生魂開,七十二路神仙爺爺奶奶,讓他死吧!死……我突然感覺體內一陣炸響,通體生疼,由內而外的痛,在腦子裡炸開,轟——我再也抵不過了,往後一倒去,感覺所有的痛覺並沒有隨著脊柱,往上傳導,而是瞬間集中到了臍下三寸的丹田位置。

什麼是下丹田?藏精之所也,五臟六腑之本,性命攸關的地方。

  轟的一下,我感覺一個龐大的意志連接到了我的腦海裡。

  然後我聽到了羅聾子失魂的一聲呼喊:“你……你居然、居然是漢蠱王洛十八的……”

  黑暗瞬間席捲了我的意識,我痛,所以世界變暗,倒下,整個天空恢復了平靜。

  生,或者死,其實遠遠比想像中的更殘酷。

  當然,也更簡單。

  ————————

  我再次恢復了意識的時候,依舊是在醫院裡。

  我第一意識是在自嘲:數一數,我今半年倒是跑了好幾次醫院了。我眼前是一頭的灰白頭髮,這是我母親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她終日勞作,風吹雨淋,所以顯得比同齡人格外蒼老。她坐在凳子上,趴在我床頭,睡得很熟,還發出輕微的呼嚕聲。我心中一酸,伸出手想去拍母親,她感覺到了,醒了過來,很高興,問我感覺好點沒有?

  我說還好,現在幾號了?她說今天都是十七號了。

  母親她慣來說農曆,那麼也就是1月24日,天啊,我足足昏迷了三天!我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沒有什麼障礙,就問是怎麼回事?我母親告訴我,她是三天前的早上接到的電話,說我進了醫院,然後是上次來我們家的那個年輕警官接她到的醫院。警官說我是幫助公家去破案子,結果被蟲子咬傷了,然後住的院。這幾天來了好多人看我,病房裡面花籃、果籃擺滿了,還有領導給了她一萬塊錢的獎金,醫療費也可以報銷的……

“醫生檢查過了,說是你太過疲勞……至於你被多腳蟲咬,又沒受傷中毒,他也不清楚——縣裡面條件太差,要不要去市裡面檢查一下?”

  我問他們有人在外面麼?我母親笑,說暫時沒有,不過這幾天倒是有一個好水靈的妹崽天天來看我,還會陪她聊好久天,問是不是我女朋友?我心想我母親說的這個漂亮妹崽莫非是黃菲?我母親笑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很多。望著外面的天色,估計是下午四點多鐘,我憋尿難受,這是單人病房,帶獨立衛生間,於是我下了床,腳著地有些腿軟,我母親要來扶,我不讓,自己去廁所裡,美美地放了一通水,然後摸了摸胸前的槐木牌,感覺到了朵朵。

  小丫頭安靜地在裡面呆著。

  我再感受了一下身體,無恙,沒有所謂的釘子蠱遊竄,反而有無窮的力量源源而來,精力十足,讓人恨不得出去跑幾圈。

這是為什麼呢?

  我洗完手,外面有人的聲音,嘈雜。我推開門,看見馬海波和楊宇,馬海波他高興地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一來,人就醒了,莫不是看到他老馬來了?我們寒暄一陣,我母親見我們有事情要談,藉口打水出去了,我們坐回床前,馬海波拍著我肩膀,說好小子,當時嚇壞他們了,立馬沖過去把羅聾子給銬了起來,他們也害怕老頭兒下蠱,把他直接拍暈。

  我問後續的事情,馬海波說雖然這件事情很離奇,但是有這麼多矮騾子的屍體在,還有這麼多目擊證人,上面的領導也信了,當事人也死了,所以案件也就結束了。前天,他們又去了一趟後亭崖子,想把所有的屍體收集回來,然而,矮騾子的屍體悄然無蹤了,只有胡油然的屍體,身首分離(是我幹的),而且還被蟲吃鼠咬,草草收殮完畢之後,從青蒙鄉組織人手,把那岩洞口砌一道磚牆給堵上。

縣裡正在結案,然後準備過幾天召開幾位犧牲烈士的追悼會。

  我聽到矮騾子的屍體莫名消失,心中一陣劇動。

  是有殘餘的矮騾子收拾了,還是變化為靈體消散了?又或者……

  講完這些,馬海波又提起特招我的事情,我再次婉拒。他長歎,說英才不能為他所用,人生之憾事也。我笑說放屁,為了他們我幾次歷險,這一次小命都給搭上了。他說事情沒了,還有兩件事情,那個羅聾子,他雖然被抓起來了,但是身子骨卻不行,這幾天病怏怏的,快掛了的樣子。醫生檢查,說是內臟受傷——那天你們打了一架,有可能……

  我很鬱悶,說不是吧,難不成你們要告我蓄意傷人?

  馬海波說到底這是怎麼回事,起碼我要告訴他啊。我說這老頭子快要掛了,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對我下蠱不成,然後遭到反噬了,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很多東西我也無法解釋。馬海波說上面的意思是讓我和羅聾子見一面,讓他自己解釋跟我無關。我點頭,說可以,安排時間我見他一面。

  說完這,馬海波抓著我的手,看著我胸口的槐木牌子,低聲問我:“那天,從你懷裡面飄出來、又躲進去的那個小女孩,是什麼東西?”

  他說這話,一臉的緊張和興奮,旁邊的楊宇也睜大眼,觀察我的表情。

  我就知道這傢夥看到了朵朵,也不承認,只說是一種法術。馬海波說不對,那個小女孩子他見過,是黃老牙的女兒、黃菲的堂妹子,他認識,不可能看錯。

  我沈默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被我的眼睛盯得發毛,馬海波的臉變得有些僵硬了,結結巴巴地說是不是有什麼忌諱?

  我冷笑,說知道犯了忌諱還問?他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說都是朋友,沒必要吧,大不了這事情埋在肚子裡面,跟誰都不說出來。我說你這話我能當作屁麼,東官的歐陽警官是怎麼知道我的?馬海波說這回不會,連黃菲都不告訴。我看向楊宇,他也連忙賭咒發誓。

  我歎氣,說這些事情我不是逼他們,只是這世界上,有的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我也是為了他們好,他們連連點頭,說是。我說那天看到的人,也幫我控制一下口風,馬海波說沒得問題,包他身上。

  講完這些,馬海波說我要的東西,他倆都已經準備好了,什麼時候去拿都可以。

  我說好,我知道了。

  當天晚上馬海波又來了醫院,提著一旅行袋的東西,我檢查了一下,都是我清單上的東西,由於擔心不夠,都備了雙份的材料。我向他表示了感謝。第二天我就出了院,讓我母親把東西先帶回家,而我則在馬海波的帶領下去見了羅聾子。

  再一次見到他,感覺這個老頭子整個人的精神都垮了下來,又老又髒,見到我,罵我是個叛徒,苗家人的事情苗家人解決,找漢人做甚麼?馬海波在一旁插嘴,說他就是苗族的,是中國第四大少數民族,現在全民族大融合了,怎麼還講這些老黃曆?羅聾子瞪了他一眼,沒有再罵了。

  我坐下,心平氣和地跟他說:這世界上總是有一個秩序的,人作惡,就要受罰。

  他死死地盯著我,說:“你個狗曰的娃兒,想不到來歷如此的深,龍老蘭倒真的是好算計。我算是栽了。我這次受到釘蠱的反噬,活不了幾天,命不久已。二妹栽于你手,我栽於你手,不過你不要得意,你不要以為我們中仰苗蠱一脈就這樣消亡了,你等著,總會有一個中仰巫蠱的傳人來找上你,跟你這個敦寨苗寨的遺脈,來一場公平的鬥蠱,讓你身敗名裂的,哈哈……”

  他失心瘋一般倡狂大笑,瞎了一隻的眼睛裡,露出詭異的白色光芒。

  我懶得聽他說這狠話,看了下一旁的馬海波,他明白我的意識,豎起大拇指表示沒有問題了,我站起來,跟他說:“我知道你把希望寄託在王萬青這個小逃犯身上,不過我告訴你,不要讓我遇到他,這個害死朵朵的傢夥若是被我抓到,必當繩之以法,讓你們中仰一脈絕後。好啦,你這個好賴不明的老頭子,安心去死吧,你眼中的希望,不久之後就會下來陪你的!”

  馬海波跟著我走,直當作沒聽到這句話。

  諸事已了,我回到了鄉下的家裡。離大年初四也沒有幾天了,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得不抓緊時間。時近過年,在外地上學的、工作的年輕人也紛紛返家來,我朋友多,人來人往的,家裡面也不安靜。我三叔在鎮附近的村子裡,他和我三嬸子要去市裡面跟他女兒過年,我就跟他說了一下,把鑰匙給我,於是我直接去他家呆下。

  2007年的農曆臘月,我都在一個農村的木屋裡面度過。

  在我的想法中,朵朵再過一個月,就能夠找回記憶,變得越來越聰慧了,而我,則為此努力著。


************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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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6:23

靈異,懸疑小說《苗疆蠱事》精編版。  第五卷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第五卷 湘西煉屍人

第一章 春節雙雄會

發佈時間:2012-12-05 08:00 字數:3324


  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讬些。

  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

  招魂一事,在中國起源很早,上溯一直可以到周朝時期。中國古代沒有前身、後世的觀念,也沒有天堂、地獄的觀念,只有靈魂不死和神鬼觀念。中國古代所說的幽都,與地獄的性質本不相同,幽都指地下空間的世界,而地獄則是靈魂接受審判、處罰並轉世重新發配的地方。

  只是後來佛教傳入中土,地獄天宮這種具有現實投影具象的說法,才逐漸流傳開來。

  在中國古代的哲學和世界觀中,認為人出生而具有靈魂,死後靈魂不滅,而是脫離肉體而獨立存在,至於歸處,眾所紛紜。此外,不僅人有靈魂,其他自然物也有,比如山有山神、水有水神,世界各物,莫不如是。多神教是原始宗教的一個特點,但是並沒有很好的凝聚力,所以後來流行於世的宗教,大多都是單一的主宰,認為世界上有神,但有且只有一位。

  上面的這些宗教之事,暫且不提,說說給朵朵召回地魂一事。

  朵朵死去已有一兩年的光景,天魂消散殆盡,人魂在我胸前的槐木牌中溫養,唯有地魂,遊離於世間。我不知道怎麼解釋地魂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它是一段記憶,是一種學識,是一種標誌朵朵存於世間的重要所在,有了它,朵朵就能夠避開每個月初一十五的陰風洗滌,不需用借助外力,就能夠自我修行,獲取平靜,修煉日久,甚至可以口吐真言,行走于陽光之下,而無畏懼,恍如陸地神仙。

當然,這些都需要機緣。

  地魂的召回說簡單也簡單,只要在她生祭或者七月十五的夜裡,將地魂和現在的靈體糅雜在一起,即可;然而說複雜,其實也複雜之際,光準備的材料都要四十多種,包括十年還魂草、茯苓、洋金花、延胡索、黃連、常山、鴉膽子、益母草、烏頭、川芎、當歸等十餘味中藥草,魚膽、海馬、蜈蚣腳、琥珀、斑蝥、芫青、地膽、螻蛄、秈米等雜物,朱砂明礬汞等礦物,以及朵朵生前的乳牙一顆……

這些東西都需要精挑細選,我需要按比例、按時辰、按火候將其熬煮,直到最後,煉製成一丸九轉還魂丹。

  煉製成功之後,大年初四那天夜裡,我便需在她以前的家附近,開壇做法,招魂。

  我萬分沒有想到,我這個讀書時化學都不及格的傢夥,有一天居然要混進煉丹的行當。好在有了法門,我也只有硬著頭皮上,鐵鍋不穩定,容易和裡面的藥物發生變化,我特意去買了一個大的不銹鋼鍋子,吃住都在我三叔家裡,先燒了幾大鍋開水放涼,然後按著法門中的次序,依次把這些藥物放進去,用涼開水煎熬,先用武火煮沸,一大鍋,我加水,漫上藥材不過一指,熬沸之後,文火三天不間斷,逐次添加各類材料,第四天,我把轉移幾次、剛挖出來的十年還魂草切碎剁爛,又把朵朵生前的乳牙給磨成了粉,與諸般礦物一起放入鍋中煎熬。

  如此又是三天。

  這些天的日子裡,朵朵一直陪著我,許是廚房裡太熱了,她似乎並不喜歡這個地方,不過她倒也乖,沒事經常幫我擦汗、捶背。我閑著沒事,一是看書,二是陪她玩,時間飛逝。我三叔家鄰居養了一條土狗,自從我搬進來起就汪汪亂叫,煩人得很。有一天晚上朵朵跑出去嚇唬了它一回,從此那條狗再也沒有叫過,我白天出門時,遠遠的不敢過來,但是沖著我搖尾巴。

  如此總共煮了八天,鍋裡面好多殘渣藥力被熬透,給我撈了出來,又添加其他,到了第八天的夜裡,我把所有的殘渣清盡之後,得到了一大塊像發酵麵粉的黑糊糊,很粘,半固體,足足有兩斤多。我取出來,把鍋子洗盡,然後放芝麻把鍋子煸香,再把這黑糊糊放到鍋子裡面翻炒。這也奇怪了,剛開始的一大坨,翻炒了半個小時,居然只有拳頭那麼大,熏香撲鼻。我停住了往竈裡面加柴火,等它稍微涼一點,就拿到手上來,手沾香油一直搓,一直搓,揉圓,最後得到一個拳頭大的黑團,冷卻之後,變得硬邦邦。

  這就是所謂的九轉還魂丹。

  丹成之日,並沒有電閃雷鳴,天現異象,在我握著這拳頭大的還魂丹發愣的時候,有人來敲門,是我鄰居家的小孩,問叔叔家裡面做什麼,怎麼這麼香?他拖著鼻涕,一臉的渴求。我說是炒芝麻,他要,我當然不敢把含汞的芝麻拿給他吃,好在屋子裡有些巧克力,把他糊弄走開。我關上門,仔細地看著這顆看著像網球一樣大小的東西,黑糊糊的,心裡面一點兒底都沒有,就像參加完高考,總感覺心裡面空落落的。

  這種情緒讓我十分不安,要知道我高考可是落榜了,現在又有,莫非有蹊蹺?

  或者,也許是我第一次做,太患得患失了吧?

  我忍不住這麼安慰自己,正月初四,已經沒有幾天了,箭在弦上,我不得不發。

  我在三叔家裡面待了近十天,每天靠吃速食麵度日,嘴巴都淡出了個鳥兒來,既然丹成,我就不用再待下去了,收拾一番,跟朵朵說回家吧?她很高興,拍著手兒在房間裡面飛。她是靈體,屬性陰,本來就不喜歡呆在熾熱的環境中,這些天我天天泡在廚房裡,肥蟲子又在冬眠,沒有這小東西在,我又忙著煉丹,其實她還是蠻寂寞的。

  我把門鎖好,步行十幾裡,返回大敦子鎮的家中。

  年關近,父母其實很忙,我一回家,就要幫著照看生意,賣年畫對聯鞭炮以及一些年貨。他們並不問我每天都在幹什麼,我母親知道我已經傳承了外婆的衣缽,自有一些事情需要忙,只是偶爾嘮叨,讓我積德行善,不要妄起鬥爭之心。

我一一答應。

  臘月二十八趕年集(又叫趕年場),四面八方村子的人都擠到了鎮子上來,頗為熱鬧。中午的時候,生屯的蘭曉東(之前提過得那個老鄉)過來我家拜訪,說他在江城的速食店也盤出去了,準備翻年了去南方的洪山,盤個大一點的店子做生意,知道我在家,來問我的意見。我說好啊,那裡的經濟格局很好,人多興旺,搞一個飯店,總歸是賠不了的。他也忙,吃過中飯就走了。下午時,我父親的一個遠房親戚過來買對聯,父母把他們留下來吃晚飯。

  這個親戚叫做陸原山,他有個兒子叫做陸言,算得上我堂弟。

  這個堂弟在南方省江城打工,我上次去江城還準備找他玩來著,後來沒有電話只有作罷。陸原山我喊他叫做三伯,他還有一個兒子,比我大三歲,很聰明厲害的一個人,去年還是前年的時候,參加勞務派遣到了南太平洋上的一個島國,後來就失蹤了,現在都還沒有音訊,實在可惜。

  他們家條件不太好,吃晚飯的時候,母親炒了點萵筍臘肉、半隻雞和一鍋豬蹄,然後拌了個涼菜折耳根,從櫃檯上拿了兩瓶青酒,我那三伯居然一口氣吃下了半鍋豬蹄,酒也喝多了,抱著我父親直哭。晚上是回不去了,就讓他在客房睡下,陸言跟我睡。

  有陌生人在,我也不敢放朵朵出來,於是跟陸言聊天。

他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人,但是一言一行,都很有分寸。講起在江城打工的經歷,他說他去那裡主要是為了找尋他哥陸默(他哥就是在江城出去的)。可惜,在國外了,太難找,生死不知。我們聊了一陣子,我覺得他這人不錯,見識、性格都很好,要是能介紹他去東官幫幫阿根,其實也蠻好。

  可是我剛一提起,他搖頭說不用了,他現在還是想怎麼找他哥,免得他父母惦記。

  第二天他就走了,我又有很久都沒有再見到他,本來也不曾記起來。之所以特意提起來,是因為我沒有想到,這個家裡窮困、遠在江城打工的堂弟,日後居然成長為睥睨一方的風雲人物,牽動了多少人的心思……人生之奇妙,便在於“想不到”三字。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接近年關,過年的氣氛開始熱鬧起來,我經常被朋友叫去喝酒,一塊五的農家自釀米酒,經常把一桌子人都灌翻,別人都叫我酒桶。我沒事就陪在父母身邊,幫忙做事。生意很忙,一直到過年才清閒了幾天。我雖然回家,在東官的阿根和幾個兄弟都打電話過來拜年,顧老闆也打了,最奇怪的是我還接到一個來自美國的電話,是那個叫做雪瑞的少女,她說在美國治療眼睛,沒說幾句,就掛了。

  馬海波、楊宇和黃菲等人都打電話給我拜年,讓我翻了年下縣城來喝酒——大敦子鎮在山上,海拔高,所以叫做下縣城——黃菲最近沒事就給我發資訊,笑話、段子、家長里短。我能夠隱約猜測出她對我有一絲好感,心中莫名有些期待和激動。

當然,我也蠻喜歡跟美女聊天的感覺。

  初四的早上我乘中巴車到了縣城,去包括我小叔在內的幾個親戚家拜年,中午飯本來是在我小叔家吃的,但我那個剛剛成為大學新生的堂弟小華十分不懂事,看我有些不順眼,小嬸子也有些冷淡,我坐了一會就走了,後來到我一個在縣一中廚房當炒菜師傅的遠房姑姑家吃的飯。

  事態炎涼,人情冷暖,我倒不是很在意,要不是為了小叔,我才懶得理我小嬸子她們那幾個內心狹隘的姨婆子。

  下午和馬海波、楊宇和黃菲一起吃過飯後,我早早告辭。

  他們極力挽留,但是我仍然堅持,因為,我有期待已久的事情,需要做了。

  那就是,召回朵朵地魂。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馬上就要召回地魂了,我以朵朵的名義,向大家號召一下推薦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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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6:34




第二章 變異地魂

發佈時間:2012-12-05 21:00 字數:3062


  2008年2月10日,初四,宜會親友、結網、理髮、捕捉,忌動土、安葬、破土。

  夜,天空低暗,無月也無星子,已是正月,但是過年的氣氛仍然很濃,時不時響起一陣鞭炮爆竹之聲,刺耳,隨即硝煙彌漫。我乘著黑暗來到縣城西的雷公河邊,這裡有一棟大宅,四層樓,圍牆高。我默默地在大宅側邊的空地上擺起了蘸台,上面擺一個黃柚子、一碗米飯、肥肉鯉魚豬耳朵各一,點檀香三支,蠟燭一對。

  我不是很明白這些東西到底有沒有用,然而法門有講,不敢馬虎,只得照做。

  蘸台四隻腿,全部用紅色細線纏繞住,編織成網。

  蘸台前後,我各放置一個火盆,裡面燃起三張一折的黃紙錢,我手拿一杆帶根的毛竹,頂梢上掛著臨時描繪的符布,作招魂幡,一邊念簡單的招魂咒語,一邊不停地搖晃著毛竹上的幡子。朵朵漂浮在我的旁邊,我沒念完一段咒,就輕聲低喊——黃朵朵,快回來啊!黃朵朵,快回來啊……這聲音非常淒涼。

  朵朵飄在蘸台前面,然後蹲著,我每喊一聲,她就張開口型,說哎,答應我。

  遠處搖搖晃晃走來一個人,見這邊古怪,想過來瞧上一眼,我瞪著他,他愣了一下神,醒悟過來,趕緊跑開。冬天風大,不時刮來一陣狂風,要把香燭熄滅,我讓朵朵護著風。

  淩晨十二點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心中突然有一些抖。

  我抬起頭來看了一下黃家大宅,感覺有一種很莫名、玄妙的親切感湧出來,我定了一下神,急念清心寡欲咒,然後祭出九轉還魂丹在桌子上,對著這丹再次輕聲喊到:黃朵朵,快回來啊!黃朵朵,快回來啊……突然我看到到蘸臺上的一對香燭,內焰由黃色,變成了潔白的顏色,不時有亮光閃動,劈哩啪啦;與此同時,一股粘稠的東西穿透了我的身體,朝我手上抖動的招魂幡中聚集而去。

  剛才還在玩鬧的朵朵,這個時候,突然停了下來,也不管那香燭的明亮熄滅,定定地看著我手中那用毛竹竿子挑起來的招魂幡。我看到那幡上,有一絲明顯區別于周圍空氣的流動氣體在縈繞,卷起了白布,撫弄上面黑色墨蹟和用朱砂臨摹出來的鬼畫符——天可憐見,這招魂幡的圖畫,都是我照著網上收集的圖片畫的,沒想到真能成事。

  朵朵開始變得高興了,跳到了毛竹的頂端,去追那一團流動的氣。

但是那氣似乎並不樂意身為陰魂的朵朵,逃開一邊去,我這時興奮得全身都一陣顫抖——這就是朵朵的地魂啦,絕對沒錯的,真的是運氣啊!我也不多言,唱誦招魂咒:老祖傳牌令,金剛兩面排,千里拘魂症,速歸本性來……我念叨著,用足精神去感應那道氣流,它被禁錮在這蘸台的方寸之間,很焦慮,不住的反抗著,我一指還魂丹,唱說萬般準備,只為今朝,還不速速歸來?

  我的意念傳導給了這地魂,它停住了掙紮,開始圍著蘸台桌上的這個黑乎乎的丹團子旋轉,附著在上面。我知道,這裡面混有朵朵生前的一顆乳牙,這是本源的氣息,它疑惑,又天然的親近著。我突然發現,這黑色丹團子上面,怎麼有一絲豔麗的紅色,我眨了眨眼睛,感覺這紅色似火,形容紋路如同一條簡樸的龍。

  我驚異,這丹丸我揣在身上有好幾天了,怎麼就沒發現這個情況?

  天空中的雲層在飄動著,罕見的,在北方的方向露出一顆星辰來,我沒有天文學的知識,也分辨不出所以然來,只覺得亮,瞟一眼,感覺有些刺眼。良辰吉日在今朝,再過半個時辰,地魂自然消散,不知去處了,我也顧不得許多,把九轉還魂丹托起,放在不斷燃燒的香燭上稍微烘烤一下,然後念著羅二妹交予我的口訣,曰:

  魂兮歸來!君無下此幽都些。

  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

  土伯九約,其角觺々些。

  敦悔血拇,逐人駓々些。

  魂歸來……

  唱罷,我深吸了一口晨露氣,把九轉還魂丹高高托起,集盡所有的念力,大喊,說朵朵來吃這還魂丹喲,早日三位一體啦。朵朵看著我,有些發愣。她平日裡,靠吸食殘餘的天魂和香燭之氣生活,真正實質上的物品,她一個靈體,哪裡吃得下?然而我不理這些,瞪她,讓她張口把這稍顯碩大的丹藥吞下去。

  她看著這一大顆黑乎乎、紅色遊走的丹藥,有些害怕,抗拒著不敢過來吃。

  關鍵時刻,她怎麼能掉鏈子?我連哄帶騙,她終於點頭答應,我輕輕一拋,她接住了這還魂丹,好燙,她左手拋右手,右手拋左手,很委屈地看了我一眼,閉上清澈明亮的眼睛,張大嘴巴,一口就把這還魂丹放入了嘴裡。這網球大的還魂丹,剛開始還是黑乎乎的一團,但是一入朵朵靈體之口,就開始發亮起來,黑色變紅色,紅色變白色,璀璨奪目,在黑夜裡,我能夠看到它順著朵朵的食道往下走,然後到了心下絳宮金闕,中丹田的位置停住。

  這還魂丹變成了一團能量化的物質,突然一下,變得像100瓦的燈泡那麼亮,把朵朵照耀得像透明人一樣。她臉上出現了極度痛苦的表情,哇哇的哭,然而卻不能動,坐在蘸臺上顫抖著。檀香青煙嫋嫋,一對香燭的火焰,忽閃忽閃的……

  她精緻可愛、嬰兒肥的小臉上開始扭曲起來,青筋浮現,眼睛變幻著。

  看著她這痛苦的表情,我心中難受極了,恨不得自己把這苦痛承擔。大概兩分多鐘之後,那熾亮的光團一下子擴散開去,遍達到了朵朵的身體各處,轟的一下,整個蘸台都燃燒起來,火焰熊熊,我還沒反應過來,桌子就跨了,上面拜訪的碟子盤子全部散落一地,到處都是火焰,那個削了一層皮的柚子,滴溜溜地滾到河邊去。

  而朵朵,整個人則投入到了火焰之中。

  我心中一跳,這是什麼情況?按道理來說,招回地魂只是很簡單的靈體結合,悄無聲息的,哪裡會有這般古怪異象?這……到底怎麼回事?我正糾結著,聽到了小孩子清脆的哭喊聲,從浮空的火焰裡面傳來,這聲音莫不就是朵朵的聲音?

  我擔心極了,顧不得這烈焰逼人的火,伸手想去火中把朵朵給撈出來。

  手一觸及這烈焰,就感覺並沒有多熱,涼涼的,一瞬間所有的寒毛都染上了白霜,我驚異,正想收回手,卻被大力拽住,我一看,居然是朵朵的小手,她剛才一直在哭喊,烈焰裡我看不到她的眼睛,這一下對上,嚇了我一大跳:這個眼睛裡燃燒這紅色詭異火焰的小女孩子,還是我家朵朵麼?只見她下巴變尖了,眼睛也變媚了,像個縮水板的大美女,然而,這眼神冰冷得讓我不敢認識,寒光透徹,比我手上開始結冰的溫度還低。

  她張開嘴,裡面有森森的牙齒,雪亮,而且尖銳,低頭就咬住我手臂。

  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也咬我,當時有金蠶蠱在,我一點事兒都沒有;現在,她又咬我,然而此刻金蠶蠱沒在了,那尖銳的牙齒一觸及我的手臂,我立刻趕到巨大的咬合力,一瞬間我的血就流了出來,被她吸進嘴裡。我這下才開始驚慌起來,這不是朵朵,她怎麼可能會咬我呢?到底怎麼了?我高聲大喊了一遍九字真言,完了之後,我大喊道:“朵朵,朵朵,我是陸左啊……朵朵,你醒過來!”

  手臂上的力道似乎輕了一點兒,顯然我的喊叫讓朵朵猶豫了一下,我趕緊把手甩開,拉著朵朵,問她怎麼了。這時候,朵朵身上的火焰開始熄滅了,然後周圍的溫度,幾乎低了近十度,她浮在離地一米的地方,昂起頭來看我,眼睛裡仍然是紅色,裡面沒有一絲感情波動。我慌了神,知道這一次魯莽的行為,可能把事情搞砸了。

  突然,朵朵伸出了一對玉藕似的小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一下子就把我撲倒在地上。

  這力道簡直比一個壯漢的力氣還要大,我幾乎一下子就不能夠呼吸了,氣喘不上來,立刻覺得所有的血液都往頭上湧去。我伸手去拉她,死沈死沈的,我又捨不得打她,憋盡了氣力,勉強地說朵朵,朵朵……

  我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我的意識都有了一些飄忽。

  我在想,飽受佛法薰陶祈禱的古曼童自然是好的,但是用接屍油煉製的小鬼,養起來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吉利?或許吧……這是一個錯誤麼?我突然間想起一件事情來:那株十年還魂草被種在了江城植物園的妖樹附近,是不是這個原因,讓它產生了變異,出現了鋸齒形的紅色葉子,繼而……

  朵朵的地魂也受到了感染,有了妖氣,所以,朵朵也跟著變異了?

  變成妖了麼?

  我的意識漸漸地往下沈去,突然,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陸……陸左?!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朵朵變異了,現在是誰在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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