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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4:12

靈異,懸疑小說《苗疆蠱事》精編版。  第八卷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第八卷 耶朗祭殿

第一章 密林迷蹤

發佈時間:2012-12-17 21:00 字數:3184


  就玄門之中,通常來說,有本事的人分三種傳承。

  一是名山大派,中原的各大道門,茅山、嶗山、龍虎山、武當、正一教,佛教傳承,藏傳佛教等寺廟的和尚喇嘛,都是這一類,傳承不斷,高人輩出;一為師徒傳帶,這類一般都是風塵奇人,遊走四方,見到資質不錯的苗子,便收為徒弟;最後一種就是家族傳承,血脈相連。

  雜毛小道蕭克明,屬於第一種和最後一種的結合體,本是個很好的苗子,但是因為某些變故,流浪江湖。

  而他小叔,則是屬於家族傳承的這種。他這次去鄂西保康,是聽朋友說那裡的老林子裡幾味極罕見的藥草,而這幾味偏偏是對他老娘的病症有治療奇效,於是過完年便趕了過去,沒成想不但沒趕得及回來給老娘治病,反而折在了那個神秘的叢林中,沒了音訊。他是一個大孝子,可惜老娘走的時候,都沒有見最後一面。

  聽到這消息,連整日裡不說話的老爺子都被驚動了,立即召開了家庭會議。

  經過一番商量,最終決定由老蕭他三叔、他以及他表弟周林一同前往保康,去找尋他小叔。我左右無事,一時間也不知道那“麒麟胎”該去哪裡找尋,蕭家老爺子授予我縛妖訣,對我有恩,便決定一同前往。

  等不及第二天,我們便借來了車子,連夜前往鄂西。

啟程的時候,我帶著朵朵和金蠶蠱一起,虎皮貓大人極為不舍,撲騰著翅膀要一同前往。這扁毛畜牲在蕭家一直是好吃好喝伺候著,也少有人拂它的意,老爺子想了想,有它在一起照拂,尋找到小兒子的機會也大很多,頷首答應,這肥鳥便一下子鑽進了車廂,在後排椅子後面找了個地方,盤起身子,悠哉遊哉地打起瞌睡來。

  與他家人告別之後,我和雜毛小道坐在後排,聊起鄂西保康,都不由擔心。

  鄂西保康這個地方或許很多人並不熟悉,但是說起它的鄰居——“神農架”,或許許多人會恍然大悟,說哦,原來是這個地方。不錯,那裡是中國內陸保存完好的唯一一片綠洲和世界中緯度地區唯一的一塊綠色寶地。它所擁有的在當今世界中緯度地區唯一保持完好的亞熱帶森林生態系統,林區層巒疊嶂,山形峭拔,地形複雜多樣,密林中,不知道藏有多少的秘密和神秘傳說。

  我中間打了一個電話給顧憲雄顧老闆,讓他幫我找尋一種叫做“麒麟胎”的玉石。

  這東西乳白溫潤,不經雕琢,天生自有麒麟像,電話那邊的他十分為難,問不找十年還魂草了麼?我說也找,不過這麒麟胎最重要,如有,敬請幫我留意。他說好,他珠寶玉石行業的朋友也多,再說了,雪瑞她爸爸李家湖,本身就是做珠寶的,也可以幫忙打聽打聽。我說勞煩了,他沈吟著,說這都不算事,又提起上次說的那個遠方親戚,說現在鬧鬼鬧得很嚴重了,請了幾個師傅都不行,能不能給他看看?

  我有事求他,也不好推卻,只說現在很忙,要去神農架呢,等忙完這陣子,再說。

  掛了電話,雜毛小道問我是不是你那顧哥家的遠房親戚那事?

  我這才想起來,上次顧老闆找我,我推給了他,之後的情況就不知曉了,便說是啊,上次你也沒去?雜毛小道嘿嘿笑,他說你顧哥那親戚是誰麼你知道麼?我搖頭,說不知道,難道我認識?

  他說還記得我們認識的時候,超度的那女鬼不?就是穿紅衣服跳樓的那個!

  他這麼一說我倒是真想起來了,那個女鬼還真是把我的魂兒都嚇掉了,平生第一次嚇尿褲子。不過最後也沒鬧得什麼好,事情搞大了,便給我們收拾了,最後不但沒有被超度,而且還被雜毛小道給生生打散靈體,煙消雲散了。

  我疑問,說他們之間……雜毛小道點頭,暗笑說那女鬼,就是老顧的那個遠方親戚的二奶。

  這世界還真的是處處有巧合啊,實在太小了。

  我感歎,說那女鬼既然已經被打散了,那纏著他的是誰呢?雜毛小道聳聳肩膀,說他哪裡知道,說不定就是一惡魄,掛念纏身,而且得了那病的人,身子虛,邪物纏身,說不準就被什麼東西給纏上了,誰知道?

眼巴前還有一個人要搭救呢,誰也沒有心思牽扯一個千里之外,還不相干的人,抓緊時間,閉目睡覺吧。

一路行,我們輪流休息,換著開車,很快就來到了鄂西的保康縣城。

我們找到了打電話的那個女人,她是蕭應武的驢友,本來想著一起進山的,可是到了這裡就發起高燒,行動不便,便在醫院住了幾天,其他人第二天就進了山。結果一連三天過去,也沒有見人影回來,所以十分的擔憂,所有的聯繫方式都聯繫不上,她便報了警,並且通知了各人的家人和朋友。

她說我們是第一批趕來的。

我們又一起找到了當地的有關部門,詢問了此事,他們說已經組織了人員進行搜救,但是到目前為止,並沒有蹤跡,保康往西便是神農架林區,那裡的原始森林地形太複雜,山高林密,重巒疊嶂,到處都是山洞和河谷溝子,如果去了那裡,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的。

說了好久,我們都能夠感覺出來被忽悠了,於是便出來,找到那個女人,問詢起與蕭應武同行的人情況。她一一作答,說除蕭應武外有四個人,一個是當地請的嚮導,還有三個,都是同城網上認識的驢友,對這裡感興趣,所以他一號召,便來了。又研究了一番地形圖,我們決定了按照計畫原路進山,去找尋老蕭他小叔他們。

打定主意這後,我們就在縣城裡採購了進山的裝備用具——登山包、登山皮鞋、乾糧食品、狼牙手電筒、獵刀等工具,以及一些繩子、急救包之類東西。那個女人也想跟我們一起去,老蕭他三叔拒絕了,直接說一個女孩子家家,一上山,便是個累贅,不但自己累,而且還牽連他人。

那女人眼裡噙著一包眼淚。

我們只是不理,又高價請來一個對神農架林區熟悉的嚮導,然後于到達保康的第二天清晨出發。

——————

從繁華的城市一下子進入到山林中,聽著樹杈子上清亮的鳥鳴聲,人的心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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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4:27



第二章 清溪水獸

發佈時間:2012-12-17 22:30 字數:3168


    嶺高密險,林海深處,雲遊霧繞,這裡據嚮導老姜說,名字叫做爬窩溝子,已經屬於原始森林地帶,除了少數采藥人,一般都很少有人會來,即使是他,也只是聽老人說過,並未真正來過。山間本無路,盡是些野獸踩出來的小道。我們找了好久,這才找到一條通往溝底的通道。

  這時候老薑突然提出來,說下面恐有蛇,不行,不能下去。

  三叔蹲在路邊,看著一顆被砍出兩道白印子的小樹,回頭問為什麼不去?下麵有蛇麼?不是吧,那些長蟲子,現在只怕是在冬眠,顧不上我們吧。

到底什麼緣由,只管說來。

老薑看著下面的深溝,雜草、蘚蕨和荊棘佈滿了這個山體,有小溪靜靜的流動聲傳來,安謐得像天上的人間,他吞著口水,說他記起來了,爬窩溝子是個險地,他認識個朋友,他爹便是死在這裡的。怎麼死的?萬蛇噬心,收屍的時候,只剩個骨頭架子了,好不兇險?老輩子人講過,這裡住著神農爺爺,這些蛇,都是給神農爺爺守墓的呢,不能下去。

  我們笑,神農是誰?所謂的炎黃子孫,他便是傳說中的炎帝,中國的太陽神,三皇五帝之一,幾千年前的人物,據說曾在山東曲阜建都,世號神農,也是中國古代的醫學和農業之神。雖然聽說神農嘗百草,來過此處,但若是牽強附會地說,神農墓便在這神農架中,我想曲阜人民肯定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三叔說別扯這些,再加一萬行不行?行就下去,不行你走,我們自己下去。

  老薑吭吭哧哧考慮半天,羞答答地答應了。

  我本來對這個老實的湖北漢子,還有一些敬意和好感,但是立刻被他坐地起價的行為給磨滅得全無。順著小道往下走,一路陡峭,多收了錢的老薑便十分賣力,走在前面,拿著獵刀砍著雜草,幫我們清理出一條路來。那條土狗上躥下跳,也忙活得不亦樂乎。不過它並不敢靠近我,遠遠地看著我,避開去。

  這動物倒是蠻敏感的,只不過不知道是因為朵朵,還是金蠶蠱。

  或者兩者都有之。

  其實走下這條路,看到路邊堆積的樹杈子和荊棘,便能夠很清楚地發現了最近有人也從這裡下去過。這個發現很讓人興奮,但是卻也讓人心中的天平,在失望和希望中持續起伏,心中更加忐忑。老蕭他三叔是一個對中藥有著研究的人,所以一路下來,不斷地跟周林還有我們講解路邊一些植株的特性,哪些可以做草藥,那些有用什麼用處,不厭其煩,邊走邊說,講的很詳細。

遇到品貌佳的,他便收在囊中。

  我這才知道,周林之所以跟過來,主要還是現在在帶他的師傅就是雜毛小道的三叔蕭應文。
  足足花了大半個鐘頭,我們才來到了穀底處,這裡有一條小溪,我們在溪邊的鵝卵石灘上找到了一堆沒有餘溫的篝火。摸了一下,怕是有幾天時間了。昨天又下了一些毛毛雨,濕漉漉地,更加找尋不得。除此之外,我們還找到了一些食物的塑膠袋包裝、速食麵碎屑以及一隻棉襪。周林問小舅應該來過這裡吧?三叔點頭,說應該是,再找找,看看能不能夠有什麼發現。

  於是我們四處找尋,我沿著河邊的石子看,想著這一條三四米寬的小溪,有沒有跑到對岸去的印記。

  過了十分鐘,老姜在二十米外的下遊朝我們喊,讓我們過來看看。

  我們連忙走過去,圍上去,只見到在溪邊的淺泥上面,有著幾隻腳印,像是人的,但是要大一圈,有尖銳的爪子。我蹲下身來,仔細地看著這腳印,試圖找尋一些蛛絲馬跡出來。然而也許是下雨的關係,眼睛裡除了如一塊碧綠玻璃的小溪外,便都是些白色的、青色的鵝卵石,哪裡有些什麼玩藝?

  三叔也到處搜尋,試圖找到自己老弟留下的標識記號。

  還是周林眼睛尖,他從一處溪邊的樹枝處摸出一些灰色的毛髮,然後拿到了我們面前的展示。我們聚攏在一起來,商談這是什麼東西的毛髮?幾個人都傾向於是猴子之類的哺乳動物,畢竟神農架地區的猴子真不少,比如金絲猴,便是瀕危動物。然而老薑卻莫名其妙地驚恐起來,他哆嗦著,說什麼金絲猴啊?這分明就是神農架的野人,一定是的。

   神農架野人?這東西倒是鼎鼎有名,遠至2300多年前,著名詩人屈原便留下了《九歌•山鬼》一詩,對這東西進行了描述,建國以來的六十年中,至少有400多人就曾親眼目睹過神農架野人,可是至今為止,卻沒有任何一個組織機構或者個人抓住過活體,喧囂塵上,卻始終沒有有力的證明,倒是給這個林區多了些奇幻、神秘以及引人入勝的吸引力。

  老姜這麼說,周林反而是興奮了,他說怕什麼怕?不是還好,若真是,便直接將它們捉了,到時候媒體一曝光,你們這兒就大大出名了,而且我們還能夠大賺一筆。老姜驚恐地看著周林,說你怎麼能夠這麼說?野人是什麼?是山林裡的寵兒,山神爺爺的看門人,若是被你逮住了,那以後他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到時候,只怕還沒有出名,人就不知道死成什麼樣了?只怕是骨頭渣滓都泛白了哦!

  老薑一提到山神爺爺,我心中就是一跳:又一個山神爺爺?倘若是普通的山精野怪,我倒也是不怕的,但是若這神農架野人,跟矮騾子一樣,又能迷惑人,又能夠驅蟲,那我不管別人,自己先退了。我便問起為何說野人是山神爺爺的看門人……你一會兒神農炎帝,一會兒山神爺爺,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周林說也是,錢已經加了一次,再也不能夠加第二次了,錢難掙,屎難吃,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好事?

  既然已經下到了穀底,老薑也是騎虎難下,只得嘮叨,說先講好,你們莫要亂罵人,心中要對這山裡面的東西充滿敬意,別胡亂講話,免得觸怒了山神爺爺。我們見他這麼說,便給他一個臺階下,說好嘛,好嘛,哪個腦殼壞掉了,沒事亂罵別人的壞話?

  老薑把土狗拉到了火堆前面,嗅了嗅,然後鬆開它,它便像一道黃色的線,一路邊叫邊往上遊的一個地方跑去。老薑便去追,說那狗曰的,定是有了發現,才跑得跟攆兔子一樣快,走,走,跟上。

我們就跟著跑,沿著溪水往剛才來的上遊而去。

那狗一直跑到一個轉彎的盡頭,然後朝著一株傾倒的大樹狂吠。這株大樹主幹足足有十幾米長,四人合抱寬,橫跨在小溪的兩端,樹幹漆黑一片,讓人看不明白。倒是三叔跑上來摸了一摸,說是槐樹,老槐了,上百年,結果給雷劈中了,嗯,不久,應該在最近的一段時間。

  他又聞了一會兒,說這是什麼味道?

  他這麼一提醒,我立刻反應過來了,這邊的空氣裡,有一種很濃重的臭味,是肉類腐敗的氣味,是屍臭味,熏人鼻子,直叫人胃中的食物都要翻騰起來,想嘔吐。當然,這也僅僅只是一種想法而已,類似的味道,我不知道聞過了多少,久了也就習慣了。

我們循著味道,翻上這顆大樹,還沒看到什麼,就聽到空中有聲音在喊:“艸,真晦氣!真晦氣!”

  是虎皮貓大人這只肥鸚鵡在說話,它剛才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這會兒卻又鑽了出來。

  我們一聽這話,便知道定然不會有什麼好玩意,翻過樹幹,往下一瞅,只見在離溪邊四五米的草叢中,平躺著兩具赤裸的屍體,一男一女,全部都沒有頭,四肢的手掌和腳掌也全部都不見了,白花花的,肚皮處,從脖子一直到下體,被人為地剖開來,皮被剝去,露出血肉模糊的人肉,以及空蕩蕩的胸膛,裡面的內臟全部都不見了,前兩天有下雨,將這屍體給浸泡得皮肉發白,一地的血呈半凝固狀,像菜市場的豬紅。

  這兩具無頭屍體上面,有著白花花的蛆蟲在翻滾。

冬天,依然有一團的蒼蠅在縈繞,不知道是從哪裡鑽出來的,黑色的屍蹩與蛆蟲爭食著,空中還有烏鴉聒噪著,發出讓人喪氣的叫聲。而不遠處的荊棘草叢中,發出細細索索的爬行聲,似乎是剛剛從這場饕餮盛宴中離去的食客發出。

  呃——周林再也忍不住了,跪在了樹幹上,朝下面大口大口地嘔吐著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食物,這些食物經過胃部超過六個小時的處理,變得酸臭不堪,與那飄散過來的屍臭混合一起,尤為難聞。嚮導老姜再也忍不住了,滾落下樹去,手撐著樹幹,與周林成為一對難兄難弟,吐個暢快。

  我、雜毛小道和他三叔三個人站在樹幹上,有和緩的風,攜著屍臭吹來,面不改色。

  這兩具,是誰的屍體?

  正疑問著,突然一直在樹幹這端狂吠的土狗嗚咽了幾聲,然後我們聽到水花翻騰,急忙轉身過去一看,只見那只土狗被一條近兩米多長的黑棕色怪物咬住了脖子,一下給拖了下溪水裡去。

那怪物體表光滑,佈滿粘液,四肢短扁,近一米長的圓尾巴攪動浪花,往下面一沈,渾濁的水便把它的身影給淹沒住。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呵呵,今天的更新結束了。跟大家要推薦票,有的就給我,不要浪費了……謝謝你們,陪我走過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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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4:38




第三章 敞口石廳

發佈時間:2012-12-18 08:00 字數:3216


“金子,金子……”

老薑急忙爬上樹幹,不要命地朝溪水邊跑去。可這時哪裡還有那條叫做金子的土狗半分的影子?只見渾濁的溪水裡,一股一股的紅色鮮血冒了出來,將半條溪水給染紅。水下一陣異動,老薑氣不過,撿起拳頭大的鵝卵石,就往溪水裡丟去,雜毛小道畢竟見識多,大喊老薑快過來,別扔了!

老薑不信,還扔,三叔一個飛躍跳下去,正在這時,那怪物又張著大嘴從水裡躥出來,朝老薑咬來。“砰”的一聲響,老姜被三叔狠狠地甩開兩米,重重地跌到了草地上,哎喲一聲,直叫喚。

三叔一個回身轉,避過那騰過來的怪物,步子像跳舞一樣往後滑開,手往懷裡揣,然後刷地一擲,一道紅線,正中那頭怪物的背部。那怪物吃痛,立刻發出“嚶嚶”的叫聲,帶著傷又躥回了溪水裡,咬著浮屍而起的土狗金子,又返潛下去。

這溪水,平緩的地方一兩米,深一些的,三米多,一會兒就不見了。

我們紛紛跳下來,雜毛小道扶起驚魂未定的老薑,問沒事吧?

老薑嗚嗚地哭,偌大一個漢子,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吐完的周林心裡厭煩,說哭什麼哭,大不了,這狗錢賠你便是。老薑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沖過去一把抓住周林,說老子好稀罕你的錢啊,老子稀罕死了!你要能還我家金子,給我一座金山我都不換,我家三崽要是知道金子不見了,他會跳河的!

我默然,不知道老薑是在為金子的感情而哭泣呢,還是為了能夠多訛一筆錢。

不過看他說得這般情真意切,一把的鼻涕流著,我寧願相信他是真的。

我看向了凝視著開始變清澈溪水的三叔,敬佩地說三叔的飛刀真是厲害,比得上槍了。他擺擺手,神情有些嚴肅,說哪裡,普通人拿一把槍,便能殺人,我這手藝,需要磨練上三十年,才有一定的準頭——還有,我這不是飛刀,是飛鏢。我點頭說哦,心裡面卻不由自主地拿鳳凰古城遇到的飛刀,作比較。

說實話,論犀利,還是那一把飛刀厲害。

有殺氣。

這邊吵著,三叔說完話便翻上樹幹,拿出一張白布蒙上面部,又拿出一對橡膠手套,穿上,然後朝那兩具屍體走去。他走到跟前,揮手趕走蒼蠅,然後仔細地翻看起屍體來。他看的很認真,也很入神,仔細地檢查著。過了五分鐘,他到溪邊把手套給洗乾淨,然後過來,很嚴肅地看著我們。

雜毛小道問那兩人是誰?

他心中十分的緊張,好在三叔很快就給出了答案——不是他小叔!

但是,這兩人卻很有可能是小叔的三個同伴之二。

他之前仔細問過留在縣城醫院的那位驢友,得知隨行的四個人裡面,一個是本地的嚮導,還有兩男一女,女的矮胖,兩個男的一個瘦弱、一個高壯,這兩具屍體的特徵,跟那個矮胖女和瘦弱男的體態很像,當然,這只是初步判斷……反正不是他小叔,因為他小叔屁股後面,有一個彎月形胎記。

這兩具屍體,僅僅只剝了胸前的人皮,臀部還在。

我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本來死人是件難過的事情,但是死的是素未謀面、不相識的人,那麼心中的哀傷便幾乎沒有,只是會覺得有一些可憐罷了——這是人性的共通之處,所謂的“死道友不死貧道”,便是如此。周林提議要不要將這兩人入土為安,三叔說不用,不要破壞現場證據,回去還要報案的。

現在我們的關鍵任務是要找到老蕭他小叔——他兩個同伴都遇害了,兇手還從容地割去死者頭顱、剁去手腳掌、剖開胸膛、剝皮……這一系列的動作沒人知道是為什麼,但是唯一可以想像的是,他小叔必定相當危險,而這危險,或許已經靜靜地潛伏在這裡,等待著我們。

我們都拿出了獵刀,握在手裡緊緊攥著。

三叔說越過屍體繼續走,前面應該還有事情發生。我們往前走,可嚮導老姜卻不幹了,他說他要回去,把錢結給他!三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為什麼?馬上就到了。

老薑不情願,說太危險了,這裡都死人了,跟著下去,說不定也會死的,他是來賺錢的,不是來賣命的。他說我們觸怒了山神爺爺,黑霧降臨,要死了,都要死了,他可以只要一半的勞務費,他要現在就走。

他情緒很激動,手一直在揮舞著。

雜毛小道冷笑,說你可以走,但是為什麼不想一想,若真的有鬼,有野人,它是會挑一夥人下手,還是會挑一個人下手?他說完,把肩頭上的背囊緊了緊,朝前走去。三叔也走了,沒理他。我和周林也是,越過草地上發臭腐爛的兩具無頭屍體,朝上遊走去。

沒走幾分鐘,老薑揮舞著獵刀跑了上來,喊等等,等等,你們這幫狗曰的,肯定是串通好了的,故意給老子下套。他嘴裡面嘀咕,但是卻還是趕了上來。雜毛小道哈哈大笑,說老薑,你這樣就對了,回去給你發雙份錢,怎麼樣?

老薑愁眉苦臉,說你娃兒要是記住,就好咯。

三叔是個跟蹤輟行的高手,往往能夠根據地上或者林間的一點兒蛛絲馬跡,便能夠找到前進的方向,我們往前走,又在平緩的地方趟過了小溪,繼續往對岸的上遊走去。我問雜毛小道剛才水裡面那條比鱷魚還兇猛的怪獸是什麼?看樣子他和三叔都明瞭于胸,並不奇怪。

他笑著問我知不知道大鯢是什麼?

我搖頭說不知道,他又問那知不知道娃娃魚呢?

我一驚,忍不住說我靠,那兩米多長的傢夥是娃娃魚?天啊,我們那裡也有啊?但是哪裡有這麼大,最多才幾十公分,也溫順得很,你哄鬼吧?

他搖搖頭,說我被這名字給騙了,這大鯢,是肉食性動物,生性兇猛,喜歡夜間在灘口石堆裡守株待兔,突然襲擊,不咀嚼,囫圇吞下,最奇特的是它不進食兩三年都不會死,但也暴食,吃一頓可增加體重的一小半兒,沒食物時還自相殘殺,厲不厲害?而且通常的大鯢才一米多,這條兩米多,背部一條黑紋龍,反常必為妖,說不準,它便是成了精的。

我被他說得一陣心寒,想想剛才從前面趟水過來,要是這傢夥突然躥出來咬一口,那我不得掛了啊?

雜毛小道回過頭來,咧開一口白牙笑,說忘記告訴我,這大鯢的報復心,未必比那矮騾子弱多少。

我們走了二十分鐘,一路上小徑濕滑,幾乎每個人都跌倒好幾次,尤其是周林,小白臉都摔成了王二小,蓬頭垢面一身泥。天陰了下來,黑雲低沈,像倒扣的碗,將整個天幕籠罩,飄飄灑灑下了一些小雨,我們正打算找個大樹下歇著,避避雨。誰成想“轟隆隆”,突然又打起了雷來。

從西邊處,一道閃電劃天而來。

三叔突然就緊張了起來,朝我們所有人喊,說快往前跑,快往前跑,誰都不要停在樹下麵,也不要開手機。他大踏步往前走,看著天上的雷鳴電閃,大自然的威力讓我們都膽寒,也顧不得思索為什麼要往前跑,一個勁地邁步,落腳都朝有草和黑苔癬的地方踏去。一直跑,雨越來越大,三叔突然往左一拐,朝另外一條小道跑去,我們跟著,感覺雨越發大了,劈頭蓋臉的澆下來,

我體力好,跑到了第二,就像讀書的時候長跑1000米,盯著一個人的後背心,就只管跑。

突然三叔一停,我刹不住車,一下子跟他撞在一起。

他扶住我,說到了,現在這裡避避雨。我這時才發現我們跑到了一個敞口的山洞裡來了,雜毛小道、周林和老薑都跑了進來,外面的雨幾乎跟盆澆瓢潑的一樣,連成了一條線。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雨水拍打在地面上的聲音,像爆豆,又重又急,打得地上爛泥地,一堆小小坑。我平生都很少碰到過這麼大的雨,進山前,我們還特意看了一下當地的天氣預報,說是陰轉多雲的。

當然,天氣預報要是準的話,也就不是天氣預報了。

幾個人淋得一身濕漉漉,天氣又冷,怕感冒,忙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擰乾。那肥鸚鵡撲騰進來,落在了雜毛小道頭上,拍打著翅膀一陣亂抖,甩起許多水滴,又下了一場小雨,惹得老姜一陣罵娘。肥鸚鵡立刻還嘴,各種惡毒,罵得老薑啞口無言,不敢回嘴。好久,他才悄悄說一句,這鳥兒,誰教的?

肥鸚鵡給了他一對大白眼,關你屁事?

正吵著,三叔突然示意大家先不說話,我們都愣住了,說怎麼回事?他的一對招風耳開始動,靈活得很,突然他問,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他們都搖頭,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大雨中,有很濃重的土腥子味道浮在空氣中,讓人聞到了,很不舒服。嗯,不對……我仔細一聞,怎麼還是有積腐的屍體臭味?

我和三叔對視一眼,都往敞開的洞子裡面看去。

裡面黑乎乎的,我們打開了防水的登山包,拿出狼牙電筒,打開往裡面瞧去。照到的第一眼,便是兩個散落的背包,裡面的東西扔了一地。我們走進去,那是一個百來平方的傾斜小廳。在小廳的正中間,有一個天然形成的石檯子。

而當我們把電筒照射到石檯子上面時,嚇了一大跳,手電筒都差一點扔掉。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這一幕,你們會不會有什麼聯想?好吧,我們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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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4:57








第四章 壯哉贛巨人

發佈時間:2012-12-18 20:00 字數:3347


石桌上是三顆人頭,兩男一女,臉上全部呈現出驚恐之態,剮目剪舌,天靈蓋被掀開,擺放一旁。

讓人看到的第一眼,就聯想到出去下館子時,盛放雞湯的陶罐子,蓋子也擱一邊。

神似。

周林和老薑肚中的酸水又開始翻騰,不住地往外面冒氣,幹嘔聲不絕於耳。當然,這只是他們,我、三叔和雜毛小道,最想確認的,是這三個人頭中,有沒有老蕭他小叔蕭應武。我們快步走上前去,三叔挨個打量後,轉過頭來說不是。他說這句話,有一絲緊張,或者興奮,尾音都在顫抖。

這說明即使沈穩如他,心中的情緒也是在坐過山車,起伏得厲害。

他們看人,而我卻在看佈置。

這桌子上,除了有三個死人頭顱依次排開之外,還有斷手掌、斷腳掌以及內臟——心臟、脾胃、肺、腎以及長達好幾米的腸子。這些東西把石桌染成了粘答答的黑紅色,然後擺出了一幅很奇怪的造型。這造型怎麼說?乍一看好像山川地勢圖,高低起伏,又一看好像什麼恐怖怪獸,張牙舞爪——不管怎麼樣,總是透著一股子邪氣,讓人心裡不痛快,抑鬱。

三叔和雜毛小道在清理地上散落的東西,試圖找出什麼線索來,而我則呆呆站著,手足發涼。

因為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這個場景我在老家青山界的某個洞子裡,也曾經看過,據被抓起來的羅聾子曾經的說法,這是矮騾子在擺祭壇,在召喚“大黑天”。什麼是大黑天?他未曾講起,我不得而知,但是同樣相似的手法,卻不得不讓人心中驚異!究竟是誰?是誰,能夠擺出跟矮騾子一般愚昧血腥的場面來?

“這是厚樸、茶枳殼、木香緹,是老四要找的藥!”

聽到三叔一聲呼喊,走過深處去看,只見地上散落著好幾味形態各異的植株。

我不認識這些東西,但既然是救命的草藥,以蕭應武這樣的孝子,不到緊急時刻,是不會放棄,隨意丟置不理的。這幾株草藥,由外及裡散落,看新鮮程度,想來沒有多久,一兩天時間的樣子,被踩爛,顯得格外的醜陋。三叔和雜毛小道的臉色都格外凝重。望著黑黝黝的深邃洞子,我心裡面有一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感。

自從上次青山界溶洞剿滅矮騾子的事件之後,我心裡面,對地下的洞子就有著莫名的反感,這反感既是針對黑暗的恐懼,也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我抗拒進到裡面去。

然而虎皮貓大人卻撲騰起來,朝著洞子裡面喊,老四在裡面,老四就在裡面。

它說得篤定,我們都緊張起來,三叔說應該是的,這敞口山洞裡,是個好去處,要他是老四,也會來這兒。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雜毛小道跟我解釋,說這洞子,地勢起伏,掛頂,開敞闊口,根據玄學山門中的“觀山十三決”來看,是福地,逢凶化吉,進來避禍,很好。可是,在這洞口布死人頭顱的傢夥,也是個行內人,忒惡毒,這樣一布,便將整個氣勢給扭轉了,“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大凶,不知道我小叔在裡面怎麼樣,我們要進去,你去不?

我搖頭,對著前面的黑暗,歎氣,說我現在一進到這種幽暗曲折的洞子,渾身就條件反射似的紅癢,菊花緊,難受。

雜毛小道表示理解,然後跟他三叔商量,三叔說骨肉血親,不管是死是活,都是要進去看看的。

在場五個人,雜毛小道和三叔決定進去,周林看樣子好像並不太情願,但是也拗不過臉面,說也去,倒是老薑,拼死也不去,說說就這兒等著。他歎自己倒楣,眼瞎了,怎麼接了這麼一個倒楣差事,死人,總見死人。要不是貪這個活路錢,現在說不定正摟著老婆困覺呢。

肥鸚鵡鼓動翅膀破口大駡,說兩個膽小鬼,一對倒楣蛋——特別是陸左,一身真本事,膽子小得要死!小蘿莉,這樣的老大不值得你追隨,跟我吧,跟我吧……

這肥鳥兒罵人倒是往死裡罵,沒輕沒重的,讓我的臉羞得慌。

老薑一臉的驚奇,這麼通順的語句從一隻鳥兒口中說出,由不得他不驚訝。我臊紅臉,說得,我還是去吧,被只肥鳥兒看不起,我這輩子都沒這麼掉價過。三叔攔住了我,說不用,在外面總要有一個放心的人幫守著接應,這是後路,比什麼都重要。雜毛小道也勸我,說沒事,這樣的洞子,他老蕭一年走八回,閉著眼睛都能夠摸個來回,妥妥的。

當下決定好,幾個人把濕漉漉的衣服擰乾之後,各自喝了幾口白酒,回暖,約好返回的時間,然後讓我與老薑在外面等待。臨走之前,虎皮貓大人在我頭上飛了三圈,想拉泡鳥屎,被我靈敏躲過,氣憤,連呸了我幾口,展翅飛走。

望著三個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我心裡面空落落的,感覺好像做了什麼丟人的事情。老薑渾不在乎,他從包裡面掏出旱煙袋,又摸摸索索找出火柴,點燃後猛抽了幾口,然後離那石桌遠遠的,光著脊樑骨蹲在地上,看著外面的雨幕,悶著頭抽。

我來到他旁邊也蹲下,他看我一眼,舉著旱煙袋問我要不要抽?我笑著說不用,說不會抽。他說哦,不抽最好。沒說話了,又吧嗒吧嗒抽著,望著前方。

我說在想你的狗?

他說是,金子打小就在他家長著,5年了。他有三個崽,老大老二都是妹崽,賠錢貨,就小的是個兒子。今年十二歲了,可是腦殼有問題,醫生說這孩子自閉。什麼是自閉?這種富貴病怎麼就讓他家崽得了?造孽哦,一年到頭都不會說句囫圇話,怕生,也就是有了金子,才好一些,沒人在的時候也有了個笑容。這下可好,金子沒了,被那水裡的怪物生生的拖走了,他可怎麼給寶貝兒子交待哦?

他抽著煙,額頭皺起了好多褶皺,愁眉苦臉。

我沒說話了,生活的艱辛已經將這個曾經呼嘯山林的獵人,壓垮成了膽怯的普通鄉民。望著洞口外的雪白雨幕,天空低沈,這個岩洞口地勢高,水漲不上來,但是將前面的泥地給漫了,草叢裡有些兔子、山老鼠洞,水浸進去,便逼著這些小東西溜出來,顧不上我們,哧溜溜地往乾燥的洞子裡鑽。

外面劈裡啪啦地想著,在這個08年的春天前,萬物在生長著,前面是群山,我想著鎮壓山巒的十二法門,笑,這山便是山,它雖然也經過地殼運動後,起伏曲折,但是相對於人類區區不過百年的短暫壽命來說,卻是永恆的,何等狂妄的信心,才能夠想著鎮壓它?

我自從去年8月以來,自認為對某些事物已經有了深刻認識,但是這世間有多少秘密,是我們這渺小的人類,所不知道的呢?

我不得而知,所以,對大自然,愈發地敬畏。

老姜冷了,找來包裡的帳篷布圍著自己,罵罵咧咧,說這鬼天氣,鬼地方,想找點柴火烤烤火都不行。

我遞給他一壺白酒,說喝這個,身子會暖一些的。

他喝過酒,臉色紅潤了一點,顫抖著,說這附近有野人,是贛巨人,這傳說是真的。是,都說野人住在海拔兩千米上的高峰,住原始森林中,但是這道溝子不一樣,老人家說這裡有條道,直通大巴山樹坪。這溝子裡有古怪,老死人,十多年前,聽說這山區附近有神農墓、有鄂王陵,還有什麼白牙將軍墓……一窩蜂來了好多盜墓的賊頭,七八波,都死在這裡,怨氣重。

那些贛巨人,都是山神爺爺的守門漢呢。

我聽他在這裡自己嚇自己,也沒說話,笑,聞著濕潤的空氣,心想著雜毛小道他們都進去小半個鐘頭了,怎麼還沒有回來?蹲著難受,我站起來活動一下手腳,外面的雨小了一些,細密,也沒有雷電了。我拿出內兜的手機來,沒有信號,一格都沒有。

這個天氣,跟黃菲煲一個電話粥多好?

話說我有多久沒有給她打電話了?四天麼,還是五天?這對於兩個正處於熱戀中的情侶來說,正常麼?是不是有一些太長了?她是不是生氣我離開她這麼久,或者在生氣我老忘記給她打電話?

我突然有一點兒很思念那個美麗、單純的小警花來。

正想著,突然聽到“啊”地一聲慘叫,我扭過頭去,只見剛才還蹲在石岩上抽旱煙的老薑,往後騰空而起,落地時,腦殼破開,白花花的腦漿子濺了一地,好多都濺到了我的身上來。我就這樣,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剛才還在跟我聊著家常,一下子便成了屍體一具,而且頭顱碎得厲害,心中頓時就懵了,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往旁邊滾去。

砰!

在地上翻滾的我,看見我剛才落腳的地方,被一塊橄欖球一般大的無規則石塊給擊中,發出了仿佛投石機一般的轟然聲響。我嚇得不輕,不敢停留,往洞口處的一個石柱後邊閃去,又是兩個大石塊與我擦肩而過,驚得我身上的寒毛乍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心中驚悸地躲在那天然的石柱後面,忍不住伸頭出來一看,只見在雨幕中浮現出三個紅色的身影來。它們有兩米多高,四肢粗大,白色的雨瀑將它們棕紅色的細軟毛髮給梳下來,屁股和肚子都很肥,而且還有兩個黑乎乎的肉布袋掉在肚子上,下垂,當我看到其中一個的臉時,心中大駭。

這麻色的臉上,除了嘴巴鼻子各部位不合比例之外,幾乎便是一張人臉。

比猴子、比猩猩,更像人。

這便是野人麼?是他們殺了老蕭他小叔的同伴麼?

不待我回過神來,三隻老薑口中的“贛巨人”,便拿著手中的石塊朝我沖了過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嗯,下面還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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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5:13



第五章 石門

發佈時間:2012-12-18 22:30 字數:3187


    除了一把獵刀,我幾乎沒有什麼自衛工具。

  倘若有一把56式衝鋒槍,我倒還敢跟這些傳說中的“野人”一較高下,但若是一把獵刀,我覺得還是趁早免了——能夠把幾公斤的石塊扔出投石機的氣勢來,我不認為我已經有了跟這樣三個怪物一戰的資本。危急時刻,我已經顧不得去理會老薑的屍體,望向那黑黢黢的洞口,看來要找周轉之地,也只有鑽洞子了。

  進洞子,是利用其險要的地形周轉,不然若是往林子裡面鑽,以這三頭贛巨人的靈敏度,我怕是沒跑兩步就被捉到,下午便能上了它們的餐桌,被“大塊朵頤”了。我幾乎沒有一點兒猶豫,拿起狼牙手電筒,拎著包擋在身後,幾個大跨步,就越過了擺放死人頭顱的石桌,往山洞裡面發足跑去,沒有做任何耽擱。

  我一陣狂跑,後腦門總感覺會有一塊什麼石子飛過來。

  所幸沒有。

  這洞子,與我家鄉那種喀斯特地貌的溶洞子又有著很大的區別,剛開始是個石穴,跑過一個小廳,便仿佛是山體的裂縫,又窄又高。我高喊著雜毛小道的名字,期待著有人回答。但是沒有,後面有沈重的腳步聲傳來。我腦海裡,一直浮現著老薑的兩副面孔:一副皺眉頭愁苦的農家漢子黝黑的臉,一副被大石頭砸碎半邊、流著白色腦漿的驚恐神情,交替出現。  我害怕極了,真的,面對著矮騾子、毒蟲陣、僵屍以及擁有諸多神秘莫測手段的巴頌,我都沒有這麼多害怕過。因為我那時總是有一搏之力的,你要殺我,我便殺了你,拼死一搏而已。然而這三頭高大的癡肥巨人,出場時的果斷一擲,就將我所有的武勇,都嚇回了肚子裡。如果我這時迎上去,便不是勇敢,而是傻了。

  真正的暴力,讓人無可反抗,唯有逃。

  我心中在悲鳴,為什麼我每次遇到的對手,都是如此的厲害。或許,也就是王珊情這種玩玩蠱的小角色,才輪得到我來動手吧。畢竟,玩蠱跟下毒一樣,在旁門左道中,算得上是斯文活計。

  而我,偏偏是個奔波忙碌的命。

  我一路倉皇而逃,越過了剛才說的裂縫過道,心臟劇烈地跳,而心卻才緩過一些來。我一邊跑,一邊仔細聽聲音,感覺後面在跟著我的,好像僅僅只有一個。一個,我是不是能夠嘗試著把它給幹掉呢?我心中有些躍躍欲試,左手電筒,右手拿著刀,正想回身去埋伏,便感到一陣呼嘯聲而來,背上如遭雷轟,巨大的力就將我往前面推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我背腑間一悶,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還好背上的背包幫我緩衝了大部分的氣力,要不然,這一砸中,我整個脊樑骨都應該斷了。我被擊中了,全身散架了一般,沒來得及起來,感覺身後有腥風撲來,空氣都為之一滯,心裡剛說不好了,不好了,腰間便被一雙毛茸茸的巨手給抱住,舉了起來,面對著它。我被淩空舉起來,離地一米多,受不了力,看著它。

只見它笑眯眯地看著我,被雨水淋濕的毛髮順著身體往下,很長,臉是古怪的闊臉寬眉,胸口有兩個葫蘆大的乳房,腰間捆著一些樹葉編織的遮飾物。

  這是個母的,它笑,哈哈哈,這笑容很童真,像小孩子得了新玩具。

然而,我卻被它口中巨膻的口氣給熏到,只想吐。說時長,那時短,我只是腰被摟舉著,雙手靈活,立刻將狼牙電筒開至最大,朝它眼睛一射。它立刻“嗷嗷”大叫,淚花四濺,憤怒地把我往岩壁上一擲,這力道,簡直不比那石子輕。

  我心叫完了,我這小身子骨,哪裡能夠經得起這麼一撞,人還不得散架了啊?

  沒來得及多想,幾乎一瞬間,我就眼看著撞向了山壁,我下意識地丟開獵刀,伸手去擋。黑暗中,一道柔軟的緩衝將我猛烈的撞擊給泯滅了,我沒反應過來,便緩緩地滑了下來?這怎麼回事,“打人如掛畫”麼?

我正愣著,聽到有個尖銳的娃娃音在大叫,往下看,只見小妖朵朵出現在我面前,身體都變形了,死死地抵著我,大罵混蛋,占老娘的便宜啊?

  我一頭冷汗,連忙起開,她叉著腰站起來,聲音虛弱,顯然剛才的那一記撞擊讓她也很難受。

 看著捂著眼睛嗷嗷叫喚的這大塊頭,小妖朵朵奇怪地說咦,梟陽?這是到了哪裡了,怎麼會碰到這種白癡?我拉著她走,說小姑奶奶,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看啥子野人,趕緊跑啊?它要回過神來,我們都得遭殃。

  小妖朵朵嬌笑,說你們叫它做野人啊?對哦,是長得像人,除了有一把子力氣,蠢死了,就知道給別人幹活。她正說著,那頭母野人放下了捂眼睛的手,眼睛裡紅得像火,一個縱身就朝我這邊撲來,腳一胯,瞬間便到了。它的手很大,象蒲扇,呼啦著風扇來。

我矮下身去,撿起了獵刀,正想砍過去,被它一腳踹在手腕上,酸麻,“吼!”它齜牙咧嘴地大吼一聲,展開雙手又朝我抓來。

  小妖朵朵已經飛到了半空中,櫻桃紅唇嘀咕著小咒語。

  我就地一滾,又避開了去,站起來,左手依然緊緊攥著狼牙電筒,便舉起來想故技重施,朝它眼睛晃去。

  哪知這鬼東西也長也心眼,見我手一抬起來,便閉上了眼睛,用耳朵聽著方向,然後朝我抓來。我沒辦法,打是絕對打不過這畜牲的,只有接著往洞子的深處跑。沒跑幾步,我想起來,小妖朵朵這死妞沒跟上,若僅僅只是她,我哪裡會管她死活,可她好歹也是跟朵朵共用一個靈體,沒法子,只有回頭喊她。

  哪知我這一回頭,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母野人居然沒有再追來,而是很恭順地跪在地上,仰首望著漂浮在空中的小妖朵朵。  它嘿嘿笑,嘴唇裂開,足足翻在了鼻孔上,果真像一個二傻子。

  我愣了,而小妖朵朵則一幅得意洋洋地高傲神態,自顧著轉圈圈,我問她這野人怎麼了?她很不爽,說都告訴你是梟陽啦,梟陽!它被我控制住了,離魂咒,厲害吧,想學吧?我點頭,說太厲害了,太想學了,你教我啊?

她說可以啊……

我大喜,然而她又說一句,學費交來。果真是個無比奸猾的軟妹子,我問你想要什麼樣的學費呢?就你這個樣子,估計什麼都用不上啊?

  她磨著牙,說要吃我的肉。吃人肉,她餓瘋了。

  我指著跪在地上的母梟陽,說幹嘛不吃它的肉?小妖朵朵搖頭,說這些從地下爬出來的傢夥,肉都是臭的,吃了口氣不清新。要吃就吃你的,哼,你這傢夥偏心,朵朵要什麼你給什麼,我要什麼,你都不給。

  事情緊急,我真的懶得跟這小妮子扯皮,問洞口堵著的那兩個梟陽能夠對付麼?要能,我們就去收拾了它們,把老薑的屍體給收拾起來,這大叔拖家帶口的,不易,好歹也留個屍體回去。剛才跑暈了,不知道這條路到底走到哪裡,怕老蕭他們找不到。

  她搖頭,說不行,這一頭都是費盡心力降服的,而且還持續不了多久,再來一頭,她也只有跑路。

  我心中失望,忍不住抱怨她實力太差,什麼頂稀罕的鬼妖,連個白癡都對付不了。
 
 她怒了,跳著腳罵我,說要是能夠有木茯苓、黃精子給她日日服用,她哪至於這般柔弱?便是沒有這些,人肉也可以啊!我也不跟她這小破孩子爭,拿著手電筒照前方。我請出了金蠶蠱,嘗試性地讓它對眼前這個梟陽下蠱,然而卻沒有效果。

小妖朵朵嘲諷地說梟陽跟矮騾子一樣,是靈界邊境客,哪裡會怕毒?
我無奈,如今之計,只有匯合雜毛小道和三叔等人,再想辦法了。畢竟有著三叔那“神乎於技”的飛鏢在,或許能夠將門口那兩頭梟陽剿滅。

  肥蟲子在空中揮舞著小翅膀,它顯然對朵朵的另一形態十分好奇,飛到小妖朵朵的身上,往乳溝裡鑽。小妖朵朵跟肥蟲子也認識了些日子,對這個疲賴的傢夥,也沒有法子,伸手揪住它,不讓它進去。

  我溝通金蠶蠱,讓它帶路,帶我去找尋雜毛小道等人,匯合。

  它不甘不願地飛起來,嗅一嗅,然後居然又往前飛去。

  我居然沒有走錯路?我很驚奇,便背著包跟它走,小妖朵朵站在母梟陽的肩膀上,把它當坐騎,指揮著這大個頭走。我嫌這傢夥臭,走前面,回頭跟小妖朵朵問,說這梟陽跟矮騾子都是靈界邊境客?什麼是靈界?她被我問著了,回答不出來,耍賴說靈界就是靈界嘛,跟你說了你也不懂,智商太低了!

  她不肯說,我也沒有問了,鬼知道她哪裡懂的這些東西,也不知道真假。

  走了一段路程,好幾個岔拐,有一段路居然還要爬上一個隱秘的石柱梯。要不是有肥蟲子領著,我定會迷路。又走過一個天然的甬道,到了一個天然石廳裡,四下空曠,地上居然有好多白骨,是人的,一具一具的骷髏,或側躺,或坐著,或四下散落,我仔細數一數,竟然有十三具。肥蟲子朝角落的地方飛去,我顧不得這麼多,越過這些骷髏,拿狼牙手電筒一照,居然是一扇石門。

  這石門,有著很明顯的人工雕琢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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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1-9 08:15:26







第六章 八卦鎖魂陣

發佈時間:2012-12-19 08:00 字數:3208


這是一個虛掩的石門,很小,高一米八,寬半米。

石門上有浮雕,以較大的面積雕了一個豬頭怪人,面目醜惡,其下繪青龍、白虎,背景有古怪生物無數,有蟾蜍與桂樹的滿月,有手持節、身披羽衣的方士,交纏賓士的雙龍,最醒目的是邊際一個,是身似羊而梟首張翅的怪物。這雕畫用線熟練,風格雄健奔放,頗有表現力。

我這個人文化低,一點藝術欣賞水準都沒有,但也知道這雕畫,是古物,有著撲面而來的歷史厚重感。

金蠶蠱停留在這門口的縫隙裡,待一會便離開,瑟瑟發抖,竟然不商量,便回到了我的體內來。而小妖朵朵則往黑黑的甬道看了一眼,說好臭,臭死了,裡面都是死人肉,不好吃。我拿手電筒照地上,發現地上有淡淡潮濕的腳印,雜毛小道他們定是進了裡面去。我猶豫著要不要進,總感覺裡面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在。但是又想,雜毛小道他們既然已經進去,必然是有兩個結果:

一是他們搞定了所有的事情,等著我;二是他們沒搞定,等著我來搭救……

這樣一想,我總算是給自己找到了進去的理由,讓小妖朵朵前面探路的幹活——手電筒照進去,是一個人工堆砌的甬道,想來便是傳說中的古墓了。這種地方說不定機關重重,我再大膽,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趟,小妖朵朵是靈體,卻不怕。

她鬧,說不幹,她也害怕,讓梟陽來。

我看著旁邊這個兩米多高、三百來斤的癡肥巨人,讓它上,沒曾想這廝實在是個大胖妞,怎麼擠,都擠不進去。我一肚子的怨氣,這修甬道的人,幹嘛要修這麼窄?無奈,想著既然有雜毛小道他們往前面探路試水了,我還擔心個什麼?於是只有把那母梟陽留在門外,從虛掩的石門中前進,往裡走。

這甬道真的很小,剛開始我可以站著走,但是沒走幾十米,便只有躬著身子走,艱難地挪著步子。

這裡面悶熱乾燥,一摸兩邊,都是鑿刻的痕跡,我胸中氣悶,還好有一絲微風流通,倒還是能夠撐得住。如此走了一段路程,又見到幾具骷髏,地上有這黑色的結殼,骨頭呈現出一種黑灰色,我腳尖一不小心碰到,立即變成粉末。看來是有了些年頭。這甬道十分長,我足足走了十幾分鐘。

走到了末端,是一個需要匍匐才能前進的石窩子。

我蹲下來,用手電筒照射這石窩子,能夠看見有很明顯的濕印子。這些濕痕,是雜毛小道他們身上的水漬——鞋子上的水走一會兒就幹了,除非是長久站立才會有印子,而濕衣服上的水,卻一直都在,所以當他們爬進去時,才會留下來。但是,我有一個疑問,為什麼他們徑直就來到了這裡,難道是說他們有足夠的證據,表明他小叔就在這個石窩子裡?

進去,還是不進去?

我心中猶豫不定,這正應驗了雜毛小道跟老薑說的那句話:一個人安全,還是一夥人安全?

這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偽命題,這世上的事情,凡事都占了“未必”二字,不確定,所以才奇妙。但是,人總是會有從眾心理在,所以都傾向於人多的時候才有安全感。當然,那些內心很強大的人,未在此列。

我終究是屬於大多數人的範疇,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爬進去,跟他們匯合。

俯下身子,我依著水漬往前慢慢地爬,小妖朵朵在後面催,快點兒,快點兒……在這樣狹窄的空間裡,前路黑暗,我心裡煩悶極了,有一種周身都被壓迫的感覺,四面八方的空氣都湧入了我的胸口,緊緊地攥著我的心臟,撲通撲通響,我回過頭,用前所未有的口氣朝她喝叱道,閉嘴!

罵完,她沒有聲音了,我火氣消了,心裡面舒暢很多,繼續爬。沒曾想剛爬兩米,屁股疼,被那小妖精狠狠地咬著,火辣辣的,似乎還出血了。

我空著的右手往身後抓去,攥住她,她不肯鬆口,繼續放死咬。一邊咬還一邊發出委屈的哭聲來,我警告她別鬧,沒用,只有念起了縛妖咒,念一大半,終於趕到屁股的疼痛減輕了許多,她終於鬆開了嘴,空氣中稍一安靜,便傳來她嚎啕的哭聲,抽抽噎噎,說我凶她,不理我了……

我勒個去,我把她拉到眼前來,問她怎麼回事?

她撅著紅嫩的嘴巴不理我,妖媚的小臉上裝滿了天下間的委屈,沒有眼淚,嘴巴上還洇著血。一看著這血,我左手放開手電筒,回去一摸,濕漉漉的,有細密的牙印,生疼。這小狐媚子倒真下得了口。這關鍵時刻還給我掉架子,我也懶得哄她,直接又念起了縛妖咒。她的靈體扭曲了,哇哇大叫,說疼,好疼,別念了,她聽話。

看著這張跟朵朵長得有七分相似的臉,愛屋及烏,我也捨不得,沒念了,警告她。

她委屈地點頭,小媳婦一般,從我包裡面拿出魚骨頭粉,給我屁股上藥。

這一番鬧,又耽擱了十分鐘,我又足足爬了五分多鐘,終於來到了一個出口,向下,有流動的空氣吹來,陳腐積灰,並不好聞。我拿電筒往下照,離地兩米多,並不算高,我喊了幾聲雜毛小道的名字,並沒有答應,顯然,他們已經不在這個房間了。我長了個心眼,先把剛才喝酒的銅酒罐子往下丟去,哐啷啷,一陣響,在寂靜的空間裡回蕩著。

我猶不放心,又將身上背著的旅行包丟了下去——噗,揚起了一陣嗆人的灰塵,

這會兒我終於放心了,想來不會發生一跳下去,便有著翻板釘刺伺候我的情況。我擠縮著身子,慢慢地挪動,然後雙手抓著口子的岩壁,慢慢地讓自己進入到室內來,然後一鬆手,我的雙腳就落在了背包上。腳磕到背包裡的東西,我沒站好,一下子就摔在了一邊,連手電筒都滾落在了一邊。

這室內是極暗的,也就是有了手電筒的光,才能夠隱約看見一點兒內裡的物件。

這是一個中等的房間,不規則岩壁,四十多平米,牆角都是些黑灰色的屍骨。我撿起地上的手電筒,仔細打量著四周,整個房間,只有西首邊有一個小門供出入。這裡是墓麼?我心中疑問著,拾起了背包放在肩上。小妖朵朵飄了下來,四處飄一圈,捂著鼻子,說好臭,有她最不喜歡的味道。

我聞,倒只有一股子陳腐的味道,想來也是隔絕天日太久的緣故。

我小心翼翼地往西邊的小門走去,開始走了幾步,老擔心會像《古墓麗影》裡一樣機關重重,結果一點事兒都沒有,心中多少有一些安穩。這也是個石門,側推,走出來有一個方形的長室,手電筒照去,沒有我想像中的棺材,也沒有所謂的陪葬,室內空空如也,地上是長一米寬半米的長條青石。在幾個明顯的角落,能看見有燈架的存在,類似鐵器,附在牆上的那種。

長室的兩頭皆是通道,一眼望不到頭。

沒見到雜毛小道他們的人影,這讓我多少也有一些心裡打鼓,我朝兩邊大喊,卻沒有一個人回答我,傳來的只有我的回音。我並不是一個對殯葬、古墓和古建築熟悉的人,更不是職業土夫子,對於此間的格局茫然不知,我能夠確定老蕭和三叔他們剛剛來過這裡,但是現在在何方,我卻真的不知道。向左走,向右走,或者在這裡等待,這真的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一下子我就被難住了,有些茫然。

我問小妖朵朵怎麼辦?她顯然是有些介懷剛才我念縛妖咒的事情,非暴力不合作,也不肯說。

沒辦法,我只有根據我的名字決定,往左走。

青石磚結實,我來到了長室左邊的通道,走過去,有好幾個叉路口,我很敏感地看到其中一個門上,被人用倒三角型做了一個標示。今天走山路,我也見過一些蕭家的標記,這個好像就是其中一種,毫不猶豫地提著手電筒往前走去。過了一個過道,橋形,我又來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口,裡面有很多面旗幟,黑乎乎的,而在左邊的角落,卻有一個大石鼎,高有兩米,鼎腹長方形,上豎兩隻直耳,下有四根圓柱形鼎足。

石鼎上形制雄偉,氣勢宏大,紋勢華麗,我看著稀奇,便想踏步到近前一觀。

然而當我走到室中間的位置,突然間天地為之一旋,前後顛倒,整個房間都在震動。這種感覺,好像地震時站不穩腳的那種樣子,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下子跌倒在地,手電筒掉落到了前方,一下子就被黑暗所吞噬,再也不見。

地面一直在搖晃,在起伏著,我驚恐地伏在地上,一絲絲電擊一般的震動從地面傳入我的身體裡,讓我的心臟突然之間跳動得厲害。

“啊……”沒兩秒鐘,我聽到黑暗中傳來了小妖朵朵的一身慘叫聲,似乎在左邊。

我急了,高聲喊小妖精你怎麼了?沒有回音,我更加焦急了,勉勵半站了起來,朝著左邊的方向爬過去,誰知沒走兩步,又摔倒了。這一次我沒有站起來了,渾身戰慄,感覺天都要塌了下來。

然而天並沒有塌,劇震消失了,只是在我的視線中,房間的牆壁和物件全部消失了,多出了八道門。

分別為:乾、坤、巽、兌、艮、震、離、坎。

又或曰:休、生、傷、杜、死、景、驚、開。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這幾天心情不太好。唉,我每天時間都不夠用,所以也懶得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接受對文字所有的意見,而且很喜歡聽,但是特別接受不了對我人品的指責。說實話,作為一個白天需要忙的人,每天寫7千字或者1萬字,是一件很不易的事情,而且我一直在堅持,所以,請不要在“任何”地方私信罵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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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5:39




第七章 巽字門,守內丹

發佈時間:2012-12-19 20:00 字數:3265


我的表達或許有錯誤,這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八道門。

或者說,這並不是門。

黑暗中,有八團朦朧的迷霧在飄蕩,呈各種卦象。若全體黑暗,便無分別,但是偏偏這卦象清晰明瞭,整個空間裡。除了黑暗和這卦象,便再也沒有看到其他的東西,所以的一切,包括原本的石門、牆壁、石鼎、旗子乃至於天花板,都消失不見了,唯有腳下的青磚,仍在,只是一直蔓延到我視力所及的地方去。

天地之間,只有本我。

我心裡面疙瘩一聲響,心說壞菜了,好走不走,我怎麼來到了這麼一個地方。

這是一個靜室中的“八卦鎖魂陣”,在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中的占蔔一章中有所提及,說是常出現于陰氣足的地下建築中。山閣老流傳下來的占蔔一術,沿襲的是中原最流行、也是最博大精深的“紫微鬥數”演算法,我看得頭暈,尚且不精通。

然而這八卦鎖魂陣,卻是根據奇門遁甲的甲盤演化,我更是抓瞎。

這裡講一點,所謂陣法,大多都是根據《易經》衍化而成,古之軍陣排演,也皆如此,然而精研玄學此道的方士卻根據這一綱領,創造出了很多讓人匪夷所思的陣法,結合實際兵器、機關的運用,能夠收穫比尋常人等數倍的殺傷力。最出名的要數諸葛孔明的《八陣圖》,幾乎人盡所知。

然而這裡的陣法,沒有後來狗血電視劇中的那麼神妙,大家也別一提到奇門遁甲,就想到“水滸傳”中戴宗那日行八百里的“甲馬”,這根本就是兩個“頻道”。它僅僅只是設計者根據自己對於周易的理解,利用無數古人智慧的結晶,將算術與機關相互之間的完美結合,創造出來的一種類似於科學與魔術的神奇存在。

一步機關,步步機關。

我不確定自己是出現了幻覺,又或者是其他的變化,但是我知道,我每走出一步,我眼前的景物都會發生相應的變化,如果我不能夠掌握到其中的奧妙,並且從容應對的話,我或許被一塊石頭砸中,也許會掉落到坑中,當然,更多的是被困死在這裡。

我不敢走,也不敢動,唯有待在原地,想著破法。

但是,小妖朵朵不見了。

我的耳邊,仍舊想起了她剛才那一聲淒厲的慘叫,這叫我怎麼能夠不急呢?

小妖朵朵可是和朵朵共用的一個靈體,到底是什麼東西,把她抓走了?

一瞬間我心裡面充滿了懊悔,我明明可以停在洞口,等待著雜毛小道他們回轉,明明可以不用冒一點兒險,安心等待的,但是我卻鬼使神差,走了進來,而且還將自己、將朵朵陷於險地——這懊悔像毒蛇一樣噬咬著我的心,攪動著我的心靈,有一個聲音不斷地跟我說你錯了,你錯了,不應該的……

我頭立刻就痛得不行,心抽疼,難受極了。

悲傷像潮水一樣襲湧上了心頭。

……

某一秒鐘,我突然驚醒,我這是怎麼了?我是這麼猶豫不決、患得患失的人麼?我怎麼能夠對自己充滿了懷疑,連自己的決定都產生在悲觀的懊悔中,沈浸在對錯誤的回憶裡?

不對啊?這不科學!我怎麼一進到這個地方,就變得莫名的軟弱了?

我心中警覺,腦子立刻就驚醒了許多,也不動,急忙召喚起縮在我體內的肥蟲子。然而卻沒有動靜,傳來的回應,是恐懼,它害怕了,這個房間裡面有著讓它不敢現身的東西存在,所以它早早地縮進了我的體內。看它這樣,我心中也莫名多了一分的恐懼,自從有了金蠶蠱,我似乎一直走著好運,依靠著它,我總能夠跌跌撞撞地闖過所有的難關,時至如今,我才又多了一分認識——依借外力者,終有一天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站得越高,跌得越慘。

即使這外力,就是與我息息相關的本命金蠶蠱。

十二法門中有摘抄《抱樸子》的一個中心意思,叫做“禦外丹,守內丹”,便講的是如此。金蠶蠱並不能夠幫我包打天下,想要在這個詭異的古墓中突圍,找回朵朵,並與雜毛小道他們匯合,我必須靠自己。

我仔細開始回憶起《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中,對於此陣的描述。

這是一個根據奇門遁甲術來佈置的暗室陣法,融合了周易、機關、建築、化學、視覺學等等一切相連的智慧,並由設計者的思路、經歷作相應改變,最終完成。它的中心思想,是以陰陽兩種元素的對立統一,去描述世間萬物的變化,以達到身處其中者,感受萬千變化、迷失本心的效果。

若說破,最簡單的做法,莫過於“以不變應萬變”。

也就是說,站著不動,等局外人過來推翻陣眼,幫你解局。然而朵朵的消失,讓我沒有一點兒選擇的餘地,因為我不知道我等待的時間裡,朵朵到底遭受了什麼?會不會身消玉殞?各種念頭閃過,我深呼吸,靜下心來,久久,終於能夠感受到房間裡,浩然的道氣。

這是一個很強的“炁”的場域。

我該走哪一步?我有些著急了,這種情況,就好像一個初中畢業,僅僅會解“一元二次方程式”的學生,突然被拉到了空間解析幾何、微積分的考試現場,而且還必須要考出滿分的成績。我能麼?這種情況,若是雜毛小道在就好了,他在道學世家中成長,耳聞目染,飽受薰陶,自然不在話下。

而我,十二法門裡最擅長的還是實用的部分,至於玄之又玄的命理部分,幾乎是看一會兒,就打瞌睡。

好吧,我會告訴你們我高考數學只拿了59分麼?

我閉著眼睛想了一下,這個房間裡的陣眼,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個石鼎,而將朵朵吸走的,也很有可能就是它。它在哪裡——左首的角落裡,我若能夠破壞那石鼎,應該有可能將這陣法給毀掉。我深住氣,站起來,朝向了左邊的方向。左邊有兩個迷霧氣團,形為巽、離兩卦,這是大吉大利的生門麼?

生門居巽宮入墓,居離宮大吉,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選擇,按常識,應選離門。

然而若僅僅如此,這陣法又有何厲害之言?它會不會是反其道而為之?

誰能夠猜測到設計者心中的想法。

我看著左邊的方向,整個世界,黑茫茫,唯有模糊的八卦在前方飄蕩,巽、離二門,我到底要選擇哪一個?一步天王,一步死亡,我從來沒有像今天一般,面臨著如此艱難而沈重的抉擇。

我咬著牙,邁出了第一步,朝向了離字門。

平地裡無端升起一股陰風,吹得我脊樑骨發抖發顫,冷,我的眉間一陣亂跳,感覺四周的黑暗變換,自己好像站於陰風深淵。不對,不對,“離”從卦象來看,乃是外實內虛,外表上看安定,內有凶藏之象。反而是“巽”,五行屬木,春暖風和,陽氣旺盛,生機勃勃,定是的,我的直覺不會騙我的。

我一旦決斷,心中大定,也不管周圍變換的氣旋,朝著巽字門直走,我每走一步,就感覺四周的黑暗淡了一些,走到第四步的時候,青朦朦的,就像冬日裡有濃霧的清晨,能夠看見前方,有一個比我還高的巨鼎在,我心中大定,一下子躍上了離我兩米的大鼎上,手扒著石鼎邊緣,伸頭往裡瞧去,只見裡面白色霧靄中,有一物在奮力掙紮。

自從有了金蠶蠱,我自身的夜視能力就十分的強,凝神一看,這白色霧靄中翻騰的竟然是朵朵,小妖朵朵。

小傢夥好像溺水了一般,頭髮像野草一樣飄浮著。

我連忙伸手去抓她胡亂舞動的雙手,手浸入那霧靄中去,發現黏稠如糨糊。我更加焦急,一手穩住身體,一手使勁地扯小妖朵朵的手。那石鼎之中的白色霧靄,仿佛有著很強的吸力,我拔得很艱難,但是一點點、一點點,我終於把她的頭拔了出來,黏乎乎的,讓人看著美麗中,帶著噁心,或者別的感覺……

白色霧靄能夠隔絕聲音,所以她一出來,我就聽到她的大喊大叫,哇哇的哭聲,顯然她也是嚇壞了。我一邊安慰她,一邊把她給整個拔出來。終於她的腳也脫離了白色的霧靄,我抱著小妖朵朵,跳下了巨型石鼎,下來的時候,感覺她的身體好像沈重了很多。她顯然被剛才的遭遇給嚇壞了,一直發抖,也沒有跟我說什麼話。

我緊緊地摟著她,雖然知道她是靈體,但是也想要給她一絲溫暖和安慰。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沒抖了,小聲地叫陸左哥哥,沒事了。

我摸著這石鼎的其中一隻腿,心中感慨,這用來祭祀的玩意,莫非是法器?要不然怎麼能夠把朵朵給吸進去呢?還有,那白色的霧靄到底是什麼呢?我摸著小妖朵朵濕淋淋的身上,像糨糊,又像鼻涕。能夠將一個靈體身上留下這些東西的,想來也是有講究的。

這些不管,我一邊默念著最為純熟的九字真言,一邊緊緊地拉著小妖朵朵,生怕她再給吸走。

怎麼破這陣眼?

若是普通凡物,我移動一下,換換位置就好,但這石鼎重達好幾噸,我又不是“變形金剛”的柱子哥,哪裡挪得動?不過我眼睛一轉,立刻有了法子,從背包裡面拿出一袋黑狗血,這是來之前準備的。我打開袋子,把血淋在了石鼎上,然後圍著這石鼎轉了一圈。淋完,整個空間突然一陣顫抖。

這時,身後有暖黃色的亮光傳來,我扭頭一看,石室的景象又出現了,門口處出現了一個拿著火把、衣衫整潔的男人。

是周林。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謝謝大家的安慰,其實我只是想抱怨一下,結果把自己的情緒感染到大家了,不好意思。嗯,瑪雅人的“世界末日”快來了,我看到指間說要去超市採購一大堆東西,我勸你不要,沒有的,相信我,為什麼這麼說?以後書中會有機會提到。嗯,讓我們一起走過傳說中的世界末日,我在寫,你們在看,如此而已,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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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5:50




第八章 死亡,或者

發佈時間:2012-12-20 08:00 字數:3227


“周林!”

乍一看見周林,我高興得要命,幾步就沖到他的面前,問他們跑到哪兒去了?

周林舉著火把,跳動的紅色火焰將他的臉渲染得明暗不定,他沒回答,反而問我怎麼進來了?我牽著小妖朵朵,說洞口前殺來了幾個贛巨人,也就是神農架野人,個個都是擲彈兵的翹首,老薑死了,我躲過,跑外面怕躲不過追殺,就跑進來找你們匯合。我家朵朵,已經制服了一個,還有兩個在洞口裡守著,不知道為什麼沒進來。我一路尋來,找到的秘洞,就跟了進來。

噫,三叔還有老蕭呢?

我很奇怪怎麼就他一個人,他聳了聳肩膀,說三叔他們在那邊探路呢,說聽到這邊有動靜,便派他過來看看,沒想到是我。他對老薑的死並不在意,反而嘲笑,說越怕死,越早死,活著的都是些膽兒大的。

這句話不但在戰場上管用,這裡也是。說完,他又問我怎麼會在這裡呆著?

我說這個布有一個陣,八卦鎖魂陣,專門製造幻覺,迷惑陣中之人,我剛剛給破開。他大笑,說你傻了吧?就這麼一個破房間,哪裡有什麼陣法?哪裡?我回過頭去,指著左邊,說就是那裡,有……我話說完一半,便停住了。

我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前方——石鼎不見了!

空曠的房間裡,沒有石鼎,沒有青磚,沒有堆積在地上的旗子,什麼都沒有,連我方才丟落的狼牙手電筒都不見了……空空如也。

這是怎麼回事?

周林問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我說這怎麼可能呢!我剛剛,就在剛剛,淋了一袋子的黑狗血上去,才把那陣法破了呀……還有朵朵,她剛才被吸到了大鼎裡面,差一點被裡面像糨糊一樣的白霧給淹死,是不是,朵朵?小妖朵朵驚魂未定地點頭,說嗆死了,差一點就昏死去。

周林哈哈大笑,說怎麼可能?一個鬼魂、一個靈體怎麼可能被淹死?他雖然主修相、命兩學,但又不是白癡。

我說朵朵雖未靈體,但是也因禍得福,成為了鬼妖,具有一部分實體的性質。

他不與我爭辯,只是問我帶了幾包黑狗血。我說三包啊,我們不是每人有三包麼?我掏出背囊裡面給他看,一包、兩包……三包!三包完整的黑紅色液體整整齊齊地摞在我的面前,無言地揭穿了我剛才的話語。我呆住了。難道,我剛才在陣中的境遇,是幻覺?是麼?剛才一踏進這個房間,就感覺有一些奇怪,方位、視覺、空氣,所有的聯繫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強大的“炁”之場域,然後,將我陷入了幻覺的陷阱裡。

是啦,是啦,定是如此,不然怎麼可能在黑暗中浮出八個卦象之門,像是3D電影一樣?

我說我頭暈了,出現了幻覺——這裡面,確實古怪,金蠶蠱不敢出現,小鬼都著了道,我仿佛處處受到克制,難受得很。我說我們趕快去跟三叔匯合,然後從這裡出去吧。這裡,我是一刻鐘都呆不了了!周林說好,我們便出了門,順著甬道往前走。這甬道安靜,火把安靜地燃燒著,沒有發出一點兒油脂的響聲,也不熱。

我們靜靜走著,幾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

我耐不住靜,問找到小叔了沒有?

他說沒找到,但是有線索了,在前面,就在前面,好像是掉到一個地方去了,三舅和表哥正在結繩子,想要下去看看,應該沒有問題,放心。他說的話讓我奇怪,又不是我小叔,他居然反過來安慰我,呵呵。我突然覺得周林這小子開始有趣起來。走了幾分鐘,我發覺有些不對勁,停下來,說不對。

他扭過頭來問怎麼了?

我說我們都走了一百米了,怎麼還沒見三叔他們?這麼遠,他們就放心你一個人過來?

他很不在乎,說總共就三個人,正在救人呢,不派他來,派誰來。你這麼說,是哪樣個意思?他繼續往前走,過了一個轉角,見我沒動,便催我,說走啊?就在前面了,幾腳路,伸伸腿就到,別嫌累。

我不走了,抱起突然變得安靜了的小妖朵朵,說等一下,你是周林麼?

他愣了一下,看著我,像看到一個神經病,說為什麼這麼說?

我說看你這乾乾淨淨、整整潔潔的樣子,不得不讓我懷疑,一個鐘頭裡,你居然從一個濕漉漉的泥猴子便成了偶像劇的男主角,這變化……怎麼不讓人懷疑?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摸著衣服,說有什麼問題麼?

我說你覺得呢?

他抬起頭來,眸子裡發出了血紅色的光,臉一下子就變得無比猙獰。他沒說什麼,一個跨步就沖到我面前,將我撲到在地。我雖然有些準備,但是想不到他立刻就翻了臉,被狠狠壓在地上。這狗曰的也是個煉家子,比那個日本小子還厲害,緊緊地壓著我,喘著粗氣,大叫著讓你往前走,讓你往前走!怎麼這麼囉嗦?

他壓上來,特別重,幾乎像一頭牛,我平躺在地上,頭暈,重重的喘氣。

他發什麼瘋?

或者說,這個周林到底是不是周林?

小妖朵朵被甩在一旁,趴在地上,站起來,竟然像一個陌生人,一臉得意,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周林叫駡完,伸出手來掐我的脖子。他的雙手像一對巨鉗,死死地箍住我,讓我喘不過來氣。我感覺自己的意識漸漸往下面沈下去。發不出聲音來。我要死了麼?

肥蟲子,朵朵,我要死了麼?

對於黑暗死亡的恐懼,讓我全身在那一瞬間,迸發出了巨大的力量來。我屈著腿,奮力扭身把他掀下來,往旁邊一滾,貼著甬道的牆壁使勁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讓自己肺部舒展。周林身手矯健得很,一個“鯉魚打挺”便跳起來,封住來路,小白臉上全是殘忍的笑容,肌肉扭曲,張著手又朝我撲來,我往後一閃,叫朵朵快跑。小妖朵朵沒有動,置身事外,看我們生死相搏。

我沒辦法,只有朝前面的甬道跑,周林在後面追。

過了拐角,我心中突然湧出了一陣驚悸莫名的恐懼,我停住了腳步,往前一看——前面哪裡還有路?只見在我腳步前的半米之處,是一個黑黝黝的深淵,我的腳碰到了一塊石頭,那石頭立刻就掉落下去,黑暗中不知道有多深,但是半天都沒有回聲傳上來。

難怪他要讓我往前走,原來是想把我往著深淵裡面帶。

這時周林已經追來,我幾乎沒有反應的時候,往後面一退,就感覺撞上了周林。這傢夥往日看也就是一個子高高瘦瘦的小白臉,這時候卻化身成了史泰龍,身體強健得厲害。他抱住我,一下子又把我撲到在地,狠狠地掐著我的脖子,我死死地封住他的手腕,不讓他用力。他蠻橫如牛,一點一點把我往路前面的深淵裡面推去,我奮力掙紮,用膝蓋撞他,但而卻幾乎沒有什麼用。

終於,我的頭已經懸空到了黑暗深淵的邊緣。

我用盡胸中最後的一點氣,吃力地問他:“你到底是誰?”他一愣,氣力稍微少了一些,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詭異地笑,說你這個攜帶著憎惡印記的男人,居然還敢問我是誰?被做了如此標識的人,都是所有幽冥之物的敵人,你的下場,只有死,以死亡,來洗刷你犯下的罪惡吧!

他大聲嘶吼著,這神態,簡直不是一個人類所能夠模擬出來的。

他是中了邪,還是被鬼上了身?

掐在我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大了,簡直是精鋼鑄成,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脆弱的脖子,居然能夠經得住他這番的折磨。我臉憋得通紅,上半身被推得幾乎懸空,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我的頭上,充血,想必我的眼球此刻必定紅得厲害。我唯有用一雙手阻著他雙手的合攏,爭奪著那一點點的呼吸空間。

大腦的缺氧讓我的思考有些停頓了,我似乎忘記了某種東西,但是又想不起來。

是什麼?

朵朵!是朵朵啊,我被弄成這樣子,幾乎就要死去,為什麼她就袖手旁觀、無動於衷?經過這幾天的調整,朵朵和小妖朵朵已經能夠平分靈體的操控權了啊?若只是小妖朵朵恨我,想要擺脫我,那麼她也必定會被我的朵朵所擾亂,重新奪回靈體的操控權,過來幫我的啊?

小妖朵朵,難道你就這麼希望我死麼?

不就是念了一篇“縛妖咒”麼?還是說,她對我的偏心已經到達了一個要爆發的巔峰期。

正想著,朵朵飄浮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心中先是一喜,隨後猛地沈了下來。這小妖朵朵一臉的紅色妖氣,身上覆著紅黃色嬌豔欲滴的鮮花裙子,冷冷地看著我,裡面的仇恨,不比那矮騾子怨毒的目光少多少。她的臉色是青黑的,一張嘴,森森的、犬牙交錯的口器,滴下了好多噁心的黏液來。

這黏液,黑色,冒白煙,接著,她向我咬來。

毫無招架之力的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只有召喚起金蠶蠱來——肥蟲子,你再不出來,那麼,我們爺倆只有黃泉下相伴了——如果這深淵之下,真有黃泉的話。

擦……周林放開了被小妖朵朵咬著的我,往前輕輕一推,我倏然感覺身子在往下急速墜落而去。

妖豔美麗的小妖朵朵、殘忍笑容的周林、道路盡頭的石壁……全部都瞬間朝上飄忽。

超重的感覺就像死亡的味道,一霎那襲上了我的心頭。

沈入黑暗,霎那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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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6:04







第九章 斷臂小叔,大廳壁畫

發佈時間:2012-12-20 20:01 字數:3361


    意識在某一個時間節點停滯冰凍住。

  我無法知道我是不是死了過去,因為那時的我,幾乎沒有一點兒思緒在流動——沒有思考,沒有活力,一切都只是永恆的存在,波瀾不驚。

  這時間有多久?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億萬萬年,也許是彈指一瞬間。

  死亡也許只有一個維度,時間不存在,或者沒意義。

  有一個小東西,在平靜的、永恆的、靜謐的死海中誕生出來,它開始發芽,然後茁壯成長。它有綠葉有紅花,於是出現了顏色;它呼吸,於是出現了聲音;它開始成長,於是就有了形狀……我的思緒開始一點兒、一點兒地復蘇,人生中二十二年裡的記憶,就像電影一樣的重播,而後,我想到了一個問題。

  我是……死了麼?

  不,我沒有死,我依舊能夠思考,我依然記得所有的事情,我在這個世界,依然是“唯一”的存在。我沒有死,這棵佔據我心靈的參天大樹,是金蠶蠱的意識,它呼喚著我,陸左、陸左、你醒醒,吱吱……接著,我感覺我就像一個海底裡誕生的泡泡,朝著海平面上迅速湧上去,沒有做一絲停留。

  我沒有死,我依然要活著,好好地活著,為了所有我愛的人。

  ……

  睜開眼睛,進入我眼簾的是一張猥瑣的臉孔,是雜毛小道。

  我一骨碌就爬了起來,警戒地看著他,發現自己依舊還是呆在剛才那個“八卦鎖魂陣”的房間裡,石鼎、破旗子、青磚牆壁,以及我地上的手電筒和背包,都在。雜毛小道長歎一口氣,說你終於醒過來了。旁邊有人說是啊、是啊,都昏迷半個小時了。

  我往旁邊一看,是三叔和周林,旁邊還有個一臉憔悴的中年男人,衣衫襤褸,左手齊肘而斷,用血布包紮著。

  周林一臉戲謔的笑容,走上前來要摸我的頭,還說著是不是做春夢了?

  我渾身繃得緊緊地,一待他的手伸過來,立刻擒拿住,欺身上去,死死箍住他的腰,奮力一頂,倏不及防之下,他這個一米八的高個兒居然被我一下子給頂舉了起來。他大叫,你發瘋了?

  雜毛小道也一臉驚異,說陸左你幹嘛呢?

  我攥著周林的衣服,潮濕,小心把他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下來,喘著粗氣,說這回是真的。

  聽到我這麼說,三叔走到我前面來,蹲下,問我剛才走進這八卦鎖魂陣了麼?

  我點頭,說是。剛剛在陣裡面,碰到周林這小子,帶我到了一處黑暗深淵,然後把我推了下去。他讚歎了一聲,把我扶了起來,說陸左你真的很厲害了,心志居然堅定到這種程度?這八卦鎖魂陣,我們蕭家也是有記載的,大部分闖陣的人,都是在陣中受到幻覺欺騙,以為自己死掉了,魂魄就自己歸於幽府,留下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沒幾天就餓死了。

  你是相信自己沒有死,心中有留念,所以才能夠回轉過來。

  我說這也是多虧了金蠶蠱,要不是這肥蟲子的叫喚,說不定我就真的以為自己死了。這陣法,太逼真了,兇猛,能夠突破人的心防——我這人最怕黑暗,還有恐高症,結果它一下子就來了兩者的結合。三叔呵呵笑,說也多虧了小明,要不是他奮力挪動陣眼,“休、生、傷、杜、死、景、驚、開”八門,說不定你還要一直經歷下去呢,好小子,果然有一把牛力氣,不枉老爺子當年給他費了這麼大的勁兒。

  我看向那石鼎,果然,有一條長長的黑印子,是挪動的痕跡。

  說完這些,三叔給我介紹那個斷了一臂的“楊過”,說這就是他的四弟,蕭克明的小叔蕭應武。他被困在了這個地下建築群裡的一個眼子中,有四天多,終於給他們找到了。我跟他打招呼,他扯著烏青的嘴角僵硬地笑了笑,聲音苦澀地說辛苦了。我問還有一個人呢?沒找到?他搖搖頭,說他跟大壯在洞子裡,就走散了,他一路根據線索找到的這裡,卻不知道大壯有沒有事。

  三叔問我怎麼進來了,不是和老薑在外面等著的麼。

  我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又重新敘述了一遍,他的臉冷了下來,說小叔也是因為被贛巨人追殺,才逃至此處。那些畜牲,以前聽說過,倒也不怎麼傷人的,怎麼一到了這溝子,性格就變得這麼暴烈?我搖頭,說不會吧,割頭剖肚這樣的事情,看著不像是贛巨人這樣的大老粗能幹出來的,還有擺頭顱祭壇那事,朵朵說了,贛巨人只能做些粗活……我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一絲驚恐蔓延上了我的心頭。

  三叔他們聽我分析到一半打住,問怎麼了?

  我顫抖著語調,問他們有沒有見到朵朵?

  沒有,他們都說沒有啊,來的時候,就看到我仰躺在地上,手電筒、背包都散落著,這小妮子,沒有在槐木牌中麼?我一聽,懷著希望將心思沈入槐木牌中,依然沒有,裡面空空如也。我沮喪極了,看來,當我踏入陣中的時候,小妖朵朵就不知被什麼東西給攝走了。

  我轉過身去,看著那樽石鼎。

  剛才在陣中的幻象裡,我就是在那裡找的朵朵,現實中,是不是也在呢?

  我沒有理會他們,返身走到左邊的角落,沿著這石鼎的腿邊花紋,攀上了石鼎,往裡面看去。裡面是一個石槽,最下面一層,是油垢和灰塵,除此之外,別無它物。我心中一下子就被失落所擊中了,滑下了石鼎,靠著鼎腳,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悲傷。

  雜毛小道緊張地朝我問,是不是朵朵不見了?

  我點頭,苦笑,這笑也像哭。

  深呼了一口氣,我問三叔他們,這個山洞子裡的地下建築,到底是什麼?他們搖頭,說是陵墓的話,卻沒有棺材,看著,好像是一個藏兵地,或者祭壇。當然,他們又不是專業盜墓賊,自然不清楚。我說我要去找朵朵,不找到她,我是不出去的。三叔點頭,說這是自然,你既然是為了我們而來的,朵朵丟失了,自然有我們的一份責任,我們一起找尋。

  多一個人就是多有一份助力,為了朵朵,我也不推辭。把進房間來的所有事由首尾,都告訴了他們。

  三叔搖頭苦笑,說他做的那記號,是標明這個房間大凶,不宜進。

  他這話氣得我吐血,沒事亂記什麼,搞得現在麻煩纏身。我們開始找,看看這房間裡有什麼東西能夠把朵朵這種鬼妖攝走。我一邊翻著那堆破旗子,一邊用念頭召喚的朵朵。她沒有回聲,那些破旗子,一碰就碎,三叔歎可惜了,這旗子可是上好的佈陣法器,可是過了這麼多年,功效不大了,而且本身又材質不佳……

  找尋一番,都沒有,三叔從背囊中翻出一個紅銅做的羅盤,上面有五十四層同心圓,密密麻麻的繁體字在各空格間點綴。他平托著,放在手上,然後念了幾句開光請神咒。接著,羅盤正中天池的黑色磁鍼,開始左右搖擺起來,不住地旋動。

  他小叔湊過頭來,也看,一起研究。

  過了一會兒,三叔停住,說這裡確實有靈體的存在,不過這陣法太強,壓制了許多非本屬性的場域,難判定,就目前的線索來說,除朵朵外,還有一個強大的靈體在,而這靈體,則是主持這“八卦鎖魂陣”的關鍵人物。應武,你覺得呢?一臉憔悴的小叔眼睛錚亮,他咬牙切齒地說是。

  他這幾天,就是被這鬼東西困住的,不然早脫身了。

  我心中一急,問你們的意思,是說這墓中是有靈的,而正是這靈,將小叔你困住,還將朵朵抓走了?

  小叔歎了一口氣,說他這四天裡,跟我一樣,都被困在這墓中——就暫且說是墓吧——的另外一個地方,是“四象伏法陣”。陣法便是這樣,變化越多、越複雜,生路便越多;變化越少,那不是生,便是死。他是學過一些的,走了幾步,便不敢動彈了,待在原地為自己算了一卦,卦象顯示有紫微星,自北方而來,援手將至,他便節食等待。這幾天,他也有一羅盤,閑著也不敢動,便依著推斷蔔卦。

  此地屬離宮,有外剛內柔、外熱內冷之象,必有陰靈在。

  他說得玄乎,但是我大概明白了,這裡有鬼,是個不知多少年頭的大鬼,兇險得很。好吧,有就有鬼吧,但是它把朵朵抓走,算個什麼意思?是當壓寨小夫人,還是……吃掉?

  本質都屬於能量,鬼與鬼之間,若屬性相同,總是有吞噬的法子的。

  我一刻鐘也等待不住了,拉著三叔,說走,帶我去找啊。

  三叔眉頭蹙起,沒考慮幾秒鐘,然後便吩咐周林照顧好蕭應武,然後端著羅盤走出門來,順著指針的方向,走前面帶路。我心中一陣感激,三叔這人,別的不說,古道熱腸,有領導者的風範。我們走,這一路上的甬道曲折,竟然跟我剛才幻境中的一模一樣,這情景讓我又心生懷疑來,難道我還在陣中,沒有解脫回來?

  我暗自念著九字真言,反復結著“內縛印”,重點念“心”字。

  是真的——空間中的“炁”,傳回來給我最真實的回饋。

  三叔回過頭來看我,善意地笑,說是不是還在懷疑這也是幻境呢?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有點兒迷糊,不確定。小叔用完好的右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心可以,但是不要杯弓蛇影,這樣子,會影響修為的。

  我們繼續走,來到了幻境中的那個轉角,過去之後,不是深淵,而是到了一個燈火恍惚的大廳來。空氣裡有一種好聞的香油味,淡淡的,很迷人。三叔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子搖了搖,打開瓶蓋看了一下裡面液體的顏色,點頭,說沒事。

  然後我們打量起這大廳的佈置來。

  我看到了大廳四周和天花頂上,有花紋,走近前一看,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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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6:19







第十章 結陣鬥法,血梟陽

發佈時間:2012-12-20 23:00 字數:3203


在這大廳的天花頂和牆壁上,有壁畫。

  這壁畫顏色主要以紅與黑相結合,線條簡潔明快,或橫或豎或圓弧,一點也不拘泥於實物,自成一派風格。這些畫,有天、地、陰、陽的天象運轉、五行、神仙鳥獸、車馬儀仗、建築……每副畫作都可以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但是又有一些花紋和承圖案,將其連接成一個整體的畫幕來。

在這畫幕裡面,讓我吃驚的,是那裡面描述的人,和我在青山界中所看到的壁畫,一模一樣,都是小小的人,三隻眼,額頭上的眼睛是方形。同樣,壁畫上依然有祭祀的一部分,無數小人兒跳進烈焰裡,靈魂昇華。

  神農架和青山界,相隔何止千里,然而卻被這麼一副壁畫給神奇地連接到了一起來。  我突然想起了羅聾子給我講起的那個故事,那個關於一個龐大的、隱秘的國度之傳說,耶朗。這個地方,是曾經的耶朗故地麼?歷史上,曾經真的有這麼一個王朝在此繁衍生息,甚至都已經蔓延到了漢王朝的這腹地來麼?

  或者,僅僅是神奇的雷同?那麼,洞口的那個石檯子上,佈置的頭顱和內臟,又該怎麼解釋?
  看著這些繁複變換的花紋,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感覺幾千年的歷史如山一般,沈重壓來。

  這大廳中除了壁畫之外,還有許多石釜、石台、蓮花烙、靈台等祭祀之物,在最中心,是一個高出地面半米的大平臺,是祭壇,上面依然是一樽石鼎,周圍有八盞石燈,呈人形。與布“八卦離魂陣”房間的石鼎相比,它更加高大,厚重,足足有一丈高(三米三),模樣如出一轍,只是在兩個“鼎把”上面,有金屬的閃光。

  在這祭壇四周,有著森森的白骨存在,交疊在一起,但保存完好,能夠拼裝完整的人體來。整個大廳裡,共有四盞銅燈,焰火明滅不定。三叔深吸一口氣,說這是黑鱗鮫人的油膏,這種油膏燃點低,一滴就可以亮好幾個月,用黑鱗鮫人體內油膏做成的蠟燭,是長明燈,價值千金,可惜了,這東西被撲殺太多,現在已經少見了。

能夠用得起這樣的東西,這裡……果然不簡單啊。

  這裡有法陣麼?三叔把羅盤拿出來,念咒,然後朝四方拜祭,說沒有,至少祭台下面沒有。

  我們走過去,看到散落四周的石釜裡面,有一層油垢在,還有好多白骨。我看三叔的臉色發白,問怎麼回事,他指著石釜上的雕紋,說這裡面知道是什麼麼?我說,許是死人吧。他點頭,說是,這是最野蠻、最血腥的人祭。看看這上面,火燒、水溺、活埋、刺喉瀝血和砍頭,這些並不為奇,這釜中,裝的是肉糜。知道什麼肉糜麼?我的臉變得慘白了,沒說話,他點了點頭,說就是把活人剁成肉,蒸為肉羹,祭祀。

  周林腹中空空,又有一種嘔吐的感覺,他強忍著,問這裡是什麼朝代的,怎麼這麼野蠻?

  三叔搖了搖頭,說他也不是很清楚,這些字,不是漢語象形體系,他不懂。
小叔在旁邊插話,說應該是漢朝吧,有可能是西漢。看這石鼎上面的金屬,是銅器,風格應該是漢朝的。我們繼續看,都是些大件的物品,小件的幾乎沒有,不知道是不是被盜墓賊光顧過,所以才會如此。說完他感歎,剛才他們一直在右邊的那一個區域,倒是不知道這邊,還有如此的情景。

  我有些急,我們追到這裡來,可不是為了看這些塵封的歷史地,就問朵朵在哪裡?
  三叔指著祭臺上的巨鼎,說若是羅盤顯示得沒錯,就是在那裡了。

  我聽到,正想上前,被他拉住了,他說你先看看這祭壇上面是什麼。我接著昏暗的燈光看去,只見祭台的地面上,邊緣突起一點兒,裡面有一層積垢的黑色,並沒有普通石材的質地。我說是漆麼?他搖搖頭,說不是,是血,是人血,這地上的白骨死人,便是這血的提供者。什麼祭壇需要這麼多活人來祭祀?定是極邪惡的神靈,或者魔鬼。這鼎,一直是最常見也是最神秘的禮器,是王權的象徵、國家的重寶,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有沒有想過這一點?

  我依然搖頭,問為什麼?

  他表情凝重,說這鼎,他們剛剛在右邊的長廊裡,也見過一個。

一室三樽甚至是更多的鼎,這非同尋常,很耐人回味。以他個人的見解,莫不是此處有東西需要鎮齤壓,故而才設此三鼎。我打量著他,問他的意思是這巨型石鼎之下,可是鎮齤壓著什麼東西咯?他點頭,說是,或許這裡是古戰場,安撫戰死的靈魂;或許這溝子是蛟脈——龍脈興邦,厚實、積聚、藏氣,福氣之象也;蛟脈主禍,戰亂、災難、瘟疫、分崩離析,不鎮,亡也;或者說這裡是極陰之地……反正這裡很複雜!

  我不明其意,可是朵朵就在眼前,我怎麼能夠置之不理?
  我執意要去看看,他皺著眉頭,說這陣法可不得了,“易有太極,是生兩儀”。看這祭台佈置,應該是陰陽兩儀無象陣,兇險,太兇險了,非生即死,莫說是他,便是他家老頭子,或者那茅山宗掌教陶晉鴻前來,破陣都只有五五之數,你可想好了,不要胡來。
  我咧嘴一笑,說我這人,人生坎坷曲折,向來都是艱難,但是每至落魄時候,總能夠遇見貴人,時來運轉。或許,我有足夠的狗屎運吧。

  見我這麼說,三叔也不挽留,令所有人都退開至門邊,跟我說他們會盯著,一旦出現什麼變動,都會出手制止的。我點頭,移步往祭台走去。沒走出幾米,突然聽到周林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我扭頭回去看,只見大廳門口處,有一道黑影沖進來,抱著周林在地上翻滾。
這黑影兩米多,渾身血淋淋,像被剝了皮,在地上畫出了暗紅色的濕跡,鮮血淋漓,腥風處處,還發出似哭似笑的呐吼聲,不絕於耳。

  “孽畜,住手!”

  三叔和雜毛小道齊聲呐喊,各自亮出了手中的武器,往前撲去。三叔手中是一把雷擊棗木劍,而雜毛小道則是一把尋常的獵刀。然而這裡面反應最快的,卻是小叔蕭應武,只見他一個箭步,便到了兩人之前,完好的右手上有一匕首,劃向那血淋淋的怪物脖頸處。

  然而兩人翻滾,不分敵我,哪裡有那麼好分離?周林疼得哇哇大叫,不一會兒,他們就滾到廳中的一個石釜上,是那血怪先撞上的,力氣大得出奇,一下子撞倒了石釜。這釜與鼎相似,但是小,圓底而細足,半米高,傾倒下來,倒不至於砸到人,只是那裡面不知存了多久、依然黏糊的人油,便全部覆在了兩人身上。

  啊——這淒厲的叫聲,竟然不是周林,而是那頭血怪發出。

  它痛,人油淋於身,紅色翻滾的血肉上發出黑色的煙霧,居然扭曲出一張張恐怖的人臉來。

  饒是這畜牲的神經再粗,也忍受不住,丟開周林,放肆地捶起胸前的兩個肉丘,嗷嗷叫。

  像只野猩猩一樣。
  它這一捶,我倒是看出來了,這哪裡是勞什子血獸,這分明就是我剛剛留在石門之外、被小妖朵朵用“離魂咒”控制住的那只母梟陽,也就是贛巨人。怎麼回事?它這一身血肉模糊,莫非是忍著巨大的疼痛,從那狹窄的甬道中一路擠壓而來?——這未免也太扯了吧?  看它那一身的剝皮和白骨,即使是野獸,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毅力吧?

  周林終於得緩了氣,被雜毛小道一把拽住,拖將出來,小叔的匕首“刷刷”兩下,挑斷了那梟陽的腳筋,結果被那廝一腳踹去,中了胯骨,慌忙急亂,談不上多大的力道,但是小叔本是個有傷之人,一下子也失去了戰鬥力。我正想沖前,三叔大叫別動,我們都看向了他,而他,則一臉凝重地看著這胡亂掙紮的梟陽,說它來了。

  三叔說完這句話,我頓時感到陰氣森森,所有的疑問頓時而解。

  “它”來了,或者說它一直都在,所以我們被困,所以這梟陽不惜周身皮肉脫離,也要鑽進這墓中。因為它在,它控制了梟陽,所以那巨大的疼痛感便被及時遮罩,所以它會襲擊我們。甚至有一個可能,這條溝子之所以人跡罕至,之所以經常死人,之所以會有梟陽守護,都是有它在?

  是麼?它在守護著什麼? 

 血梟陽的周身,黑霧縈繞,鬼臉依舊雲起雲滅,三叔看了一眼雜毛小道和地上的兩個傷者,大喝道:“危機時刻,敵死,我方可活!能喘氣的,都站起來,結‘天罡四象陣’,念茅山驅鬼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這一喝,在地上悲鳴的周林,和臉上豆大冷汗的小叔都踉蹌著爬起來,動作遲緩,但是無比純熟地邁起了奇怪的步子和動作,一跬一步,一前一後,一陰一陽,初與終同步。

  四人如同一人,牽線木偶一般,神情虔誠,步罡踏鬥。

  隨著他們的舞動,空間裡仿佛發生了莫名的變化,靜謐的湖水裡被扔進了石子,波紋向四周擴散開去。“炁”之場域,在動盪,在轟鳴,在與頭頂上的某個距離遙遠的存在,互為呼應。

  與此同時,被淋了人油的血梟陽終於停止了暴躁失控的自我擂胸,平靜下來。

  它掙開眼,血得似海,黑得如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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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6:35




第十一章 陰陽兩儀無象

發佈時間:2012-12-21 08:00 字數:3159


“哈哈哈……”

血梟陽仰天一陣大笑,似夜梟,似咆哮的狒狒,它的上嘴唇高高翻起,覆在了自己的鼻孔,凶光畢露,一縱身就撲了出來。它的目標不是結了“天罡四象陣”的三叔、雜毛小道等人,而是最靠近祭壇的我。

我的右手已緊緊握住了那把來自保康縣城的獵刀,早有準備。見它一陣怪風撲來,我也不怯,避其鋒芒,往旁邊一跳,那獵刀朝它揮舞過來的手掌砍去。剛才小叔將它的腳筋挑斷,但是對它卻幾乎沒有影響,也靈活,踩著腳步,移形換位,手突然像長出來一截,來抓我的天靈蓋。

“陸左,退入陣來!”

三叔朝我大喊一聲,本來就有退卻之意的我立刻身形一轉,往人多的這裡躥去。血梟陽在我後面跟著,揮舞的大手,幾次都差一點兒捉住我的衣衫。最後一次,它捉住了我的背包,猛一拽,我幾乎要往後飛起來。不過我也有急智,金蠶脫殼,就地一滾,終於躲入了人堆裡。

甫一入陣,四人便往前整齊劃一地跨了兩步,三叔持著雷擊棗木劍,往前一遞,大喝一聲“破”!

無端地,靜室中隨著他的一聲大喝,如同雷鳴一般炸響,許多灰塵簌簌掉落。

伸手來拍劍尖的血梟陽,渾身一陣顫慄,電光閃電。

我背後的毫毛全部都根根豎起,瞠目結舌。

沒成想雜毛小道跟我講的這把木劍,居然是真的——據他說,這雷擊棗木劍,是取用句容某山峰間的一顆五十年樹齡以上的棗木製成。棗木屬硬木,質地堅硬,可用來翻刻碑石上的文字,抗戰時期我軍的地下軍工廠,甚至用老棗木來做機器軸承。制取時,多選在春時的驚蟄前後,綁引雷針於樹上,當春雷滾滾的時候守候,棗樹被雷劈中,雷電的能量便積蓄在樹芯之中。偌大的樹幹,只取樹芯一束,請名匠磨礪成劍。

雷劈的次數,是決定木劍質地的好壞,一擊為一轉,越高則越強,九轉最佳。

然而不能過十,盈滿則溢,整株樹木從裡到外全部都成焦炭,不可再用。這裡面的門道,一在人,二在天,天地相呼應,運氣使然,方能成就這麼一把“雷擊棗木劍”,一把比百年桃木更加厲害的木劍。

三叔這一把,據說承受過六轉雷擊。

我只以為雜毛小道在吹噓,然而今天見三叔依靠著陣法,口吐咒術,只一擊,便將我看作厲害非常的血梟陽給擊退,有雷電之威勢。我連滾帶爬地往後門退,唯恐繞亂了他們的陣型。看著四人依著我原本看作是花架子的禹步,於那兇猛的血梟陽作周旋,心中感歎:不愧是中原之地,名門正派,果然個頂個都是高手,並非我這麼個小小的苗疆養蠱人,所能夠比擬的。

端地厲害!

以三叔為首的四人陣進退張弛有度,如林如徐,穩紮穩打,居然將血梟陽兇猛得跟霸王龍一般的蠻勁,緩解下來,血梟陽哇哇大叫,但像是踩進了沼澤地,渾身都用不上力。每當它找對一個物件,奮力一擊,總是會迎上一把黑黃色的木劍,將它電得直叫喚,嗷嗷嗷……

我很難去形容這種情景,我們可以想像這麼一副場景:

一隻富含力量的小鳥,突然闖進了森林中的一處蜘蛛網中,然後奮力掙紮,試圖脫離這張粘人的網,然而它越是拼命掙紮,越是纏得緊,直到氣力衰竭,最終死亡。

血梟陽的動作終於遲緩下來,它一停頓,便立刻遭受到了毫不客氣、致命的打擊。天罡四象陣就像一個不斷運轉的絞肉機,而體力十足的雜毛小道和三叔則是最銳利的刀片,每一分鐘,都在血梟陽身上添置一道或者數道傷口,不停歇,一直至——血梟陽喉嚨被劃破一道嬰兒嘴唇般的口子,鮮血四濺,隨後三叔跳起來猛揮一劍,頭顱高高拋起,身體轟然倒下。

雖然放過了許多血,但是這一下,噴薄的鮮血仍然像高壓水槍一樣,激射。

無頭的血梟陽跪在了地上,朝著祭壇的方向祭拜。

鮮血集中在了祭壇上,巨型石鼎上面浸染了鮮血。

血梟陽已死,強自撐著的小叔和周林精神一瀉,皆倒在地上。三叔一腳把往祭壇送血的梟陽給踹翻,大叫“小明助我”,兩人拉起手來,雜毛小道高唱著《登真隱訣》的節段,三叔提著桃木劍,從包中掏起一符,劍尖刺中,然後在空中有規律的運轉著,那黃符無火自燃,隨著這嫋嫋青煙的飄散,空中有惡鬼嗚咽咆哮的聲音傳來。

淒淒慘慘,好不恐怖?

三叔執著木劍,橫畫三行,豎畫四道,突然大聲喝罵道:“兀那妖靈,還不速速現身?”

那無頭血梟陽渾身一震,突然浮出一股粘稠如墨的黑氣,急速旋轉,然後電射到了祭壇上的石鼎之上,在兩個金屬鼎把上盤旋。這是什麼東西?我眯著眼睛看過去,只看一眼,就覺得心中的恐懼和憤怒一同升起,彼此交換,各種各樣邪惡的想法都統統湧出來,然後恨不得臣服在這巨鼎之下。

“無量天尊!”

三叔和雜毛小道共誦了一聲道號,如洪鐘大呂,直入胸懷。我幡然醒悟過來,這邪物,便是它一直在作怪。所謂陣法,所有的東西都佈置妥當,但若是沒有陣靈在,也必定像電腦沒有CPU,運轉不了的。而這邪物,便是製造此地古人留下來的墓靈——姑且稱之為墓靈吧。

它在大鼎之上縈繞幾秒鐘之後,整個房間都在顫抖,有宏大的聲音傳來,是人言,又不似。我們仔細聽,不像是漢語,而像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這語言,是苗話,古苗語!雜毛小道朝我苦著臉,說咳咳,小毒物,幫忙翻譯一下。

我同樣苦笑,搖頭說不會,我也不太懂苗話。

我這回答連三叔都驚奇了,他長大嘴巴,驚訝地問你都會養蠱,不會說苗話?

我搖頭,說到我這一代的小孩子,都是熟苗了,偶爾聽懂一些,只是日常生活中“吃飯”、“喝酒”、“挾菜”之類的,而這個墓靈,顯然沒有叫我們用餐的意思。

他們幾個面面相覷,不忍心再說什麼打擊的話語,讓我難堪。

溝通不了,大家便只有刀兵相見了。三叔面不改色,說小明,我記得李道子老前輩給過你三張符,一風符一驅符一驅符,後兩者對這妖物都有奇效,事情已到了危急關頭,你斟酌一下,該用哪個?

雜毛小道哭著臉回應,說師叔公給的符籙,風符早在八年前的黃山龍蟒一事,我脫身已用,驅符、驅符最近我也已經用光了,沒有了……三叔大怒,說你這個敗家子,李道子是近代茅山第一符師,他的每一張符都價值萬金,你、你……風符用了我也就不怪你了,驅符和雷符,你倒是用哪兒了?

雜毛小道不敢看他叔,瞥了我一眼。

我低下頭,終於知道這臭道士當初用符的時候,為什麼總是咬牙切齒,一副死了爹娘一般的心疼神情。

正當我們爭吵之時,那團黑霧一般的墓靈忽明忽暗,好像牆壁上的長明燈,像焰火一般變化。三叔拋開爭論,從背包中取出一袋黑狗血,二話不說就扔了過去,黑狗血破邪,然而一沾染到那石鼎,它上面仿佛塗了一層蠟,根本就沾不上,順著幾條小道就流了下來。

突然,我聽到了有嗚嗚的小孩子哭啼聲。

抬起頭,在我們的注視之下,那巨大的石鼎之中,緩緩升起了一個熟悉的面容來。是朵朵,留著西瓜頭,臉上嬰兒肥的朵朵,她飄了起來,然後坐在鼎沿間哭泣。她很傷心,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孤獨的哭泣著,在她的頭頂,是黑色霧氣在縈繞。

那墓靈,沿著她的脖子,如水一般滑下,洗滌著朵朵的周身。

三叔一看,焦急地大吼不好,這個墓靈垂涎朵朵的鬼妖之體,要奪舍了!這墓靈,非鬼非妖非仙,是所有亡靈怨氣集結而成的魔障,是魔!魔頭!走眼了,走眼了,這小魔頭若是奪得了朵朵的鬼妖之體,定能夠自我修行,吞噬日月精華,成長迅速,若此時不滅,以後定成大禍。

只見這整個房間都在顫抖,地面在傾斜,地上的白骨嘩啦啦朝左邊移去。我大叫那怎麼辦?三叔閉上眼睛,說那妖物的主場在祭台之上,在巨石鼎中,它不肯下來,我們就拿它沒有辦法。要真奪成了,大家就都跑不了了,唯有一起組團去幽府了。不過奪舍兇險,它未必有精力主持法陣,什麼狗屁陰陽兩儀無象陣,拼了,陸左小明,你倆跟我上!

他說罷,毫不猶豫地躍身跳上祭壇。

三叔都這麼說了,我哪裡還有半分遲疑,一個箭步就躥上去。此身一入內,周身又是陷入了黑暗中。這並不是純粹的黑暗,而是在無盡的黑霧中,遊動著鮮血的腥味,這腥味有意識,能夠在心中勾勒出漫天的鮮紅來。四周上下都在旋轉,只有自己處於整個空間的靜止中心;又或者,自己,循著萬物在旋轉。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陰陽兩儀的世界裡,有黑,也有紅。果真是奇妙的地方啊……我感歎未完,身邊就傳來了雜毛小道的呼聲:“小毒物,跟緊我!”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我今天是聽著許巍的《藍蓮花》和《曾經的你》碼完的,心情愉快,想當初桃花少年。好多人說虎皮貓大人怎麼沒出現,是小佛忘記了?哦,話說,你們這麼關心這個扁毛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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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6:47




第十二章 黑暗深淵

發佈時間:2012-12-21 20:00 字數:3272


    黑暗中聽到雜毛小道的聲音,特別有安全感,我忙叫,說這怎麼回事,一進來,四下就暗了?

  三叔在我不遠的地方,說這正常,天地鴻蒙,混沌初開,這陰陽兩儀無象陣,模擬的就是那時候的情形,通過奇門遁甲的神秘計算,剝奪了五感中的視覺、嗅覺、觸覺、味覺,然後模擬不了真空,故而有聽覺存在。無妨,既入陣來,我多少也能夠算計其中玄妙,我這裡有南宋陸修靜撰的《洞玄靈寶五感文》一部,且隨我念:至道清虛,法典簡素,恬寂無為,此其本也……

  我不敢怠慢,他誦念一句,我便跟著一句,旁邊還有雜毛小道的聲音唱和著。

  當念完至尾,我突然能夠感覺到腥風的存在,接著念,加速,念至最後,萬物為之一清,只見朵朵跪在石鼎之上,表情痛苦地摸著脖子。而那團黑霧的墓靈,則像一團繩結,死死地捆在她的身上,分出三個頭,圓形,像蛇一樣,想往朵朵的嘴巴、眼睛和耳朵裡鑽。
朵朵沒有哭出聲,然而十分的難受,眼睛中流露的委屈,簡直可以讓我心中融化。

  未待迷霧消失,我便一個箭步來到了石鼎前,攀著花紋上去,伸手去拉朵朵的腳。她並非實體,我倒也不擔心她摔著,使勁拽,好沈,但是我終究把她給拽下地來,手結大金剛輪印,急念“降三世明王心咒”,從空間中攝取氣場,然後伸出我這雙變成淡藍色的“詛咒之手”,去捉這可惡的黑霧。

  這黑霧觸手即滑,像粘稠的鼻涕,或者章魚魷魚之類的軟體動物。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在八卦鎖魂陣中遇見的那白色霧靄的觸感,兩者是如此的神似,這有什麼聯繫麼?那黑霧墓靈一被我捉住,便瘋狂扭曲,不停地滾動,周身的黑霧似實體,幻化出了許多蛇頭,張大了滿是尖銳牙齒的嘴,狠狠地噬咬我的手掌和胳膊,我疼,感覺這劇烈的疼痛沿著骨髓,一直蔓延到大腦神經中樞。
自進墓就在我體內躲著的金蠶蠱,此刻終於反抗了,我能夠感覺從臍下三寸的下丹田中,有源源不斷的熱力傳導而來,蔓延至我的雙手,將我的雙掌變得更加灼熱。

  金蠶蠱不現身,大概是被這陣法所壓制,但是它在我身體裡,卻發揮著更大的作用。

  我的雙手變成了金色,間雜紅光,黑霧墓靈被灼燒得翻滾扭曲,不成模樣。它的力道十分的大,讓我記起了小時候去田裡面捉魚,有一回捉到一個“老口”(大魚的意思),那掙紮的力道,幾乎能夠讓我撅倒在泥地裡。

  雜毛小道和三叔都出現在我旁邊,默默地看著,然後念超度咒語,是《登隱真訣》。  三叔還跳起了禹步,唯恐咒語度化不了這魔頭邪物。

  所有的黑霧都離開了朵朵的靈體,她軟軟地滑落下來,雜毛小道蹲在地上,把她扶起。我念一聲“鏢”字作引子,又反復地念“降三世明王心咒”,手中這黑霧墓靈掙紮的力道漸漸地減緩,變平和,雜毛小道扶著不斷顫抖的朵朵,蹲立著,心中有些不安,說這陰陽兩儀無象陣,傳說能夠顛倒黑白,轉換空間,怎麼這麼簡單的幾句《洞玄靈寶五感文》,便破了?這太奇怪了啊,以訛傳訛麼?

  若如此,這陣法哪裡來的這麼大名氣?

  他說著,從巨石鼎中又撲騰出一道黑影來,立在鼎沿上,灑落許多灰塵,把我們三人嚇了一大跳。我定睛一看,靠,原來是虎皮貓大人這只肥鸚鵡,我說怎麼進來一路都沒看到它出現,原來是鑽到了這裡來。只見它嘎嘎地笑,說小道士,你真的以為事情有這麼順利?要不是大人我早早埋伏於這陣眼,動了手腳,這墓靈定然用這陰陽兩儀無象陣,玩死你們丫的,爽翻你們!

  三叔對這只肥母雞一樣的傢夥倒是恭謹,抱拳為禮,說自進來就沒見大人,倒是擔心得很。

  虎皮貓大人叫我先別念咒,這鬼物對我們沒用,對它倒是大補之物。然後跟三叔講,它一進來,就感覺這地方邪門得很,像是千年前的耶朗宗國祭殿的建築格局,而且還有靈體存在,往右,那是老四被困的地方,若無墓靈在,破解簡單得很,於是它便直搗龍巢,前來與這墓靈主體纏鬥。
這墓靈也是機靈,不與它虎皮貓大人做正面交鋒,偏偏喜歡四處躲閃。它便斂息藏於陣眼之內,伺機行動。果不出其所料,緊急時刻,它終於一錘定音,收得如此神效,嘎嘎嘎,這一切,都是它的功勞,小子們,記住啦!

  本來我們還很驚喜的,可是它這一番言語之後,我們都是一臉的不信任。

  這扁毛畜牲,真能扯。

  說完話,虎皮貓大人飛下來,落在我的胳膊上,爪子抓緊,然後伸過鳥嘴來啄我手中的黑霧墓靈。

  它一邊啄一邊誇耀,說這小東西,集“祀神”的正氣和“活祭”的惡毒於一體,本無意識,只有責任,在這墓中渾渾噩噩近千年,也沒有個長進,只知道將進來的人弄死。

看看那逃出去的陵墓工匠,看看這些盜墓賊,都是它的傑作。

  它若給朵朵享有,必是劇毒之物;不過,對於我虎皮貓大人,這小魔頭,可真的是美味佳餚了。

  它啄著,鳥喙上的鼻孔還在吸煙一般吸食著霧氣。
那黑霧墓靈被它這麼一番吃食,吱吱地叫,瑟瑟發抖,然後悲鳴,空氣中震盪出一些話語,雄渾,高亢,然而我們卻不知所言。  虎皮貓大人吃得暢快,一邊嚼一邊說,它在威脅我們,需要我翻譯一下麼?話說,我以前——我是說很久以前,還在洞庭湖畔認識一個傢夥,也會說苗話:嗯,它說,它是神農眼中偉大的鎮壓靈體,是鎮壓深淵的守門人,不要吃它,吃了它,我們會後悔的——瞧瞧,這威脅,多麼軟弱無力啊,就像個小女孩兒……

  虎皮貓大人便這麼一邊講,一邊吃,鬼知道它是怎麼把這些霧氣給吞進的肚子,然而,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一股涼嗖嗖的寒意遊離上了我的背,冷漠、龐大、蒼涼。我回轉過頭來,看向了雜毛小道和三叔,能夠從他們的眼裡,看出同樣的擔心來。

  我手中的霧氣消散,虎皮貓大人終於吃完了,它打著嗝,說吃飽了、吃飽了,這一頓之後,功力恢復一小半了——噫,你妹啊,大人我怎麼聽到這小魔頭的詛咒,心中莫名忐忑,這麼不爽利,感覺怪怪的……

  它還沒有說完,我們就感覺整個空間轟然震動,搖晃著,連忙站起來,還沒有反應過來,腳下就是一空,整個祭壇下的石磚轟然崩潰,景物一空,然後瞬間的重力加速度,將我們給拉扯到無盡的深淵中。

  黑暗降臨,急速跌落。耳邊還聽到那肥母雞哇哇的大叫聲,不絕於耳。

  天——啊……

  我扯著嗓門也大聲叫了起來,感覺在急速的墜落中,魂兒都往上飄散去。黑暗中能夠感覺到真實的存在,有風的呼嘯聲,冷風灌進了我肺部,生疼。不知多少秒鐘,我感覺背部像是炸開了一般,重重地擊打到了什麼東西——是水,我還沒與反應過來,屁股就挨到了水底,大量的水就開始往我的口鼻處灌進去,接著有很大的水流朝我推過來,使得我身體朝下遊漂去。

  我奮力往水面上遊出來,深吸了一口氣。
這裡面黑暗,但是總是有一點兒微光,我一眼就能看到有一個人在水面上沈浮,仿佛昏迷。管不了這麼多,我一個猛子下去,抓住他,一摸臉,是雜毛小道。他身上還背著包,太重,我把包解開,然後奮力扯著他往邊緣遊動,耳朵邊是嘈雜的水流聲,很大,但是聽到我後面有一個人在喊,說小明、陸左……

  是三叔,我答應了一聲。他焦急地說蕭克明是個旱鴨子,他怎麼看不到我們?

  我說我已經拉倒他了,正往岸邊遊呢。我一邊說,一邊奮力地在這條湍急的地下河中遊動。終於,我的蠻力終於迸發出來,伸手終於抓到了岩壁,我一隻手緊緊抓住這岩壁的石頭,挪動身子,一隻手奮力把雜毛小道拉到了身邊來。這時一隻手拉住了我,是三叔,他已經到了岸上,然後七手八腳的把我們往上拉。

  他貌似十分的驚惶,一邊拉,一邊喊著歇斯底里的號子,像悲憤的狼。

  我不明就裡,但是咬著牙,終於在他的幫助下,把雜毛小道弄上了岸,然後自己上岸來,摸了一下雜毛小道的頭顱,在流血,我一驚,原來是剛才落下的時候,可能被磚石砸中了腦袋,昏迷了過去。三叔依然背著背包,七手八腳地拿出裡面防水袋裝著的急救盒,給他擦乾頭,用手電筒一照,傷口不大,但是需要包紮。我在旁邊幫忙,終於把雜毛小道的傷口處理好了。拍拍他,悠悠醒轉來,問這是哪裡?

  我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驚魂未定的三叔笑,說三叔這麼沈穩的一個人,今天倒是真急了。

  三叔面無表情地把手電筒遞給我,示意我往下遊看。

  我拿過來,看到河中間有一黑物在緩緩地動,一照,是那個大石鼎,我們跌落,它也掉了下來,還好沒有砸在腦袋上,不然真夠嗆。也許是有它在上遊擋著,我們這裡的水流才平緩了些。手電筒隨著這石鼎往下移動,突然,那石鼎一翻轉,消失在黑暗中,我沿著河岸跑過去,只見下遊十幾米處,是一個黑暗無盡的懸崖口。

    下麵是深淵。

  我遍體生涼,終於明白了三叔的不淡定。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這個深淵會連接著什麼呢?歡迎猜想,但是我感覺不會有一個人猜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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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7:00






第十三章 黑暗行走

發佈時間:2012-12-22 08:00 字數:3206


我在懸崖口等待了很久,都沒有聽到大石鼎落地的聲音傳來。

許是地下暗河的瀑流聲音太大,又或者……這是個無底洞。

我用三叔給的狼牙手電筒照了一下這個懸崖,接近邊際的部分十分濕滑,燈光打過去能夠看到反光,暗河有五米寬,從上遊的洞子裡奔湧而來,瀑流對面,是垂直的岩壁。而兩岸則是寬闊的洞廳,電筒照過去,看不到邊際。偶爾照到幾個黑影,一閃而過,估計是些小老鼠。我心有餘悸地走回來,電筒照在岸邊,好多苔蘚,有一些小蟲子在鑽來鑽去。

三叔把手電筒接過來,笑了笑,臉卻發白,說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急迫了吧?

我點點頭,說曉得了,這情景,若掉下去,說不定都會在空中嚇死了。

他扶著雜毛小道站起來,說回去看看——剛才我們掉了幾秒鐘?我說沒算,那一下子魂都沒有了,誰還有時間數數。他歎了一口氣,說這不知道是地下幾十米,看看有沒有道路回去吧。我們沿著上遊走,想著那黑黢黢的深淵,都害怕,生怕自己一腳踩空了,又滑下暗河去,便離河邊三四米,慢走。

走到上遊近百米,能看到空中有一個淡黃色的口子存在。

那便是我們跌下來的地方,祭壇處。

黑暗中有翅膀的撲騰聲,飛到我近前,然後有一物被朝我甩來,我接著,很輕,是朵朵,在昏睡著。虎皮貓大人飛到雜毛小道的傷兵頭上落下,噪聒,說小道士你這個吊毛,也不好好抓住我家的小蘿莉,真的掉下去,該當何罪。它又對我說,放心,沒事,這小蘿莉過會兒就醒來。

雜毛小道捂著頭,依然還在暈,看著這只肥鳥就一陣氣憤,說要不是你這個老鳥兒餓死鬼投胎,吃掉那墓靈,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說一千道一萬,都是你的錯。

虎皮貓大人辯解,說屁,我不吃了這墓靈,只怕都要被陸左這個小毒物給弄死了。說來也是啊,陸左你這個小東西,倒是能夠因禍得福,多了一雙烙鐵似的手,尋常鬼物,倒也不用懼它們了。

它的嘮叨,所有人都煩了,連一直敬重它的三叔,也拱手,請它勞累一回,上去通知一下老四和周林,說我們這邊安好,暫時不用擔憂。它從雜毛小道頭上飛起來,盤旋著,說可以,剛吃飽,飛一飛,有助於消化。

這肥鸚鵡往上飛去,好高。

我看著那高高的黃色光圈,問三叔我們帶的繩索夠麼?這裡到上面,怕不得有三四十米吧?三叔用大拇指比了一下,心中默念一番後說恐怕還要高,有56米左右。這繩子是肯定不夠長的,結在一起也不夠。我們可能要等一陣了,只有老四和周林回去叫人來援救,才有希望。

我點頭,隨即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

回去叫人,談何容易?在這個地下建築外邊的洞子口,還蹲著兩個門神呢。周林被血梟陽抱著滾了一回地板,這可跟“滾床單”不一樣,普通人的骨頭說不定都斷了幾根,他雖強,但是好不到哪裡去;小叔更慘,靠著一點點存糧和水,平白餓了幾天,左手齊肘而斷,也不知道是怎麼弄得,但是肯定也虛弱得要命。

這樣兩個傷患,別說回去叫人啦,能不能出那個洞子,還是一個難題呢。

別又給那石桌祭壇上,增加了兩副全套的祭品。

我能想到,三叔自然也能,他臉色難看地歎氣,說老四倒是真能找地方,厚樸、茶枳殼、木香緹……這些味藥材若想找,別的地方也是有的,可偏偏讓他找到了這裡來,平白死了這麼多條人命。

我默然,這幾個小時裡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腦子都還沒有轉過彎來。

此時想一想,小叔的三個驢友一個嚮導,死了三個失蹤一個,我們這一趟,嚮導老姜也死了。別人我不熟,且不談,老薑,這個看著像個小老頭一樣的湖北漢子,他年紀才四十六,正是家中的頂樑柱,上有老下有小,偏偏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這裡。

雖然殺死他的,是那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贛巨人、是梟陽,但其實我們,是不是也有一些責任呢?

我不敢推託,心中更加難受。

回想起贛巨人殺人的那一霎那,我就膽寒,非同類之間的殺戮,就是如此的殘忍和直接。其實,不僅僅只是贛巨人,同為人類之間,這樣的殺戮還少麼?看看中國歷史上歷代異族入侵時的屠城典故,看看西方文明世界的販奴、剿殺印第安人……

人性中總有著最殘忍的魔鬼,也有著最善良的天使,這便是人,真實存在的人。

我呆呆地站在河邊想著,被三叔和雜毛小道的呼聲驚醒,轉過頭去,發現他們走到了離我十幾米遠的地方。我問怎麼了?雜毛小道朝我招手,叫我過去。他聲音裡夾雜著古怪的情緒,我連忙抱著朵朵跑過去,只見他們兩個站在一個大坑的邊緣,我走到旁邊望下面看,只見那大坑許多結垢的塵土中間,全是白骨。

這些白骨,有大有小,或許是年歲太長了,多已經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化石”。

但是有的,卻又異常的清晰,特別是邊緣的地方,我看到了好幾個碩大的骷髏頭,這尺寸簡直不是人類能夠擁有的,甚至連那梟陽,也比不上。還有幾個地方,有完整的乾屍存在,本來這個地方靠暗河,是不可能有乾屍的,然而偏偏就是,我們看過去,大吃了一驚,這並不是人類的屍體,而是之前三叔提起過的那黑鱗鮫人,因為身體被烤炙出油脂後,被扔在了這裡。

這裡,是一個很大的墳場,燈光照過去,這樣的大坑,在黑暗中比比皆是。

這就是那個墓靈所需要鎮壓的地方麼?

三叔用手電筒繼續搜尋著,終於,我們在正南方的位置找到了一個大型的祭壇。這是一個比剛才的祭壇還要大一圈的地方,正中間,依然是一個石鼎,四米高,長方形,上豎兩隻直耳,下有四根圓柱形鼎足,佈置幾乎一模一樣。我們走到近前,抬起腳,卻不敢踏上去。

三叔拿起羅盤,抹乾淨上面的水漬,然後念“請神開光咒”,我湊過頭去,看到黑色磁鍼急劇抖動。我看不懂這羅盤上指針和朝向的關係,也不明白這些字元代表什麼意思,但是看到三叔和雜毛小道的臉色都發青,我心裡就虛了,問怎麼了?雜毛小道笑,扯動著僵直的臉,說有兩個消息,一個好的一個壞的,想先聽哪個?我頓時覺得不妙,說,得還是聽好的吧。

雜毛小道指著羅盤的黑色磁鍼,說好消息就是,這個祭壇,哦,準確的說應該叫做紀念碑,沒有攻擊性陣法;那麼壞消息就是,這裡的怨氣,濃重得讓人害怕,黑霧嫋繞,必有妖邪。三叔苦笑,說這個時候,還知道鬥嘴皮子,走,上去看看吧,或許我們能找到答案。

我們魚貫而入,上了祭壇。

這是一個地面上雕刻著六幅畫的地壇檯面。我們一一流覽,對著抽象的圖像和線條討論:

第一副畫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世界在一個胎腹之中;

第二副畫是群山出現,天空環繞,林木森森,巨人出現在巍峨的高山之中;

第三副畫是兩山間的沖積平原上出現了三隻眼睛的小人,它們建立了國度,耕作、狩獵、打漁、祭祀……

第四幅畫是混沌黑暗的地底,湧現出各種恐怖,無數線條描繪的怪物;

第五幅畫是戰爭,家園毀於光與火,伏屍千里;

第六幅畫是建築祭壇,三眼小人終於戰勝了黑暗,帶翅膀者成為王,建立了四個大鼎,鎮壓各方山巒中的黑暗陣眼。

……

雜毛小道吞咽著口水,指著第六幅圖,說我們站在的地方,是不是就是其中的一個陣眼?這太扯了吧?神話故事麼?我默然,不說話,只是想起剛才瀑流下那黑幽幽的無底洞,心中畏懼,不知道那裡的盡頭,到底是什麼。每一個民族都有著自己的神話傳說,統治者為了自己的利益,往往會誇大事實,編纂出很多莫須有的東西來,使得現在我們接觸的東西並不全面,不信不行,信,全盤接收,則被愚弄。

然而,在這麼一個地方,出現這麼一個恐怖的祭壇,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這巨型的石鼎,真的是鎮壓黑暗通道的陣眼麼?

三叔手持著羅盤,蹲在大鼎的下面,說也許是真的哦,你們看,有風,而且指標顯示異常。這黑暗,或許是我們所說的靈界,這也說不定。不過,既然能夠把這些東西弄到這裡來,那麼必然就會有路,返回地面上,我們好好找,一定能找到。

這個地方很大,空曠,我和雜毛小道裝備都丟了,那就只有三叔的手電筒。我們聚在一起四處找,卻沒有什麼發現,倒是又找到一條暗河來。這個是支流,跟前邊那奔騰的暗河不能比,平緩。這支流旁邊有很多石塊,間隙裡看過去,有白色的物體。我們緊走幾步過去,原來是蛋。這蛋像嬰兒的小拳頭一樣大,密密麻麻地分佈在河岸邊和岩石上,翻過一個大石頭,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任何東西都有度,一旦多了,就會讓人覺得怪異。

我後心發麻,心中有所感,回頭看過去,那黑暗中,突然多出了星星點點的火焰,藍綠色的,看過去一片,像家鄉縣城的夜空。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嗯,我昨天的回復都看了,基本沒有人猜想到下面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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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7:12




第十四章 三叔墜河,小道焚身

發佈時間:2012-12-22 12:00 字數:3330


  是因為大廳裡死人的屍骨太多,於是產生了磷化氫,然後憑空燃燒了起來的麼?

  但是,那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有蹊蹺!我渾身一緊,頓時變得十分的忐忑,腿肚子都在發抖——這場景,由不得我不害怕,你們想一想,一個黑暗的大洞中,無數幽暗的生物在潛忍著爪牙,冷冰冰地看著你,危險在蔓延,那鬼火,就像是憑空升起的魔鬼,無數的冤魂在顫抖……我肩膀一沈,扭過頭,是三叔。他冷著臉,說別激動,蕭家有祛鬼火決一份,不沾染分毫。若只是靈,我們三人都是有道之士,安定本心即可。

  說完,雜毛小道開始念起經決來。

  他不念還好,一念,那一朵朵藍綠色的鬼火,變像盛開的藍蓮花。

更加的嬌豔,而且還在動,似流動的火瑩,一點點地飄近。那感覺,就像看身處於夢幻之境中。火海朝著我們逼近,雖然隔得遠,但是氣勢逼人,我們便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卻,慢慢的,鄰近了遍佈白蛋的河灘邊緣。

  三叔突然拉著我和雜毛小道,一臉緊張,說等等,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這鬼火海洋看著氣勢很盛,但其實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安寧得就像在看無聲電影,整個空間裡就只有我們三個的說話和腳步聲,這麼靜謐,我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強健的心臟在“撲通”亂跳。然而,經三叔這麼一提醒,我莫名其妙聽到有第四種聲音來。

  這種聲音就像是——燒蓖麻稈的那種劈啪聲,或者蛋殼破碎的聲音。

  我們回過頭去,我看見了這一輩子最難以忘懷的事情之一:在那暗河邊石隙中密佈的白蛋,幾千幾萬個,密密麻麻的,在同一時間裡,無數的蛋殼被拱碎,有著幽藍的火焰提供了光源,我們能夠很清晰地看到,一個接著一個像小壁虎一樣的生物,從破口的蛋殼中爬了出來,它們體表呈灰色,有各種斑紋,佈滿粘液。

甫一出生,它們便發出“嚶嚶”的嬰兒叫喚,霎那間,成千上萬的爬蟲就誕生了,在灘石地上蠕動,密密麻麻。

  這聲音,我甚至有一種到了醫院嬰兒室的幻覺。

  然而,更讓人驚恐的事情出現了,由於剛出生沒有食物,地上的這些爬蟲開始自相殘殺,相互攻擊,一旦有受傷的、死亡的,周圍的同類立刻一擁而上,分而食之。

  這血腥的場面一直持續著,密密麻麻的翻滾,讓人看著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些爬蟲是——雜毛小道很肯定地告訴我,是大鯢,也就是娃娃魚,但是,這很詭異。要知道,一尾雌鯢產蛋300枚左右(這些蛋,都是非常小的,跟眼前的不可相同而語),那麼,這地上這麼多枚蛋,至少需要上百條以上的成年大鯢,才能夠完成。

然而,這些成年的大鯢,去哪裡了?

我剛剛一提出這個問題,三叔和雜毛小道就反應過來,三叔喊跑,往邊壁上跑。話音剛一落地,從一塊大石頭的陰影中就竄出來一條兩米多長的大鯢,就像暗夜中的刺客,張著嘴,就朝我們咬了過來。

  三叔到底是老當益壯,最先反應過來,那把雷擊棗木劍閃電出現,狠狠劈向這飛來的大鯢。

  雜毛小道卻也不慢,他雖然沒有武器,卻有一把子好力氣,一瞬間下蹲在地,然後“黃狗撒尿”,右腳像出膛的炮彈,彈射向那條空中似箭的大鯢。

  只有我,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心想,這一條,莫非就是我們在地上面,溪中那條把老薑的土狗金子給拖走的那條大鯢?

  一劍一拳,都重重地擊中了這條大鯢。劍及身、拳及頭,然而這傢夥周身濕滑,遍佈粘液,雖擊中,卻能在空中一擺一扭,衝破封堵,竟然朝我射來。此時我的手上還抱著昏迷的朵朵,哪裡敢跟它做正面交鋒,只是側身讓過,沒成想被它的尾巴一甩,似鞭抽,啪一聲,大力地打在我的右胳膊上。

  我斜側著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舉著朵朵,背心著地,巨力直透心肺,忍不住就咳出一口血來。這血腥味似乎是一種催化劑,一在空中飄散,在十幾米遠灘石上自相殘殺的幼生期大鯢立刻停了下來,全部朝向了我這邊。幾乎有人命令一般,嚶嚶嚶,這地下面黑色的大潮,立刻向這邊翻湧而來。

 正在對付這條大鯢的三叔和雜毛小道一看著場景,那裡還有心思纏鬥,三叔大喊風緊扯乎,虛晃一招,扭身就跑。

  我一骨碌爬起來,抱著朵朵就跑。

  一邊跑,我腦海裡一邊想起了以前看科教片的時候,非洲草原裡那嗜金蟻,但凡它們爬過去的地方,片草不留,哪怕是一獅子猛虎在,也是不用幾分鐘,便是一架標準的白骨,乾乾淨淨,沒有一絲肉屑。我生怕被這密密麻麻的大鯢小爬蟲給纏上,我也是一瞬間,即成就枯骨。心中驚恐,所以腳步越加快了。

  然而這黑暗的空間裡,靠河邊是兇猛的大鯢,靠裡邊,又是詭異的鬼火隨風遊動,哪裡還有地方跑。

  我們沒辦法,只有沿著河往下遊跑去。

  河邊暗沈沈的水裡面,這時就像煮沸了了一般,翻騰著,突然,又是一條成年大鯢躥了出來。

  它似箭,尖銳地牙齒密密麻麻。

  我們只感覺到了一條黑影閃過。腳步一停,它便重重地砸在了前方的岩石上,竟然撞了個鮮血四濺,頭破血流的它依然掙紮著扭動身子,發出嬰兒的哭泣聲,昂起頭來,又後蹲彈起。我們躲過,繼續跑,暗河裡彈起了至少二十條成年大鯢,長的有兩米七八,短的有一米四五,跨度雖大,但是個頂個兇猛,仿佛我們都是唐僧,為了啃下我們一口肉,居然都不要了命。

  最後一次,雜毛小道被撞倒,頭重重地磕在了岩石上,傷口炸開,又流出許多血來。我一大腳把這條大鯢踹開,三叔手中的雷擊棗木劍順著它的嘴往肚子裡面捅,攪動,然後甩開這一條嚶嚶啼哭的大鯢,喊不行了,太多了,我們往裡面走吧,去祭壇處,那裡能鎮靈,妖邪侵不得,記得念祛鬼火決便是。

  我扶起近乎昏迷的雜毛小道,一看他的臉,幾乎全部都是血,眼睛低垂,瞳孔下意識地往下瞅,我急了,這賊道士可能是要掛了,這可不行,我騰出手,使勁地掐了一把他的屁股,擰,三百六十度地旋轉,他的精神這才好了一些,嫌惡地推開我,咕噥著,跌跌撞撞地朝前奔去。

  我松了一口氣,這個時候若掉了鏈子,只怕離死神的懷抱就不遠了。

  剛走兩步,我聽到水裡面發出一聲巨響,回頭一看,只見一條五米長的巨型大鯢從暗河主流與支流的交叉口“轟”地躥了出來,重重地跌在地上。它一點兒時間都沒有作停留,靈敏得像一隻貓,倏然便沖到了我們的身後,而在它後面,有幾十上百條成年變異大鯢,在緊緊追隨。

  三叔大喝一聲:“我斷後,你們走!快走……”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那如重型卡車一般力道撞來的巨型大鯢給撲倒在地,雷擊棗木劍被那畜牲的一甩頭,便咬飛,三叔像哭一般大喝:“走,狗曰的走,哪個敢停下來,老子做鬼都不放過你,艸,這妖孽真大……”

  他話還沒有說完,上半身就被這大鯢給狠狠地咬著。

  三叔倒是個有本事的人,他強忍著劇痛,居然還站了起來,口中大喝“二郎真君,狼獾點地,請附吾身,護佑子民”,他這一喝完,渾身都仿佛冒起了金光,力氣居然跟那個五米多長的巨型大鯢不分伯仲。一人一妖,兩者便在河岸之畔上翻騰搏力起來。那巨型大鯢有無數馬仔,紛紛一湧而上,竟然似堆積成肉山,疊加上去,乍一看,嚇,偌大個圓球。

  我快走了幾步,回過頭去看,三叔都已經被包圍在了密密麻麻的大鯢中心。

  想去救,雜毛小道拉了我一把,帶著哭腔喊,走啊,我三叔捨命,不是讓你去給他陪葬的。說著,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跑。雖然大部分的成年大鯢被三叔吸引,然而我們並非沒有一點兒誘惑力,十來條大鯢迅速地朝我們遊來。那恐怖的“嚶嚶”聲,簡直讓我靈魂都在顫抖。動物趨利避害的原始本能,使得我顧不上了悲傷,拔腿就跑,沒跑兩步,我的屁股就被一頭大鯢給咬住,疼,生疼。

  我就地一滾,順手撿起一塊石頭,猛往這畜牲那扁平的頭顱上砸。

  我是邊跑邊砸,有一下,砸中了這畜牲的眼睛珠子,哧,爆了出來,它張嘴叫,跌落在地上。我聽到一聲巨吼,是三叔,只見他竟然撐起了直徑近三米的黑肉球,滾動著朝和裡面跳去,撲通一聲響,他消失在黑墨水的暗河中。河面上波光粼粼,有十幾條大鯢在翻滾。

  三叔生死不知。

  我們奔跑著,說話間便已經靠近了鬼火群邊際,後面依然有十幾條、不,幾十條成年大鯢在追逐著。那鬼火,單獨看,其實很漂亮,幽藍色,就像許巍的《藍蓮花》歌中描述的那種意境——“如此的清澈高遠”。然而當幾百朵鬼氣森森地藍色火焰,浮空出現在面前時,我們卻是脊樑骨發涼。

  有一頭大鯢從我們旁邊越過,躥到了鬼火群落中,還未站穩,立刻就被鬼火纏繞住,三秒鐘,藍色的火焰便吞沒了它所有的一切。
  而此時我們卻沒有了回轉的餘地,雜毛小道也一下子撞入到了鬼火中。

  他口中還高念著祛鬼火決。然而火焰卻仍然將他點燃。雜毛小道終於忍耐不住烈焰焚身的苦痛,淒厲地叫著“無量天尊”,猛地轉變了跑動的方向,朝左邊跑去。

  左邊,是那條直通地底的、奔湧的大河。


南無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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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1-9 08:17:23




第十五章 小結局-莊生曉夢迷蝴蝶

發佈時間:2012-12-22 20:00 字數:3234


看著安靜如光學幻影一般的美麗鬼火,竟然能夠將人瞬間點燃。

我看著已經成為一團火焰的雜毛小道,從我身邊箭步飛逝而過,心中的驚恐已經攀升到了極致。我從來沒有想像到我這一生,會經歷到這種事情,死亡到底有多可怕?幽府裡,會是永恆的死寂麼?我抱著輕飄飄的朵朵,悲從中來,一邊是冷漠的變異大鯢,一邊是可以烤炙靈魂和肉體的鬼火,我有得選擇麼?

緊跟著化身為火人的雜毛小道,我奮力往河邊跑去。

死了就死了吧,朵朵作為靈體,她若存在,我在這世界上,好歹也沒有白來一遭。

風在我耳邊呼呼地刮著,鬼火被追逐的氣流扯動,朝著我飛快追來。比它更快的,是大鯢,這些爬行類動物,最擅長的就是一擊必殺之術,常年潛伏于山溪石澗之中,見到獵物便一下子躥出來咬住。它們的速度,到底比體力不支的我要快,我還沒跑到河邊,就被四五頭鱷魚似的大鯢給盯咬住了,我已經疼得幾乎沒有意識了,只有將朵朵往河裡奮力一扔,不讓那些鬼火傷及她的靈體。

終於,一直跟輟著的鬼火沾染到了我的身上。

轟——我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燃燒。

這是什麼感覺?不僅全身,仿佛全部的細胞都在承受著這種炙熱。

我看到了自己的頭顱在燃燒,全是火,紅色的一片;接著,世界為之一暗,我聽到了“吱吱”的聲音,那是眼球的晶狀體,在爆裂;接著,聲音消失了,那是我的耳膜被燃燒掉了;之後,我的腳下一滑,然後感到渾身都一陣冰涼,大量的冷水灌湧進了我的肺部,不能呼吸了,附在我身邊的大鯢依舊在奮力撕咬著我的身體,奔湧的暗河水,將我的軀體往下遊衝擊而去。

不斷有大鯢撕咬到了我的肉,脫離開我的身體。

到了某一個湍急的地方,所有的大鯢都沒在糾纏了。

它們在害怕。

害怕跌入深淵。

我不知道朵朵到底有沒有事,心中仍然有一絲牽掛。但是這個時候,不能看,不能聽,不能喊,不能動……我就要死去,已經沒有能力去保護朵朵了。掉進河中的三叔死了麼?烈焰焚身的雜毛道士呢?那麼,我……呢?

在地下暗河最後一段路程,我竟然在想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比如最開始記憶中的父母家人,一直害怕的外婆,比如我的初戀、第一個吻過的女孩,可憐的小美,在家鄉等待著我的黃菲,比如阿根、顧老闆、馬海波、楊宇、蘭曉東……比如我那個高中的語文老師石維琥……

所有在我生命中留下印記的人們,在那一瞬間都劃過腦海,然後隨著我急速墜落。

在下面,是什麼在等待著我,是永恆的黑暗,還是幾乎沒有人能夠生還的幽府,或者靈界,或者地底世界,又或者……

********全書完********

時間過了有多久?

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億萬萬年,也許是彈指一瞬間。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有昏黃幽暗的燈光在忽閃忽閃,灑落在我的眼瞼上,似乎有聲音傳來,聽不真切,然後有只冰涼的手在摸我的臉,肉肉的、軟軟的。我費力睜開眼睛,是朵朵,這小西瓜頭的孩子正在一臉焦急地看著我,喊著陸左、陸左……

我沒死,依然沒死。

反應過來的我,沒有第一時間去確定這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只是緊緊地抱著這孩子小小的身子,緊緊地箍著,心中所有的恐懼和害怕,都煙消雲散。還好,還好有朵朵,哪怕這一切都是虛幻的,我也無所謂了。我的世界,到底是什麼呢?我突然想起了這麼一個問題。

過了一會兒,我才發現腦袋上很沈重,頭重了好幾斤。我使勁搖了一下,一股撲騰的聲音飛起來,嘎嘎叫,我抬頭,原來是虎皮貓大人這只扁毛畜牲,它落在了一個石鼎的鼎沿上,慢條斯理地用嘴梳著漂亮的羽毛。我抱著朵朵站起來,四處一打量,發現自己居然在那個四面牆和天花板都是壁畫的大廳中,黑鱗鮫人的油脂依然在靜靜地燃燒著,而我身邊則躺著兩個人,正是我本以為死去的三叔和雜毛小道。

我站在祭壇上,而小叔和周林,則盤腿坐在了台下的某個乾淨的角落,閉目,安靜打坐。

這是幻覺,還是真實?

我茫然。

虎皮貓大人嘎嘎大叫,說看看,我說過了吧?這墓靈也就這麼一點兒本事,哼,對於大人我來說,燃燒生命、利用十香蟲製造出來的幻象,再真實,還不依然是幻象?有大人我在,天空飄來五個字,這都不算事兒!小子,你先等等,待我將老三和小道士的魂給喊回來,再與你詳談。

我問我能下祭壇麼?

它說可以,該下下,問這麼多幹毛?說完話,它藍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轉,打量地上的兩個人,看了會兒,然後飛到了三叔頭上,趴窩,然後屁股坐前後起伏狀,動作十分猥瑣。這便是它所說的喊魂?

我哪怕懷疑此刻仍是幻境,心中都難免有一些不敢接受的彆扭感。抱著乖乖的朵朵,我走下了祭壇,只見那只被我們合力圍殺的血梟陽,給拖到了角落。

小叔睜開眼睛,朝我笑,說醒了?那陰陽兩儀無象陣兇險吧?我看到你們在裡面沒堅持幾分鐘,便栽倒在地,不再動彈。我們都擔心死了,所幸有虎皮貓大人在,故而能夠保你們無恙。這個地方太古怪,也只有像它這般睿智的靈類,方能成竹在胸,解陣如烹小鮮。老爺子真的是神機妙算,故而讓虎皮貓大人一起同來——要知道,以前它可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句容,這一次,真的是破例了。

他言語之中,對那只肥母雞十分的推崇。這種盲目的個人崇拜,讓我胃疼——至於麼,一隻鳥兒?

周林沒動,靜坐著,臉上的痛苦時隱時現,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小叔見我看向周林,說剛才小林子磕傷了筋骨,幸好有藥,給他敷上了,這會兒在練做功,發熱身體,儘早吸收藥力。他揚了揚斷了的左手,說他這手,是給一個黑影子用石刀給斬斷的,沒辦法了,幸好他有藥,沒有流血而死。

他殘廢了,蕭家便又少一人,周林,不能再殘了——句容蕭家,在東南圈子裡也算是排得上名號的,不能斷了根。

我問黑影子是什麼?是人麼?

他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在洞子裡被襲擊的,看不清,似乎是個人,身影很快,他斷了手,卻強忍著痛把三根鋼釘打入了那黑影子身上去。黑影子跑了,去了另外一個方向,而他,則跌跌撞撞地摸索到了這墓中。

正說著話,三叔也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明亮,仿佛在發光。他長吸了一口氣,吞吐,然後用舌頭舔了舔舌尖,長歎說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啊……這話說起來很感慨,似乎又有一些回味的感受。他站起來,向虎皮貓大人作揖道謝後,走下祭壇,來到我們面前,讚歎地看著我,說不愧是小明一直稱讚的天才人物,果然是比我這老頭子,意志堅定,居然是第一個醒來的,不服不行啊。

我謙虛,說到底是死過一次的,比較有經驗。

他哈哈大笑,說你倒是總結得好,這回算是長見識了,這陰陽兩儀無象陣,簡直是如臨實境。小左,你還記得剛才的遭遇吧?就是無邊鬼火和密密麻麻的大鯢、以及萬人坑、耶朗祭壇的事情?我驚異,說我們進入的居然是同一個幻境?他點了點頭,說是的,是同一個。

世間之奇妙,不親身經歷,簡直不敢相信。

我們聊著剛才發生的事情,說話間雜毛小道也醒來過來,長長伸了一下懶腰,說好爽,這感覺,真的比做“推油SPA”還舒服。見他這麼說,我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是心怯了,所以用最感興趣的話題,來轉移自己的思想。朵朵嫌棄我抱得太緊,掙脫出我的懷抱,飛起來,抱著我的頭,給我按摩後腦。

虎皮貓大人一鳥臉的羨慕,然後飛進了石鼎,叼了一個指甲般大小、狀如水龜的青黑色甲殼蟲出來,那蟲子張牙舞爪,掙紮,然後被這肥鳥兒一口吃掉,然後問我們知道這蟲子是什麼麼?

我們都搖頭說不知,恭請大人指教。

虎皮貓大人見我們都一副好學生的模樣,連朵朵都抱著拳頭作揖,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也不掉書袋子了,直接問我們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十香蟲”?我們當然搖頭說不知,它頓時張著嘴,說我們沒文化,一番優越感炫耀完畢後,說九香蟲認識吧?

我聽到一撇嘴,說這鳥兒,直接說“打屁蟲”不就結了麼?整這麼複雜幹嗎?

它一聽,倒也不反駁,說對,十香蟲就是打屁蟲的同綱目,多一香叫做“心香”,它能夠發出模擬現實的氣體,讓人心中沈浸至夢幻中,難以自拔。這便是陣法中的關鍵。它是幻術界的大拿,比屍香魔芋還要厲害的小傢夥。陸左你家小肥肥,皇冠金蠶蠱,橫行無忌,但說到底,還是怕這蟲子,這一點,足以證明它的厲害。不過,大人我專治疑難雜症,婦科內科……呃,沒事啦,十香蟲被我吃完了。

結束了?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一天死了兩次,我終於忍不住跌坐在地上,拉著朵朵的手,長舒氣。

人生,恍如一場夢啊!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人生恍如一場夢啊!這一卷的想法,是承接矮騾子的事情,然後展開後面的一些事。但是,最近我收到了很多誠懇的建議,我認真思索了一下,你們說得很對,這一個小結局代表著祭殿情節的結束。之後會有些尾數,和交待。下一卷回歸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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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7:37




第十六章 黑影子

發佈時間:2012-12-23 08:00 字數:3197


我們休息了半個小時,終於從幻境中緩過氣來。

這兩次幻境死亡,讓我的心性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們有的時候,做一些什麼事情,都會想說唉,沒必要做得那麼好,以後總是有機會的;比如和家人團聚,也總是說,以後總是會有時間的;比如和愛人在一起,總是說現在忙,忙過這一陣子再說……但是人生苦短,天道無常,總是有很多不能預料、不能把握的東西存在。所以,活在當下,最重要的,我認為是把握現在,把握擁有的小小幸福。

如此,便能夠每天都獲得快樂。

朵朵太累了,我把她放進槐木牌休息,站起來時,三叔提議說我們回去吧。我第一個點頭同意。說實話,在這個祭殿中待著,我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胸悶感,或許是被這詭異的陣法弄得頭昏腦脹,心中有懼意,每每看到那石頭雕築而成的巨鼎,上面粗曠而詭異的線條,都能夠在我眼中變化成恐怖的圖形,噬要我的心靈。

我總感覺那巨鼎有一些奇怪,似乎有黑氣冒出來。

整理好行裝,之前吃了一些乾糧,這個時候也恢復了一些,三叔將那把雷擊棗木劍擦了又擦,對著靜靜燃燒的長明燈,比試,然後告誡所有人,這裡的東西都透著股子邪氣,千萬別拿,咱們不是土夫子,別做這種勾當。雜毛小道把地上翻倒的石釜扶正,說這裡面的東西,年頭可遠了,是古董,非常有研究價值,拿出去可值大錢了,幹嘛不拿?

他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也沒有順手牽羊,拿個什麼物件。

三叔、小叔、我和雜毛小道整理好行李,然後又把在房間裡亂溜達的周林叫上,出了這個大廳,往回路走。整個甬道裡還有乾涸的血跡,這是那個血梟陽的血腳印和灑出來的血。三叔看著一身人油的周林,抱怨說這年輕人就是皮,傷還沒好多久就到處跑,閒不住。你出去了洗一洗,這千年的人油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居然沒揮發,看來這祭殿的構造真有門道——你剛才沒有亂拿東西吧?

周林一臉的冤枉,緊了緊背包,說怎麼可能,三舅你都說了,我哪裡敢做?

那就好。

三叔說著話,我們則低頭趕路,很快就回到了下來的洞口。

這天洞離地兩米,加上岩石層足有兩米五。於是我們折轉到隔壁房間搬來了幾個不知道用途的石塊墊腳,相繼返回了那狹長的石頭通道。這通道濕淋淋的,一路的血,顯然,這些都是那只梟陽留下來的。聞著腥臭,甜中發膩。通道裡黏黏的,還有很多皮毛掛扯在岩壁,特別噁心。我們匍匐前進,強忍著胃中翻滾的食物,呼吸都小心,生怕吐出來。

好在這段路程並不長,能站起來的時候,雜毛小道一邊從身上摘下黑毛皮肉,一邊罵娘。突然,整個空間為之一震,接著在搖,腳下的地面也晃動。小叔大吃一驚,說遭了,忘記這一茬——墓靈滅,祭殿塌!這是古耶朗的慣有技法,快快,快跑。

他這麼一說,我們都嚇得魂飛魄散,撒丫子就往前頭跑。

周林第一個上去的,跑在最前面,小叔緊隨其後,我跟著,沒用多久就跑到了那扇石門前。後面的甬道因為支撐結構不行,陸續垮落,走在最後的三叔大叫說快,跨到他這兒了,我們就從石門處沖。哪知剛沖到門口,小叔忽然伸手把周林往地上一拽,周林跌地,“啊”的一聲,然後我看見半隻耳朵在空中飛。

虎皮貓大人大叫,說小的們,注意了,有埋伏。

小叔幾乎是滾著出了門,一沾地即跳起來,右手上的匕首就朝前方劃去。

我也沖了出來,只見黑暗中有一道淡淡的黑影,在跟小叔廝打成一團,那黑影速度何止是快,簡直是快,三下兩下,竟然將小叔給一爪逼退。這時我們都沖了出來,一顆石頭從遠處高速飛來,三叔倏然出手,一劍,用太極圓轉的力道將這石子給拐了方向,帶飛別處。他毫不停歇,左手往懷裡一掏,嗖嗖,飛鏢生生定進了那始作俑者的眼窩子裡去。我也是發了狠,一把獵刀掄起,朝前面的那個黑影砍去。

一刀,落空,但是在空氣中打出了破空炸響。

周圍的雜毛小道和三叔都圍了上來,人多勢眾,那人形黑影子也不停留,“嘶”的叫了一聲,吐出一條長長的舌信子,然後縱身跳上了岩壁頂,三兩下就消失不見,我們往前沖,來到被三叔射中眼睛的那龐然大物前面,果然還是梟陽。小叔是個搏擊高手,左手雖斷,但就像黃飛鴻系列電影中的鬼腳七,居然能夠騰空兩米,一腳就踢中了那個捂著眼睛嗷嗷嗥叫的梟陽。

這力道之大,竟然將這重達半噸的牲口給一下子踢倒在了地上。

我看見了它嘴中往外噴血,如水管爆裂,頗有氣勢。

然後看著前方的黑暗處,一個一米五的黑影子和一個兩米高的巨人,快速朝外面跑去。此時地動山搖,誰還有心思打架?都玩兒命的跑,虎皮貓大人在空中鴰叫,說快快的,不然木有小命了。我們也聽得習慣了,埋頭猛跑。周林的半片耳朵被削掉了,拿著塊布包著頭。一邊跑一邊傷心地哭,說這次來之前算卦,說大凶,果然是。

三叔問他老弟,說那道黑影子,就是砍斷你手肘的傢夥麼?

小叔說是,他摸著自己斷了的左手疤口,像撫摸著心愛的情人,看著消失在前方的兩道身影,說這個傢夥,能夠跟梟陽混在一起,看著好像還處於領導地位,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雜毛小道說不是人麼?小叔搖頭說不是,這東西,能夠在岩壁頂上自由爬行,人類哪裡行?不是不是。說不定,是靈界的生物呢。

他們一說到靈界的生物,我就想起了矮騾子,想起它那仇恨的、怨毒的眼神。

我們跑,後面的動靜開始大,後來小,逐漸地停了下來。

我忍不住回頭去看,只見懸梯平臺已然跌落在地,大量的碎石將道路掩蓋住,沒有了進口。好險,這塌方好像是安排好一般,卡著我們的時間落下。危險仍在繼續,小叔執意要跑前面探路,以便防止那黑影子的偷襲,我便跟著跑,不一會兒,終於看到有自然光在遠處出現,就在黑暗,眼睛都有一點兒受不了。

我們眯著眼睛朝洞口看去,哪裡還有梟陽?

這時三叔問虎皮貓大人哪裡去了?我們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嘮嘮叨叨的肥鳥兒,居然沒有跟上來。

我們等了一會兒,才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洞口深處,一步一個腳印,緩緩逼來。我們的神經都繃得緊緊,三叔的手都已經伸到懷裡,身體弓著,而我們全部都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等待著這個緩慢的來客。在手電筒的照耀下,那頭雙目失明的梟陽緩慢走出來,三叔正想出鏢,卻被一個叫聲止住了。

老三,看看哥帥不?

虎皮貓大人的聲音在空曠的洞中回蕩,我們仔細尋找,終於在梟陽雜亂黑毛的頭頂找到這個扁毛畜牲。它洋洋得意地昂著頭,像國慶閱兵的首長,左右點頭致意,然後在我們瞠目結舌的圍觀中,風騷地與我們擦肩而過,留下了梟陽臊臭的餘味。

我們跟在後面老老實實地走著,有這大塊頭吸引火力,我們也就放心了很多。我在想,難怪小妖朵朵說梟陽是個蠢貨,此時一看,果不其然,先是小妖朵朵,而後是虎皮貓大人,但凡是個稍有本事的傢夥,就能將其蠱惑,控制心神,果真是個勞工的命。

金蠶蠱如果努力一把,是不是也能夠控制它?

“大壯!”

走到洞口的平臺處,便聽到小叔一聲大喊。接著,這個身高一米八的漢子轟然跪下,頭死死地抵住地下的岩石,號啕大哭,那悲慟的哭聲像刀子,紮在我們心頭,血淋淋。大石頭上,平擺著五個頭顱,剮目剪舌,天靈蓋被掀開。這裡面除了之前的三個,還有兩個新鮮的,一個是老薑,一個是滿臉絡腮鬍子的老男人,腦漿都還是熱騰騰,冒著淡淡的霧氣。

跟小叔來此地的四個人裡,只有他一個人生還了。

而且他的左手還齊肘而斷。

跟我們來此地的老薑,光著脊樑骨蹲在地上,抽著煙槍,便被一塊橫空飛來的石頭給砸死了。臨死前,猶記掛著自己那個患有自閉症的兒子,連一句遺言都沒有說起。

我們默默地走到洞口,看著地上的兩具無頭屍體,胸口已然被剝了皮,血流滿地,石桌上的頭顱、內臟、腸子和殘肢,堆得滿滿的,看著這殘忍的一幕,我的心都在狂跳,我寧願自己仍舊處於幻境中,相信這只是一場噩夢。然而,這確實是真的,現實往往比噩夢更加殘酷。

小叔依然在哭,這漢子,隨行的人沒有一個人生還,而且,在他被困的這些天,老娘又突然地撒手人寰,更顯得他的此行,沒有了一丁點兒的意義。

然而,一直沈浸於傷痛中,總也不是一個事兒。三叔拉著雜毛小道,說這裡,怨靈太恐怖,還是要送一下亡者才好,不然就超度厲鬼了。準備準備,搞一下簡單的法事吧。

於是兩人從包中拿出香燭法器,操持起簡單的超度儀式來。

我站在旁邊警戒,看著洞子外面陰森森的天心情晦暗。

是誰,做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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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7:54




第十七章 三叔收徒

發佈時間:2012-12-23 20:00 字數:3222


超度完亡靈,我們默默地往回路走。

大雨過後的下午,路上泥濘得讓人發瘋,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洞口的石臺上,三叔燒了一張符,將這些冤屈的亡靈戾氣給消磨散去。我始終記得中仰村羅聾子曾經給我提起過的“大黑天”,唯恐那個黑影子搞出什麼貓膩,然而卻也沒辦法,我們只有返回保康縣城,然後去報警,等待後續的處理。

大雨過後,溪水上漲,我們之前趟過的淺河溝子已經齊人腰,水流又湍急,過不得人。

不過三叔倒是有辦法,請來虎皮貓大人出馬,叼了一條繩子,系在對岸的一顆大樹樹幹上面,與這邊的大樹繃緊,做成滑纜,我們幾個人就慢慢沿著繩子爬過去。那頭被虎皮貓大人控制的梟陽霸氣側漏,直接趟了過來。我一直擔心溪水裡會不會冒出一條大鯢,來啃咬它。

然而沒有,或許是太飽了,那條吃了金子的大鯢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們經過了那兩具屍體,小叔又是一陣悲慟。

爬上坡,走出了爬窩溝子,天漸漸地黑了下來,我們幾個人在崎嶇的山路上走著,跌跌撞撞。地上雖然泥濘潮濕,但所幸沒有再下雨,一直走到了夜間九點鐘,我們才到了附近的村子。在村公所附近我們找到了過來時開的車子,跟幫忙看車的人道了聲謝,又給了些錢。那個人本來還跟我們聊著天,陡然瞥見了在一旁蹲著的梟陽,錢也不要了,大喊大叫,扭頭就跑。

我們看著他朝村子裡面發瘋一般跑去,心裡就歎,這也太不淡定了。

怎麼辦呢?

我們只有驅車前往鄉警察局去報警。可惜那裡並沒有幾個執勤的人,大冷天,都不知道縮哪裡睡覺去了。我們找到一個端著泡面看電視的小年輕,跟他說起案情。他之前以為我們是在開玩笑,然而當梟陽雄壯的身影出現在了警察局裡面時,他終於相信了,顫抖著雙手,給領導打電話請示。

由此可見,在視覺衝擊上,梟陽果真是個大殺器。

我們幾個就坐在接待室裡面,過了一會兒,來了四個酒氣熏熏的民警,為首的一個,是四十多歲的一個精壯男子,看到梟陽,嚇得連忙往後躲,酒立刻就醒了一大半。他是這裡的領導,但是卻也不敢擅自做主,連忙彙報了縣裡面,去請示。如此鬧騰一番,有人幫我們錄了口供。完了之後,我們提出有傷患,需要去縣人民醫院治療,這個領導有些猶豫,但還是同意了,讓一個警員陪同小叔、周林和三叔一起,乘車去縣人民醫院治療,而我和雜毛小道則就住在鄉里的招待所,等待明天上面的決定。

那頭梟陽,被我們留在了警察局,單獨開了一個房間關押。

虎皮貓大人說它控制不了多久,我們只有用各種繩索,把這牲口給五花大綁,有一個警員覺得好奇,掏出手機來拍照。雜毛小道嚇唬他,說先不要亂傳,你們上面還沒有對這件事情定性,你這樣搞,會把上面弄得很被動的,到時候,小則被警告排斥,大則有可能被開除,這後果,自己掂量掂量。

丟掉鐵飯碗的威脅,遠遠大於獵奇。他悻悻地收起了手機,還說謝謝啊。

雜毛小道很客氣地說不用謝,然後又問,你們這個地方,有沒有什麼可以放鬆的節目啊?那個警員一臉冷汗,說沒有,窮鄉僻壤的,哪裡會有呢?

回到鄉招待所,我們和雜毛小道各自開了一個房間。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如同夢幻。我的精神疲倦得不行,然而休養一天的金蠶蠱卻鬧騰起來,扭動著肥肥的軀體,亂晃,又飛到了我胸前的槐木牌中,叫朵朵出來玩。兩個小傢夥一番鬧騰,我自然不管,頭沾枕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便聽到房間外面鬧哄哄的。

有人敲門,我穿上衣服,打開門,只見昨天那個中年警官,說他們上頭來人了,需要瞭解一下情況,然後給我介紹了旁邊那個人,說叫周隊長。走廊上人擁擠,都圍著雜毛小道在說話。雜毛小道顯然情緒並不高,只是應付。忙亂一陣子,我們又折回了警察局,談起昨天的事宜,周隊長對我們所說的事情將信將疑,也不定論,問此事已經立案,需要我們的配合。

我說可以,他又說,這神農架野人是我們發現的,之前林業部發過一個懸賞檔,說我們符合這個條件,可以申請,而且縣裡面也會對此有所表示,但是需要進一步確認死者與我們無關。我聽明白了他的這個意思,這是要我們帶路去事發現場。雜毛小道說可以,獎金這些,我們不要,留給這次死者的家屬,要沒他們的犧牲,這頭野人是根本抓不到的。

聽到這句話,虎皮貓大人扁著嘴,罵了一聲傻波伊。

技驚四座。

當天中午,三叔從縣城裡趕來,匯合我們和包括警察局、林業局、旅遊局、鄉政府、縣電視臺等等部門的工作人員,重返事發現場,進行案件調查取證工作。這一次人數比較多,包括隨行的民警,足足有近二十多號人在。一路上倒還頗平靜,倒是有幾個幹部同志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跌倒在泥地中,苦不堪言。

重回爬窩溝子,倒也真沒什麼好看的,屍體和頭顱都在,沒有動。

勘測完現場之後,有請了一些隨行的鄉民,便把屍體收斂,背回去。周隊長還準備去我們說的地下祭殿裡看看,但是走到一半路,塌方的石頭將洞子堵死了,要挖掘出一條通道來,實在太難了,只有作罷。看完現場之後,他並沒有為難我們,將這次死人定性為野生動物襲擊事件……至於那詭異的砍頭剝皮事件,他隻字沒提,想來自然有解釋的理由。

回程的路上,那頭大鯢又一次出現在遠處的石塊中,被人發現,那個嬌嬌氣的電視臺女主持一聲尖叫,又把它給嚇跑,鑽進溪水中不見了,攝影師一陣埋怨,說一個鏡頭都沒拍著,真可惜了。

這個要是能拍到,真的是大新聞了。

當天下午回到縣城,出事驢友的家屬都聚集在了醫院裡,找小叔要個說法。平白無故死了家人,沒有一個人會看在小叔帶傷的份上而原諒他,紛紛地鬧,有破口大駡的,有默默垂淚的,有撒潑耍橫的。我聽著煩,蹲在醫院的門口,看著路上來去的行人,心中歎氣。死人了,誰都難過,但是到底是誰的責任呢?若是人,只管抓了便是,可是,犯事的是野獸,是從來沒有爆過光的神農架野人。

那能怎麼辦?

唯有找上倖存者,能要一筆錢,就要一筆錢,總好過空空無落要好。最後,三叔答應家屬們,等獎金一下來,就給各家均分,這才平息了一些怒火。

第三天的時候,我們來到了馬橋鎮的一個小山村,找到了老姜的家人。他家正在辦喪事,吹吹打打,哀樂齊鳴,白色的棚子搭載外面,一個老婦人跪在棺材前哭得撕心裂肺,還有一個少年,披麻戴孝,呆呆地跪坐著,也不說話,愣愣地看靈臺上跳動的蠟燭,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我們的到來遭到了村民的圍攻,老薑家裡面有好多個叔伯兄弟,紛紛圍上了我們,差一點沒亮刀子。還好三叔帶來了一些錢,塞給老蔣的婆娘,她那歇斯底里地哭喊才停歇了一點兒,抽抽噎噎。我們一行就三個,我、雜毛小道和三叔,中午時正在吃飯,他們也沒留我們,給完錢,我們在靈前祭拜一番後,準備走。

三叔突然在老姜的兒子面前停了下來。

他念了一段咒,然後猛地敲擊這小孩的腦門子。那孩子愣了一下,也念,一遍即過,完整無缺。他蹲下來,看著這孩子明亮的眼睛,問他問題。那孩子平靜地看著他,對答如流。我很驚異,聽老薑說過,他兒子是個得了自閉症的十二歲少年,除了跟那條土狗金子待一起外,一年都難得說幾句話。然而此刻與三叔,卻是如同正常人——不,簡直就跟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一模一樣。

旁人都驚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兩個人,怎麼都想不明白。

事情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三叔找到老蔣的婆娘,兩人在房子裡嘀咕了很久。結果,我們三個人去,四個人回來,同行的多了一個少年,也就是老蔣的自閉症兒子姜寶。

後來,姜寶成了三叔的徒弟,衣缽弟子。

回程時,這少年依舊不說話,只是跟三叔親近。我和雜毛小道偷偷找了一個機會,問三叔,怎麼回事。三叔說這小孩,不是自閉症,而是天生慧眼通。怎麼講呢?不好講,反正就是根骨奇佳,必成大器。

我們在保康縣城待了五天,處理相關事宜。那頭梟陽,也就是神農架野人,在某一天半夜被偷偷運走,相關的工作人員被下了禁口令。獎金的發放,也出奇的迅速,然後平分給了五個死者的家人。事情結束了,三叔他們要回句容,雜毛小道沒有跟著回去。三叔問為什麼,老蕭說算了吧,鐵齒神算說得對,他不能返家。一返家,奶奶死了,小叔殘了……他是一個註定要在外漂泊流浪的人。

無家者,出家。

三叔點點頭,沒說什麼,帶著斷臂的小叔、缺耳朵的周林和不說話的小薑,乘車離開。

此事本來已了,但是兩個月後,我卻又接到了三叔的電話。


南無

**************第八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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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9 08:19:22

靈異,懸疑小說《苗疆蠱事》精編版。  第九卷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第九卷 關於理想,關於愛情

第一章 拜見父母

發佈時間:2012-12-23 23:00 字數:3364  


  接到三叔電話的時候,我正籌謀著去南方省洪山市的行程。

  那個時候,在川北,剛剛發生了一場牽動了全國人民心弦的大災難,我母親被組織去參加縣裡面的捐款宣傳大會,回來時拉著我的手在哭,讓我既然有錢,便多捐一些。我說好,這是肯定的。我去縣裡面的指定地方參加了捐款,雖然不知道這筆錢,有多少能夠如實地到達災民手中,但是,哪怕只有一分錢,他們也能夠感覺到了溫暖,這樣,既可。

  捐完款已經是下午五點,我肚子餓,於是跑到小吃一條街上,連吃了兩碗加了折耳根、酸辣椒的米豆腐,付錢的時候,三叔打來了電話。

  一接通,他就跟我歎氣。

  我驚異,問怎麼回事了?是不是蕭克明出了什麼事情?

  他說不是,小明這孩子,自從保康一別,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不但如此,還把虎皮貓大人給拐走了……不過,他倒是每隔個把星期,都會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總算讓他爹和他老娘稍微安心些。我說哦,這就好。他猶豫了一下,問還記得二月份下旬的時候,我們在神農架爬窩溝子的那件事情麼?

  我說啷個不曉得。

  那一次事情,是我平生所遇過最離奇的事情之一,直至現在,我午夜夢回的時候,總在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還在做夢,或者說,我仍舊沒有從夢境裡面走脫出來。我或許仍舊是一個平凡的人,每日為了三餐溫飽而奮鬥著。然而每次感覺到體內的蠕動,與常人不一般,看著朵朵這個鬼娃娃,我才能確定,這不是夢。

  我所遇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是存在的,便也是合理的。

  雖然我無法解釋。

  三叔說他這兩天,一直在做夢。夢到的是什麼呢?是耶朗祭殿“陰陽兩儀無象陣“中的幻境,他總是夢見漆黑的深淵裡,有個大門在打開,緩緩地,然後有黑氣狂湧出來。陣法被破,鎮齤壓的眼子就出現了漏洞,祭殿垮,而後山脈走形,龍走虎川,東西走向,則延伸至龍門山脈、邛崍山系……


  一隻蝴蝶的翅膀扇動,便釀成了天大的禍啊!

  我無語,說小叔你想多了吧?天道無常,天災人禍年年發生,這也正常,不要隨意往自己身上攬,這樣子,有失道心。

  小叔歎氣,說陸左,修身養性之人,哪裡會時時做這種夢?這夢,便是上蒼的警示啊。  我沒有說話了,長歎一聲。

  與三叔通過話之後,我心情一直不好,我並不認為他說的有道理,但是他這般把事情全部往自己肩上扛的想法,除了讓我感覺有些不自量力之外,還讓我有些擔憂,生怕他心理負擔太重,導致整個人生都不愉快——雖然在我心中,三叔這樣的人,並不會如此,然而“心有羈絆“這東西,總是一個讓人恐懼的存在。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便是心魔。

  吃完東西,我沿河走到了新街路口,看著幾個月前剛買的房子,腳步艱澀,竟然沒有邁動半步。我終究,還是不能夠釋懷與黃菲之間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歷歷出現在眼前,讓我心傷。

  ——————

  事情還是要從我08年3月初返家時說起。

  在保康縣城與三叔等人分別之後,我與雜毛小道談及今後的打算。我說我可能要在家裡面安頓下來,搞一點小生意,不大,但是要夠養活自己和家人,然後再跟現在的女朋友談段時間的戀愛,爭取明年初結婚,要是順利的話,生個和我一樣的虎寶寶,不論男女,都行。有了這麼個小寶寶,朵朵和肥蟲子也可以跟寶寶一起玩——當然,朵朵的麒麟胎,我也要找尋。我拜託了顧老闆,但是小道這邊一旦有消息,也通知我。

  雜毛小道說好。

  談到他近期的想法,他也沒有個主意。他要待的地方,第一要人流密集,因為這樣可以來錢;第二要妞兒多,這個……不解釋。沒事,且走且停吧,反正天下之大,有那麼多美麗的風景要看,有那麼多的軟妹子要溝通瞭解……總也餓不死他的。

  他說他要北上,去帝都逛一逛。

  我想起一件事,說有個心願未了,一同去吧。

  我和雜毛小道乘火車北上,在鄭州分了手。我轉車到了商丘,按著有限的資訊,輾轉找到了一個叫做惠濟鄉的地方。終於,我來到了一個村子裡,在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小美他父親。按照約定,冬季未滿,春季萌發,有野花開放的日子裡,我來看小美了。

  然而,讓我失望的是,小美並沒有被葬在一個向陽的山頭,每日看太陽東升西落。  而是埋在了一片低窪的墳地之中。

  這墳地潮濕陰冷,很久都沒有清理了,雜草叢生。小美的父親續了弦,而且還翻蓋了房子,我來找他的時候,村裡面的小孩指著村子裡面,說全村最好的那棟房子,就是江大伯家。我蹲在小美的墳前,把一束潔白的百合花放在墳前的青石板上,看著墓碑上那熟悉的照片,和“江盈美”三個字,心中有著濃濃的傷痛。

  斯人已逝乎!

  我終於理解了前幾天看到的那些死者家屬心中的悲痛,這些悲痛,即使是再多的錢財,都買不回來的。

  那日天氣陰暗,小美的父親在遠處,蹲在地上抽煙。

  我靜靜地蹲在墳前,沒說話,閉上眼睛,用心靈跟離去的魂感應。

  朵朵在我旁邊陪著我。

  我當天晚上返回柘城縣住了一宿,次日便直接返回了我的家鄉晉平。我回來的時候通知了黃菲,然而從懷化轉車到了縣城汽車站,也沒有人來接我,這讓我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不過我到達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三點,她應該正在上班,太忙,所以沒有時間。

  儘管我小嬸子不待見我,但是我仍然打電話問候了一下我小叔。他恰巧在家,沒有下鄉守林,於是我便直接去了他家。在我小叔家聊了一會兒天,我有些關心矮騾子的事情,但是他卻說自從上次我們剿滅之後,就再也沒有事情了,一切都好。他又談及自家孩子的事情,愁眉苦臉,說兒子小華太貪玩了,在學校交了個女朋友,花錢如流水,老是找家裡面要錢,編各種理由,要不是小叔問了下街口那個和他一個學校的楊明,都不曉得這小子竟然會這樣呢?唉,本來就不是什麼有錢人家,還喜歡攀比充面子……

  我沒說話,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說太多,反而讓人不喜歡。

  下午的時候,黃菲打電話給我,問我到哪裡了?

  我說我到縣城裡面了,在我小叔家裡。她笑,說怎麼沒有去新街的房子,裝修才到一半,可以去參謀參謀嘛。我說家裡面的這種小事情,自然由女主人操持,我這個大男人自然不便插手。她笑著罵我一番,說她過來接我,一起去吃一頓飯,說她父親來了,正好帶我一起去見見父母。

  她這話說得我有點兒忐忑,我們交往這沒幾天,就要見老丈人和丈母娘,速度有一點兒快了。不過隨之而來的是幸福感,黃菲能夠把我給她父母做正式介紹,顯然要比我需要更大的勇氣,也說明她深愛著我,想和我過一輩子。這麼想著,我心中的緊張立刻就沖淡了許多。起身跟我小叔告辭,他留飯,說怎麼不吃就走?飯都煮上了,家裡面有臘肉,好吃著呢。

  我說不用,說今天去見女朋友的家長。他高興地說好,到時候帶來給他看看。

  我下了坡,來到路口,遠遠的就見到穿著一身雪白呢絨風衣的黃菲,依舊是明豔動人,我看著她的明眸皓齒,如花一般嬌豔的臉龐,心中的柔情大動,緊緊過去摟著她。她紅著臉掙脫出我的懷抱,嬌嗔地說死傢夥,好臭。說完,又羞澀地拉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掐我的腰,說一走這麼久,都跑哪裡去了?

  我聞聞身上的味兒,一路周轉,火車汽車,幾天沒洗澡,確實不好聞。

  也不好說起神農架之事,我便草草略過,她也沒在意,說讓我去找個地方洗洗澡,然後換身好一點兒的衣服,要給她父母留下個好印象,不然,以後怎麼相處呢?我從善如流,由黃菲帶著,去縣城的商業街,買了一套“七匹狼”的西服。付錢的時候,我悲催地發現自己的錢包放在了行李裡,而行李則放在了小叔家。

  黃菲笑眯眯地給我付了賬,然後調侃我是不是準備做小白臉了。

  我說有見過臉上長疤的小白臉麼?

  她搖搖頭說沒有,說這疤是怎麼弄的?當時幹嘛不用祛疤藥,把它給消了呢?現在一看,果真像個小流氓呢。

  這道疤,是因為被王洛和的那個猴子抓到的。爪子上面有劇毒,當時處理不及時,後來即使以金蠶蠱的能力,也沒有把它給清除,於是就留了下來。這些事情,我也是一時半會兒也難講清楚,也不解釋,笑著問她嫌棄我了?

  她又掐了我一把。

  大概是六點半左右,換洗一身的我,與黃菲一起去見她的父母。見面的地點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居然又是在杉江大酒店。路上的時候黃菲解釋,說她父母離異了,無論在她父親家還是母親家,都不合適,所以只有折中選在了飯店裡,既方便,雙方又都可以接受。

  我問除了她父母,還有其他人麼?比如,她的那個後媽?

  黃菲說沒有,要是那個阿姨在,她母親還不得跟那女人掐起來?在省城呢。我點了點頭,心想這樣還好一些,要是來個三堂會審,我倒是有些招架不住。看著杉江大酒店的門廳,黃菲捏著我的手,甜甜地笑,說加油哦。我點點頭,深呼吸,一會兒要跟我那未來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交手了。

  這恐怖程度,就某種意義上來講,未必比僵屍、野人或者鬼魂的強度低。

  好吧,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你們怎麼看?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新的一章,新的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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