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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6:45




第三章 輾轉湘西

發佈時間:2012-12-06 08:00 字數:3310


  意識漸漸浮出水面,夜裡有寒冷的風吹來,勒住我脖子的力道消失了,我貪婪的呼吸著清新冰冷的空氣,肺葉舒張之後,有一種重生的感覺。有人叫我,“陸左陸左……”這聲音童稚嬌嫩,清脆得像徐福記的酥糖,我勉勵抬起了頭,只看見蘋果臉、西瓜頭的朵朵,又重新出現在我懷中。

  她用一雙無辜的水汪汪大眼睛,看著我,裡面有淚水湧動,溢得像月光之下的井。

  天啊,我的朵朵,終於回來了。

  看到這個乖寶寶的那一刻,我心中湧出了無盡的慶倖,也顧不得剛剛即將死去的緊張,使勁兒抱著她,摟在懷裡。我躺在地上,朵朵則撲在我的懷中,抱著她,情緒緩和之後,我能夠感覺到與之前有著明顯的不同來:她重了,以前輕飄飄像個氫氣球,現在居然有小孩子軟軟的觸感了,壓在我身上,也有十幾斤的重量,而且,她變得有溫度了,雖然不高,但也不再是虛無的存在。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叫我陸左,她能說話了!

  她能說話了。

  突然之間,我心中暖流湧起,有一種想要和人分享這美好的衝動——我終於能夠理解為人父母、小寶寶第一次開口說話時,那種突如其來的興奮了。我站起來,拉著朵朵的小手,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一般,然而地上那仍然在徐徐燃燒的蘸台桌子,都顯示了這一切是真非假。朵朵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了剛才的表現。

  想到這裡,我低下頭想跟她交流一下,然而這一看,我心中大駭——朵朵閉上了眼睛,趴臥在了我的懷裡。

  她是一個鬼魂,閉上眼睛,為什麼?

  昏迷了?

  我用神識念頭與她溝通,然而無論我怎麼努力,都連一點兒回饋都沒有。這突如其來的難題,讓我一下子就六神無主起來,這什麼個情況?十二法門裡面沒有答案,羅二妹的口述中也沒有答案,我平生二十來年的經歷中,也找不到相應的方法來,我就這樣地抱著她,拍她、捏她、揉她,念淨心咒,結內縛印……以及念佛家的蓮花生大士六道金剛咒,都沒用。

  我一下子就懵了。

  我抱著朵朵柔軟的軀體,像一個失去生命的玩偶布娃娃,眯著眼睛,睫毛長長的,翹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蔓延上了我的心頭。我混亂的心裡面浮出了一個念頭,朵朵不會是……不會是已經……不,我不敢想這個可能——她已經融入到了我的生活中、生命裡,失去她,我相信我下半輩子都會不開心、不快樂,會一輩子都活在記憶中,在自責的負面情緒中度過。

  這時候黃家大宅院子裡的燈亮了起來,然後有人的說話聲,還有狗的吠叫聲,更遠處,有人的喊聲——是剛才被我瞪走的人喊來了治安聯防隊。我顧不得收拾這裡的東西,用招魂幡上的布裹著昏迷的朵朵,轉身就跑,她是一個靈體,然而卻也有了品質,也有了溫度……但是,卻沒有了意識。這也意味了,小丫頭不能夠主動返回我胸前的槐木牌中去了!

  這還真的是一件極不方便的事情。

  回到我常住的林業招待所,是夜,我一宿沒睡,腦子裡好像打了結,亂糟糟的一團麻,感覺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全身酥軟,提不上勁兒,什麼心思都沒有了。一直到淩晨六點多,我才昏昏沈沈睡去,可是沒一會兒,就聽到有細碎的嬰兒哭泣聲——哇哇哇……這聲音仿佛從我的心裡面冒出來,帶著寒氣,絲絲地滲入我全身的每一個毛孔裡。

  我睜眼醒來,看到朵朵懸在我的床尾,浮空,那張畫滿符文的招魂幡被她扔在了一邊,然後看著我。她小臉呈現出一種天然呆,胖乎乎的可愛,但是幾乎沒有什麼表情,兩隻眼睛,一只是妖豔的純粹的紅色,讓人看一眼就能夠想像到無邊的血海,另外一隻眼睛,黑亮,裡面包含著真摯的感情。

  她的小手,平伸出來,很艱難、一點點地朝我伸來。

  這姿勢,似乎是要掐我。

  我看著她,心中一點兒驚恐都沒有,從那只黑色的眼睛之中,我能夠看到真實的朵朵,她對我有著濃郁的依戀和信賴,此刻,在她的軀體裡,或者靈體裡,應該有著兩種念頭在鬥爭著,一個是我所認識的小鬼朵朵,一個是被妖樹的妖氣感染到的地魂。在幾個時辰之前,是朵朵占了上風,讓自己昏死過去,那麼此刻,又是誰呢?

  我平靜地看著朵朵,一點也不擔心她會再次傷害我。

  朵朵怎麼會傷害陸左呢?

  終於,我看到朵朵陶瓷一樣潔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扭曲的表情,不斷幻化著,終於,她朝我喊道:“陸左哥哥,封印了我吧……”——什麼,她叫我哥哥?這是我的第一反應,然後我趕緊問,朵朵你怎麼了?她咬著牙,說她體內有一個壞傢夥,要吸血,要吃肉,要吸食活人的精元、靈魂,這個壞傢夥太凶了,她快打不過了,讓我把她封印在槐木牌中,免得做錯事請。

  所謂封印,這手法在《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中就有,雜毛小道在給我槐木牌時也附送了一套,但是我法力不夠、念力不強,一個人強硬念咒,也完不成事。此刻見到她這副痛苦的樣子,我二話不說,立刻結手印,用起引導決,朵朵搖著小身子掙紮了好久,最後倏地鑽了進去。

  我胸前的槐木牌突然一沈。

變異之後,朵朵變得重了一些,連寄託的槐木牌都有些沈重。

  心思沈了進去,發現這小傢夥也進入了沈眠——即思無回饋的“無”的境界。

  那一刻,想必我的臉,苦得跟黃連一樣。肥蟲子沈眠了,是因為這小東西貪嘴,自己把那妖果給啃了個乾淨,而朵朵,小丫頭乖巧可愛得很,事先也幾次表現出了極為討厭那株變異十年還魂草的舉動,然而我卻一再忽視,直以為自己是對她好,結果……最終我還是害了她。

  她會和金蠶蠱那樣子,一直沈眠,沒有醒來的時候麼?

  還是偶爾會蘇醒,然後被體內的兩股意識糾纏而痛苦?

  羅二妹說過,人有三魂,天魂身死即消,虛無縹緲向天問,餘下兩魂,因為本出一源,融核只需借助九轉還魂丹(尤其是其中主味十年還魂草)的藥力,即可輕易達成。然而,此刻的情況,卻是地魂被妖氣感染,反過來跟主體人魂爭奪靈體的控制權……唉,早知如此,我把那株變異的十年還魂草賣給那小日本子,不但沒有今日之事,而且還憑空得到兩百萬,有了尋找真正十年還魂草的資金——至不濟,我自己找個一兩年的,然後培養,七八年後再給小丫頭召回地魂……

  所以說,這世上就沒有個“要是”二字,一旦念及,心中就是無數個後悔。

  我在房間裡枯坐了一個多鐘,接到了遠在江城的雜毛小道打來的電話,在電話裡,他說他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夢見朵朵遭了災,被一個紅色的火樹給放火燒了,哀嚎不已。他醒來時,心驚肉跳,越發覺得不安,於是給我打了電話,問我這邊有沒有事,不然他是不會做這種夢的。他說得篤定,而我沮喪極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他大怒,在電話那頭大罵,說你這個傻X,當時發現丹藥不正常了幹嘛不停止,為什麼拿朵朵的性命來當賭注?

  我任他罵,感覺被人這樣狠狠地罵,心裡似乎要好受一點兒。

  罵完之後,雜毛小道問了一下朵朵現在的情況,沈吟了很久,說他學藝不精,專攻的不是這一方向,而後又被趕出了師門,連個請教的人也沒有。不過,之前他提過,在湘西他認識一個同行,也養鬼的,對這方面也有些造詣,要不,他跟那個朋友聯繫一下,看看他怎麼說。

  我心中升起了希望,連說好。

  過了二十分鐘雜毛小道又打了電話過來,說跟那個同行說了,人家勉強答應看看,但是要我趕過去。那人在湘西鳳凰的阿拉營鎮,說最好快一點,他過幾天還有一單生意要去做,可能就不在了。我連道說好,到時候怎麼聯繫他?雜毛小道給了我一個號碼,是座機,說到了鳳凰縣城,就打電話給那人,即可。

  我掛了電話,立刻收拾了一下,因為只是暫住,所以也沒帶什麼行李。我打電話給了我父母,說有急事需要去鳳凰古城跑一趟,要暫時離家幾天。我母親埋怨,說大正月天,天寒地凍,怎麼起了心思,跑那裡去呢?我好言說,笑笑,也不敢道明實情。然後我又通知了馬海波等人,等到給黃菲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坐上了縣城前往懷化的第一班汽車。

  她埋怨我怎麼偷偷跑掉了,說還準備這幾天約我去市裡面玩一趟呢。我只是安慰她,說以後,以後有的是機會。她又告訴我,說昨天夜裡她大伯家房子外面起火,有人在燒桌子,地上有魚有肉等祭品,是怎麼回事?——昨天正好是她堂妹子黃朵朵的忌日,這有什麼講究麼?是有人要下蠱害他們家麼?

  我苦笑,總不能自己承認吧,只是敷衍,說不存在,沒事的。

  她不依,說就認識我這麼一個厲害角色,讓我務必看看。

我好說歹說,她也不答應,我無奈,於是承諾她,我回來的時候可以幫他大伯家看一看,並且請她去市裡面的西餐廳吃牛排。這一頓電話,幾乎把我手機打沒電了。汽車一直在山路盤旋,這一路足足行了5個小時,然後又是轉車,一直輾轉到了下午六點,我才到了著名的鳳凰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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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6:55




第四章 吊腳樓裡鬼壓床

發佈時間:2012-12-06 21:00 字數:3315


  鳳凰古城,這個沈從文先生的故里、曾被新西蘭著名作家路易-艾黎稱讚為中國最美麗的小城,時至如今,已是著名的旅遊文化勝地。很多來自城市的遊客,來到這裡尋找大自然的純真和少數民族風情,看到那青石板街、沿河吊腳樓以及名人故里,覺得新奇、覺得自然、遠離塵世、覺得美。

  當然,我並不覺得。

  身處同一地域,我早已見慣了如此風情景物(除名人故里之外),也沒有覺得有多迷人。就我而言,我個人認為如果沒有了沈從文先生,不誇張地說,這座古城便少了一半的魅力。在本文的最前面,我就提過了沈先生,我對先生的崇敬,最早起源於我一個姓石的高中語文老師。他說先生的《邊城》,其實是可以拿諾貝爾獎的,但可惜諾貝爾獎只授予活著的人,先生又故去得早,於是就失之交臂。這說法我至今都不知道有幾分真幾分假,只是每當我讀起《邊城》,總感覺在讀自己的家鄉,翠翠就生活在我身邊,親切。

  可惜,我那在地圖上近在咫尺的家鄉,就旅遊業而言,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我其實對鳳凰能擁有沈先生,有著無比的妒嫉。

  我大概是下午五點五十到的鳳凰,大過年的,少有人旅遊到此,地面上看著倒也冷清。總有當地人來拉客,我也不理,逕自地走開。所謂萬壽宮、萬名塔、奪翠樓之類聞名的景觀也懶得一觀。我走到城門口,有個人過來問我要不要住宿,他是個老人,頭髮發白了,在寒風中發抖。我不由想起了我父親,問在哪裡?

  他說在河邊吊腳樓,不過遠些,在下河那邊去,是民俗屋,居民家庭客棧,當然,價錢也便宜。

  我說好啊,那就去吧。他很高興,要來幫我拿行李,我來得匆忙,就背了一個小包,裡面只有一套換洗衣服,和一些常備物品,也沒讓他拿。其實,除了旅遊黃金周、節假日的時候,鳳凰的消費並不高,城中最好的天下鳳凰大酒店,標準間也不過360元。這大冷天去吊腳樓住著,並不方便,不過我這人,性子一向都隨意,也沒所謂。

  天色已晚,我也餓了一天,到了那民俗屋中把行李放好,我就一邊打電話給雜毛小道的那個朋友,一邊往熱鬧的地方溜達,去找吃食。電話過了很久才通,是一個聲音低沈的男人接的,當得知我的來意,並不熱情,不過也沒有推諉,只是讓我明天早上去找他,他在家等我。他的冷淡,讓我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感覺,總感覺陰氣十足。虹橋邊的夜市,雖是正月,到了晚上也熱鬧得很,姜糖、米豆腐、臭豆腐、血粑粑、米粉、酸菜魚……這些東西讓我這個吃貨興奮不已,大快朵頤,吃的肚子都撐了,才姍姍返回。

  回到家庭客棧已是深夜,我上床歇息,看著四周的木板牆壁,默然不語。

  因為是淡季,樓裡除了房東,只有我這麼一個顧客在,我睡不著,在床上挪動身子,引得木質地板一陣亂響。苗寨侗鄉土家族等少數民族聚居的地區,吊腳樓並不少見,這種建築大部分都是以木材為主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本來也常見,木屋子製造簡單便宜,但其實穩定性和居住性並不好,隔音很差,我躺在床上,能夠聽到樓下房東的咳嗽聲。

  我合上雙眼,把雙手放到胸前的槐木牌上,聞著木頭和桐油的香氣。

  朵朵並沒有沈眠,小丫頭一直在和妖氣作鬥爭,雙方實力均衡,有勝有敗,每當朵朵勝利了,就會把意識蔓延開來,連接到我腦海中,給我安慰。這也使得我的旅途少了許多擔憂。朵朵的乖巧,使得我越加的內疚,我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訪遍奇人,完成我對她的承諾,讓她快樂地在這世間生活。

  窗外有風在吹,呼呼。

  這聲調是田野的呼喚,是大地的心語,是天然的催眠曲。旅途總是勞累的,我不知不覺,合上了眼睛。

  ——————

  迷迷濛濛之間,我突然醒來,眼不開眼睛,意識中是一片的黑暗。

  我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清醒了,然而身體卻僵直得動不了,此時的我還沈浸在剛才的一個夢境裡:夢裡面,我跌進了水裡,四面八方的水蔓延過我的頭頂,讓我無法呼吸,水草一樣的東西(或許是頭髮)遮住了我的視線,我伸手摸,是絲一樣的物質,細滑,黑暗在侵蝕世界,我奮力掙紮,然而越是掙紮,就越往下沈去,我變成了怪物,眼睛有乒乓球一樣大,滿面都是血,一回頭,突然又出現在岸上,看見水面上有一座橋,好多長頭髮的白衣女人,正往橋上走去……偶爾有一個女人回頭來看我,沒有臉孔,眼睛、鼻子、耳朵等五官一應皆無,仿佛蒙上了一層白布……

  沒有臉的白衣女人們,紛紛跳下了只有一半的斷橋。

  水是黑色的冥水,上面有白骨森森在漂浮,跳下去,便沈了,沒有一絲的漣漪。

  我醒來了,心神劇動,想喊人,想翻身,想跳起來瘋狂的展現出自己的恐懼,然而卻是渾身的肌肉酥軟,動彈不得,好像被什麼東西緊緊包裹,有千斤重。我能夠清楚地知道自己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但是,我連推開被子的力氣都沒有。

  接著,一股滑膩膩的東西從我脖子處鑽了進來。

  這東西是一個很長的東西,像是蛇,又像是魚,表面的黏液將我身上所有的汗毛都驚起來,驚悸就像一股電流,把我全身都電得酥麻,接著,陰森的寒意蔓延進了我所有的毛孔裡。

  我幾乎停止了思考。

  之後,我反應過來了,我被鬼壓身了。

  什麼是鬼壓身?它也叫做夢魘,是一種潛意識覺醒、但是支配肌肉的神經中樞還未完全醒來,所以會有很恐怖的不舒服感。當然,這是醫學上面的解釋,十二法門中有載,人沈睡時是意識防範最薄弱的時候,若周身有邪物,最容易近身。這東西可以是一種生物,也可以不是具象的物質,它或許只是一段虛無縹緲的記憶、電磁波,或者是一個怨氣未消的鬼魂……它很弱小,只能夠侵入身體虛弱、疲勞久病、陽氣不足的人,但是,長此以往,被壓者一定精神疲憊、疾病纏身。

  我還在奇怪著,那東西已經滑到了我心臟搏動的胸口,然後我感覺到胸口處有麻麻癢癢的被吮吸感。

  不對,這不是幻覺,這真的是一個具體的東西。

  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鬼壓身,而是一個有預謀的襲擊。雖然頭腦極度疲憊,但是我不敢再將自己的意識沈浸下去,而是在心中默念著九字真言,每念一遍,就覺得腦子清醒一番,我默念,越念越快,當念到第九遍的時候,心中一動,身子已經完全恢復了控制!我感到胸口處不對勁,使勁掀開棉被,結”不動明王印“,朝胸口抓去,口中還在怒吼:“臨……”

  聲音在小木屋裡回蕩,我掀開棉被,伸手去抓,感覺到有一股滑膩的東西沿著睡衣往下面躥,遊走到了大腿的位置。我也隔應這種冰涼的東西,使勁一抖,看到一股黑線往地板下電射而去,我跳下床來,拿拖鞋去砸,沒砸中,它從窗戶的間隙拱了出去,我打開燈,驚魂未定地看著自己的胸口,只見身上濕淋淋的,有很濃重的泥土水腥味。

  這時樓下的房東也醒了過來,打開走廊的燈,喊我:陸先生、陸先生,你怎麼了?

  我沒作聲,呆呆地看著胸口處,有一個恐怖的咬痕,上面有十七八顆尖銳的牙印,出血了,但是我卻沒有感覺到疼,好像中了麻醉一樣。而我的雙手,虎口處不時一陣灼熱,燙得厲害。這時門被敲響了,我打開門,房東老頭睡眼惺忪地看著我,疑惑地問怎麼了?我指著敞開的胸膛,問這是怎麼回事?他看著我胸口的牙印,上面的滑膩濕痕腥臭難當,本來還睡得迷迷糊糊的臉一下子就變成了極度的恐懼。我抓著他,問這什麼個情況?

  他結巴的說,這個,是水鬼吧……

  我問他們這裡經常鬧?——不應該啊,作為一個人氣這麼旺的旅遊城市,鬼怪這種東西怎麼可能出現呢?房東老頭哭喪著臉,說前半年他們這裡剛剛也死了一個遊客,胸口也是這樣被咬,結果死了,不是中毒、不是流血,而是死於恐懼之後的心肌梗塞,奇怪得很。後來,附近有一個擅長此道的高人來看過,說是河邊溺死的人,沒有及時打撈上來,積怨而成,變成了水鬼。河裡冷,它就經常上岸來找人糾纏,索命,下去陪它。

  他看著我,默默地望了一會兒,說我是第二個。

  這句話讓我十分鬱悶,看來我人品真的有問題,居然住個店,都碰見了這種倒楣事。說實話,那個東西,看著好像是靈體,但是,又好像是一條蛇……至於到底是什麼呢,我心中一點兒底都沒有。發生了這樣的情況,我自然也不敢睡了,又洗了一個澡,坐在房東客廳的烤火盆旁邊,一直守到了天明。我找來鏡子看,覺得自己一臉黑氣,又困又乏,眼睛裡面全是白色的眼屎。

  我心中隱隱感覺,似乎前一段時間的事情,有了後遺症了。

  天亮了,房東也沒敢收我錢,一陣好言相勸,請求我不要去報案。我知道,他開門做生意,就指望著這點住宿費養活一家老小,我也是個性子疏懶的傢夥,昨夜的事情,也不想聲張,點頭承諾後,去找車子前往阿拉營鎮。

  無論如何,都要先把朵朵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在我心中,朵朵的事情第一大。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馬上就要到高人家去了……可是。。。看看這一卷的題目,你們有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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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7:06



第五章 王氏大屋,煉屍家族

發佈時間:2012-12-07 08:00 字數:3355


  乘車趕往阿拉營,一路風光秀美,如在畫中。

  雖然我嘴硬,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鳳凰之所以成為旅遊文化名城,確實有獨到之處。和鳳凰古名鳳凰營一樣,阿拉營也是由清朝時期鎮壓苗民的軍營,繁衍而成。它是湘西的西大門,雲貴高原的必經之地,苗漢兩民族聚居地的結合部,算是湘西比較有特色的地帶。

  我要找的人並不知曉大號,雜毛小道說諢號叫做地翻天,他讓我叫他天叔。地翻天住在天龍峽附近的一個村子裡,有些偏遠。事出突然,人家未必歡迎我這一個不速之客,也沒有到鎮子裡來接我,我按著天叔給我發的位址,一路尋摸過去,在村頭,一個七八歲的小毛孩子攔住了我,問我是不是陸左。

  他穿得整齊,說話的語氣像個小大人,長得像後來網路傳聞的那位元“五道杠”。

  我說是,又問這孩子是誰?他沒理我,讓我跟他走就是。我提著些煙酒禮物,跟著他朝村子的深處走去。見他不搭理我,從錢包裡抽出一百塊錢,遞給他,說來得匆忙,沒準備,這一百塊就當是給他的壓歲錢了。他接過來,揣在兜裡,表情緩和了些,也肯說話了。他說叫王永發,王三天是他爹,他是王三天的小兒子。他們家有十五口人,他太爺爺100多歲了,耳不聾眼不花,一口牙齒又白又整齊,一步躥出好幾米。

我跟著他走,一邊套著話。

  他家並沒有住在村子裡,穿過村子中間的土路,又翻了幾個小坡,轉過一大片樹林子、竹林子,就看到山坳子那裡有一大場房子,三層樓房,磚木混合結構,一樓外覆潔白的瓷磚,馬頭牆裝飾的鼇頭,鏤花的門窗,小巧別致,古色古香,有很濃重的民族特色,也氣派——這房子修得有十幾年了,看著卻比村口那幾家鋼筋混凝土的建築,還要好看。

  是個有錢人家呢,我心想著。

  難怪這小毛孩子接過我這一百塊錢,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顯然也是個見慣了富貴的孩子。

  來到房子前的小院,小毛孩沖裡面喊,說嗲嗲,你要接的人我給帶過來了。房門被推開,走出一個瘦小、一臉精明的漢子來。他大概四十多歲,穿著像個鄉幹部,留著兩撮小鬍鬚,臉色白皙,臉頰上有幾顆細碎的麻子,眼睛很靈活,走出來時,那對眼珠子一骨碌,我就感覺自己被他看了個通透。

  他走上前來,看了一下我,問你就是陸左啊?

  我跟他打招呼,說天叔,我就是蕭克明提過的陸左,初次拜訪,不知您喜歡什麼,隨意買了點兒,聊表敬意。我把禮物給他,這禮物足足花了我好幾千塊錢,他卻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表情冷淡,揮揮手,讓小兒子接了,把東西提到堂屋去。

  我靠近了他,聞到一股土腥子的味道,很澀很膻,聞得嘴巴裡發苦。

  樓上的窗子在動,我能夠感覺到有人在窺探我,很好奇的眼神在朝我掃量著。

  地翻天(本名王三天)帶著我來到一間小廳裡,把窗簾拉上,開門見山地對我說,既然是小蕭介紹過來的,那麼也都是行內人了,有什麼事情,就不要彎彎繞繞地轉,也不要藏著掖著了,直接講吧。我能夠聽出不耐煩來,轉念一想,江湖人,都不願意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具體住處,以免得罪人,禍及家人。我就跟他說起我養了一個小鬼,在召回地魂的時候出了一些岔子,結果這小鬼人格分裂了,一個是我熟悉的靈體,一個是有詭異紅色光芒的妖體……

  當我講道朵朵有了十幾斤的重量、以及一絲溫度時,他突然出言打斷了我,說這是不可能的。

  什麼是鬼?它其實就是人身故之後,不肯去該去的地方,殘留在世間的魂魄。它是一種脫離肉體獨立存在的思維、或者意識體,是另一種生命的延續,它捉摸不定,但是有法可依,也有具體的、統一的定論。縱觀正典記載的三十七種鬼裡面,沒有一種是我說的這種鬼。

  或者說,我養的這個已經不是鬼了。

  地翻天讓我把朵朵召喚出來給他看看,我說她被我暫時封印了,出不來,也不受控制。解開封印行不行?不行,如此反復,受傷害的最終還是朵朵。地翻天搖搖頭,說他知道的召回地魂一事,雖不得法門,但是也跟我描述的完全不同。這個東西,講究的是一個水到渠成、悄無聲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哪裡會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火焰,還燃燒?

  這可真的古怪了。

  他這一脈,祖上是趕屍的匠人出身,習的是楚巫祝由一派,擅長玩弄僵屍死人,後來火葬盛行,這個行當就開始逐漸衰退下來,糊不了口,機緣巧合之下又偷習了煉鬼的法門子,幾代精研,終於有了如今的氣候,算得上有些造詣,但是傳承並不完整——這是他的說法,我來之前聽雜毛小道跟我談及地翻天,說這位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高手在民間,他的名號並不響,但是認識他的同行都知道,地翻天可是一個屍丹高手。

  何謂屍丹?煉丹術在中國自古有之,分內丹外丹之說。內丹是以天人合一的思想為指導,以人體為鼎爐,精氣神為藥物,而在體內凝練結丹的修行方式。而外丹,則是指自道教創立後,道士從先秦方士手裡繼承來的煉丹遺產,為制取“長生不死”藥的需要,遂發展為秘傳的實驗技術。相較於虛無縹緲、無悟性體質就難以把握的內丹而言,外丹的普及性更加的廣泛,甚至還成為了現代化學的前身。

煉丹的方法和材料有很多種,草藥礦石、奇珍異物……然而也有一些比較出格的材料,比如用下宮血,比如用極穢之物,比如用或者的童男童女……比如以人類的屍體為材料,結合內丹、外丹的長處,用特殊手法焚燒練就,而成屍丹。

  雜毛小道說得隱晦,也不肯說明詳盡之處,但是我也知道面前這個瘦小的中年男子,在對研究死者、靈魂方面的這個領域,是個大拿級的人物。

  地翻天摸著我胸口的槐木牌半晌,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眉頭皺成了川字。

  在他所擅長的領域,他慣于有著權威的態度,如今瞧不出蹊蹺,心中卻也有些不爽,覺得面子掛不下,白擺了一番高人姿態。他站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我,皺著眉頭問我這幾天是不是有禍事?我沒隱瞞,說是,昨天晚上碰到了一個像蛇一樣的東西,房東說是水鬼。他點頭,問是不是城西那一塊?我說是,他說他去那裡見過,真是個水鬼,溺水身亡的小孩子,後來附上了一條無目蛇,到處來害人。本來準備捉了它的,可惜蹲守了幾次,都沒見著。他定著眼睛看我,說知道為什麼水鬼會找我麼?

  我搖頭,他讓我伸出雙手來,我張開手,虎口上是藍色的印記,這是一個靛藍的痕跡,像蠟染,扭曲的圖案,像蛇又像龍,居然跟我那天在九轉還魂丹上看到的紅色圖案,有著70%的相似。

  他深吸了一口涼氣,搖著頭對我歎息,說:“你怎麼惹到了這麼厲害兇狠的詛咒?”   我說就這玩意?

  他點頭,表情凝重。於是我把年前剿滅矮騾子的事情說與他聽,他聽了直搖頭,說我太年輕——矮騾子是什麼?是最記仇的山林野物,活著尚想著報復人,死了,靈魂厲魄也不會回歸蒼冥幽府,不肯走,自然會把仇怨附著在這血液凝成的詛咒中。你說的什麼真神,這些我也沒聽過,但是有一點,估計你現在,就是個吸鐵石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會往你身上靠!

  難怪了,難怪了,一見你就覺得黑氣濃郁、大凶之相,開始還以為是養小鬼所致,現在看來,對了。

  被詛咒了,這怨力,足足可以抵得上幾十上百人的仇怨呢!

  果真是據說能夠溝通靈界的生物。

  我的臉垮了下來,沒想到啊沒想到,最初的最初,我不就是想弄頂帽子麼?至於麼?這麼沒完沒了!

  我問他,那我怎麼辦?朵朵這事怎麼辦?

  地翻天說先別急,到飯點了,先吃飯再說。吃完飯,找老太爺給瞧上一瞧。他口中的老太爺,自然指的是那個歷經風雨、已經100來歲的老人啦。我不知道地翻天的態度為何變化了,剛剛還愛理不理,這會兒居然留飯了——也許他是出於禮貌。

  王家大屋人口多,吃飯也比較熱鬧。除了小兒子王永發之外,地翻天還有三個閨女,以及他兩個弟弟的兒女。地翻天的大閨女嫁人了,二閨女芳齡十七,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紀,長得也漂亮,一談及,居然中南大學的大一學生,果然是了不起,與時俱進。我坐在地翻天旁邊,許是過年,一大桌子菜,有魚有肉,大片的臘肉油光孜孜,我卻沒有胃口,吃了點酸魚,感覺味道並不正。

  主要是地翻天和他兩個老弟身上,都有一股難聞的土腥子味。而那鬚髮全白的老爺子身上雖然有用沈香來掩蓋,卻有著一股子揮散不去的死人味。

  我不用猜,這家人肯定是團夥型的土夫子。

  這一點,從房間裡擺的那些瓷瓶銅器都能夠看到,全明器。難怪他們會住得這麼偏,人不多眼不雜,也只有如此,才沒有太多的忌諱。

  地翻天老爹去世了(想必是折在了墓中——湘西的古墓不多,但個頂個的兇險,而且粽子也多),他爺爺是個貌似得道真人一般的老人,鶴髮童顏,但是吃肉卻比誰都凶,半指長的粉蒸肉,他老人家一口氣吃四條,不帶喘氣的。飯後,地翻天帶著我來到了他爺爺的房間裡,給我引見。

  “你是農曆七月十五出生的?”老太爺一見到我,什麼話都沒講,就問。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你是投票了的沒有?”老太爺一見諸位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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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7:16



第六章 屍洞子

發佈時間:2012-12-07 21:00 字數:3311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把我的生日告訴地翻天、以及他爺爺。

  但是我不敢肯定雜毛小道會不會透露。

  不過我想不會,按道理說,業內很少有人會把自己真實的生辰八字告訴給別人,以防被下降頭、詛咒,雜毛小道是個極有分寸的人,他即使看過我的身份證,也不會沒輕沒重地胡亂說出,犯了忌諱。當然,也不排除是這個眉毛鬍鬚一把白的老太爺自己掐算出來的。

  如是,那麼他就一定有所道行了。

  不過,“語出驚人”這門學問,是算命者的必備功課,鎮普通人還可以,鎮我這種半隻腳入行的人,自然效果微末。我平淡地笑,說正是,老爺子倒是好神通。

  他搖了搖頭,說我是多疑之人,不必奉承。我這回中的詛咒,天下間能解之人,不出一對手掌,個頂個的都是經年日久的老傢夥,或供奉大內,或隱居世外,或掌一大派,請不動,也請不起。但若只是單單鎮壓之,卻並不需要費這麼多般手段,請一精通佛法、道法的高人,請神開光,授予一符籙、一磨礪戾氣之物而已。不過呢,這詛咒有害也有利,可招惹厲鬼惡煞,但也可以威震宵小,福兮禍兮,全憑各人看法。

  我長鞠到地,說老爺子請賜教則個。

  他搖頭,說他也不會,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他們一族,習的都是些死人骨頭的法子,這法門實用、簡單、迅捷,但是骯髒、不好聽也不好看。常年與汙穢為伍,也算不得什麼正派人士。我說我並非為了我自己這勞什子詛咒,而是為了我懷中這小鬼,我視她如同骨肉,如己出,只望老爺子成全。

  他搖頭,說這種情況,他也無能為力,為何?

  養鬼一道的精義,最早出於道教的指導思想,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修的都是些微末粗淺的東西,很難明白其意,想要歸根溯源,還得求大宗。何為大宗,即那些有名的教派,比如正一教、上清派、武當、茅山、嶗山、青城子……等等,遍訪名山大川而得之,是謂正途。

  我不說話,知道他們是在拒絕我,敷衍我走掉。

  見我沈默了,地翻天抽了抽鼻子,想送客。他爺爺伸手攔住了,好言說:“說起來,小蕭有位師長,曾和我有過並肩子的情誼——那已經是解放前、陳穀子爛麻子的事情了——如今故人已入地下,歸幽府了。但是,逝者去,活人還在,老漢我並沒有忘記那段情份,也不敢讓故人之後笑話。你來我鳳凰王家,我也不讓你空手而回,世界之大,總有一些你沒見過、不敢相信的東西,三天我孫,你來,給這位遠道而來的小友看一看咱家的本事。”

  地翻天有點愣神,看了一下老爺子,見他說得肯定,點了點頭,伸出左手,把袖子擼起來,露出一串黃黑色的光潔珠子,這珠子像瑪瑙、像琥珀,屋子裡窗簾拉上,很暗,但是這珠子卻不知道從哪裡借到了光,灰濛濛的一圈亮,有霧靄,這黑霧遠遠地透著一股子冷氣。

  他對著珠子,念叨著經文,含含糊糊,非漢非苗,這語言怪異。

  過了一會兒,房間裡多了一團黑影,畏畏縮縮地蹲在牆根上,然而當我注視過去時,與它的關注力對上,一種莫名的凶煞便浮上了心頭,遍體生涼。地翻天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不用怕,這個鬼是五鬼搬運術中的木鬼,已經馴服了的,雖惡,但是也能聽話,受制于符籙,不亂傷人的。

  他說完話,我感覺到房間裡又多出四股氣旋,在我衣抉邊遊繞著,空氣中嗚嗚的哭咽聲。

  地翻天對我說,明白人不講糊塗話,既然都是養鬼,也不提防什麼,魑魅魍魎此物古已有之,他今天的成就,皆在這五鬼身上,今日給我知曉,便是認了我這朋友,以後有難事,儘管說,但是這一次,他們是幫不了的。

  我伸手去捉從我腰側滑過去的黑影,那黑影陡然轉過頭來,霧氣裡有一張慘白的臉孔,眼珠子是純淨的白色,臉上扭曲抽動著,憤怒地看著我,咧嘴一口獠牙。地翻天連忙拉住了我,說我的雙手,既遭陰物忌恨,又是能夠傷害到陰物的東西,可不能亂摸,他這鬼物,能纏人,不拘百里,都能夠害人致死——當然他養這鬼,也只為求財。

   坐在太師椅上的老爺子,一直沒動,看著我。

  我聽出來了,展現實力,這算是一種威脅——除了雜毛小道這個引薦人之外,他們並不瞭解我,既然我知曉了他們的底細,那麼不妨把爪子給亮出來,讓我行事時心中也有些忌憚,怕他們幾分。

  正如他們所說,他們所作所為並非正道,對我這個來歷不明的傢夥,自然忌憚。

  我點點頭,說見識了,果然不凡。

  地翻天一揚胳膊,收手,然後笑著對我說不好意思,我遠道而來,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是耍弄個小戲法,胡亂玩鬧一下而已。黔地的蠱師、湘西的趕屍匠,都是旁門左道中人,天生的淵源,大家離得也近,相互之間也應多多交流、交流才是。我說這話在理,閉門造車,終究是窮途末路,走不通的,還是要溝通的好。

  老爺子端起茶,我站起來,便要告辭了。

  這時門被小心推開,然後地翻天的二女兒探進身子來,焦急地說,她小弟掉進地窖子裡面去了。我還在愣神這地窖子到底是什麼東西(南方不似北方,要挖地窖儲存大白菜、蔬菜水果,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放樓上的儲藏室裡),地翻天頓時臉色大變,也顧不得招呼我離開,推開門便走,連這百歲的老爺子也焦急得很,站起來,朝跑出去的地翻天喊道:“帶上‘地靈鎮屍符’!”

  老爺子這一聲囑咐,我清楚了,感情這地窖是用來藏屍的。湘西有三奇,趕屍、放蠱、落花洞女——這些傢夥,不會在鼓搗僵屍吧?

  什麼是僵屍?僵屍泛指一切四肢僵硬,頭不低,眼不斜,腿不分,不腐爛的屍體,一種死後經過很長時間卻仍然沒有腐爛的屍體。種類也多,有上古傳說的旱魃、飛天銅屍這種大拿,也有在養屍地養精蓄銳百年千年的大粽子,當然也有人制的屍體。湘西這一塊,擅長趕屍,人死之後,將辰砂(最好的朱砂)置於死者的腦門心、背膛心、胸膛心窩、左右手板心、腳掌心等七處,每處以一道神符壓住,再用五色布條綁緊。之後,還要將一些朱砂塞入死者的耳、鼻、口中,再以神符堵緊。

  此舉是為了封住死者的三魂七魄。

  古代時,煉製僵屍是因為湘西多山,交通不便,傳統的觀念都是要落葉歸根的,所以趕屍匠們便煉製起來,送客死異鄉的人返鄉安葬。但是如今這王家煉屍,是為何?

  我突然想起之前雜毛小道提過的,地翻天是煉屍丹高手。

  這王家老爺子百來歲了,精氣神猶如五六十歲,是不是就是服用了屍丹的緣故?

  只是,這屍體從哪裡來的?

  電光火石之間,我心中閃過了無數想法,正想著湊上去圍觀,打一回醬油,結果這王家老爺子輕拍了我一下,要送客。我雖然心中癢癢,但是也不能硬闖,這一家子都是有些本事的人,我也不敢造次,走出了院子,沒走幾步,就聽地翻天喊我。

  我回轉過頭去,只見地翻天緊緊拉住我,讓我跟他走。

  他力氣很大,人還沒到一米六,但是拉起我來,幾乎像一頭牛。我大聲問怎麼啦,怎麼回事?他說幫個小忙。我說幫忙可以,但是講清楚先。他一邊拖著我走,一邊說他兒子調進了地窖裡,很危險。我說進去救出來不就完了?他搖頭,跟我講老實話,裡面是他們家煉製屍體的儲藏室,本來也沒有什麼,但是今天時辰不對——正月初六,毛上臭,大害。

  我聽不懂,問你們這些專家都不上,說找我幹嘛去?

  他不答,只說他有門法子,可以讓我家小鬼自我修行,戰勝邪物,只要我能救出他家屁孩子,就給我。我大怒,說罵了隔壁的,原來這老小子有,卻藏私——我就說雜毛小道為何讓我來找他呢,果真是有緣由的。不過罵雖罵,我心裡面卻激動死了,滿腦子只想著,朵朵有救了,朵朵有救了……

  三步兩腳,越過這叢屋子,來到後面的院場,他這房子依山而建,院子周圍栽了一排的老槐樹,樹枝長得古怪離奇,白天看都陰氣森森,讓人不舒服。周圍有很多石頭,東一堆西一撮,顯然是經過佈置。那個地窖在場院的西邊,離它六米遠有一口井,井口的青石板長滿了青苔,顯然是沒用來取水的。

  窖井口圍了一堆人,有個絡腮鬍子的男人在打孩子,那熊孩子六七歲,哇哇地叫,聲音悲切得很,藏有了不知多少的委屈。

  地翻天低聲喝止了這男人,讓所有人閃開,退回屋子裡去。

  地翻天把一捆繩子給我,說把永發拉上來後,立即往田埂上跑,跑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要回頭。我問為什麼?裡面莫非有僵屍不成?他沒說話,看了下天,陰沈陰沈的,聲音也越發低沈,說去吧,辦好了,那法子就給我。我心中知道此事必有蹊蹺,但是也沒有辦法,拿著繩子來到了窖井邊緣。

  蓋住井口的木板被扔在一邊,裡面黑黝黝,也沒有聽到哭聲,甚至靜得連呼吸聲都沒聽見,地翻天在遠處指揮我救援。我攥緊繩子,把頭湊到井邊,還沒反應過來,一股混合著硫磺、香料的屍臭味道,就撲面而來,熏得我把剛剛吃的肥臘肉都一口吐了出來。

呃……

  這一口嘔吐物淋下了井底裡,立刻有一聲哇哇叫。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剛剛接到通知,本文出現了第一個皇冠,多謝honey800,你太講究了。編輯告訴我,按照慣例,需要加更一章。我加緊寫,大概會在11點左右出來,困的同學先睡吧,明天看。嗯,某個傢夥會出來了……嗯,猜猜它是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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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7:28



第七章 十二屍追,金蠶蠱現

發佈時間:2012-12-07 23:00 字數:3301


  這一聲哇哇叫我立刻聽出來了,是之前帶我進來的小孩子王永發。

  被我的嘔吐物淋了一頭,他也忍不住了,又哭又吐,陡然間,我就覺得洞子裡面的氣氛,陰森了好幾分。這井是豎井,我打量了一下,足足有三四米高,也不知道這小傢夥有沒有摔倒哪裡。地翻天聽到洞子裡的哭聲,頓時就炸了,在遠處大喊——快點、快點放繩……他焦躁的情緒立刻感染到了我,我不假思索,幾乎是把繩子給扔了進去,王永發這小孩兒也挺靈活,一下就攥緊了繩子。

  我忍著這股惡臭味,伸手一提,這熊孩子壯,有五六十斤重,但是我久經金蠶蠱滋養,臂力強,而且爆發力也足,幾乎只用了十秒鐘,三下兩下就拉了上來。他一上來我樂了,這小孩子,頭上披著湯湯水水,掛得五顏六色,居然還有半塊肥臘肉——好吧,這件事情我很抱歉,因為實在是太臭了。我伸手拽住他的手,把他拉上了地面來,就聽到地翻天在遠處猛喊:“永發我兒,快跑,往屋子裡跑……”

  那小孩子機靈,根本就顧不得頭上的骯髒,把我手猛甩開,然後像兔子一樣躥了出去。

  我驚訝,看見地翻天、他婆娘、他兩個弟弟都扯著綁了很多符紙的紅繩子,有人還拿了一盆黑血,那個絡腮胡的老弟居然都拿出了一杆電視裡才見到的散彈槍,虎視眈眈地看向我這邊,就連那個鶴髮童顏的老頭子,手上也攥了一遝符籙。我立刻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想起了地翻天剛才交待的話語,轉身朝向了房子後邊的田埂。

  我剛一轉身,就聽到後邊有一物跳出了井口。

  一陣腥臭難當的風朝我這邊吹來,我來不及閃,就地一個懶驢打滾,避了開去。在地上滾著,我抽空一看,哎呀我的媽呀,只見井口蹦出了好幾個高矮不一、臉色青黑的人,身體僵直、眼神無光直勾勾,有穿著青黑色的中山裝的,也有衣衫襤褸的,裸露出來的肌膚像風乾的臘肉,全部都長了一層濛濛的白毛(有的是黑毛),嘴一張,居然全部都是利齒,惡臭撲鼻。

  我全身一陣雞皮疙瘩,驚悚的寒意從頭頂一直蔓延到了尾椎骨上。

  我突然想明白了地翻天為什麼一定要讓我來救他兒子,甚至願意付出他之前不願提及的某種法門來做代價:《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中提及僵屍一節,說到僵屍有一定的生前記憶、靠氣息識人,平時安息,若被驚厥時,心中自然會有凶煞戾氣,就必須找人索命,索一人命,四下無聲息,它便心安,重歸沈眠之中。

  我是個受到詛咒、招惹邪物的傢夥,就目標的強弱而言,肯定比他兒子大。

  我心中充滿怒火,地翻天來這一手,使要讓我和他兒子換命。

  雖然我願意為了朵朵拋頭顱灑熱血,但是卻不願意為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白白送死,我心中那個氣啊,簡直能夠把肺給撐炸了。可是我卻被有半分激動的時間,甚至連罵娘的心思都不敢有,因為就在我滾停爬起的時候,井口已經整整出現了十二個僵屍,跳著腳,朝我撲來,離我最近的一個,兩寸長的青黑色指甲已經快觸及我的背上了。

  有一個長相最清秀的小個子僵屍,張著一口黑牙的嘴,朝屁股咬來。

  它似乎比較鍾愛這個部位。

  我望著陰霾的天空,迸發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跳起來,我並沒有往大屋旁邊的田埂上跑,而是朝地翻天他們那夥嚴陣以待的人群中跑去——罵勒個巴子,我不能白給人坑,要死一起死。這個念頭剛一冒起,立即熄滅,我九十度大轉彎,身手靈活地折向了側邊的田埂,身後是一群追逐著我的活死人。

以及……一臉嚴肅的絡腮鬍子,和他手中對準了我的槍口——瑪的!!!我心中的髒話已經罵了無數遍,這次真的被人坑了。

  無盡的後悔湧上了我的心頭,太年輕啊太年輕,地翻天的承諾輕飄飄一句話,而我卻懵了,直以為朵朵恢復無恙,哪知道自己確實小命不保了。我跑,三步兩腳就沖到了田裡,大冷天,水田裡全部都是幹的泥巴,還有些莊稼茬,我腳步不停,眼睛望著坡度漸陡的斜坡子和遠處的小路,腦子裡亂,不知道怎麼跑。

    這時聽到頭頂“呼”的一聲,又有一物飛過我的頭頂,重重砸在我面前。我心中一涼——哇艸,這玩意是跳屍麼?

  清朝中葉著名文學家袁枚著有一部筆記《子不語》,曾把僵屍的種類分為紫僵、白僵、綠僵、毛僵、飛僵、遊屍、伏屍、不化骨。而我的那本十二法門中,則把僵屍分為六等,分別為白僵、黑僵、跳屍、飛屍、屍魔(又名“魃”),最後一種……這個太扯淡了,反人類,不提也罷。我是第一次遇到這玩意,不懂,但是知道身手敏捷如此的,必定是兇猛到跳屍這一級別了!

  什麼是跳屍?黑僵納陰吸血幾十年,黑毛脫去,跳著走路,雖怕陽光,但並不怕人和任何家畜。

  這種玩意,太恐怖。

  那傢夥一臉老態,長得有點像我的偶像愛因斯坦先生,但是臉部的肌肉已經開始僵化,腮部居然腐化了,裡面還有幾條大頭黑蛆在蠕動著,眼球翻成了白色,衣服是襤褸的苗家藍土布。它爬起來,黑爪子一甩來,我幾乎猝不及防,伸手一擋,就像被東風重卡一般猛地一撞,手肘幾乎碎裂,人像炮彈一樣朝後飛去。

  後面是哪裡?那是一群渾身腐臭的活死人,在朝我奔來。

  我在空中飛行一陣,耳邊風颼颼地刮著,沒反應,就感到重重地撞到一具僵硬的身體上,連帶著一起跌倒。我精神高度集中,自然也未曾昏迷——此刻要是敢閉眼,我永遠就沒有睜開眼睛的可能。我手撐著下面的身體,觸手滑滑的,很黏,是積年的屍膏,白色油狀,非常臭,巨噁心,我跳起來,發現四周已經圍上了一圈的活死人,伸出手朝我抓來。

  我想著地翻天他爺爺提及我的雙手,說雖中詛咒,但是也有了些道行,能夠鎮壓宵小。

  咬著牙,我幾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氣,雙手前拍,使出山寨版的“排山倒海”,一下子猛擊到一頭渾身長白毛的屍體身上,一瞬間我的手掌灼熱,居然把它拍退一米多,沒等我信心大震,準備大殺四方,周圍攏過來的僵屍七手八腳,全部遮蓋了我的視線。雙拳自然難敵四腳,我只是一個普通凡人,不是呂洞賓、不是濟公和尚,更不是XX真仙,哪裡抗得住這個,一下子胳膊和身上就被尖銳的指甲劃傷,流出許多血來。

我咬著牙想突圍,哪知腳卻被我剛才撞到的那個僵屍,給緊緊拉住。

  我轟然倒地,除了感到與地心引力接觸的疼痛外,感覺一股酥麻的黑暗從傷口處蔓延到整個意識之中。

  我中屍毒了。

  心裡面有無數的邪惡等待著釋放,欲望在瞬間倍數增加。

  我看見了不遠處,地翻天和其他人搖頭歎著氣,一副憐憫的神情。更遠處,陰霾的雲層層疊疊,堆積在青山之上。這裡是天龍峽,浮脈陰森之地,山巒彙聚,九水臨淵,無數人死於戰亂和反叛、鎮壓之中,怨氣凝聚不散,天然的養屍地。

  十來雙手朝我抓來,我右邊的大腿已經被咬到了。

  我要死了麼?死於一次平常的求醫問藥之旅,死於一次意外的驚屍之變,死于一夥沒有良心的煉屍養鬼之人的嫁禍……我艸,雜毛小道你介紹的好地方,狗屁地翻天,這都什麼人啊?

  接著,鋪天蓋地的手、腳、嘴全部都攻擊向了我。

  我要死了……

  我死之後,僵屍全部溜回屍洞,安息,地翻天就可以收斂氣息,然後在每頭僵屍額頭上貼上“地靈鎮屍符”,繼續煉製他的屍丹,以求長命百歲、富貴榮華。可憐我七尺男兒,被這一番撕咬,屍首無存,無家可歸,說不定還被煉製成鬼物,無意識地被人驅使,做些翻墳倒墓的屁事兒。

  一想到這悲催的諸事,我的求生欲望就強烈到了極點。

  此刻我已經沒有別的依靠了,小宇宙也爆發不出來,唯有把所有的希望都付諸於這一句神奇的話語:“有請金蠶蠱現身!有請金蠶蠱現身……我艸你丫的,你這肥蟲子再不起床,咱哥倆就一起下黃泉吧!”

  本命本命,本來就是一個相依相存的同命關係。

  這威脅基本上已經到了生死安危的程度。

  然後我突然感到身下一陣挪動。

  菊門一松。

  我擦嘞!

  說好的不走呢?怎麼還來……不過我已經顧不得這些小破事情了,淚流滿面地看著我身子周圍金光一現,身上的酥麻感消失,蔓延上來的昏沈黑暗潮水一般的退去。然後,一道無形的威嚴壓制了所有想要撲上來的僵屍,它仿佛是闖進了狼窩的猛虎,用頗有王者風範的驕傲,看著眼前這骯髒的一切。

  僵屍會退卻麼?顯然不是,它那被屍蹩和歲月蛀壞的大腦,顯然裝不下太多敬畏的情感,僅僅只是稍微的楞了一下,停頓,接著又朝我抓來。我至少被6只爪子抓住,高高舉起,稍一用力,我就會被大卸八塊。

  我被平托而起。

  然後我見到了久違的金蠶蠱,它飛到了我眼前,這肥蟲子越發的肥碩了,一雙黑豆眼滴溜溜地轉,似乎在嘲笑我,又或者在表達思念之情……以及被吵醒的不快——這肥蟲子經常有起床氣。我見到它金黃色的頭頂,多了一道小小的肉繭,是鮮豔的紅色,像一個王冠。

  頭頂是越發昏暗的天空,我眨了眨眼睛,這小東西刺溜一下,不見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好了,它終於出來了,你們別催了……嗯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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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7:40



第八章 破屍陣,得絲帛

發佈時間:2012-12-08 08:00 字數:3670


  我望著天,陰沈沈,颼颼的涼風在冬天的青山窩子裡刮過。

    也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實,耳朵邊上聽到“刷”的一聲,就像西部電影裡,拔刀砍人的呼嘯,直接印入我心裡。

  接著,所有的景象往上面躥,我重重地跌落下地來,屁股著地,而剛才舉托著我的那七八雙手的主人,被最兇猛的那個跳屍“邦邦”幾下,給大力摜飛去。我就地一滾,仍然有許多屍漿濺起,灑落在我身上,還有許多屍蟲子掉落下來。這些我都沒在意,朝人影少的地方突圍而去。剛跑出兩步,就被一個一身黑毛的腐面僵屍給拉住了腳,有金蠶蠱在,我的膽氣也增加了不少,俯蹲下身子,結“大金剛輪印”,口吐“鏢”字,狠狠地印在它腦門上。

    這一印拍出即中,我立刻感覺到空氣中,都有震盪感,無形的波紋在虛無的空間回蕩開去。

  太意外了,這震盪感居然是我一手弄出來的。

  這就是“炁”,道家的組成根本,念力具象化的表現形式。

  “鏢”一字,由神海念起,經上中下三丹田,過腹髒,肺部擴張,喉結、鼻腔共鳴,與空氣萬物呼應,一舉而成。口中吐字,印法呼應之,攻擊力全部集中於手部。然後我手掌立刻一陣灼熱,暖洋洋,自己沒感到燙,反而是被我拍中的活死人,“嗷嗷”地叫喚著,悲鳴著到地而去,動彈不得。

  它沒有再次爬起來,我能夠感覺到它殘餘的魄,被我拍散。

  《子不語》有雲:“人之魂善而魄惡,人之魂靈而魄愚,魄主宰人身,當魂離開人體,便會淪為惡鬼僵屍。”

    活死人,無魂有魄,若將魄再拍散,則就變成了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了。這是一種高級的除屍方式,也簡單粗暴,適用於有氣感、有道行的有道之士,比如……我,嘿嘿。此外還有符咒來鎮壓、禁錮、佈陣、棗核七枚……等緩和的方式,以及終極的火燒——放火燒之,嘖嘖之聲,血湧骨鳴。

  能感受到“炁”,說明我已經有了氣感,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領域。

  這進步讓我欣喜若狂,全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和周遭的惡臭,與追擊我而來的白毛、黑毛等種類的僵屍,廝打起來。這打鬥姿勢並不好看,像街邊的潑皮打架,掐脖子扯臉的。然而我心中卻無所畏懼,唯一的惡感,也只是嫌棄這對手太髒太臭,邋遢得很,汙穢了我的手掌。然而見慣如此,我也只有咬著牙,強忍著。

  與此同時,那頭叛變的厲害僵屍,手起爪落,居然拍飛了好幾頭同類,有一頭,居然被一掌拍裂,碎成了六七塊腐臭的肉塊——好厲害的掌勁,這位仁兄生前莫不是學過傳說中的“降龍十八章”?我痛,大腿上被咬了一大口,血肉模糊,也不知道是否中毒,身上至少有七八道血淋淋的傷口,但是我卻也不跑了,咬著牙,與沖上來的僵屍周旋、躲閃,抽冷子就大喝一聲“鏢”,印腦門上將其殘魄拍散——虧得這些僵屍個兒都不高,我拍得也順手。

    僵屍到底是故去的活死人,動作略緩慢,讓我受到的攻擊範圍減小,也活動得開。

  地翻天等人見到局勢如此逆轉,均乍舌不已,又見最厲害的那頭僵屍另投了門庭,站不住腳了,紛紛圍上來,有持桃木劍的、有持紅符繩的,有拿黃紙符貼腦門的……一時之間,八仙過海,一擁而上。那個拿散彈槍的絡腮鬍子,求饒似的朝我呼喊:“哎!陸小弟、陸小弟,手下留情,莫不都拍散了喲……我們留著還有大用的呢!”

  人多自然力量大,沒多時,僵屍們定的定、死的死——這死,指的是煙消雲散的死——唯剩下了那一頭長得像科學巨人的跳屍,正在奮力地撕扯著已經失去魂魄的屍體,大卸八塊,血肉飛揚,搞得場面十分血腥。王家人全部圍上來,神情複雜地看著這頭他們原本引以為傲的跳屍,地翻天嘴唇輕抖,默念著安息靈魂的咒語,然而卻一直無用,溝通不上,最後無奈地看著我。

  顯然,他是明眼人,看得出來是我在搗鬼了。

  然而金蠶蠱這肥蟲子,大部分的時候都不聽我使喚,任性得很,我心裡也沒底。

  不過在此時此刻,我唯有裝波依,不看那頭作亂的僵屍,盯著地翻天,說那法門呢?他沈默了一會兒,其間還瞅了一眼他爺爺,最後長歎道:“我給你、我給你,只盼你別毀了這小黑天,這可是我們家傳承多年的屍寶,還指望著一直傳下去呢!”我點頭,他轉身往屋子裡走去,一分鐘後,他拿出一卷黃色的絲帛,走到我面前,遞給我。

  我接過來,攤開,這絲帛有兩張A4紙大小,裡面有密密麻麻、幾千字的蠅頭小楷。從右到左、從上到下,右邊起頭,用魏碑體書寫了四個大字——《鬼道真解》。

    地翻天說指著這絲帛,有些不舍:“這冊卷子,是我爺爺與幾個同行在解放前,從明代一個白蓮教楚南舵主的葬墓裡面,翻出來的。那墓十分兇險,過程自不必說,弟兄都死了大半,足以見其珍貴之處。我煉製五鬼搬運術的法子,也來自於此。這裡面,就有三魂還剩兩魂的鬼魂修煉的法門——也有拓本,但是你今天也吃了些虧,這真本,就當是給補償你吧……”

  我盯著他,問這是真的麼?莫哄我啊!

  他苦笑,說你也是個高人,他這次眼拙,得罪一次哪敢再得罪二次?江湖人,闖蕩四方,講究的就是個招子敞亮,此事過後,再也不敢了。一筆勾銷吧?

    我點頭,說可以。

  視線移到了黃帛上,我在黑色的蠅頭小楷中找到了“靈體修煉”的寥寥幾字,然後把它卷成一團,收到褲兜裡。交易完畢,我朝那渾身都是腐臭血肉的跳屍喊一聲收工了,它還真給我面子,這一句話莫名的靈驗,它停住了,僵直地站了起來,眼睛往下斜,一動也不動。然後,從它後面飛出一條肥蟲子,金色的身體上沾染了些黑色血漿,髒乎乎,難看得很。

  這小東西飛到我面前,一雙黑豆眼盯著我,搖頭晃尾,頗為得意。

狗東西!

  我不願讓地翻天他們多見金蠶蠱,伸手把這賣弄風騷的傢夥揪著,聞了一下,嗯——臭死了!我讓它自己去洗澡,然後回過頭來,指著一地的屍體,問怎麼收拾啊?地翻天眼睛還瞅著跑到他家廚房去洗澡的金蠶蠱,擔心得很,見我問起,苦著臉說他養的十二屍巫,如今壞了六成,損失大了。我氣憤地笑,說你們家煉製的僵屍,自己都制不住,還把我連累了一番,虧得我還是有些本事的,要不然,恐怕已經命喪黃泉了……

  他訕笑,說怎麼會呢,一看就知道我是福大命大之人。

    見我瞪眼,他無奈了,說今天的天氣、日子、時辰都不對,他們剛才也是沒有了法子,想著先讓我沖一下那受驚僵屍的戾氣,等緩些再將其一一鎮壓……我懶得聽他鬼扯,問這麼多屍體是哪裡來的啊?他坦言,說不要多想,都不是他殺的——有的是從墓裡面翻出來的,有的從火葬場裡買通工作人員,狸貓換太子弄來的(反正骨灰只是一坨灰渣,家屬也看不出來)……

  我歎氣,說都什麼時代了,你們還煉製僵屍,能派什麼用場?

  他笑,說都是老手藝了,閑著也是閑著,留著看家護院嘛。

  我沈默,不知道他在隱瞞什麼,但是也不想深究。每一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讓別人知曉的秘密。大家都是旁門左道中人,我本就沒有立場,站在道德的高度去指責他們,他並不是我的犯人,僅僅只是跟我做了一個交易,自然不能管得太寬。

  況且,這裡面我並不處於優勢,那個絡腮鬍子手上可是拿著一把槍呢。

  這散彈槍的威力電視裡面倒見識過,二十米的範圍內,中一槍,身首立刻分離,一地碎肉沫子,全身馬蜂窩,裡面的鉛彈要拿鑷子挑,足夠一個壯勞力忙活一上午。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聞著身上這屍臭,沒法趕路,問有沒有地方可以去洗洗。地翻天很熱情,他要留下來收拾現場,趕屍回洞,叫來他那二女兒,引我去洗澡間洗澡。別看這裡偏僻,但是設備還齊全,熱水器還是太陽能的,雖然這幾天陰,但是熱水也有。我把衣服脫光,站在花灑下麵淋,把皮膚搓紅,幾乎快掉了一層皮。

    再一聞,還是臭,熏!——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家成年人身上都有味兒了。

  正洗著,金蠶蠱鬼鬼祟祟地從氣窗溜了進來,想爬進我嘴巴裡。

  我捂住嘴,一巴掌扇丫的——這傢夥沒心沒肺的,確實惹人喜歡,但就是有一個缺點,太不愛衛生了,老是喜歡和髒東西打交道,還樂此不疲。也不知道是不是蠱的天性。我可以容忍它寄居在我體內,也容忍了某一段時間裡它的出入方式,但是某一天我猛然醒悟,這小東西是半靈體了,何必老走穀道?

  這個臭毛病,必須得改改!

  妥妥的!

  一番沈重的思想教育,肥蟲子妥協了,委屈地看了一下我,黑豆子眼睛裡好像還溢出淚水來,可憐巴拉的,像個孩子。過了一會兒,嗡嗡飛,圍著我轉圈,後來又附在我胸口的槐木牌上,把紅繩子絞來絞去。我知道,這小傢夥,也想朵朵了。

  其實,我也是。

  洗完澡,地翻天的二女兒抱來一套衣服,普通的樣式,老款,是她小叔的(內衣褲、襪子我自己包裡有)。我隔著門拿進來,發現小丫頭居然還想偷看我一眼——夠膽大的!我幾乎沒有一點兒的心思停留,穿好衣服出了門,地翻天過來找我,問走了啊?我說是,他吭吭嗤嗤猶豫半天,我說有話就直說吧。

    他點頭,問我沒有給這家裡面下蠱吧?

  顯然他是擔心剛才火爆亮相的金蠶蠱從中作梗——畢竟在湘西,蠱毒之名如雷貫耳,沒人敢在這方面掉以輕心。我說放心,你不仁但是我不能不義,我跟蕭克明有生死的情誼,他的朋友,我怎麼都是要高看一眼的。不過,如果給我的那卷帛有問題,那麼就另說了。

  他斷然說不會的,這方面絕對可以放心。

  他說找人送我,我拒絕了,告辭,往來路走去,走了好遠,我都有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轉過頭來,只看到二樓的窗戶,有一張漂亮的臉。那是地翻天的二女兒,一個學土木工程的大一學生,旁門養屍世家的子弟。

  我無暇猜測她那明亮的眼睛後面,代表著什麼情緒,只是走,歸心似箭。

  懷中有一團幾千字的絲帛,有了它,朵朵後面的道路,就有了希望。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好大一章呵!你們覺得我厲害不?早餐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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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7:52




第九章 鬼道真解

發佈時間:2012-12-08 12:00 字數:3353


  我是一個有著稍微偏執症的人,總是喜歡熟悉的東西——相熟的風景,慣去的速食店,常常點的宮爆雞丁,相熟的玩伴,回家的路線以及……常去公廁的某一個坑位。

  回到鳳凰縣城已經是下午四點,我先是去找了一家服裝店,把自己這一身不合適的衣服給換了,然後走啊走,居然又回到了昨天晚上住宿的木樓前。那個老頭子在看店,看見我,一副吃驚的表情,走出來,訕訕地笑,問怎麼了?他以為我是返回來找他麻煩的,臉比黃連苦,別的不說,開頭就嘮叨了一通生意不景氣的話語。

  我說我只是懶得再找地方了,昨天的房間,給我整理一下,我要住。

  他像見鬼了一半,用看神經病兒童的眼神看我。

  辦理好了入住手續,我把隨身的小包扔在床上,靠著厚厚的棉被,然後掏出這卷黃色絲帛來看。《鬼道真解》洋洋灑灑四千餘字,除前言外還分三章,第一章“控鬼”,第二章“煉屍”,第三章“空靈”。值得一提的是,第三章居然占了一半以上的篇幅,字體也不一樣,輕靈娟秀,輕飄飄,我看一眼,有一種不似人為的感覺。

因為見過了地翻天的五鬼搬運術,我並不疑有假,匆匆流覽一遍,感覺寓意深刻,深入淺出,並不像普通的“秘笈”一般各種裝逼,很具有操作性。

  我心情激動,逐字逐句地輕輕朗誦,感知其中之意。

  金蠶蠱睡太久了,靜極思動,在房間裡到處遊竄,不時抱著一個美洲大蠊蟑螂跑到我面前炫耀,被我一彈指錘飛,傷心不已,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來,像嬰兒哭。

  一直忙活到夜裡,我才囫圇吞棗地通曉了個大概。外面華燈初上,我那草包肚子咕嘟咕嘟地叫,揉了揉眼睛看手錶,已經是晚上9點。我下地來,收拾了一下,然後跑出去吃飯。除了初一十五要吃齋外,我基本上都是個肉食動物,所以自然都是找些油大爽口的東西吃。雖說是淡季,但是反季節、反潮流旅遊的背包客,其實還是蠻多的,倒也不顯清靜,許多男女也是初次相識,拼桌,然後去酒吧,接著滾床單,最後依依惜別——這是一套標準程式——陌生的地方、美麗的風景和新奇的民俗風情,最容易給自己找一個放鬆的藉口。

  等飯的當口,我想起來應該給雜毛小道打個電話。

  這一通電話打了好久才撥通,我開頭就是好一陣埋怨。

  他在電話那頭聽完了我今天的生死危機,一陣沈默。許是在自責,許是在等我舒緩心情,過了好久,他才說地翻天這個傢夥本來就是一個勢利之人,眼中只有利益,而沒有太多原則。他也是聽說朵朵出事,著急了,才找了個最近的朋友給我介紹的,沒成想險些害了我的性命,真抱歉。他又說,他離家好久了,一直沒回,想想這事,求到誰門上都為難,還是跟他一起去他家裡,求教一下長輩吧。

  我曾經聽雜毛小道談及自己家的事情,也不詳細,大概就是沒有聽從長輩意見,鬧翻了,離家已有四五載了——他這人也沒個準頭,愛胡亂扯淡,一會兒師門一會兒老家,我也不怎麼信。但是應該是有這麼一檔子事,聽他這麼說,我心中一陣感激:他平時看著像癩皮狗一樣玩世不恭,但是自有著小心守護的尊嚴,然而為了朵朵,他卻低下了內心中高高撅起的頭顱,這一點,難能可貴。

  我問他在江城段叔手下幹得怎麼樣?他說不好,最近不怎麼見到段叔,倒是老和一個叫做奧涅金的俄國老毛子在一起,這傢夥據說曾經供職于蘇聯克勃格,是個厲害角色,也是段叔手下的安全主管,說話老喜歡套人話,繞圈子,讓他煩不勝煩。

  不過呢,待遇不差,夜總會泡妞,個個腿長波大,美得很。

  我大笑,沒正經一會兒,這小子不開黃腔就難受,叮囑他可得注意身體,悠著點,不要被烏克蘭大洋馬給榨幹了身子,聽聽這說話聲音,都啞了。

  說話間一盆香噴噴的血粑鴨子就端上來了,旁邊有蕨菜炒臘肉、炸酸魚和一盆酸湯豆腐,我肚子裡面的饞蟲都給勾起來了,舌頭下津液直冒,顧不上說話,說過了正月十五,我就去江城,跟他一起去拜訪他那道行高深的長輩,先把朵朵的這妖氣鎮壓下去,恢復主控權再說。

  掛了電話,我拿起筷子,一陣胡吃海嚼。

  斜對面桌子處有三個妹子,不時對我指點,看她們穿著打扮,像是城市裡的OL女郎,背著我的一個,側臉看上去很有味道,像周迅的精靈古怪。在一個陌生地方,有一個或者幾個女孩對你指指點點,有兩種情況:一,可笑;二,可愛。我吃相雖不好看,但也不至於可笑,想來這裡面定有人對我感興趣。

可是心系朵朵,我也沒有心思勾搭妹子,來場豔遇,讓鳳凰在今夜將我遺忘,於是也不理會。然而我沒行動,對方卻行動了——付完帳後,一個體態豐滿的年輕女人走到我面前,跟我搭訕。

  她的理由很簡單,說幾個姐妹剛來此地,人生地不熟,想讓我介紹一番。

    天可憐見,我也就到鳳凰下站時拿了一本旅遊小冊子:南長城、東城門、沈從文故居以及沱江風景區……這些僅僅只是見過圖片和文字介紹而已。不過我並不是一個性子冷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也沒架子,便搭著掌櫃檯子,隨意地跟她閒聊起來。沒幾分鐘,她便邀我去附近的流浪者酒吧喝酒。

  我婉言拒絕,其他兩個妹子也過來了,勸我同去:獨在異鄉為異客,相逢即是有緣人。

  說實話,要是那個小周迅邀我,我倒還有些男人的興趣,但是事情很明顯,是最初的這個妹子對我興趣盎然,我就有些敬謝不敏了。三人作了自我介紹,我知道最開始的這個妹子叫做苗苗,小周迅叫做小穆,還有一個長得最高的女孩子,叫冬冬。我說我忙了一天,需要回去休息了,苗苗就問我住哪兒,我說我住城西的民俗吊腳樓裡,她們大叫我好會選地方,是不是很好玩?我無語,說一般吧,還鬧鬼。

  聽我這麼說,她們更加興奮了,苗苗甚至還想著今天就搬過去,看一看鬼屋什麼樣子。

  又聊了一陣,我們互留了聯絡方式,然後告別。

  說實話,我有些吃不消這飛來的豔福,似乎油水太多,有些膩。回程的時候,楊宇打來電話,寒暄一番之後,問我是不是再跟黃菲談戀愛?我愣了,也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問怎麼了?楊宇的情況我清楚,他有一個長相甜美的女朋友,父母也是市裡面的高幹,不過不是所謂的政治聯姻,小倆口感情不錯。楊宇沈默了一會兒,說他有一個表弟在追黃菲。我說我知道,張海洋嘛,怎麼啦?

  他說他也特別煩這個油裡油氣的表弟,不懂事,花花公子一個,整天也沒有個正經事情幹,到處沾花惹草,根本就配不上黃菲。只是……他舅舅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有得罪我的地方,請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千萬不要下死手。我笑,說沒得事,我心胸哪有那麼狹隘,一上來就要死要活的,不至於。

  楊宇欲言又止,猶豫半天說謝謝我,改天請我吃飯。

  我點頭答應,掛完電話還覺得好笑,楊宇這人往日裡也是個驕傲的角色,沒想到自從被我種了一次蠱,就變得這般小心翼翼了,真不爽利——還是說,我這人在他們心裡,很可怕?

  路上我特意買了紙筆,然後回到住處,將這黃絲帛上的字全部撰寫到紙上來,做了備份。其間那個房東老頭還特意給我端進來一個火盆架,加好木碳,房間裡頓時暖和許多,他囑咐我不要關氣窗,免得悶氣,說完後繼續返回樓下睡覺。我知道他是想讓我不要宣揚水鬼之事,但是這細節,倒是讓我心中有些感動。

  譽抄完畢,我把絲帛收藏起來,然後細細地再讀誦“空靈”這一部分。

  空靈一章,共兩千三百二十余字,行文古意盎然,落筆處行雲流水,十分酣暢,講及修煉一法,大部分依靠月亮星辰之力,簡單易懂,也很有操作性。月亮在現代科學之中,是地球唯一的衛星,能夠反射太陽的光線,影響潮汐走向,全篇都在論述各種方法概論。我看得眼暈,並不知真假——倘若在一年之前,我定然是扔在一邊不加理會的,然而這大半年的時間裡,我也見多了古怪之事,心中也大概信了。

  很多持唯物主義觀念的人總會以各種理由來反駁靈異之事,其實我只想說幾個問題:1.現代科學的巨人、開創了經典力學的以撒-牛頓爵士,天才人物,為什麼晚年會如此沈溺於神秘學和神學的研究,以至於他大部分的學術研究都只是中年以前,而在逝世之後留下了50多萬字的煉金術手稿和100多萬字的神學手稿——這是個引申問題;2.世界上有幾十億人篤信宗教,為什麼?3.從古至今,每一個民族、每一段歷史都有著太多鬼志古怪、靈魂以及太多難解之謎的記載,這些果真都是瞎編?

    未必這些人都是傻子?

  雖然我研究得精細,然而這些,都需要在朵朵能夠勉強壓制妖氣的意識之後,才能夠派上用場。

  而如何壓制妖氣,這也許只有把希望寄託于雜毛小道的長輩啦。

  也不知道幾點鐘,我昏昏沈沈地抱紙而眠。

  ——————

  迷迷糊糊,又是一陣冰涼遊到我的背上。

  我霎時間就清醒了,燈沒關,我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心裡面充滿了憤怒——這個水鬼,真當爺是好欺負的,沒完沒了地來騷擾,這是要鬧哪樣?

    真的是給臉不要臉啊!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肥蟲子回來了,你們說吧,要怎麼治這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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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8:06



第十章 橫空飛來的殺機

發佈時間:2012-12-08 21:00 字數:3475


  身周有異動,最先有反應的不是我,而是金蠶蠱。

  這小東西自有著它的驕傲,哪裡能夠容忍隨隨便便一鬼物溜進來倡狂,我還沒動彈,它就已經從我的胸腹中鑽出身子來,倏地射向了床邊。我並不喜歡這滑膩之物,滾到床上靠牆的一側,半蹲而起,神情戒備,仔細凝視這水鬼——上次太緊張,光線也看,瞧不清楚,這回一看,果真是一條滑膩的水蛇。

  只見它有四十公分左右的長度,全身濕淋淋,呈灰白肉色,皮膚又滑又膩,有密集的鱗片和黏液,跟普通水蛇不同的是,它的頭跟那烏龜的頭一般模樣,一雙紅亮的眼睛,表情豐富,死死地盯著我。

  我並不害怕,因為此刻,金蠶蠱已經飛臨到了它頭上的五公分處,這肥蟲子搖著身子,頭上的肉冠越發的紅豔逼人。這條長蛇一動不動,嘴巴半張而起,我能夠看見它口器裡面細密的牙齒。

  它被金蠶蠱鎮壓了。

  這下我放鬆心情下來,得到《鎮壓山巒十二法門》已經有小半年的時間了,我大概也讀透了其中的章節,軀疫一節中有與此類鬼魂溝通的記載,我從背包中拿出一個裝滿秈米的小杯子,然後又拿出三柱香插上,點燃後唱引神歌,放鬆心神,全力融入這檀香嫋嫋的寧靜之中。

  歌罷,我開始嘗試著與之溝通,因為受困,這水鬼正處於惶恐無措的時期,所以很快,我們就連通上。

  這是我第一次和朵朵之外的鬼魂在意識上,打交道。

  它是一個不到八歲的小孩子,去年盛夏的時候,與同村小夥伴一起去河裡遊泳,結果在玩鬧捉迷藏的時候,性子野,一下子潛到深水處,結果被暗流陷住,又有水草纏身,於是就丟了小命。同去的都是六七歲、七八歲的小孩子,人又多,自然考慮也不周全,玩了恣意,也忘了少這麼一個人。起身回村的時候,不見了,只以為是半道回家了,並不在意,一直到天煞黑,這孩子父母挨家挨戶上門問,才知道自己家小孩有可能是落水裡淹死了。

天黑黑也見不著,那河裡的水準日裡流淌輕緩,哪知那夜也湍急,一天時間就把這屍體沖到了下遊百十裡水路去了。這本也無妨,哪知到了這附近,河中央有一個水眼漩渦,偏偏把它給吸住了,不走了,也浮不起來。

  這水眼附近的鄉人都喚作鬼打蕩,有下河遊水的,都遠遠避開,怕吸進去,也拉死過幾個人。這小孩子的屍體在鬼打蕩裡面泡了兩個多月才浮上來,撈上來時,肚子被掏空了,裡面全部都是魚苗,還有一條滑蛇遊出,竄入了水裡。正如房東老頭所言,這滑蛇,便是被小孩子殘魄俯身的水鬼。

    它怨恨,為什麼沒人救它起來,為什麼父母沒有找到它安葬,為什麼要被無數的魚產卵、孵化出小魚。

  為什麼會被一條滑蛇當成窩,整日被鑽來鑽去。

  怨氣消不了,自然要上來害人。

  而我,則是一個極容易吸引邪物的傢夥,在這裡,就像黑暗中的燈塔,最耀眼,所以三番兩次地過來騷擾於我。溝通一會兒,我感覺它心中全是仇怨,戾氣不消,這是惡鬼,得超度。何為超度?宗教者都說是讓鬼魂脫離苦難,前往來生,實則不然,我所指的超度,是用咒法經言消磨去靈體意識中戀眷凡塵俗世的心思,讓其早歸該去的地方。什麼是該去的地方?前面說過,幽都(或幽府)便是鬼魂故去之後聚集的地方,它並不等同於地獄——至於後面引進的地獄和天堂,就我個人而言,則好像是把這幽都人為的劃分為富人區和貧民區,如此而已。

  我不是濫發慈悲的聖母,對於惡鬼,特別是已經有了斑斑劣跡的鬼東西,我向來絕決,雙手合攏劍指,對著這滑蛇,念往生咒。這裡提一點,我所說的大部分咒法,世面皆有,但是如何念之有效,則需要師傅傳帶,為何?

    這裡面涉及音律急緩的問題,同樣一句咒,得道高人誦唱如雷貫耳,新手念之靡靡之音,多數都在於“音律”二字。真言也是一門學問,古代聲調“宮商角徵羽”,只有五聲,故而需要一對一的培訓。我半路出家,明白這些外婆已然去世多日,全靠捉摸,而後又與雜毛小道同行交流,這才像模像樣一些。

  三遍之後,這惡鬼終於消散。而那條滑蛇長蟲,則軟如麵條。

  房東老頭是個睡眠淺的人,我這一番動靜,他自然早就醒來,等我下地時,他已經在我門外敲門了。我把門打開,指著地板上那條半米長的長蟲給他看,說喏,這水鬼就在這裡,已經被我超度了,你拿著去,明日把它焚化成灰,然後紅黃紙包好,埋在最近的一顆大樹下麵,即可。

  後續的事情都是些雜事,我也懶得理,所以就吩咐他辦。

    房東老頭看著這癱軟的長蟲,十分吃驚,不住地作揖,說原來小先生是個得道的人呢,難怪三番兩次來這裡住著,就是在等候這鬼東西,真的是、真的是菩薩心腸呢……他十分感激,嘴唇都在顫抖,我好言安慰他,說此事之後,這附近就再無邪物,好好開門做你的生意便好。

  我要睡覺,困死了——頭天夜裡熬夜通宵,白天又是奔波忙碌,兼且研究了大晚上的《鬼道真解》,我便是鐵打的漢子,也熬不住睡魔的侵襲,於是呵欠連天。房東老頭找了個黑布口袋,把地上這似蛇一般的長蟲包裹拿走,又搬來一床新被子,把被這水鬼濡濕的床單替換,我卷起被子,闔眼即睡。

  地下的火盆架裡炭火燃燒,發出溫暖的熱氣。

  呵……好美好的夜,如果要是有朵朵幫忙捶背捏肩,就更加愜意了。

  ——————

  早晨我被鞭炮聲給吵醒,樓下的空地上有人在大聲說些,被鞭炮的炸聲掩蓋,也聽不清楚什麼。

  大年初七,放啥子鞭炮喲,擾人清夢!

  我住的這廂房靠江邊,窗子外邊是緩緩流淌的江水,碧綠色,看不到緣由。這麼吵也睡不下去了,我站起來,穿衣洗漱,然後慢慢溜達下去,只見樓外面圍了一圈人,正在聽那房東老頭大聲地講話,我一出來,房東老頭就迎了上來,大聲說:“要不是因為這個陸左小先生,我這屋子的鬼不得鬧到什麼時候呢,你們別看他年輕,端的是個有本事的人呢,兩回,只兩回就把這鬼東西給逮住了,厲害吧?”

  他提著布袋展示那條長相古怪的蛇,旁人紛紛鼓噪,說厲害呢,厲害呢!

  他又說這裡各家各戶,都有吃了這水鬼的虧,或者家養的雞被偷了,或者看家的土狗被咬死了,錢財丟失,家人生病……這下可好,陸先生一來,全部都沒事了呀,這本事,可比那王半仙厲害多了!他說著要跪下,旁邊幾個上了年歲的人,顫顫巍巍也想跪,我趕緊攔住這些人,他們年紀加起來,好幾百歲了,我可折壽不起。

    見這場面,我本就不喜,板著臉訓這房東老頭,說搞這麼大動靜幹嘛,忒麻煩;還有,這鬼東西怎麼還不燒掉?這上面是附著有邪物的,不處理,久了又要生變。

  他倉惶,說準備好了呢,指著旁邊的一個鐵皮汽油桶。

  這個油漬斑斑的汽油桶我也常見,它最通常的用途是農家用來烘烤煙熏臘肉用的。我點頭,說可以。老頭忙不叠地照辦,我回轉到屋子裡,把隨身物品收拾好,然後背著包下來,準備離開。老頭見我要走,拉著我,說小先生幫忙畫個符籙,保平安。他這麼一說,周圍的人群裡立刻喧鬧起來,都求著要,有的紅包都準備好了,高高舉起。

  我擺手,跟他們說我並不擅長畫符,不會。又叮囑房東老頭把燒剩下來的骨灰妥善處理,擠出人群,大聲說不要跟著,自散去,否則我可發火了。見我這麼說,看熱鬧的鄉人都退卻了,惴惴不安地看著我離去。沒走十幾米,有人叫我,陸左陸左。

    我回頭看,原來是昨天晚上吃飯的食檔裡碰見的三個女孩子。

  微胖的苗苗一臉驚奇,詫異地說:“看不出來,你居然是個有真本事的高人啊!昨天晚上我們還都以為你在開玩笑、講著玩呢,沒想到是真的啊,早知道,我們昨天夜裡就搬進來,看你捉鬼,哇,真刺激……對啦對啦,那些人為什麼把一條小蛇當成水鬼呢,有什麼講究?”

  旁邊的兩個女孩子也是一臉期待地看著我,好像在欣賞大熊貓。

  我苦笑,說這裡人都迷信,認為什麼奇怪東西都跟鬼怪有關,他們信,你們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也信呢?

    那個個子頗高的女孩子冬冬起哄,說果真是有本事啦,要不然你怎麼知道我們受過高等教育呢?實話跟你說,我們倆大學剛畢業,小穆,還在讀研究生呢……不過,我們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經常一起玩筆仙、碟仙呢,可惜沒有一次靈驗過,大師,能不能給講一講啊?

  三個女孩子拉我去吃早餐,我餓了,也不推辭,在老街上吃了兩碗熱滾滾的米豆腐,聊了一會兒天。我要回家了,不能久留,於是跟她們告別。她們都很失望,說要跟我一起去晉平,也逛一逛。我說我們那兒可真沒什麼好看的,沒開發呢,交通也不便,以後吧。相互又留了電話號碼,連那個最漂亮、也最矜持的小穆也拉著我的手,說以後要是遇到什麼事,可得找我來解決,我滿口子答應。

  她們要送我,我不讓,自己往汽車站走去。

  到底是過年,街上的遊人並不多,連各類商店開張的也不多。走到一處人頗稀少的地方,我突然聽到“嗖”的一聲輕響,體內一震,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撲去。臉挨著地的時候,我已經有所察覺,這是金蠶蠱在作用我的神經系統,然後傳遞給我一種危險的信號。我扭頭看去,只見地面上斜斜插上來三把尖刀,紅纓束尾,力道很大,深深陷入青石地磚中。我心中生寒,這是什麼情況?

  抬起頭,只見從西面飛來一個十幾公分的黑色物體。

  我眯著眼睛,是手榴彈。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這下鬧大了……到底是誰要半路追殺?後面的情節可能會緩和一下,大家不要說我拖節奏……因為生活永遠不只是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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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8:19



第十一章 炁之感應

發佈時間:2012-12-08 23:00 字數:3460


  手榴彈是木柄的,是長期活躍在抗戰教育片中的那種。

  我心中驚悸,這玩藝可不是我這種血肉之軀,能夠抗得住的。所幸我近來的身手倒也靈敏,側步滑動,三步遠跨,沖到了一個小巷子中去。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像過年時點放的大爆竹,轟然響,連空氣都震動了。金蠶蠱從我胸中射出來,在空中嗅一嗅,然後振翅飛向了西邊的方向。

  我能夠感受到它心中的怒火。

  我驚栗過後也是氣憤——好好在路上走著,飛來這一遭禍事,手榴彈都用上了,何止是惡毒,真的是惡毒。在鳳凰這種旅遊勝地裡動用這玩意,那得有多大的仇啊?我小心伸出頭,發現外面漸漸圍了幾個人,而且還有聞聲而來的。總是有些不怕死、又愛熱鬧的人,那手榴彈應該是填裝少,威力也不大,這些人只當是放了個大爆竹,圍攏著看稀奇,也有人報警了。

  我過去,發現我剛才臥倒的地方,被熏黑了一片。

  有個穿迷彩服的中年男人蹲在地上研究半天,說這手榴彈至少放了半個世紀了,看這爆炸效果,說不定還是湘西剿匪的時候留下來的劣質貨。有人笑,說扯淡了吧,放了幾十年,還能用?以為是老窖藏酒呐?

  我心中疑慮,又心系去追敵的金蠶蠱,轉身離開,與哇啦哇啦過來的警車擦肩而過。

  過了一個街口,金蠶蠱飛到了我的肩頭,搖搖頭,沒找到。

  兇手很狡猾,一擊即走,沒有一點兒拖泥帶水,殺伐果斷。

  我一直說過,不怕鬼、不怕妖、不怕邪門子,就怕潛藏在暗處的敵人。人心最可怕,而我又不是鐵打的,哪裡抗得過這偷偷摸摸地算計——肉體凡胎,一顆銅子彈就能把我報銷了!說實話,要不是金蠶蠱,我早已被那三把勁道十足飛刀給捅開了窟窿,流血過多而死了。

  是誰呢?

  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地翻天一夥。朋友的朋友不一定就是朋友,敵人的敵人不一定也是朋友,我昨天,差點被地翻天家裡煉製的僵屍奪去了性命,雖然金蠶蠱覺醒,我又得了一卷《鬼道真解》,但與此同時,王家費盡心力煉製的十二僵屍卻被我毀去大半……這裡面的齷齪,其實真的很多。地翻天一家,一看就不是善茬,來找我報復也是理所應當的——特別是兇器:

  飛刀一技,向來都是江湖之道,能擲成這樣的,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而手榴彈,我也很傾向於剛剛那個偽軍迷的分析,作為久在此地的王家,保留有一兩顆很早以前的手榴彈,也是有可能的。

  說不定,這東西還是他們自己做的呢。

  盜墓,少不得要用上炸藥爆破。

  我立馬打電話給雜毛小道,沒接通,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我勒個去,這什麼情況?我撥了三通電話都打不通,放棄了,一咬牙,我又撥打了雜毛小道留給我的那個王家號碼。沒一會兒通了,是那個早慧的小孩兒接的,他聽我說找他爸,告訴我他爸他叔幾個人都在地窖裡念經,忙著呢,要不要找他太爺?

  他說得坦然,我疑惑,難道另有其人?

  這倒是奇怪了。

  沒辦法,只有先回家再說,我叫了輛車,趕往汽車站。路上那個叫做苗苗的妹子打電話給我,說城裡面有個地方發生了煤氣爆炸,問我在不在那附近?我勒個去,好好地爆炸案,怎麼就變成了煤氣爆炸了。我無語,只是說我不知道,要趕著回家了。

  我掛了電話,對資訊傳播的誤差率與和諧速度,有著深深的敬畏。

  在車站附近的商店裡,我買了一些蠟染的衣服飾件,當作送人的禮物。

  買好票,坐上了汽車,我原路折回晉平。一路上,我都在研究《鬼道真解》。這裡面描繪的字語,前面的一些初級階段,比如吞食月亮光華之類的,似乎還頗為貼切,一直到中期,都比較合理,但是最後一百餘字,說按照此法長修,可活死人生血肉,重鑄肉身,成就鬼仙之軀,超脫三界之外,逍遙快活——這就有些純粹扯淡了。

  至少我是不信的,我信這世間有奇異的東西存在,因為我親眼所見,作不得假。但是若說這天地間有神有仙,我第一個會跳出來說:怎麼可能?看著看著,我就覺得似乎不太合適了,胡吹亂侃的東西,前面會真麼?

  不過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既然地翻天那東西卓有成效,那麼朵朵來修煉,也是有理可循的。

  我盤算了一下,我現階段需要做三件事情:第一,讓朵朵保持暫時的清醒,或者說讓她擁有靈體的掌控權;其次,教會這小傢夥《鬼道真解》上面的內容,並且勤加練習,融合地魂的記憶;最後,我要找到可以讓朵朵恢復肉身方法,從而讓她生活在陽光之下——雖然我很留戀朵朵寄居在胸口槐木牌、天天陪伴我的日子,有這麼一個小可愛的鬼陪著,不孤單,也快樂,但是我不能那麼自私,每次看見這小鬼頭眼中流露出對電視裡場景的嚮往和偶爾的落寞,都讓我暗自下了決心。

  有的事情,你不得不做,這就是責任,心靈的責任。

  她不是我的私有寵物,她是一個有著自我意識的人,一個獨有的靈魂。

  不做,心不安。

  路上,我連撥了幾次電話給雜毛小道,都沒打通,這無疑讓我心中蒙上了陰影:他在幹嘛?怎麼了?為什麼不接電話?——要知道,朵朵解開封印出來,重新奪回掌控權的希望,我可是寄託在這小子的身上,他這裡要是一趴窩,不給力,那我可就抓瞎了。

  我現在對自己胡亂實驗的行為十分謹慎,凡是涉及到朵朵,幾乎都不敢輕舉妄動,害怕再有損傷。

  到懷化轉車的時候,朵朵醒來一次,告訴我,那個壞傢夥累了,她跟我講講話。我很高興,然後告訴她,我找到一篇文字,念給她聽,讓她琢磨一下。她答應,於是我趕緊念,沒想到我念了好幾段話,她就說聽不懂,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這才想起來,小傢夥沒讀過幾天書,自然也不理會這些我讀起來都艱澀難懂的句子。

  我安慰她不懂不要緊,我教她,說完,我一點兒一點兒跟她掰碎了、揉爛了來講。

  我坐在班車的最後一排,嘀嘀咕咕地在說這話,旁人看到了我,只以為是神經病,坐立不安了很久,最後換了位置,跑前頭去了。

  朵朵沒醒來多久,一個小時左右,又進入沈眠中。

  我捧著胸口的槐木牌,看著不住往身後掠去的景物,歎氣。會說話的朵朵真的很可愛呢,她嬌嫩的聲音(儘管只有我能夠聽見)一直都還在我耳邊迴響著,跟她說話,我一直有一種被崇敬的感覺,一種熱愛一直縈繞在心間,好像真的在教乖乖的女兒一樣。

  過了湘西,一路都是山巒起伏,盤山公路九轉十八彎,我不禁想起了外婆傳給我的那本破書,《鎮壓山巒十二法門》,好有霸氣的名字。我自從接觸到手,至今都沒有讀過通透,精奧處也不解其意。

  為何?全書正文加注解,足有20余萬字,洋洋灑灑,內容良莠不齊,受於時代的限制,有的東西我一看便知是假的,有的神秘,也完全沒有實踐的機會。這是一本筆記體式的書籍,有時候寫得很隨意,跳躍度也大,讓我看得懵懂。但是,裡面又藏得有珍寶般的神秘學知識,讓人完全豁然開朗,仿佛能解開迷霧的面紗,看見新世界。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迫切需要在裡面,找到一個讓自己強大起來的法子。

  我想到了十二法門中的“固體”一節。與中原的道家養身術一般,十二法門中也有強健體魄的方法,也就是所謂的氣功。

  氣功一術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左右,曾于中華大地流行一時,而後曇花一現,被無數正道人士給予了拆穿,然後被冠名予“偽科學”之名,重重跌落。時至如今,我從電視上、網路上看到的武術、氣功之類的,全部都是花架子,說成是“舞術”還貼切些,真不如美式散打來得厲害。

  這世界上果真有高來高去之人麼?

  我不解,但是後來見多了鬼怪之物,竟也信了,於是數次撿起其中的法門,尋找氣感,但是無數次的努力,都沒有成果。

  什麼是氣感?就是一股熱流在體內遊動,舒經活絡,擴展勁力,需要時,可以瞬間爆發出來。

  比如說李小龍的寸拳。

  這是一種技藝、一種經驗,還是一種戰鬥的藝術,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應該是有的。因為,就在昨天的白天,我已經感應到了道家所說的“炁”,這是一種存在於宇宙萬物間一股生生不息的能量流,是意識的具現化、念頭之力,或者說是磁場的一種狀態。它有,所以我就知道在。而它在,我就能夠大概模糊出其中的規則來。

  我閉上眼睛,在老舊的中巴車裡面,在山路盤旋中,慢慢感受這“炁”,在五臟六腑、在上中下丹田、在頭頂,在人與世界之間的流動。

  終於,我感受到了。

  無法言語。

  念頭抵達,於是身體裡像多出了一汪清泉,有一種流動的東西從身體的意識中泊泊地出現,然後貫通於全身。我感覺自己的精神好了許多,連昨天博命留下的傷口,都開始漸漸地發癢,這是在凝合的表現。金蠶蠱在我體內呼應著,跟著場域在唱和,在交流,不斷震盪,增強其中的力量。

  (有興趣的同志可以試一試最簡單的方法:點一盞青燈,然後眼觀鼻、鼻觀心,靜坐半小時,仔細感受身體中熱能的流動,空氣與自己交換的頻率以及思想的寧靜,堅持三天,看能不能在臍下三寸處有熱流湧處)

  2008年2月13日,情人節的前一天,我體內產生了氣感。

  回到晉平之後,我立刻接到了黃菲的電話,讓我務必去一趟她家裡。我答應了,並且去縣裡面唯一的一家鮮花店,定了一束12朵玫瑰的花束。我想,第二天是個美好的日子,我似乎應該浪漫和主動一點兒。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嗚嗚嗚,好累啊……一天四更,簡直不是人幹的活計。如果我要說我把本文改成美劇,一週一次,大家會不會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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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8:31




第十二章 盆中窺人

發佈時間:2012-12-09 08:00 字數:3409


  傍晚時分,我來到了黃菲家外面的小巷子。

  這天中午正好下了些小雨,我一路風塵,身上髒得很,自然不會直接來見她。在林業招待所開房梳洗一番後,我才給她打的電話。黃菲出來了,她穿著一件潔白的羊絨套裙,鵝黃色的長統靴,外面罩著一件素色的網狀小衫,鴉色頭髮如瀑瀉下來,畫了些淡妝,美得像個天使——這樣美麗的女人大都是出現在電視螢屏裡,然而她卻偏偏選擇當了員警,真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我曾經跟她探討過這個問題,她說她從小就喜歡看海岩劇和《名偵探柯南》,所以高考的時候,就報了警校,然後就順理成章地稱為了一個光榮的員警。很奇葩的理由,不過,我倒是很喜歡她穿制服的樣子,英姿颯爽,帥氣,讓人感覺特別不真實。

  看著我楞神的樣子,黃菲嬌笑,問我丟魂了?

  這妮子是故意的,以她的姿色,朝我放電,我是定然抵擋不住的。接著輕鬆地聊了幾分鐘,我問她找我有什麼事。她很委屈,說沒事就不能找我麼?我連忙搖頭,說不是,沒事,約我聊聊人生啊理想的,也很好,年輕人嘛,總是需要找人傾訴一下情感,探討一下未來的。

  如此調笑了幾句,她說她大伯想請我吃飯。

  她大伯就是黃老牙,在我們縣算得上是一個很成功的生意人,也是一個被下過蠱的病人。我上次答應了她,這回也推託不得,說好的。黃菲很高興,立刻打電話給她大伯,說約到了,讓他準備一下,就帶我過去。我抽空打了個電話回家報平安,然後跟著黃菲慢慢往河邊街走去。不經意路過風雨橋,我看向了對面的一大排建築,那是我的母校,晉平縣第一中學,在那裡,我度過了整整三年的高中時光。

  黃菲問我想起以前了麼?

  我說是,我那時小,不懂事,早先讀小學初中時還能夠拿全校第一,上了高中之後,沒了父母管束,成績直線下滑,最後居然連一個大學都沒考上,真是奇葩。現在想想,往事不堪回首,真後悔。黃菲笑,說我現在不是挺好的麼?而且還成為了大師,厲害得很。

我搖頭,沮喪地說什麼狗屁大師,都是你們捧的,我只是機緣巧合而已,這還是要真謝謝我那從來不親近的外婆,要沒她,我狗屁都不是。

  說句實話,人生要是能夠重來,我寧願好好學習,努力讀書,走條正路。

  我長歎,為自己剛剛南下打工的那一段艱辛的時光——同齡人還在象牙塔中讀書,而我卻不得不在社會中掙紮著成長,四面都是牆,頭撞得血淋淋。黃菲的手輕輕拍了拍我,不知道是表示贊同,還是安慰。

  從橋上走下來一個皮膚黑黑的中年人,朝對面街走去。我扭過臉,把自己藏在黑暗中,不敢看他。

  這個人就是我之前提過的高中語文老師,姓石,因為我能背得一手的好詩詞,很喜歡我。而當我高二老是在網吧通宵玩遊戲、上網之後,成績陡轉之下,他把我痛批了一場。高考結束後,我落榜了,再也沒有臉見他。即使是此刻,仍然是覺得辜負了他的期望……所幸,他沒有見到我,徑直走開了。

黃菲疑問地看著我,說心虛什麼?我搖頭,說走吧,我們去你大伯家(PS:在這裡奉勸所有的學生黨,特別是高三黨,請把主要精力放在學習上,不然後悔莫及。是,現在大學生是貶值了,但是沒能考上大學,如果不是富二代官二代,在社會上混就必須要付出比別人艱辛好幾倍的努力,而且還未必成功)。

  被黃菲領著,到了黃家大宅,我居然有一種上門見父母的錯覺,而且還感覺空著手,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我看著空地上有前幾天作法招魂留下來的火燒印記,黑乎乎的一團,轉念一想,我可是被當作貴賓神棍給請過來的,為毛會有這種想法?

看來,我已經開始在意起旁邊這個容貌、氣質俱佳的大美女了。

  我不會淪陷了吧?

  黃老牙和他老婆、他小舅子以及兩個孩子在門口迎接的我,很熱情,陸大師陸大師地一通亂喊,臉兒都笑成了花。黃老牙本來有三個小孩,大兒子是前妻生的,現在也已經娶妻生子了,目前在幫忙打理黃家的生意,小兒子我見過,一個有些小驕傲的娃崽,正在讀高二,小女兒是朵朵,最可愛,可惜已經死去。進屋在客廳沒聊了一會兒,就到餐廳吃飯。

  菜很豐盛,我看著眼熟,吃了兩口才發覺原來是從杉江大酒店訂來的。

  席間黃老牙不斷地勸酒,還說一些“久仰”之類的話語,又順著黃菲攀關係。我這人吃飯,就並不喜歡說太多的話,也不顧金蠶蠱這小東西躍躍欲試的酒蟲吵鬧,幾下就吃完,飲一杯橙汁,跟他直說,請我來,到底怎麼回事吧?黃老牙自病後,也飲不得酒,愁眉苦臉地說他身體越發不行了,不但如此,運氣似乎也背,生意越發的差了——他是做木材加工和貴重金屬行業的,2008年受金融危機影響,行業利潤普遍下滑,當然,這是當時不知道的——問是不是沖了什麼邪物。

  我不言語,打量這個房間,心想著,這就是朵朵生活了六年多的地方啊。

  黃老牙並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只以為我在看陽宅風水,給我解釋,說這房子落成的時候請了栗平縣的時富晗時大師,幫忙看過,也添置了幾樣風水擺設,向來都挺好的。只是不知道羅二妹那該死的死婆子破壞了風水沒有。

旁邊的小舅子補充,說初四那天晚上,房子後邊的空地上有人在開壇作法,後來還散落了一地的祭品,是不是有人要害他們家?

  我故作沈吟了一會,說害倒不至於,不過家宅不靈,確實是犯了些沖。我想看看這房子的房間……特別是他們死去小女兒的房間。黃老牙連忙點頭,也不吃飯了,急忙起身帶我上樓去。我路過桌子處,聽到他小兒子很不屑的輕聲罵“騙子”,我停下來,看著他。黃老牙的老婆連忙拉住她兒子,怕得罪了我,忙不叠地給我道歉。

我笑笑,搖著頭上了樓。

  他再怎麼不喜歡我,也總歸是朵朵的小哥哥,我未必沒有這點兒容人之心。

  況且,他也沒有多大的錯,只是受了太長時間的思想品德教育罷了。

  在黃老牙的帶領下,我裝模作樣地隨意流覽了一下各個房間,並重點參觀了一下他特意購置的一整面牆的魚缸,黃菲跟在我後面,聽我胡謅的點評。最後,我來到了二樓東邊一個上鎖的小房間,這便是朵朵的房間了。打開門,裡面的裝修是粉紅公主色,小巧但是精緻,上下鋪的床,然後堆著有好多又大又鬆軟的玩偶,房間裡很乾淨,顯然經常有人收拾。黃老牙談及自己的小女兒,不知不覺眼淚都掉下來了,他後悔,自己得罪的人,卻害得他那天真可愛的女兒去承受。朵朵這娃兒,太造孽了!

  黃菲也來了情緒,大眼睛裡面全部都是暈濕的淚水。

  顯然,朵朵生前也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傢夥。

  儘管黃老牙有些東西並不讓人喜歡,但是他對自己女兒的愛,卻是發自內心的、是真誠的。他說他老婆每個星期都會整理一下朵朵的房間,然後就大哭一場,一天的情緒都是懨懨的,不敢相信女兒真的離開了自己。

  見到他們這幅模樣,我有些內疚,感覺自己好像搶走了他們的女兒一樣。

  這情緒讓我變得有些難過,也沒有了裝神弄鬼的興致,說到底,他們都是朵朵的親人,我也不能耍他們玩。這也是愛屋及烏的心理。我在房間裡拿了一本朵朵識字作的練習簿,收起。然後給他們畫了一張符,有驅害招運的功效,是按照十二法門中的藍本描繪的,這藍本我爛熟於心。

完成之後,偷偷地暈上了金蠶蠱的一滴血。有了這符貼在宅門上,別的我不敢保證,至少不會再有人向他們下蠱詛咒了。

  金蠶蠱大約知道是朵朵家,倒也有情有義,出奇的配合。

  符給了黃老牙,他雙手奉接,神情十分的虔誠。據黃菲說他大伯以前是不信邪的,早年間跟人打賭,還在殺人坳(我們縣裡面執行死刑的地方)睡了半宿。而自從遭了這次劫,逢初一十五,都燒香拜神。他小舅子拉著我,低聲問起王寶松的事情。說這瘋子在精神病醫院呆了大半年了,好得差不多了,問他們家不管了行不行?我瞪他,說你們要是敢不管王寶松,第二天信不信黃老牙立刻就死?

  黃老牙他小舅子、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搖頭,說羅二妹這老乞婆人都死了,還能管到現在?

  黃老牙也將信將疑地看著我。

  管一個人一輩子,這件事情做起來難度是真的很大,更何況還是仇人的兒子。

  我不想讓黃老牙到了沒有耐性的時候去冒險,便要了一盆水,然後又叫人接了一杯無根水(水蒸汽)。把黃老牙帶到書房,把其他人趕開,燈關上,黑暗裡,我從隨身的包裡面拿出一支香燭,點燃,讓黃老牙持著,然後把裝滿水的盆子放在地上,念淨心咒。念完之後,我把杯中的無根水一點一點倒入盆中,讓黃老牙借著燭光,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他看一眼,嚇了一跳,說自己頭上怎麼有淡淡的紅光?這水是怎麼回事?

  我問他看清楚了麼?他點頭,說看清楚了。我把香燭吹熄滅,把燈打開,跟他說,這盆水,模擬的是一個鏡子。鏡靈的傳說在全世界範圍內都很廣泛,說法有真有假,但是我布的這一鏡,能夠看清楚真實的自己。你看看,頭頂紅光,這是血咒,是羅二妹用一生的心力結下的怨氣,倘若違約,這血咒立刻爆發,不但你不得好死,而且家人也跟著遭殃。

  黃老牙沈默了一分鐘,說他信了,他只要活著,就養著王寶松,一輩子。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黃老牙說要養王寶松一輩子,我不是仇人……大家多養養。。。第二天是情人節哦,雖然知道大家不喜歡看感情戲份,但是終究是跳不過去的。我今天白天有事,存稿又沒有了,大象的皇冠加更,留後面吧,我會補上,謝謝你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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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8:45





第十三章 情人節

發佈時間:2012-12-09 12:00 字數:3389


  離開黃家的時候,黃老牙塞給我一個紅包,我摸了一下,厚度不少。

  我推辭,說既然是黃菲的朋友,就不必這麼客氣。當著黃菲的面,我是真的不想要,然而黃老牙卻是拼命地不敢收回,他說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老規矩了,比天還大,我要是不收,就是壞了規矩了,他黃老牙心不安;而且,往後若有什麼事情,還需要我多多照拂才是。黃菲也勸我收下來,我無奈,只有收下。

  事後我數了一下,101張老人頭,紅彤彤,雖然不比香港商人李家湖給的那50萬有氣魄,但對於我來說,也論得上是大手筆了。這一萬零一百元人民幣,是我靠著外婆的傳承,掙的第二筆實打實的收入。

  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的這句老話了。

  出了黃家大宅,黃菲問我去哪裡?

  我不知道去哪兒,但是想來女生這麼問,最期待的答案肯定不是不知道,於是說隨便逛逛,呃……其實我想在縣城買一套房。她驚訝,說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事情?我說每次來縣城,我都住林業招待所,每個落腳的地方,空落落的,有個家,也有個念想;二則,我父母年紀也老了,身體漸漸不好了,我想著能夠在縣裡、或者市裡面,給他們置辦一個地方,好好養養,享受一下晚年生活。

  說到這兒,黃菲問我,聽說我不在東官開店了,那以後準備怎麼辦?

  我說我也不知道,最近手頭有點兒事,先忙完這陣子,再想想以後的事情。黃菲調笑我,說要不就當一個職業的算命師傅吧,看看今天,來錢可快呢。我說好是好,就怕你們這些當員警的把我當封建迷信給抓了,那可就不劃算了。她臉上浮出了紅色,啐我一口,說道鬼才敢抓你呢,不怕被下蠱啊?要不,當福爾摩斯這樣的偵探吧,看看,馬隊他回回遇到事情,都找你。

我笑說現在在中國混的偵探,大部分都是情感偵探,專門拍婚外戀題材的。

  兩個人聊著天,走著走著,居然真的來到了新街這邊的商品房來。

  我前面說過,晉平是一個經濟很不發達的內陸小縣城,臨山,城裡面的常住人口不多,資金流動也不活躍,所以樓盤很少,大部分的都是自建房。新街這邊臨街倒是有寥寥幾處小樓盤,開發銷售了一年多,但是仍然有空位,恰好晚上也有人在。既然來了,也有想法,就挑唄。

  我和黃菲看著售樓大廳的簡略模型,便聽一個長相普通的女售樓員介紹。她人長得不咋地,但是嘴兒挺甜,說像我們這種新婚小夫妻,選擇這種戶型、或者這種戶型都挺合適的,如此雲雲……黃菲小臉兒頓時漲得通紅,我笑呵呵,也不解釋。挑了一會兒,選中了一套朝河邊的大三居,在四樓,直接上樓去看房。不是電梯房,我們就跟著售樓員上去,黃菲見我仍在笑,伸手掐我,說我這笑容像偷雞的黃鼠狼,笑啥呢?

  我說托這小姐的福,我也“被結婚”了一次,能和你這樣的大美女搭在一起,算是三生有幸了,還不得多笑一會兒?黃菲沒說話了,低著頭往上走去。

  房子沒裝修,但是朝向和佈局都不錯,看著很滿意,雖然全國一、二線城市的房價瘋漲,但是我們那兒的縣城跟南方的一個小鎮都沒得比,08年初,即使在繁華街道,房價也只有2000左右,於是下樓付了定金,辦好手續。因為樓盤已經建成半年多,明天來補完款,就能夠直接拿到鑰匙了,房產證也只需要幾天時間。我跟黃菲說我這個人,最沒有審美意識,最近還要跑一趟江蘇,問她有沒有認識合適的裝修公司,幫我介紹介紹,最好幫我盯著,參謀一下。

  黃菲笑,說我這是拉苦力呢,不過她QQ空間裡有好幾百套這樣戶型的效果圖,正想著找個房子來先實踐一下呢,反正她是文職,最近也不忙,就幫我管管——不過要給勞務費的喲。我說好,明天就直接把鑰匙給你。黃菲說放心,保證讓你滿意,不滿意不收錢。

  她磨拳擦掌,眼睛亮,好像找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忙完這些,我送她回家,一路上路燈昏暗,我總感覺背後好像有人偷窺一樣,回頭,又沒見到人。

  送完黃菲,我回到招待所,打電話,還是沒有接通雜毛小道的手機,他關機了。這事讓我心中有些陰影,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難道他真出了什麼變故,聯手機都不能打了?又或者,丫的就是胡天胡地的玩,忘記給手機充話費了?

  朵朵醒了過來,意識傳出來,我跟她聊了會兒天,心情才好一點。

  這時,我放在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響了,拿起來看,是馬海波。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接通,直接問怎麼了?馬海波也不繞圈子,說吳剛出了一點兒事情。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他口中的吳剛,就是年前我們去剿滅矮騾子帶隊的那個武警軍官,吳隊長。我說哦,出了什麼事?

  馬海波說吳隊長開完了犧牲的烈士追悼會之後,返回州裡面,春節探親就回了家。他是湖南郴州人,回到家裡後,頭幾天還不怎麼覺得,過年前的頭一天,晚上就夢到了小胡(胡油然),只有頭,臉上好多蜈蚣、長蟲和蠍子爬來爬去,哭著說好痛,讓吳隊長救他。嚇醒了,卻動不了,看見床邊有一團黑影,看不清樣子,但是腳上,白骨森森。他是一個不信邪的男人,第二天醒來只當是做夢,也許是平日裡太想小胡了,覺得對不起他,內疚,也就沒多想。

第二天是春節,他們那個地方時興打麻將守夜,一直通宵,到了早上五點才從朋友家回來睡覺。結果又夢見了小胡,哭著說吳隊長不救他,他就要吳隊長下去陪他。

  大年初一,吳隊長就發了高燒,莫名其妙就燒到了40度,家人連忙給送進了醫院。

  他是個軍人,平時訓練龍精虎猛,難得生病,哪知這次病來如山倒,一下子就垮了,雖說醫院面前把體溫降了下來,然後無論是退燒針,還是退燒藥,都不能把他的溫度給徹底將下去。他昏迷了三天,終於清醒了過來。轉了一次院,剛開始還是在蘇仙區醫院,後來又轉到了市第一人民醫院,也沒見好,昏昏沈沈的,連醫生都說這是病毒性高燒,非典型,束手無策。

  正準備轉到長沙去呢,結果他想起來了年前的經歷,跟家人說起,他們家就請了附近一個很有名氣的先生來看看。那個先生只瞅一眼,就說是冤鬼纏身,弄了幾個法子,都解不了,推說這門禍事,跟自己的專業不對口,匆匆離開。他沒法子,於是想起了我,也沒有聯絡方式,就托了馬海波來講。

  馬海波告訴我,吳隊長正在和我們這兒武齤警系統的一個領導的女兒在談戀愛,有來頭,而且還跟我們有過並肩子戰鬥的情誼,雖然之前得罪過我,但是,咱寬容,不計較,看看能不能夠幫幫忙。

我說我是那記仇的人麼?聽你說這情況,估計是小胡死的比較慘,心中有些不忿,靈魂有疙瘩,不爽利,想要找人補償些什麼,吳剛是頭兒,於是就纏上了他。這好辦,超度一下就可以了。嗯,我這邊也基本沒什麼事情了,正準備去南方,要不就順道去一下他家,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馬海波滿口子感激,各種好話一籮筐地丟給我。

  我說夠了,這事明天談,有個事情,我在湘西鳳凰被人暗算了一次,幫我留意一下,這一邊有沒有人想對我不利。我把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給馬海波談了一下,然後掛了電話。說實話,甭說跨省,就是跨縣,馬海波的作用發揮也不大,但是我就想讓他幫忙照拂一下我的家人,多留意。

  第二天早上我去補齊了房款,拿到了鑰匙,然後去找馬海波,把吳隊長家的位址和聯繫方式要了,說近幾日就準備動身。說著話黃菲就打電話進來了,問我在哪兒?我說我在你們單位呢,正想找她。馬海波他們這兒是初七、初八收的假,但是也會安排人值班。黃菲說她今天調班了,正休息,讓我把之前請她去市裡面吃西餐的承諾實現吧。我說可以,她讓我等一下,她來接我。

  馬海波在旁邊聽著,等我掛了電話,笑我,說我把他們局的警花給採摘了,以後使喚起我來,就更加心安理得了。我給他一個中指,說要不要送你一雙牛皮鞋啊?他笑著搖頭,說不用,卻沒有在意我的調侃。

  馬海波終究是一個開得起玩笑的朋友,也不擺架子,這一點我很喜歡。

  所以雖然他經常給我找麻煩,但是我依然和他交朋友。

  不一會兒黃菲打我電話,我來到門口,發現她坐在一輛黑色奧迪裡面等著我,透過車窗,能夠看見她美得讓佛爺都動心的完美側臉。我進去坐在副駕駛座上,問是誰的車?她說是她大伯的,偷過來開開,未必要坐班車風塵僕僕不成?我把鑰匙給她,說上心了,她點頭,甜甜一笑。

  聊著天,聞著黃菲頭髮傳來好聞的洗髮香波的味道,時間過得很快,中午的時候就到了市裡面。

  我想起來一件事,我昨天定的玫瑰花,忘記拿了。不過也沒事,有情人,何必用花花草草來傳遞愛戀?用心,豈不是更好麼?坐在車裡面和黃菲聊著天的時候,我在想,雖然我後面的人生,或許會有許多風雨、許多磨難,但是,身邊這位動人的美女,不也是出現在我生命中的那一道彩虹麼?

  人生總是需要找尋些意義、和一些想要受滬的人,不是麼?

  2008年的情人節,我是和黃菲一起度過的。其中的甜蜜情景,時至如今,我回想起來,仍然感到無比的幸福。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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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7:58:59




第十四章 能辨陰陽的娃娃

發佈時間:2012-12-09 21:00 字數:3222


  情到濃時難自抑,有花堪折直須折。

  我和黃菲的戀情是屬於那種水到渠成的進度,談不上浪漫,逛了一天街,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晚上又在西餐廳吃了七成熟的牛排,走出來的時候風大,寒冷,我很自然地挽起了她的手,走到街頭巷尾的某個偏僻角落,我捧起了她嬌嫩的下巴,深深地吻在了她那如鮮花般的嘴唇上。

  然後我們就成了男女朋友。

  黃菲比我大一歲,因為家境好,雖然畢業之後當了員警,但是為人還是有些天真單純的(或者說在我面前表現得如此)。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母親是婦聯的領導,為人比較強勢,父親在省會做生意,盤子也大,在那邊又組織了家庭,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十幾歲的樣子。她父親雖然很少見面,但是也很關心她……這些都是後來我聽說的,因為單親家庭的關係,黃菲內心其實蠻敏感的,也沒有什麼感情經歷。

  一個美麗、氣質、單純而又有些小敏感的女孩子,確實是很惹人憐愛的。

  熱戀開始,我真的不想離開她,但是馬海波卻不斷催我,說吳剛的病情耽誤不得,要能去,儘快去一趟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是不是,像你們這個行當的,不就是講究一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麼?我被這個馬唐僧給嘮叨得實在受不了了,於是回了趟家,簡單收拾了行李,準備於正月十三乘飛機,離開晉平。

  離開的時候,我母親一肚子的嘮叨話,數落我忙得出奇,回家個把月就沒在家裡好好呆幾天,現在可好,連個元宵節都不過了,火急火燎跑哪裡去?我說我要去救人呢,她沒說話了,說行,不過要注意安全,她就只有我這麼一個崽,她和我父親就指望著我了。我說別說這喪氣話,聽著讓人難受。

我母親又問起了我的個人問題,我這才想起來,說我在縣城弄了一套房子,鑰匙給了個朋友幫忙裝修,讓她有時間去看看。

  我母親很敏感,問這朋友是男是女,何方神聖?

  我遲遲不肯說,我母親便猜是不是我住院那幾日天天跑來看我的那個妹崽?我說是。這下我母親樂開了花,也不管我立刻要去趕飛機了,硬拉著我,要我領那個漂亮妹崽上門來看看,又問她家長同意沒,看那姑娘是個城裡頭的人,家長莫嫌棄我們這些鄉下巴子哦?說著說著她急了,說這麼好看的女朋友不守著,還跑到什麼南方去哦,腦殼進水了……

  等到馬海波、楊宇和黃菲開車來送我的時候,我已經被我母親嘮叨了一個小時了。

  門外有車喇叭響,他們過來時,我母親拉著黃菲的手,直說熱乎話,而我父親,則在一旁嘿嘿的笑,也不知道要講些什麼。要趕飛機,也就不說什麼了,我與父母告別,然後和黃菲坐在車子的後座上門,十指緊扣,如膠似漆地黏糊著。馬海波在前面開車,直說要注意點,還叫楊宇不要看,容易長針眼。

  楊宇好像有心事,一直欲言又止,不過當時的我並沒有在意,一直沈浸在和黃菲離別的氣氛中。

  到了機場,馬海波把我拉到一邊,跟我說起那天說的事,他查了一下,手榴彈確實是解放前的,飛鏢傷人這手法,跟前年湘西的幾起殺人案很像,真凶至今沒有找到,是一個人,或者說這個人是走單幫的倒客。什麼是倒客(刀客)?可不是活躍在中俄邊境的那種倒爺,而是我們那邊的土話,受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計,其實也就是殺手。這個傢夥可以說是職業的,很狡猾,也很厲害,還講究個職業道德,一擊不成,還會潛伏在暗處,像毒蛇,耐心地尋找第二次機會。

  馬海波問我怎麼招惹到這種鼻涕蟲的,請這種人出手,可是要花大價錢的。

  我很無奈,罵了隔壁的,我要是知道了,還至於這麼被動?早就直接上門去修理他了。我想來想去,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來。我這人,朋友多,仇人也不少。論來論去,總歸是有好幾個人選的。若論恨,我腦海中突然浮現起一雙怨毒如矮騾子一般的眼神來,心中一跳,問說青伢子找到沒有?

   馬海波一愣,說什麼青伢子?

  我跟他說,就是之前和羅二妹在一起的那個,叫做王什麼青來著。他恍然大悟,說哦,王萬青。這個鬼崽子,能夠藏得很,我們一路排查,都找不到這麼個小傢夥,他也忍得住,不肯家裡面人聯絡。以前還只是懷疑呢,現在看來,黃老牙家女兒死亡的下毒案,定是他做的呢。你問到這兒我想起來了,前兩個月,聽說有人在雲南邊境見過這麼一個孩子,跟我們的協查報告差不多,後來就沒消息了。

  我說哦,幫我留意一下,無論是誰,總要查出個原由來,我不能不明不白被扔一顆手榴彈。

  他說儘量、儘量。

  快到點了,馬海波和楊宇跑去抽煙,把閒置時間留給我和黃菲。我望著黃菲那素淨的美麗面孔,臉上的皮膚嫩得像剛剝開的雞蛋,一剪秋水瀲灩的眸子深邃若星空,心中突然有一種不想走,抱著這個美人兒一直到老的衝動。黃菲輕笑,柔柔地問我怎麼了?我說我想親她,她嚇一跳,看著周圍等候飛機的人,拿拳頭捶我。

她力氣大,但捶得小,我一把抓住,然後把她摟入懷中,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用舌頭剃開她的貝齒,肆意恣憐……

  黃菲渾身一震,緊緊地抓住我的衣角,呼吸紊亂,眼淚都流了下來。

  我放開她,仔細打量她,每看一次都有一種心醉的感覺,黃菲臉上的紅暈一直延續到了耳根上,不敢去看旁人的目光,把頭埋在我胸口,緊緊抱著我。不一會我胸前的衣襟就潤濕了。

我有一種快要窒息的幸福感。

  要檢票了,我把黃菲的眼淚擦開,笑著對她說,要等著我哦。她努力的笑,揮揮手,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馬海波和楊宇在旁邊搖頭苦笑,馬海波說年輕人啊年輕人,咱們這裡窮鄉僻壤的,倒被你搞成巴黎那種浪漫之都了。楊宇也搖頭,說不就是離開幾天麼,搞得跟生死離別似的?

  我和黃菲都笑了,我指著楊宇大罵,說你小子要是一語成偈了,少不得找你麻煩,還我家菲菲來。

  ——————

  小機場,過了檢票口,走不遠,我們在一個小廳處候機。

  有只小手拉著我的褲腳,搖,然後喊:“叔叔、叔叔,你耍流氓,欺負阿姨呢……”我發愣,轉過頭來看,原來是一個四歲大的小男孩,虎頭虎腦的,旁邊的一個少婦連忙抱起他來,然後沖我笑,說我好福氣,女朋友果真漂亮得跟電視上的明星一樣呢。我剛剛擁吻黃菲時倒也沒覺得什麼,現在被她一說,倒臉紅了,嘿嘿笑,說不好意思啊,情難自已,倒教壞小朋友。

  她說了幾句漂亮話,懷中的這小男孩又吵鬧,說叔叔、叔叔,小姐姐怎麼沒在?

  我看著他炯炯有神的明亮黑眼睛,這才想起來,上次坐飛機回來的時候,我們好像也見過呢。看他這樣子,應該是能夠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我臉皮厚,睜著眼睛,說什麼小姐姐啊,我怎麼不知道呢?他搖著頭鬧,說就有,就有!他媽媽趕緊攔著他,然後向我道歉,說不好意思,這小孩子,從小就愛胡言亂語,老是說一些讓人摸不著邊際的話——他姥爺都故去好幾年了,年年回來,他都說他姥爺給他講故事。

  我說大姐這事情有點兒玄乎呢,聽你這麼說,你家孩子莫不是開了天眼,能夠看通陰陽啊?她笑,說我年紀輕輕的,怎麼還信這一套封建迷信,簡直就是思想僵化了。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這麼愚昧,真白讀這麼多年書。

  見她不信,我也就不說什麼,聊起了家常來。

她姓鐘,我姑且稱之為鐘大姐吧,她是栗平人,夫家是南方省鵬市的,老公工作忙,就帶著兒子到這邊來過春節了。她兒子小哲是04年出生的,還沒滿四歲。這小子調皮,討嫌得很,而且老是神神叨叨的,自懂事起就老是說能夠看見些不乾淨的東西,哭鬧好多回,她老公迷信,找了好幾個先生看過,還找了寺廟的高僧,也沒有用。

  我們從地下一直聊到了天上,在飛機上,我還好奇那些先生都說什麼,她不屑,說都講是開天眼。什麼開天眼嘛,完全都是小孩子瞎想,糊弄大人呢。小哲在旁邊鬧,跟他媽媽吵。我笑笑,問小孩兒你是真的麼?他瞅了我一眼,朝我吐口水,然後說老東西,走開點。我捂著臉苦笑,我這年紀,算得上老傢夥麼?

鐘大姐連忙跟我道歉,找了餐巾紙給我擦。

  下飛機時,我對鐘大姐說,我略懂一些玄門奇術,她兒子確實是體質異常,能辨陰陽,但是這體質呢,說好也好,說壞也壞,很容易招惹邪物。之前她老公去廟裡面求的飾物很好,要佩戴著。我留一個電話,如果小孩子出現什麼狀況,又或者措手不及的話,給我打電話,都是老鄉,能幫忙的自然會幫一些。

  她將信將疑地看著我,但還是把號碼給記住了。

  到了南方市的白雲機場,我轉乘地鐵到了火車站,然後買了一張50多塊錢的火車票,轉車前往郴州,吳剛的老家。在市第一人民醫院裡,他正在等著我。





**********第五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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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01:59

靈異,懸疑小說《苗疆蠱事》精編版。  第六卷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第一章 額頭上的鬼臉

發佈時間:2012-12-10 07:48 字數:3488


    說實話,這些年我也經歷過一些不為常人所知的東西和事情,但是,卻一直不知道怎麼解釋鬼魂一說。

  同樣的,所謂蠱、所謂靈異、所謂降頭,所謂僵屍,所謂風水堪輿,所謂陰宅陽宅……所有的這一切,我都無法從原理上去跟你們解釋說明。

  但是,我也無法說服自己,它們不存在。

  有人說鬼魂是有記憶的磁場,鬼魂和身體的關係,就像是電磁波和對講機的關係,相依相存,人死之後,對講機沒有了,但是電磁波仍在,或許會在別的對講機上面體現出一些資訊來,這就是鬼魂。這個說法很有趣,好像似乎也有一些科學的根據。我個人的看法,是贊同《鎮壓山巒十二法門》裡面的部分論言的,即人生而有魂,死後靈魂自會歸於該去的地方。

這個地方,叫做幽都(各地的叫法不一,這裡不一一贅述)。

鮮有人知道幽都裡面的情況,知道的人,已然沒有任何痕跡留在這個世界上了。有假死的人回到人世,說的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裡轉圈圈,一個大門,光芒萬丈,踏進去便是幽都,一個小門,黑乎乎,返回去便是人間。當然,這些我都沒有經歷過,但我可以肯定地說,至少不會像佛教裡面的地獄一樣,是個大監牢,要受盡苦難和刑罰。

  在我認為,佛教這一套,宣揚的是消滅個人欲望、忍耐順從、放棄反抗,這很符合統治階級的需求,關於地獄的論述,大概齊也是為了嚇唬在人世間飽受折磨的生靈——看看吧,相比地獄的生活,現在你們已經勉強不錯了,該滿足了。雖然我很認同佛教的大部分言論,比如勸人向善、比如因果迴圈、比如安靜心靈……十二法門裡也有很多佛家的摘抄,我大部分的手段也是佛教的真言,但是,我對“滅人欲”這一點,一直不敢苟同。

  歷史證明,欲望是人類文明進步的最大動力。

  後來我讀到劉欣慈先生的科幻作品《三體》系列,在驚歎於其作品描繪的宇宙之宏大的同時,聯繫我的經歷,我在想,是否鬼魂之類的靈物,跟我們現實的世界,並不處於同一維度,但是又互有交集的地方,所以才會留下這麼多歷史上懸而未解之謎,才會有諸多宗教宣傳的神跡,才會有……我所見到的一切?

當然,我不是一個道學理論家,也不是宗教傳播者,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旁門左道,並不為世人所知,做的也基本都是些具體而微的苦力活兒。揚名立萬,著書立作、解讀宇宙萬物本源之類的事情,還輪不到我來操心。

  我只是一個,來自苗疆、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的小小養蠱人。

  當然,後面我又養起了鬼來。

  ——————

  一路周折,我來到吳剛的病房外面時,已經是夜間十一點多鐘。

  他父親知道我要來,特意派人去車站接得我。他住的是一件獨立病房,這顯然得益於他有一個處於領導崗位上的父親的緣故。樓道裡燈光有些暗,我隔著房門往病床上看了一眼,然後問陪著我的吳剛父親,說現在還做噩夢麼?他父親說做,不定時,基本上是三兩天一次吧。怎麼樣,能看出些什麼來沒有?

  我點點頭,問醫生怎麼說這病情的?

  吳剛他弟、一個二十四五歲戴眼鏡的年輕人,說醫生判定是病毒性非典型性肺炎,現在在隔離,準備轉院治療呢。非典——這個名字聽得我觸目驚心,2003年的時候,這個詞可是代表了死神的邀請貼。我笑了笑,跟吳剛父親說我可以跟吳剛單獨聊聊麼?他說這個要問醫生的意見,說有可能會傳染的。

  我笑,沒說話。

  吳剛他弟去找來醫生,是一個臉色浮白的中年男醫生,金魚眼,眯著眼睛看我,說可以,但是要穿上防護服和口罩。我說別扯淡了,穿上這些玩意,還怎麼交流?說完我也不理他們,直接把病房的門推開,走了進去,留下門外一堆人驚慌失措——我長得年輕,若是要確定自己的權威,肯定是要亮一些本事的。

  比如膽敢不穿防護服。

  吳剛沒有睡,斜躺在床上看著我,苦笑,說來了啊。

  我搬了個凳子過來,坐在他面前,給他掖了掖被子,問他怎麼樣了?他說還好,就是最近老做夢,而且還高燒,說胡話。我說聽老馬講你夢到胡油然了吧?他仰頭盯著天花板,沒有說話了,陷入了沈默。我摸了摸鼻子,笑著說這個小胡,還真的是執著,這能怪誰?怪我們?還是怪矮騾子……吳剛開口了,他說後悔了,當初應該把小胡的屍體帶出洞子的,這樣子也不會讓他身首分離啦。

 他說我當時出來後在醫院昏迷,根本就不知道後來回去見到小胡的慘狀,肚子幾乎被掏空了,內臟裡面全部是蟲,是白花花的蛆蟲,也有黑色甲殼的屍蹩,一拎起來四散,百多米外的腦殼,裡面腦漿子都流乾淨了,收斂的鄉民都吐了好幾個。

  我沈默了一會兒,說軍人嘛,不就是這樣子麼?

  吳剛嘴唇顫抖著,說小胡還是個孩子呢。

  我們兩個都不說話了,確實,像死去的胡油然這樣的戰士,十九歲,同齡人大多還是個孩子,享受著父母翼下的溫暖。但是,既然入了伍當了兵,肩頭就有了沈重的責任。我沒當過兵,但是也能夠理解這樣的感情。這樣的氣氛大概持續了十多分鐘,我才問,確定是小胡的鬼魂在糾纏麼?要是,我找找,把它送走吧,免得遊蕩人間,不小心就灰飛煙滅了。

  吳剛點了點頭,說送走吧。

  這裡講一點,世人都雲:降妖除魔捉鬼。前兩者這裡先不論,單說鬼。關於鬼的定義,眾說紛紜,我前文也提過一些,暫先不表,單提如何消除糾纏活人的鬼魂法子。為何說捉鬼呢?首先鬼是一段飄忽不定的東西,確定不了它的存在,只能防,斷不了根。所以說要捉,就像破案,循蛛絲馬跡,最後找到事情的關鍵所在,破之,則一切安寧。消鬼的法子很多,但是總結而言,大致分為三種:勸退、送走和鎮壓。

  勸退很好理解,通常沒有本事的凡人都會,就是當感到鬼魂纏身的時候,或罵、或嘮叨、或威脅,言明利害,講明道理,讓鬼魂不要糾纏。稍微老一輩的人都做過這種事情,比如我母親在我幼年時生病,就嘮叨,說不要來纏著我家崽,趕緊滾開去,要不然我叫我媽來捉你……大部分鬼都是膽小的,也有善良的,聽勸,說多了自然就不會纏身,另外找地方去。

  這種方法很大眾,通用試行,但是如果碰到了厲鬼,就不行了,它纏你,纏定了咬死了,那就沒法子,只好找專業人士來。

專業人士一般就會選擇後兩種,第一就是做法念咒,將鬼魂超度之,送它到該去的地方去,人有人路、鬼有鬼道,各有不同,最好不要混居;第二種就比較極端了,適用於那種又凶又惡、而且怨氣還極為濃重的鬼魂邪物,直接將他的殘魂支魄,一下弄散,煙消雲散,再也不存於任何地方。

  我說你睡吧,我自有準備,當小胡來找你的時候,我把他弄出來,勸上一勸,好送走他。
 
吳剛咳嗽著閉合上了眼睛,我看見他眼睛上有淚痕,臉色蒼白枯瘦,印堂上有著青黑色的霧氣。我聽馬海波說過,胡油然是吳剛帶的兵,基層連隊,講究的是官兵一家親,兩年戰友兄弟情,想必他面對胡油然鬼魂的折磨,既是內疚,也是無奈得很。我走出病房門口,看著對我如臨大敵的醫生護士和吳剛的家人,吩咐吳剛他爸,準備些祭品和紙錢來。

  他問什麼是祭品?我說整雞整魚、半坨肥豬肉,還有杯茶。

  吳剛父親立刻叫他二兒子去辦,然後問我怎麼回事?

我讓圍著的醫生和護士都散了,只留下吳剛父親、母親還有他弟妹,然後說起年前的事情。這些是他們也是知道的,就講那個小戰士因為死得比較慘,所以就有些怨恨,認為吳剛沒有把他帶出洞子,甚至連屍體都給蟲子糟蹋了,於是就纏了上來,莫得事,我送一送他就好了。還有,吳剛回家來,有沒有帶什麼東西,血衣服或者其他的……

  他父親搖頭說沒有,倒是他母親記憶起來,說小剛經常對著一張合影歎氣。

  我說回去把它燒了吧,活人不要老是活在過去的記憶裡,念頭起得越多,鬼魂越是不得安寧。

  大概過了五十多分鐘,吳剛他弟回來了,氣喘籲籲,說太晚了,東西也都沒有備齊,沒有整魚,求爺爺告奶奶弄了四隻整螃蟹,是陽澄湖大閘蟹,其他的都還好。我說將就吧,這大閘蟹就不要了,甲殼類的食物鬼怵,不喜歡,還是留給我當宵夜吧。

趕了一天路,我是餓壞了。

  借了個檯子,我把祭品擺放上去,然後從隨身背包裡面拿出常備的檀香、紅蠟燭,點燃,煙霧嫋嫋,有靜謐的薰香。我也不急,先把那一盤大閘蟹給消滅乾淨,拿開去,放到角落裡,把手擦乾淨後開始念招魂咒。我一邊念,一邊溝通金蠶蠱。我初學乍到,能力並不顯,時靈時不靈,真正要給力,最終還是要依託金蠶蠱這個靈力增幅器。

  這咒語,其實是十二法門中“壇蘸”一節的基本功,用家鄉話誦讀,我念得熟悉。
稽首社令陽雷君,分形五方土孛神,

   驅馬神鼓響皆應,降下真氣入吾身,

  凡居召處立感應,百里感聲無不聞。

  病房的燈是關閉著的,門外的人都退開了十幾米,黃色的燭火閃耀,青煙嫋嫋,我念了一陣子咒語,感覺到陰風一陣刮,轉身看吳剛扭曲痛苦的臉,我取出紅線,快速的捆住他的手腕、腳踝骨,然後點燃了一張黃符,輕歎道:“胡油然兄弟,你終於來了……”

  金蠶蠱忽地一下出現,在半空中縈繞著。

  在吳剛額頭連著髮際的位置,浮現出一塊黑色的斑痕,這斑痕慢慢凝聚變化,最後形成了一個指甲蓋一般大小的臉。有鼻子有眼睛,是人臉,惟妙惟肖。眼睛是一粒針眼大小的洞,無言地看著我。

  子時,陰風惻惻,含恨而生。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新的一周,新的一卷,這一卷,又要去見好基友雜毛小道啦……你們想他麼?謝謝xinxue7022的皇冠,我欠的三章,呵呵,很有動力,我決定放在某一天爆發,但是容我緩一緩,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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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02:11



第二章 東窗事發 小道身陷囹圄

發佈時間:2012-12-10 21:00 字數:3025


    與在飛機上遇到的那個叫小哲的男孩不同,我並沒有天生跟鬼魂對話的體質。

  我前面也說過,鬼魂一般不能說話。這裡的對話,我不知道怎麼來解釋,勉強地說,叫做神交,是意識的、靈魂層面的直接交流。纏著吳剛的這胡油然,跟朵朵這樣的小鬼,是兩種概念,天差地別。

  或許真如之前解釋的一般,僅僅只是一道磁場、一絲怨念和意識。

  與鬼魂交流,天生的體質、機緣或者經過特殊的鍛煉,其實還是有人可以做到的,這類人,就是我們通常說過的靈驗的法師。甚至有人還可以在有道行的法師(神婆)的指引下,與鬼魂對話。傳說中,有人十分想念自己逝去的親人,請人幫忙走陰,或者被托夢,都是一種交流的方式。

  而我的方式,則是通過金蠶蠱這個交流平臺來完成的。

  就某種程度而言,金蠶蠱等同於中轉器。

  胡油然來了,悄無聲息,他的情緒十分的混亂——不安,憤怒、驚詫、害怕、暴戾……一開始都是負面情緒,把我的心神都給擾亂不寧,悶得我胸中難受。我閉上了眼睛。待他稍微的平靜下來後,我問他到現在還留戀在人間,到底還有什麼心願未了?他說他不想死。我跟他講,既然都已經死了,就要像小董一樣,到該去的地方去,安息。他很不甘願,說他不同,他從小就怕蟲子,結果死的時候,不但被老鼠啃、蟲子咬,連頭都被我給砍斷了,實在憋屈。

  我說那你找吳隊長幹嘛,他可是最護著你的,咬死你的是屍鼱,害死你的是矮騾子,連砍下你頭顱的,都是我,這些你都不找,找吳剛,這是為毛啊?他說那些都不怕他,連我,也是有道行的高人,近都近不了身,還是弄吳隊長好一些——鬼魂其實普遍都很膽小,特別是被殺之人,連兇手都不敢報復(除非是心有執拗的厲鬼)。

  我聽到他說這話,就知道他的意識有一些偏執了,想害人了。於是跟他講了一通吳剛的好話,說不要再來找他了。

  他不理,就是想要讓吳剛下去陪他,下面太冷,要找一人做做伴。

  我說這次被我抓住了,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我把你送走,要麼就煙消雲散,化成飛灰。沒有第三種選擇。道理是講給肯聽的人的,講太多道理跟鬼聽,反而嫌囉嗦。他聽到了我的威脅,很害怕,委屈說都是一起的戰友,怎麼忍心滅了他?我厲喝他,說既然你都知道這情誼,還要來害吳剛?快點講,還有什麼心願未了,遲了,就來不及了。

  他顫顫抖抖好一會兒,然後說讓我轉告他母親,下面太冷了,讓他把他的骨灰盒放在向陽的地方,但是不要見著陽光。讓他母親沒事多去看看他,燒燒香。我說好,把備好的紙錢燒上,然後念送魂安寧咒。

  過了一會,我仿佛聽到空中有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聲,

  吳剛額頭的人臉印記慢慢變淡,最後消失不見,所有的霧氣都煙消雲散,不復存在了。

  胡油然走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這是生者的世界,亡者留念遲遲不走,只會留下殺身之禍,化為灰灰而已。一燭香點完,我把吳剛拍醒,問他好一點沒有?他長舒了一口氣,居然還伸了一個懶腰,說感覺渾身好像輕了十幾斤,周身仿佛都活絡了許多。他看著我,思維還沒有反應過來,僵了,過了好幾秒才想起來,說他剛剛又夢到小胡了。

  我說還是噩夢麼?

  他說不是的,小胡說他要走了,要離開這裡了,他很怕,但是沒辦法,這些天,對不起了。小胡說自己很依賴吳剛的,所以想著讓吳剛陪著他一起走……他看著我,說你把小胡超度了?我點頭,說就在剛剛,還給他帶了一些上路錢。

吳剛看到火盆裡燃燒的錢紙,問死人真的需要這些?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也許用,也許就是活人給自己的一些慰藉,誰知道呢,他要走,我總得把禮數做到位了,這樣子他也安心些。談完這些,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今天就這樣吧,小胡走了,如無大變,病情就基本穩定下來了,我趕了一天路,又困又乏,得找個地方歇息了。

  在吳剛滿口子的感謝中,我出了病房的房門,門口一圈人在等著我。那個金魚眼的醫生,非要讓我去做一個血液檢查,不然不放我走。折騰一番,確定無事之後,吳剛他父親給我訂了一個酒店,讓他弟送我過去歇下。

  洗完澡,反而睡不著了。我坐在酒店房間臨窗的椅子上,看著這個以礦產和森林資源聞名的城市,入夜了,繁華不再,大片大片的鋼筋混凝土建築蔓延至視線盡頭,黑黢黢的讓人看著心中壓抑。我在想,鬼魂靈物喜陰,喜靜,怕陽氣,就如同這大自然的生靈一般,生存空間逐漸被人類擠壓,越來越多的人類逐漸佔領了地球的每一個角落,是否會在不久的將來,這些鬼怪東西都消失了呢?

  轉念一想,我又笑——鬼魂和人類,本就是相依相存的正反兩物,人類在繁衍,鬼魂便永恆存在,等到徹底湮滅,談何容易?

  也許,無數的孤魂野鬼,現在也未必遊走於荒郊野嶺、亂墳崗子,或許就在我們身邊停留,某棟古宅、某個潮濕的樓道、某個久未住人的房子、學校、下水道以及一個幽暗的廁所中……它默默地注視著營營碌碌的人類,無處不在,正如上帝無所不知——如果有上帝、有唯一的神的話。

  我一覺醒來,已是中午時分。

我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接通,是吳剛父親激動的聲音,說吳剛的病情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醫生說修養兩天,即可出院了。天啊,真的是奇跡!他聲音有些抽噎,說多虧了我,他以前是一個純正的無產階級無神論者,現在倒是被我徹底轉變了。我笑了笑,說那可恭喜了。他說昨天可忙壞我了,問我什麼時候起床,他請我吃飯,表示感謝。我說我起床了,先去醫院看看吳剛吧。

  在醫院再一次看到吳剛,臉色紅潤了許多,人也精神了,緊緊握著我的手,說我這次算是救他一命,以前或有得罪的地方,求原諒;以後有什麼用得著的事情,只管招呼一聲,能辦則辦,不能辦的,豁出去也辦了……他父親、他弟弟都是異口同聲,感激不盡。

  我心憂雜毛小道,見吳剛病情業已好轉,便告辭。

他們留我在此地玩玩,莽山、蘇仙嶺、東江湖……這些地方都好玩,還說我這麼靈驗,有好幾個朋友也都遇到奇怪的事情,要不幫忙去看看?我擺手,說我又不是做這門生意的,若是,自然高興你們介紹,但是我真的有事情,也不叨擾了,回去買張火車票,還要趕路呢。

  見我堅持,他們也不好相留,吳剛父親說何必坐火車這麼累?他打了電話派來一司機,送我直達南方市。臨走前,他父親給我封了一個紅包,說辛苦陸先生,區區心意,敬請收下。我推辭,但是哪裡是這個久在官場混跡的老油條的對手,一番言語周轉之後,只有收下。

  在高速的路上我看了一下,嚇了一跳,居然有三遝紅彤彤的老人頭。

  這當官的,果真是有錢,出手忒大方了點兒。

  看來我和雜毛小道去他老家的路費,看來是不用擔心了。然而讓我擔心的是,我與雜毛小道失去聯絡了——重要的是,我們失去聯絡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他像消失在空氣中一般,悄無聲息,這種詭異的事情讓我有不好的預感,好事多磨,我很頭疼。朵朵的情況越來越惡劣了,她起初還是一天會清醒一段時間,與我交談,這兩天,都沒有出現過了。時間拖越久,妖氣就越滲入。

  對於雜毛小道,我唯一知道的事情,是他現在在江城段叔手下混跡生活。

  我唯有跑一趟江城,找到他,才知道答案。

  到達了南方市,我謝絕了司機的好意,自己打車前往東官。我要先去那邊,把市區的房子掛到仲介所出租出去,然後收一下城郊的房租,以及見幾個朋友,把車提了,耽擱一天之後再前往江城一探究竟。

  路上,我接到一個電話,一個有一些古怪口音的男人在電話那頭威嚴地問起:“你就是陸左?”

  我莫名其妙,看這來電號碼是江城的,說我是,你是誰?

  他淡淡地在電話那頭說:“陸左,好名字。蕭克明是你的朋友吧?他馬上就要死了,要救他,帶上修羅彼岸花的果實來換他吧,三天之內,不管你在哪裡,必須趕到,和我聯繫。不然,茫茫大海之下,又多了一朵水泥荷花……”他說完,不待我解釋,果斷霸氣的掛掉了電話。

  我頭皮發麻,當初自以為得計,如今終於東窗事發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好吧,基情四射的戲份來了。順便預告一下,今天23點還會有一章,這章補給我親愛的朋友@粉紅色的大象2012 MM,祝她身體健康,生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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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02:53




第五章 段二公子,高富帥中惡蠱

發佈時間:2012-12-11 21:00 字數:2627


    吃了眾人追尋的修羅彼岸花妖果,金蠶蠱蟄伏了許久,重新復蘇之後,從外表看,僅僅只是肥碩了一下,頭頂還長了一個紅色的疙瘩,像青春痘;但是這麼多天來,我卻發覺到真的有一些不同來。

  首先是活動範圍。

以前我和它只要離開八百尺之內,便僅僅只在冥冥中有一絲聯繫,知道存在,知道安好,但是不知其具體所為,這類似於通訊信號的資訊衰弱,而現在,兩千米之內,我若能有足夠的精力集中維持,甚至能夠冥想、共用到它部分的視野;其次,它變得厲害了,這裡指的厲害,是指它的天敵減少,害怕的對手漸漸變得稀鬆平凡了,一物降一物這種道理,已經不適應它了,簡單來說,現在再弄一頭矮騾子擺在他面前,它都不會如當初那般恐懼了;

再有,作用於我的所有附加屬性,也更加強烈了——比如我在鳳凰王家,既中了屍毒,又受了輕傷,但是幾乎沒怎麼處理,沒幾天就自動痊癒了……

  別的我暫時沒有發現,但是,我只想說,有了金蠶蠱,生活更美好。

  金蠶蠱,其樂無窮。

閉上雙眼,世界就是一片黑暗。

  然後有輕微的晃蕩,冥冥中,一個別樣的世界開始出現在我的“眼前”——放大了無數倍的景物、震動的視線跳躍、還有人眼所不能看到的波痕……各種信號傳導到身體中來,“炁”在四周,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波紋經過了所有的物體,每一物都有著自己的磁場,反射回來,然後出現了具體的形象:

一棟北歐田園風格的高大別墅出現在眼前,四周的大理石圍牆上,覆著一圈青銅古幣環繞,在庭院四柱中,或放乾枯艾蒿草,或放青銅琉璃鏡,或束桃木符文棒,或綁脈絡中國結,紅線纏繞,層層疊疊,分鎮四方,與這建築融為一體。

  所有的一切,都有強烈的排斥感襲來,場域太強,難以進入。

  段叔有請高人佈置,金蠶蠱束手無策,陽宅玄學點綴高明,天生的威壓。我曰,我早該想到,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居住之地,段叔自然會無比的上心,所以防範嚴格,是很自然之事——已有高人在此,他怎麼會留下什麼空子給我鑽呢?

我糾結不已,正要讓金蠶蠱返回時,只感覺視野中出現一個長相古怪、渾身刺青的男人,正抬頭,朝這邊看來。

  這眼神,冰澈透骨,仿佛醫院透視的鐳射光機,仿佛能夠看進人心之中。

  我凝神,與這個形容古怪的男人對上。

  就好像電影裡,兩個惺惺相惜的敵人相互凝視,彼此都為對方的厲害手段所震驚。我能夠看到他臉上流露出了一絲驚訝,轉而又笑了,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掌握一切主動權的笑容,殘忍地笑。他張開嘴巴,舌頭就像蛇一般,舔著自己的鼻尖,然後伸出手指,彎曲食指,朝金蠶蠱,或者我,做了一個勾引挑釁的動作。

  我知道,他很期待與我的交鋒。

  他興奮,然而我的心卻往下沈去。被發現了,那麼我也就暴露了。我不知道以段叔為首的這一夥人,到底掌握了我多少的資訊——是否知道金蠶蠱的存在,雜毛小道被一番毒刑伺候之後,是否會把我賣得褲子都不剩?但是,段叔既然知曉了有人要暗害於他,防範只能會更加嚴格,再要想找機會下手,幾乎都沒有可能了。

  為何?世上奇人何其多也,我再怎麼狂妄,也不敢說有一個金蠶蠱包打天下。

  人要有敬畏之心,要有自知之明,才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生活下去。光段叔家中這佈置,就能讓金蠶蠱難以近身,便知曉段叔身上,自然也是有一些門道的。常言說得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山總比一山高,即使是站在珠穆朗瑪頂峰看風景,盡覽無餘的也僅僅只是這個星球的景物而已。

  害人這件事情,講究的就是個出其不意。

  我失去了先機。

  金蠶蠱飛了回來,趴在我頭髮上,爬來爬去。我望著遠處的保安和景物,心亂如麻,想著應該怎麼辦。正猶豫著,一輛紅色梅賽德斯的賓士小跑從我的視線中出現,然後朝東邊的方向行駛而去。只一眼,我就看見了裡面有一個長相英俊的男子。

  我心中一動,驅車跟了上去。

  是啦是啦,段叔是大老虎,虎威赫赫,周圍的防衛自然森嚴,但是,未必他關心的每一個人都如他這般,出行都是有什麼安全顧問的——比如我跟的這一位。通過劉明這個內線,我得知我跟著的這個男子(或者說少年),是段叔的二兒子段玉川,一個典型的小花花公子。他具體有什麼劣跡,我不得而知,但是看著他在市區裡就把車速飆得這麼快,搞得我很難跟上,就知道不是什麼好鳥。

  段叔抓我的好友蕭克明威脅我,那麼我就來一次“以己之道,還施彼身”的慕容表哥的做法。

  對於高富帥,我既是羨慕,又是嫉妒,但是總歸而言,嫉妒似乎多一些。

  所以我並沒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一路跟上,他在商業圈附近的街頭接了一個長相清純的女孩子,然後又行,一直到了一家叫做勒萬太蘭岸的西餐廳,紅色小跑才開始停了下來。段二公子殷勤地幫這個女孩子打開車門,然後兩人挽著手,走進了這家富有濃郁法國風情的餐廳裡。我看著,不一會,二樓臨窗處出現了他們的身影。

 我想說的是,根據我目測的結果,段二公子和這個清純小妞應該都只是高中生。

畢竟,兩人的樣子都還沒有長開來,我只是遠遠一瞥,便能看個大概模樣。然而兩人這副架勢,卻實在顛覆了我對這個年紀的認知,看看……手都已經攀上了大腿深處了!看看,兩人居然肆無忌憚地……我閉上眼睛,好吧我錯了,那個女孩子應該叫做貌似清純吧。

  我突然想起來,我十六七歲的時候在幹嘛呢?

  我仔細回想,卻發現那個時候的自己,正在跟生存做鬥爭,每日在工地上搬磚頭。這樣的對比讓我尤為眼紅,同人不同命,是誰說得,人天生而平等?為毛我要搬磚頭睡工棚,他就在這如花如霧的年紀裡,開著賓士小跑,已經純熟地泡起妞來?而且,他還偏偏長得跟偶像劇裡的男主角,一般模樣?

  霎那間,我陰暗了——反派就反派吧,生活,永遠不是偶像劇。

  我下了車,然後走進餐廳。

在侍者的帶領下,我來到了二樓,坐在了距離這對小情侶不遠的位置。對於血淋淋肉絲的牛排我幾乎沒什麼興致,而點七成熟以上的又容易被人笑話,我點了一份沙富羅雞和一盤蔬菜沙拉,慢慢地吃了起來。

  段二公子逗女孩子的功夫一流,那個眉目間有著絕色的小美女,總是捂著嘴忍不住笑,花枝亂顫。

  我不知道泰國佬巴頌,會不會即時通知段叔注意防範,也不知道段叔何時會反應過來,要照顧好自己的家人。時不待我,一分鐘都拖延不得,趁人不注意,我立刻放出了金蠶蠱,跟這小祖宗商量,讓它給段二公子下一個有點兒潛伏期的蠱毒。它答應了,妥妥的,這讓我很感動,自從朵朵被我封印進了槐木牌中,它似乎知道我一直在為朵朵蘇醒的事情奔波著,也不怎麼鬧了,懂事很多。

  當然,對於吃蟲子一事,它仍然有著本能的執著,死不悔改;而我也有本能的厭惡,這是我們倆不可妥協的分歧。

  金蠶蠱鬼鬼祟祟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而我則一邊舞弄著刀叉,一邊用餘光打量著段二公子的反應。

  電話響了,是昨天那個陌生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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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03:15



第六章 魔鬼交易,火器現反被擒

發佈時間:2012-12-11 23:00 字數:2611


    我接通,依然是那個男人低沈的聲音:“陸左,你到江城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的語氣,我第一時間就確定他與巴頌已經聯繫上了,不然不會這樣。於是我說是的,親愛的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奧涅金先生,有何見教?見我直接叫出了他的真名,他愣了一下神,然後說:“我們內部出了叛徒,對麼?是誰,陸左先生,我希望你告訴我……當然,我知道這也是白搭,那麼,我們換一個問題吧,比如,閣下是否不打算把彼岸花果實交出,而打算用別的代價,來一場籌碼和底牌的交易呢?”

  我說那果子早就已經被吃掉了,你即使想要,我拉不出來的。

  他嘿嘿冷笑,普通話字正腔圓:“這怎麼可能,未成熟的彼岸花果,劇毒,要是你吃了,早就已經沒有資格和我說話了。我知道你是苗蠱一脈,會放蠱,但是相對於技術變革日新月異的東南亞,你們,落後了,註定都只是雕蟲小技。你,不要丟了臉面,也不要做無謂的垂死掙紮,更不要想著騷擾我的老闆,否則你會死得很慘的!好吧,把東西交出來……”
  
我說東西真沒了,你愛信不信。

  他問我,真的不在乎蕭克明的生死?我哈哈大笑,說替我問候一下段叔,順便幫我帶一個問題,難道他真的不在乎他家老二的生死?說著這話,金蠶蠱已經返回來。我沒有停留,第一時間結帳離開,離開的時候,我看到段二公子正捂著屁股,一臉不舒服。當我啟動汽車離開餐廳的時候,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猛地拐進了停車場,車停,好幾個肌肉膀子發達的男人一下子就躥了出來,朝餐廳裡面走去。

  為首的,就是那個讓我一見就膽寒、身上直起雞皮疙瘩的脫北者,樸志賢。他是一個那麼耀眼的傢夥,光讓人看一眼都會感受到莫名危險的男人,銳利的氣勢,如若從地獄歸來的刀鋒戰士。

  我關閉電話,看著昏沈沈的天,啟動汽車離開了此地。

  雖然答應了交易,但是我提出了兩個條件。

  第一,地點由我選擇;第二,只能有一個人帶著蕭克明和段玉川前往交易現場,而且這個人不能是樸志賢這樣的高手,也不能帶槍——否則,等著段老二肚腸腐爛生瘡吧!這樣的條件自然十分的苛刻,但是段玉川是段叔的寶貝兒子,蕭克明卻只是我的一個朋友,在他們的眼裡,輕重高下自然一清二楚,主動權握在了我的手上,於是答應了。

  交易地點的選擇,我費勁了心思。之前有好幾個選擇,比如鬧市,比如公園,比如警局門口……但是我最終還是把這些都給否決了。其中的原因太多了,牽扯到的東西也多,這裡也不好講。反正我知道一點,得罪了段叔,在江城幾乎就寸步難行。

  我把交易地點定在了上高速的某一個路口,當然,這是在最後繞圈子的時候,才跟他們確定的。

  按著《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中的記載,我一天都在採購了某些急需之物,在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我已經到達了那個路口,指揮著那個可憐的交易人,在整個江城繞了幾圈了。
  有一次,我還特意讓他的車子從我眼皮之下走去,然後看後面有沒有車輛跟著。

  然而沒有,這夥人非常的謹慎,不敢出現任何差池。

  這就好,我最怕的就是無所顧忌的人,如果碰到那種連親生兒子都威脅不到他的奸雄,我只能打碎了牙齒往下嚥,舉雙手投降了。然而,所幸沒有。第四次的時候,當這車路過我前面時候,我打電話讓他停住了,然後驅車緩緩地開到他的前面。打開窗子,只見這六廂車裡,雜毛小道和段玉川都躺在車上,司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帶著茶色眼鏡,長得黑,臉上有刀疤,蜈蚣一樣的猙獰。

  他冷冷地看著我,說奉了段叔的吩咐,把人送過來了。這個蕭克明,我可以帶走,但是二公子,一定要解了藥才能離開。為了表示誠意,他下了車,還是舉起雙手,表示沒有帶武器。然而,他的手一舉起來,我就能夠看到手肚子處,有著厚厚的老繭——這是玩槍的老手。

不過沒事,只要不是樸志賢,我就不怕這廝能夠鬧出什麼花樣。

 我指著車裡面昏睡的蕭克明,問怎麼回事?

  他聳了聳肩膀,然後說怕搗亂,打了一點氯羥苯惡唑(一種肌肉鬆弛劑),過一會兒就好了。我說我要檢查一下,他打開車門,我翻了一下雜毛小道的眼瞼,然後又查了脈搏,很平緩,顯然只是在昏睡,說可以,把他扶到我車裡。他攔住了我,說還沒給二公子解毒呢?
  我瞧過去,這風流倜儻、面如冠玉的段二公子,正在座位上瑟瑟發抖呢。

  我給他下的蠱,和劉明的一樣,是用金蠶蠱的排泄物為引子下的,叫做二十四日斷腸蠱。在這二十四日裡,每隔三個時辰發作一次,胸腹間的內臟如被絞肉機絞動一般,翻騰不已,每一次陣痛神經都扯動靈魂,難受不行,解法也很簡單,一念即消,而後服用泡發的黑木耳與銀耳合水服用,持續三日即可消除。

  我摸摸他鼓脹的肚子,把蠱毒全部集中到大腸區域來,然後對著這疤臉大漢說道可以了,排完便後,神情氣爽,生龍活虎,又是一個泡妞厲害的小白臉。

  他不信我,問我怎麼證明?

  我背起蕭克明,說愛信不信,不然要怎麼樣?要我留在這裡伺候這小祖宗,直道痊癒?這想法太奇葩了吧?說完我把老蕭塞到了副駕駛座上去,準備離開。刀疤臉一把就抓住了我,我轉過頭,只見一把黑星頂住了我的腦門。他笑,說好天真啊,說不帶槍,還真的以為不會帶麼?他老疤混跡江湖幾十年,還真的沒有見過我這種天真的貨色。

  被這麼一個沈重的鐵疙瘩指著,我都能夠聞到槍口處那淡淡的硝煙的味道,心裡面一下子就懵住了。

  心神雖然驚悸,但是我臉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凝神看著他,說敢殺我,就不怕死得很慘麼?刀疤臉哈哈大笑,說他是走白貨的,跑的就是滇緬線,什麼奇怪的事情沒有見過?知道你有本事,但是未必快得過子彈?不要動,動一下,小命就不保。說完這話,他掏出一種塑膠捆帶,把我的手緊緊地紮起來,反綁住,然後用槍指著我蹲在地上,我照做,卻被一大腳給踹翻在地上。

  他蹲在地上,問我果子到底在哪裡?

我盯著他,仍然再為這狗曰的掏槍的舉動而憤慨。他哈哈大笑,一巴掌扇得我半邊耳朵嗡嗡響,然後直接把手齤槍塞進我的嘴裡,搗著我的牙齒,殘忍地笑著:“這個世界傻子太多,總是認為別人跟你一樣的思維——成王敗寇啊!小兄弟,你既然敢跟段叔叫板,就沒有想過會有今天的下場?再不說,這荒郊野嶺,青山處處埋忠骨,你就準備準備?”

  他是個左撇子,拿著槍就往我嘴裡直塞,空著的右手,說得興起,一個勁地扇我耳刮子,啪、啪、啪!又重又狠,嘴裡還罵罵咧咧,他對段叔崇拜不已,對我膽敢觸這位爺虎須之事,十分的憤怒。我手背反綁著,用不上勁兒,一陣耳刮子抽得我雙頰一陣火辣辣地疼,頓時就腫了一大片。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大叫說有,在車的後背箱裡,裡面有一個小行旅箱,就在裡面。

  他停下了手,戲謔地看著我,嘿嘿笑,說早說不久結了麼,費這麼多功夫。

  站起來,他又重重踹了我肚子一腳,然後起身走向車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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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03:34



第七章 道士反目,兄弟相博控魂

發佈時間:2012-12-11 23:50 字數:2706


    二月的天氣冷,寒風吹不散我心中的怒火。

  我想他一定沒有見到我眼中掩飾不住的恨意,也看不到我身下正在噬咬塑膠捆帶的金蠶蠱。當他發現車後廂裡面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回過頭來,地上卻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在哪兒?我躲到了車子的另一邊,指揮著金蠶蠱,狠狠地朝刀疤臉拿槍的手腕狠狠地咬去。

  見我受辱,肥蟲子也是十分的氣憤,只一咬,刀疤臉手腕立刻腫了起來,被蜇疼了,手中的手槍像燙手的山芋一樣,往前面扔掉了。他嗷嗷大叫,看著自己腫大的手發愣。好機會,我全身的細胞都興奮得要命,一下就躥了出來,一招經典的黑虎掏心窩,狠狠地擂在了刀疤臉的小腹處。

  砰……我的拳頭轟中了他的小腹,觸感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柔軟,硬邦邦的,好像有六塊腹肌的存在。不過柔軟處終究是抗不住太大力的傷害,我的含恨一擊,把刀疤臉一下子就摜翻在地上。我氣憤得很——大家都是刀疤臉,幹嘛連這點面子都不講,直接把槍口塞進了我的嘴巴裡?

  當時我害怕得魂都差點丟了,有木有?

  刀疤臉果然是反應一流的紅棍打手,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就站起來了,雙手護住胸口位置,仔細盯著我。

  這是標準的美式拳擊開路。也是軍隊一擊必殺擒拿的起式。

  只可惜,他左手手腕上的咬痕腫脹越來越大,又紅又青。他不管,一個側步滑身,直接沖到我面前,然後抬腿蹬來。我往後挑開,然而他的進攻如附骨之蛆,連綿而至。我這個半吊子雖然有些氣力,也敏捷,但是跟這種刀口舔血的強人打架,簡直是孔夫子門前賣書、魯班門前耍大斧,所以也不糾纏,一邊狼狽躲閃,一邊跟他講,你手腕這一下,中毒了,大毒,若不能及時醫治,截肢是必須的,再不行,直接掛掉。

  他不理,一路搶攻,我躲閃不及,大腿被掛了一腳,火辣辣地疼。

  我這時也不顧及了,大喊一聲金蠶蠱,一道金光砸中了刀疤臉的腳踝,他立刻失去重心,我見機行事,一個大鞭腿,狠狠地踢中了他猛然前撲的身子。這一腳我提了個正著,回饋過來的結實感讓我大爽了一把,鬱悶的心情一下子消散,我近身過去,一把揪住他唯一好的手,摁著,然後朝他後頸狠狠砍去。

  第一下,太輕了,他奮力掙紮。

  我接著補了一擊,終於,補刀成功,他疼暈了過去,我高興極了,洋洋得意地抬起頭來,才發現肥蟲子懸在上空,一雙詭異的黑豆眼直勾勾地盯著刀疤臉,不時有一道亮光掠過。人是我打暈的,還是它催的眠?我一陣無語——唉,我本人其實是最不贊同暴力解決問題的,然而這一次,確實跟人拳頭對拳頭,肉搏了一回。看來,我似乎應該找個靠譜點兒的老師,學習一下拳腳才行。

  混江湖的,哪裡都需要一門好手藝啊。

  見這刀疤臉暈了,我也不敢停留,用隨身的小刀給他手腕處劃開一個口子,叫金蠶蠱把毒吸一下,這幫人敢玩命,但是我可不敢背著人命官司。我跑回車子裡,收拾好東西,把昏睡的雜毛小道用安全帶捆好之後,招回金蠶蠱,油門一踩,我就開上了高速,往江城相反的方向逃去。

  行了二十幾分鐘,我緊張的心情才舒緩了下來。

  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驚險了,我並不害怕大多數的鬼物,但是對於段叔這樣的坐地虎,確實畏懼得很。在這個城市裡,他說不上一手遮天,但是卻能夠讓我永遠說不出話來。關鍵所在,還是人類太脆弱了,脆弱到一棵子彈,就能夠失去生命。他們盤根錯節,勢力很大,我能夠做的,只能遠遠逃離,跑開。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還是太薄弱了。

  或許,我可以帶著雜毛小道去報警試一試?只要,對於那夜植物園的偷盜事件,抵死不承認就行。

  想到這裡,我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雜毛小道,只見他已然醒來,臉上僵直,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我正想跟他打招呼,哪知他的眼睛變得血絲密佈,像一個紅色的玻璃球,然後突然扭過頭來,一臉怨毒的看著我。

 突然之間,雜毛小道臉上青筋浮現出來,眼球紅色收斂,翻起了白眼。

  他神色猙獰,突然伸出手來,緊緊地拉住了我的右手,死命拉扯。我被他生生地拽了半邊身子過來,只有用左手穩住方向盤。雜毛小道又伸手來拽我頭髮,我躲開,他就側過身來,兩隻手來掐我脖子。車廂裡空間十分小,我哪裡能夠躲閃得急?一下就被這狗曰的摁住了頭。我連忙踩了刹車,車子驟然停住了,卻感覺脖子上的一雙手力氣驟然增大,竟然有想掐死我的趨勢。

  我腦子裡還在迷糊著,然而求生的本能卻立刻反應過來,抓住雜毛小道的手,就往外面扯。

  我們兩個的手,在我脖子處較起勁兒來。

  一個是身佩本命血玉、天生就有一牛之力的雜毛小道。

  一個是來自苗疆邊陲、身具金蠶本命蠱之力洗滌的我。

  我的呼吸漸漸不暢,但是力量卻源源不斷地從身體裡湧現出來,生存的本能是意義之塔存在的最高所在,人死了,一切也就沒有了。同時,我發覺雜毛小道的氣力只是一時的爆發,然後就有些後力不濟了。他是一個江湖老油子,這樣的用力技巧不會不知,現在如此,其實很好解釋——他被控制了。

  雜毛小道可是一個厲害角色,意志比我見過的大多數人都要堅定,怎麼可能被人控制?
  不對!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神情狂妄的泰國人巴頌,想起了他脖子上那花紋密佈的紋身,以及兩側的空洞的眼睛紋型。
  這個傢夥,是個高手啊……

  我的優勢越來越大,死命地往外掰開,不讓他一雙鐵鉗合攏。

  最後,我渾身骨骼一陣炸響,喀喀喀,一鼓作氣,我終於將雜毛小道狠狠地制住,反剪起他的雙手,然後我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吐在了他的額頭上,急念“金剛薩埵普賢法身咒”三遍,然後把左手五指合攏卷成筒形,中留空,結成外縛印法,用力拍在他腦門上,大喝一聲“解”!

  這是棒喝,讓走火入魔者、夢魘者、以及身體被他人操控者醒悟過來,擁有自身身體的操控力。

  我拍得毫不留情,“啪”的一聲響,雜毛小道大叫聲啊,雙手亂揮一下,閉上眼睛。但他再次睜開的時候,是黝黑的黑色,裡面能夠映照著我的倒影。“小毒物……”雜毛小道不敢相信地伸手擦了一下眼睛,看著我,然後長呼了一口氣,說次奧,終於逃出那個鬼地方了……咦,怎麼腦門這麼疼?

  我說我拍的,他剛剛被人下了控魂降,攻擊我,兩人差一點兒就翻車了。

  他又是長歎一口氣,說他真的是白瞎了眼,這一次是夠教訓的了。本來以為段天德這老王八是看中了他的真才實學、文韜武略,還準備幫他綢繆一番,改一改四年之後的氣運呢,結果反倒是把這害人心算計到他身上來了。一顆毒果子,有那麼吸引人麼?唉,他能夠算盡天機,卻把握不了自己的命運。

  我笑了笑,說你還年輕,不理解他這種事業有成、但是又害怕衰老的人的心理,其實想一想也是,年輕時什麼也沒有,現在老了,山珍海味也沒胃口吃了,綾羅綢緞也沒心情穿了,大把的漂亮姑娘也沒能力睡了,廣廈三千,躺下不過一鋪床……更何況,死去了,什麼也沒有了,他能不著急麼?

  雜毛小道哈哈大笑,指著車頂說道,就他這麼個著急法,四年之後,這狗曰的定然身死,偌大的家業帝國,分崩離析,子孫斷絕!

我當時直以為他這是氣話,沒想到今年八月,雜毛小道一語成讖,當然,這是後話。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呵呵,好累,這章是補給xinyue7022同學的,雖然他好像不怎麼說話。嗯,為什麼今天會有四章呢,是因為我今天接到緊急通知,這個……我後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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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03:46



第八章 小道昏迷,車窗驚現美人

發佈時間:2012-12-12 08:00 字數:2600


    雜毛小道他說得決絕,我自然也不好掃了他的性子,只是由他說起。

    待他氣消了些,又問他是怎麼落入的段叔之手?雜毛小道歎氣,無外乎一不小心,喝了一杯氣力全消的蒼蠅水,結果英明神武的他就著了道。醒來的時候,是一個地下室,四處黑暗無光,然後不斷被審問,翻來覆去的折磨,他意志堅定,並不容易被忽悠,然後就被用刑,剛開始還能夠憑著胸中的浩然氣死扛著,後來那個黑瘦的泰國佬把他的本命玉摘了,就不行了,於是說出了那晚夜盜植物園的事。

  我倒是奇怪了,說既然他們知道了這事,也知道那妖果子給我的金蠶蠱吃了,那還在要什麼?

  他抬起頭來,一臉的虛弱無力,問我的金蠶蠱蘇醒了沒有?

  我說醒了,說起來還要得“謝謝”你幫忙推薦的那地翻天一家人,居然放出了十二頭僵屍來咬我,當時的那情況……哼,要沒有金蠶蠱在,我早就被啃得連個零碎肉塊都沒有了。他不好意思地笑,這時金蠶蠱飛了出來,圍著駕駛台轉圈圈,突然停住,黑豆眼狠狠地瞪著雜毛小道,顯然是對他剛才襲擊我的行為十分的不滿。

    他不介意,接過肥蟲子到手上,親熱地親了一口,然後嚴肅地說道:“那個巴頌鼓吹煉化了修羅彼岸花果實的金蠶蠱,也是至寶,由他經過秘法炮製,便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所以段叔十分心動,於是便吩咐下來,奧涅金等人找你要妖果,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讓你減低防範呢……”

  我氣憤得很,什麼狗屁“起死回生”的功效,金蠶蠱這個肥蟲子,若不控制,一身都是毒,想死倒是可以儘管用。我看著他變瘦得厲害的臉頰,問他還是有些道行的,怎麼跟普通人一樣,給控魂術控制了?太丟臉了吧?

    雜毛小道長長地打了一個呵欠,無精打采地,聽到我說這話,臉色瞬間憂鬱和怨憤起來。我以為說錯話,傷他自尊了,連忙道歉。他搖了搖頭,盯著前面的道路,一字一句地說:“狗曰的泰國佬,我只要活著,我就要弄死他!”

    這是我第一次從雜毛小道最裡面說出這麼決絕的話語。

    在我心中,小道士一向都是口花花、濟顛和尚一般的風流人物,沒臉沒皮的,也不怎麼跟人計較得失,比如和我交往,雖然經常坑我錢財,但是我一旦有事,他必定會照拂一番,隨叫隨到,即使在千里之外,也惦記著我和朵朵。而若有人嘲諷於他,他只會淡然處之,並不急,也不睚眥必報。這性格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懦弱,但是對於他這麼一個有著一定能力的奇人異士來說,卻難能可貴。

    心有猛虎,輕嗅薔薇,真性格高潔之士也。

  我看著他不住地打呵欠,臉色蠟黃,很奇怪地問為什麼。雜毛小道摸著鼻子,眼睛濕潤了,他說這一次真的虧大了,除了本命玉被那個狗曰的巴頌拿走了之外,這幾天,還被他逼著吸食鴉片膏。我心中一跳,失聲說道:“鴉片膏?”他點頭說是,這種鴉片膏是巴頌特製,藥膏其實是藥引,讓人的精神陷入迷惑,減低防備,然後借機控制他的心神。他算是有些道行,意志堅定,能夠抵禦一些邪法,但人總歸是人,終究抵禦不住這霸道藥物的侵蝕,所以最後還是著了道……唉!無量天尊啊……

  說著說著,他雙手抱著頭大叫“啊”,全身肌肉抽搐,臉部扭曲,我嚇了一大跳,問怎麼了?

  雜毛小道用一種異樣的口氣說道:“他來了……他來了……”他這聲音似泣似咽,並不是剛才正常的嗓音,仿佛遭受到了很大的痛苦和折磨。接著他的眼球開始泛白,規律性的從左向右轉去。突然有風從後面陣陣吹來,令人毛骨悚然,我猛打噴嚏,一連七八個。一句幽幽的話語,仿佛從我們的心中冒起來:“不用找我了,我來了……”

  霎時間我立刻反應過來,泰國人巴頌追上來了。

我不知道他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反正他此刻正在做法迷惑雜毛小道,想讓蕭克明直接把我制住。或許,剛剛蕭克明蘇醒過來的時候,那個傢夥,就已經趕到。

  我將面對的是一個強大的對手。

  在此之前,雜毛小道此刻已然是幫不上什麼忙了,我只指望他不搗亂就好了。所幸了有準備,拿出一張黃符紙,按十二法門中的“符籙”一節中提及的禦外物符畫,蘸血做成,然後貼僵屍一般,貼在雜毛小道額頭上。腦門這麼一貼,這廝立刻變得有七分像僵屍,不再動彈,臉上也不再扭曲。

  我拍拍手,讓身體裡面的氣感流動,去感受周遭的邪異,小心提防著,然後發動汽車,準備逃離此地。

  在敵人不明確的情況下,我第一反應還是遠遠逃開最好。

  然而發動了好幾下,沒打著火,怎麼都啟動不了。我心中有不好的預感,感覺左邊有異,猛地一扭頭,只見一個黑色的物體在我的車外一閃而過,又一圈之後停留,是一團紅色的血霧,翻滾著、流動著,裡面有一對黑黝黝的眼睛,晶晶亮,直愣愣地看著我。

  我仔細一看,心中大驚,這、這居然是女人的頭顱。

  對,這就是一個女人的頭顱,頭髮如同飛舞的遊蛇,張揚開來如柳絮、如絲織,臉上呈現出嬌豔的魅力色彩,包裹在紅色的血舞中,她的嘴唇是抿著的,猩紅色的唇形美麗妖豔,不時發出嬌笑聲,呵呵呵呵……在我耳朵邊迴響著,分不出是我內心中的呼應、是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音波。

    當然,這些並不恐怖,真正讓我頭皮發麻的事情在於,這顆美人頭顱下面,掛著一長串的內臟、腸子和血肉,像是一隻懸空的章魚,又像是一大串掛在藤架上的葡萄,不斷有血流下來,滴滴答答,然後地上又有紅色霧氣蒸騰上來。

  這個恐怖的美人頭顱一下子出現在我的窗外,一下子,又出現在前面的車窗前,紅色血霧翻騰。

  整個空間都縈繞在血腥味濃重的氣氛中。

  我狠狠地揪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這就不是幻覺。一種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冒起來。這,這就是傳說中的飛頭降吧?

    飛頭降又被稱為飛降,是所有降頭術裡面,最為神秘莫測,也最為恐怖詭異的首席降頭。其實所有的黑巫術、白巫術,都是人類探尋自身、宇宙的秘密,謀求生命的永恆存在。幾乎所有的頂級巫術,都涉及到長生不老的境界。而飛頭降,則是東南亞降頭術中最厲害的一種,總共七個階段,真正能夠撐到最後一個階段的人,便可長生不老。

  飛頭降靠什麼長生不老?靠吸血,豬血、牛血,雞鴨鵝禽類之血,血之精元,乃至最後,人之血。

  所以,一個地方如果出現有練飛頭降的降頭師,便會出現各種家畜離奇死亡事件,若是出現了高階段的降頭師,那麼,方圓幾百里,頻繁死人——特別是孕婦,飛頭降修煉者最喜歡食用胎兒的精血。這是一種建立在白骨累累、千人萬人的死亡之上成功的恐怖巫術,是邪法,最容易引起仇怨,被人剿滅。

  所以,綜觀飛頭降誕生無數年的歷史裡,煉製大成的一個沒有。

  沒有,但是不代表它不厲害。

  我心臟被神經緊緊地抓著,一動也不動。那頭顱圍著車子繞了兩圈,突然不見了。沒等我氣息緩下來,突然,車前面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鋼鐵折斷聲,接著,整個車頭,都被緩緩地抬了起來。

  尼瑪,這麼大的力道?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這是第一章,十二點還有一章,後面的三章我晚上回來再寫。首定是決定訂閱了最好的表現,請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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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 30 樓主太有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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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03:57




第九章 美人頭顱,懸空拖腸走地

發佈時間:2012-12-12 12:00 字數:3148


  眼見這車子就要翻轉過來,我連忙解開安全帶,然後把旁邊雜毛小道的安全帶也解開,打開門,在車子30度傾斜的時候,跳下了小車來。

  腳一著地,那咬著車頭保險杠的美人頭顱立刻放棄了翻車的舉動,飛臨空中頓了一頓,然後紅色的眼睛瞅準了我,拖著血淋淋的腸子內臟朝我這邊飛來。它張開牙齒,白森森,密密麻麻,好像是蟲子的口器,上下四顆尖銳的牙齒,足足有成年人的一指長。

  我要是被這一嘴咬個結實,明天之後,必然是乾屍一具,直挺挺地躺在等在太陽照。

  隨著這頭顱的離開,車子重重落下,轟然作響。

  經歷了這麼多風雨,我哪裡會認命、坐以待斃,我先把手中的累贅雜毛小道往路邊一扔,一個鐵板橋,躲過這風速一般達來的撕咬,沒成想避得開上頭,避不開下頭,下麵那累累的腸子重重地擊打在我的身上,像鞭子一般抽打。我倒地,往旁邊使勁一滾,往身上一抹,盡是讓人欲嘔的血漿,黏黏嗒嗒的,腥臭得很。

顧不上這些,我從隨身的袋子裡拿出了一袋液體,把封口拉開之後,我對著再次奔臨而來到這頭顱猛地砸去。

  一擊……即中!

  這一袋子液體一撞到空中的頭顱立刻四濺炸開,細細灑灑如雨一樣散開來。

  借著遠處的路燈,我看見那詭異的美人頭顱一沾染上這許多紅色的液體,白淨的臉上立即出現了滾滾的黑煙,一股灼熱的焦肉味四散飄逸。“啊……”它立刻發出了一聲尖銳到了極致的痛苦慘叫,我的耳朵一瞬間好像被細針刺入一樣,忍不住地捂住了耳朵,抱頭蹲地,張著嘴巴抵禦這恐怖的音波攻擊。

  啊——

  這聲音,任何一個內心強大、淡定的人聽到一聲,都會連宿的做噩夢。

  我捂著耳朵,愣愣地看著這美麗與恐怖結合的飛頭美人頭顱在空中,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晃,心中一陣得意。這液體,便是我之前按照十二法門上準備的幾樣物品之一:黑狗血。黑狗血可破降頭邪術,但凡是降頭之術,都受這一物克制,便如同糯米之於僵屍與矮騾子,生生相克,便是這道理。為這東西,我摸黑跑了好幾個菜市場,才找到的,捂在懷裡好幾袋,都有著我的體溫。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既然已經做好跟這個降頭師比鬥的心理,我便已經盡力佈置好一切。沒想到果然有奇效。

  而且我這一下,也確實把剛才嚇得倉皇的心給穩定下來。

  我看出了一點兒門道了,這不是飛頭降。或者說,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飛頭降。

  為何?十二法門中有提到,所謂的飛頭降,就是降頭師利用符咒,給自身下降,讓自己的頭顱能離身飛行,達到提升自己功力的降頭術。這個巫術是和之前提過的猿屍降一個道理,均作用于降頭師本身。這是一門極其邪惡和兇險的法門,稍不留神立刻身消神隕,飛灰湮滅,然而大冒險自有大收穫,也惟有如此,以七七四十九天為一個階段,每過一個階段,法力倍級增長。

  這個美麗的女子頭顱,所有的表像都符合飛頭降的特徵,但是問題在於,據我所知,施降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醜陋泰國人,而不是一個長相清麗脫俗的美少女。那麼這個,依然是控魂降中的一個分支,名為控屍降。是一種操縱屍體而改良的飛頭降。十二法門中對此有過記載,據說是洛十八的一個徒弟便研究出此降法,太過惡毒,最後被趕出了門牆中去,後來他著述時,便寥寥幾筆提起。

  控屍降有一個特點,便是施降者不會為此冒太多風險,只需要找到一個生辰八字、命理都合乎準則的人體,用相應的方法將其炮製死亡,然後用特殊手法煉製,最後成型。此法練到極致,便能附念頭到起身上,多了一道強力的攻擊手段、身外化身。然而由於違反自然規則,它也同樣有多缺點,比如操作不靈活,施術者必須在百步之內,法力最強者也不能超過兩百步。

  兩百步啊!

  我心中一陣興奮,這個拿走雜毛小道本命血玉、害得他染上毒癮的泰國人巴頌,定然貓在不遠的地方,用上帝視角來看著我。在哪裡呢?我念頭剛及,只見那在空中翻滾的美人頭顱終於停頓了下來,轉過頭來看我,精緻光潔的臉孔上面全部都是焦黑猩紅的傷疤和血肉,仿佛我潑的不是黑狗血,而是一包硫酸,頃刻間成了重度燒傷的病人。

  不對……身上感覺怎麼這麼冷?

  我發現它的眼睛死死地鎖住了我,這裡面的怨毒,罄盡三江之水都洗滌不了裡面的仇恨。我腿肚子一陣發抖,光憑藉著目光鎖定,就能夠讓我心中產生不寒而慄的手段,這個山寨飛頭降果然也是厲害角色。我也盯著他,手伸進了隨身的包中,裡面還有三包黑狗血,兩個黑驢蹄子和一些零碎玩意,時刻準備著。

  沈默,山雨欲來風滿樓,壓抑得越久,爆發得越重。

  我凝神呼氣,和緩,靜靜地去感知“炁”在空氣中、身體裡和周圍環境中的無所不在。

  停頓看似漫長,實則僅僅屈指可數的三秒鐘,某一個節點,一聲厲號響起,飄浮我前方七八米的美人頭顱拖著腸子內臟,裹著翻滾的血色霧氣,朝我猛撲而來。我早有準備,往旁邊就是一撲,錯身躲過,翻滾中,我看向了這顆略顯累贅的頭顱,只一眼,我胸口的心臟就要跳了出來。

  這頭顱居然直奔安靜在地上挺屍的雜毛小道而去。

  是啦是啦,它受了重創,目前最需要的不是跟我以命搏命,而是迫切需要補充新鮮的血液,然後用血液中的精華回復創傷。此地只有兩個獵物,我、雜毛小道,想比起猶如硬核桃一般難啃的我,躺在地上、腦門貼一張符籙的老蕭,猶如軟柿子,捏也好捏,吃也好吃,這控屍降的本物原也如同僵屍一般,保留了一些生前的智慧,自然懂得取捨。

  不過,果真讓它得了口,哥哥我這“千里走單騎”的豪俠戲份,唱給誰人聽?

  我頓時間手快得跟經年日久的慣偷一樣,連續兩次投擲相隔不超過半秒鐘,兩大坨包裹著體溫的溫熱黑狗血立刻新鮮出籠,在我這個人肉擲彈筒的作用下,一包襲擊空中的美人頭顱,一包襲擊地上的雜毛小道。當我抽出兜裡面的瑞士軍刀沖向雜毛小道臥身的當口時,這美人頭顱已經趴在了老蕭身上,竟然不顧濃郁黑狗血的灼燒,誓死要將他的血液吸食乾淨。

  看著它血淋淋、黑煙升騰的頭顱和下麵累累的內臟,我心中生寒。

  如此取捨,果然悍勇。

  我一個箭步,在老蕭的脖子被啃個對穿之前,一大腳踹向了這顆變得相當恐怖的頭顱。咚——這硬度,我幾乎以為我踢到了一顆兩人環抱的大樹上面。雖然把它稍微踢開一些,但是我穿的是普通運動鞋,這一腳讓我的腳趾很受傷,疼痛感一直蔓延到了菊花去。沒等我高興,它拖在地上的腸子一絞,滑膩膩,溫溫濕,立刻把我絆倒在地,後背重重地磕在了高速路的瀝青路面上。

  我眼前一黑,感到身子一翻,周身被緊緊黏住、絞死,那種來自於地獄的腐爛內臟的臭味一下子就縈繞在我的整個腦海裡,揮散不去。我胃部一陣翻騰,抽搐,伸手去撥那一堆內臟,又睜開眼睛,只見那一串腸子蠕動著,美人頭顱俯下來,恐怖的臉上全是癩疤,血肉模糊,張著嘴,森森白牙暴露,朝我啃下來。

  相比雜毛小道,我顯然更加可口一些。

  也解恨。

  我肚子中的醪糟,化作一口水箭,嗖地一聲直噴向沖來的頭顱。顯然這一招嘔吐大法一點兒攻擊力都沒有,反而兜頭蓋臉地反濺回來,一回爐,更加餿臭。這一咬,大嘴張成大得能夠放進一顆榴槤,當然,也能夠放進我小半顆頭顱。倏然間,這飛頭降已然飛至我的眼前。

  千鈞一髮之際,我騰出了雙手,撐著它的雙頰,死死抵住了這一顆頭顱。

  巨大的力道源源而來,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僅僅只是一顆頭顱,若閉上眼睛,幾乎如同奔馬一般的撞擊力,而且後勁悠長。巨大的怪嘴在我眼前的十公分處劇烈開合,裡面不斷有血漿濺出來,掉落到我的臉上。抓著被燒蝕許多的亂髮和臉頰碎肉,我苦撐,體內的金蠶蠱源源不斷地把力量傳導至雙臂之上,勉力將其抵擋。被我抓住,又吸食不了血,這顆變得無比醜陋的美人頭顱無比暴躁,上下左右劇烈搖晃。

  我感覺自己像一個騎上了烈馬的孩子,天地都在顫抖。

  拼力道、拼物理攻擊我是沒戲了,唯今之計,只有把希望寄託於靈力上來。我在極度緊張之餘,開始高聲念起了“金剛薩埵法身咒”。這咒文因為我的驚悸和呼吸不暢,磕磕巴巴,然而許是我體內有了氣感,有了所謂“法力”的緣故,竟然能夠將其動作遲緩下來。“金剛薩埵法身咒”念禱的是勇猛果敢,遭遇困難反湧出鬥志的自我催眠和激勵,一輪念完,我集盡肺中的所有氣息,口吐真言曰:

  “統……”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這一章有一點兒恐怖,所以特地放在了中午,建議吃晚飯之後看,這樣比較好。下一章,晚上吧……嗯,21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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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04:09



第十章 幕後黑手,師叔又見師叔

發佈時間:2012-12-12 19:30 字數:3251


  這一聲“統”字如平地驚雷,連吐出來的我自己,都被震驚到。

  這一刻我感覺到有萬丈光芒。

  這美人頭顱如遭雷轟,五官各處都迸出許多黑色的液體來。它發出了比第一次更加淒厲的叫聲,這聲音簡直已經超出了人類耳朵所能感受到的音域,我腦袋頓時感到一陣如針刺一般的劇烈疼痛,這疼痛似乎已經滿載,連我的頭顱都要爆炸了。不僅如此,一直在我體內的金蠶蠱終於開始暴躁不安起來。

  據我所知,類似于金蠶蠱這種半靈體,最忌諱的也是高頻超聲波。

  美人頭顱不再來咬我,往上飛去,而我則感到耳朵都在流血,忍不住地用全是血漿肉沫的雙手,捂住耳朵。

  它浮空之後,像一團水母,拖著累累的內臟和腸子就朝前路,跌跌撞撞飛去。

  打蛇不死,必遭其禍,而且還後患無窮。我豈是姑息養奸之人,掙紮著爬起來,一個百米衝刺,往前方跑去。08年的冬天特別寒冷,風在耳邊咆哮著,反而將剛才噬人心骨的疼痛減少了一些,我的耳朵一直在耳鳴,此刻也減緩了,變得輕微。三包黑狗血潑下,再被我真言共鳴劇鎮,美人頭顱周身的紅霧已然淡薄得幾近於無,此刻飛行,也如同剛開始嘗試飛翔的笨鴨子,一路跌跌撞撞,搖搖欲墜。

  我大跨步追趕著,手已經伸進了袋子裡。

  裡面還有兩包黑狗血,最後的兩包。我調整呼吸,讓腳步隨著心跳的節奏在奔跑著,想像自己是探花郎小李飛刀,想像著自己是射日的後羿,想像著自己是狙擊手之王齤、丹麥的“白色死神”西莫海亞……一時間各種大神在我腦海中旋繞,嗖——我出手了,正中其間。

  大片血花四濺,美人頭顱終於無力跌落了下來,在地上,遠遠看去像一灘的爛肉。

  我立馬跑到,抬起腳,神經質,狠狠地踩中了這頭顱脖子下面的一串內臟,吧唧一下,居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斷了許多。一為激動,二為緊張驚悸,我發瘋似地亂踩,將這團受了重創的腐臭血肉,全部踩成了碎肉沫子,然後抓住這廝的頭髮,像舞弄流星錘,幾圈圓周運動之後,猛地往地上砸去。

  這頭顱如同籃球,高高彈起來。

  寒風吹來,驚悸似潮水一般退去,我渾身全部都是血漿,冰冷,忍不住地打哆嗦。這時從江城方向行來了一輛大貨車,明亮的前燈耀眼,還打了一個長鳴車喇叭。我倒拎著這燒焦的頭顱,往路邊讓了讓。那貨車又按了按喇叭,顯然對我出現在高速路上的行為,十分不滿,然後可能是看清楚我這副可憐的模樣,我感覺那喇叭的尾聲都在顫抖,一點停頓都沒有,嗖的一下,往前面沒命地跑去。

  我感受著地面一陣顫抖,那是重型卡車的輪子在壓路。我手中這個飛頭降,嘴巴還在開合,吐著泡泡。

  它紅色的眼睛,看著左邊的方向。

  我循著它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在高速公路護欄外邊的平地上面,有一團趴在地上的黑影。顯然,被我注意到,黑影緩緩地站了起來,身體僵直,抬起頭看我。我在黑暗中的視力已然有了很大的提升,一眼,便認出了這張醜陋中略帶一些詭異的臉,以及裸露在外邊的脖子上,那恐怖的紋身。

  巴頌,來自泰國的降頭師,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和我作對的男人。

  他盯著我,黑暗中眼睛泛著亮光,我敏感地發現,他嘴角和前襟上有血跡,顯然,在我發現他之前,這個老男人已經吐了一場了。赫赫赫……夜梟一般的啼笑聲從黑暗中響起來,他居然裹著披風,黑色的大麾包裹著他單薄的身體,一團黑往我這邊移動。

  我問他:巴頌?

  他點頭,說是。

  手中的美人頭顱居然又動了,究竟是“蠢蠢欲動”的動,還是“垂死掙紮”的動?我不得而知,然而作為一個驚弓之鳥,我唯有將手中的這玩意,往高速路的護欄上砸去,狠狠地砸,每一次擊中石欄,都是鮮血四濺。我是如此的用力,以至於我砸第四次的時候,絲麻一般的頭髮終於脫離了頭皮,這頭髮像一顆炮彈,“嗖”的一下,飛往高速公路的路中間,落地,像球一樣,咕嚕咕嚕的滾。

  巴頌冷冷地看著我發瘋,既沒有阻止,也沒有叫駡,仿佛一個局外人。

  然而,從他不斷顫抖的身體,能夠看到他內心蘊含的憤怒。

  我丟掉手中的屍發,然後找了塊乾淨的地面抹了抹,一手灰,然後跟眼前這個外國友人親切問候,說晚上好啊。他對我說想不到,陸左閣下居然是個這麼厲害的人物。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哪裡,控魂降、控屍降……巴頌先生真的是奇術叠出。不過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降頭一術,逆天而為,講究的就是一個兇險與機遇並行,你能夠習得控屍降,必然也擁有飛頭降這門奇術。若你敢咬牙一搏,有條件上飛頭降,沒有條件也上飛頭降,如今恐怕已經成為一方大拿了,哪裡還會怕這種凡間的黑狗之血,遭遇反噬?

  他搖頭,說若是以前,自然也就咬牙練了,如今這世道,通訊發達,交通方便,所以危險太多。他遇到的修飛頭降的同門,不出十指,能過兩個階段的只有四個,能到達可吸人血的只有一個,而後這人在那階段第四夜,就被人用噴火器活活燒死。修術為何?只為長生,到達彼岸,若此刻便魂歸地府,何不如苟且於世?

  我一個翻身跳下高速公路的防護欄,站在他八米之外的地方,不跟他扯淡,直接問為何害我?

  誰知道他居然問了我一個我怎麼也想不到的問題。

  他問我見過王洛和沒有?

  ——————

  在我詫異的詢問下,我終於知道了一切的由來。

  居然是王洛和之事未了。

  我這一脈苗蠱,上述到洛十八這一代,名曰敦寨苗蠱。敦寨位於大敦子鎮的西北處,遍佈高山野嶺,是窮山惡水之地,古時瘴氣叢生,常人不能過。然而離寨子四十裡遠的大敦子鎮,卻是溝通湘西至黔地乃至川南的交通樞紐之地,自古以來便是物流溝通之所在。貨物流動,人員也流通,苗、侗、漢、土家各民族交匯雜居,倒也相安無事。

  當時便有一個漢家叫花子,輾轉流落到了那個深山中的苗家寨子,之後也不知什麼緣故,便跟著上一輩祖師開始了苗蠱的傳承。這人便是洛十八,其間秘辛已然不足外人道,若詳細探究闡述,必然又是一出“楊露禪學藝陳家溝”的劇碼。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雨磨難,洛十八於某年崛起,殺山賊、鬥土匪,鎮軍閥,與湘黔桂幾省同道中人,論坐於鳳凰山下,無一人可奪其風頭,竟然闖出了偌大的名聲。

  那已經是民國之事,漢蠱王洛十八之名,便是遠至湘西桂東,也是有人知曉的,便是沈從文先生,文中也有隱晦筆鋒提及,端的是好大的名頭。後來洛十八摒棄了門戶之見,沒有如前輩神婆一般一個帶一個,血脈相傳,而是廣收門徒,共計收有六徒。正當這一脈顯興旺之態時,洛十八與三徒前往湘中洞庭湖探路,莫名便死於一湖底龍洞之中,四人死了仨,只餘一徒得返。

時值亂世之秋,軍閥四起,天下大亂,人命如草芥,那徒弟支支吾吾不語當日發生之事,大旗既倒,餘人便化作鳥散,各奔前程。

  死裡逃生的那個徒弟,便留在這個苗寨子,安心守著列祖列宗,祭祀慶典。

  他,便是我那慘死在山溝溝裡,腸子被野狗拔滿一地的師公。王洛和的師傅,一時熱血,參加了國軍,爾後亂世飄零,流落到了緬甸。巴頌的師傅,是洛十八第七個弟子,一個被逐出門牆的棄徒,當年也是一天資卓絕之輩,不忿于師傅的保守不通達,便南下尋求證道之法,爾後落根泰國,開枝散葉。這兩徒因同處一域,相互之間也有往來,小輩也熟,王洛和與巴頌更是生死之交,他上次來華,便將自己的一縷殘魂用琥珀繩交于巴頌之手。

爾後之事,天道蒼冥,巴頌都已知曉一二。

  這些秘聞我倒是頭次知曉,陳穀子爛麻子之事,也沒有了興趣。於是我面不改色,只是問說了這麼多,管我鳥事?你這番前來,可是為了給王洛和報仇?

  巴頌笑了,他說旁門兇險,左道難行,一腳踏入,這命就不屬於自己,而看天意。天老爺讓你多活,你便多活。天老爺讓你死,你便死去,怨不得別人。況且,報仇一事,還輪不到他管,王洛和家中也自有傳承,高明之輩也多,自有其子侄來做。不過他來,倒是有一件事情要找我。

  “什麼事?”

  “降頭術中,以飛頭降最為神秘莫測,也最為恐怖詭異,位列首席;蠱毒之術,以金蠶蠱最能通靈界,融洽於本身。兩者皆為至道,然而道與道,終究有不同,同一名字,法門卻有萬千。本命金蠶蠱,除了毀于戰亂的苗疆巫毒教之外,苗侗三十六峒,只有漢蠱王洛十八有傳承。而洛十八一脈,只有你這一支有知曉。”

  “那又怎樣?”

  “許邦貴這龜兒子就是個弑師的逆徒,他的余脈,何德何能,能夠安享本命金蠶蠱的培育之法?”巴頌突然大聲喊道:“你這福薄的臭小子,有何能耐,安享這金蠶蠱?我不服啊……”

他說著,搶前一步,一把黑沙朝我灑來,腥臭難當,雨打如瀑。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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