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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5 02:52:12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二十章 南海降魔錄


那人帶給老鬼一隻大白鵝,給我的卻是正常的稀粥饅頭。

我嘗了嘗,味道其實還不錯。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出餓得慌,我不知道接下來將會面臨什麼,所以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保存體力,能吃就吃。

老鬼將整個大白鵝的血給吸得一滴不剩之後,一邊躺會了草堆裡,一邊懊惱地抹了一把嘴。

手背全是血。

他仿佛對自己現在的狀態也十分不滿意,然而又有什麼本能性的東西,控制著他,讓他做出這般恐怖的事情來。

我瞧見剛才那頭死去的大白鵝給扔在了一旁,羽毛四處散落,身子好像癟了一大圈,而老鬼瞧見了我,根本就沒有任何解釋,仿佛一個陌生人般,低頭睡去。

兩人相對無言,過了一會兒,我有點兒困了,開始打盹,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突然有人來推我。

我睜開眼睛,瞧見一臉蒼白的老鬼蹲在我的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低聲說道:“想逃?”

我想起他昨天的戒備,伸手想去他肩膀上寫字,他推開了我,說現在是午時,那東西不再。

那東西?

我想起之前黑袍人弄出來的種種邪性之事,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哆嗦。

不過不管怎麼說,沒有人監視著,說話就方便了許多,我點頭,直接說我想逃走,留在這裡,一定會沒命的。

老鬼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說你果然是明白人,知道溫水煮青蛙是什麼樣子。

我說我見過這幫人的手段,他們殺起人來,眼睛都不會眨。

老鬼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一些,坐直起身子來,認真地對我說道:“這幫人很厲害,非常非常厲害,而我又受了很嚴重的傷,所以靠我一人肯定不行;你自己也不行,這個得我們兩個人來配合。”

我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有些猶豫,說我倒是很想出力,不過跟這幫人比起來,我根本什麼都不是,怎麼幫你?

老鬼搖了搖頭,說不對,我們能不能逃走,最主要的其實是看你。

我詫異,問為什麼。

老鬼眼睛眯了起來,手掌搭在了我的肩膀之上:“禍兮福所倚,人不可能一直都這麼倒楣,你覺得自己肚子裡面的這蠱胎是個禍害,但是你想過沒有,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想著搶你這玩意兒呢?”

老鬼的話語讓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對啊,這些人為什麼要搶呢?

值得人冒天下之大不韙來追逐的東西,必然有其不凡之處。

我腦海裡似乎抓到了些什麼,斟酌了一下,說羅平那個傢夥跟我說過,講這蠱胎是十分罕見而且難得一遇的靈物,如果能夠將它給融練成丹,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大補的天材地寶。

“他說的沒錯,而且這就是關鍵所在!”

老鬼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抓著我的肩膀,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道:“那麼為什麼要讓別人來熔煉?你自己如果能夠從中攝取力量,還輪得到那些傢夥?”

我的心一下子就燃了起來。

說實話,如果我要有比黑袍人那些傢夥還要厲害的本事,怎麼可能讓人隨意羞辱我,關在這沈悶熏臭的地下室,把我當做案板上面的肥肉,任意拿捏呢?

這世間,最靠得住的,可不就是自己麼?

只是,我什麼都不懂,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利用肚子裡面的這蠱胎啊?

聽完我的想法,老鬼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我只需要你做兩件事情,第一,就是幫我把腳鏈上的這禁制給破了;第二,在晚上對方送飯來的時候,把那人給弄翻。”

我苦笑,說這怎麼可能?

剛才開門進來送飯的那人,是個一米九的高個兒壯漢,不但如此,他給人的感覺十分兇猛,隨意瞪我一眼,都讓我心底發麻。

這個傢夥肯定不如黑袍人厲害,但絕對能夠打我這樣的五六個,我怎麼可能把他給撂倒?

至於老鬼腳銬上面的禁制,我就更不懂了。

我連這是個什麼道理都不懂。

老鬼難得地露出了點兒笑容,讓我靠近他跟前,將褲腿上面的碎布掀起來,露出上面的鐵鐐銬,指著這玩意,對我講起:“這上面有朱砂調配的符印,正好克制著我的力量,不但讓我恢復不了傷勢,而且也逃脫不得;不過,我感覺你肚子裡面那東西的力量,應該能夠把它給衝開……”

我疑惑,說怎麼沖?

“中指血!”

老鬼毫不猶豫地說道:“十指連心,而中指血則直通你的心脈,是你生命精華最重要的一部分。另外我教你一段口訣,讓你用來禦使蠱胎的意志,雖然沒多大用,不過短時間內,應該也夠。”

說完,老鬼給我念了一段兩百多字的口訣,有點兒像是詩詞,又似乎是賦,很拗口。

口訣的名字叫做“南海降魔錄”,聽著好像是南海觀世音菩薩的佛法一般,不過雖然我懂得不多,但也能夠瞧得出並非佛經。

我問這東西的來歷,老鬼不肯回答,不過說是好東西。

我學了好久,才磕磕巴巴地念完。

整完這一段,我多少有些興奮,反復念了幾遍,突然間感覺自己和位於腹部某一處地方的那小東西,多了一絲聯繫來。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東西,就好像是情人之間的對視,我知道有她,她知道有我。

我們的呼吸與共,心跳同聲。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線被我們牽連在一起來。

老鬼似乎感應到了我的情況,對我說道:“這小東西奇異得很,而且有自保的本能,只要你能夠利用上它的力量,應該就能夠把我的禁制解開。”

我莫名就有些興奮,想著趕緊嘗試著給老鬼解除那腳鐐上面的限制。

他伸手阻止了我,對我擺手:“先不忙,這鐐銬是那人親自戴上去的,禁制解除,我怕他會有感應;所以只有等你把門衛打倒,我們能跑的時候,再弄。”

我苦笑,說那牛高馬大的傢夥,我如何能夠弄得到他?

在看到有逃生的機會後,老鬼的心情似乎有些好,沖著我笑了一下,說那不過是假把式而已,他們真正厲害的,是看不見的東西;看得見的,反倒不是麻煩。

我說你講得輕巧,到底該怎麼做?

老鬼想了想,對我說你無論如何,都務必想辦法將他誆得離我只有一米,只有這樣的距離,我才有把握“控制”住他……

他說到“控制”這兩個字的時候,語調有些古怪,似乎有點兒排斥,以及不情願。

我有點兒奇怪,不過也不敢多問,想想也只有拼了,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我若是真的什麼都不做,說不定隔天就給人開腸破肚,哭都來不及了。

想到這些,我跟老鬼說,我儘量。

老鬼不知道怎麼回事,表情又開始扭曲起來,雙拳緊握,渾身抖如篩糠,過了十幾秒鐘之後,他一身大汗淋漓地沖著我說道:“這事只能賭一次,贏了自由輸了死,所以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知道麼?”

這句話說完,他就像個癮君子一樣,渾身無力地躺在草堆上,痛苦不堪,忍不住低聲呻吟起來。

我知道他肯定又是“老病”發作,便回到角落,抱膝坐下,開始念起他交的這一段口訣。

南海降魔錄。

我一開始還沒有太多希望,然而念了一會兒,腹中蠢蠢欲動。

之前的那種感覺越發強烈了起來。

我真的感受到了有一個生命在我的腹中孕育,而且似乎也在試圖與我溝通,不知不覺間,那兩百多子拗口的經決,我已經朗朗上口,默念純熟了。

我閉著眼睛,腦海中一片清明。

一對清澈無比的眼睛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裡,緊接著我瞧見了一個粉嫩可愛的嬰孩兒,它不大,跟我的拳頭差不多,全身蜷縮著,眼睛睜開之後又閉上了,甜美地睡著。

這樣的畫面,當真讓我無比溫暖,寧願一直沈浸在其中,不願醒來。

哐啷……

就在我沈浸在這似真似幻的迷夢之中時,鐵門響了,有人推門走進了來,口中嚷嚷道:“小孕婦,餓了吧,看看我老馬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有了南海降魔錄,那小東西,終於開始出現了……
猜猜它是男是女,又或者不男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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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5 15:28:11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二十一章 越獄


我猛然睜開眼睛,瞧見之前那個壯漢拎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他的另外一隻手上,則抓著一隻不斷撲騰翅膀的公雞。

我十分不自然地扭過頭去,與角落處趴著、仿佛死去了一般的老鬼對視了一眼。

他朝著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要果斷,別猶豫。

事實上,我當時多少還是猶豫了一下,畢竟在下定決心是一件事,真正面對著這傢夥而又有勇氣頂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之前那黑心導遊都能夠一把將我制住,這個專門看管我們的壯漢,如何會簡單?

不過我知道此刻自己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機會只有一次,稍縱即逝,等待和猶豫只會讓我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如何將這人引入牢房之中?

我看了這壯得跟牛犢子一般的看守,咬了牙,終於下定了決心,緩步走上門口去,伸手接過對方手中遞過來的食盒,然後裝作一不小心,把東西給打翻在地。

哐啷……

裡面傳來瓦罐破碎的聲音,看守老馬眉毛一下子就豎了起來,蹲下來,將食盒打開,瞧見裡面碎成好幾塊,只有半碗米飯還兜著。

“找死啊?”

老馬的脾氣可真不好,瞧見食盒裡面的東西碎成一堆,站起身來,一記戳心腿,腳尖就蹬在了我的胸口。

砰!

這傢夥一腳之力讓我直接騰飛了起來,騰雲駕霧一般,最後重重砸落在了牆壁上,我後心挨牆,巨大的力量砸得我一口老血噴出。

老馬踹了一腳過後,看了一眼在角落裡裝死的老鬼,兩步就走到我的跟前,一把揪住我的脖子,按在牆上。

他口鼻之中噴著灼熱酸臭的氣息,沖著我說道:“老刀說你他媽的是孕婦,讓我給你弄點兒營養的東西,補補,這雞湯老子可熬了兩個鐘,自己都沒捨得喝一口,你居然給我給灑了,真的當自己是爺?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

我被老馬掐得差點兒喘不過氣來,心中卻在默念那兩百字的經訣。

南海降魔錄。

我若是有力量,怎麼可能會被如此羞辱?蠱胎小朋友,我快要被掐死了,來點力量給我吧?

求求你?

我確定老馬離老鬼還有五六米,知道他幫不了自己,就只有求助於我腹中的那蠱胎。

剛才的神交之中,可愛神秘的它給了我無限的親近和好感。

它願意幫助我麼?

我開始漸漸地不能呼吸,腦海裡面變得一片空白,老馬嘴唇張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看著他臉上的獰笑,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去。

就在極限即將來臨之時,突然間一股灼熱發燙的熱流湧上了胸口。

力量!

我雙腳猛然一蹬牆壁,感覺一股爆發性的力量出現在四肢,借助著這後蹬的力量,將老馬撲倒在了地上去。

這一下快捷無比,老馬沒有想到我居然能反抗,和我一起重重摔在了草堆前的地上。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黑影陡然出現。

它一把抓住老馬的脖子,毫不猶豫地咬了上去。

原本雄壯無比的老馬被咬中之後,身子在一瞬間變成弓形,隨即軟了下來,像條死魚。

老鬼趴在守衛老馬的脖子上,嘴裡不斷吸血。

前面黑乎乎的,我瞧得不是很仔細,但是這場面卻讓我下意識的心慌。

十幾秒鐘之後,老鬼將人一把推開,腳鐐給亮了出來,激動地對我說:“快,快點,把這禁制給解了,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他的臉上,全部都是血垢,不過人卻精神了很多。

我被他盯著,下意識地發抖,而老鬼卻並不在乎我的恐懼,而是沖著我比劃道:“中指血!”

我像是木偶一般,咬破中指,將血滴落在鐐銬上。

血滴完,剩下的就是期待。

我在腦海中觀想著那蠱胎的嬰兒模樣,祈禱著它能夠給予我力量。

有時候好運氣有一種洶洶來襲、勢不可擋的架勢,就在我和老鬼的期待中,那鐵鐐銬的表面突然開始發紅,緊接著一朵火苗冒出,並且在一瞬間就蔓延了開來。

老鬼興奮得渾身顫抖,深深吸了一口氣,輕喝了一聲,然後腳往地上猛然一蹬。

嘩啦……

那鋼澆鐵鑄的腳銬居然在一瞬間化作了粉碎,而老鬼則一把抓著我的胳膊,拽著我就往鐵門處跑去:“走!”

我被老鬼拽得一陣飛奔,不過心中卻十分激動,知道阿貴這表弟到底還是個好人,在重獲自由之後,並沒有拋棄我這個累贅。

光這一點,他這個朋友我就得交。

兩人沖出地下室,走過樓梯,在出口處等了幾秒鐘,然後一下子就沖到了院子來。

現在大約是午後時間,院子裡有兩個人在曬太陽,瞧見突然沖出來的我們,下意識地站起身來,然而還沒有等他們叫出口,渾身傷痕的老鬼突然暴起,如同鬼魅一般地沖到他們的面前,鋒利的指甲“唰”的一下,抹在對方的喉嚨上。

幾乎同時。

那兩個人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直接倒在了躺椅上,而老鬼在他們的身上快速搜了一下,掏出了一把鑰匙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從角落裡騎出一個紅色摩托,沖到我的跟前來。

上來!

老鬼沖我低喊,而這個時候,我卻下意識地扭過了頭去。

我瞧見了黑袍人,他也是剛剛趕到了窗邊。

瞧見這一切,黑袍人眯起了眼睛,那細長的眼縫裡面流露出了凶戾的神色來,我的心臟猛然一陣跳動,老鬼卻一把將我給揪上了摩托車,油門轟響,一下子就躥了出去。

摩托車帶著我和老鬼,一下就沖到了院子門口,我感覺老鬼的身子動了一下,那院門不知道怎麼著就突然炸開了來。

車子穿過碎屑,朝著前面的馬路轟然沖去,一路絕塵而起。

我不敢後望,恐怖的速度讓我下意識地緊緊抱住老鬼,腦海一片空白,過了十幾秒鐘,我才回過神來,趴在老鬼的耳朵邊大聲吼道:“你剛才殺人了!”

老鬼埋頭開車,一句話也不說,那道路嶇崎不平,他卻並沒有減速的意思,顛得我快把早飯都要吐出來了。

我心裡還記掛著看守老馬、以及院子裡那兩個喉嚨割開、失去性命的傢夥,忍不住又在老鬼的耳朵邊大聲喊道:“你剛才為什麼要殺人啊?”

說話間,我們都已經沖出了村口,前面的道路也平整了許多。

老鬼保持著至少一百碼的速度,不過繃得緊緊的身子卻鬆開了一些,慢條斯理地說道:“剛才那種情況,我不殺他們,就是他們殺我,有什麼好糾結的?”

我畢竟是生活在正常社會的人,對於殺人這種惡性事件,實在是難以保持平靜的情緒。

我的心跳個不停,對他這種輕描淡寫的講述實在不滿,忍不住辯解道:“不殺他們,我們也可以逃走的……”

我話還沒有說完,那飛速疾行的摩托車突然一個急刹車,車頭一擺,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停下車,老鬼回頭看著我,臉色鐵青地說道:“你如果不同意我的處理方式,那你現在就下車,我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行不行?”

他居高臨下地逼問著我,臉色猙獰,而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前胸全部都是血。

這些血,都是從老鬼後背的傷口處滲出來的。

我這才知道,我面前這看似生龍活虎的獄友,其實根本就已身受重傷,此刻也是在用燃燒生命的方式帶著我逃脫,而我這般喋喋不休的道德綁架,顯得分外的愚昧和可笑。

我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我慫了,而老鬼也沒有繼續窮追猛打,而是瞟了一眼我們的來路,再次發動了摩托車。

臨行之前,他還是心軟地說了一句:“抓緊,有人追來了。”

再一次風馳電掣。

我是去年考的駕照,摩托車自然也會開,然而這輩子都沒有開過、也沒有坐過這麼快的摩托,老鬼開上了主道,車就漸漸地多了起來,然而他沒有一絲減速,一直在加油門。

開了差不多半個多鐘頭,我嚇得心驚膽戰,總擔心交警會過來抓。

不過還沒有等到交警,那摩托車就先沒油了。

老鬼沒有一絲猶豫地將摩托車給扔在了路邊的陰溝裡,而我則左右打量,發現我們來到了一個並不算繁華的城郊結合處。

我試圖找到路牌,他卻一把拽著我,往路邊走,低聲說:“別看了,這裡是惠州,他們還在後面追,不知道什麼時候到;我們兩個身上的衣服太紮眼了,趕緊去找個地方換一身。”

我膽戰心驚,完全沒有主意,跟著老鬼的後面走。

兩人從一個人少的方向靠近民居,老鬼走得很快,我幾乎一路小跑,才能夠跟上,正滿腦子追著他呢,他突然停了下來,指著前面的一房子,說那沒人,我們進去。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那兒沒人的,跟著他翻牆入院,老鬼熟練地開鎖進屋,這才發現裡面的傢俱厚厚一層灰,的確好久沒住人了。

老鬼把這兒當自己家一般,翻箱倒櫃地找出了棉紗、剪刀和針線來,然後進了衛生間。

他在衛生間待了半個多小時方才出來,我進去的時候,瞧見裡面一地的鮮血和線頭。

我洗完澡,換了件男主人的衣服出來,沒有瞧見老鬼,頓時就是一陣心慌。

我找了幾個房間,在一個黑乎乎的屋子找到了他。

他正躲在窗簾後面,朝著外面觀望,當我走進去的時候,聽到黑暗中老鬼平靜地說道:“他們找過來了。”

我嚇了一大跳。

這麼快?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一個身受重傷,一個啥也不懂,兩個人,如何逃脫重重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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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7 23:32:52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二十二章 一路向西


我三兩步走到窗邊,順著他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看見黑袍人出現在遠處的街道上面,而他旁邊則有幾個同黨,正拉著路過的行人在詢問。

我們是從公路那邊摸過來的,儘管這邊人不多,但光頭化日之下,肯定是有人瞧見我們的。

如果要是有人引導,找到我們這裡來,憑著一個重傷的老鬼,再加上什麼都不懂的我,能夠逃脫這些傢夥的追殺麼?

我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識地退出房間,目光在客廳處巡視著。

很快,我瞧見了茶幾上面的座機電話。

我來到了茶幾前,剛要伸手拿起電話,老鬼突然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手按住了電話,盯著我,平靜地問:“你要幹嘛?”

我給他的速度嚇了一跳,不過還是回答道:“打電話,報警!”

自然就是報警啦,這是我最簡單的想法,然而老鬼卻搖了搖頭,沈聲說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暴露自己的任何資訊。”

我詫異地看著他,老鬼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實話告訴你,我之所以被抓到,就是相信了員警。”

我不由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問:“難道這些人,也是員警?”

老鬼搖了搖頭,說不是,不過這個世界上,我除了自己,誰也不信。

瞧見我表示不理解,老鬼給我解釋,說你現在去報警,如果來的只是幾個派出所的民警,他們會選擇直接殺人強搶;而即使你能夠被接回警局,他們也還是能夠找到你的——既然如此,你報警,除了暴露自己的位置,還有什麼多餘的意義?

老鬼這人的性子有點兒冷,也不愛多話,不過到底和我生死與共過,所以才會這般耗費唇舌地給我解釋。

我想了一下,沒有反駁他。

之前阿貴、王磊接二連三的跳樓案,員警也是沒有查出什麼,反倒是讓羅平這樣的人給破了,而且最後也沒有抓到黑袍人,可見這種事情,靠員警,未必有用。

我同意了老鬼的說法,不過對於現在的處境還是十分擔憂,問到底該怎麼辦?

老鬼說現在剛入夜,目標大,我們得等到再晚一些,找機會偷一輛車,然後離開這裡,不過在此之前,我得佈置一下,不要讓對方順著氣息找過來。

至於我,老鬼讓我好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

我聽從了老鬼的建議,找了個床躺下,不用因為太過擔心的緣故,翻來覆去沒有睡著,就念著老鬼教我的那訣咒,試圖觀想起我腹中的那小嬰孩兒來。

語言是有力量的。

這句話我好像是看希特勒傳的時候讀到的,當時並不以為然,然而此刻卻開始深有感觸。

老鬼教給我的那南海降魔錄,簡簡單單兩百來字,又拗口又詞不達意,然而當我真正融會貫通了的時候,卻能夠通過這語言,與腹中那蠱胎得到了一種神奇的溝通。

我甚至能夠在腦海裡勾勒出它的模樣來。

這小東西跟恐怖的蠱胎名字並不相符,如果不是我感知它的方法太過於神奇,我甚至覺得它根本就是一個很正常的小嬰孩兒,小胳膊小腿,胖乎乎的臉蛋,蜷縮得像顆豆芽菜……

我忍不住朝著這小嬰孩兒的下面看去,想要確認一下它的性別。

到底是男是女……

然而仿佛知道我的意圖一般,那小東西縮得嚴嚴實實的,讓我根本就瞧不著。

這樣可愛的寶貝兒,倘若出現在我老婆的肚子裡,說不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然而問題在於不是,一來我沒有老婆,光棍兒一個,二來則是它出現在了我的肚子裡。

男人生孩子,這事兒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

更恐怖的事情是,它出生之日,就是我的死期之時,這才是我與蠱胎之間不可協調的矛盾所在。

我躺了一會兒,睡不著,就走到客廳裡,瞧見房間裡東一撮西一堆,灑滿了好多的米,乍一看很亂,不過我越瞧越有味道,知道這些應該都是有內在的規律,是老鬼特意佈置出來的。

老鬼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瞧見我走出來,問我睡得如何?

我搖頭,說心裡煩,睡不好。

老鬼笑了,說是不是覺得自己被那夥人盯上了,以後的生活節奏就完全被打亂了?

我點頭,既然知道自己被黑袍人看上了,首先公司我肯定是回不去了,以後都不知道去哪兒;再有一個,那就是自己肚子裡面的這蠱胎,如果不處理好這個,只怕我就算是逃過了黑袍人的追殺,也活不了多久。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讓我如何不煩?

本來我把希望寄託于羅平身上的,沒想到那人居然是想著謀害我的性命,事到如今,天下之大,我真的是無路可去了。

想到這裡,我問老鬼該怎麼辦?

老鬼搖頭,苦笑著說我自個兒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哪裡有什麼可以指導你的?

我說你這麼有本事,又懂得那麼多,多少也有些辦法啊?就算是沒有辦法,也會認識一些厲害的朋友吧?

老鬼沈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他倒是認識一個很厲害的人物,還是他的老鄉,不過他不確定那人對他到底是真的提攜,還是想要把他捉了研究,就不敢找他。

有個算命先生警告過他,說如果跟那人靠得太近,會死無葬身之地。

老鬼告訴我,說如果我有想法,他倒是可以幫我推薦一下。

我苦笑,說你自己都不敢確認,何必拿我來頂雷?

經歷過了羅平的欺騙,我很難再相信別人,那傢夥有一句話,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就是所謂修道者,都是逆天而為的狂妄之徒。

這些人,未必是什麼好鳥。

老鬼問我那你打算怎麼辦,我看了他一眼,說能怎麼辦,抱你大腿唄,老鬼眉頭一揚,說你就不怕我算計你?
我說咱倆生死與共,同病相憐,如果連你都要害我,那我就只有認了。

老鬼哈哈一笑,拍著我肩膀說你放心,我跟那些人走的,不是一個路子,所以犯不著覬覦你的這玩意;相反,我反倒是希望你能夠變得強一點兒,說不定以後還能幫點啥呢。

我跟他聊了一會兒天,老鬼看了一下時間,站了起來,招呼我離開。

兩人悄不作聲地打開房門,從那巷道裡快步而走,很快就來到不遠處的一條街邊,我正要往前走,老鬼一把將我給拉住,然後低聲說道:“小心,那兒有個人。”

我看過去,瞧見黑袍人出現在了路口的小商店前。

我們慌忙退後,擇了另外一條路,老鬼一眼就瞧見路口處停著的一輛白色比亞迪,小心翼翼地左右瞄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人在附近,便朝著那汽車走了過去。

他好像是天生的賊,明明沒有鑰匙,卻像是自己的車一般,很輕鬆地就進入了駕駛室。

不一會兒,車子就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鳴聲。

可以走了。

一切準備完畢,他朝著我作了一個手勢。

我慌忙跑過去,打開副駕駛室的門,擠了進去,一臉興奮地說道:“老鬼,你真厲害,這些都是怎麼學到的啊?”

老鬼聳了聳肩膀,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歎氣:“往事不堪回首啊……”

話語未落,他突然扭過頭來,似乎在側耳傾聽著什麼,幾秒鐘之後,他對我說道:“他們發現我們之前的藏身之所了!走,我們趕緊離開,不要給他們追上了。”

老鬼車技了得,油門一轟,車子就躥了出去,接著他猛地打方向盤,車子在街道上一個漂亮的漂移,就駛出了這一片街區。

汽車到底跟摩托車不一樣,至少沒有那麼顛簸,離開了這一片雜亂的街道,駛出國道之後,老鬼直奔高速路口。

過收費站的時候,我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來,生怕有人查證件。

然而並沒有。

上了高速,老鬼並沒有徵詢我的意見,只是大概估量了一下油箱裡面的油量,然後開始一路向西行駛。

開了一會兒,我問他到底要去哪裡,老鬼對我說咱們不能在這一帶待著了,如果照你所說,那傢夥來自莽山,我們也不能北上,既然如此,我們就往西,朝廣西方向開去。

一輛車,兩個人,一路向西,一直開到快到貴港附近的時候,油箱告急了。

一路上沈默不言的老鬼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

他問我身上有沒有帶錢。

這個問題實在是很讓人尷尬,我之前是光溜溜地被羅平從賓館裡帶出來的,錢包、身份證和銀行卡,此刻都落在了那房間裡,接下來一路逃亡,我身上這衣服都是從人家衣櫃裡拿的,哪裡有錢?

得到我否認的回答之後,兩個剛剛完成勝利大逃亡的傢夥不得不面對起一個重大的人生問題來。

沒有過路費,那該怎麼辦?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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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21 06:31:56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二十三章 胡頹子


沒有錢交高速費的我和老鬼,最終決定將車停靠在最近的高速服務站,而我們兩人,則灰溜溜地翻牆離開。

這樣一來,即便是黑袍人能夠順著線索摸到這兒來,也未必能夠追得到我們。

服務站建在荒郊野嶺,我們兩人不得不摸黑步行了十餘裡地,方才瞧見有人居住的地方,不過我們並沒有急著走過去,而是繼續在山林之中穿行,儘量少留下太多的痕跡。

老鬼這人恢復能力很強,地下室裡還瞧見他渾身傷痕,洗個澡,浴室裡全部都是血,結果開了大晚上的車,此刻走在林子裡,居然精神抖擻,健步如飛。

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老鬼受過傷,反而是我,幾乎都跟不上他的步伐。

不過老鬼也並沒有催我,而是不停地引導我,叫我試圖溝通腹中的蠱胎,讓它給予我一些力量,能夠熬過體能的極限。

看得出來,老鬼這人,是在鍛煉和打熬我。

兩人摸黑走到了淩晨五點多,來到了一處廢棄的守林屋前,這時天已經開始濛濛亮了,在黑夜裡行走如風的老鬼反而顯得有些疲憊。

他伸了一個懶腰,說好累,要不然咱們在這裡先對付一下吧?

我這一路奔走,早就累得虛脫,聽到這提議,自然是慌忙點頭同意。

守林屋門口有一大鐵將軍把守,不過這對於老鬼來說實在不是什麼難事,他手放在鎖上,三兩下就弄開了,推門而入,裡面一片破爛,兩張破床之上,除了床板,什麼都沒有,而且還滿是灰。

不過這些對於疲憊不堪的我們來說,實在都是浮雲,他簡單整理了一下,從角落裡找來幾張報紙鋪上,就大喇喇地躺在了木板床上。

我雖然疲憊,不過困意不明顯,還想跟老鬼多聊幾句,沒想到他剛剛一挨床,就睡著了過去。

老鬼睡得很安靜,不但沒有呼嚕聲,甚至連呼吸都沒有讓我感覺到。

說句實話,這情形,多少也有些嚇人。

我躺在床上,側臉過來打量老鬼,發現我雖然跟著這哥們千里奔逃,跑到了這個不知名的山林之中來,但我對他的瞭解,其實並不算多。

我知道的,除了他有可能是阿貴的表弟之外,就再無更多的資訊。

想想也真是奇怪,我對於別人滿腹疑慮,為什麼在他面前,卻生不出太多的疑心呢?

其實說起來,老鬼這人也頗為神秘,他不但吃生食,而且還經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時不時發狂,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模樣,從理智上面來說,離開他,或許才是一個最為正確的選擇。

然而我終究還是決定跟著他,不光因為先前的經歷,而且還有一點,那就是我把自救的希望寄託於老鬼身上。

因為我即便是逃脫了黑袍人的追殺,七個月之後,我也會被肚子裡的蠱胎給弄死。

既然如此,不如跟著老鬼,畢竟他是我認識的厲害角色之中,唯一一個對蠱胎並無覬覦之心的人。

一夜奔走,兩人都是精疲力竭,老鬼和我都昏昏睡去,等到下午的時候,我給餓醒了過來,爬起來一看,發現老鬼並沒有醒來,而我則饑渴難捱,忍不住出門去看看。

我們連夜奔走,鑽入這一片山林之中,完全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兒,我不敢走遠,在守林屋附近轉了一圈,發現這兒就是個荒山野嶺的老林子,並沒有什麼戶外經驗的我實在找不到啥吃的,路過幾棵樹,瞧見上面結著一串長得像芒果的紅果子。

我左看右看,認不出來是什麼,覺得嬌豔欲滴,便爬上去,用衣服兜了十幾個來。

我不確定紅果子是否有毒,也不敢吃,有在附近找到一條小溪,顧不得生水,咕嘟咕嘟喝了個飽,然後拿著從守林屋裡撿來的空礦泉水瓶,打了兩瓶。

我伴著夕陽滿載而歸,推門而入,瞧見裡面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正在我詫異的時候,感覺身後一陣風,猛然扭頭,瞧見老鬼冷冷地看著我,問我到哪兒去了?

我得意地給他展示自己的收穫,說弄了點吃喝。

老鬼的目光掠過那兩個裝滿山泉水的礦泉水瓶子,集中在了我用衣服兜著的十幾個紅果子上來,眯眼瞧了一下,他原本嚴肅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絲笑容來,對我說道:“王明啊王明,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出去逛一圈,居然找到這樣的玩意兒來。”

我喝了一肚子的水飽,越發地饑腸轆轆,瞧見老鬼這麼說,趕忙歡欣地問他是不是認識這果子?

老鬼點了點頭,說這果子叫做胡頹子,又名羊奶奶,是一種野果,可食,味道甘甜可口,還可以入藥,消炎降血脂的。

我一聽頓時就高興得咧開嘴來,說既然如此,那咱就趕緊吃吧,一天沒吃飯,餓得兩眼冒煙。

我伸手去抓那紅果子,而這時老鬼則抓住了我的手掌。

他的手冰涼如鐵,我一陣哆嗦,下意識地縮回了手,而老鬼則眯著眼睛繼續說道:“普通的胡頹子只有半截小拇指一般長,顏色大都青色或則淡紅;而你采來的這些,個個拳頭大,顏色鮮紅似血,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啊?

聽到老鬼的話,我才知道他之所以不讓我吃,是因為這紅果子有些古怪。

我問為什麼,老鬼也不賣關子,對我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些胡頹子應該都是變異的,而且還是有人精心培育出來的。它之所以豔紅如血,是因為吸食了太多的腐肉和血汁,不光如此,我還能夠感受到果子裡濃郁不散的怨氣。

還好你剛才謹慎沒吃,要不然,估計我現在也就看不到你了。”

老鬼的話嚇得我一哆嗦,把這衣服兜著的果子給散落一地。

我對他的話確信無疑,因為我采果子的時候,摸上去,就感覺冰冰涼的,原先並不知道是什麼緣由,現在想明白了。

那玩意叫做陰氣。

老鬼瞧見散落一地的果子,哈哈一笑,撿起一個來,張嘴就咬了一口。

果子當真很古怪,他一口咬下,果汁彌漫嘴唇上面,真的如同塗了鮮血一般;我奇怪,問他說剛才還唬我,說我吃了必死無疑,怎麼你又啃了起來呢?

老鬼三兩口,把這拳頭大的紅果子給啃了乾淨,將裡面的核拿在手裡,對我說道:“彼之砒霜,我之甘露,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跟你不同,走的路子也不一樣,你吃了必死無疑,而我吃了,卻是大補之藥。所以我剛才真的是哭笑不得,原本還想著這傷勢如何是好,有這十幾個胡頹子,我應該能夠好一點兒了。”

我看著老鬼毫不猶豫地啃著果子,肚子裡一陣叫喚,鬱悶地說道:“得,你倒是舒服了,我可還餓得慌呢。”

老鬼知道我將信將疑,攤開手掌來,給我看那硬核。

這果核跟桃核差不多的硬度和大小,不過模樣卻十分古怪,每一個都是一張扭曲可怖的人臉,仿佛受盡了無窮的痛苦和折磨一般。

瞧見這些,我就真的相信了,而老鬼將果子啃完之後,數了一數,總共十三個桃核。

他掂量了一下,對我說道:“果子我吃完了,果核留給你。這變異胡頹子是了不得的奇珍異果,果核裡孕育著濃厚的青木之氣,如果經過好的煉器師傅來做,說不定能夠做出一件法器來呢。”

我推脫,說我都不懂這些,還是你留著吧。

老鬼搖頭,說親兄弟明算帳,我不能占你便宜,另外,我問你,這種東西,沒有二十年的水磨功夫是培育不出來的,你確定采果子的時候,周圍沒有人看管?

我說真沒有,就小溪附近那兒,什麼都沒見著,你要不信,我再領你去看唄,那幾棵樹上,應該還有二十多個果子。

老鬼剛才吃得意猶未盡,舔了一下嘴唇,說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既然如此,你領我去看看。

兩人商定,就不再猶豫,由我領著,原路返回,朝著小溪那邊進發。

這個時候夜幕降臨了,許是吃了紅果子的緣故,老鬼精神了許多,聽到我肚子裡咕嚕嚕的叫聲,嘿然而笑,說你別急,回頭我給你打點野物,生火給你烤著吃,保準撐得你走不動路。

我絲毫不願意老鬼的承諾,他那身手擺在這裡,只要這林子裡有野物,自然就少不了一頓吃的。

我腦海裡憧憬著各種野雞野兔串在篝火上面的情形,忍不住吞咽了好幾回口水,好不容易來到先前的那樹林附近,我從林子的間隙瞧見了那幾棵樹,興奮地拉著老鬼說道:“就是那兒,我沒騙你吧……唔!”

我話說到一半,老鬼就伸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

瞧見我詫異的目光,他低聲說道:“別出聲,有情況!”

我嚇了一跳,眯著眼睛朝黑暗中望去,卻見那那幾棵樹下,果真有幾個只及腰高的小黑影子,正在嘰嘰喳喳地叫喚著。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好多讀者朋友估計都沒有在山裡生活過的經驗,其實山裡有很多可以吃的野果,比如雞腳爪、三月泡、刺梨、海棠梨、八月瓜、地枇杷、野葡萄……哎喲,說得我口水都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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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 10 樓主太有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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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1 06:33:14

本篇最後由 xuale 於 2017-12-21 06:35 編輯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二十四章 矮老爺


我感覺那不過是幾隻猴子,實在沒有什麼可怕的,然而老鬼說得嚴肅,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和他一起,從林子裡緩慢靠近。

再往前一點兒,我才發現這些玩意並不是猴子,它們長著一張介於人與猿猴之間的臉孔,有點兒像是七老八十的老人模樣,渾身都是毛,青草綠,手很長,足有三十多公分,垂落在地,幾乎等於自己的身高。

這些小矮子在幾顆樹下面嘰嘰喳喳,鬧個不停,它們的叫聲吱吱,音節短,急緩有致。

它們好像是在吵架一般,至於原因,也許就是因為我摘走了那紅果子?

莫非這些小矮子,就是老鬼口中的看守人?

我滿腦子疑惑,目光移動,不經意往上瞧去,卻將自己給嚇得一哆嗦。

我白天的時候根本就發覺不出任何異常,而到了晚上的時候,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這才發現那三棵樹上的果子綠油油的,跟果核一模一樣扭曲的鬼臉,在夜空之中閃耀浮動著,讓人心中膽寒。

果然是鬼樹。

老鬼在我耳邊低聲說著,然後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說走,趕緊離開這裡。

我有些不舍,問那些猴子很厲害麼?

老鬼低聲說道:“這些東西在我們家叫做矮老爺,是一種山魈野怪,有些道行,喜歡惡作劇,凶起來也很可怕;關鍵是記仇,要是被它標記了,能惹一屁股的騷。咱們得好便收,不要多生事端。”

這個傢夥本領高,卻十分謹慎,一邊低伏身子,一邊帶著我往回撤。

我比較害怕那樹上浮動的鬼臉,下面這七八個矮老爺跟那動物園裡的猴子一般,倒也不覺得恐怖,不過老鬼發話,我也不敢違抗,跟著他往回走。

沒想到我剛才黑暗中走了兩步,腳下踢到一個東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卻瞧見一張滄桑可怖的臉,裂開嘴,全是獠牙,眼睛紅,裡面佈滿了血絲,讓人止不住地毛骨悚然。

近距離地看這矮老爺,那可是嚇人得緊,我沒有一點兒防備,下意識地就尖聲大叫了一聲。

啊!

儘管我趕忙止住了尖叫,但這尖厲而短促的聲音卻在夜空裡顯得格外明顯,我能夠感覺到自己在一瞬間,被無數的目光給聚焦;而與此同時,被我踢到的那矮老爺也騰地一下,從地下竄了上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襟。

這傢夥的手上有著鋒利的爪子,爬上來的時候,我身上火辣辣的痛,知道這是被劃出了傷痕。

我下意識地用手拍打,結果那玩意張開嘴巴來,正好咬在了的手背上,劇烈的疼痛讓我眼淚一下子就迸了出來,不過那一聲悶聲終究被我忍住。

但這個時候,已經是沒有啥用了,我聽到草叢之中有急促的聲音傳來,顯然是那鬼樹下的矮老爺都趕了過來。

矮老爺的牙齒尖銳而又密集,咬人的時候痛徹心扉,甩也甩不脫,我強忍著痛苦甩動,感覺左手一片麻木,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一般,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雙手抓住了那東西,緊接著老鬼在我耳邊低吼道:“別亂動。”

我嚇得慌忙停住,卻聽到一聲“哢嚓”的腦殼碎裂聲。

老鬼居然憑著雙手,將這東西的腦殼給捏碎了?

我詫異非常,而老鬼則幫著我把左手從那傢夥的嘴巴裡面拔了出來,完了之後,他還舔了一下指尖混合著腦髓和血漿的粘液,一臉嫌棄地說道:“呸,真難吃。”

大哥,你是正常人麼?這麼恐怖,你也下得去嘴?

我心裡亂糟糟的,老鬼卻一把拉住我,低聲喊道:“你傻啊,快走啊?”

我如夢方醒,慌忙朝著回路退去,而老鬼卻並沒有跟我一起,而是停留在了原地,一夫當關,舉手投足間,卻是把兇猛撲來的好幾個矮老爺給砸飛,這才折轉過來追我。

我發足狂奔,一陣沒命的疾跑,結果跑了二十幾米,突然間草叢裡就躥出了一個黑影來。

我一百三十多斤的漢子,豕突狼奔,結果卻被這傢夥給一把撲倒在地去。

我失去平衡,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翻滾,十幾圈,整個人都快要暈了,正頭昏腦漲的時候,那東西猛然一下撲到了我的臉上來,口中噴著腥臭的氣息,想要咬我的臉。

我的肩膀被這狗東西給抓得血淋淋的,盡是傷痕,不過比起現在咬臉的架勢來說,就什麼都不是了。

我伸出手,拼命地抵住這狗東西,不讓它咬下來,而我的臉也使勁往旁邊偏去。

這個時候,我已經再也沒有對這些又瘦又矮的矮老爺們,心生半點兒輕視之意,想著這玩意的恐怖,真的比那猛虎、野狼還要強上許多。

我在這裡與對方奮力拼搏,每一秒鐘都度日如年,好在這個時候,老鬼也匆匆趕到,一把揪住那傢夥背上的毛,朝著地上猛然摔去;我一脫離矮老爺的撕咬,立刻連滾帶爬地爬起來,卻見老鬼一臉兇狠地一腳,重重地踩在了剛才那頭矮老爺的身子上面。

嗤……

我不知道老鬼這一腳有多重,卻瞧見那小矮子的身子像氣球一般地破裂,鮮血和內臟迸射而出,噴了一地。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感覺這玩意的血,居然是藍色的。

斯理藍血人麼?

走!

老鬼再次沖著我大聲喊叫,而這個時候的我感覺到渾身火辣辣地疼,剛才已經麻木了的左手又恢復了知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鑽我的骨髓一般,一陣多過一陣,讓我渾身打顫。

疼痛讓我迷失了方向,我一邊奮力往前走,一邊哭著對身邊的夥伴說道:“老鬼,我感覺我扛不住了,實在不行,你自己先逃吧?”

啪!

我左臉一陣火辣辣的痛,卻是被老鬼給呼了一巴掌,緊接著我的胳膊給他猛然一拽,拉著我就奮力往前。

奔跑在,老鬼一邊喘氣,一邊對我說道:“你個二貨,能不能有點兒鬥志,遇到點挫折就只知道放棄?早知道你這麼不爭氣,老子何必帶你逃走,讓你給人開膛破肚不更好?”

老鬼的話語雖然激烈,然而我卻從他的話語裡聽到了濃濃的關心之意來。

是啊,他都沒有放棄,我又如何這般沮喪呢?

我打起精神來,跟著老鬼往前面的林子一陣狂奔,兩人跑了四五分鐘,突然間,我瞧見前方一陣綠幽幽的光芒浮動,而這個時候,老鬼也止下了腳步來。

當停了下來,我才發現前面那綠油油的光芒,居然是一張張充滿怨氣的臉。

鬼臉!

在我們的前方,三棵樹木在林間聳立,枝葉之間,綠色的鬼臉在上面浮動,兩顆眼珠轉動,朝著四周窺探而來,這分明就是我們剛才瞧見的鬼樹啊,怎麼會在我們的前方呢?

鬼打牆!

老鬼說出這個名詞之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然後將我給放開,臉色嚴肅地說道:“看來我們惹上大麻煩了。”

我們剛才是朝著鬼樹的反方向奔走的,跑了這麼久,怎麼著也有好幾裡地,不過這地方絕對不可能會有兩處一模一樣的鬼樹,所以說我們之前跑的路,不過就是兜了一個大圈。

也就是說,老鬼關於鬼打牆的定論,其實並不會有錯。

鬼打牆,這玩意的名字很熟,我就算是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知道有這玩意在,想要逃出去,簡直就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省些力氣,用來應付接下來的情況。

老鬼停下腳步,左右打量一番周遭的草叢林間,頭也不回地對我說道:“王明,之前給你的果核還在吧?”

我拍了拍纏在腰間的布包,說都在這裡兒呢。

他點了下頭,說道:“能夠弄出這場面來的,絕對不是幾個矮老爺就可以的,估計它們後面的老闆也出面了;我不一定能夠照顧得了你,一會兒若是再有矮老爺找你,你就掐住這果核,然後借助你腹中蠱胎的力量砸它,知道不?”

聽到老鬼的交代,我這才想起自己似乎也有些手段,慌忙默念起了南海降魔錄那二百多字來。

【常自思惟,此相非是欲愛所生。何以故,欲氣粗濁,腥臊交遘,膿血雜亂,不能發生勝淨妙明紫金光聚……】我剛剛念及,突然間周遭草叢之中,居然有無數綠光浮現,綠光宛如螢蟲,紛飛而聚,到了最後,卻是化作了一個不悲不喜的巨大臉孔。

它朝我們這邊望來,唇齒開合:“是誰偷了我的血海妙果?還來,原封不動,我便饒了你們的性命。”

黑乎乎的野林子裡,瞧見這麼一個玩意,我頓時就感覺膀胱一陣局促,而老鬼則顯得勇敢許多,踏前一步,沖著那玩意說道:“我們只是路過,什麼都不知道!”

“狡辯!”

那張巨大的鬼臉浮現出怒不可遏的表情來,無數聲音從草叢、樹林、天空重重疊疊地傳來,震得我腦袋一陣嗡嗡炸響。

老鬼則如同一頭利箭,沖向了半空中的那鬼臉沖去。

此時的他,如同沖向風車的唐吉可德。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吃不了,就得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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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2 10:58:25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二十五章 小人兒


那紅果子老鬼剛才吃得爽利,自然知道這事兒絕對無法善了,畢竟是人家培育超過二十年的心血,給我們占了去,肯定是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

所以他沒有半點兒猶豫,直接沖上了前去。

這個時候,我終於瞧見老鬼真正的實力來。

只見他一個箭步,沖到了四五米開外,居然騰地一下,卻是跳起了七八米,朝著半空之中的那鬼臉猛然一下抓去。

這麼凶,他到底是人是鬼?

就在我瞧著老鬼騰空而起的那一瞬間,幾道黑影也氣勢洶洶地沖著我撲了過來。

我知道這些矮老爺的兇狠,慌忙朝著旁邊退開,不過這些傢夥常年在林子裡奔走,體型小巧,力量兇猛,我哪裡是對手,很快就被圍在了一棵大樹之下,月光下,這些傢夥磨著牙齒,爪子不時刨著地上的泥土,喉嚨裡面含著粗獷的低嚎,仿佛隨時都要撲上來一般。

我想起剛才的遭遇,知道這些狗東西並不知道收斂,一旦撲上來,肯定是要我性命的。

怎麼辦?

在這一刻,老鬼剛才的囑咐就像救命稻草一樣浮現在了我的心頭,我慌忙從纏在腰間的布袋裡摸出一顆如同鬼臉的果核來。

剛剛一摸出,半空中就是一陣炸響,先前那聲音怒氣衝衝地說道:“你們這幫騙子,還想欺騙老子,這不就是我苦心孤詣培育了二十五年的血海妙果果核麼?你們這兩個天殺的,居然把我的果子給吃了,老子要把你們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我心中一陣顫抖,下意識地朝著老鬼那邊望去,卻見那張碧綠鬼臉又化作無數綠光,圍繞著老鬼不斷旋轉。

老鬼一身血光附體,在綠幽幽的光圈裡面翻轉撲騰,仿佛在與一個不見蹤影的敵人搏殺。

就在我目光轉移的一瞬間,周圍那幾個虎視眈眈的矮老爺就立刻撲騰了過來,我餘光處瞧見,慌忙圍著那樹木繞,繞了兩圈,感覺腳下一痛,卻是有一個綠毛矮老爺已經抓到了我的腳,張嘴就想要咬。

我心中一慌,手中的鬼臉果核就下意識地朝著那傢夥腦袋砸去。

這果核原本很輕,出手卻沈重,鐺的一下,那兇悍莫名的畜生居然被砸得嗷嗷叫喚,身子一矮,一出溜就逃開了一邊兒去。

我瞧見這果核真的奏效,慌張到了極點的心情也終於穩定了一下,又摸出了一個,心中默念著那南海降魔錄的口訣,腹中居然有一股熱流直走而上,融入右臂之間,一顆果核脫手而出,重重地砸在了另一頭兇猛撲來的矮老爺胸口。

這果核就像子彈一般,居然毫無阻礙地射進了對方的胸膛裡,緊接著一團火焰從傷口處升騰而起,將這矮老爺給燒成一團火球。

這也……太吊了吧?

連續得手,我頓時就自信大增,手中捏著果核,來一個砸一個,來兩個砸一雙。

幾個回合下來,我身邊五六團火焰騰然而生,而那些矮老爺卻不敢再上前送死,只有在黑暗的草叢中蹲著,吱吱而叫。

一物降一物,原本凶戾的矮老爺,就這樣被我給制住了?

一通廝殺下來,我渾身汗出如漿,如在夢中,被這種力量給震撼了住,心理瞬間強大起來,也瞧出了一件事情來。

那就是如果我不順著體內熱流打出,果核即便砸中對方,也只是石頭一塊,而倘若加諸了小腹之中傳來的熱流,那果核就成了致命的東西,一瞬間就將這些狗東西給點燃成了火球。

我興奮莫名,左右打量,一種“還有誰”的霸氣油然而生,然而就在這時,又有一個黑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打得舒暢,有一種梁山好漢“沒羽箭張清”附體的感覺,抬手就是一記果核打了過去。

颼!

果核破空而響,朝著那黑影砸落,然而並沒有出現我所以為的火焰,果核仿佛打空了一般,不見蹤影。

這是個厲害角色!

我收起驕狂之心,手往腰間摸去,又拿了兩顆果核在手,沒有任何猶豫地再次砸落而去。

果核射入黑暗,再次落空,悄無聲息。

這個時候我終於曉得面前的這個黑影,跟之前所有的矮老爺都有所不同,再一次摸向了腰間布袋,突然間手掌一僵,手指捏了捏,才發現布袋裡面,只有一顆果核。

在剛才激烈的打鬥之中,我已經把那十三顆都給扔得差不多了。

我捏著最後一顆果核,心情沈重地望著前方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根本不顧忌我手中的果核,以及周圍熊熊燃燒的火焰,走到我跟前來的時候,我這是才發現,對方並非矮老爺,而是一個人。

一個身高不到八十公分的侏儒。

這個侏儒是個老頭子,一頭亂蓬蓬的白髮,死魚眼、鷹鉤鼻,身上是破破爛爛的布條,還有好多藤條捆著,就好像是原始森林裡走出來的猩猩,不過不管怎麼樣,他都長著一張跟人一模一樣的臉。

侏儒走到了我的跟前五米處,這才停下,死魚眼一翻,盯著我恨意濃烈地說道:“只有一顆了吧?”

這個時候,我才瞧見他鳥爪一般的手上面,居然拿著三顆果核。

原來我剛才朝他扔過去的果核並非沒有砸中,只是都被他接了過來。

對方一開口,我立刻認出了這聲音就是剛才半空中綠光彙聚的鬼臉之聲,如此說來,這個長相醜陋的侏儒,就是鬼樹、矮老爺的主人,也是將我們給圍在這裡的罪魁禍首。

看得出來,這人應該也是一個羅平口中的修行者。

我下意識地朝著老鬼那邊望去。

他還在綠光的籠罩下,跟空氣在搏鬥,一板一眼,認真極了。

大概是瞧出了我心中的想法,那侏儒裂開嘴,露出一口黑黑的牙齒,從我笑道:“別把希望寄託於他身上了,那傢夥已經被我的小東西們給迷住了,暫時救不了你。你若想活,就趕緊告訴我,我的血海妙果,到底去了哪兒,是不是被人給吃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顯得有些小心翼翼,還帶著一些期盼。

顯然,儘管看到了這些果核,他還是希望那果肉並沒有被人給吃了,因為吃了果肉的人,肯定不會活著的。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訴他真相。

真相很殘酷,而他若是發了瘋,我絕對是活不下來的。

這侏儒顯然並不會給我太多的機會,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卻見他念念有詞,揮了一下手,一開始我還沒有什麼感覺,緊接著感到腳下一緊,低頭一看,卻瞧見我的雙腿居然被許多藤蔓給纏住。

我下意識地要邁動腳步,結果卻一動也不能動。

這侏儒,居然能夠操控野草和植物?

我的心中震撼莫名,感覺這段時間以來的遭遇,完完全全地顛覆了我整個兒的世界觀,而那傢夥也一下子就蹦到了我的跟前來,雙腳踩在了我腰間,小手掐著我的脖子,沖著我吼道:“告訴我,我的果子在哪裡?”

我被嚇得一陣哆嗦,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在我們這裡……”

侏儒眼球裡面佈滿血絲,喘著粗氣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在你們這裡,生吃這麼多果肉,早就被毒死了。告訴我,你們是不是那姓羅的傢夥手下?”

姓羅的?

我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猶豫了一下,侏儒猛地一掐我脖子,弄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慌忙應付:“是,是的,我只不過是個手下人,別殺我……”

啪!

侏儒抬手扇了我一耳光,打得我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不過洩憤話之後,他倒也沒有再掐我,而是跳了下來,沖著身邊的幾個綠皮矮老爺嘰裡呱啦地訓斥著。

那些兇悍的矮老爺似乎對這侏儒十分畏懼,瑟瑟發抖地蹲在泥地裡,頭也不敢抬。

我心中一陣驚懼,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裡,居然會碰到這樣厲害的傢夥,而那傢夥罵了一頓矮老爺,又回過頭來,指著不遠處的老鬼說:“告訴我,這個僵屍不像僵屍、活人不像活人的傢夥,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什麼,老鬼不是活人?

我腦子一下子就懵了,搖頭苦笑,說我哪裡知道啊……

侏儒死死地盯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確認我沒有在說謊話,借著又問了我一句:“那你告訴我,姓羅的那傢夥,現在在哪兒呢?”

我怎麼知道姓羅的在哪兒?

老大,剛才根本就是我胡謅的啊?

我滿頭大汗,不斷搖頭,侏儒頓時就怒了,沖著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對吧,那就去死吧。”

他打了一個響指,然後朝著老鬼那邊撲去,而旁邊的三四個矮騾子則聽到指令,氣勢洶洶地圍了上來。

此事的我,全身被藤蔓所纏,根本動彈不得,而那些矮騾子則磨著牙,準備把我給生吞活剝了。

我要死了麼?

我心中悲鳴著,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腹中傳來一陣雷鳴,我低頭一看,卻見一個白乎乎的小人兒,從我的肚臍眼裡爬了出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那可愛的小人兒,是敵是友,隔壁老王,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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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2 11:54:01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二十六章 羅公子


    小人兒整個都只有拳頭大,不過從我的肚臍眼兒裡一爬出來,就見風日長,一下子就如同剛生的嬰孩一般大小。

  這小人兒白藕一般的小胳膊小腿,肥嘟嘟,穿著一紅色肚兜,眉清目秀,額頭上麵點了一顆紅痣,回頭看了我一眼,我與它對視,心中陡然一震,忍不住出聲喊道:“米兒?”

  是的,這個從我肚臍眼兒裡爬出來的小人兒,竟然跟我女友米兒長得有七分相似。

  還有兩分,卻是像我。

  這裡有人也許會問我啦,說娃娃從你肚臍眼裡爬出來,不痛麼?

  不痛,真不痛,因為那小米兒並非實體,而是一團虛無之物,如同氣體——請問閣下你放屁的時候,菊花會痛麼?

  痛?

  呃,閣下這個屁崩得該有多大?

  言歸正傳,那小米兒從我的肚臍眼裡面爬了出來,十分不屑地瞧了我一眼,然後回過頭去,沖著那些蠢蠢欲動地矮騾子“哎哎呀呀”地威嚇一番。

  它不會人言,口中也只是嬰兒般的囈語,那些沒啥頭腦的矮老爺哪裡會懼怕這個,直接就沖將上來。

  威脅無效,小米兒從我的肚子滑落到地,手腳齊動,也不知怎麼的,居然把捆在我身上的那些草藤給扯得一陣稀巴爛,而我也恢復了自由之身來。

  我都來不及瞧小米兒到底是怎麼弄的,因為第一個矮騾子已經沖到了我的跟前來。

  著!

  我的手裡一直捏著最後一顆果核,此刻也是毫不猶豫地砸向這個矮老爺。

  蓬!

  一聲燃響,那果核正中矮老爺的腦門,鬼臉果核直入腦袋深處,緊接著將其氣息燃起,一大蓬的火焰騰然升起,餘勢未止,還朝著我這邊撲來。

  小米兒似乎很怕這種油脂燃燒的火焰,一躥身,爬到了我的腦袋上來,使勁兒扯著我的頭髮。

  我朝著旁邊一滾,躲開這一大團的火焰,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突然間瞧見又有幾頭矮騾子狂奔而來,口中吱吱叫,似乎很憤怒。

  我能明白它們心中的憤怒,一個束手就擒的傢夥現在又厲害起來,怎麼都很難想得通。

  只是,現在的我,手上已經沒有果核了。

  沒有果核,光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可能對付得了這四五個矮老爺呢?

  就在我心中彷徨的時候,突然間,我頭上的那小米兒,卻是朝著我的腦門猛然一拍。

  我渾身一震,感覺身體一陣僵直,我也不是我自己。

  就在我驚恐莫名的時候,一個矮老爺已經沖到了我的跟前來,站著我頭頂上的小米兒揮了一下手,我如同牽線木偶一樣,也揮了一下手。

  這一下仿佛很隨意,簡簡單單。

  然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揮出的這一拳,運動軌跡莫名其妙地就繞過了這矮老爺的爪子,直接出現在了它的左側胸口處。

  我的拳頭,中指指骨凸出,重重地砸落在了那兒。

  我感覺到這綠毛猴子的胸口處,毛髮粗糙,骨骼奇硬,但是我指骨頂到的地方,卻是有一點兒發軟。

  是罩門麼?

  我不曉得,就瞧見這兇悍莫名的矮老爺被我一拳擂中,居然一陣哀嚎,像炮彈一樣往後騰飛而過,掠過同伴身體的火焰,砸落在了漆黑的草叢中,接著就再無動靜。

  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看著凶得讓人畏懼,仿佛不可戰勝的矮老爺,居然被我這麼簡簡單單的一拳,就直接解決了?

  真的假的?

  我的腦海裡一陣詫異,而就在這個時候,其餘的矮老爺也是奮不顧身地沖了上來,試圖將我給弄死在這裡。

  畢竟這是那個侏儒矮子給它們的任務,如果完不成,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矮老爺們很兇悍,每一個臉上流露出來的表情都讓人一陣毛骨悚然,然而我即便是心中害怕得想要轉身逃走,但是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動彈著,一會兒蹲身,一會兒踢腿,一會兒又揮拳,有點兒像是做廣播體操的感覺。

  然而這每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仿佛最完美的方案,那些矮老爺根本接觸不到我的身子不說,而且還會如同約好的一般,直接撞到我的拳腳上來。

  大部分的時候,它們都會把自己的要害和罩門撞到我的拳腳上。

  幾個回合之後,我身邊再無一個矮老爺。

  我靠在一棵樹上,不斷地喘氣,而那長得很像小米的娃娃也是一身汗淋淋地從我頭上爬了下來,一臉嫌棄地望了我一眼,指了指那些著火的矮騾子,然後又從我的肚臍眼裡爬了進去。

  當它整個兒爬進去的時候,我慌忙解開衣服,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肚臍眼。

  當瞧見它完好無損的時候,我長籲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我終於得到了一個結論——我肚子裡面的這個孩子,是個女孩兒……

  女孩兒啊,應該交個啥名字好聽一些呢?

  念頭剛想到這裡,我立刻回到了現實來,叫個屁的名字啊,好像她跟我很熟一樣,這小東西一出來,我可不得死去?

  不過此時此刻,我也沒有想太多,遵照著小東西的意思,去把每一個矮老爺肚子裡的鬼臉果核給掏出來。

  費盡一番功夫,我在那些畜生的身體裡掏弄出了九顆來,除了侏儒手中沒收的三顆,還有一顆不知道滾落到了哪兒去,不過我也顧不得太多,轉過頭去打量老鬼那邊的情形。

  老鬼剛才陷入了幻境之中,與不存在的敵人生死搏鬥,不過等我將面前這幫矮騾子解決之後,這才發現他跟侏儒已經交上了手。

  老鬼的身手很強,講究的是一個飄逸迅捷,好像電視裡面的俠客,快得讓人眼睛都捕捉不到。

  他厲害,而這個困住我們的侏儒則更是厲害。

  那傢夥別看人不高,一腳就可以踹翻一般,但是他卻能夠利用地上的這些植物草株,不時用瘋狂生長而起的藤條捆人,有時候又會灑落一些黑色粉末,讓老鬼根本近不得他身。

  與老鬼保持距離之後,這傢夥又指揮著手下的矮老爺不要命地向老鬼發起進攻。

  他指揮這些矮老爺,用的是一種含在嘴裡的竹哨,嗚嗚作響,那些畜生就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的猛攻而上,絲毫不畏生死。

  老鬼雖然吃了十來個那所謂的血海妙果,不過到底還是底子薄,又受了重傷,來不及消化這些東西,感覺漸漸地就處於了下風,雖然也殺了一部分矮騾子,但是身上又增添了好幾道傷痕,臉色越發蒼白,整個人都有些萎靡。

  感覺得出來,老鬼應該快不行了。

  瞧見老鬼吃虧,我的心情一陣緊張,下意識地想要扭頭就走,趕緊逃命去。

  然而當我腳步剛剛邁開,就想起了這幾日與他相處的時間。

  一幕幕的情景,讓我這一步邁得無比艱難。

  我能走麼?

  不能,老鬼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都沒有拋棄過我,我如何又能夠狠得下心來這麼對他呢?

  想到這裡,我心中騰然生出了一股火氣來,既然逃不了,那就拼了,所謂“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連一沒出生的小屁孩都敢鄙視我,老子也弄點新鮮的給你們這些傢夥瞧一瞧。

  主意打定,我從樹林中狂奔而出,沖到老鬼的附近,毫不猶豫地拿著果核,朝著那些殺紅了眼的矮騾子甩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瞧見了小米兒的緣故,我的這果核扔得又狠有準。

  蓬、蓬、蓬……

  一團團火焰騰然而起,奮力拼殺的老鬼也終於發現了我。

  他的眼睛在一瞬間變成了紅色,尖厲地叫了一聲。

  這淒厲的叫聲應該是沖著那侏儒矮人去的,然而在側面的我卻也聽得一陣頭昏腦漲,嘔意橫生,感覺耳膜一陣嗡嗡響,頓時就一屁股跌坐在了泥土裡。

  而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老鬼就化作了一條線,直接沖到了侏儒的跟前去。

  啊……

  這回喊叫出來的,卻是那個侏儒。

  我強忍著巨大的不適應感,爬起來,朝著那邊的方向望了過去。

  我瞧見老鬼跟侏儒抱在了一起,兩人在地上滾落了幾圈,緊接著瘋狂增長的野草將兩人給覆蓋。

  當我快步沖到了近前時,發現那些野草長勢減緩。

  等到了跟前來的時候,我才瞧見老鬼已經將這侏儒的脖子給咬去了四分之三,那傢夥的頭耷拉在一旁,早就沒有了氣息。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管侏儒,伸手拍了拍老鬼蒼白的臉,一邊拍一邊喊他的名字。

  老鬼沒有一點兒反應,仿佛死去了一般。

  我的心往著下面沈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就在這個時候,靜寂的黑夜裡傳來了幾聲槍響,周圍的矮老爺四散而逃,我扭頭來看,卻被幾束強光電筒給射在臉上,什麼也瞧不清楚。

  強光照得我一陣發暈,而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被人給反扣雙手,死死按在了泥地裡。

  我耳邊一陣嘈雜,混亂之間,聽到有人在討好地對另一人說道:“羅公子,找到俞千九的鬼樹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週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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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4 05:03:38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二十七章 髒老頭


我被揍了好幾拳,頭昏腦漲,聽到那羅公子問起我的身份,打我的這個人回答,說不知道,應該是跟俞千九那老矮子一夥的,要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羅公子“哦”了一聲,準備離去。

我隱隱約約地聽到幾人的對話,知道他們跟俞千九應該不是一夥的,心中狂喜,大聲喊道:“別打了,我們跟這侏儒不是一夥的,我們剛才還在跟他拼命呢,我朋友剛剛把俞千九給幹掉了,不信你們可以自己看。”

抓著我的那人聽到,又踢了我一腳,不過原來準備離開的羅公子卻攔住了他,蹲身下來,沈聲問道:“俞千九死了?”

在強光電筒的照耀下,我瞧見這人是個長相不錯的年輕人,頭髮梳得整齊,有點兒油頭粉面小白臉的感覺。

我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什麼身份,自我辯解道:“是他攻擊我們的,我們這是自衛!”

小白臉笑了笑,沖著旁邊說:“我說怎麼一直找不到具體位置,忽然一下迷霧就散開了,原來是俞千九這土行孫死了啊,哈哈……”

他說完,回過頭來對我說你別緊張,我叫羅金龍,是國家有關部門的人,專門處理這種事情的,只要你不是俞千九同夥,那就什麼事都沒有——對了,能把俞千九幹掉,你是修行者吧?

他笑容和藹,不過我總感覺有一些陰冷,但對方一說自己是國家的人,我多少也松了一口氣。

我對他說我不是,我朋友倒蠻厲害的,不過他好像受了傷,你們能不能救救他?

這個時候他們也發現了被藤條纏在一起的老鬼和俞千九來,將整個藤球挪了過來,羅金龍瞧了一眼,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對我說:“你朋友倒是個狠角色,活生生把俞千九大半個脖子都給啃了下來;我說俞千九蠻厲害的,像個老鼠一樣,誰也抓不住,怎麼死在你們手上,看來真的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他說著話,有個穿著迷彩服的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來,敬了一個禮,說羅少,看過了,血海妙果都在,不過跟小滿上次看到的比,好像少了一小半。

什麼?

羅金龍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瞪著那人說道:“你知道羅德公司那邊給我們開價,一顆多少錢麼?怎麼少的?”

迷彩服頭一低,說我這就去查一下。

那人走了,旁邊有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男人檢查過死去的俞千九和生死不知的老鬼之後,走到羅金龍的耳邊來,附耳輕語,說話的時候,羅金龍的眼睛一直再轉,等那人說完之後,羅金龍的臉上突然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對我說:“小兄弟,你知道你朋友的來歷麼?”

我搖頭,說不知道,半路碰上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就已經留了一個心眼,儘管對方說自己是國家部門的人,而且我瞧著他們的裝束也有點兒像,不過從對方的言語和行徑來看,又多少有些不符合。

我望了一眼被人手銬銬起來、昏迷不醒的老鬼,心中一陣猶豫,想著不會剛出虎穴,又入狼窩了吧?

羅金龍瞧見我一問三不知,便也不再等待,讓人看著我,而自己則朝著鬼樹那邊走了過去。

這些人行動有素,有的人在驅趕那些四散奔逃的矮老爺,有的人負責警戒,有人在看管我們,還有人則在鬼樹那邊指指點點,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們大概有十來個人,看樣子都很厲害的感覺。

我現在雖然沒有被按在地上,不過也是被限制了自由,不準我亂走,我瞧見羅金龍他們開始採摘起鬼樹上的血海妙果,卻並沒有治療老鬼的意思,甚至還把他的手腳都給銬起來,心中有些忐忑,便拉著看守我的那人問了一句。

結果那人的態度十分不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老實待著,不該問的就別問,知道不?

一句話把我給鎮住,不敢胡亂動彈。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三棵樹上的果實都給採摘殆盡,有一個穿著八卦長袍的老人圍著這樹開始跳起了大神來,東撒一撮米,西放一點鹽,算作是收尾,而羅金龍又在人群的簇擁下回到了我們的這邊來。

他們在那邊應該是已經商量妥當了,羅金龍走到我跟前來,和顏悅色:“小兄弟,俞千九涉及到很多失蹤人命案,所以需要你們配合調查一下,還請見諒啊。”

他說完就走,而我則被人用黑布蒙上了頭罩。

我正要驚慌地喊叫,先前打我的那人附在我的耳邊,對我低聲說道:“別自找苦吃。”

我想起先前劈頭蓋臉的一通揍,心有餘悸,不敢再多言。

我被一路押著,先是走了一段山路,緊接著好像到了平地,上了車,開了三四個小時,途中還轉過兩趟車,最後我被押下車,穿過一條長而陰森的走廊,不斷有鐵門開啟又合攏,不斷有人在交接。

我被領到了一個房間面前,旁邊應該是看守,對押送我的人說道:“李科,這是關押重刑犯的地方,恐怕不合適……”

話還沒有說完,那人就嚴厲地說道:“這是上面的命令,你要是有意見,就找羅局長說去。”

我愣住了,那個羅金龍是局長麼?

我還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沈重的鐵門升起,我被人在後面推了一把,一個踉蹌就朝著裡面撲去,手撐在地上,地上濕漉漉的,空氣裡充斥著一股陳腐之氣。

隨後,那鐵門聲沈重地落下,將房間裡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我趴在地下,感覺沒有人看押了,立刻伸手將套在頭上的罩子給扯了下來,左右打量,才發現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牢房,左邊一張床,右邊一張床,角落處有一個隔板,發出騷臭的氣息,顯然是廁所。

牢房裡並非只有我一個人,借著門口幽暗的燈光,我瞧見右邊那張床上面,躺著一個人,蓋著一張毛毯,露出外面的頭髮亂糟糟的,又長又蓬,不知男女。

我聽到對方交接的話語,知道這兒應該是監獄或者看守所之類的地方,不過跟我瞭解的那些地方又完全不同。

一般的牢房裡都是大通鋪或者高低床,像這樣的,莫非是禁閉室?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牢房中間來,打量著床上那人,結果對方一動也不動,根本不屑於理我。

這個時候應該是半夜,或者淩晨時分把,估計人家也在睡覺,我不敢打擾,在左邊的床上躺了下來,想起自己遭遇的這件事情,一頭霧水。

不過既然是到了公家的地盤,我感覺只要我把事情說清楚,應該就會沒事的。

想到這兒,我就安心了許多,閉上眼睛,等候提審。

一覺醒來,不知道是何時,我睜開眼睛,瞧見一張蒼老憔悴的老臉,正死死地盯著我,嚇了一跳,慌忙朝後退去,那人卻冷然一笑,說:“新來的,犯了什麼事?”

我左右打量,這才發現對方正是我的新獄友,瞧著對方瘦骨嶙峋、七老八十的模樣,我多少也有些心理優勢,說我沒犯事。

髒老頭嗤之以鼻,說你沒犯事,怎麼會把你關到這裡來?

我被關在這裡,本來就是滿腹的怨氣,聽到髒老頭嘲笑的話語,頓時就來勁了,告訴他荒山之事的始末,執著地說我如果把事情給說清楚的話,一定會沒事的。

髒老頭哈哈大笑,問了我幾句話,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嘿嘿地笑:“老頭子跟你打個賭,你要是能夠被放出去,我喊你爹。”

我聽他說得篤定,有些不樂意,不過想起這兒關押的是重刑犯,這髒老頭兒年紀這麼大了還住在這裡,說不定是犯了殺人放火這種十惡不赦的事情,也不敢跟他鬥嘴,說那倒不用,你年紀這麼大了,叫我做爹,我怕折壽。

髒老頭沒有再跟我說一句話,而隨後的幾天裡,滿懷期冀的我卻一直沒有等來任何提審的人員。

一個都沒有。

到了第三天,我終於忍耐不住了,趁著看守過來送飯的機會,湊上去了問起這件事情來,那看守一問三不知,說不知道,讓我耐心在這兒等著就是了。

我相信了他的話,又等了兩天,終於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羅金龍他們,已經完全把我給忘了。

他們不會想著把我就這樣晾著,然後關一輩子吧?

我越想越害怕,開始大吵大鬧起來,結果不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而且當天晚上的食物供應都沒有了。

這個時候,我才終於陷入了絕望,坐在床上,想起髒老頭兒對我說的話,想要找他說兩句話,結果對方根本就不理我,我滿心鬱悶,想起老鬼、以及自己的遭遇,坐立不安,為了讓自己寧靜下來,我開始嘗試著用南海降魔錄來讓自己靜下心來。

這經訣真的不錯,我默念了十幾遍,焦躁不安的內心終於平靜下來。

我越念越起勁,激動之處,甚至發出了聲音來。

就在此時,我的手腕突然一緊,睜開眼睛來,那髒老頭卻是一臉激動地對我說道:“小子,你這南海降魔錄,是誰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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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4 15:04:26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二十八章 越獄貳


這個重刑犯監牢裡面的髒老頭十分高冷,除了我進來第一天的時候問了我的來歷之後,撂下一句話,便再也不理我。

他該吃吃該喝喝,該上廁所上廁所,好像這裡面根本沒有我這麼一個人似的,一開始我還覺得清靜,不敢惹這重刑犯,等到自己如同被遺棄了一般、耐心耗盡的時候,這才想起來,是不是該求教一下他這老前輩。

不過對方不理我,也我沒辦法,沒想到我在這裡默念心訣,卻被他一下子就點了出來。

按照老鬼的說法,他傳給我的這經訣應該是十分隱秘的,知道的人不多,對方一下子就能夠說出來,應該跟這經訣是有一些淵源的。

我不知道這事兒對我是有利還是有害,正斟酌利弊,那髒老頭就一把捏住我的胳膊,就像鐵鉗子一樣,抓得我骨頭疼,低聲喊道:“疼,疼,你快拗斷我的手了!”

髒老頭嚇得放了一下手,又趕忙抓緊,一臉嚴肅地沖著我說:“告訴我,快點!”

我咬著牙,說我幹嘛要告訴你?

髒老頭的臉一下子變得很凶,瞪著我,說你不告訴我的話,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

我慘笑一聲,說我現在生不如死,你要是肯花力氣,麻煩送我一程。

見我油鹽不進,髒老頭眼睛一轉,對我說道:“如果我能夠把你帶出這個破監獄,你是不是就會說出教你南海降魔錄的那個人?”

我忍不住笑了,說大爺,你可別逗了,你要是能夠離開這監獄,何必留在這裡受苦?

髒老頭嘿然笑了,說:“你覺得在這裡是一種苦楚,但對於我來說,恰恰是一種修行;再說了,我在外面仇家遍地,不如在這裡清閒。告訴我,教你口訣的那人,是不是你口中的老鬼,那人長什麼模樣?”

我不否認,也不承認,而是描述了一下老鬼的外貌,那髒老頭搖了搖頭,說不是他,不是他……

我說既然不是你認識的人,你是不是還救我們離開?

髒老頭抬起頭來,原本渾濁不堪的眼珠子裡閃過一抹亮光,頗為自傲地說道:“我一直以來,都以為我師兄死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知道他的南海降魔錄,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見一見你的那朋友。”

師兄?

聽到髒老頭兒的話,我就知道他對我應該並無敵意,心中大定,便問我們如何離開這裡。

髒老頭嘿然笑了一下,徑直走到了那沈重的鐵門跟前來,手往那厚重鐵門上面放著,輕輕一拍,我感覺到一股氣息從交接處席捲而出,還沒有反應過來,卻瞧見那門居然出現了一條小縫。

髒老頭平平推移,那小縫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了一個可容人側身行走的過道來。

我在這兒待了五天,自然知道那鐵門的沈重,沒想到居然被一個風燭殘年的髒老頭一聲不吭地打開了,忍不住讚歎,說大爺,我收回剛才對您的質疑——你簡直是,碉堡了!

髒老頭回過頭來,咧著一口沒牙的嘴沖我笑:“不是我跟你吹,當年老子縱橫南海,可沒有誰敢跟我不服過,要不是老子換了一副身體……”

“什麼,換了身體?”

我十分詫異,而髒老頭自知說漏了嘴,臉就一板,沖著我低喝:“小孩子家家的,哪兒來那麼多好奇心,還想不想出去了?跟著我走,別掉隊,不然我可管不了你。”

我知道這人有真本事,頓時心生希望,也不敢忤逆於他,低著頭跟他往牢房外面走。

牢房外的通道長長,燈光昏暗,遠處還有攝像頭,不過這並難不倒這個古怪的髒老頭,他的手輕輕一拍牆面,那攝像頭居然就轉到了另外一邊去,這手段之神奇,讓人覺得他好像是傳說中的頂級駭客。

髒老頭帶著我,大咧咧地在通道裡面走在了,很快就來到了第一道門崗,那兒有守衛,而且還有鐵門相隔。

我提心吊膽地跟著他走,突然間這人就化作一陣虛無,下一秒,他竟然出現在了那門崗守衛的身邊,一把掐著那人的脖子,好像在逼問老鬼的下落。

他很快就盤問了出來,再接著,他用手指沾了點口水,在那守衛的額頭上面劃了幾道,口中念念有詞。

完畢之後,他打了一個響指,那守衛居然又站了起來,目不斜視地站立著。

我眼睛瞪得碩大,簡直就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我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前一個獄友老鬼已經讓我刷新了三觀,大開眼界了;而這一個獄友則更是霸道,讓人歎為觀止,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的妖孽之處。

髒老頭控制住了那守衛,一下就來到了我的面前來,拎著鑰匙,推了我一把:“走啊,別傻站在這裡。知道這是哪兒不,傻不溜丟的?”

我這才反應過來,跟著髒老頭來到離我們牢房不遠處的一處房間,用鑰匙打開牢門,推門而入,一股血腥之氣就撲面而來。

我嚇了一跳,慌忙進入其中,瞧見房間裡只有一鋪床,而老鬼則躺在床上。

他的四肢都被銀色的金屬鐐銬鎖在床上,而心口處的部位,則被插著一根銀色的十字架。

這到底什麼情況,羅金龍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這場景觸目驚心,而這時我聽到一聲細細的呻吟,從床上的老鬼口中緩慢傳來。

這痛苦呻吟讓我有點兒想哭,因為我知道這個堅毅隱忍的傢夥最是要強,身上那麼多的傷痕,也沒有瞧見他哼過一聲,此時此刻,想必他正處於無比痛苦的邊緣吧?

我快步走到老鬼的床前來,低聲喊著他的名字。

老鬼、老鬼……

我喊了幾聲,老鬼的眼睛方才睜了開來,瞧見是我,忍痛說道:“王明?你怎麼會在這兒,我這不是做夢吧?”

我感覺眼圈一紅,忍不住有點兒想要落下淚來,慌忙低下頭掩飾,又指著旁邊的髒老頭:“不是,是這位大爺帶著我出來的,你忍一忍啊,我們馬上就救你出去。”

我說著話,想著去拔出插在老鬼胸口的銀十字架,減輕一點他的痛苦,老鬼慌忙搖頭,說你停手,別拔,拔出來,我就沒命了。

我詫異,而這時旁邊的髒老頭也說了:“他說得沒錯,你朋友之所以還活著,就是因為心口處憋著一口氣在;如果你拔出這東西,他的氣散了,命也就沒了。”

我慌忙收回手,沖著髒老頭懇求:“大爺,麻煩你幫忙,把我朋友給救出來。”

髒老頭沒有理我,而是打量了一會兒老鬼,這才慢悠悠地說道:“小夥子,看樣子你不信佛也不通道,反而跟西方的該隱有點兒聯繫啊,我說得對不對?”

老鬼似乎對他並不信任,頗為硬氣地說道:“你是不是姓羅的派過來蒙人的?別解釋,在這個地方,除了你們自己人,誰能夠來去自如呢?你騙得了王明,可騙不了我。”

什麼,這髒老頭是羅金龍他們的人?

聽到老鬼的話語,我下意思地退開一步,朝著髒老頭望了過去,而那髒老頭卻哈哈一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盯著老鬼:“你受盡折磨,胡思亂想也屬於正常。不過現在就只有這麼一個機會擺在你的面前,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我滿意了,你們兩個都能夠離開——你願不願?”

老鬼忍著疼痛,盯了髒老頭好一會兒,灑然一笑,說你問,老子還怕你不成?

髒老頭說:“我別的不說,就問你——這小子念的那南海降魔錄,聽他說是你教的,那你告訴我,你又是誰教的?”

老鬼沒有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問題,陷入了長時間的沈默。

那髒老頭等得有些急躁,過了一會兒,催促道:“別試圖跟我偷奸耍滑,坑蒙拐騙啊,實話跟你講,那人跟我有很深的淵源,你若是撒了謊,我絕對會知道的。”

他這麼說,老鬼反而放心了,平靜地說:“其實,我並不叫老鬼;這個名字,是教我那人的名字。”

髒老頭眼睛瞪得大大,激動地沖著老鬼說:“你是說,教你的那人,叫做老鬼?”

老鬼點了點頭,說:“是,他告訴我的。那個時候,我出了點事情,是他救了我,還帶了我半個多月,傳了我一些手段。只可惜他說有事要辦,就又離開了。”

髒老頭激動地說道:“那人是不是長著一鷹鉤鼻,禿頂獨眼,邋裡邋遢的,像個叫花子?”

老鬼這時方才臉色一變,詫異道:“你怎麼知道的?”

髒老頭揚起了頭,似哭似笑地喘氣,胸口不斷起伏,不知道是發了什麼癔症,而就在這個時候,通道那兒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老鬼臉色一變,沖著髒老頭悲憤地喊:“你騙我?”

話音剛落,門口那兒就出現了一群人,為首的那個,卻正是之前把我們抓到這兒來的小白臉。

那小子瞧見裡面的情形,得意洋洋地嚷嚷:“嘿呀,沒想到你們還有這一手,幸虧老子比較機智,可算是逮到你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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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4 15:05:38



第一卷 心懷詭胎

24小時流覽閱讀的加更小單章


講一件小事情。

剛剛接到編輯的通知,說我們的流覽量有點兒差,希望我呼籲一下大家多多登陸網站,並且給一個措施出來。

編輯吩咐,自然得按著做,畢竟小佛寫文,是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得拿出一點兒態度來。

經過慎重考慮,我覺得我們的24小時流覽量每增長500個,就會進行一次加更。

什麼叫做“24小時流覽量”?

每一章,都會有一個流覽數,這個統計的是每一個通過黑岩帳號、騰訊帳號、百度帳號或者新浪微博登陸了網站,並且流覽了這一章之後的總人數,遊客,以及未登錄的讀者,只能算點擊,不能算流覽。

所以不管在哪裡閱讀的朋友,請登錄黑岩,在新書期間給予一點支持。

這是免費的,完全免費,只需要動動手指。

你會發現,在黑岩,其實氣氛真的很好。

這個成績對小佛很重要,它將決定這本書以後的推薦以及管道的分佈

小佛當然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網站推薦和管道傾斜,也希望能夠如同苗疆道事一樣,重返巔峰。

我們失去那個位置,已經很久了。

想當年,小佛和你們一起,來到黑岩的時候,苗疆道事橫掃各大榜單,連續霸佔了多少個月的金鑽榜,那種輝煌的歲月,現在只能在夢中了。

小小心願,我們慢慢爬起來,慢慢地從末尾一位一位的走上去,不虛偽地講,我們一起,好不?

另外還有幾件小事。

首先,從下個星期開始,準確的說是本週六開始,我們繼續沙發王的活動,這是一個傳統,那就讓傳統繼續進行下去。

其次,大家有什麼想法可以多在文末回復,有的時候,其實你們的評論也可以影響到故事的走向。

另外,這裡官方的回答一下,文章現在的時間線在苗疆蠱事【第三十二卷血變】之後,大家不用猜太多,羅金龍肯定會死的,但不會複生。

最後的最後,登陸閱讀,登陸閱讀,登陸閱讀,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說三遍,我們現在的24小時流覽量是4800,如果能夠到5300立刻加更,下一次到達5800,再次加更,至於如何看,這個只有編輯可以,我會在微博裡面截圖公示。

謝謝大家!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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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4 15:06:21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二十九章 十字架


擠進來的羅金龍在周圍人的簇擁下,得意洋洋地看著我、髒老頭和躺在床上的老鬼三人,有一種甕中捉鼈的興奮。

跟隨他一同而來的人,則將那牢房門口給堵得滿滿當當。

躺在床上的老鬼有些絕望了,仰頭喊道:“姓羅的,你他媽的要是條漢子,就給老子一個痛快,何必這麼戲耍我?”

羅金龍嘿然笑了,說:“那些少了的血海妙果被你吃了,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這裡得到另外一個消息,卻比那血海妙果還要值錢上百倍,怎麼可能捨得殺你呢?”

他說得歡欣,然而這個時候,卻又有一陣大笑聲,充斥在了監牢裡。

大笑之人,卻是那個仰頭不語的髒老頭。

這個被老鬼認為是羅金龍一夥的髒老頭,在從老鬼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一直在仰頭沈默,我剛才被突然闖入的羅金龍等人吸引了注意,這會兒望過來,才發現他的眼睛之中,盡是眼淚。

他哭了。

這老頭幹嘛哭呢?哭完了又笑,這到底是在做什麼,發瘋了麼?

笑聲中,老頭的手輕輕拂過老鬼的手腳處,束縛住老鬼四肢的銀色鐐銬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直接斷開了去,緊接著他把老鬼給扶了起來,嘿然笑著說:“賢侄,你且在我後面,待師叔幫你們,殺出一條血路來。”

賢侄?

無論是老鬼,還是我,都給這髒老頭奇怪的舉動給弄得一頭霧水,而這時羅金龍旁邊的一中年人踏前一步,冷然喊道:“陳奕錕,你別亂來,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髒老頭猛地一揮手,原本顯得有些佝僂的身子陡然直了起來,氣勢也一下子就變得豪邁無比。

他昂著頭,一字一句地說道:“老子可不叫做陳奕錕。龍虎山的小子,當年在老子面前,就連你們的張天師,都未必敢如你這般倡狂!”

我當時就懵逼了,沒想到這羅金龍居然是龍虎山的,只是龍虎山上面真的有修行者麼?

怎麼我同學上次去龍虎山玩兒,還告訴我都不過是騙人的呢?

羅金龍瞧見這髒老頭頗為狂妄,頓時就憤然大喊:“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把這些狂到沒邊兒的傢夥給我都拿下啊?”

他一聲令下,周圍人立刻洶湧而上,一副要把我們捉拿歸案的架勢,我下意識地往後退,而老鬼則淡定許多,揉著手腕,沒有一點兒畏懼,至於擋在我們面前的那個髒老頭兒,卻是身子一扭,化作了一道薄煙。

髒老頭拖出一道短促的身影,一下子就接近了門口處,不過羅金龍這邊也有高手,立刻堵在面前,伸手來拿。

我不是這個行當裡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這一抓一拿,到底有什麼妙處,畢竟這些不是電影上面的慢鏡頭,通過鏡頭語言來進行講解和描述的。

我這裡只瞧見眼睛一花,擋在跟前的那幾人全部都栽倒在一邊去,緊接著羅金龍跟髒老頭兩人在狹小的空間內,快速地交手。

兩人在幽暗的燈光下快速地拼了幾下,再接著我聽到羅金龍一聲慘叫,卻是被髒老頭反手擒住。

髒老頭拿住羅金龍之後,把他按倒在地,然後回頭對周圍的人喊:“誰敢再上,我弄死他!”

這叫做“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簡單一句話,把現場的氣氛直接弄僵,剛才嗷嗷叫的那幫人頓時就呆住了,有人想要衝上前來“護駕”,有人回頭就走,想要去通風報信,也有人擠上前來,跟髒老頭交涉,說你放了羅主任,我們陪你玩。

場面一時間亂糟糟的。

髒老頭世事通達,哪裡理會這些,嘿然笑了:“你們都應該知道,老頭子是個亡命徒,要麼讓開路來,要麼我跟他同歸於盡。”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髒老頭一身硬氣,旁人就都有些投鼠忌器了,將目光都投向了被挾持的羅金龍。

那姓羅的傢夥別看著平日裡威風八面,人五人六的,結果卻是個繡花枕頭,遇到像髒老頭這樣蠻狠的,頓時就慫了,臉色慘白地對周圍吩咐道:“你們別亂來,照他說的做,我們沒必要拼命。”

髒老頭嘿嘿地笑,拍著羅金龍的肩膀,說果然是羅賢坤的種,識時務為俊傑啊,你的前途無量啊,我很看好你喲。

聽到這調侃,羅金龍居然還能厚起臉皮,沖著髒老頭樂呵。

說實在的,我看不下去了。

我覺得噁心。

在髒老頭的指揮下,我們離開了這牢房,走過一條長長的甬道,在越過好幾道圍牆和電網,終於離開了這個不知道是哪兒的監獄。

我隱約看到“第二臨時監獄”的字樣。

監獄門口有三輛車,都是越野型,髒老頭要我開車,載著他、羅金龍和老鬼一起離開。

另外兩輛,則一路跟在後面。

車子一路行走,不知覺就接近了收費站附近,髒老頭讓我們下車,後面兩輛也下車,然後讓老鬼和我押著羅金龍,他親自把我們這輛車和第二輛車的汽油給放光,又把刹車系統給弄壞了去,這才跟對方交換人質和車輛,開著車揚長而去。

整個過程,他顯得無比老練,完美的把控了全場。

對方沒有任何使小手段的機會,只有看著我們進入高速收費站,一路狂奔而走。

髒老頭讓我盡己所能地將車開到最快,儘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不用他催,就已經發揮了自己的極限,要知道我儘管有駕照,但是常年不開車,早就有些生疏了,更何況我之前在那荒山的時候被矮老爺抓傷咬傷,一直都沒有治,身體狀況並不好,所以此刻也是在堅持。

如此開了大半個小時,我感覺前面的路都有些扭曲,車子也在飄移,老鬼看出來了,趕忙喊住我,說不行,換他來開。

髒老頭否決了老鬼的提議,讓我靠邊,在應急車道上停下。

羅金龍一幫人在這地界還是挺有影響力的,估計後面一直都有人在追趕,髒老頭讓我們翻過高速圍欄,走到附近的山道上,而他居然憑著一己之力,一個挑動,將整個車子都給掀出了高速公路。

瞧見這一切,我完全就是驚呆了,這老頭到底有多大的力氣,才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啊?

髒老頭做完這一切,在地上寫寫畫畫,一會兒後就追了過來,指著老鬼,說他不行了,如果不把這該死的十字架給他拔出來的話,估計走不到天亮,他就得躺倒在這裡了。

我奇怪,說你剛才不還說如果那十字架拔出來,他就會死麼?

髒老頭上前來,扶住老鬼,然後才跟我解釋道:“我說過的沒錯啊,不過那銀十字架插在了他的心臟位置,如果他劇烈運動的話,血脈就會集中到傷口處,如果得不到疏通,就會暴心而亡——白臉小子,我說得沒錯吧?”

這老頭兒帶著我們一路奔逃至此,老鬼對他也減輕了許多疑慮,點頭說是,問如何拔出?

髒老頭沒有解釋,反而問道:“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你跟我以前認識的外國人不一樣,你給我的感覺,好像並不是很怕烈陽之氣,對於血液,也不是很依賴?”

老鬼猶豫了一下,對他說是,至於為什麼,他也不知道——他甚至都不明白這玩意到底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髒老頭問他,說那第一次咬你的那人,不曾與你說起麼?

老鬼搖頭,說那人已經死了,如果說他與別人有所不同的話,問題應該出現在第二個,那人叫做威爾,感覺好像跟別人不同。

髒老頭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搖頭苦笑,說他在牢裡面關太久了,已經跟這時代都脫節了,真不知道什麼威爾。

不過無妨,既然如此,事情就變得簡單許多。

髒老頭咬開中指,將精血滴落在那銀十字架上面,口中念念有詞,待那鮮血完全融入發炎灌膿的傷口處時,他沖著老鬼喊道:“我用南海碧水丙罡護住你的心脈,保你一息生機;而這十字架,就靠你自己來了,是生是死,皆由天定——若你真的是我師兄的弟子,那便默念南海降魔錄,拔出此物!”

老鬼得了吩咐,卻並沒有默念南海降魔錄,而是將右手食指按在了額頭,惡狠狠地說道:“羅金龍,龍虎山,我聞銘今日若是不死,定與你誓不甘休!”

一語方罷,他的雙手抓住了那銀十字架,在茲茲冒出的青煙之中,猛然拔出此物。

啊……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插入心臟之中,拔出來,這得有多痛?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三十章 可願拜師


    聞銘?

  這就是老鬼的名字麼?

  我腦子裡還在想著這麼一個問題,緊接著就聽到老鬼的口中發出一聲壓抑不住、慘烈到了極點的叫聲,低頭一看,卻見他已經把那根如同匕首一般的銀十字架給一下拔了出來。

  之前髒老頭告訴告訴過我,說這十字架是直接插入老鬼心臟裡面去的。

  我很難想像一個人如果心臟被插入這樣的玩意,居然還能夠堅強的活下來,不過這些天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經不在我的想像範圍之內,所以也就釋然了,看著老鬼咬牙硬忍,而髒老頭則手忙腳亂地拍打他的身體和四肢。

  這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美感。

  而我唯一能夠做的,只有將老鬼給扶住,避免他因為氣力不支而滑倒在地。

  如此足足過了三五分鐘,髒老頭方才甘休,長長吐出一口氣,收功。

  他用髒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額頭,有些驚訝地對老鬼說:“你這身體,簡直就是一個奇跡,難怪像我師兄那麼眼高於頂的人,也會對你另眼相待呢。”

  老鬼胸口重擔被卸,渾身一陣輕鬆,慘白的臉色多了幾絲紅潤,搖頭自謙,說我不過就是個倒楣蛋兒,如此而已。

  髒老頭哈哈一笑,說你別太過於自謙,能夠被我師兄看上的人,日後都會有大出息的,我這人別的不服,只服我師兄一點,那就是他挑徒弟的眼光——實話跟你講,我師兄北上,教過幾個徒弟,有一個當年可是號稱第一殺手;另外一個,至今都仍然雄霸天下十大之位,你瞧瞧厲害不?

  老鬼雖說比我老練,不過未必瞭解多少這行當裡面的事情,不由得好奇心大發,問這又是一個什麼說法?

  髒老頭挑起了話頭,不過卻沒有說下去的意思,而是對我們說那些傢夥很快就會追上來,此地不宜久留,得趕緊離開再說。

  他說得沒錯,我上前扶住老鬼,而髒老頭則帶路,說他對這兒有點印象,知道一處藏匿的地方。

  三人在黑暗中摸黑走路,我跌跌撞撞,不過老鬼和髒老頭都能夠一目了然,倒也不會有太多坎坷,我心中好奇,問髒老頭剛才為何不將姓羅的那小子給宰了,這樣子可不就一了百了?

  髒老頭哈哈一笑,說傻小子你以為世間事,都這麼簡單啊?

  老鬼在旁邊跟我解釋,說雖說我們跟羅金龍那小子是深仇大恨,不過他並不代表他一人,這傢夥能夠在官方混得風生水起,肯定背景很硬,我們逃了,他們找不到,搜查力度也許就會減弱,畢竟他們的目的也不單純,見不得人;但如果把他給殺了,這仇結下,只怕我們逃到天涯海角,都未必能夠洗脫。

  兩人到底都是老江湖,一席話說得我服服帖帖。

  髒老頭對羅金龍他們這些人的手段十分瞭解,一路行走,不斷提醒我們需要注意的事項,還告訴我們,如果官方一旦認真,派來搜索的是痕跡學專家,就算我們逃得再遠,也未必有用。

  不過他這老江湖肚子裡面的貨色倒也不少,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倒是學了不少東西。

  三人在黑漆漆的夜裡,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卻被領到了山裡的一處水潭前來。

  這水潭並非處於深山,周圍都有青石板鋪墊,有明顯的人工痕跡,還能夠瞧見幾口井,依次布列,髒老頭帶著我們來到那黑黝黝的大潭旁邊,問我們會不會水。

  老鬼水鄉長大,自然沒有什麼問題,而我則屬於狗刨級別的半調子水性,實在有些堪憂。

  不過這些在髒老頭的面前,都不是問題,他幾乎沒有等我們多問幾句,便一手拽一人,將我們兩個給帶著飛躍入潭,朝著潭底沈了下去。

  這潭水在夜間十分冰寒,我一入水,整個人都是一陣哆嗦,下意識地就要掙紮,結果被髒老頭給拿住胳膊,掙脫不得,感覺他宛如一條巨大的遊魚,徑直往下,緊接著好像找到了一條水道,帶著我們往裡面擠。

  我在水裡不知道憋了多久,終於忍不住了,於是嗆了幾口水,腦子一下子就供氧不足。

  就在我被嗆得死去活來的時候,突然間卻浮出了水面,緊接著我被扔一般地丟在了一處潮濕的角落裡去。

  這兒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我蜷縮著身子,不住地咳嗽,口鼻中全部都是水。

  過了好一會兒,我緩了過來,而這時竟然有火光燃起,將此間照得透亮,我這才發現這裡是一個天然的拱形岩洞,並不算大,只有十幾平方,通風,而旁邊則是一處小水眼,我們就是從那兒爬過來的。

  這岩洞雖然是天然,不過裡面卻有些不屬於這裡的東西——竈台、棉被、碗筷以及一個木制的醫療箱……

  看得出來,這裡應該是髒老頭以前的一處據點。

  狡兔三窟,他倒是蠻厲害的。

  老鬼心脈受損,又受盡折磨,是這兒最應該受照顧的人,所以在生了火之後,髒老頭就從木醫療箱裡掏出各種草藥和棉紗,照顧著他,而我則被扔到了一邊,自己把衣服脫下來烤火。

  老鬼似乎不受火烤,在離火堆最遠的地方,火上面吊著一個陶鼎,裡面是髒老頭弄的藥,我負責照看這玩意。

  躺在角落的老鬼精神不濟,我不知道他在這段時間裡經受了什麼樣的折磨,卻知道此刻的他能夠活到現在,也是九死一生。

  他死死攥著那根從心口拔出來的銀十字架,髒老頭勸他拿開,他不肯,說這東西他得拿著,總有一天,他會把這銀十字架,插在姓羅的胸口去。

  我從老鬼的執著中,能夠感受到他先前受到的苦痛與欺淩。

  不過他到底不是鐵打的漢子,等喝過了藥之後,在老鬼的經訣念誦中,他緩慢地閉上了眼睛去。

  髒老頭端詳著老鬼熟睡而去,這才走到了火堆跟前來坐下,瞧見我身上的傷勢,沖著我招呼,說之前以為你是官方的托,也沒有管你,手拿過來,幫你看一看。

  我之前跟那矮老爺搏鬥的時候,手掌、胳膊、腳部和後背等處都受過傷,在監獄裡面的時候,被晾了幾天,根本就沒有得到什麼治療,現在傷口處又麻又癢,顯然是發炎感染了,聽到他的話,也不推脫,將手伸過去。

  髒老頭的手宛如鷹爪,瘦骨嶙峋,不過十分硬,捏住我的手腕,一開始冷,緊接著熱,有一種烙鐵似的灼燙之感。

  我耐不住,下意識地想要收回手臂,他卻一臉嚴肅地阻止了我,讓我忍住,別亂動。

  我知道面前這人是比老鬼還厲害的傢夥,算起輩分來,還是老鬼的師父,便也忍住疼痛,瞧見他一開始的臉色還是比較平淡,等到了後來,眉頭卻皺了起來,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

  幾分鐘之後,髒老頭把我的手腕放下,盯著我說:“你的傷勢,雖然因為染了陰氣,會難以癒合,不過這只是小事;但是你肚中的那東西,你自己可知道?”

  我點頭,苦笑著說自然知道,不然怎麼會跟老鬼混到一起來的呢?

  髒老頭一臉壞笑地擂了我的胸口一拳,說這蠱胎常聽人說起,許多人講得頭頭是道,然而真正施蠱,卻幾無一人,因為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施蠱者需要付出生命代價——你小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竟然弄成這副模樣?

  我聽到這話,更是鬱悶。

  別人都說這蠱胎是苗女對負心人的一種詛咒,我在想自己若是占了半分便宜,自該受死,然而我與米兒之間的交往十分純粹,雖然兩情相悅,但發乎情止於禮,除了牽牽小手,就連小嘴兒都沒有親過。

  這樣的情況,對於當今許多小年輕剛剛認識就直接開房啪啪啪的現實來說,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了。

  我就是這般理智,居然還鬧成這副模樣,想一想真的無地自容。

  髒老頭帶我們一路逃命,也不是外人,我沒有任何避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說了個清清楚楚,聽完了我的敘述,他認真地問我,說你剛才講的,可有半點虛假?

  我舉起手來,認真地發誓:“我若是說了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髒老頭點頭,歎了一聲,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若真如你所說,那這件事情定然有許多蹊蹺了——王明,你是叫做王明對吧,我再問你一件事情。

  我說請講。

  髒老頭凝望了我許久,突然說道:“王明,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成為我南海一脈的子弟?”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王明:不願……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三十一章 百日性命


    南海一脈?

  髒老頭一本正經地對我說起這話兒來,著實讓我有一些吃驚。

  說實話,在此之前,我對於這個行當的認識根本就只停留在街邊擺攤算命的程度上,要不是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我估計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些光怪陸離的東西。

  所以當他一臉莊重地說出“南海一脈”來的時候,我多少有些發蒙,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髒老頭或許以為我聽到了,定然會納頭就拜,卻沒想到我反而陷入了猶豫之中,頓時就有些氣急敗壞了。

  他指著我說道:“嘿,小子,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實話告訴你,想當我徒弟的人可多了去,能夠從這裡一直排到大海邊,要不是老子看你像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收你?”

  我聽他這麼一說,想起之前在牢裡他鬼神莫測的本事來,暗自琢磨了一下,如果說抱大腿的話,這老頭的大腿可要比老鬼還粗一些,我若是不想束手等死,拜他為師,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還在思索著呢,髒老頭就顯得有些急不可耐了,瞪著我說道:“你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不行老子另外找徒弟了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還能怎麼說,當下也是學著戲文上面的橋段,跪倒在地,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說道:“徒兒王明,拜見師父。”

  髒老頭瞧見我跪倒在地,這三個響頭磕下來,頓時就喜不自禁,搓著手說道:“哎呀,哎呀,想不到老子也有徒弟了,嘿嘿……”

  他這幅猥瑣樣兒,完全沒有什麼高人風範,總感覺有點兒像是收徒弟交學費的騙子。

  不過好在老頭兒只不過是像,倒也並非那般沒有節操,他搓了一會兒手,想起一事兒來,跑到岩洞的角落裡去,摸了好一會兒,淘弄出一個穿著紅繩的玉來。

  那玉是青翠之色,被人用古法雕琢成了一隻介於鯤與鵬之間的形狀,上半身為鵬,展翅欲飛,下半身為鯤,碧波踏浪。

  玉器很溫潤,如同女子的肌膚,而紅繩捆得也很有講究,疏密有間,總共七十二個結。

  髒老頭有些不舍地瞧了一眼,這才將玉掛在我的脖子上,說:“這叫做鯤鵬石,是我那倒楣師父留下來的幾樣物件之一,算作是我給你的拜師禮了;你貼身而放,戴久了,力氣就會增大許多,而且還不畏水,另外妙用無窮,當然這個得你日後慢慢體會。”

  我摸了摸這鯤鵬石,感覺到滑如凝脂,知道是個好物件,又拜謝,說謝師父賞賜。

  髒老頭安然自若地接受了,這才端坐在我的面前,一拍大腿,嚴肅地說道:“既入我門中,那便讓你知曉一件事情,為師名諱陳應龍,又名南海劍妖,來自南海一脈。當年天下三聖地,天山神池宮、東海蓬萊島,苗疆萬毒窟,其實除此之外,還有一處,便是南海散修。我們這一脈曾經人傑地靈,出過地仙無數,只可惜神州龍脈北移,靈氣喪失,又被別國侵蝕,這才日漸凋零,到了我們這一輩,佼佼者只剩下四人,被稱作是‘妖、魔、鬼、怪’……”

  他說得認真,我瞧見他那一張髒兮兮的臉,就忍不住想笑,看來給他取名字的人當真應景,還真沒錯。

  髒老頭,哦,不,應該說是我這便宜師父瞧見我眉目之間隱有笑意,頓時就是眉頭一豎,重重拍了一下我的頭靈蓋,驕傲地說道:“你別覺得這名字難聽,實話告訴你,南海散仙曾經聞名於世,直至這末法時代,眾星凋零,我師兄南海劍魔也曾經帶出過兩位聞名於世的徒弟,你恐怕這輩子都難以企及……”

  我低頭,說知道,什麼第一殺手來著嘛;哦,還有一個是什麼天下十大之一……

  便宜師父瞧我說得輕巧,不由得歎氣,說當真是人心不古了,什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都感覺無足輕重了——我告訴你,我對你要求不高,不過至少不能比我師兄的這一個徒弟差。

  他指向了沈睡中的老鬼,我一見,頓時就泄了氣。

  我說他為什麼火急火燎地要收徒弟呢,原來是存著要跟他那師兄一決高下的想法,只不過在我眼裡,老鬼已經如此厲害了,我又如何能夠超越他呢?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便宜師父仿佛能夠聽懂我內心之中的話一般,抬腿就踢了我一腳,怒氣衝衝地說道:“既然當了老子的徒弟,就得有個精氣神,別跟我蔫了吧唧的,老子既然收你,自然就會教你本領的,你著啥急呢?”

  老頭兒收了我當徒弟,立刻就不把我當外人,沖著我一通臭駡,我也不敢還嘴,只有低著頭忍受。

  不過他罵歸罵,倒也沒有停著,來到了水邊,伸手在水眼處不斷拍打,沒幾分鐘的時間,他的手臂上黏滿了指頭大的銀色小魚來。

  我這便宜師父將銀魚身上的黏液給一點一點地挑了出來,然後把魚給放回了去。

  他總共收集了淺淺一窪幾近透明的黏液,然後走到了我的跟前來,將這些敷在了我全身各處的傷口上,裹完之後,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傷口周圍輕輕地摩挲,一邊按,口中還一邊喝念著什麼,像是老和尚念經一般。

  隨著他的動作,我感覺傷口處那種麻癢,居然在慢慢減輕,到最後竟然消失不見了。

  我這便宜師父一大把年紀,弄完這些,也是累得渾身冒汗,我原本只是覺得拜師嘛,不過就是抱大腿而已,但是當瞧見他額頭上油膩膩的汗水時,心中多少還是感動了一下。

  人嘛,不過是將心比心,既然不是草木,怎麼可能無情?

  我感覺到鼻頭一酸,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就油然而生了出來,而還沒有等我將這情緒醞釀一下,便宜師父就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傷口上,疼得我直冒冷汗,他則嘿嘿笑道:“行了,傷口裡面的陰勁跟你驅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這潭羅魚液的修補,不出兩天,你就能活蹦亂跳了。”

  我當時也是挺激動的,摸了摸肚子,趁機問道:“師父,那你說我肚子裡面這玩意,應該怎麼處理呢?”

  啊?

  聽到我這話,他頗有些尷尬地咳了咳,摸著鼻子說:“這個啊,你師父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修行秘術、五行八卦、梅花陣法,這些都略懂一二,唯獨那巫蠱之事,少有接觸。我很久之前倒是遇見過一個玩蟲子的女孩兒,還差一點兒收了她當徒弟,最可惜後來又出了變故,一直沒弄成——不過你別多想啊,條條大路通羅馬,總會有辦法的。”

  我這便宜師父給我敷的藥效果極好,不過念得咒訣卻讓人有些迷糊,他讓我閉目而眠,不要多想,醒來之後,問題就差不多能夠解決了。

  我當天昏沈睡去,困擾了我幾天的疼痛終於消失不見了,所以睡得很熟。

  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後來做起了噩夢來,感覺到有人拿著一把尖刀,對準了我的肚子,用力一劃拉,結果裡面的內臟嘩啦啦地流了出來,還有一個全身蜷縮的小女娃娃,眼睛紅紅地看著我,神色裡滿是絕望。

  那一雙眼睛深深地刻入了我的腦海裡,讓我立刻醒了過來,睜開眼,才發現肚子上面,真的有一把刀。

  拿刀的手,則是我剛剛拜過的便宜師父。

  不過與夢中不同的是,這把刀子,並沒有把我的肚皮給劃開,而是搭在了我的肚皮上,隨著我的呼吸而起伏。

  我嚇了一跳,說師父你幹嘛?

  便宜師父沖著我嘿然一笑,轉過身去,對篝火另一頭的那人說道:“下不了手啊,我無法確定自己這一刀下去,倒是是一屍兩命呢,還是別的什麼情況,想一想還是算了。”

  篝火那頭的人是老鬼,他點頭,說解鈴還須系鈴人,想要解開這個謎團,讓蠱胎徹底離開王明,還得找到那個米兒才行。

  便宜師父點頭,說對,生死勿論。

  我這才知道在我睡著的時候,兩人在討論如何救我的事情,心中一暖,覺得有人關心的時候,真的很不錯。

  篝火上面煮了一鍋魚粥,便宜師父讓我自己去盛,我睡了一覺,餓得心慌,弄了一碗,呼嚕嚕一通喝,都還沒有咂摸出味道就沒了,忍不住又喝了一碗,這才稍微將饑餓給緩解了一些。

  我聽到兩人聊天,這才知道在我睡著的時候,羅金龍那夥人的追兵已經來過了,不過並沒有鑽到水潭下來,而是揚長而去。

  在我睡著的時候,我這便宜師父跟老鬼已經交流過了,再無嫌隙,他從老鬼口中得到了關於自己師兄的蹤跡,就忍不住了,說準備要去找他師兄,見上一面。

  我問為什麼會這麼急。

  便宜師父看了我們兩人一眼,笑了笑:“時間不等人啊,要知道,我只有一百天的性命了,容不得浪費。”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有人關心,正好。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三十二章 江湖夜雨二十年


百日性命?

聽到便宜師父的話語,不光是我,就連性子偏冷的老鬼也都坐直起身子來,問到底怎麼回事,看著您龍精虎猛的,咋就只有百日性命了呢?

便宜師父伸了伸懶腰,看了看老鬼,又看了看我,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慈祥來。

他笑了:“想不到我南海劍妖臨到死了,居然還會碰到你們這兩個傢夥,還會有人關心老子,說起來也算是幸運……”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拜了師的緣故,我對這個髒兮兮的老頭子莫名就多了幾分依賴感,聽到他的話語有些滄桑和惆悵,頓時就眼圈一紅,說師父,你別這麼說,到底咋回事,你可得我們說清楚啊?你剛剛收了我這麼一個徒弟,還說要教我本事的,可不能一撒手,什麼都不管?

便宜師父閉上眼睛,說道:“這一切還得從幾年前的黃山龍蟒說起……”

他跟我們講了一個故事,在他的講述裡面,有很多我們為之熟悉的名字,比如茅山、龍虎山,也有我們不熟悉的名字,比如邪靈教,比如茅山掌教真人陶晉鴻,以及他的大弟子黑手雙城陳志程……

追憶似水年華。

在這便宜師父的口中,這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是當年江湖上頂尖的人物,隨隨便便一個拿出來,都能夠鎮得住一大片。

其中最厲害的一人,不是茅山的陶晉鴻,不是龍虎山的張天師,而是一個叫做陳黑手的男人。

後來的後來,他在監獄裡窩著的時候,聽人談論過一件事情。

那個叫做陳志程的茅山子弟,戰勝了曾經籠罩在整個修行界頭頂上的天字第一號大反派,一個叫做王新鑒的男人,完成了所有人都無法實現的絕殺,而這個陳黑手,還曾經跟他有過並肩而戰的情誼。

他當年禦劍而飛,與這些頂尖群豪一起叱吒風雲,談笑天下。

然而所有的一切也都在那一刻結束,他被人使了毒計,被一隻大蟲子把整個腦髓都給吸了乾淨,倘若不是他修行的道行不淺,以最快的速度逃遁,又恰好找到一副合適的軀體,恐怕早就死在了那天崩地裂的戰鬥之中。

我不確定剛剛認下的這便宜師父到底是不是在吹牛,因為他說的一切,都在我的認知之外。

我聽說過茅山、龍虎,但卻不知道這些傳說中的道家祖庭、洞天福地裡,竟然會真的有那種高來高去的神仙人物,也有點兒不敢相信,一個人的腦髓都給吸幹,還能夠借體重生。

不過我還是姑且信之,因為在我看來,師父他實在是沒有騙我的必要。

就算他在吹牛逼,我除了鼓掌,還能說些啥?

我將信將疑,而老鬼畢竟比我多見些世面,問他道:“師叔,恕我無禮,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是精物所化,對吧?”

精物所化?

精物是什麼?我腦子有點兒轉不過彎來,但便宜師父卻哈哈一笑,毫不避諱地說還是你懂行,其實聽名字就知曉,南海劍妖、南海劍妖,老子可不就是一個妖怪麼?

什麼,我這師父不是人?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打量起我師父來,他瞧見,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頭,說瞧什麼瞧,就你這道行,能夠瞧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我捂著頭不說話,而這便宜師父則得意洋洋起來:“說起老子的本身,叫做贏魚,可是名列山海經之中的遺種,聽我師父說,老子跟鯤鵬也是有些親戚關係的。只可惜,這麼吊的出身,老子都沒有珍惜好,最後附在了這麼一個垃圾身上,要不是我這些年躲在牢獄之中,早就壽元已盡了。我風光已夠,二世為人,不為其他,一是傳承,二則是想見一見我那霸道到沒朋友的師兄……”

他談及往事,意氣風發,卻也不覺得生離死別有多麼殘酷,有一種視死忽如歸的灑脫。

講了大半天,我方才曉得,我這便宜師父來歷頗深,他原本也是這道上叱吒風雲的一人物,百年前就已經橫行江湖了,只可惜後來失手落敗,附身他人,為了躲避仇家和命途,便躲在了這監獄裡面來。

這副軀體是個倒楣鬼,陽壽早就盡了,只不過他在監獄之中,通過秘術延命,方才殘存於今日。

他本可以繼續這般活下去的,不過當他踏出監獄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決定了。

閻王教你三更死,不敢留你到五更。

用他的話講,他這種情況是屬於生死簿上面掛了號的,一旦有所不查,那陰司就不會有任何疏漏,立刻過來索命。

就算他用了大修為,頂多也只能延命百日。

聽完他的解釋,我和老鬼對視了一眼,知道他之所以會如此,恐怕還跟我們的這一通逃亡有關係。

特別是老鬼,我這便宜師父屢次救他,可是耗費了氣力。

一種壓抑的氣氛在我的心中升起,而作為當事人的那便宜師父卻沒有半點兒忌諱,哈哈一笑,說我本來就已經死過一次了,之所以一直癩在這兒,就為了這兩件事,現如今眼看著就要成了,還有什麼好遺憾的。

我想起昨日拜師時的情形,有些忐忑,說我恐怕未必能夠承載住你的期望啊。

便宜師父手一揮,十分自信地說道:“我這輩子都沒收過幾個徒弟,就是因為太挑剔了,但是我看人很準的,你就是其中一個——就憑你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心態,加上肚子裡面的這個玩意兒,我就相信你日後,定能夠成為我南海一脈出頭的人物。”

坐懷不亂?

呃,師父,我可以告訴你,其實我和普通男人沒有什麼區別好嘛,之所以跟米兒沒有什麼親密接觸,只不過是喜歡那種純純的感覺而已。

我讀大學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了……

被人誤解,有的時候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而這便宜師父的灑脫也把我和老鬼給帶出了那悲傷的氛圍,三個人圍坐在火堆旁,開始吹起了牛逼來。

呃,說錯了,說得文藝一點,叫做“江湖夜雨二十年”。

老鬼之前的經歷跟我差不多,都是在廣東漂泊求存的一份子,若不是後來出了變故,說不定還會沿著以前的軌跡一直走下去。

他接觸便宜師父口中所謂的“江湖”並不多,而我更是白紙一張。

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是聽眾。

我們聽著他談及百年前風起雲湧的“黃金時代”,那個大時代,整個天下奇人異士多如牛毛,然而無論怎樣,都繞不開三個半人,前三個被喚作“最天才”、“天下三絕”,而最後一個人,則火速崛起,幾乎統一了天下的旁門左道,又宛如流星劃去;緊接著他又談及了這一百年內的風雲來,陶晉鴻、善揚真人、紅色土匪王紅旗……一個個據說是如雷貫耳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而被他說得最多的,則是兩個人的名字。

一個陳黑手,一個小佛爺。

聽到便宜師父的講述,我方才曉得這世間可有多大,無數風華絕代的人物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忍不住幻想起,或許有一天,某個老頭在跟自己的後輩談及江湖往事的時候,會提及我隔壁老王的名字來。

呃,為什麼是隔壁老王?

談話間,時間不知不覺地溜走,便宜師父突然想起一事來,問我道:“你肚子裡的那玩意,我看是成型了,可跟你有過溝通?”

我點頭,把那天迎戰矮騾子的情形跟他講起,便宜師父問,說你什麼打算?

我問什麼意思,他就嘿嘿笑,說你有沒有想法把她給生下來?

我苦笑,說咱是一老爺們,根本就沒有那功能,而且如果生下來,我就得死的話,我也沒有那覺悟不是?

不生下來,就弄死咯?

怎麼弄?

便宜師父對於巫蠱之術並非擅長,一時也沒有頭緒,想了想,突然笑了,一拍大腿,說不如把她叫出來問問。

對於他的辦法,我感到無比詫異,因為前幾天我曾經無數次試圖溝通聯繫,都沒有辦法將肚子裡那小丫頭給叫出來,哪有那麼容易?

我剛要提出質疑,他卻突然朗聲念起了那南海降魔錄來。

同樣的詞語,從我口中念出,和他那兒念出,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無論是語調、語速還是咬文嚼字的感覺,都十分不一樣。

隨著便宜師父的喝念,仿佛有一股風,從他口中緩緩吹出,我立刻感覺到腹中一陣疼痛,還未反應過來,腹如雷鳴,咕嚕嚕作響,緊接著,我不由自主地躺在了地上去。

就在我躺下去的那一刹那,先前那個長得像米兒的娃娃,居然就從我的肚臍眼兒裡爬了出來。

小米兒一出現,瞧見我那一臉壞笑的便宜師父,還有冷冰冰的老鬼,吱呀一聲叫喚,卻是跑到了我的脖子邊來,抱著我,瑟瑟發抖。

什麼情況,她在尋求我的庇護麼?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江湖夜雨二十年,這一次,也算是入了江湖吧!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三十三章 南海傳承


  藏在我身後的小米兒,眉目之間,跟我那前女友長得有六七分相似。小娃娃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有一種擁入懷中保護的衝動。

  真的,每一次瞧見這個小東西的時候,儘管我內心的理智知道她是一根套在我脖子上的索命繩,但仍舊對她生不出一絲怨氣來。

  血脈相連,生死與共。

  我想這就是很多初為人父、人母的朋友所共同擁有的一段心路歷程吧?

  小米兒藏在我的身後,而我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想要護住她,而這時我那便宜師父則是哈哈大笑,轉過身子來,對老鬼說道:“瞧見沒有,這小子是真的善良吧?”

  老鬼臉上有些冷,悶聲說了一句:“他就是有些不知死活。”

  他們的對話讓我無語,回頭看了小米兒一眼,她白白嫩嫩的小臉上寫滿了對我那便宜師父和老鬼的恐懼,恨不得想要紮入我的身體裡去。

  不過被那南海降魔錄給鎮壓著,她卻又進退不得,只有吱吱的叫喚,像個小貓兒一般。

  便宜師父瞧得有趣,拍著手笑:“哎呀,我以前可沒見過這麼好玩兒的東西,不是鬼魂,不是怨魄,而是最為純粹的靈體——自然而生的靈魂,但是卻又比天然孕育的強上許多……”

  他盯了好一會兒,不由得感歎道:“說真的,別說是旁人,就算我是你師父,瞧見這寶貝,都忍不住下手了。”

  聽到這話兒,我不由得苦起了臉來,說她真的有那麼寶貝?

  便宜師父點頭說道:“當然,我雖然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是個什麼樣的原理,卻曉得摸骨望氣,推導天機——這小東西身上蘊含著一縷先天靈氣,用這東西為引,能夠化朽木為神奇,將一個人的根骨天資徹底改變,讓根本沒辦法修行的人也成為奇才,你說讓不讓人眼紅?”

  他這般說,我倒是明白了他的苦心,並非是師父覬覦我腹中的這蠱胎,而是提醒我,此事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要讓別人知曉,要不然,這世間見財起意的人,可真不少。

  至於我師父,他自謂壽元將盡,哪裡會打這玩意的主意,而老鬼……

  我差不多都已經確定他不是人了,自然曉得他對這個,肯定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的。

  便宜師父觀察了好一會兒小米兒,這才對她招手,說小朋友,你過來,爺爺這裡有顆很好吃、很好吃的棒棒糖喲……

  我:“呃……”

  便宜師父的猥瑣讓我簡直就是無地自容,然而他招手的方式十分特殊,還結得有手印,在這樣的拂動之中,儘管小米兒緊緊拉著我的衣角,卻不得不一點兒一點兒地朝著他的手掌處飄了過去。

  當小米兒完全被便宜師父掌控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我有一種剛想要衝上前去,一拳揍在便宜師父臉上的憤怒和衝動。

  就在我雙眼憋得通紅的時候,一隻寬厚的手掌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抬頭一看,卻見老鬼沖著我的額頭拍了一掌,厲聲喝道:“咄!”

  我渾身一震,耳邊聽到老鬼的聲音:“你別胡來啊,師叔這是在幫你研究蠱胎的特性呢。”

  我被老鬼一拍,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想起剛才胸口翻騰不定的狂躁和衝動,有些莫名其妙,而這時我那便宜師父則笑了,說無妨,小鬼頭還想跟我玩心理戰術,到底還嫩了一點,當著我的面,她影響不了誰的。

  說完這話,我瞧見便宜師父不再管我們,而是口中念念有詞起來。

  一開始,我知道他在念南海降魔錄。

  我對這個文字熟悉無比,幾乎能夠倒背如流,然而像他這般的語調和咬文嚼字,卻又顯得十分陌生,就在我猶豫不覺的時候,他的手一指,頂在了我的額頭上,我居然就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喝念出來。

  他念一句,我念一句,就好像複讀機一樣,無論是語言還是神態,都一模一樣。

  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好像他手中的牽線木偶。

  整個過程我清醒無比,便宜師父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和表情,我都記得清晰無比,然而南海降魔錄一過,他居然開始喝念起了別的經訣來。

  有“南海龜蛇技”,有“玄武金剛劫”,有“十三層大散手”……

  每一種經訣,他都會十指飛動,而在他掌心處的小米兒則會隨著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來,有的有點兒類似廣播體操,有的則宛如柔媚的舞蹈,又有的大開大闔,讓人感受到其中的陽剛之美。

  被這樣控制著,小米兒顯得十分痛苦,她嘴唇咬得緊緊,但是我卻仍然感覺到耳邊有尖叫。

  我的腹部不斷動彈,宛如雷鳴,痛得如同刀絞一般,我忍受不住,想要出言乞求他聽一下,然而卻說不出半句自己的話兒來,只有像個木偶,跟著他不斷地念著經訣。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總之就是度日如年。

  到了最後,我終於忍受不住了,大叫了一聲,覺得頭部如同重錘擊中,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當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篝火依舊在,只不過換了新的一茬。

  洞子裡只有老鬼,他離著火堆遠遠,捧著一本線裝書在看,而我那便宜師父,卻不見蹤影。

  我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黑暗沈淪的噩夢,渾身汗出如漿,又酸又臭,但是仔細回想起來的時候,卻什麼也不記得,反倒是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情形來。

  我摸了一下腹部,感覺到裡面有心跳聲之後,這才放心下來,問老鬼到底怎麼回事?

  老鬼瞧了我一眼,放下藍皮書,聳著肩膀說道:“你是指你自己,還是那個小東西?”

  我說都有。

  老鬼告訴我,說那小東西被劍妖師叔給鎮壓住了,勉強能夠聽話,至少不會害你,至於你——你知道你上前天有多強麼?

  上前天?

  我一愣,說我已經昏睡了三天了麼?

  老鬼點頭確認,然後說前天我那便宜師父其實是在作一種獨特的門派傳承,這是一種類似於佛教醍醐灌頂的儀式,在不經意之間,讓我的潛意識裡接受著他傳授的諸般心法灌輸。

  一般來說,常人頂多受到一項,就已經扛不住了,只有根骨奇佳、意志卓絕之人,或許才能夠受得了三五樣。

  我知道老鬼之前也拜在了師父口中那“師兄”的門下,必然也是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就問他受了幾樣,老鬼沈默了一下,告訴我九項。

  我大為震驚,詫異地說老鬼你真的太吊了,完全是那些所謂“根骨奇佳者”的兩倍以上。

  老鬼沒有半點兒驕傲,而是平靜地問我道:“你知道你承受了多少麼?”

  我搖頭,老鬼的眼神有些古怪,過了好一會兒,才讓我自己在腦海裡回憶,畢竟這是南海一脈的當家之法,灌輸了多少,只有當事人最為清楚。

  我平心靜氣,細細默念了一番,突然間猛然一瞪眼……

  二十五樣!

  儘管記憶有些模糊,但我卻還是能夠肯定,我那便宜師父整整給我灌輸了二十五樣各種不同的心法和經訣?

  當我說出這個數字來的時候,老鬼並不驚訝,反而是一臉古怪地說道:“師叔說你的上限應該並非如此,只不過他會的也只有這一些,要不然還有更多——這蠱胎雖說能夠改變人的根骨,但絕對沒如此誇張,所以師叔告訴我,說你本身,就是一個絕佳的修行奇才;他還讓我問你,說你的家裡,父系和母系的家族裡,有沒有修行界的人?”

  我整個兒捋了一下,搖頭,說我還真的不知道,咱就一普普通通的技術員,要有這路子,何至於如此?

  老鬼笑了笑,拍著我的肩膀說道:“你的起點高,不過這並不代表日後的成就也高;兄弟,你得多努力,回去讓那些曾經踐踏過你尊嚴的傢夥們瞧一瞧。”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眼前不由得浮現起了羅平的臉。

  緊接著林警官穿著制服的嬌俏模樣,也浮現到了我的腦海裡面來。

  南海灌頂,不過是囫圇吞棗,我越發地摸不到邊了,也不想再琢磨,問我師父去了哪兒,老鬼說去探路了,咱也不能一輩子待在這兒,總得重見天日不是?

  沒多久,我師父就回來了,告訴我們搜查已經過去了,事不宜遲,趕緊離開此地。

  我還來不及多問,便被拽著離開了這洞子。

  我們在水潭之中浮出,簡單收拾一番,趁夜離開此地。

  在山裡趕了一夜,清晨的時候我們潛入附近村子裡偷了幾件衣服,再接著到了附近縣城,乘坐大巴離開。

  兩人似乎早有主意,也不多言,我一路上都沒有逮到什麼機會說話,一直等坐上了大巴,感覺朝北而上,這才小心地問我師父,說現在我們準備去哪兒。

  沒想到他話兒還沒有回復,大巴卻是停在了路邊去。

  我們在後車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過了一會兒,前面的司機發話了,說前面有員警盤查,讓大家準備好身份證。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好男兒,說道做到,就是這麼剛!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三十四章 大巴奇遇


    身份證?

  聽到這個字眼,我的心臟止不住地抽搐了一下——我的身份證在哪兒呢?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估計還在羅平綁我離開的賓館裡,那兒包括了我的各種證件、銀行卡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而過了這麼久,我都不知道到了哪兒去。

  總而言之,我是沒有身份證的,不但是我,老鬼和我這便宜師父,估計也不會有。

  我們是三個黑戶,只要被查,必然就會出事。

  我幾乎下意識地想要起身逃走,而我師父則伸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攔著我,不經意地低聲說道:“小子,別這麼激動,人得有城府,別咋咋呼呼的。車道山前必有路,看看再說。”

  說話間,大巴前面上來了幾個人,打頭的一對男女穿著便衣,而後面跟著的幾個則穿著警服。

  搜查的人裡似乎以這一男一女為主,男人脖子上面長了一個痦子,女人則長得挺年輕漂亮的。

  兩人的目光在大巴車的乘客臉上掃過,然後小聲而又一本正經地查起了身份證來。

  我在大巴後面,低著頭,不敢與前面的搜查者目光接觸,不過餘光之中,卻能夠瞧見領頭的那對男女看起來就有些氣質不同,仔細感受起來,應該是所謂的“修行者”。

  糟了,如果是尋常的員警搜查,那還好說,但如果是修行者,一定就跟羅金龍他們有關。

  我下意識地望了師父一眼,發現他泰然自若地坐著,仿佛前面發生的事情與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不由得嘴唇發苦——我的師父唉,你不是說搜查的力度已經過去了麼?

  我理解師父的焦急,畢竟生命走到盡頭,每一天的浪費都是可恥的,但是這般急躁,接下來該如何收場?

  我下意識地朝著老鬼看去,發現他也是安之若素,若無其事地捏著拳頭。

  我靠,這兩人不會是打算一旦暴露了,就拿拳頭解決?

  好吧,真粗暴。

  我滿心忐忑,不過該來的終究還會來的,那個男人走到了後排,沖著我們展顏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來,伸手過來問:“三位,清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證。”

  我瞧見伸在我面前的這只手有點兒不同,下意識地朝著他的整個手臂望過去,才發現這是一隻假手。

  是的,這個男人居然有一條假肢。

  儘管惟妙惟肖,但我能夠感覺得到表面的矽膠下面,隱藏著金屬的骨架和支杆。

  我沒有答話,儘量讓自己的神情變得不那麼緊張,而我師父則嘿然笑了,說同志,俺們都是鄉下人,出門帶哪裡曉得帶啷個子身份證哦,沒得,咋個辦咧?

  他這模樣都快要半截入土了,耍起老無賴來,男人也不好凶他,而是沖著老鬼和我,說你們的呢?

  老鬼聳了聳肩膀,笑了,說老子前面在車站遭賊偷了,錢包都沒得,身份證肯定也不見了。

  他笑得坦然,旁邊的那位年輕女士秀眉一皺,想要上前來責難,被男人攔住了:“晨晨,我來處理就好。”

  他攔住了同伴,然後看了看我們,居然問也不問我一句,便笑著說:“哦,原來如此,出門在外,要多加小心才是,像‘汽車站’、‘火車站’這種地方,人流密集,很容易遭賊的,自己小心就是了。”

  他說到“汽車站”、“火車站”的時候,語氣重點加強了一下,而到了最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居然不再多言,轉身就要離開了。

  我滿腹疑惑,別說有經驗的老員警,就算是稍微有點腦子的普通人,也能夠瞧出我們三人不對勁的地方來,這個男人應該也是瞧出了我們的身份,為何卻沒有動手抓我們,反而是給予了友善的提示呢?

  我能想到,師父自然也感覺到了,望著轉身離去的那男人,出聲問:“嘿,朋友,怎麼稱呼?”

  男人回頭,露出陽光的笑容:“滕曉。”

  說完他便離開了,因為有著大巴的其他人,以及跟隨的員警在,我師父並沒有再表示什麼,只是揮了揮手。

  員警檢查過後,大巴繼續行駛,等到開遠了,我這才低聲問師父,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師父有意考校我們,瞧了一眼老鬼,問他覺得如何?

  老鬼思索了一下,說那個滕曉應該是認出了我們的身份,至於為什麼不馬上動手,我覺得有兩點原因,第一可能是顧及到車上其他乘客的安危,不便動手,另外則是考量到雙方的實力差距,未必能夠勝得過我們,於是就故作不知,隱忍了下來……

  我聽到,下意識地一陣慌,說若是如此,他們肯定會派著車在後面跟著,等到合適的時間,就會馬上動手的。

  我師父卻擺了擺手,沖著我們說別緊張,安心睡,等快到車站的時候,提前下就是了。

  老鬼有些奇怪,問為什麼?

  師父看著我們,歎氣,說你們兩個不要因為自己的遭遇,就覺得“洪洞縣內是無好人”,實際上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的;羅金龍以及他那局長爸爸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剛才那人的確是認出我們來了,但人家出任務,不過是應付差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裡面有著貓膩,所以才會好心提醒我們的。

  老鬼有些疑惑地問,說師叔,你就這麼確信那人是真心幫助我們的?

  師父嘴角一撇,說老子活了一百多年,什麼人沒見過?

  聽到師父的講述,我稍微松了一口氣,感覺不再那麼憋悶,而儘管老鬼並不太相信師父的判斷,不過繃緊的身子還是放鬆了一些。

  我們乘大巴前往,前往最近的城市桂林,在城區邊緣的時候就下了車,找了個路邊小店吃飯,緊接著師父就帶著我們去附近的電線杆和牆角邊兒溜,在一片小廣告裡面找辦囧假囧證的電話。

  我們不可能總是遇到像滕曉這樣的好人,所以該準備的,還是得弄一下。

  我們所有的開銷都是師父出的,也不知道他剛剛從牢裡逃出來,是從哪兒弄來的這些錢。

  通過街頭小廣告,我們順利聯絡到了街頭辦證的人,不過因為是身份證的關係,所以對方需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夠出貨,我們不得不在桂林待上一晚。

  當天我們住在一家不用身份證的小旅店裡,商量起接下來的事情。

  師父想臨死之前,再見一次他師兄,也就是老鬼的師父一眼,不過老鬼說的那個地方,十分危險,如果去了,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得做一些準備。

  之前在我睡著的時候,他們兩人有過幾次討論,最後的結果是老鬼想要回家一趟,安排一下家裡的事情,而因為他家就是地處苗疆,可以順便調查一下我肚子裡面的蠱胎,所以師父覺得可以一起解決。

  說到這裡,師父問我,給我肚子裡面下婦人蠱的那個前女友,具體住在哪兒。

  米兒跟我交往的時候,很少有提及家裡面的事情,我幾次提問都被她含糊其辭地避過,有一次開玩笑說要看一下她的身份證,結果她還生氣了,兩人鬧得很不愉快,所以我只知道她來自湘黔邊界的苗疆一帶,至於具體是哪兒,這個還真的無從說起。

  師父十分無奈,問我有沒有辦法查到?

  我想了一下,說公司的人事檔案裡面應該有,我可以找朋友查一下。

  師父想了一下,點頭說可以。

  我到附近找了個公共電話,打給我公司一個玩得很要好的同事江友,剛剛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十分吃驚,問我去哪兒了,還告訴我,說員警來找過我兩次,都沒有人知道我的下落。

  我讓他別問,能不能幫我查一下米兒的地址。

  江友不是人事部的,不過說可以想辦法。

  我跟江友是一個部門最好的同事,同期的實習生,所以我對他還算是比較放心,應該不會出賣我的,而等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打電話過來了,告訴我,米兒入職時填寫的位址資料是廣東的,而她的籍貫,在貴州省雷山縣。

  我把這個消息帶回來,師父聽到,突然笑了,說如此說來,我們得去傳說中的千戶苗寨拜訪一下了。

  千戶苗寨,在雷山?

  我突然想到了當初羅平說的話——他對我講,蠱胎這種蠱術,只有正宗的苗蠱三十六峒之一的西江一脈,才懂。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歡迎來到西江的千戶苗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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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4 15:06:58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三十五章 千戶苗寨


次日,得到三張假身份證之後,我和便宜師父跟著老鬼,去了一趟他的老家。

貴州省晉平縣大敦子鎮亮司村。

聽這名字就知道,一般在這種少數民族聚居的地方,什麼“屯”、什麼“寨”、什麼“司”,都是明朝那個時候漢家官軍過來鎮壓作亂土司時留下的屯兵所,那時苗侗作亂,可殺了不少人,也留了不少兵,不過幾百年過去了,現在都是民族融合,不過那彪悍的民風,就一直留下來了。

老鬼告訴我們,他們村解放前出過好幾個大土匪,整個湘黔附近都有名。

還有一個遠近聞名的神婆。

可惜死了。

老鬼的真名叫做聞銘,然而一個名字叫久了,我都已經有些習慣,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便仍叫他老鬼,而聞銘現在也不太想跟過去關聯,所以也挺喜歡這個名字。

他說能夠讓他認清楚現在的處境,以及想起在他最困難的時候,給予他幫助的師父。

我們在聞銘家裡並沒有待多久,我甚至都沒有露面,便在第三天中午離開,前往並不算遠的雷山。

雷山就在晉平的西邊,相隔並不算遠,不過這兒是高山丘陵地區,高速未通,那盤山公路走得那叫一個讓人崩潰,周周轉轉,足足用了五個多小時方才到達雷山縣城裡。

都說家是最好的加油站,回了一趟家,原本顯得有些陰沈的老鬼,整個人都有些精神煥發起來,而他身上的傷勢也在逐漸的好轉,之前被銀十字架插入心臟所受到的巨大傷害,此刻也一點兒一點兒的恢復,唯有那臉色依舊慘白。

這兒是老鬼的老家,他最是熟悉,下了車,他告訴我,說現下的西江苗寨,已經被開闢成了旅遊景點,摻雜了太多功利的東西,未必能夠找得到什麼我們想要的。

我們在車站外面商量了一下,如果就這麼彪呼呼地找上門去,即便米兒曾經在這兒過,也未必能夠有什麼線索。

一般來說,養蠱為禍之人,都是離群而居的,我們這裡沒有當地的熟人,基本上很難辦成什麼事。

就在幾人猶豫之時,卻有人湊到了我們的跟前來,沖著老鬼打招呼:“聞銘,是你麼?”

老鬼扭頭過去,瞧見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女子,正一臉驚喜地沖著他打招呼。

老鬼瞧見這女子,也有些奇怪,說牛娟,你怎麼在這兒?

那女子開心地說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哎呀,聞銘,你看你出去這麼多年,都不跟我們這些老同學聯繫,我大學畢業之後,回家考試,被分配到西江鎮的黨政辦公室裡了,我們有一個同學QQ群,你不在裡面麼?

兩人也是久別重逢,寒暄了一陣,我這才曉得這女子是聞銘以前的高中同學,現如今在這邊一鄉鎮的黨政辦裡面當一個幹事。

牛娟是跟領導來縣裡面辦事情的,領導中午有安排,就不管她們這些小兵簍子了,她正找地方對付呢,瞧見聞銘,就非拉著他一起,找個館子敘舊。

我能夠感覺得到,老鬼這人自從血變之後,就不太樂意跟之前扯上聯繫,對於這女子的熱情,多少也有些敷衍。

不過我那便宜師父聽到,卻兩眼冒光,說相請不如偶遇,既然是同學,那還是得多聯繫的,走走走,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一聊。

便宜師父發話了,老鬼也不能駁了對方面子,於是便應了下來,幫我們介紹了一下,說都是朋友,然後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個乾淨的館子。

老鬼話語不多,但他那同學許是在政府的緣故,十分熱情和大方,而我那便宜師父也挺能胡謅的,說自己是華南一挺有名的畫家,同時也是一名民俗學者,是特意過來這邊取景,以及瞭解風俗民情的。

至於我,則是個小跟班,徒弟兼做書童。

老頭兒別看在牢裡髒兮兮的,如同乞丐,但稍微一收拾,再弄了一不知道哪兒搞來的長袍子,仙風道骨,還挺有藝術家氣質的。

他這般一說,老鬼這同學還真信,聽他吹得天花亂墜,說歡迎陳老來我們這裡光臨指導,說起來我們西江,苗寨最多,那千戶苗寨是目前中國乃至全世界最大的苗族聚居村寨,郎德上寨和獨南苗寨也是不錯,回頭我跟鎮領導專門彙報一下,讓負責宣傳口的人帶著你們去采采風,你看可好?

在基層,最重要的就是懂得把握機會,儘管牛娟並未查驗老頭兒話語的真偽,不過出於對老同學的信任,立刻就向我這便宜師父發出了邀請。

西江鎮大力發展旅遊產業,而旅遊產業則離不開文化界的名人支持和宣傳,如果這老頭來頭真的不小,對她來說,自然是一個機會。

老頭兒並不怯場,說了兩句套話,緊接著話鋒一轉,說我們下鄉,最注重的就是原生態,有政府方面的人帶著,味道就變了;下一次吧,下一次有機會,我多帶幾個好友過來,也算是給小牛你捧場啦。

牛娟自然是一陣感謝。

談話間,菜陸續上了來,酸湯魚,油炸粑、泡蘿蔔、折耳根,都是當地比較常見的夥食,卻是獨有風味。

吃了一會兒,便宜師父放下筷子,指著我說道:“小牛,老頭兒之所以來這邊采風,一時的確對這苗家文化情有獨鍾,另外還有一件事情,就是我這弟子,他談了一個女朋友,是這一帶的人,只可惜後來失去了聯繫,朝思暮想,就求著我帶他過來尋人,你既然是這邊政府的,看看能不能幫幫忙……”

牛娟瞧了我一眼,笑著說哎喲,是我們雷山的郎官啊,那得幫忙,小王,你女朋友叫什麼名字,是那個鄉的人啊?

我苦笑,說她叫龍米兒,具體住哪兒,我也不清楚。

老鬼在旁邊說要是知道在哪兒,就直接擱家裡去了,也用不著麻煩你咯。

牛娟聽到這個,頗有些為難,又問了幾句話,聽我大概描述了一下米兒的情況,然後對我說她跟鎮派出所管戶籍的副所長挺熟,回頭先從西江這邊查起,如果沒有,她再找關係,在別的鄉鎮查一下。

有牛娟的幫忙,我們就不會一頭霧水了,我當下也是以茶代酒,與她碰了一杯。

吃過午飯,牛娟還有事情要忙,跟老鬼告別,說你一個、陸言一個,你們幾個去外面的同學,都不跟我們聯繫,久了都生分了,這可不行。

老鬼汗顏,說以後一定多聯繫。

送別了老鬼的這高中女同學,我這便宜師父捅了捅老鬼的肚子,說握著女同學的手,只恨當初沒下手,我看人家對你挺有意思的,你什麼想法?

老鬼一臉苦笑,說我現在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都不知道該怎麼活,哪裡敢招惹姑娘?

便宜師父眉頭皺起,說你這麼自卑可不行,雖說你現在與別人不同,但並不代表你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力;相反,越是如你一般,就越要享受生活,人生在世,畏畏縮縮,那有什麼意思?

他說得豪氣,這時老鬼又說了一句:“師叔,你不覺得我這同學長得真不咋地麼?”

便宜師父這兒還有煲著好多心靈雞湯,結果被這一句話給噎死。

瞧見原本沈悶的老鬼說起了俏皮話,我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來。

不容易啊,原本陷入絕望的我們,不知不覺,居然就走了出來。

都是因為這個浪裡浪蕩的老頭兒。

儘管有老鬼的同學幫忙,不過我們還是按照著原計劃前往西江的千戶苗寨,因為是旅遊區,所以交通很方便,坐直達的大巴就能夠去。

到了地方,頗具民族特色的風雨橋、桐油刷漆、木制黑瓦的吊腳樓和穿著銀光閃閃民族服飾的熱情苗人,著實讓人感覺到新鮮有趣,我和便宜師父瞧得一陣眼花繚亂,反倒是久居於此的老鬼心不在焉。

我們在寨子裡大概玩了一下午,晚上的時候就住在當地富有特色的旅館裡,夜裡星星出來的時候,從遠處望向那燈火璀璨的苗寨子,又是別有一番味道。

三人坐在旅館前面的涼亭裡,望著遠處夜景,良久,我那便宜師父方才歎了一聲,說都是些假模假式的東西,看不到新鮮的玩意。

老鬼笑了,說這是旅遊景點,要是人家真的擺出巫蠱之術,誰還敢來這裡旅遊發展?

師父點頭,說如此說來,我們明天得自己去山裡面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撞運氣了——小銘子,你從小在這裡生活,就沒認識一個懂得門道的人?

老鬼搖頭,說我不過是個普通人,誰懂得這個?

兩人說著話,我的目光卻被遠處一個走路僵直的人給吸引著——那人從旅館裡走出來之後,身子十分不自然地一點一點挪動,朝著外面的田裡走去。

當那人就快要隱入黑暗的時候,經我提醒,兩人也瞧見了。

我師父一下子站了起來,驚喜地說道:“哎呀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被人下了蠱啊!”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大家加把勁兒,沒登陸的趕緊登陸一下,希望明天能夠突破5800的流覽量……
O(∩_∩)O謝謝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三十六章 一個疑問


    其實在前往西江苗寨之前,我們是並沒有抱太多希望的。

  原因其實很簡單,如同老鬼所說的,一個專門用來作旅遊開發的地方,也許會保留很多風俗民情,但絕對不會把這種負面的東西也表達出來。

  除了故弄玄虛地弄一些傳說和典故之外,巫蠱這種會影響到開門做生意的事情,一律掃開。

  所以即便西江千戶苗寨是這附近保存得最大最完整的寨子,我們過來,也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

  就像是進廟拜神,儘管知道沒有什麼意義,也不過是為了心安。

  但是當瞧見那個男人模樣古怪地朝著黑暗處走去,我們每一個人的眼睛都不由得睜了開來,知道我們這一次算是來著了。

  這件事情,未必會跟米兒有什麼關係,不過我們卻深知一個道理。

  事物是相互關聯的,每一個群體都有著自己的小圈子,比如老鬼在這裡出生長大,但是如果不發生那些事情,他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老家附近,還會有這麼一群人;同樣的道理,那就是如果我們找到一個切入口,順藤摸瓜,極有可能就會找到米兒,或者說與米兒相關的人。

  我們三人不動聲色地從亭子裡出來,遠遠地跟在了那個男人的背後。

  黑夜對於老鬼和便宜師父來說,不但沒有阻礙,而且還是隱藏身形的絕佳環境,而對於初入門道之中的我來說,雖說之前的南海傳承教會了我許多東西,但是一點兒基礎沒有的我,目前跟普通人,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哦,這麼說其實也不對,擁有了師門信物鯤鵬石和蠱胎的我,勉強算是半個修行者。

  我屬於半隻腳跨入門的那種。

  三人一前一後,離開了苗寨,又穿過了周邊的水田,一路往山上走去。

  出了寨子,過了水田地段,道路就開始變得崎嶇起來,夜色朦朧,我幾乎都瞧不見那人的身影,不過這些對於老鬼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問題,所以由他負責跟蹤,而我和便宜師父則在後面遠遠地跟著,保持不丟失。

  我之前覺得這便宜師父厲害到沒邊,而真正懂行了之後,才曉得他遠沒有看起來的那般強大。

  他此刻的這幅身軀,已經是油盡燈枯了,甚至不一定能比老鬼厲害。

  當然,他最值得人尊敬的,還在於那個純淨的靈魂。

  我們在林子裡穿行著,漸漸地遠離了人居,來到了山林深處。

  四周的草叢裡傳來蟲鳴,時不時有夜梟的慘叫,讓人止不住心中發顫,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在貴港附近的那個山裡,總有一種附近會有一兩個矮老爺蹦出來撓我臉的恐懼。

  我難道有矮老爺恐懼症了?

  大概半個多小時,林子依舊還是林子,不過盡頭處,卻出現了幾盞昏黃的燈光。

  一片黑暗之中,突然出現這麼幾一盞燈光,不管有多昏暗,都能夠讓人一目了然,我下意識地拉住師父,說這深山老林裡,居然還有人家?

  師父嘿然而笑,說你們不是講,養蠱人一般都離群索居麼,看來我們應該沒有找錯。

  我點頭,想到也許就馬上能夠知道米兒的資訊,心中多少也有些激動。

  不管我是否願意承認,米兒對我下蠱,這件事情都已經成為了我心頭的一根刺,時不時地紮疼了我。

  我對她自問沒有做過什麼負心之事,她為何要那麼對我?

  就因為我不肯當上門女婿?

  漸漸地走近遠處的那燈光,這是草叢中突然閃過一個黑影,朝著我們揮舞了一下手。

  我定睛一看,瞧見這人卻是老鬼,他示意我們不要太靠近前。

  在老鬼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一處荊棘叢中,在不遠處,剛才離開旅館的那個男人正站立一顆桂花樹下,渾身僵直,就像電影裡面的僵屍一樣,而在他跟前,則站著兩個人。

  那兩人都穿著當地染黑土布縫製的衣服,高個兒的是個女孩子,而矮個子則是個男的,看著應該是個不到十三四歲的少年。

  我們這裡地勢比較高,離那桂花樹距離並不算遠,我剛剛蹲下來,就聽到那個少年對女子說:“……姐,你這樣不好吧,平白無故找一男的來,到時候阿爹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

  女子卻不以為然,指著面前這個渾身僵直的男人,說:“我就喜歡他,看到他第一眼,我就想要跟他長相廝守,我不管,我就要他!”

  少年說姐,今時不同往日,現在資訊那麼發達,丟了一個人,很麻煩的。

  女子卻勾住了那男人的肩膀,盯著他的臉,端詳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不管了,我要將生米煮成熟飯,等到他中了我的情蠱,也就由不得他了。”

  少年還是不允,說姐你要是跟他好上了,那蠻牛哥怎麼辦?我上次聽阿爹說,準備讓你們聯姻呢……

  女子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憤憤不平地說蠻牛那個傢夥,腦子裡都是肌肉,我要是跟了他,這輩子都不甘心,不管了,小弟你回去吧,我找個地方,跟你未來的姐夫圓房了。

  少年見勸不聽,也沒有辦法,轉身離開,而那女子則攙扶著僵直男子,朝著我們這邊走來。

  我蹲在草叢裡,聽得一陣汗顏——沒想到這苗家女子如此奔放,對於男女之事放得真開,即便是自家兄弟,也是毫不隱晦,讓我感歎不已。

  就在我感歎之時,那女子居然把男人帶到了我們這邊的草叢前來,從身上抽了一張薄毯,鋪在地上,然後自己躺了下去。

  她怎麼會跑到我們這兒來啊?

  我一臉錯愕,而老鬼在旁邊也是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我們這個地方比較背光,確實比較適合做些隱秘之事。

  兩者相距不過兩三米,這麼近,我倒是瞧清楚了這苗女的模樣,短齙牙、麻子臉、小眼睛,虎背熊腰,長得果然抱歉,老鬼那同學跟她比起來,簡直就是天仙了。

  呃,瞧見這尊容,看起來用蠱術找男人,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我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那個全身僵直的男人,這才發現他長得還真挺帥的,從側面看,有點兒像是通過豔囧照囧門爆紅的陳老師,嘴角壞壞的,頗討女人歡心。

  女子在薄毯上躺下,口中念念有詞,用的是苗語。

  隨著她的喝念,那個僵直而立的男人身子開始沒有那麼緊繃了,他的衣服裡有東西一陣蠕動,幾秒鐘之後,竟然有一條赤紅色的滑蛇從他的領口處爬了出來,在男人的耳垂處輕輕咬了一口。

  男人被蛇咬過之後,臉一下子就變得紅了起來,鼻息急促,一雙眼睛也變得通紅,死死地盯著地下的這一具女體。

  他的眼睛越來越紅,也越來越亮,情欲之火,幾欲噴出。

  我蹲著的這個位置,正好是與男人對視,所以瞧得分明,倘若不是我剛才瞧見那苗女的尊容,還以為他面前的,是瑪麗蓮夢露或者波多囧野結囧衣呢。

  當欲望攀升到了極點的時候,男人三兩下把自己的衣服撕碎,然後猛然撲了下來。

  我聽到兩人肢體交纏、唇齒交接的聲音,頓時就是一陣面紅耳赤,還有些躍躍欲試地想瞧一眼這活春囧宮,卻沒有想到就在這至關重要的時刻,卻傳來了幾聲抑制不住的咳嗽聲。

  咳、咳、咳……

  尋常人或許會覺得這不過是普通的咳嗽,然而經過南海傳承的我卻知道我這便宜師父使得這一招,叫做“海豚魔音”。

  此功法既可以致人迷幻,也可以讓人清醒。

  是昏是醒,一念之間。

  熟知二十五種技藝的我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跟《天龍八部》裡面的王語嫣一樣。

  不過我雖然不濟事,但也是“見多識廣”,明瞭這前後經過,卻瞧見剛剛還糾纏在一起的兩人一下子就分開了,那長得像陳老師的男子“啊”的一聲慘叫,然後朝著旁邊滾落而去。

  而“春宮戲”的另外一個主人公,則轉頭沖著我們這邊望來,氣急敗壞地喊:“是誰?誰在那兒搗亂?”

  架勢做足,我這便宜師父也就出場了,咳了咳,清完嗓子之後,朗聲說道:“小娘子,我不是有意打擾的,只是有一個疑惑,男人對女人叫做弓雖囧女幹,女人違背男人的意志,那叫做什麼?”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對,這個問題,有沒有誰能告訴南海劍妖?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三十七章 農家新茶


    說句實話,在便宜師父出聲之前,無論是我,還是老鬼,都沒有想過要多管閒事,攙和這事兒。

  畢竟在我們看來,那苗女雖然醜是醜了點,不過作為男人,其實也不吃虧。

  當然,這只是我們的想法,沒有人問過那個被迷惑至此的男人,他到底會不會接受。

  但是我這便宜師父卻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了。

  他雖然總是口花花,愛占點兒口頭便宜,但是關鍵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品質,卻讓我,以及老鬼都為之汗顏,莫名之間,被他所表現出來的那種俠義之氣而感動。

  尊重每一個生命的選擇,這才是我們要修行的道。

  “道”是愛,對這個世界的愛。

  不是佔有。

  師父在用自己的行動為我們展示著南海一脈的道,但是那姑娘卻只曉得我們壞了她的好事,怒氣衝衝地瞪了老頭一眼,然後問我們的身份,來這兒到底是幹嘛來著?

  我和老鬼隨著師父一起站了出來,這女子做壞事被抓,到底還是有一些驚慌,並沒上來就動手。

  既然有得談,那自然是要談一下的,師父頗有風範地揚著眉頭,風輕雲淡地說:“你還小,能叫你的師長出來說話麼?”

  苗裝女子的臉色很明顯地一變,一把拽著身邊的那個男人,警戒地問:“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師父嘿然而笑,認真地說道:“你放心,我們一不是仇家,二不是多管閒事的無聊人,第三,我們真的有事找你的長輩,清你不要……”

  話還沒有說完,被苗裝女子拉在手上的那男子就突然尖叫了起來:“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我怎麼會在這兒?”

  敢情他這個時候才清醒過來。

  苗裝女子心情本來就不好,這人娘娘腔地一陣尖叫,頓時讓她火冒三丈,沖著他低喝道:“叫什麼叫,沒看到我們在說話麼?再叫,老娘直接弄死你!”

  她說得兇悍,而那男人掙紮不開她的手,便破口大駡:“你這個臭娘們,拿開你的髒手,噁心,快點拿開啊……”

  我皺著眉,怎麼越聽越不對勁兒,而這時師父也插話了,對那男人說:“嘿,小兄弟,這位小靚女挺喜歡你的,說要把你留這兒當老公,你同不同意啊?你要是同意,我們就給你做個主,留這兒吧,你看人女孩兒也挺不錯的……”

  他幸災樂禍地笑著,而我反而覺得這男子若是答應,其實也是一件美事。

  不過男子顯然不願意,怒氣衝衝地說道:“放你的狗屁,我才不願意呢,我、我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什麼?

  這回輪到那苗裝女子愣了,回過頭來,沖著男子說道:“你一男的,不喜歡女人,那你喜歡什麼?”

  男子激憤地罵道:“討厭,我喜歡男人,你管得著麼?喜歡男人有錯麼,你們這些精神病,憑什麼瞧不起我們,你們……”

  他破口大駡,我們無言,而苗裝女子更是崩潰了。

  她情緒激動地一把將那男子給拉到了懷裡來,仔細聞了一下味道,這才推開,怒氣衝衝地罵道:“滾,給老娘滾得遠遠的!”

  這個也不知道是真同志還是假同志的哥們兒罵罵咧咧地踉蹌而逃,苗裝女子則氣得不行,委屈地蹲在地上,嗚嗚地大哭了起來。

  她哭得委屈,我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又害怕她把我拉著當那“壓寨夫人”,便不敢開口。

  師父七老八十、半截埋土,倒也不怕,出聲安慰,說姑娘你別著急了,世界上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我昨天看新聞說咱國家有一千多萬光棍找不到老婆呢,你著急啥啊?

  他這是傷口上撒鹽,苗裝女子氣得呸了他一聲,繼續哭。

  而這個時候,剛才走開的那個少年也走了過來,沖著這邊喊道:“姐、姐,那人怎麼走了啊,到底怎麼回事?我……等等,你們是誰?”

  最後一句話,卻是瞧見了我們。

  便宜師父是調節氣氛的高手,打諢插科,罵了剛才那男子幾句話,苗裝女子也終於破涕為笑,不再傷心,站起來,瞧了我們幾個一會兒,我總感覺她的目光熱辣辣的,下意識地往老鬼身後躲了一下。

  她噗嗤一笑,說既然是來找我爹的,那就過來吧,他在家呢。

  苗裝女子也不管那個倉皇逃離的男人,而是跟她弟弟,帶著我們朝著遠處亮燈的地方走去。

  我跟在師父和老鬼的身後,走了幾分鐘,才到達目的地,這是一個位於山窩子裡的一棟吊腳樓,很大,比之前在苗寨裡瞧見的要寬好幾倍,屋前有田,屋後有院。

  這兒好像沒有通電,幾盞煤油燈掛在屋前屋後,風吹搖晃,給人的感覺挺陰森的。

  不過當我們到了屋子裡,走進堂屋,卻感覺房間裡一塵不染,分外乾淨。

  堂屋有幾把太師椅,這是苗家很少見到的傢俱,苗裝女子讓我們坐下,讓弟弟招呼我們喝茶,而她則去後院叫父親過來待客。

  少年挺懂事的,待我們坐下之後,就忙前忙後,泡了一壺新茶,給我們每人都倒了一杯。

  我看了一眼這茶,茶葉尖細,水中懸立,香氣撲鼻,忍不住就想端起。

  而就在這個時候,餘光處瞧見旁邊的便宜師父眼睛眨了一下,卻是在沖我使眼色呢,這時才想起我們到的可不是尋常人家,端茶杯的手就是一哆嗦,撒了一地。

  少年人瞧見,有些不滿地說:“大哥你是不是嫌我們的茶葉不好?”

  我抱歉地笑了笑,說沒有,我剛才手抖了。

  他笑著給我又斟滿一杯,站在我面前,微笑著說:“那行,我看著你喝吧,如果手再抖,我也好來得及幫著再倒……”

  我被這少年一下子架到了火上,頓時就有些不知所措,而就在這個時候,從側面走來了一個人,沖著我們這邊嚷嚷道:“聽小妮兒說有人過來找我劉大腦袋啊,是哪路的朋友呢?”

  糾纏著我的這個少年人這才放開了我,沖著那人恭敬地喊道:“阿爹。”

  這人年紀看著跟我這便宜師父一般大,瘦竹竿兒的身子,上面頂了個碩大的腦袋,大熱天還包著藍黑色頭巾,實在想不出他是怎麼生出兩個不到二十的孩子來的。

  這自號“劉大腦袋”的老苗人十分豪爽,走上前來,便宜師父帶著我們起身見禮。

  他是老江湖,彼此的寒暄都有門路,聊了幾句之後,大家又落座,剛才還熱情豪爽的劉大腦袋臉一下子就板了起來,拿捏著腔調說道:“徐師傅,你我之間,既無恩怨,也無交情,那麼我就奇怪了,你找到老苗子我這兒來,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便宜師父也不繞圈子,指著我,說:“是這樣的,我這徒弟呢,之前談了一個女朋友,兩人挺要好的,只不過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所以分了。那女孩子是你們這兒的,所以就過來問問,不知道劉老弟你認識不?”

  劉大腦袋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望了我們好一會兒,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說:“我就是一個地裡刨食的農民,什麼也不知道——狗子,送客!”

  少年狗子過來攆人,而我師父則也站了起來,身子前傾,一字一句地說道:“劉老弟,你女兒都能下蠱引人,你又何必自謙?”

  下蠱引人?

  劉大腦袋猛然扭過頭來,沖著苗裝女子喝道:“你都幹了什麼事?”

  苗裝女子也挺委屈的,說我能幹啥,我什麼都沒幹。

  劉大腦袋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知道自家女兒被人抓了個正著,倒也不再隱瞞,而是盯著我們說道:“既然想問事情,那麼就得依我們苗家的規矩。”

  便宜師父拱手,說自然。

  劉大腦袋指著桌上的茶,說來者是客,是客我們就歡迎,不過你們把自己當做外人,就別怪我們不講究。

  我忍不住了,說你這茶有問題,我們怎麼敢……

  便宜師父揮手,讓我不要說話,而是盯著劉大腦袋的眼睛,說我們若是有人喝了這茶,你就告訴我們?

  劉大腦袋臉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我奇怪師父為什麼知道這茶有問題,還說這話,難道他準備自己喝下麼?

  他有辦法解蠱?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師父卻轉過頭來,對我說道:“你,把它給喝了?”

  納尼?

  為什麼是我?

  我滿腹疑問,而師父卻根本不給我考慮的時間,瞪了我一眼,說叫你喝就喝,廢話怎麼那麼多?

  老鬼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著我,我猶豫了一下,想著自家師父,總不會坑自己徒弟,於是強忍著心中的恐懼,端起茶來,輕輕喝了一口,沒想到師父不滿意,橫了我一眼,說都喝完。

  我不敢違背,一口喝完,感覺渾身都不自在,而這時那一臉戒備的劉大腦袋方才發話:“說罷,你們要找的人叫什麼?”

  我說米兒,龍米兒!

  “什麼?”原本泰然自若的劉大腦袋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大聲喊道:“你是說米兒?”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一口茶,滿腹蟲。
路邊的野茶你別喝……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三十八章 關於米兒,關於愛情


    這個腦袋大得有些畸形的老苗人,聽到“米兒”這兩個字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狀態,就好像被踩到尾巴的貓。

  我心中一動,知道他肯定知道米兒,而且關係還挺深。

  有戲!

  一直困擾我心裡的謎團到現在終於要解開了,我自然是一陣興奮,也管不得剛才喝下肚子裡的那茶水到底有沒有問題了,慌忙上前,激動地說道:“你一定知道米兒,對不對?”

  劉大腦袋驚惶地往後退去,使勁兒揮手,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越是表現如此,我卻是篤定,瞧見他在耍無賴,我望向了師父。

  茶都喝了,咱可不能這樣。

  我師父原本笑呵呵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盯著劉大腦袋說道:“劉老弟,事情不是你這麼辦的吧,我徒弟連你帶蠱毒的茶水都喝了,你現在跟我說這個?”

  劉大腦袋一推六二五,裝作什麼也沒有地說:“什麼茶水有毒?你可別亂說……”

  我師父眼睛眯了起來,沖著老鬼點了點頭。

  一直沈默不語的老鬼將手一揚,一包粉末就從他的手指尖流淌而出,最後落到了桌上的另外兩杯茶水上。

  緊接著他輕輕一拍桌面,我突然聞道一股腥氣,下意識探頭一瞧,卻見那茶杯裡哪裡是什麼茶水,分明就是許多不斷蠕動的白色蛆蟲,黑色的腦袋不斷地拱著,我頓時就感覺胃部一陣痙攣,“哇”的一聲,一股酸水沖鼻而出,直接就噴了出來。

  我的嘔吐物從口鼻之中噴出,也是一大灘蠕動不定的白色小蛆蟲,瞧見這些,我整個人就不好了,不停地幹嘔著。

  我在一旁吐得天昏地暗,而我師父則一眼都不瞧我,瞪著劉大腦袋說:“還有什麼話可說?”

  遮眼法被戳穿,劉大腦袋惱羞成怒,沖著我們說道:“猛龍過江啊,看起來你們是有備而來的,對吧?”

  我師父淡然自若地說道:“咱不欺人,也不想被人欺負,劉老弟,你說怎麼辦吧?”

  劉大腦袋將手一舉,一陣陰風吹來,那敞開的堂屋大門突然就關了上來,再接著整個堂屋裡的門窗全部都關閉,正中心的油燈燭火跳躍,將我們所有人的背影給投射得一陣恍惚。

  恍惚的燈光之下,他的臉陰晴不定,語氣顯得格外冰寒:“我們苗家人,從來沒有被人打上門來欺負過,我倒是想看看你們的本事……”

  對方一再挑釁,老鬼都不用我師父示意,直接就是一個箭步沖了上來。

  那人反應也是極快,往後退了一步,從袖子裡摸出一把黑色沙礫,朝著老鬼兜臉灑來。

  無論從手法,還是黑沙的角度,都仿佛蓄謀已久。

  老鬼仿佛被這沙礫給全部籠罩。

  這陡然發生的拼鬥,仿佛對方大獲全勝,然而就在那毒砂臨體的一瞬間,老鬼卻突然將身子給猛然一收,全身蜷縮到了一起來,而緊接著,居然就消失不見了。

  就如同魔術一般。

  劉大腦袋瞧見面前的人突然消失,臉色一肅,知道是遇到強手了,再退一步,吹了一聲口哨。

  隨著這聲口哨響起,堂屋的四面牆壁仿佛活過來了一般,上面有無數細小的黑點蠕動。

  而他則左右打量,觀察消失的老鬼究竟會出現在哪兒。

  老鬼到底在哪兒?

  他並沒有久藏,而是用他那特有的陰沈語調說道:“別找了,在這兒呢。”

  劉大腦袋聞聲望去,卻見那男人出現在了自己兒子的身後,用鋒利的指甲按著少年人的喉結,平靜地說著,而他的兒子,則驚慌失措地喊:“阿爹,救命啊!救命……”

  到底是少年人,剛才給我們端茶下蠱的時候一本正經,一旦身陷險境,卻還是有些驚慌失措。

  老鬼選的人比較奇妙,他若是挾持那苗裝女子,對方有些本領,可能會反抗,但是這少年卻終究還是差了一點兒應變力,最終落到了他的手上來。

  他這一手讓原本胸有成竹的老苗人一下子就沈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說道:“放了我兒子,什麼都好說。”

  我師父氣定神閑地說:“我們是帶著誠意過來的,清告訴我們關於米兒的事情。”

  劉大腦袋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沈了下來,一字一句地說道:“看起來你們是不準備囫圇個兒離開這裡了?”

  我師父說:“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走。”

  雙方大眼瞪小眼,過了好一會兒,那劉大腦袋方才歎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這才松了下來,人一下子變得無比憔悴,走回了座椅前,說你們到底想知道關於米兒的什麼事情。

  劉大腦袋突如其來的合作態度,讓我松了一口氣。

  能夠談,誰願意劍拔弩張?

  一直負責交際的便宜師父這個時候反而沒有再大包大攬,而是踢了我一腳,讓我來全權負責。

  我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只不過跟師父、老鬼待在一起久了,更習慣凡事都由他們來決定,此刻得到師父的示意,深吸了一口氣,上前說道:“劉師傅,我想問你,米兒你應該認識吧?”

  劉大腦袋爽快地點頭說是的,我認識她,打她小的時候就見過。

  我心臟一陣狂跳,激動地說那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兒咯?

  他點頭,指著南方說道:“同南,哦,對了,官家的說法應該叫做獨南——傳說中蚩尤最後歇息的聖土。龍米兒她是錦雞苗人的珍珠,她出生的時候,每一個西江一脈的蠱師都參與了儀式,傳說中的苗家三十六峒也來了十五家,荔波的黑苗,巫山的花苗,大巴山的鬼面苗,還有東邊清水江流的人,都給她送過祝福……”

  劉大腦袋幾乎是用一種滄桑和感歎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兒來的,他的話語讓我感覺到無比的古怪。

  當初跟我在一起你儂我儂的普通苗家女,居然有這麼牛?

  真的假的?

  為什麼米兒給我的感覺,除了長相長得還算是清秀可人之外,跟其他的女孩子也沒有什麼區別呢?

  我有些目瞪口呆,不過也不願意多想,問那你知道米兒現在在哪兒麼?

  劉大腦袋死死地盯著我,似笑非笑地說你不知道米兒在哪兒?

  我一陣氣苦,說我若是知道的話,何必千里迢迢地跑到這兒來,冒著這麼大的危險找你詢問呢?

  劉大腦袋點了點頭,說也對。

  他沈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對我說道:“米兒死了!”

  儘管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但是我終究還是有些無法面對,下意識地喊道:“不可能!”

  劉大腦袋眉頭揚了起來,一臉陰鬱地說:“她死了,沒錯,因為我當時就在現場——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麼?你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米兒是被洗淨剝光,用老祖宗曾經捕過魚的漁網罩著,在篝火下,總共用了十三種不同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割,整整割了七天,三千六百刀,把她割得幾乎只剩下骨架,內臟和鮮血全部用木桶裝著,最後一刀,才插入她的心臟裡去……”

  淩遲?

  聽到劉大腦袋繪聲繪色地描述,我感覺到後背一陣發麻,冷汗一瞬間就冒了出來,死死攥著拳頭,噴著粗氣,問是到底誰做的?

  誰會這麼殘忍的對待米兒?

  劉大腦袋瞪了我一眼,平靜地說道:“執刀的人有兩個,一個叫做龍老九;另外一個,叫做龍天羅。那三千六百刀,就是他們兩個輪流著割下來的,而這個過程中,龍米兒也挺狠的,一聲都沒有哼,只是在最後的時候,她說了一句話。”

  我感覺全身的血都往頭上沖,問什麼話。

  劉大腦袋說:“她笑了一下,然後說如果人生能夠再重來一次的話,她還是會選擇離開這個愚昧的地方,去南方,找那個愛著的男人,過著簡單幸福的日子……”

  米兒……

  聽到劉大腦袋的話,我之前對米兒所有的“埋怨”頓時就煙消雲散。

  儘管我不知道米兒為什麼給我種上蠱胎,但我卻知道她一定是有著自己的苦衷。

  因為她至死,都還在念著與我的這一份感情。

  此刻的我,心中滿是憤怒,沖著劉大腦袋怒聲喊道:“告訴我,那個龍老九,和龍天羅到底是誰,我要殺了他們!”

  劉大腦袋看了我一眼,用一種幾乎於冷漠的語氣說:“龍老九,是米兒的爺爺;而龍天羅,則是她爹!”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人生,其實簡簡單單,最好不過。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三十九章 生死之謎


    我本來怒氣衝衝,滿腔熱血地想要給米兒報仇雪恨,然而當劉大腦袋說起那兩人的身份時,整個人卻突然驚呆在了當場。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爺爺和爹,能夠對自己的子女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來?

  整整割了七天七夜啊,三千六百刀啊?

  他們如何忍心?

  我心裡面不舒服到了極點,眼中噴火地望著劉大腦袋,咬牙問為什麼?

  這到底是為什麼,他們為何要這麼對待米兒?

  劉大腦袋沒有給出答案,他告訴我,說這件事情很複雜,至於如何複雜,他只不過是一個圍觀的局外人,並沒有能夠瞭解太多的東西,但是他可以很肯定地告訴我一點,那就是作為行刑人,龍老九和龍天羅比龍米兒更加痛苦。

  據他所知,龍天羅在第八天的晚上,在女兒的墳前自殺了。

  他用鋒利的苗刀將自己血淋淋的心臟給掏了出來,放在了女兒的墳頭,想要乞求原諒。

  我緊緊捏著拳頭,問既然如此,當初又為何那麼對待他女兒?

  劉大腦袋看著我,平心靜氣地說道:“年輕人,這世間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所能夠理解的,但是我可以相信一點,那就是無論是龍老九,還是龍天羅,都比你更加熱愛這個錦雞苗人的珍珠。”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這世上,有誰人的父母長輩,會對自家的孩子不溺愛?

  而越是如此,就越讓我的心中疑惑,感覺到有一張巨大的網正鋪天蓋地朝我罩來,讓我有一種呼吸不過氣來的壓抑。

  說完這些,劉大腦袋轉頭,對我師父說:“該講的,我都已經講了,再往深裡談的話,我就屬於背叛整個西江苗族一脈了;大家見好就收,你們放了我的兒子,而我則保證不再追究諸位冒犯的責任,如何?”

  我有些激動地喊:“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劉大腦袋的眼睛陡然眯了起來,就像毒蛇一般的犀利,讓我一瞬間有種被當做獵物的感覺,而隨後,他用一種捉摸不定的話語說:“我跟你講了,我不知道,你若是想問為什麼,還是去獨南苗寨吧,懂麼?”

  我感覺心裡面好像有一百隻貓在撓一般,整個人都感覺不好,還想說些什麼,師父卻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後點頭笑,說好。

  我們三人,帶著那少年一起,離開壁板蠕動的堂屋,來到了水田前面。

  老鬼將勒在懷裡的少年給放了,那孩子往前踉蹌走了幾步,滿臉悲憤地轉過身來,沖著父親喊,說阿爹,幫我殺了他們!

  劉大腦袋仿佛沒聽到兒子的話語一般,一本正經地跟我們拱手告別:“剛才的事情,還請各位幫著隱瞞一二,不然我劉大腦袋在這西江一脈,還真的混不下去了。”

  便宜師父也拱手,說這是自然,多謝劉師傅的恩情。

  三人轉身離開,走了好遠,我忍不住回頭,瞧見那油燈之下,還杵著一大腦袋,遠遠地望著我們。

  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臉,但莫名地一陣心寒。

  我有點兒擔心這劉大腦袋會不甘心之前的要脅,前來使壞,然而師父卻搖頭,說不用擔心,對於他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們滾得遠遠的,他可不想攙和這裡面的事情。

  我想起他之前驚慌失措的表情,覺得師父說得挺有道理的。

  我又問師父,說米兒的爹爹和爺爺,為什麼會這麼對待她呢,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師父回答,說他也不知道,若是想要知道答案,去一趟獨南苗寨,就什麼都瞭解了,不用過他雖然不清楚這裡面的緣由,但是以前身居南海,跟東南亞的土著也有打過交道,知道巫蠱之事裡,有一個普遍規律,那就是死的時候越慘,死後獲得的力量越大。

  這個規律,也普遍適用於鬼魄惡靈之間。

  我們聽到的、看到的東西,並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這個得剝開迷障的外衣,才能夠知曉。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這才想起另外的一個問題來。

  我肚子裡面的那一堆蟲。

  是的,劉大腦袋這個傢夥立一規矩,說什麼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非要我們喝一下茶,然而當我把茶喝完之後,才知道這裡面竟然滿是那宛如蛆蟲的玩意,只不過使了障眼法,讓我看不出。

  當老鬼把真相揭開來的時候,我吐得一塌糊塗,不過後來被米兒的慘遇給吸引了精力,才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回想起來,我問師父說我肚子裡面的這些咋辦?

  我想想,感覺又想吐了。

  師父哈哈一笑,說你知道為什麼我不喝,小銘子不喝,而讓你來喝麼?

  我想了一下,說是不是我沒啥用,犧牲了也沒關係?

  這時老鬼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師父告訴我,說雖然他對巫蠱之術瞭解不多,畢竟南海一脈,大多都是中原道家遺落南海的散修而成,不過卻瞭解蠱的一個基本原理,那就是弱肉強食——既然你肚子裡面的蠱胎如此牛逼,在它的面前,像這種用來待客試探的小玩意,應該是費不了什麼事兒的。

  是這樣的麼?

  我想起那翻滾不休的蛆蟲堆兒,沒有片刻猶豫,用南海降魔錄喚出了小米兒,問她能不能幫我把肚子裡面的蠱蟲給清除掉。

  小娃娃聽懂了我的話,呆萌地點了點頭。

  剛剛得知了米兒慘烈的死訊,我再瞧見這個長得頗有些像米兒的蠱胎,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兩者之間,有著一種可能連我都不知道的聯繫。

  我急著想要立刻去獨南苗族,然而無論是師父,還是老鬼,都讓我不要那麼急。

  事情不是這麼辦的,得一步一步來。

  我們回到了千戶苗寨的旅館歇息,而小米兒則幫著我把體內的蠱蟲給吞食掉。

  那一夜,我睡得並不好,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噩夢連連,最後的結局總是只有一個,那就是米兒那種熟悉的臉,在望著黑暗的深淵裡沈淪。

  她無助地伸出手,試圖想要抓住什麼,然而我卻終究不能把她給拽住……

  次日清晨,我醒來的時候,頭重腳輕,感覺十分難受,而門外的走廊上,老鬼好像在打電話,旅館的隔音並不算好,所以我斷斷續續也聽到一兩句。

  我看了一下掛鐘,不早了,於是起了床,剛剛洗漱完畢,推門出來的時候,老鬼招呼我,說正好,牛娟約了我們。

  牛娟就是老鬼那個在鎮黨政辦工作的高中同學。

  我們約在了鎮子上面一家據說是經營已經有三十年時光的酸湯粉店碰面的,出於工作習慣,牛娟用了足足五分鐘,給我們介紹店家那鍋熬制了近三十年的老湯如何如何。

  當那一碗油汪汪、辣乎乎的肥腸面端上來的時候,我喝了一口湯,感覺湯口卻是不錯。

  回味綿長。

  不過我們過來,並不是為了吃面,所以話題很快就轉移到了尋人的事情上,儘管昨天從劉大腦袋那裡得到了米兒的消息,不過師父對他並未完全信任,所以還是想從官方這兒的管道,得到另外的印證。

  牛娟這個女子在基層鍛煉了幾年,十分的幹練爽朗,我們一提起,她立刻把之前查到的答案告訴了我們。

  龍米兒這個人,戶籍檔案上總共有十三人,不過經過年齡排查,最終確定了三個。

  這三人,一個在野朵溝,一個在小雷公坪,還有一個,則在南刀坡。

  如果真的需要找,她可以提供位址。

  老鬼問她,說能不能另外幫著查找兩個人,我們剛知道,米兒的父親叫做龍天羅,爺爺叫做龍老九。

  牛娟笑了,說早這麼說,就不用那麼複雜了。

  她說她跟那管戶籍的副所長講好了,吃過了早餐,我們就直接去戶籍室。

  我們不想耽誤,匆匆吃完早餐,便立刻前往鎮子東邊的派出所,在得知了我們的來意之後,那副所長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而當聽到我們問起龍老九和龍天羅兩人的時候,他的臉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這表情,我們一看就知道有戲。

  果然,這副所長以前是駐村民警出身的,對這一帶最是熟悉,他告訴我們,龍老九是雷公山生苗的方老,在當地有著很大的權力。

  什麼是方老?

  在以前的時候,少數民族地區屬於自然領袖管理,而這苗族,從上到下的自然領袖,主要包括“方老”、“寨老”、“族老”、“理老”、“榔頭”、“鼓藏頭”、“活路頭”等等,這方老,屬於最高領袖,相當於族長的位置。

  而龍天羅則是雷公山苗族的鼓藏頭。

  什麼是鼓藏頭?

  就是苗家專門負責召集和主持祭祀、祭祖活動的祭司,可以這麼說,龍老九和龍天羅兩人,就是整個雷公山苗族的領袖。

  師父問了他一個問題,說龍天羅是不是死了?

  副所長一愣,說打個電話給駐村民警核實一下情況,打完之後,他一臉詫異地問我們,說你們聽誰說的啊,我們的駐村民警告訴我們,前幾天還看到龍天羅呢?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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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4 15:07:34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四十章 撲朔迷離


副所長的話讓我們都為之震驚,因為劉大腦袋告訴過我們,說龍天羅因為過於自責,已經在女兒墳頭上面,將自己的心臟挖出自盡了。

但是派出所的駐村民警卻說前兩天都還看到過他。

到底是誰在撒謊?

我、師父和老鬼面面相覷,不過很快就統一了思想,那就是不管如何,派出所這邊跟我們沒有任何利害衝突,是絕對不會騙我們的,至於劉大腦袋所講的話,到底是真是假,這個就得我們去實地驗證才知道。

牛娟的人緣挺好,那副所長也挺給面子的,幫我們查了一下,發現龍天羅並沒有一個女兒叫做米兒,而是有一個兒子。

他兒子叫做龍澤喬。

在派出所查到的消息讓局勢變得迷霧重重起來,我們都不知道到底該信誰,不該信誰了,不過越是如此,越勾起了我們心頭的好奇心來。

難道昨天劉大腦袋講述的這些東西,都不過是為了穩住我們,讓我們不傷害他兒子而胡謅出來的麼?

當著外人的面,我們也不好商量,眼神交流了一下,決定先去雷公山的獨南苗寨瞧上一眼。

如果劉大腦袋所說的一切,都是他胡謅的,那麼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我們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忽悠的。

總得付出代價。

那副所長長期都在鄉鎮農村工作,察言觀色的功夫還是有的,瞧見我們三人目光交流,便知道我們是準備去那兒瞧上一眼,便出言勸阻我們,說三位,聽娟子說你們是文化人,是畫家、藝術家,身份很重要,我這裡多嘴勸你們一句,別單獨去那兒,很危險的。

一臉“藝術家”氣質的便宜師父笑了,說怕啥呢,這又不是舊社會,這是咱紅旗下的土地,還有你們這些人民警察保駕護航,有啥可怕的?

他這話兒是故意講的,當做引子,而那副所長被將了一軍,左右瞧了一下,然後說道:“本來有些話呢,是不太方便講的,畢竟會影響招商引資的大環境,但你們是娟子的朋友,咱有一碼是一碼。”

停頓了一下,他才說道:“話自然像你們說的一樣,不過雷公山面前幾百里,村子零散分佈,咱們基層人力不夠,基本上都是靠他們自己管理;而獨南苗子呢,以前是生苗,到現在都還有好多人一輩子都不肯出山,他們的忌諱和講究都很多,我就是怕你們不懂規矩,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真的不好處理。”

他也是防火於未燃,覺得牛娟這麼重視我們,說不定是鎮裡的重要客人,要是出了什麼閃失,到時候累的又是他們。

師父裝作知曉,然後要了其他三位龍米(含龍米兒)的住址,出了派出所,牛娟跟老鬼告別,說別去雷公山找那獨南苗寨的人,至於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找她聯絡。

她跟附近這些村裡的幹部都挺熟的,能幫的都可以幫。

與牛娟告別之後,我們毫不猶豫地前往雷公山。

那兒也有旅遊區,我們坐的是大巴,路上的時候,幾個人湊在一起商量,感覺這一次的事情,當真是迷霧重重,撲朔迷離,一向毫無忌諱的師父也顯得有些謹慎,告訴我們,說山野之間,藏龍臥虎,讓大家行事謹慎小心一點,別在這裡栽了,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

這是師父第一次鄭重其事,讓我心裡面有些沒底,忍不住問,說師父,憑著咱們南海一脈這些人,難道還怕一個小破寨子?

師父直翻白眼,說得了吧,剛剛學點玩意,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你瞧瞧我們這三個,你呢算是剛入門,基本上指望不上;我呢算個半殘廢,撐場子行,擼起袖子上就夠嗆;唯一能打的也就小銘子一個,不過他也入行不久,並沒有參透我師兄的手段,只能當一個小打手……

逃亡以來,我一直以為我們挺強的,沒想到師父這麼一通說,頓時就覺得我們都跟小姑娘一般柔弱了。

師父這麼損我們,老鬼也有些聽不下去了,說師叔,咱至於這麼自我貶低麼?

師父瞧見我們兩人都有些小驕傲,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說你們遲早吃了大虧,方才曉得世間厲害,小銘子,你覺得你師父厲害不厲害?

老鬼思索了一番,說不知道,他很低調的,不顯山不露水,不過在我看來,這世界上少有人能與他為敵。

師父點頭,說你的這個評價,其實是對的,我師兄是南海一脈最頂尖的高手,當年在南海之時,就已然沒有敵手,然而當年北來中國,還沒有開始揚名立萬,就被一人壓制落敗,至今都未恢復全盛之力,你可知那人是誰?

老鬼眉頭一挑,說是誰?

師父一字一句地說道:“那人叫做洛東南,也喚作洛十八,就是這一帶的人,我這麼說,你們還有輕視之心不?”

這段話說得我們肅然起敬,老鬼臉色一變,說難怪我一直感覺師父身體有些不對勁,沒想到居然是在這裡落下的病根,師叔,你告訴我那個叫做洛十八的傢夥在哪裡,我一定要給我師父報仇!

師父聳了聳肩膀,說這事兒都過了百年,那洛十八也早就死了,你這仇恐怕是報不了。

老鬼一愣,過了好久,方才惡狠狠地說道:“就算是他死了,總是有些徒子徒孫的,回頭找他們麻煩去。”

他說是這麼說,不過倒也沒有了先前的驕狂之心。

行車而上,到了中午時分,便到了山區,司機告訴我往前走就是獨南苗寨的景點,讓我們直接過去就好。

景點裡,都是擺出來給人看的東西,我們自然沒有興趣,而是根據先前在派出所查到的線索,前往南刀坡去查看。

南刀坡不通車,我們問過路之後,步行前往。

往雷公山深處而行,山林茂密,道路崎嶇,周周轉轉至半山腰,雲霧纏繞,四處都是重巒疊嶂的山峰和密林,是不是還傳來不知名獸類的啼叫,我們也終於感受到了之前在派出所裡那副所長所講的話語。

走了兩個多小時,前面突然出現了一條小溪,我們又饑又渴,趕忙過去,洗了把臉,然後又飲了兩口山泉水。

我走得一身臭汗,那冰涼的水順著臉頰往脖子裡流,十分舒爽,而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到老鬼突然一聲叫喊:“誰?”

我聽到這喊話,下意識地扭頭過去,瞧見林子裡有一個腦袋一晃而過,然後朝著深處快速奔去。

老鬼起身想追,卻被師父給叫住了:“小銘子,別去!”

跑了幾步的老鬼身子停住,回過頭來,問師父為什麼,師父指著林子,說這是人家的地盤,一來你未必追得過人家,二來就算是你追上了,別人不過是瞧你一眼,你能拿他幹嘛?

我在旁邊也擔憂地說:“對啊,要是有埋伏,那豈不是糟了?”

師父被我說笑了,說你們緊張個啥,我們只不過是來幫你打聽一下米兒情況的,又不是深入敵區,你們至於一驚一乍的麼?不過既然這附近有人,應該差不多到了南刀坡了,既然如此,我們就順路進去吧。

我們起身出發,師父囑咐我們,一會兒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由他來接觸,讓我們別多說話。

他是老江湖,知道拿捏輕重,我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

林中有一條小路,順著路一直往前走,大約一刻走,前面便出現了一個寨子,寨子依山而建,高低錯落,外面是開闊的水田,而房前屋後也有菜地,看起來很平常,唯一讓人覺得有些驚奇的,則是這寨子居然有泥土累砌的矮牆。

那矮牆將整個寨子沿著圍了一圈,讓人感覺頗有些奇怪。

有寨牆,自然也就有寨門,我們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偷偷摸摸的反倒顯得不自然,於是就光明正大地沿著土路走。

我們瞧見田間地頭,都有勞作的農人,那些農人和外面的人裝扮不一樣,衣著多數都是自己織出來的土布。

寨門口有一個人,抱著根叉子瞪著我們,當我們走近的時候,便一臉警戒地問我們是幹嘛的。

那人是個半大孩子,我打量了他一眼,知道他就是剛才在林子裡露面的那人。

師父也不隱瞞,開門見山地說是來拜訪人的。

那人問是誰,師父說是找龍老九,並且說自己是劉大腦袋介紹過來的。

少年的臉色一變,讓我們等一下,接著朝寨子裡吹了個口哨。

過了幾分鐘,有一個面相蒼老的苗家漢子走到了寨門口來,認真地打量了一會兒我們,然後問道:“你們找我爹,有什麼事?”

師父皺著眉頭,小心試探道:“你是……”

那人理直氣壯地說:“我是龍天羅,龍老九的兒子。”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龍天羅到底死了還是沒死?
洛十八的徒子徒孫們,你們可是給我鬼哥盯上了,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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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四十一章 沒心的龍天羅


什麼,這位老伯,就是龍天羅,也就是劉大腦袋口中米兒的父親?

怎麼看著完全沒有一點兒相似的地方啊?

我愣在了當場,而旁邊的師父則顯得很平靜,走上前去,試探著說道:“你就是雷公山苗人的鼓藏頭龍天羅?那麼說你的父親也就是方老龍老九咯?”

苗家漢子沒有任何意外地點頭說對,就是我。

師父沒有一點兒停歇,而是平靜地再一次問道:“這麼說錦雞苗人捧在手心裡的珍珠龍米兒,也就是你的女兒咯?”

苗人露出一副聽不懂的表情來,搖頭,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女兒,只有一個兒子,就是他。

師父看著旁邊的少年,說你是龍澤喬?

少年皺眉,說你怎麼認識我?

師父盯著這個自稱龍天羅的苗家漢子,毫不猶豫地把劉大腦袋給賣了:“我是劉大腦袋介紹過來的,咱們沒必要遮著掩著吧?”

龍天羅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們,聳了聳肩膀,說你們到底找我爹有啥事?

我忍不住了,走上前來,說我們不是找龍老九的,是找米兒,龍米兒,你的親女兒,難道你忘記了麼,你們……

“王明,住嘴!”

我顯得有些焦急,剛剛要把事情給點破,師父便毫不猶豫地何止住了我,然後沖著對面的龍天羅點頭笑了笑,有些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們可能是找錯人了,這裡不是小雷公坪麼?”

少年龍澤喬搖頭,一臉不耐煩地說:“你們找錯人了,小雷公坪在山腳下呢,我們這裡是南刀坡。”

師父伸手,一拍腦袋,說哎呀,你瞧這事兒鬧得,我們還真的找錯地方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們這就走,小雷公坪怎麼走來著?

他假裝不認路,跟兩人諮詢了好一會兒,這才帶著我們離開。

離開南刀坡的苗寨,一直走出了很遠,我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停下了腳步,問我師父,說為什麼不進寨子裡面去瞧一眼,查個清楚,這灰溜溜離開,算是怎麼一回事兒?

師父被我這般說起,也不急躁,而是心平氣和地問我,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就這麼闖進去,到底是什麼後果?

我仰頭,說能有什麼後果,派出所不是有駐村民警麼,他們還能把我們怎麼著?

老鬼在旁邊聽到了,忍不住吐槽,說王明,你這小子還真的是不長記性啊,之前吃過多少員警的虧,現在還指望著他們?你知不知道,在寨門後面,起碼有二十雙眼睛在瞧著我們,當時我們若是真的執意闖進去,你信不信我們現在都出不了?

什麼,看著空蕩蕩的寨門附近,居然有二十多個人在貓著?

我不敢質疑老鬼的話,不過心中到底還是有些焦急,問師父說那現在該怎麼辦?劉大腦袋說龍天羅死了,可他卻還活蹦亂跳著,而且還說自己根本沒有女兒——關鍵是派出所戶籍那裡,也印證了他的話。

我說著,突然間腦子一動,說莫非這些都是劉大腦袋在撒謊,他是想借著龍天羅的手,來教訓我們?

師父不答話,而是看向了老鬼,說小銘子你怎麼看?

老鬼素來沈默,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不用腦子,在被師父問起之後,他停頓了十幾秒鐘,方才說出自己的想法:“劉大腦袋或許並沒有說謊,我瞧著那龍天羅有很大的問題。”

師父點頭,說你也看出來了?

老鬼說是,因為血脈的關係,我對人體瞭解得也比較多一點,這個龍天羅渾身冰冷,不過修行者很難從體質上來判斷,真正讓我篤定的,是因為他如同劉大腦袋所說的一般——沒有心臟。

師父點頭稱讚,說你的眼光不錯,居然能夠瞧出他沒有心臟來。

聽到兩人的對話,我整個人都懵住了——這怎麼可能?一個人如果沒有了心臟,怎麼可能還如正常人一般,跟我們說話瞪眼呢?

難道他是鬼?

就在我感覺腦子都不快夠用了的時候,老鬼則顯得很謙虛,說一開始我也不能夠確定,還以為他是修習龜息功之類的手段,一直到後來,我方才發現的。

兩人說得肯定,我的心中也在琢磨,如果是這樣,那麼劉大腦袋說的就是真的,龍天羅這兒,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居然從小就將米兒是他女兒這件事情,給隱瞞了下來。

想到這裡,我也顧不得龍天羅為什麼沒有了心臟還活著的事情,慌忙問老鬼,說之前牛娟說有三個龍米兒,我記得有一個,好像就在南刀坡,對吧?

老鬼點頭,說是,不過戶籍上不是龍天羅的女兒。

我說這個鳥地方,寨子族老一手遮天,把米兒的戶籍寄託在別人的家裡,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所以如果我們想要知道真相的話,那就還得重新回一趟南刀坡。

師父點頭,不過看了一下左右,說:“回,肯定是要回的。這裡面畢竟疑點重重,不過白天太矚目,得等晚上。”

晚上?

看起來師父的好奇心並不比我們差許多,只不過是覺得這是個硬核桃,所以方才沒有硬上而已。

我們往回路走,老鬼落在了背後,負責觀察是否有尾巴,走了幾裡路,經驗豐富的師父找到山崖間的一處裂縫,嘗試著摸進去,發現是個天然的石縫,黑乎乎的,寬度正好可以容納我們幾人。

我們決定在這裡稍歇,不過走進去的時候,卻感覺裡面角落裡有些動靜,師父走過去看,跺了跺腳,便有許多蠍子爬了出來。

這些蠍子有的全身黑紅,有的則是透明之色,唯有尾端漆黑。

師父瞧了一會兒,不由得感慨,說這地方當真是天時地利,隨便找一條石縫都能夠瞧見這種極品的毒蠍,難怪能夠培育出蠱胎這種神奇的玩意兒來。

我不能確定這黑乎乎的空間裡是否還有別的毒物,於是催動南海降魔錄,將小米兒給喚了出來。

在水潭傳承一夜,師父已然通過大修為,將這小東西給折服,並沒有什麼反抗之意,供我驅使,隨我心意,表現得倒也乖巧。

不過小米兒不過是蠱胎之靈,並不能改變它實體的性質。

也就是說,不管小米兒再如何聽話,十個月一過,我該死還得死,不會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經過身體溫養,小米兒又大了許多,小胳膊小腿地從我肚臍眼爬出,說不得話,咿咿呀呀地在石縫中走了一圈,又趕出了幾條花斑蛇和紅色馬陸,待一切停歇,我方才喚回。

而這時老鬼也回來了,說的確有人過來跟蹤,不過被他裝作引到了山下。

他們以為我們回去了。

師父沒有多說,只是讓我們靜下心來,等待天黑。

我盤腿而坐,眼觀鼻、鼻觀心,腹吸神陽,沿脈經絡,頭頂天罡,直指星辰,運用腹部的蠱胎之力催動,將大道至簡的南海降魔錄作為總綱,徐徐而行。

早在潭底水道的時候,我便已經半腳跨入修行門中。

一日結氣,三日周天。

師父說我這算是比較快的,雖然不如人家天才,但也算是中上之資,當然,這裡面也離不開蠱胎的作用。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說的就是這個。

直至如今,我依舊沒有感覺到修行能夠給自己帶來什麼,除了精神一些,別無所用,至於當初灌頂傳承之時所學的其它二十四法門,也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小孩兒,終歸那用不了AK47的,又不是玩電腦遊戲。

修行容易讓人沈迷,一晃眼天色就黑了,師父讓我們按兵不動,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半夜時分,方才摸黑出來,前往南刀坡。

為了繞開耳目,在老鬼的帶領下,我們特意選了另外一條道路。

黑夜裡,老鬼就像夜的領舞者,宛如精靈一般,不多時,我們便重新回到了南刀坡的寨牆之外,不過是在西面,而不在正門,師父在那齊胸高的寨牆上面打量了一番,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氣,說這幫苗人真不敢小窺,居然有這麼多的手腳。

我瞧不出什麼蹊蹺,只看到師父在牆邊弄了好一會兒,才讓我們翻進去。

進了寨子,發現大部分人家都已經陷入了沈眠之中,唯有村中間的幾戶大屋,和後面的鼓樓有光芒,我們沿著房屋的陰影處,通過觀察房子的門牌,一路找到了位於寨子西側的一戶人家。

當對上門牌時,我們終於確定了米兒戶籍所在的地方。

吊腳樓中一片昏暗,我們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前,師父去開鎖,三兩下,很快就把堂屋的門給推開,走進去,黑乎乎的什麼也瞧不見,老鬼卻告訴我們,說堂屋有新的靈像。

是米兒麼?

我緩步走過那堂屋的木地板,走到神龕位置來,抬頭望去,還沒有等我瞧見什麼,突然間堂屋的門一下子就關了起來。

誰?

師父低喊了一聲,角落裡卻傳來了一聲幽幽的話語:“那個叫王明的,你就是米兒在外面的相好吧?”

我看不見人,卻聽出了聲音。

這人竟然是龍天羅。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神秘的龍天羅,到底是敵是友?
別說沒心的人不能活啊,比干還不是活了好久?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四十二章 絕境之地


我們三個人,我不算,便宜師父是老江湖,而老鬼則是天賦異稟,然而即便是這樣,都沒有一人提前發現這堂屋裡面有人。

這龍天羅,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就在堂屋的門關閉的一刹那,那話語幽幽之間,神龕上面忽明忽暗的香燭突然一跳,兩根熄滅的蠟燭又重新燃燒了起來,映照著一張黑白遺像。

是米兒。

神龕的正中,擺放的那面遺像居然是米兒,畫像中的她穿著隆重華美的苗族服飾,頭上戴著銀色鳳冠,像個木偶一般冷冷地站著,一雙眼睛冰冷無比,仿佛能夠看穿世間的一切,隱然間又充斥著對於面前一切的蔑視。

她就像舞臺上面的公主,高貴而冷漠,一點兒也沒有與我相戀時的那般親切。

她更美了,也讓我越發地覺得疏離。

我再一次見到米兒,心神恍惚,而師父和老鬼則第一時間將我給圍住,然後看向了角落處的龍天羅,師父出聲道:“龍天羅,你不是說你沒有女兒麼,怎麼會在這裡?”

龍天羅從角落的矮板凳裡緩緩地站了起來,用一種遲緩的語氣說:“該問的人應該是我,你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師父答,說米兒是王明的女朋友,他過來找瞧一眼,有什麼問題麼?

龍天羅冰冷地說道:“問題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如果不是王明的肚子裡,多出了一個該死的小東西,他怎麼可能找到這兒來?”

什麼?

龍天羅知道我肚子裡面,有一個蠱胎麼?

我滿心震撼,而師父則顯得十分的平靜,笑著說原來我徒兒肚子裡面的這個玩意,是你們給種下的啊,那就好說了,你們幫他把這玩意給拿出來,我們就離開,你說怎麼樣?

“拿出來?”

龍天羅冷冷地哼了一聲,怒氣衝衝地說道:“米兒這個孽種,枉費神風大長老對她如同骨肉,還想將大位託付於她,結果她不但不願意接受,而且還想著逃離這裡;不但如此,她甚至還將我族重寶放在了別人身上,這樣的孽種,千刀萬剮,並不為過,至於你們,窺探我族重寶,全部都該死!”

師父依舊笑嘻嘻,說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對你們這蠱胎,真的沒啥想法,為什麼不能和平一些呢?這樣,你們把蠱胎取走,而我們則離開這裡,你看如何?

龍天羅的臉上流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來,說想得美,蠱胎現在取出,功效十不足一,我看著胎母資質不錯,就留在我苗寨裡,把孩子生下來吧。

師父正色說道:“我徒兒若是把這蠱胎生出,只怕他的性命就難保了!”

龍天羅聳了聳肩膀,說你們的性命,關我何事?

師父終於黑下了臉來,盯著這傢夥說:“如此說來,你們是不打算善了?”

龍天羅將手掌一拍,屋外傳來一陣踏步聲,堂屋的壁板上也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無數細小的蟲子在黑暗中叫著,重重包圍,而他則顯得異常得意:“早就知道你們會不甘心再來的,所以我也準備了一些東西待客。”
糟了,被埋伏了。

我、老鬼和師父三人背靠背,左右看著,心中卻一點一點地往下沈去。

窮鄉僻壤,並非無豪傑之士。

師父呼吸急促了幾分,卻用傳音入密的手段,在我們的耳邊輕輕說道:“敵人太強大了,一會兒我們準備突圍,聽我說,不管是誰,能逃出去,就不要猶豫。出去之後,也不要停留,你們去江陰梁溪,找一個叫做一字劍的人,就說劍妖有難,讓他幫忙。”

傳音入密,這是二十五法門之一,不過我功力不夠,並不能言。

老鬼也是,兩人只有點頭。

只是,這重重包圍之中,我們如何突圍而出呢?

三人背靠背,徐徐轉身,當老鬼正面對上龍天羅的時候,他卻停住不動了,渾身繃得緊緊,顯然是在蓄力。
擒賊先擒王!

老鬼還是打算玩這麼一招,不過這龍天羅可不是劉大腦袋家的狗子,他能夠成功麼?

先發制人,後發者受制於人,老鬼出手,從來是殺伐果斷,沒有任何猶豫,雙腿一蹬,人便如同炮彈一般,射向了門邊角落處的龍天羅去。

而就在老鬼動身的那一刹那,我和師父也同時動了。

我們並沒有撲向大門,而是朝著通往廚房的側門沖了過去。

門口必有埋伏重兵,而這邊估計人少一些。

我動身之前,還特意望了一下神龕上米兒的遺像,她的目光是那麼的冰冷,仿佛面前的所有一切,都讓她厭惡和憎恨。

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她如此這般?

轟!

顧不得那側門上爬滿的不知名蟲子,師父一腳,便把這木門給踹得飛起,帶著我沖入裡面,還未等我適應裡面的黑暗,便感覺一道寒光,朝著我的脖子裡砍了過來。

暗室白光乍現,一點寒芒。

我嚇得往旁邊一閃,避開了那刀光,師父反擊,好像打中了一人,而我聽到有人在低喊道:“別傷了那個傢夥,他肚子裡,可有神風大長老要的聖物,損害了,剮了你都賠不起的。”

剛才還縱橫長室的刀光瞬間收斂,我知道這是對我肚中蠱胎的忌諱,心中一橫,沖到了師父之前,硬著刀光往前沖。

那些人瞧見我突然變得如此悍不懼死,紛紛將手中的武器挪開,而我和師父則趁著這一亂,埋頭就沖出吊腳樓。

就在我們即將沖出吊腳樓的時候,突然間,一聲怪笑從身後傳來:“想走,真當我獨南錦雞苗寨無人?”

我師父聽了,渾身一震,出掌拍在了我的背後,沖我喊道:“記住我的話,快走!”

我感覺一陣巨力從後背傳來,整個人朝前一陣飛起,緊接著重重砸落在了屋前的菜地中,在泥土裡滾了幾圈,碾爛了青菜無數。

我翻滾了幾圈,努力爬起來,回頭瞧來,卻見師父整個人都懸空而起,被固定在了門框之上,他奮力掙紮,卻始終擺脫不了那一股無形的力量,有風將他的頭髮吹起,斑白的長髮飛揚,就像十字架上面受難的耶穌一般。


我看得一陣火起,想要重新回去,而就在這個時候,從那屋子裡沖出了四五個臉上紋青的苗家大漢,一縱身,就跳到了菜地這兒來。

他們氣勢洶洶,揚著手中的刀就呼嘯而來。

我不確定這裡的每一個人是否都知道不該傷害我的事情,畢竟剛才差點兒把我脖子給削飛的那一刀實在是給了我太多的驚悸,所以沒敢跟他們交手,轉身就往田裡跑。

我沖了幾步,前方是一棟吊腳樓的屋頂,這兒的建築依坡而建,從上而下地分佈著,我沒有多想,一個飛躍,就跳上了那屋子的黑瓦去。

就在我跳上去的一瞬間,腳下就是一空。

我擦,這屋頂怎麼這麼脆?

我沒有任何反應,直接從那屋頂砸落下來,重重砸在一根房梁上,杠到了肚子,疼得眼前就是一黑,然而我卻沒有敢有任何猶豫,一低頭,就在人家的樓板上面飛奔,然後攀著外牆,跳進了屋子邊緣的陰溝裡去。

我這邊剛剛一落下來,就感覺砸到了人,我也沒有敢多看,抬腳就是一踹,把那人蹬到了陰溝裡,然後爬起來,從外面走去。

我剛剛爬出陰溝,結果右腳被人一把拽住,身子失去平衡,重重前傾,下巴磕到了泥坎上。

啊!

一陣劇痛陡起,讓我差點兒暈過去,拉住我的那個人立刻撲了上來,一把將我的頭給按住,然後沖著上坎的人大聲喊道:“那狗東西在這裡,快點過來!”

我心想壞了,要是被抓住,妥妥活不了,於是奮力反抗。

我掙紮,那人的勁兒卻更大,即便是我有鯤鵬石在,也翻不開他的手掌,聽到腳步聲逐漸傳來,我的心中幾乎陷入了絕望。

沒救了麼?

然而當腳步聲傳到身邊的時候,我卻聽到一聲慘叫,按住我的那人驚聲喊:“方老,你為什麼要救他?”

說話間,那人歪頭一倒,跌落在了陰溝裡,而一個渾身旱煙味的老頭一把將我給拉了起來,沖著我喊道:“快走,離開這裡!”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四十三章 狼狽而逃


方老?

這世間有兩種人會被叫做“方老”,一種是姓“方”的老人,而另一種,則是苗寨的總扛把子。

我沒有走,而是下意識地回過身來,望著那個滿臉蒼老、一身旱煙味兒的老頭喊:“你,你是米兒的爺爺龍老九,對麼?”

那老頭瞪了我一眼,一臉嚴厲地喝罵,說問那麼多幹嘛,趕緊走……

說話間,屋頂上面跳下了四五個苗家漢子來,這些人每一個的臉上都紋著極為古怪的圖案,兇惡異常。

而他們卻比臉上的圖案更加兇惡,踏著陰溝裡的淤泥,沖到了這邊來,為首的那人赤裸上身,露出盡是刀疤的強悍肌肉來,瞧見這老頭,也下意識地一愣,問方老,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頭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深吸了一口氣,沖著我說王明,你是米兒在這世間唯一的寄託,若是你也死了,你叫米兒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他說了這一句,便沒有看我,而是回過頭去,從腰間摸出一杆煙槍,沖著那幫人說道:“誰要抓他,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剛才開口說話的那人啞口無言,而後面跟著的兩個年輕人顯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是最蔑視權威的年紀,提著手中鋒寒的苗刀,沖著前面指道:“你這個老不死的,早就想砍你了,既然你當攔路狗,老子怕甚?”

說著話,他就如同一頭矯健的獵豹,沖了上來。

“快走!”

老頭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煙槍,那火星在黑暗中格外明亮。他的一聲厲吼,將我整個人都給喝醒了,想著我留在這裡,只不過是累贅,誰都救不出來,遠離此處,才是我最好的選擇。

我轉身就走,那些人想要衝上來抓我,卻給老頭給攔住了。

我沒有往回看,卻能夠聽到身後那旱煙杆子與苗刀激烈的碰撞聲,叮叮噹當,每一擊都仿佛用盡了所有的生命力。

我極力狂奔在,在那山坡與吊腳樓的小路走奔走,想著這個方老,有九成應該是米兒的爺爺,也就是苗寨裡面的方老龍老九,而若是如此,那些人應該不會是他的對手。

是的,應該是這樣的,若是以前,我或許覺得四五個壯漢對一個老頭兒,並不在話下,然而當我成為修行中人之後,思想卻有了改變。

他一定會沒事的。

我這般的安慰自己,其實不過是在不斷地心理暗示,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麼內疚。

事實上,除了這麼想,當時的我,腦子裡幾乎都是一片空白。

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之外。

我不知道米兒的父親龍天羅為何沒有了心臟還會生龍活虎,而且還要把我置於死地,就如同我不理解他和龍老九為何要把自己最親愛的女兒給活活淩遲一般。

而讓我更加無法理解的,是龍天羅追殺我們,龍老九為何會出手相助?

作為一個苗寨的方老,理所應當是全體苗人的精神領袖和統治者,但是那些苗人為何不怕他?

所有的事情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因為此刻的我,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前路為何會如此崎嶇,我跑得又急,連續摔了好多跤,滾得灰頭土臉,整個人都頭疼欲裂。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達了我們之前翻過來的寨牆,突然將從旁邊斜沖來了兩個人,瞧見我,立刻大叫:“就是他,抓住這小子。”

兩人沖來抓我,腳步很快,第一個伸手過來的時候,我一個近身捶,砸中了這人的胸口。

那傢夥一聲不吭地倒在了地上去,另外一個傢夥瞧見我如此兇猛,下意識地朝後面退了兩步,緊接著突然舉起了手中的一個東西來。

我本來想要不管不顧地逃開,然而餘光處瞧見那人手中的東西,身子就立刻定住了。

是槍!

這玩意不是市面上常見的槍支,反而經常出現在抗日神劇之中——這種被廣大國人稱之為盒子炮、駁殼槍的毛瑟軍用手槍誕生於一百年前,在上個世紀的抗日戰爭之中被廣泛使用,身為偽軍迷的我自然是認得的。

而且我還從那傢夥槍聲上泛起的黑色油光判斷,這玩意極有可能是真的。

若是真的,我這個時候轉身逃走,肯定要吃子彈。

電光火石之間,我還是選擇相信這個苗寨裡應該是有保留著上個世界的火器,於是慌忙舉起了手來,大聲喊別開槍,我不動。

那人惡狠狠地沖著我吼道:“回過身來,蹲下,雙手抱頭!”

我雙手抱頭,回過身,結果瞧見黑暗中沖出了一個身影來,一腳就將這個傢夥給踹飛了去。

啪!

清脆的槍聲在夜空中格外響亮,我感覺菊花一緊,渾身繃得僵直,還以為自己中彈了呢,而這個時候,那個黑影帶著騰騰的熱氣沖到了我的跟前來,一把拽住了我,焦急地喊道:“愣著幹什麼,趕緊走啊?”

來人卻是老鬼,我恍惚的神志終於清醒了一點,發現他抓著我肩膀的手掌上面,全是鮮血。

我跟著他一起翻過了牆,朝著側面的樹林子跑去。

我一邊跑,一邊問他受傷了麼?

老鬼告訴我,說是,不過他身上,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別人的,倒也不吃虧;我又問我師父在哪裡,老鬼搖頭,說不知道,應該是被留在那裡了。

我渾身一緊,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往回去看,卻瞧見有十幾個黑影翻過寨牆,朝著我們這邊追來。

老鬼拽著我,使勁往前跑。

他勸我,說王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這個時候回頭,絕對救不了你師父的,只是去送死。我們只有逃出去,才有機會救他,你記得他之前跟我們說的話麼?

我使勁點頭,說記得,他說如果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逃離,就去江陰梁溪,找一個叫做一字劍的人。

老鬼健步如飛,說記得就好,我告訴你,想要救你師父,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響鼓不用重錘,我知道此刻的我,以及老鬼,都不是這苗寨裡那個神秘敵人的對手,蠻幹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所以當下,我們能夠逃脫,才是救師父最好的辦法。

兩人埋頭疾奔,老鬼的速度快得如同林中的一頭豹子,即便帶著我,也沒有耽擱多少速度下來。

一開始我們還聽到身後有密集的追逐聲,而到了後來,就開始漸漸稀疏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我們就基本上甩脫了對方所有的追逐。

這顯然是極不容易的,因為這兒是人家的地盤,他們對這山這水,都分外熟悉,我們完全占不到主場優勢,只有靠著老鬼的身體優勢在支撐著。

兩人連滾帶爬,甩脫了獨南錦雞苗人的追蹤,又一路疾走,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才到了鎮子上來。

這個時候的我們兩人都已經精疲力竭了,躺倒在鎮子西面的一片竹林子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躺了一刻鐘,多少緩和了一下,爬起來,才瞧見老鬼渾身傷痕累累,左臉的臉頰上甚至有一道從眉骨到嘴角的刀痕,血淋淋的,就像嬰兒裂開的小嘴。

我瞧得觸目驚心,捅了捅他,問他情況怎麼樣了?

說句實話,當時我真的擔心老鬼死在這裡。

那情況簡直是慘不忍睹。

老鬼伸出髒兮兮的手來,摸了摸傷口,一邊呲牙咧嘴,一邊苦笑,說沒事,我屬小強的,命硬,死不了。

我望著濛濛亮的天空,想起這一夜的奔波,欲哭無淚,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鬼趟江湖的時間到底比我多,稍微歇息之後,與我到河邊去把身上的傷口處理乾淨,然後順手從農戶家弄了一個斗笠來,遮住了臉。

再接著,他帶著我去了鎮子裡一處印子樓。

他找到了老同學牛娟,把我們遇到的情況告訴了她。

瞧見鼻青臉腫、滿是傷痕的我們兩人,牛娟嚇了一大跳,當得知了我們的遭遇之後,她的第一反應卻是不相信。

說實話,若我是她,我也不敢相信。

不過不相信歸不相信,牛娟還是對我們伸出了援助之手,不但幫著我們買來了各種藥用物品,而且還從微薄的積蓄裡面擠出了三千塊錢來,給我們備用。

接著我和老鬼在牛娟的安排下,乘車到了縣上去。

我們在縣裡等了一天,而牛娟則找到了當地派出所報案,說起了我師父陳老失蹤的事宜,由當地派出所前往南刀坡進行調查。

第二天,我們接到了牛娟調查無果的回復,沒有任何猶豫,買了前往江陰梁溪的車票。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你們好強大,不過我們可以更加厲害麼?
加油!
江陰梁溪,你好,我明明加銘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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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4 15:08:11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四十四章 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在黔陽前往江陰金陵的火車硬臥上,我和老鬼兩人就像落荒而逃的犬,相對而望,心中滿是悲傷。

  我們兩人從相識的相互提防,到如今這般毫無芥蒂的並肩而戰,最大的轉機,就在於廣西某處監獄之中,與我這便宜師父南海劍妖的相識。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一直叫做便宜師父的這個男人,已經成為了我黑暗生活之中的一縷火光。

  這唯二的一縷火光,溫暖著我幾乎陷入絕望的整個心靈,在他身陷敵營之後,我只有和老鬼兩人“依偎”一起,相互取暖,才能夠抵禦中心中那不斷翻卷而起的恐懼。

  師父說他即使無病無災,也活不過百日,這是因為他的命格不濟。

  分離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當它提前到來的時候,無論是我,還是老鬼,都並不能夠完全接受,所以我們便將希望寄託于師父讓我們去找的那個人身上來。

  這個叫做一字劍的男人,希望他能夠出手,並且幫助我們,將師父給救出來。

  關於此人的身份,我和老鬼也做過猜測,覺得這人或許就是我師父平日裡常常吹牛時談及的南海子弟一脈,就是那個所謂的天下第一殺手,以及十大高手,或者之類的……但是那傢夥吹牛從來都只是為了圖最快,並沒有詳細說些什麼,讓我們根本就沒有什麼線索,也讓我止不住地後悔。

  當初若是能夠仔細地聽我師父把這牛逼吹完,我們現在也許就不會那麼被動了。

  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火車旅程漫漫,我前所未有地刻苦,幾乎一上了火車,就一直端坐修行,眼觀鼻,鼻觀心,行周天之術。

  大道三千,修行之法也是各家有各家的法門,雖然都有周天行運,念經打坐,但道家有“坐忘”、“心齋”等,佛家有“興起”、“頓悟”、“真言”、“真常觀想”等,伊斯蘭有五功,分別為念功、拜功、課功、齋功、朝功,達迪克爾之途,基督唯信,亞斯德教擅思……

  而南海一脈結合了道家精髓,又根據南海之境況,獨創觀思。

  南海一脈深居大海茫茫餘波之間,世間萬物有靈,水中孕育而生而滅,“觀”則為觀想,“思”則為感悟。

  南海降魔錄只不過是語言大綱,南海一脈真正的精髓在於無數前人日夜觀海之時,目睹那或瑰麗、或匪夷所思、或雄奇、或靜謐的種種萬物生長之畫面。

  這些畫面,仔細數來,總共有一百零八張圖,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這才是南海一脈為何選用這種傳承的根本原因。

  圖文並茂,這是其他修行方式所不能及的。

  我之前心情煩悶,一心都在思考著米兒為何會對我下次黑手,弄得我如此狼狽,生死只在一線間,所以從未有靜心下來思索傳承的其中奧義。

  只有當我陷入了絕境,方才知道這世間,只有自己的強大,方才是萬物的根本。

  當火車抵達江陰的省會金陵之時,走下火車的我雙目黝黑精明,卻是已經感受到了一種老鬼稱之為“炁”的東西。

  炁乃道家哲學之中最重要的基石,不同於“氣”,乃先天之物,代表著無極,是一種場域流域,現代科學之中叫做能量體或者生命能量體,古希臘和古印度中叫做乙太體,古中國成為真炁體,五感皆不能觸摸,需要更深層次的入定法,方才能夠感受。

  能夠感受到炁,說明已經成為了真正的修行者,感受到了這個世間物與物之間另外的一種聯繫。

  一炁感,百氣通,跨入此界之後的我,整個人的精神氣質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搭車趕往梁溪,下了車站之後,我和老鬼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

  梁溪寬闊,四千多平方公里,是典型的江南城市,入目處是滿滿的繁華,而我和老鬼則像個鄉巴佬一樣,不知所措。

  四五百萬的人口,讓我們如何找尋那個叫做一字劍的人?

  查戶籍?

  無論是我,還是老鬼,可都沒有在鎮政府裡上班的同學……

  老鬼將我一臉茫然,說王明,你不就是江陰人麼,按理說彭城跟梁溪離得並不算遠,你應該是這兒的地主,別跟我一樣兩眼一抓瞎好不?

  我苦笑,說老鬼,那獨南錦雞苗寨離你家不過一兩百多公里路,你就什麼都不知道,彭城梁溪則是淮南淮北,連話語都不同,更何況我就算是對梁溪這兒熟得不能再熟,可我也沒有跟這幫子人打過交道啊?

  兩人說著,旁邊有幾個婦女圍上前來,熱情打招呼,說老闆住店不,很便宜的。

  老鬼抬頭,他的恢復力很強,臉上的刀傷已經結疤,不過猙獰的刀疤還是讓那婦人為之一震,接下來的話就有些軟弱無力了:“我們還有小妹,很漂亮的,試一試咯……”

  我心血來潮,拉著這想要轉身離去的大姐,說你知道一字劍這個人不?

  大姐瞧見老鬼臉上兇狠的刀疤,眼淚都快出來了,說大兄弟,俺不知道啥叫做一字劍,賣刀賣劍的,我倒是知道堰橋路那邊有幾家……

  拉客的大姐倉惶逃走,旁邊的幾個瞧見老鬼這兇悍模樣,也不敢上前來,我們怕惹麻煩,匆忙離開車站廣場。

  剛才那拉客大姐的事情,倒是給我提了一個醒,我對老鬼說:“每一個群體,都是有自己圈子的,你看我們在雷山的時候,也是兩眼一抓瞎,但是找到了下蠱人,就順著找到了劉大腦袋;而找到了劉大腦袋,就找到了獨南苗寨,也清楚了米兒所有的事情。”

  老鬼十分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思路,說你的意思,是我們想要找那個叫做一字劍的人,就得跟當地的修行者接觸?

  我點頭,說是,就是這個道理。

  老鬼攤開雙手,說話是這麼講,但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怎麼知道這滿大街的人裡面,到底誰是修行者呢?我們那天碰到有人被下蠱,完全就是憑著運氣,這一回,未必就那麼幸運了。

  我笑了,說事情沒有那麼負責,只要我們掌握好思路,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豁然開朗——老鬼,我問你,在這地面上,誰的消息最靈通?

  老鬼想了一下,說混混、街頭地痞?

  我指著遠處一個正在將雙指不動聲色伸入行人包裡的傢夥,說:“對,街頭地痞,還有這種長期在地面上行竊的慣偷;這些人為了錢財,四處踩點,那些人能惹,那些人不能惹,他們門兒清……”

  說著話,我已經一個箭步沖到了那人的跟前,一把抓住他行竊的手,沈聲喝道:“朋友,別動!”

  我一伸手,那人立刻反應過來了,手一轉,想要脫開我的掌控。

  兩人這邊一掙紮,差一點兒被偷的那行人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他回身一瞧,嚇了一大跳,慌忙摸了一下挎包,又摸了摸自己衣服的兜,發現沒有什麼遺失,居然一句話也不說,慌裡慌張地就跑開了去。

  失主一走,沒了證據,那小偷頓時就囂張了起來,從兜裡摸出一把彈簧刀,指著我厲喝,說小子別亂說啊,你這是在譭謗!

  說話間,他就拿著刀向我捅了過來。

  若是以前,我或許還會驚慌,然而感受到了炁之後,這動作在我看來卻慢了幾分,伸手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緊接著一個擒拿,我將那人摔了一個大馬趴。

  那傢夥摔得一個頭暈腦脹,我還朝他踢了三五腳,這才解氣,說你小子別犯在我手上,不然下次就打斷你的腿。

  那人倉惶爬起來,指著我撂了一句狠話,讓我等著,緊接著轉身就走。

  我微笑,看著這人鑽入人群中,心中沒有半分恐懼。

  事實上,我不止一次被偷過東西,有一次甚至現場抓獲,結果對方三四個人一圍上來,暗偷就變成了明搶,報警都沒有用。

  我對小偷深惡痛疾,那個時候我不敢奮起,但是此刻,我卻終於找回了一點兒尊嚴來。

  整個過程,老鬼都沒有插手,而是等那人走了之後,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與我朝著附近人比較少的巷道走去。

  我們找了個小館子吃了碗面,慢條斯理地走了一段路,剛剛轉到一處無人的小巷,剛才那氣呼呼走開的小偷就帶著七八個同夥,攔在了我們的面前。

  我和老鬼對看了一眼。

  這人還真及時。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說真的,你們講,彭城到底算是北方,還是南方?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四十五章 學以致用


真的是想瞌睡來枕頭,對方是地頭蛇,不過我們卻是過江猛龍,本事在手就不怕事,只是怕沒事。

我們兩個人,千里迢迢地跑到了梁溪來,不是過來旅遊逛風景的,若是凡事都畏畏縮縮,不敢向前,只怕等我們找到那叫做一字劍的傢夥時,師父的墳頭都已經長出一茬茬的草了。

所以瞧見這幫傢夥圍了上來,我們不但沒有半點兒畏懼,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來。

哈、哈、哈……

兩個人,被總共九人給圍住,而且這九個人明裡暗裡,手裡都藏著利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是傻子麼?

不過說句實話,這年頭敢隨意出頭的,怎麼看也都是二愣子。

先前被我踢了好幾腳的那個傢夥,身上的腳印子都沒有拍去,讓前後將我們給圍在了這無人的巷道裡,瞧見基本上該不會跑脫之後,就獰笑著走上了前來。

他得意,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讓你們強出頭吧,現在落到了老子手裡,還有什麼說的?

我笑,說那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說法?

對方一臉驕狂,說出來混事,咱也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了,這麼著,你們把身上的錢都留下,算作是給我的賠償;另外你,就是你,給我跪下,規規矩矩地磕三個響頭,叫爹——叫得我樂意高興,就放了你們。

我無語,沒想到這做賊的,膽兒居然這麼足。

不過還沒有等我說話,旁邊的人就紛紛舉起了拇指,說花臉哥為人真仗義,要是照老子的脾氣,直接卸下一條胳膊,看你們還敢多管閒事不?

對方擺明瞭態度,顯然是不肯善了,這一堆人摩拳擦掌地上來,當真是有些唬人。

老鬼瞧了我一眼,說王明,我瞧你在火車上有些收穫,要不然給你練練手?

他見過的場面比我多,對於這種情況,自然是不在話下,並不緊張,而我也是出入門道,一來有鯤鵬石在身,力量的增長也是卓有成效,與人交手的道理和手段也懂一些,再加上剛剛頓悟的炁場感應,以及肚中的蠱胎……

我這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差那麼一點兒經驗了。

好!

我點了點頭,不過瞧見這一幫人,心中多少也還是有一些忐忑,回頭又補了一句,說老鬼你可跟我看著啊,要是有什麼情況,你可不要袖手旁觀啊?

老鬼沒有應我,只是平靜地笑,說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

南海龜蛇技之中,講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與人交手並不複雜,也沒有太多的套路,只需要記住一點,隨機應變。

隨機應變,說得簡單,但是這世間有多少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如果別人比你更快,想得比你更遠,那又如何辦?

我心事重重,憂慮頗多,然而對方卻並沒有打算給我太多思考的時間,那花臉哥瞧見我遲遲沒有動靜,臉上頓時就露出了獰笑,左右招呼,說這小子不懂得做人,咱就替他父母,教一教他!

說話間,兩個膀大腰圓、恨不得在腦袋上寫著“我是打手”的壯漢就越眾而出,露出結實的肌肉棒子沖了過來。
這兩人手上都沒有兵器。

顯然,這幫人雖然氣勢洶洶,但也並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來,主要還是以拳頭為主,把我們打服了,既出了氣,也達到了目的。

兩個壯漢速度很快,幾乎一動身,就沖到了我的跟前來。

若是往常,我恐怕已經嚇得轉身就跑了,然而等真正進入修行者的世界之時,我這才發現,他們雖然氣勢洶洶,看著好像很雄壯,然而卻並沒有那麼可怕。

原本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拳頭,在我凝住神志來的時候,突然變得緩慢了一些。

當然,這不過是我的感官而已,事實上,他們還是很快的。

我的意識先行一步,然而身體終究還是有些艱澀,所以並不能先人一步,只有借力打力,在對方一拳頭砸過來的時候,我也猛然出了一拳,打在了對方的腋下部位。

他的拳頭擦著我的臉頰劃過,差一點兒就砸在了我的腦袋上。

但是我那化作蛇頭的長拳,卻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對方的腋下部位,熱流一過,勁氣吞吐,那人就好像被人紮了一針般,驚聲尖叫了起來。

有效果?

一擊得手,我的信心大增,身子傾斜,將這人給直接摔倒了地上去。

這個身高得有一米八五以上的大漢,被我四兩撥千斤,輕鬆地摔倒在地,而我很順利地又抵住了第二個人的攻擊,沒有任何猶豫地施展了“老龜探頭”一招,手化作爪,抓在了對方的胯部處。

那人悲鳴著跪下,兩眼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我之前的手段是沒有招式和套路的,但是這一招老龜探頭,卻是南海龜蛇技的經典套路。

雖說無招勝有招,但其實有招也很毒辣。

電光火石之間,我把兩個壯漢給撂倒了,心中頓時就是信心大增,幾乎都沒有等待對方反應過來,直接就朝著前面沖了過去。

花臉哥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手中的匕首及時揮出。

當他的匕首拿出來的那一刹那,說實話,我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一些恍惚。

不過很快我就被他緩慢的動作給穩定住了。

這麼慢,又算是有刀,那又如何?

戰鬥還在繼續,我就好像周星馳電影裡面打通了任督二脈的男主角,覺得力量在身體裡縱橫扭轉,渾身都是使不出的勁兒來,沒有給對方一點兒機會,不多時,就見跟這幫人給全部打趴了。

沒有一個人能跑開。

當瞧見小巷子裡,除了老鬼之外,再也沒有一人能夠站立,那些囂張的傢夥在我的腳下呻吟之時,我整個人都為之顫抖。

這就是擁有力量的感覺,簡直是太讓人著迷了。

還未有等我享受完這快感,突然有警笛傳來,我和老鬼互看了一眼,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朝著巷子的另一頭逃開。

像我們這種持有假身份證的人,不管什麼緣由,都沒必要惹皇氣。

員警匆匆而來,瞧見相互攙扶而起的花臉哥一夥人,雙方都挺熟悉的,一個中年人沖著花臉哥叱呵,問他到底怎麼回事,花臉哥哪裡會說真話,只是敷衍兩句。

他是老油條,兇器都扔了下水道,員警拿他也沒辦法,呵斥幾句之後,便帶隊離開。

員警走後,花臉哥罵罵咧咧,跟身邊的同夥相互攙扶著,準備離開,然而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離開的老鬼和我又重新攔在了他們面前。

先前是他們堵我們,現在換了一個角色,當瞧見老鬼和我緩步走過來的時候,花臉哥臉色數變,最終還是選擇了低頭做人,沖著我拱手,說兄弟,你是高人,咱有眼不識泰山,惹錯了人,您就當我是個屁,放了我行不?
事情要是有這麼好辦,我又何必打這麼一場架?

老鬼走到花臉哥面前來,寒著臉,說我們不走,不是想要報復你,只是想問你一句話。

花臉哥問您想知道什麼,我能告訴的,絕對不推辭。

老鬼問你知道一字劍這個外號麼?

花臉哥一臉茫然地搖頭,說不知道,聽都沒有聽說過。

啪!

老鬼抬手就是一巴掌,花臉哥整個人就給扇得跌飛到了巷子的牆壁上去,旁邊的人群情洶湧,要不是剛才的教訓,說不定又暴亂了。

花臉哥懵著頭爬了起來,說大哥我說的是實話,我們真不認識什麼一字劍。

老鬼眼皮一翻,說我不管,一字劍就在梁溪,你不知道,一定有人知道,所以你負責帶著我們去,可懂?

當賊的,就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最有眼色,知道老鬼這人話不多,但是狠,真的要弄,絕對不會留情,當下也是連忙點頭,說行,我認識一個人,或許可以幫你們。

花臉哥遣散同夥,在我們的押解下,乘坐計程車,出了城,來到了郊區一個收破爛的廢品站。

花臉哥進了廢品站,穿過一堆破爛和鐵棚子,來到了最裡面的一個小院子外,沖著裡面喊,說師父,我這裡有兩個朋友,要問一件事情。

他推門而入,我和老鬼也跟著走了進去。

我們都不覺有疑,然而一跨入其中,門後突然傳來一聲低喝:“別動,動一下,老子就崩了你們!”

我沒動,餘光一掃,卻瞧見門後有兩個人,正拿槍對著我們。

而在正面處,則有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正笑吟吟地看著我們,不緊不慢地說道:“好本事啊,把我洛三手的人給打得落花流水,真英雄也!”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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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感覺就算是到了上架,也不能突破一萬了,同志們,其實並不困難的,沒有登陸的朋友,動動手指,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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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四十六章 少東家


被人用槍指著,老鬼卻顯得淡定自若,若無其事地舉起了雙手來,平靜說:“這槍可是真的?”

山羊胡頗為自得地說:“正宗化隆造,雖然偶爾也會出點兒小問題,不過崩了你們兩個,應該是足夠用了的。”

老鬼聳了聳肩膀,說沒想到北方梁溪這邊的朋友這麼豪邁,幾個小毛賊都用上黑槍了,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啊;不過老師傅,我還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到底知不知道咱這兒,有沒有一人叫做一字劍啊,我們找他有急事。

山羊胡嘿然而笑,說你先別忙找人,把咱們的賬算清楚先……

老鬼裝作不明白,說我們還有什麼賬?

他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模樣惹怒了院子裡的一群人,先前被我們挾持著的花臉哥轉身過來,沖著我們吼道:“多管閒事不說,還打傷了我們這麼多人,你真的以為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了麼?”

花臉哥情緒激動,不斷奮力揚著手揮舞,而就在他話語說完的一瞬間,貼近老鬼的手被突然一拽,緊接著身子不由自主地轉了起來。

老鬼拽著花臉哥,一下子就沖到了門口拿槍的一人跟前來。

那人揚起手槍,卻發現自己對著花臉哥的腦袋,剛剛一猶豫,手中突然一痛,那手槍便不翼而飛了去。

這是我第二次被槍指著,心中多少有些慌張,也不敢動。

不過老鬼的動作快得驚人,眨眼的功夫,就把門另外一邊的那個持槍人也給繳了械,將這三人都給扔在了地上,老鬼雙槍前指,沖著那個山羊胡老頭兒笑,一字一句地說道:“老爺子,我們之間的問題解決了,現在可以談一談我剛才的疑問了麼?”

老鬼在裝逼,但是不得不承認,他裝得有模有樣。

只有掌控了話語權的人,說的話才會有讓人信服的力量,顯然老鬼就是這樣的人。

山羊胡老頭被兩把槍指著,臉上的肌肉抖了抖,突然露出了笑容,攤開手說大兄弟,剛才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咱有什麼話都好說,別這樣激動。

老鬼的雙手紋絲不動,平靜說我不激動,我只是想知道一個答案而已,可以告訴我麼?

山羊胡老頭的瞳孔凝聚了一下,很自然地放鬆,說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一字劍,我的確知道這個人,傳聞中他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一,陸地神仙一樣的人物。

果然是那什麼天下十大!

老鬼和我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人的說法靠譜,不過老鬼這人比較沈穩,不動聲色地問,說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帶我們一趟,去找找他。

山羊胡老頭眉頭皺起,苦笑著說您這不是為難人麼?

老鬼雙眼瞪得滾圓,說什麼叫為難你?

山羊胡老頭依舊苦笑,說我都說了,那一字劍君是傳說中陸地神仙一樣的人物,我們都只是聽過,卻沒有誰有這樣的機緣,若是真有,我又何必在這裡開一破爛店兒,收那一幫不成器的徒子徒孫呢?咱要認識,早就問老神仙,尋一長生不老的方子,世外逍遙去了。

老鬼向前兩步,腳後跟重重地碾在了花臉哥的右手掌上面,任憑這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而不動容,再次問道:“真不知?”

山羊胡老頭瞧見他下手狠辣,花臉哥的右手給他踩得血肉模糊,白骨翻出,臉上的肌肉一陣跳動。

唉!

他長歎了一聲,然後對我們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太湖東岸的花千離花老闆,他應該知道。”

花千離?

老鬼疑問,而山羊胡老頭則趕忙點頭,說對,花老闆是做茶葉生意的,做得很大,他在太湖尋龍池那兒幾棵茶樹是特供的,上次我聽他說過,將因為這茶,不但認識好多高官名流,而且還認識真正有大本事的人,連一字劍君,每年都會找人跟他要茶。

老鬼走到山羊胡老頭面前,死死盯著他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微笑著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人點頭,說千真萬確。

老鬼說好,你帶路,現在就帶我們去,不過如果你再耍什麼花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提前跟你打聲招呼,我這個人耐心很差,而對你我已經失去了容忍度,知道麼?

山羊胡老頭連忙點頭,說懂,你們跟一字劍君一樣,都是有大本事的人,我都懂。

老鬼笑了,說知道就好。

說話間,他將手中的兩把化隆造直接拆解成無數零件,然後將核心的部件使勁兒一捏,那玩意就如同橡皮泥一樣,發軟變形,瞧得在場的幾人都是眼神一陣發直。

老鬼露了這一手,山羊胡老頭終於服了,沒有多出什麼麽蛾子,叫一徒弟去後院,開了一輛皮卡,帶著我們去太湖。

一路無語,到了太湖附近的一處地方,到處都是連綿的老式山水庭院。

這裡曾經住過名揚天下的大鹽商,到處都是古建築和大宅門,山羊胡老頭兒洛三手帶著我們來到一處叫做春茶園的園子前,找了門房詢問之後,規規矩矩地遞上拜帖,說要拜見園子的主人。

洛三手是個大賊,然而在人家的園子前,卻規規矩矩的,一點兒也不敢逾越,我有點兒懷疑起他剛才吹噓的話語,是否有真。

人家就算是認識一字劍,也未必跟他談及過。

依照老式規矩,遞上拜帖之後,我們在園子外等待著回復,然而過了大半個小時,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許是受不了我懷疑的目光,以及老鬼兇悍的眼神,洛三手自個兒的心裡都有些發毛了,又跑去門房那兒問了一下,回來的時候老鬼問他怎麼回事,洛三手頗為尷尬地告訴我們,說花老闆正在接待一位很重要的客人,所以暫時沒有時間見我們。

老鬼冷笑,說是沒有時間見你吧?

洛三手的老臉一陣發紅,顧不得老鬼的威脅,反駁說笑話,我跟花老闆可是老交情了,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不可能不見我的。

老鬼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如此又等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鐘,這是那園子的大門開了,有一位中年胖子,與一個長相頗為俊朗的年輕人攜手而出。

那年輕人身材筆挺,劍眉軒宇,面如冠玉,長得頗有精神,而中年胖子也是一團富貴,兩人在園子門口相互拱手告別,而就在這個時候,洛三手也顧不得顏面,沖上前招呼,說花老闆,好久不見。

他涎著臉迎上去,倒是弄得兩人挺尷尬的,年輕人望了中年胖子一眼,似乎在詢問什麼。

那胖子臉色有些僵直,連忙解釋,說少東主,這位是咱梁溪城裡的盜門統領,說得上來的大佛爺,他手下有上百多個徒子徒孫跟著混飯吃,人才濟濟。

洛三手嘿然而笑,上前去握手,說鄙人洛東城,江湖匪號洛三手,見笑了。

那被花老闆叫做少東主的年輕人伸手輕輕一搭,即刻分離,似笑非笑地沖著花老闆說道:“花老闆的交際還真廣闊啊,看來以後方某人丟了東西,倒是可以教你幫忙尋一尋啊?”

花老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而那洛三手則拍著胸脯保證,說少東主你有事直接找我便是,保證什麼樣子丟的,什麼樣子給您送回來。

這傢夥先前在自己的地盤威風凜凜,然而擱這姓花的傢夥門口,卻頗有一種諂媚小人的模樣,讓我能夠想像得到那花老闆的權勢,而即便是聽到這樣的捧,花老闆也不高興,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朝那少東主拱手,說我送您?

少東主揮了揮手,目光掃了一下我們,然後說你這裡既然有客人,就不用這麼麻煩了,我自己離開。

他轉身離開,而洛三手則沒有多耽擱,直接跟花老闆笑著說道:“花老闆,實在不好意思,今天這麼急過來找您,是我這兩個朋友,有急事要找一字劍君。嘿嘿,您也知道的,我們這種下九流混著的人,哪裡能接觸到那陸地神仙?想來想去,所以就求到了您的門上來了。”

花老闆臉上露出了警戒之色,瞧了我和老鬼一眼,皺眉問道:“你們兩個,找一字劍君有什麼事麼?”

老鬼瞧見這人或許真的能夠找到一字劍,便拱手說:“實不相瞞,在下是一字劍的師弟,找他確實有要事;不過這事情,只有等見到他本人,才能夠說出。”

“什麼?”

剛才準備離開的那個少東主回過了身來,沖著老鬼笑道:“你是說,你是黃劍君的師弟?”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就憑你們這兩個玩意兒,居然敢號稱黃劍君的師弟?
招搖撞騙,也太膽大了吧?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四十七章 劍君師弟


當這少東主走上前來的時候,我很敏銳地聽出了他話語裡面的差異來。

他稱呼一字劍為“黃劍君”,而花老闆則叫做“一字劍君”。

一字劍姓黃?

不管怎麼說,這兩個稱呼給我的感覺,黃劍君似乎更加親近一些,也就是說,這個少東主與我們要找的一字劍,應該算是認識的,而且應該關係還比較近?

老鬼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面對著對方的疑問,他點頭,說對,我是他的師弟。

少東主忍俊不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沖著花老闆說:“老花,我剛才還贊你交遊廣闊,現在不得不提醒你多少還是得收斂一點,免得什麼人都找上門來打秋風,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麼?”

老鬼的眉頭一皺,有些不滿地說老弟,你的意思是覺得我們都是騙子咯?

他的脾氣比較冷,若不是看在這人有可能與一字劍認識的份上,說不定就直接沖上去動手,讓這小子曉得天高地厚的。

不過他心中惦念著我師父的安危,也只有憋著氣,免得多生事端。

少東主冷笑了起來,臉色卻變得越發嚴肅,帶著教訓的口吻說道:“若是旁人,或許就被你給蒙住了,但恰巧黃劍君正在某家閣中任大供奉一職,所以倒不成會被你們騙了去——黃劍君一把石中劍,天下縱橫,當年茅山開山,江湖觀禮,他一人一劍,單槍匹馬與茅山掌教陶晉鴻戰而不敗,隨即躋身天下十大。這樣的人物,你說你是他徒子徒孫,或許有人信,但說是師弟,真的以為無人可以識破麼?”

那一字劍居然有這般強?

聽完他的話語,我並沒有在意這少東主的諷刺,反而多了幾分欣喜。

若是有這一字劍的幫助,我們一定能夠把師父,從那獨南苗寨裡面救出來了吧?

老鬼也不惱怒,他沖著這少東主拱了拱手,說小兄弟,是與不是,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唯有一字劍他才能夠說得了。我瞧你與我那師兄關係應該不錯,不如你幫著引薦一下,我與他當面談談,你看如何?

他一通話說得不卑不亢,那少東主反而變得惱怒起來,說黃劍君貴人事忙,你以為是你相見就能見的麼?

老鬼淡淡說道:“好,那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夠見到一字劍?”

少東主瞧見老鬼和我執意而為,臉色變得陰沈,冷笑著說:“看來你們是一定要把這大尾巴狼裝到底咯?也好,我給你們一個機會——黃劍君劍法道術,天下揚名,你既是他的師弟,必有本事,不如先跟我玩兩招吧?”

老鬼說打敗了你,就能夠見到一字劍了?

少東主冷笑,說當然不是,不過如果你能夠把我給撂翻,那就說明你們還是有些本事的,我可以幫你引薦,但不保證黃劍君能夠見你們。

老鬼點頭,說也好,能給機會就足夠了。

他頗有風度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將手緩緩抬起來,擺出了一個防禦的姿勢。

那少東主瞧見老鬼這般神態,知道他也是有些本事的人,不由得肅然起敬,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立刻有隨從過來拿著,而他則緩緩說道:“閣下如何稱呼?”

“老鬼!”

“好,在下方志龍,請教閣下手段!”

兩人交手之前,彼此恭敬有禮,對望而戰,話音落了幾秒鐘之後,那少東主瞧見老鬼身子挺立,不動如山,臉上多了幾分敬意,一抱拳,朗聲說道:“小心了。”

他話音一出,人便化作了一條翻滾的蛟龍,朝著老鬼這兒沖了上來。

我們這些圍觀者慌忙跳出圈子,而我剛剛退了幾步,就瞧見老鬼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與我之前小巷之中對戰那幫混混所不同,這兩人全身張弛有度,步伐攻勢皆有章法,一看都是練家子來著。

少東主先手,拳頭沖著老鬼的當胸而來,這是試探,未必有幾成力。

老鬼並沒有上前與他硬拼,而是扭身而上,錯開那拳頭,手化作爪,襲向了那人的軟肋之處。

我是第一次如此清晰而且直觀的瞧見修行者之間的爭鬥,從兩人的第一次交鋒來看,兩人都挺有想法的,少東主應該算是正統的手段和打法,而老鬼這傢夥則比較另闢蹊徑,用了一個比較極端的理念。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老鬼的速度是毋庸置疑的,這得益於他本身的遭遇,這一點就連我師父都曾經誇讚過他。

這是他的長處,而弱點則在於他與我一般,入這個行當並不算長久,所以在力量方面,顯得並沒有那麼充足,他這般揚長避短,在我看來,是最明智的方法。

老鬼快,圍著那少東主不斷遊走,而那少東主既然膽敢提出比拼,自然不是庸手,卻見他一招一式,都仿佛能夠料敵於先機,任憑老鬼的身形越來越快,卻也近不得他的身邊,徒勞無功。

從這現場的狀況來看,仿佛那少東家更佔優勢一些,畢竟氣定神閑地應戰,怎麼看,都比老鬼要輕鬆多了。

在旁人看來,也許只要等老鬼疲倦了一些,他就可以趁機反擊,並且將其拿下。

然而老鬼會慢下來麼?

不!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鬼的速度越來越快,尋常人肉眼都已經難以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甚至都不知道他下一秒,將會出現在哪兒。

唰!

當速度快到了極致的時候,我聽到一聲撕裂聲,而下一秒,幾乎化作影子的老鬼終於停了下來,手上有一片白布,而那少東主的白襯衫,則少了一段袖子。

他的臉色發白,胸口不斷起伏,汗水從臉頰之上留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有兩個身體魁梧的男人也出現在了那少東主的身邊,一臉戒備地瞪著老鬼和我。

他們就像籠中的猛虎,隨時都會出籠,擇人而噬。

現場的氣氛有些凝固,仿佛變故即將發生一般,然而幾秒鐘之後,那少東主突然揚聲而笑了起來。

他沖著老鬼說道:“慈元閣雖說不是江湖豪門,但我方志龍一來家學淵源,二來又有諸多供奉、掌櫃指導,自問也是有些本事的,沒想到老兄看起來修為不高,但是這速度卻是讓人歎為觀止,想來肯定不是歹人。不管如何,我選擇信任你們一回。”

對方笑得爽朗,老鬼也不會咄咄相逼,將手中白布扔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說少東主手段厲害,真要生死相搏,孰勝孰敗有未可知,我不過是占了點兒小便宜。

雙方如此表態,話語趨近緩和,旁邊的花老闆也走上前來寒暄兩句,氣氛算是徹底打開了。

又聊了兩句,少東主邀我們去他家作客,並且幫忙聯絡一字劍。

這等好事,我們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臨走之前,我真誠地拉著洛三手那滿是繭子的手,表達感謝,說之前的事情都是誤會,讓他別放在心上。

洛三手瞧見剛才老鬼與這少東主的交手,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瞧見我們又搭上了這權勢人物,哪裡敢多說,一個勁地抱歉和祝福。

雙方依依惜別,我們跟隨著少東主離開。

在商務車上,他毫不避諱地詢問起了我們的身份,老鬼也不隱瞞,告訴他自己跟一字劍是同一個師父,不過兩人素未謀面,也不知道彼此,這一次過來,其實是找他幫忙的。

少東主信了七分,詫異地問老鬼,說你師父,莫非就是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南海劍魔?

老鬼點頭承認,少東主讚歎不已,瞧見旁邊的我,又問起我的身份。

我與他拱手,說我師父是南海劍妖。

少東主顯得更加難以置信,沖著我看了好一會兒,說王明兄弟,你是自小就拜入南海劍妖前輩門牆之中的麼?

我搖頭,說不是,也是最近。

少東主顯得有些不相信,他告訴我,說傳聞中南海劍妖已經在當年的黃山龍蟒一役之中身死魂消了,你若是自小拜入劍妖前輩門牆,我或許還會相信,但若你說最近拜入,我還是持保留意見的。

我也不試圖說服他,只是笑了笑,說我並為撒謊,是真是假,到時候自會明瞭的。

少東主也小,說你若真是,我倒是可以幫你引薦一位大人物,那人若是知道南海劍妖前輩沒死,估計會高興瘋了的。

車行到了一處比春茶園更大的莊園前來,少東主引我們入了廳堂,上茶之後,對我們說他去打個電話,詢問一下黃劍君的具體去處,我們點頭說好。

少東主離開,偌大的廳堂就只剩下我和老鬼兩人。

我們品著茶,等了十幾分鐘,少東主也還未回返,茶都涼了,我瞧了老鬼一眼,低聲問那傢夥不會是氣不過,去找人了吧?

老鬼睜眼,說不會吧,看著不像?

說話間,突然側門一動,有一個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地沖到了廳堂裡來,抬手就朝著老鬼面門一揮。

唰!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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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熟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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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4 15:08:47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四十八章 爸,我回來了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我和老鬼都為之驚詫,因為之前我們在車上時,與少東主方志龍交談得還算是愉快,雙方惺惺相惜,相見恨晚,怎麼他一回頭,就變了臉色呢?

  不管如何,首先面對當下的危機,才是最重要的。

  我沒動,渾身卻繃得緊緊,隨時等待著閃開,而老鬼則是一個箭步,沖到那人的面前來,避開對方手中射來的東西,一掌拍出。

  颼!

  對方射出的,是兩顆玻璃珠子,而老鬼的速度則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防範,正中對方的胸口要害處。

  我不確定老鬼是否拍實,不過他卻是一觸即收,身子往後面狂退,一路轉到了我的身邊來,我一開始不知道為何,隨後聽到對方發出一聲尖叫,頓時就明瞭。

  那襲擊者,居然是一個妹子。

  這妹子年紀不大,樣貌清秀,穿著講究,眉目之間與先前的少東主頗有些相似,與老鬼一觸即收之後,沖著我們跺腳,說果然是兩個招搖撞騙的小流氓,一定是騙子,虧我哥還傻乎乎地幫你們聯繫,黃伯伯如何會認得你們?

  老鬼瞧見地上兩顆不斷跳動的玻璃彈珠,知道也許並不是方少東主謀算我們,只不過是這小女子刁蠻,氣不過,替哥哥出頭而已。

  說起來,還是因為我們肩負重任,之前又是受盡坎坷,壓力太大的緣故。

  老鬼這人自尊心挺強,不肯解釋,我忙上前賠笑,說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們不知道你的身份,反應是過激了一點,你別在意啊。

  妹子翻了一下白眼,大咧咧地問我,說你就是王明,說是南海劍妖徒弟的那個?

  我點頭,說是。

  妹子“呸”了一口,說你真的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我親耳聽黃姐姐說過,她見過劍妖前輩的屍體,你居然還敢跑到我慈元閣來坑蒙拐騙?

  我無語,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有苦笑,說老妹,我也沒騙你啥啊,說話別這麼難聽好吧?

  妹子瞪了我一眼,說黃姐姐正好就在金陵,我已經打電話跟她說過了,她說有空的話就過來瞧一眼,到時候當面對質,你若說了謊話,信不信我把你的舌頭給拔下來?

  我雖然工作多年,但是這種刁蠻不講理的大小姐倒是頭回瞧見,也不敢多言,只是苦笑,說信,我信的。

  妹子見我服了軟,又瞧向老鬼,說臭流氓,你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不是挺厲害的麼?

  老鬼驕傲,不肯低頭,低著眼簾,說我不說話,是因為不想跟你吵架,若是我真的出手,只怕你的心臟,都已經剛被我掏出來了。

  妹子眼睛一蹬,說喲,你還真挺狠的啊?

  老鬼面無表情地說對呀,做男人,要想別人怕你,不但對自己要狠,對別人,也要狠。

  妹子仔細打量他,才發現這傢夥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生怕將我們給逼狠了,老鬼發瘋,還真的什麼也顧不上,直接撲上來。

  她見識過老鬼的速度,自然不敢輕易冒險。

  兩人僵持間,少東主從側面走了過來,瞧見這妹子,詫異了一下,說方怡你在這裡幹嘛呢?

  這妹子叫做方怡?

  你的韋小寶在哪兒呢,找他去吧,別在這兒禍害我們了……

  妹子瞧見她哥哥過來,膽子頓時就大了,頭一揚,說對啊,我過來看一眼這兩個死騙子。

  少東主頗有些尷尬地打斷她的話,臉色嚴肅地說:“在黃劍君確定之前,他們都是哥哥的朋友;再說了,我心中已經有九成認定他們跟黃劍君有關係了,你不要胡亂說啊!”

  說完這話,他又轉身過來,跟我們介紹:“兩位,這是舍妹方怡,從小嬌生慣養,脾氣有點兒急,別介意啊。”

  我和老鬼自然只有哈哈一笑,說真性情,怎麼會介意?

  妹子還待再鬧,少東主瞪了她一眼,然後對我們彙報剛才打電話的情況:“剛才打電話問過櫃上的人了,說黃劍君去了京都大內,不知道什麼情況,也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兩位若是不介意,就現在我這兒待兩天,你看如何?”

  老鬼皺著眉頭,說他去大內幹嘛?

  少東主臉上平淡,不過話語裡卻透著股得意,說黃劍君跟大內劉閣老是至交,至於去幹什麼,別說我,就算是我爹都不知曉,抱歉哈……

  我有些著急,說少東主,我們真的有急事找一字劍,時間不等人啊。

  少東主問我們什麼事情,老鬼拿眼神瞟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對於面前這個幹練俊朗的年輕人到底還是有一些不放心,於是只有搖頭,說這事兒只能等一字劍在的時候,才能說起。

  大家是第一次見面,他也不強求我們,點了點頭,然後叫了人,幫我們安排房間。

  這兒是個大院子,走了一進又一進,繞過一個帶小溪的園林假山,我們被安排在了一處頗為古樸的院子裡來。

  身處異地,我和老鬼都頗為謹慎,只要了一個房間。

  那房間外面看著古香古色,不過裡面卻進行了現代化的改造,一應家用電器都十分齊全,特別是浴室裡的大浴缸,不知道比我見到過的豪華多少倍。

  可惜我自從那一次賓館事件後,對這玩意就有了心理陰影,根本不敢嘗試。

  看得出來,這姓方的少東主,以及他背後的慈元閣,都是當地的豪富,要不然也不可能是這樣的排場。

  只不過身處於這樣豪華而舒適的環境之中,我和老鬼卻仍然坐立不安。

  因為我的師父,他的師叔,此刻還不知道在受什麼苦呢。

  老鬼在房間裡大概地搜了一圈,然後找到我,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苦笑,說只有等咯,難不成我們還能找到大內去?

  話兒說到這裡,其實兩個人都無解了,之前聽我師父男孩劍妖侃大山吹牛逼的時候,大約聽過整個的江湖結構,知道是怎麼一會兒事兒,之前因為不在此山中,所以感悟不深,現在方才知道深淺。

  兩人對坐,愁眉苦臉,又不敢說太多,畢竟對這兒的人也不是那麼信任,到了晚飯的時候,有人過來叫我們。

  飯是送到我們屋裡來的,少東主後來就沒有露過面,問接待我們的那個白褂子侍者,得知少東主下午就去了彭城,說是要進一批貨,需要他打理一下。

  說到彭城,我這才想起家人來。

  我家就是江陰彭城銅山縣的,父親是下崗工人,在街口擺了一個修自行車的攤子,母親在我讀大學的時候過世了,還有一個弟弟在讀高中,很簡單和貧困的家庭,卻也很溫暖,帶給我無數美好的回憶。

  我愛家人,很愛,所以在事發之後,除了中途打過一次電話之後,就沒有想過回家。

  不是不想,只是我怕連累到他們。

  然而在這梁溪,相隔不過幾百公里,我就越發地思念起來,老鬼瞧見我神色有點不對勁,問我怎麼回事,我搖頭,說沒事。

  過了一會兒,他問我是不是想家了?

  我與老鬼相處多日,彼此也逐漸有了兄弟之間的感情,於是也不瞞他,說對,我出事之後,就打過一次電話給他,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我失蹤的事情,所以……

  老鬼打斷我,說這裡有我在,你這兩天回家一趟,跟你爸見一面,免得老人家擔心。

  我說這怎麼行,若是一字劍回來了,我不在怎麼辦?

  老鬼笑了,說你在不在,有什麼關係?你只需要買個電話,跟我保持聯繫就行,有任何情況,我們電話聯繫。

  聽到了老鬼的話語,我挺感動的,想著自己留在這裡乾著急,的確也是一種煎熬,還不如回家一趟,至少也是把我的身後事給瞭解,之後我闖蕩江湖,不管生死,也少了一些牽掛。

  事兒說幹就幹,我和老鬼出門,跟侍者說了一下,那人聽到,讓我們先別急,他打電話問一下少東主。

  沒多久,少東主那邊傳來消息,說派司機直接送我過去。

  對方十分熱情,甚至還立刻給我拿來了通訊的手機,我也沒有矯情,與老鬼告別,然後乘車返回老家。

  司機開車平穩,一路飛馳,我們是晚上八點多出發的,開了六個多小時,到了銅山,我留了一個心眼,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下了車,與司機告別之後,繞了幾個街區,方才回到了那魂牽夢縈的老家。

  我們這兒是老城區,建築陳舊,汙水橫流,不過一磚一瓦、一牆一樹都充斥著我年少的回憶。

  穿過熟悉的街巷,我來到了家門口,謹慎地四處望了一下,這才敲門。

  我父親瞌睡不重,敲了幾下,裡面就回應了,問誰啊?

  我一下子聲音哽咽了,說是我。

  屋子裡傳來桌椅碰撞的聲音,很快,門打開了,頭髮斑白的父親站在門口,朝我望來,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奪眶而出道:“爸,我回來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家,是永遠的港灣和加油站。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四十九章 叫我黃胖子


    狹窄的客廳裡,我坐在沙發上,跟父親解釋了一下我失蹤的事情。

  事實上,在此之前就有警方打過電話給我父親,談及了我失蹤的事情,我父親為此甚至還專門去了一趟廣東江城,在那裡待了三天左右,方才回來。

  我的失蹤一事,對我父親的打擊十分巨大,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他的頭髮就已經白了一片。

  我不知道如何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給父親說起。

  怎麼講?

  難道我要對他說,你的兒子可能只有六個月左右的時間活了,因為我肚子裡面有一個你的外孫女……

  那小東西出來,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怎麼想,這話兒都不對。

  我不敢解釋,只是含含糊糊地對他講,說我現在碰到了一件麻煩事兒,很棘手,一時半會處理不了,不過好在碰到了幾個朋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半年左右的時間,我就能夠處理好。

  我父親問我是不是在搞傳銷?

  我有些無語,不過仔細想想,像我這樣含含糊糊地解釋,的確有一些像。

  我說不是,他又問是不是被人逼著去販毒了?

  我實在不知道如何與我這個腦動大開的父親解釋,只有閉嘴,然後告訴他,說如果最近有什麼奇怪的人過來找我,讓他一定記住,那就是沒有見到過我。

  說到這兒,父親想起一事來,說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做林雪的女員警?

  我點頭,說對,怎麼了?

  父親告訴我,說林雪把我的銀行卡和密碼給了他,並且對我十分的關心,時不時打電話過來,問我是否有跟家裡聯繫過。

  說完這些,他問我能不能把我回來的事情,告訴那姑娘?

  父親對林雪的印象十分不錯,許是與我失聯的這段時間裡,林雪給了他許多的安慰,我想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林雪。

  不是我信不過林雪,而是我擔心羅平那個傢夥會順藤摸瓜,找到我這兒來。

  談完了我的事情,我發現屋子裡只有我父親一人,就問老弟呢?

  父親有些不自在地說去老家玩了。

  我們老家是東北的,我爺爺是當年的南下老幹部,只可惜後來嗡嗡嗡的時候被打倒了,再也沒有起來過,雖說後來反正了,不過也沒有活幾年,而我父親則十分硬氣,並沒有接受組織的安排,而是在縣焦化廠裡做了一個普通工人,一直到下崗。

  據說我爺爺那一輩有許多老關係,老家也有一些親戚,不過父親出於清高和當年的怨恨,一直都沒有再聯繫過。

  這些也都是聽我母親說起的,她生前有事沒事總是嘮叨,說我父親但凡有點兒活動能力,也不至於如此。

  說實話,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想過,若是我父親不是一個下崗工人,而是一當官的,我也未必需要跑到千里之外的南方去,漂泊如浮萍,不過後來成熟了,也慢慢明白了他內心之中的堅持。

  男人最值得依靠的,還是自己的肩膀。

  我知道老家在東北,也知道那兒有些親戚,不過還是有些不滿,說他明年就要高考了,這個時候不好好複習,亂跑什麼?

  我之所以生氣,不為別的,而是想著我若是死了,弟弟又考不上大學,叫父親怎麼辦?

  父親似乎不願意提起這事,簡單講了兩句,便也不再多言。

  我看得出來,父親當年的清高已經被這麼多年貧困的生活給磨礪得棱角全無,之所以如此,恐怕也是為了我們兩兄弟的前途和未來,所以便不敢再刺激他,閉口不言。

  當夜我睡在自己和弟弟共同的床上,感覺從來沒有這麼香。

  這是我逃亡以來,睡得最舒適的一覺,一直到次日傍晚方才醒來,而這個時候,父親已經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等著我,並且給我把銀行卡裡的錢全部都取了出來。

  他知道我回來一趟,馬上又要離開,所以才會如此。

  我是挺需要錢的,不過只拿了一萬,當做路費,其餘的讓我爸留著,當做老弟以後的學費。

  吃飯的時候我狼吞虎嚥,風捲殘雲,瞧見我這利索勁兒,一臉愁苦的父親終於笑了,拍著我的肩膀,說本以為你會瘦很多,沒想到你還胖了,小肚子都出來了,看到這個,我就放心了。

  我胖了麼?

  我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肚子,這才意識到並不是我胖了,而是我顯懷了。

  肚子裡面的蠱胎,已經四個多月,漸漸凸出來了。

  我在家裡待了兩天,什麼也不想地做了兩天宅男,終於耐不住對師父南海劍妖的焦急,準備離開,臨走前父親執意要我把錢全部拿走,我說不要,他突然急了,說你老弟未必用得著這錢。

  我皺眉,說你不是說他成績還不錯,一定能夠靠上重點的麼?

  父親這才沒有再勸。

  離開家之後,我總感覺父親的表現有些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回頭看了一眼那老樓老巷,想著自己這輩子未必能夠再回來,眼淚水感覺又要湧出來了。

  離開家的時候是晚上九點,我之前跟這幾天在彭城的慈元閣少東主有約過,所以徑直前往人民廣場,他說他在哪兒等我。

  到了人民廣場的時候,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少東主,因為他旁邊有一個光頭胖子挺刺眼的。

  那光頭胖子看著年紀並不大,脖子上吊著一大金鏈子,膀大腰圓,不知道什麼來路。

  我走到少東主的面前時,他笑容滿面地跟我介紹,說王明兄弟,你來得正好,跟你介紹一下,這就是你們要找的一字劍……

  我眼睛一瞪,什麼,這就是一字劍麼?

  不是說他已經成名了三十多年,怎麼這副德性?

  就在我震驚不已的時候,這時耳邊才聽到他後面的幾個字——“他兒子”。

  靠……說話怎麼還大喘氣啊?

  經介紹,一字劍的兒子,也就是這個光頭胖子,叫做黃小餅。

  這名字……

  我有些無力吐槽,而那胖子則嘿嘿一笑,說老方你別亂介紹啊,我只是個私生子,老頭子到現在還不承認呢……

  少東主擺手笑,說那不過是黃劍君放不下臉面而已,要不然怎麼會傳你南海劍技呢?

  光頭胖子氣呼呼地說道:“得了吧,他傳得那點兒玩意,也就夠打發叫花子的,說起來我還真不稀罕有這麼一個爹——對了,老王,我聽老方說你是我那死鬼老爹的師父的師侄啊,是不是這麼一個關係?”

  這胖子倒是個自來熟,話語也繞,我聽了半天才明白,笑著點了一下頭,有點兒搞不清楚這裡面的關係。

  光頭胖子大叫,說那這樣算起來,我餅日天豈不是得叫你師叔了?

  對方不但沒有質疑我的身份,而且還像朋友一般跟我大驚小怪地開玩笑,多少也贏得了我的好感,我笑著擺手,說咱各論各的,不興那種老封建。

  光頭胖子聽到這話,笑嘻嘻地伸手來攬我,說得,就沖這句話,我餅日天就認下你隔壁老王這個朋友了——對了,我聽老方說,你們這回過來,是找我那死鬼老爹幫忙的對吧?那傢夥去京都跟老基友面基去了,你有啥事跟我說唄,能幫上忙的,義不容辭。

  對方如此熱情,我也不好反駁,只是說這事兒得跟我那兄弟商量一下才行。

  兩人認識過後,光頭胖子跟著我們一起回梁溪,車上他告訴我,讓我叫他黃胖子就行,不行的話叫餅日天。

  我問他為什麼叫做黃小餅,黃胖子告訴我,說他那死鬼老爹當初就是一時按耐不住,吃了一“速食”,這才有了他,取名字的思路就按照速食的方向弄的,差一點他就叫做黃泡面了。

  說起來,還是黃小餅好聽。

  我聽得兩眼發暈,沒想到世間還有這麼奇葩的取名方式……

  從彭城趕往梁溪,一路漫長,不過那黃胖子倒也是個挺能侃的傢夥,一路聊天打屁,倒也並不無聊,而回到太湖邊的園子時,已是深夜,不便談事情,大家便先各自回去休息。

  我沒有讓少東主送,而是自己一人往安排的園子那兒走去,沒想到快走到院子的時候,竟然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我不寒而慄。

  我下意識地站住了腳步,左右打量,半天也沒有瞧見什麼,但我並沒有再走,而是摸出了電話來,準備打給老鬼。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響起:“沒想到你還挺機警的……”

  我回歸頭來,瞧見一個短髮女人。

  夜朦朧,我瞧得不仔細,卻能夠看到對方那張鮮豔欲滴的紅唇,就好像剛剛喝過血了一般的豔紅。

  鋒芒畢露的殺機!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泡面君,龍套算是跑過了啊……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五十章 老龜探頭


這短髮女人的眼神冰冷,而她所帶來的那種陰寒恐怖,絕對不是方怡那種小姑娘的突然襲擊,所能夠比擬的。

她就像一個幽魂,讓人瞧一眼,就能夠感受到深深的恐懼。

我與她對望,眯眼瞧了好一會兒,發現這並不是一個髒東西,而是實實在在的女人,心中多少也放了一些心,又想起在慈元閣的老宅裡,按理說不會有非法而入的賊人,既然如此……

這人一定是自己人,慈元閣的自己人。

我的腦子飛速轉動,突然間想起了前幾天碰見少東主他妹妹方怡時,她曾經說過,有一個叫做“黃姐姐”的女人,曾經親眼瞧見過我師父的屍體,並且叫她過來與我對質。

莫非,這個女人就是來與我對質的那個“黃姐姐”?

感覺到對方那濃郁得宛如實質的殺氣籠罩到了我的頭上來時,我終於不再和她打啞謎了,裝作平靜地一拱手,說姑娘你可姓黃?

短髮女人寒冰一樣的臉微微一僵,稍微愣了一下,說你認識我?

我微微一笑,說聽方怡提過,說你要過來。

短髮女子秀眉一豎,說那妮子嘴真多,明明是叫我過來教訓你的,怎麼提前洩露了消息呢……呃,不對,她沒有說,是你猜的吧?

我不肯定也不否認,只是笑,說姑娘既然與我師父有些淵源,那麼就進屋聊吧。

我反客為主,邀請那女人進屋,她冷冷地盯了我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說果然是個藝高人膽大的主,不錯,要不然也不會膽敢冒充他老人家的徒弟。

我似笑非笑,說你怎麼知道我是冒充的?

短髮女人走到我的跟前來,我這才瞧清楚她的瓜子臉,長得其實挺漂亮的,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短髮女人的目光又變得冰冷,說我之所以知道,因為我就是南海劍妖他老人家的徒弟!

什麼,又一個南海一脈的人?

我眯著眼睛,打量了對方好一會兒,突然笑了,往後退了一步,擺出一個經典的“老龜探頭”來,問你知道這叫做什麼嗎?

短髮女人一臉惱怒地從我罵道:“臭流氓!”

我:“……”

儘管老龜探頭這一招的確是猥瑣了一點,不過卻是南海龜蛇技的大成章法,而這個短髮女人卻把它當做了流氓招數,我頓時一陣無語,敢情她這根本就是賊喊捉賊,自己才是假的啊?

我沒有再跟她糾纏,說你既然連這個都不懂,就不要假裝南海一脈的弟子,好麼?

我說著,繞開她朝著院子那邊走去,沒想到那女人惱羞成怒,一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用力一抓,將我給拽到了她的面前來。

我下意識地掙紮,想要脫離對方的控制範圍,卻沒想到對方的手段十分厲害,手一壓,我整個身子就仿佛定住了一般。

我渾身僵直,動彈不得,而那女人則搭在了我的手腕之上。

她是個行家,一摸我的脈搏,眼睛立刻就睜開了來,沖著我低聲喊道:“天啊,你居然是冥魂鬼母?你肚子裡面的,可是傳說中萬毒窟終極奧秘之一的蠱胎?”

我心中震撼,卻不敢多言,只是說管你屁事?

短髮女人死死押著我,將我按在地上,沈聲說你根本就不是南海劍妖的弟子,而是苗疆一帶的蠱師;告訴我,你們過來這邊找一字劍,到底有什麼圖謀?

我嘴巴挨地,一嘴灰塵,又氣又怒,說你特麼的有本事就幹死我,廢話那麼多幹嘛?

短髮女人嘿然一笑,說你還別跟我耍狠,老娘我以前在有關部門幹的時候,不知道滅了多少個像你一樣的渣渣,所以你別跟我來這一套,沒用,知道麼?

有關部門?

這娘們以前在有關部門裡面幹過?那也就是說,她是官面上的人咯?

我想起在那個什麼第二監獄發生的事情,想起人民專政的厲害,頓時就沒有話了,低著頭,想著自己怎麼會這麼倒楣,居然會碰到這麼一娘們?

就在我被控制得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的時候,突然間院子的拱門處傳來了腳步聲。

再接著,一道黑影倏然而至,瞬間就到達了跟前來。

啪!

拳出如風,在半空中就是一聲炸響,這代表著速度已經到達了一個極限,我不用看,都知道是一直沒有現身的老鬼。

我對老鬼的身手信心滿滿,覺得他一定能夠將這個臭女人給撂翻。

然而事情往往都是出人意料的,短髮女人用腳踩住我的後背,然後與急襲而來的老鬼交手,她甚至都沒有移身,只是不停地拍打,過了幾秒鐘之後,她身子猛然一蓄力,緊接著轟然拍出。

呼!

一聲風響,我聽到老鬼悶哼一聲,人朝著後面跌飛了去。

什麼,老鬼也不是這女人的對手?

她怎麼會這麼強?

我的心中往穀底跌落而去,而那短髮女人則悠悠地笑了起來,說越來越有意思了,一個百年不遇的蠱胎還不算,這裡居然又多了一個外國貨、舶來品,真的是熱鬧啊……

老鬼在不遠處停住,身子崩成了弓型,頭垂落,就像一頭大狗,不斷地喘息著。

過了幾秒鐘,老鬼用她那特有的陰沈語調說道:“你到底是誰?”

短髮女子頭一仰,平靜地自我介紹:“鄙人姓黃,荊門黃家的黃,黃養鬼便是在下。今日我將你們給殺了,以正視聽,免得你們又出去忽悠別人——所以記好我的名字,免得到了黃泉路上,判官問起,不知道誰殺了你們。”

吼!

老鬼也是徹底憤怒了,整個人就像一頭獵豹一般撲了過來,這個名字無比怪異的女子不急不慢地從腰間抽出一根皮鞭來,在空中微微一抖落。

“啪”的一聲炸響,鞭子如同靈蛇,朝著老鬼遊去。

皮鞭上面充滿了灼熱炙陽之氣,舞動起來鞭影重重,熱浪撲面而來,化作了一道密網,老鬼根本就近不得身,不斷地發出憤怒的吼叫聲來。

兩人相鬥幾分鐘,而就在這時,一道肥碩的身影擠入場中來。

那人大聲喊道:“哎喲喂,怎麼就打起來了呢?各位給我餅日天一個妹子、咳咳,錯了,給我一個面子,咱有話好好說行不?人家老方家的園子是花了大價錢的,挺不錯,弄壞了,可不好……”

來人卻正是我剛剛認識不久的黃胖子。

他擠入戰場,打諢插科,那兇惡的短髮女人這才收起了皮鞭,指著前方的老鬼,說光頭餅你來得正好,這人冒充你爹的師弟,我幫你清理門戶呢。

黃胖子一揚手,說別介啊鬼鬼姐,這哥們說不準真就是我那老師爺的徒弟呢。

短髮女人眉頭一揚,說這怎麼可能?

這時慈元閣少東主和他妹子方怡也趕到了現場,擠到了當前,黃胖子過來撥開短髮女子,把我給扶了起來,說鬼鬼姐,咱有事好好說,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多不和諧啊?

短髮女子眉頭一豎,說就兩個打秋風的旁門左道,你何至於這麼護著?

黃胖子笑了,說姐,旁門且不管,單論左道,那兩位在江湖上的聲勢日漸盛隆,說不定這天下,以後就是他們的了,對不對?再說了,你憑什麼認為他們不是呢?

短髮女子說我剛才讓他展示一下自己的身份,他給我這麼來一下,你說是不是?

她擺了一個頗為猥瑣的姿勢,而黃胖子頓時就兩眼發直了,回過頭來,沖著我說道:“嘿,老王,你這一招,莫不就是南海龜蛇技之中的老龜探頭?”

我詫異地點頭,說你怎麼知道的?

黃胖子鬆開我,擺了好幾個古裡古怪的造型,額頭上浮現出汗珠,這才收工,說我不但會老龜探頭,而且靈龜抱根、引蛇出洞、貪蛇吞象,可都會——只不過老頭子吝嗇,並沒有教完。

我點頭,說你這幾招,其實就是精髓了,至於其他的,你若是有興趣,我可以教你。

黃胖子上來就給了我一個熊抱,說老王,你太仗義了,我跟你講啊,你以後就是我餅日天的兄弟了,有什麼事情,一句話,老子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短髮女子聽到我和黃胖子的對話,愣了半天,這才呢喃問:“你是說,他真的是南海劍妖的徒弟?”

黃胖子與我分開,說會全套南海龜蛇技的,怎麼可能有假?

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我以為她又有揚起鞭子過來打我呢,卻沒想到這女人一下子就沖到我的跟前來,雙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勁兒地搖道:“告訴我,我師父在哪裡?”

你師父?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大家給餅日天一個面子,就別吵了……
看來今天突破不了7300啊,是極限了麼?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五十一章 便宜師姐


我滿腦子的疑惑,說我師父可沒有跟我說起過有你這麼一個弟子呢。

短髮女子一臉熱切地看著我,說我是個記名弟子,當初差一點兒就正式拜師了;當然,這個都是小事,你先告訴我,我師父現在到底在哪裡?

我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老鬼,見他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顯然,他對剛才這短髮女子的強勢還是有些心有餘悸,不希望他參與到這件事情裡面來。

那短髮女子顯然是老江湖,一眼就瞧出了我們之間的眼神交流,她將我往懷中拉緊,然後將嘴唇貼在了我的耳邊來。

她的鼻息之間熱乎乎的,噴在我的耳朵邊,搞得我癢癢的,下意識地要避開,結果這婆娘卻用一種極為冰冷的語氣說道:“姓王的,你聽著,你那朋友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而你呢,肚子裡面的蠱胎一旦傳出去,大把的江湖人物都會像
聞到鮮血的鯊魚一樣,蜂擁而至。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

我的心臟驟然緊縮了一下。

我往後退了一步,瞧見短髮女子那嬌豔欲滴的紅唇,感覺宛如毒蛇一般恐怖。

她這是在威脅我們,不過卻是一擊即中,無論是老鬼,還是我,我們的身份都見不得光,一旦被人盯上了,絕對就是案板上面的肥肉,根本就擺脫不得。

短髮女子也不緊逼我,而是伸手,在我的臉上拍了拍,說小王哥哥,你可好好想清楚哦。

她一離開我,少東主就上前來打圓場,笑著說都是朋友,有什麼話都好說,既然胖子認定了王明的身份,一切都解決了,我們去隔壁會客室,泡上一壺好茶,慢慢聊……

少東主連哄帶勸,把我們拉到了隔壁院子的一處廂房裡。

大家落座,立刻有人送來了當年的新茶。

慈元閣的小公主方怡別看性子暴躁,但人家多少也是名門閨秀,落落大方地給我們表演了一番茶藝之道,動作優美,滿室茶香,倒是將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給沖淡了許多。

當方怡泡好茶,給我們每人都端了一杯品嘗之後,少東主咳了咳嗓子,打破了沈默:“各位,這兒我是地主,就讓我來講兩句吧。”

眾人都無意見。

少東主指著我們,說王兄弟和老鬼,是我從春茶園帶回來的,一路上也聊過一些,小弟的江湖經驗不多,但是看人卻有幾分顏色,感覺不會有假。

他頓了頓,又指著黃胖子說:“胖子也驗過了,王兄弟的確懂得南海一派的傳承。”

他用兩句話肯定了我和老鬼的身份,這才轉過身來,對著那短髮女子說道:“鬼鬼姐,我能夠理解你對南海劍妖前輩的情感;不過恕我多言,我曾經聽陳局長與我父親聊過一次天,對劍妖前輩的死多有疑慮,他到底有沒有死,這事兒至今也沒有定論。”

方怡在旁邊幫腔道:“陳局長這樣頂天的人物都說有疑了,我感覺劍妖前輩未必死呢。”

短髮女子咬住嘴唇,說我自然希望我師父當年能夠脫身而走了,不顧這麼多年以來,他都沒有露過面,突然冒出這麼兩個小子來,我怎麼能不多問兩句呢?

我被她按得一陣疼痛,心中也有些埋怨,說問就好好問,何必將人往死裡得罪呢?

短髮女子剛才氣勢洶洶,此刻卻變得溫柔婉轉起來,沖著我嫵媚一笑,說小王哥哥,你若真的是南海劍妖的徒弟,我算起來,便是你的師姐呢,師姐教訓一下師弟,有什麼錯麼?
我翻了一下眼皮,沒有理她。

少東主這時回過頭來,對我和老鬼說道:“我之前聽兩位談過,說這次過來,是要找黃劍君幫忙的,不過我剛跟駐京辦的人打聽過,他一時半會,未必能夠趕得回來。所以我就想問一下,到底是什麼事,說不定小弟也可以效勞。”

短髮女子和旁邊的黃胖子也都點頭,說對啊,有事你說話,能幫一定幫。

我和老鬼對視了一眼,都感覺十分為難。

說實話,我的內心裡,對這幫人多少還是有些肯定的,不過我師父發話是讓我們來找一字劍,結果弄這麼幾個人回去,未必能夠奏效。

兩人沈默著,旁邊的短髮女子卻是個急性子,重重一拍桌子,說你們兩個真的是磨嘰死了,到底什麼事?

我想起此刻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師父,終於忍耐不住了,對場中修為最高的那短髮女子說道:“你總說你是我師父的記名弟子,那麼我想問你,你當年到底是怎麼認識他的?”

短髮女子發笑,說喲呵,這回輪到審我了呀?

我臉色嚴肅,冷靜地說:“對,此事關乎于我師父的生死,所以我不得不謹慎。”

短髮女子瞧我說得鄭重,想了一下,跟我們講起了一段往事來。

當她還是個少女的時候,曾經參與過一場事後被人們稱之為“黃山龍蟒”的江湖大事件,而在那起事件之中,她認識了兩個人生中對自己至關重要的男人,其中一個,就是我的師父南海劍妖。

她講述了一番當年的經歷,整體上,跟我師父講述的是符合的。

聽她講完,我先是看了老鬼一眼,在得到他肯定的眼神之後,我也確信了這個凶巴巴的短髮女人,對師父還是挺有感情的,不管如何,都不會害他。

於是我告訴他,師父當年脫魂離體,附在了一個叫做陳奕錕的男人身上。

至於這麼多年來他為什麼不出面,是因為他一直躲在監獄裡。

師父這是在避禍。

短髮女子問清楚了監獄的位置,臉色一變,說原來是龍虎山從中搗鬼,所以師父才一直沒有露面出來。

她有些激動,想要立刻就起身,去見師父。

然而我卻告訴她另外一個不幸的消息,那就是師父現在被困於一個叫做獨南苗寨的地方,那裡的人十分兇悍,我們束手無策,這才聽了師父的話語,千里迢迢地照過來,尋求一字劍幫助的。

短髮女子聽到“獨南苗寨”這字眼的時候,臉色頓時一變,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不是西江錦雞、獨南苗寨?”

我們點頭,她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涼氣,說你們怎麼會惹到那幫人的?

我一愣,說你認識這幫人?

短髮女子點頭,說自然認得,當年我沈迷苗蠱,曾經於年少時在家中高手的陪伴下去過一趟苗疆,遊歷學習,跟獨南苗寨的人有過交集——他們的方老叫做龍老三,對吧?

我搖頭,說叫龍老九。

短髮女子愣了一下,繼續說,苗族古時有十二大姓,分別是“仡濮”、“仡樓”、“仡慷”、“仡羋”、“仡灌”、“仡卡”,“仡削”、“仡徠”、“仡侃”、“仡宿”、“仡勞”、“仡雄吾”,後來漢化改源,則演化為吳、龍、麻、石、陸五大姓;在黔東南那一塊,又以龍姓為最,那獨南苗寨人人尚武,頭人皆懂養蠱,的確是苗疆蠱脈之中比較強悍的一支——但……

她拖長了語調,露出十分不解的神情,說以老師的手段,怎麼可能受困於一處苗寨裡呢?

就算是苗疆萬毒窟還在,也困不住南海劍妖這麼卓絕的人物啊?

面對著短髮女子的質疑,我低下了頭來。

聽得出來,那個讓許多人為之敬畏的師父,當年的時候,當真是獨步天下啊。

只可惜現在的他,已經並非往日豪雄了。

老鬼給大家解釋了一切,而當聽到師父當日帶著我們逃出監獄的時候,說自己只有百日性命之時,短髮女子和一向都頗為跳脫的黃胖子都陷入了沈默之中。

過了好久,短髮女子方才站起身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看得出來,師父對你,還真的是上心,居然肯捨棄性命栽培你。

我心中內疚,嘴唇發苦,說我……

我想說些什麼,卻沒有能夠說出口,而短髮女子放在我肩膀的手也加重了,緊緊壓著我,說師弟,以後振興我南海一脈的重任,就放在你們身上了!

我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隨意一想——哎呀,叫誰師弟呢?

我有一個便宜師父,難道又要多了一個便宜師姐麼?

不管我心中如何吐槽,都左右不了大家的想法,當天晚上幾人就商量妥當,由短髮女子黃養鬼、一字劍私生子黃胖子以及慈元閣少東主一起,前往雷江救援。

行車太遠,我們準備前往滬都,然後乘坐前往雷江附近栗平縣的機場航班。

我和老鬼表示,我們假扮的身份證不一定坐得了飛機,少東主立刻大喇喇的表示無妨,讓我們提供資訊,明天一早,就給我們弄一真的出來。

好大的能量。

談話妥當,眾人回去準備休息,而短髮女子黃養鬼卻並未離開,而是跟進了我的房間裡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哎呀,師姐別這樣,小弟我還沒有準備好呢……
啊……別動這裡,痛1
呵呵額,這裡癢!
——沒節操的小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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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4 15:09:24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五十二章 吾家有女小米兒


短髮女黃養鬼進我房間,自然不會是什麼香豔的事情,而是為了我肚子裡面的蠱胎。

老鬼跟我一個房間,進來卻被擋開,沒辦法,給安排到了旁邊的房間去。

坐在房間會客區的沙發上,黃養鬼十分放鬆地伸展雙臂,露出女性美好的曲線來,我不敢看,目光遊離,說事情都談好了,你找我還有啥事?首先申明啊,我可不接受潛規則。

黃養鬼“噗嗤”一笑,氣樂了,說你一小屁孩,想得還挺多的。

我說能不多想麼,這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的。

她惡狠狠地拍了我的大腿一下,火辣辣的,讓我坐在她對面,惡聲惡氣地說道:“你要是敢動歪想法,老娘就把你給剪了,讓你永絕煩惱。”

我這便宜師姐性子本就暴躁,我頓時就夾緊雙腿,哪裡敢惹她,說得,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直說吧。

黃養鬼翹了一個二郎腿,還掏出了一包女士煙來,優雅地點上,問我抽不?

我說我不抽這種淡了吧唧的煙,沒味兒。

她笑了,說也對哦,你現在是個孕婦,是得該注意這些,要不然生出一個畸形的寶寶來,可就真不好了,對吧?

她的話讓我的眉頭皺了起來,說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便宜師姐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盯著我,說小師弟,別跟師姐我打馬虎,你肚子裡面的這蠱胎,可是苗蠱十二禁蠱之中,最為惡毒的一種;你十月懷胎,一朝生產,那蠱胎就會扒開你的肚皮,從裡面爬出來,這件事情,你有沒有想過?

我知道她在跟我談正事,也就收斂了玩笑話兒,說肯定知道,要不然怎麼會去獨南苗寨?

便宜師姐問這蠱胎,是獨南苗寨的人給你下的?

我點頭,她問我到底怎麼回事。

我想了一下,覺得既然交代得差不多了,也不欠這臨門一腳,於是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她講了一遍,聽完之後,便宜師姐問師父是怎麼說的?

我說師父講過,以前認識一個懂蠱的小朋友,可以幫忙找一下,另外在此之前,就是先把這件事情查清楚。

我說完這句話,那便宜師姐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流出了眼淚來。

我問她怎麼回事,她擦拭著眼角的淚光,一拍胸口,舌頭一吐,居然從裡面爬出了一條肉乎乎的蟲子來。

這蟲子呈現出棕色,兩對膜翅,身子宛如夏蟬,模樣十分古怪,它出來的時候,我覺得肚子裡一陣蠕動,好像裡面的蠱胎也被這玩意給吸引到了,而就在這時,我這便宜師姐則一字一句地說道:“沒想到師父他老人家好記得我啊——沒錯,我就是他說的那個人。”

“就是你?”

我望著面前這個剛才還彪悍野蠻,現在卻滿眼淚光的女人,能夠感受到她真摯的情感,也越發地確定了她之前的話,應該都是真的。

她是真心要幫我們的。

想到這裡,我的心中安定許多,問她既然這樣,有沒有什麼辦法,幫我把這件事情處理清楚。

便宜師姐望了我,好一會兒,她方才說道:“既然你能夠將蠱靈喚出來,那我還是見一見她,再跟你談後面的事情吧。”

聽到這話兒,我猶豫了一下,然後默念起了南海降魔錄來。

這一段時間裡,因為我師父已經結印降服了蠱靈之後,我與這小傢夥其實每天都會見幾面,畢竟在我肚子裡面待著,實在是太憋悶了,而出來之後,她也只是在我身邊飄蕩一下,呼吸點新鮮空氣,並沒有做什麼事情。

我感覺的出來,她就像嬰兒一樣,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對我也是滿懷善意,或者說充滿了依偎之心。

她不能言語,更多的時候,就是貼在我的肚子上,靜靜地依偎。

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只是不曉得,她知不知道,自己以後倘若是想要生下來話,這個免費提供懷抱給她依偎的爸爸,就會死去……

南海降魔錄念到一半,小米兒就從我的肚臍眼裡爬了出阿裡。

剛開始的時候,她就是一個肉乎乎嬰兒的形狀,到了後來,它就開始逐漸變化了,畢竟是靈體,所以並不會像實體那麼困難,此刻的小米兒有點兒像是兩三歲的小女孩兒一般,不過體型上還是縮小了一些。

爬出來之後,瞧見有一個兩眼放光的怪阿姨,小米兒連忙藏在我的背後,拽著我的衣服,嘟著嘴,小臉一副很緊張的表情。

便宜師姐瞧見這小孩兒,頓時就瞪圓了眼睛,忍不住站了起來,想要過來摸。

我攔住了她,說別啊,小米兒膽子挺小的,你別嚇到她。

便宜師姐詫異,說你還給她取了名字?

我一臉尷尬,說我前女友不是叫做米兒麼,她長得跟米兒好像,所以我就叫她小米兒了。

說完話,我回過頭來,對著藏在我身後的小米兒說乖,別怕,姐姐是喜歡你,所以才這樣的,過來,給姐姐看一看我們漂亮的小米兒……

我連哄帶勸,將小米兒給帶到了跟前來,便宜師姐不敢靠近,隔著一米,仔細打量了好一會兒,然後將紅唇中吐出來的蟲子一拋,說道:“阿依娜,你跟小米兒玩一會兒。”

便宜師姐的這個蠱蟲振翅一飛,圍著小米兒繞了兩圈,發出唧唧的叫聲來。

小米兒似乎挺喜歡它的,拍著手,追逐著那胖蠱蟲跑開去。

便宜師姐望著在房間裡奔跑的小米兒,回過頭來,充滿感歎地對我說道:“你知道麼,我的阿依娜,從小培養,三年而成,聽我指令,其間挫折無數,甚至差點死去,方才成靈,任我心意,而你這個先天自帶靈識,可比我所知道的那些,強得太多。”

蠱胎的厲害之處,我早已聽聞,點了點頭,一臉苦相,說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便宜師姐同意,說這東西你人前千萬不要展示,要不然禍患無窮。

我想起羅平和莽山黑旁人,頓時就心有餘悸,不停點頭。

她瞧見我知道內中厲害,便也不再叮囑,對我說小師弟,如果有辦法,將你與她的命線分離,然後把蠱胎從你的肚子裡取出來,代價是小米兒先天不足,從而死去,你願意麼?

我看著邁著笨拙步伐追逐胖蠱蟲的小米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能狠心捨棄小米兒麼?

以前或許可以,然而不知不覺之間,我已經跟這小東西都培養出感情來了,現在讓我抉擇,我又能如何行事呢?

我望著便宜師姐,小心翼翼地問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麼?”

師姐搖頭,說你倒想得美。

說完這話,她也陷入了沈思,過了好一會兒,她回過神來,告訴我道:“我的蠱術,是跟麻栗山一奇人學的,不過她老人家覺得我沒有資歷,並不肯教我太多,就把我給轟出來了。回頭了,若是有機會,我去拜訪一下她,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她顯然有些不願意面對那人,或者之間有一些恩怨,說話很勉強,我聽在耳中,鄭重其事地表達了感謝。

便宜師姐又問了我幾個問題,當得知我禦使蠱胎的力量,用的是南海降魔錄,她便搖頭,說一味地壓迫,並不是什麼好辦法,我這裡有一個鎮壓明月山巒法門,涉及到如何提取蠱胎力量的,傳你一段。

隨即,她傳了我一段法門。

我清念口訣,覺得我與小米兒之間那種如有若無的聯繫,一瞬間就變得清晰了許多。

這法門珍貴,我自然知曉,都不知道如何感謝。

便宜師姐還是那句話,說師父既然為你做出了那麼大的犧牲,就是希望你們能夠振興南海一脈,你只要努力,我就沒有什麼要求了。

當夜我依著鎮壓明月山巒法門修行,感覺到蠱胎之中徐徐散發力量,充斥全身,人宛如浸泡溫泉一般。

次日啟程,我精神抖擻,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恨不得繞著太湖跑一圈的感覺。

難怪別人總說養蠱是旁門外道,我知道南海一脈的修行就已經夠簡易快捷了,這養蠱之道更加恐怖,簡直就是立竿見效。

我們從梁溪出發,前往滬都,隨行的還有慈元閣的五個高手。

然而行至一半的時候,少東主接到了一個電話,他講了幾句,眼睛一瞪,說什麼,洞庭湖出現真龍的蹤跡了?

大概是覺得聲音太大,他又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打完電話之後,少東主有些抱歉地對我們說道:“不好意思啊,老頭子那邊有個十萬火急的任務,關乎於我們慈元閣未來幾年的發展,我這邊可能去不了了,對不起啊!”

我們都愣住了,而旁邊的黃胖子則問道:“你有沒有搞錯,這世界上還有真龍?”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有還沒有登錄黑岩的朋友麼,我們還差一百多流覽,就能夠達到24小時流覽量7300了,動動手指,你只要登錄一次,基本上一個月都不用操心了,謝謝。
如果達到,今天加更。
祈禱奇跡……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五十三章 牛娟出事


    什麼是真龍?

  龍我知道,它是中國神話傳說中的神異動物,為百鱗之長,常用來象徵祥瑞,是咱們中華民族最具代表性的傳統文化之一。

  我們從小,就知道自稱為“龍的傳人”。

  那首歌怎麼唱來著,“黑眼睛黑頭發黃皮膚,永永遠遠是龍的傳人”,只不過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有那種“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的傳說生物麼?

  面對著我們質疑的目光,少東主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有沒有,我不知道,不過據閣裡的線人說起,在洞庭湖深處,最近經常傳來龍吟之聲;除此之外,還有多種跡象出現。”

  這事兒應該是十分機密之事,然而他卻並沒有隱瞞我們,顯然是在為此次不能陪同前往而抱歉。

  人家幫咱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我倒是能夠看清楚這些,忙說沒事,你有事,忙你的。

  黃胖子也十分理解地拍著少東主的肩膀,說你爹脾氣不好,你還是趕緊過去吧,至於老王他這邊,有我和鬼鬼姐在就行了,不過就一幫老苗子,咱殺過去,還不是灰飛煙滅?

  他說慣了大話,牛皮隨便吹,我不得不提醒他,說那幫人還是挺有本事的。

  少東主指著後面的那輛車,說我雖然走了,但這些人裡,我只帶走一個,其餘的人,都跟你們一起去,算是保駕護航吧。

  我正想答應,沒想到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便宜師姐卻突然說話了:“不行。”

  我們都愣了,說為什麼?

  便宜師姐對少東主說道:“你慈元閣是做生意的,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和氣生財。我們這些人裡,就你這兒家大業大,目標最明顯,若是被人知道你們插手了這件事情,到時候給你們搗亂,肯定是顧頭不顧尾,所以慈元閣的人,一個也別去。”

  少東主有些著急了,說這怎麼行,咱這都說好了的,我今天去不了,本來就特別內疚,再不讓我這些人去,那我怎麼過意得去?

  便宜師姐笑了,說這件事情,交給我,你還不放心麼?

  話兒都說道這個程度,少東主也笑了,說鬼鬼姐你當年百裡挑一,加入宗教總局直屬的特勤一組之中,現如今雖然退役,但也是荊門黃家的第一繼承人,有你在,我怎麼可能不放心呢?

  我們在高速路上的下一個服務站分道揚鑣,慈元閣一眾人等離開之後,我有些崇敬地問起我這便宜師姐,說你以前還跟國家幹過啊?

  她似乎不太願意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我還待問兩句,這時黃胖子過來打圓場,嘻嘻哈哈說兩句,問起南方風月之事,特別是東官,說十分仰慕之類的,結果被便宜師姐一通臭駡,不敢再言語。

  黃胖子這人十分風趣,臉皮又厚,有這麼一個朋友在身邊,倒也不會無趣。

  一路疾馳,趕到了滬都虹橋機場。

  我和老鬼的身份證慈元閣少東主早上就給了我們,看不出真假來,而老鬼臉上的疤痕經過這兩天的癒合之後,漸漸變成了一條肉色疤痕,已然不太明顯,所以很簡單就過了安檢。

  從滬都到栗平的航班,連帶著在黔陽轉機的時間,差不多得十一個小時,我們從中午十二點,一直飛到了半夜十一點,整個人都飛得麻木。

  下了飛機,清風一吹,整個人都清醒和精神了許多。

  走出了機場門口,我看著老鬼、便宜師姐和黃胖子三人,心中不由得犯起了愁,問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黃胖子大喇喇地揮了揮手,說我們這麼多人,足矣。

  老鬼為人冷靜,潑他涼水,說那獨南苗寨若真的如此簡單,你覺得我和老王會這般狼狽地千里奔逃而走,趕到江陰梁溪去求助麼?還是說你覺得你跟你老子差不多了,手到擒來?

  黃胖子有個優點,那就是嘻哈大度臉皮厚,他一點兒也不在意,聳著肩膀,說我不過是來打醬油的,主要還是看鬼鬼姐咯。

  便宜師姐詫異,說看我什麼?

  黃胖子說你要麼就憑著以前在官方工作的資歷,找這邊的有關部門協調解決,要麼就聯絡你荊門黃家的高手出面咯,這還不簡單?

  便宜師姐搖了搖頭,說我既然退役,自然不可能動用官方的資源;至於荊門黃家,那是我的私事,找人也不方便。

  黃胖子愣住了,說大姐,要照你這麼說,咱四個人過去,可不是送死?

  便宜師姐笑了,說你能不能別這麼慫?我之所以沒有照你所說的做,是因為這一片都有獨南苗寨的耳目,王明和老鬼的逃離讓他們警戒萬分了,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打草驚蛇,反而是我們幾個人,更加容易潛入。

  黃胖子連連搖頭,說話是這麼說,但是憑著我們四個人,能夠救出劍妖前輩來?

  便宜師姐似笑非笑,望著黃胖子,以及我們,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都覺得不可能麼?”

  有過昨夜的交流,我對這個剛剛認下的便宜師姐很有親近感,瞧見老鬼皺著眉頭,便上前說道:“師姐,你之前也提過,那獨南苗寨的實力很強,黃胖子擔心的問題,恰好也是我們所擔心的,就怕救不成師父,反而身陷險境——我和老鬼倒無所謂,這是我們應該的,但是連累了你們兩人,就有些不好了。”

  便宜師姐臉色嚴肅,指著黃胖子說道:“我之所以支開慈元閣的人,就是因為他們是外人,而黃胖子是一字劍前輩的兒子,我則曾經是劍妖的記名弟子,我們四人,應該都算是南海一脈。”

  我說對,這個我同意。

  便宜師姐又說:“如果你們相信我,那就跟著我走,等到了地方,我會告訴你們為什麼的。”

  她這般說了,我們便再無多言,而是選擇了信任。

  事實上,我們也別無選擇了,如果再拖下去,師父百日之期一到達,橫死於那兒了,恐怕都用不著去解救。

  栗平機場離老鬼他們的村子亮司很近,他對這兒十分熟悉,不過為了不給家人增添麻煩,他選擇了過家門而不入,在機場這兒攔了一輛麵包車,商量了一下,別人不肯這麼晚去雷山,於是就只有到栗平縣城找了家旅館先行住下。

  不知道是縣城賓館隔音不太好的緣故,還是我的聽力變強了許多,我能夠聽到便宜師姐打了小半晚的電話。

  次日清晨起來,我們吃過了當地非常有特色的牛肉米粉之後,就出發,包車前往雷山。

  在前往雷山的途中,老鬼打了一個電話給他同學牛娟。

  他打算跟牛娟打聽一下最近的消息,然而打了好幾回都沒有打通,到了最後一回,終於有人接了。

  不過卻不是牛娟,而是一個男人,沈聲問我們是誰?

  老鬼說是她的同學,找她來玩的,電話那頭的男人語氣沈重地說牛娟同志下河遊泳的時候被水沖走了,到現在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老鬼問他是誰,男人說是牛娟的領導,鎮黨政辦的主任。

  老鬼說現在差不多快秋天了,一女孩子家家的,她咋還下看水了呢?

  男人不滿地回了兩句,接著就掛了電話。

  一直到電話掛斷,老鬼的臉色都還是僵直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手上一用勁,差一點兒把電話給捏碎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鬼才換過起來,轉過頭來,盯著我,說老王,牛娟一定是被那夥人給害了,這是在打擊報復。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說實在的,別的事兒就不說了,一黨政辦的辦事員,多少也是鎮子裡的人物,而且還是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地下河遊泳呢?

  估計是獨南苗寨的人查到她幫助了我和老鬼逃離,並且報案,弄得那幫人很被動,所以才弄出的這麼一回事兒來。

  這種手段很拙劣,我不相信當地部門的人瞧不出,不過他們都選擇了無視。

  看得出來,獨南苗寨還是很有勢力的,又或者說沒有人敢惹他們。

  便宜師姐瞧見我們兩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對勁,便問怎麼回事,因為礙著司機在,我們也不回話,用紙幣寫下經過,遞給她看。

  瞧完之後,她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陰沈了。

  車行路上,並沒有抵達雷山縣城,而是在附近的一個村子裡停了下來,把費用交給司機。

  瞧見這麵包車揚塵而去後,便宜師姐回過頭來,對著我們說道:“獨南苗寨如此囂張,自然是有對頭的;跟我走,我們去找一個人。有她在,事情就會變得好辦許多。”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五十四章 開門吊樓


到了地方,便宜師姐終於亮出了壓箱底的東西來。

原來是結交外援。

獨南苗寨盤踞在這裡,便是地頭蛇,而且是屬於雄霸一方的那種,一般人很難撼動,甚至水潑不進,不過有一句老話,叫做最瞭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敵人,如果便宜師姐能夠找到獨南苗寨的敵人出來,事情更或許就會好辦許多。

那人是誰呢?

我們離開公路,越過附近的田坎,開始爬山。

我雖然沒有來過這一帶,不過之前卻不斷地研究過地圖,知道這裡屬於雷公山的東麓,與獨南苗寨相隔挺遠的,走山路的話,來去的路程有差不多一天的時間。

隨著林子的密集,我們漸漸離開了村民的居住區,一路進了山林之中,沿著一條小溪的上遊行進,不知不覺,走了大半個小時,那小溪就變成了潭水。

一個青幽幽的深潭,出現在一大片的榕樹之中,而榕樹的盡頭處,則有一個斜立在坡上的吊腳樓。

吊腳樓很陳舊了,即便是刷了桐油清漆,也掩飾不了它滄桑的歷史,而古怪的是,這樓的周圍,至少二十米的距離裡,寸草不生。

便宜師姐帶著我們走到了吊腳樓前面來,停下了腳步。

她不言語,我們也不敢胡亂說話。

只有看。

我仔細打量,瞧見這陳舊的吊腳樓跟我一路走來時瞧見的都不一樣,它的大門不是側開的,而是從正面二樓處,直接伸了一個樓梯下來,就好像一張大嘴裡,伸出一條長舌頭來一般。

看著有點兒像是一隻吊死鬼。

老鬼也瞧出了異常,低聲說道:“我們這一帶,像這種開門吊樓、孤身立詭的建築格局,一般都是拒迎客人的。”

便宜師姐看了他一眼,說想不到你還挺有研究的?

老鬼說在這裡生活了快二十年,多少還是懂一些的,像他們這種的,都是那種最頑固、最堅持傳統的老苗子,拒接跟外界做任何接觸,也不肯接受現代文明,不信一會兒進去,裡面保證連電燈這種家用電器都沒有。

便宜師姐點了點頭,說一會兒跟我進去,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都不要胡亂動,也別擅作主張,聽到沒有?

我和老鬼說好,咱規規矩矩的,讓你出頭便是。

便宜師姐不放心地又叮囑了我們一句,說這裡的主人脾氣很不好,你們沈住氣,什麼都不要管就好,知道不?

她這一次,是特別盯向了黃胖子,那光頭委屈地一癟嘴,說我當自己是死人,得了吧?

反復叮囑妥當之後,便宜師姐越眾而出,然後緩步走向前去,我跟在後面,左右打量,瞧見天色陰沈,有那種晚上才會出沒的大灰蛾子在暗處飛舞,走近一些,發現這些灰蛾子居然棲息在那樓梯的陰影之下,一個挨著一個。

這些灰蛾子的翅膀很大,上面有一個又一個的圓環,都是灰撲撲的,很像是人的眼睛。

我想要仔細望過去,卻見到那翅膀上的圓環就真的如同人的眼睛一樣,死死地盯著我,有的充滿了怨恨,有的則滿是怨毒,另外還有一些,則看得人心生恐懼,忍不住想往後退。

我停下腳步,剛剛想要往後退兩步,老鬼一把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拍了拍。

他沒說話,怕驚動了這些沈睡中的飛蛾,不過還是給了我很多的鼓勵。

四人尋階而上,便宜師姐走到門口,輕輕拍了拍,三長兩短,裡面沒有任何回應,不過門卻吱呀一下開了,裡面黑乎乎的,沒有任何光亮。

她率性走了進去,而我則猶豫了一下,才跟著走了進去。

我一進去,感覺光明在一瞬間就消失了,下意識地想要轉身,卻發現門不知道怎麼就關了起來,我往後面一抓,卻什麼也沒有抓到。

怎麼回事,老鬼他們沒有跟進來麼?

我的心臟一瞬間就抽搐了,下意識地想要喊便宜師姐停住,然而話兒都快要到了嗓子眼兒來,我卻硬生生地停住了。

因為我想起了進來之前,便宜師姐的反復叮囑。

她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亂動,不要擅作主張,大驚小怪。

我深呼吸,不斷地吸氣呼氣,調整呼吸,讓自己的情緒迅速冷靜了下來,然後開始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我這不打量還好,一打量,卻瞧見自己已經適應了裡面的黑暗,灰濛濛的屋子裡,角落處正待著一個人,那個人起先是蹲著的,不過當我瞧向他的時候,卻站了起來。

我意外地瞧清楚了他的臉。

是阿貴!

那個跟我在同一個房間裡睡了兩年的舍友,也是老鬼的堂哥,更是在此之前就已經跳樓了的男人,此刻正從角落裡站立,朝著我走了過來。

他的腳步聲在木地板上面,顯得特別明顯,吱呀吱呀的聲音,一下一下地刺在了我的心臟處。

阿貴走到了我的面前來,我才發現他的臉一片青紫,呈現出不正常的浮腫。

我渾身僵立,一動也不敢動。

阿貴走到了我的耳邊,然後用一種莫名其妙的語調,輕聲說:“老王啊,你怎麼不跟我們一起走呢,我們在下面好孤單啊,又好冷,你下來陪我們吧,好麼?”

他連著說了好幾遍,一遍比一遍更加驚悚,我渾身發毛,感覺好像墜入了冰窟一般。

我一聲不吭,一句話都不敢講。

聽到我並無回應,阿貴突然伸出了雙手,掐在了我的脖子上,雙眼翻白,氣呼呼地厲聲喊,說你不肯走,那我就帶著你離開!

我的脖子被死死掐住,感覺整個人快要背過氣去了,這才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他,然而那傢夥的力量,仿佛比我那便宜師姐更加強大,讓我根本就推脫不得,漸漸地,我感覺自己快要沒力氣,馬上就昏死過去了一樣。

當意識即將陷入黑暗的時候,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聲響。

啊呀、啊呀……

是小米兒,是的,這就是小米兒,她牙牙學語的聲音,落在我的耳朵裡,讓我頓時就恢復了清明,心中毫不猶豫地念起了南海降魔錄的咒訣來。

我默念一遍,整個人輕鬆許多,而念了第二遍之後,死死掐著我的阿貴也驟然消失了。

我發現掐在我脖子上的這一對手,居然是我自己的。

我怎麼會自己掐自己呢?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渾身汗出如漿,感覺自己好像死裡逃生了一般,左右一看,發現老鬼在旁邊一臉擔憂地望著我,而黃胖子則顯得輕鬆很多,滿臉賤笑。

我的目光再轉,瞧見堂屋正中的火塘前,便宜師姐正在跟一個花白鬍子、頭上包著粗藍布的老頭兒在說話。

有一個穿著碎花襖子的小姑娘在旁邊添柴。

那小姑娘只有十三四歲,梳著兩條油光水亮的小辮子,一邊添柴火,一邊朝著我這邊望了過來,與我目光接觸的時候,不屑地揚起了下巴,有點兒瞧不起人的意思。

火塘上架著一口鍋,裡面咕嘟咕嘟煮著的,應該是當地特色的油茶。

我心中仍然處於剛才的恐懼之中,一把抓著老鬼的手,調整呼吸,然後問到底怎麼回事?

老鬼望了一眼前面,然後低聲對我解釋:“剛才黑蠱王的女弟子在使用障眼法,考驗我們每一個人的心志。這是鑒定心存不良者的一種方法,如果有人懷著二心,就會被識破,然後死在幻境之中。”

我聽了訝然,想著剛才的情形還真的是兇險無比,我雖然並沒有心懷二心,但如果不是小米兒提醒我,恐怕我就身陷幻境之中,自己把自己給掐死了。

就在我不斷後怕的時候,小苗女端了熱乎乎的油茶過來招呼。

遞給我的時候,她瞪了我一眼,說就你這點兒本事,也敢惹獨南苗寨的人?

我接過大碗,有些尷尬地不知道如何說起,遠處的那老苗人瞪了她一眼,說妖娥,來的都是客人,別那麼沒禮貌。

小苗女這才離開,我端著碗,瞧見上面只有一根筷子,手足無措,卻瞧見老鬼輕鬆地將熱乎乎的油茶攪來攪去,然後撥入嘴裡,我也學著他,結果吃了一口——唔,這味道……

還真的是有些獨特啊……

我們都坐到了屋子中間的火塘前來,聽到那個被稱作黑蠱王的男人對便宜師姐講道:“……獨南苗寨跟別的三十六峒,還真的有些不一樣。他們不屬於任何一支,有點兒特立獨行的意思,而且還跟楚巫貴族融合了,實力很強——明末清初的傳奇飛俠相往基,民國時唯一能夠與蠱王洛十八抗衡的九弄巫,都生於此。無論是之前的龍老三,還是現在的龍老九,都不過是傀儡,據說主事的神風大長老,是九弄巫的親兒子……”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聲明一下,本文關於人物的歷史介紹,純粹虛構,如果有雷同,絕對是巧合。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五十五章 突入巨洞


“九弄巫是當年最有可能統一苗蠱三十六峒的耶朗大巫,據說還是轉世靈童出身,然而正當他雄心勃勃而起、準備收攏散落各處的苗蠱後裔之時,卻被清水江流崛起的洛十八給擊敗了,倉皇而逃。回到這裡之後,就一直蹲守此間,臥薪嚐膽,再無消息。但是,可千萬不能因此而小瞧了他們,傳聞中,這裡可是洪荒大神蚩尤最後的一片淨土……”

黑蠱王說著這些,便宜師姐就有些不高興了,說照你這麼說,咱們就不要去了,打道回府得了。

她說得氣憤,黑蠱王卻十分贊成,說如此最好。

待瞧見便宜師姐臉色陰沈了下來,黑蠱王方才收起臉上的笑容,問:“我說鬼鬼,你若是真的想撈人,直接找你荊門黃家不就行了,到時候招你們黃家的堂下七劍客來,就算是獨南苗寨藏龍臥虎,也足以踏平了不是?何必這麼冒險?”

便宜師姐搖了搖頭,說我現在跟家裡,鬧了點兒矛盾,很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不過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只有多,沒有少。

黑蠱王沈默了許久,這才問道:“你答應給我們村子援建的學校和錢款,什麼時候能夠到位?”

便宜師姐聳了聳肩膀,說什麼時候出發,什麼時候就執行。

黑蠱王舔了舔嘴唇,一拍大腿,說好,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現在年代變了,我黑苗蠱一脈跟著我窮了那麼多年,為了族裡面那些後生妹崽,老子也是豁出去了。

說罷,他一揚手,那個被喚作妖娥的少女就拿來了一個磨得黃晶晶的竹筒子來。

打開竹筒子,黑蠱王從裡面抽出一張羊皮紙,將其攤開,借著火竈裡的火光,給我們指點:“你們應該去過了真正的獨南苗寨,不過我告訴你們,那裡也不是他們真正的老巢,而是在這裡……”

他指著離獨南苗寨十裡地的一處山谷,說道:“這是他們養蟲煉蠱的地方,而在山谷裡面,有一條山澗,順著山澗入裡,就有一個巨洞,傳說是蚩尤的葬身之地——不過這個應該只是傳說,但那兒有很多的遺跡,卻是真的。我這裡有巨洞前半部分的地圖,如果你們口中的南海劍妖真的被捉了,估計就是關押在這裡……”

黑蠱王宛如枯骨一般的手指,點在了洞穴圖中間偏左的一處地方,我看到上面用繁體字寫著“惡蟲洞”三個字。

他講得十分詳細,我忍不住插嘴,說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報警,讓員警來處理這事?

聽到這話兒,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黑蠱王,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你到底是誰?

便宜師姐有些尷尬地揮了揮手,沖著他抱歉地說對不起,我這小師弟剛入江湖,有的規矩不是很懂,見諒啊。

黑蠱王盯了我好一會兒,方才移開目光,說差不多就是這樣,如果確定要去,我們現在就出發,夜裡到達獨南老巢,到時候我有辦法混進去的。

便宜師姐點頭,說好,我現在就打電話,要不然進了山,可能就不通信號了。

她打過電話,又給黑蠱王確定了一番,把報酬的事情談完話之後,我們就離開了這個古怪的吊腳樓,朝著林子深處行進。

我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隨著我們的離開,藏在陰影處的那些大灰蛾子,也都悄無聲息地跟在了後面,就好像有靈一般,讓人看得背脊發麻。

這個黑蠱王,當真不是一般人物啊,難怪敢跟獨南苗寨那幫人作對。

山間行走,一路貼著山勢而行,並沒有遇到什麼人家,偶爾能夠瞧見一些野物,我們也不追,就這般不緊不慢地走著。

像這種長途跋涉的事兒,若是擱在以前,說不定走上一兩個鐘頭,我就得累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然而現在卻不會,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感覺好像勁兒都用不完一樣,跟上眾人的腳步,毫不費力。

一直走到了傍晚時分,在前面帶路的黑蠱王就變得謹慎起來,打了一個響指,少女妖娥就像一頭小豹子般竄了出去。

她是去探路的,不斷地留下標記來,而黑蠱王則照著這標記帶路。

一路走,翻過了一個矮峰的時候,天色黑了下來,林子裡傳來鳥叫的聲音,有點兒像夜梟,又如同貓頭鷹一般,到了這時候,黑蠱王回過身來,手中抓著一把粉末,輕輕地灑在了我的身上。

他解釋,說這是防蟲蠱的,再往裡去,就到了對方的老巢,到處都是蛇蟲鼠蟻,這玩意可以稍微防止一些。

這話兒說得我毛骨悚然,說要是不小心,一腳踩進去了可怎麼辦?

黑蠱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小哥,若你真的這麼倒楣,最要緊的就是忍住疼,你別叫,若是叫了就會禍害大家,到了那個時候,第一個取你性命的人不是別個,而是我遵義黑蠱王,知道不?

我閉上嘴巴,不敢多說話。

敢情事情這麼複雜啊,我怎麼有一種我們去送死的感覺呢?

再往前走,果然能夠感覺到有一些不對勁,樹上能夠感覺到有一些滑膩膩的冷血動物遊過,不時還傳來一種或者幾種古裡古怪的叫聲,讓人毛骨悚然,而黑蠱王前進的步伐則越來越慢,在一塊巨大的岩石跟前時,他甚至停下了腳步來,在哪兒停了一刻多鐘。

就在我以為可能這一晚上就要在等待中度過的時候,前面突然有一個黑影竄了過來,我強忍著呐喊的衝動,緊緊抓著老鬼的胳膊。

黑影子沖到面前來,卻是先前探路的少女妖娥。

而在她的身後,還有一個瘦小的男子。

黑蠱王走到前面去,與那個瘦小的男子問起了話來,他們說的是苗語,我聽不懂,只是感覺兩人之間的對話很快,你來我往,三言兩語就說得差不多了。

這個瘦小男子,難道是黑蠱王在獨南苗寨裡面的內應?

我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黑蠱王回過頭來,對我便宜師姐說道:“麻生說前段時間出事,龍天羅和龍老三都已經出去找人,龍老九被關在了洞子裡,就是我之前說過的惡蟲洞;之前來寨子裡鬧事的那個老頭被帶到後洞裡面去,由神風大長老親自審過,後來麻生就沒有見過他,不知道有沒有被關回惡蟲洞裡來。”

便宜師姐一臉緊張地說怎麼會不知道,你讓他再查一下啊?

黑蠱王有些黑臉,說人家冒著掉腦袋、進蟲窟的風險跟我講了這些,你讓我叫他去送死,這合適麼?

便宜師姐問那怎麼辦?

黑蠱王左右一望,然後說道:“一會兒我們潛入進去,但不能這麼多人,得留兩人在這裡留守接應,我女兒妖娥算一個,你們留誰,自己決定一下。”

便宜師姐左右瞧了一下,然後點了黃胖子的名,說你擱這兒待著。

黃胖子抱屈,說毛線啊,老子千里迢迢跟著你們跑到這裡來,你讓老子當備胎,什麼意思啊?

便宜師姐瞪了他一眼,說聽話,如果我們落在裡面,全軍覆沒了,還指望你去把你爹照過來救人呢,知道不?

我聽了心中一顫,想著別看便宜師姐自信滿滿,但是她未必有充足的信心啊。

黃胖子這人小事折騰,大事清楚,倒也沒有再鬧,點頭答應,而我們則在那個黑衣麻生的帶領下,一路從側面山林中走下山谷,然後朝著附近的山壁處摸去。

之前在上面看著一陣黑漆漆的,不過到了跟前,才能夠發現山谷中有茅屋和園子,還有火把照耀。

內應對這兒十分熟悉,帶著我們沿著邊緣而入,一直來到山壁前,指著前面的深澗,說那裡是入口,不過有重兵把守,我們走這邊的便道。

他帶我們走的便道,是一處由蠹蟲遊蛇而過的曲折小徑,十分狹窄,走之前由黑蠱王清理過一遍,不過我跟著鑽進山壁的時候,卻仍然能夠感受到旁邊很近的地方,有蠍子、蜈蚣或者小蟲子一團一團地待著,我不敢看,因為瞧見一眼,就能夠被那密密麻麻的蟲子給嚇得渾身發麻。

走過了一條漫長的小徑,從頭頂上有風灌入,這兒是洞穴連接外面的通風口,有很老舊的抽風機,另外我還看到有黃色符籙的痕跡。

黑衣麻生帶著我們,從這裡下到了洞穴裡面,裡面一路黑乎乎的,仿佛沒有什麼人。

走了幾分鐘,我突然聽到滴答的水聲,帶路的黑衣麻生和黑蠱王兩人蹲在拐角,不知道在弄些什麼,而老鬼和便宜師姐則警惕地望著我們過來的通道口。

等了一會兒,突然聽到有人栽倒在地,我瞧見黑蠱王往前面沖了,快步跟著跑了過去,穿過黑醫麻生打開的鐵門,來到了一處溶洞口。

我站在鐵門口,往裡面一望,卻瞧見正中一個被綁在木樁上面、滿身鮮血的女子。

我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來。

是失蹤了的牛娟。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週五好,明天見。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五十六章 惡蟲撲面


    牛娟穿著很少的衣服,被反綁在了一根髒兮兮的木樁之上,腦袋低垂,全身是血,看著就讓人揪心。

  我站在門口,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我怎麼能夠不懵呢?

  一個好端端的人,前些天還張羅著幫我們遊山、查戶籍、報警,在我們臨走之前,甚至還從不多的積蓄裡拿出三千塊錢來,借給我們當路費。

  儘管知道她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看在老鬼的面子,但是我依舊對這個平凡而普通的女子充滿了感激。

  轉眼一見,她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我腳步停滯,而身邊卻有一道身影與我擦身而過,快步奔到了那綁在木樁上的牛娟跟前來。

  是老鬼。

  他沖到跟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撥開遮住臉的長髮,低聲喊著對方的名字。

  我這時也跨過倒地看守的身體,走到了跟前來,被老鬼搖晃了幾下,牛娟終於勉強睜開了眼睛來,當瞧見面前的這人居然是老鬼的時候,她原本被鮮血沾染得有些可怖的臉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咧了咧嘴,發幹的嘴唇裡說不出一句話來。

  瞧見這個幫助過自己的老同學如此模樣,老鬼無比痛苦,說娟子,他們把你怎麼了?

  這時便宜師姐檢查完了周圍的安全狀況,走到跟前來,問這人你們認識?

  老鬼情緒激動,我替他回答,說對,這就是先前幫助過我們的那個黨政辦幹事,之前老鬼打電話過去,單位說她失蹤了,沒想到居然被那幫傢夥給弄到這裡來了。

  便宜師姐讓我們走開,然後將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併攏,貼在了牛娟的脖子一側。

  她的手法很古怪,輕輕拍了兩下,然後又將牛娟雙眼的眼皮翻過來打量了一番,歎了一口氣,說這人沒救了,還是趕緊找師父吧。

  這句話說得老鬼眼睛一紅,瞪了她一眼,說不行,我一定要救她。

  便宜師姐解釋,說她這些天受盡折磨,精神已經接近崩潰了,還被人下了蠱毒,現在的狀況根本維持不了,帶上她就是個累贅,還不如讓她在這裡安靜等死呢。

  她的話太過於現實,老鬼沒有跟她辯駁什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而就在這時,奄奄一息的牛娟也從喉嚨裡迸發出了求救聲:“救救我,聞銘……”

  什麼,還有知覺?

  聽到牛娟沙啞到了極點的聲音,原本話語就很少的老鬼一下子就激動得手足無措了,握著她的手,鄭重其事地說:“放心,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老鬼幫牛娟把勒緊肉裡的繩子解開,把她扶到地上坐著,小聲安慰,而便宜師姐則無奈地搖了搖頭,歎道:“意氣用事。”

  她也只是感歎一下,就沒有再繼續多言,而是帶著人搜索起了這地方來。

  這兒是一處在天然溶洞之中人工開鑿改造的場所,依著山壁,有用磚石泥漿砌出來的格子間,借著中間和牆壁上昏黃的油燈,一眼望過去,林林總總,得有二三十多間。

  時間緊迫,我瞧見這兒有老鬼照顧牛娟,便也沒有再停留,而是跟著便宜師姐去搜查。

  我連續找了幾間,裡面都沒有見到人,正心急,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轉過頭去,卻見到帶我們進來的黑衣麻生打開了一個房間,從裡面扶出了一個髒兮兮的老人來。

  我遠遠看了一眼,發現他就是那天我們逃離苗寨的時候,那個渾身煙味的老頭。

  他當時在我最危急的時候救了我,捨身擋下了後面的追擊者。

  這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快步走到了跟前,發現老頭比牛娟更慘,渾身都是疤痕,血肉模糊的,而麻生跪倒在地,不斷地喊著他的名字:“方老、方老……”

  麻生喊了好幾遍,煙味老頭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來,首先瞧見了湊過來的黑蠱王,咧嘴,露出一口黃板牙,笑了:“老夥計,你怎麼會在這兒?”

  黑蠱王瞧見舊日好友變成如此模樣,不由得一陣心酸,指著旁邊的便宜師姐道:“有人落在你們獨南苗寨了,我是過來撈人的。”

  煙味老頭歎了一口氣,說可惜我得罪了神風大長老,不然還可以給你幫幫忙。

  黑蠱王搖頭,說老九,你咋變成這副模樣了?

  煙味老頭說一言難盡。

  而這個時候,他的目光已經掃量到了我的身上,原本癱在地上的身子一下子就挺直了,指著我,難以置信地低喊道:“不是叫你走麼?走得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回來,你這後生怎麼就是不聽話,回來幹什麼?”

  我沒想到他居然會對我生這麼大的氣,一時間有些語塞,只是指著周圍說道:“我是來救我師父的……”

  煙味老頭吹鬍子瞪眼,說日娘賊,老子這牢算是白坐了!

  他吼完之後,氣呼呼地不說話,場面變得十分尷尬,麻生跟他說了幾句話,是苗話,老頭也不肯開口,僵持了一會兒,麻生回過頭來,跟黑蠱王說了幾句話。

  黑蠱王走到我和便宜師姐的跟前來,與我們商量,說龍老九雖然是獨南苗寨的方老,但他只掌握了一部分的權力,對掌控寨子、包藏禍心的神風大長老一夥人一直都心藏不滿,他和他兒子龍天羅其實是獨南苗寨裡反對神風大長老最大的勢力,麻生他們,都是忠實的跟隨者;而神風大長老之所以一直隱忍,不動他們,都是因為他的孫女……

  我抬頭,說米兒?

  黑蠱王點頭說對,米兒自出生起,就天生異象,一直被認為是錦雞苗人一脈的聖女,也是神風大長老的繼承人,只可惜她最終背棄了神風大長老的理念,觸及了底限,所以才會被殺死的。

  我心情沈重,不過也還是有些奇怪,說既然說龍天羅是神風大長老的反對者,那麼他為什麼那天還要抓捕我們呢?

  黑蠱王歎了一口氣,說龍天羅應該跟著他女兒去了,至於你們看到的那個,不過是神風大長老的傀儡而已……

  我們說著話,龍老九突然沖著我們怒聲吼道:“走,快走!”

  他幾乎是拼盡了全力在呐喊,在這寂靜的空間裡,聲音不斷回蕩,嚇了我們一大跳,麻生趕緊抱住老爺子,讓他情緒稍微平緩一些來。

  煙味老頭過激的行為很快就被制止,而他的呐喊,卻終究還是引來了麻煩。

  一條超過一丈長度的巨大蜈蚣,從溶洞的穹頂之上,蜿蜒滑落而來。

  麻生瞧見,驚訝地低聲喊:“天腐羅?”

  我瞧見眾人都變得緊張起來,氣氛一僵,便低聲問便宜師姐,說天腐羅是什麼東西?

  便宜師姐跟我解釋,說天羅在古苗語裡是“惡蟲、恐怖的蟲”之意,比如龍天羅的名字,就是龍惡蟲,至於這天腐羅,是傳聞之中的一種苗疆惡蟲,它生於桃林惡瘴之中,吞噬桃花瘴無數年,最終養得一身好膘,不但凶戾無比,而且渾身劇毒,噴出的毒霧也十分恐怖。

  惡蟲洞之所以如此命名,就是因為有這麼一個天腐羅坐鎮於此。

  這玩意雖然每一個生在獨南苗寨的人都有聽過,但是瞧見過它的人卻不超過兩隻手,乍然出現,怎麼能叫黑衣麻生不驚訝?

  身長一丈、渾身黑斑、宛如巨型蜈蚣的天腐羅出現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朝著我們這邊蜿蜒而來。

  我們都下意識地往後退開,而這個時候,黑蠱王卻站了出來,只見他將雙手攏於袖間,待那蟲子接近自己三五米的範圍內時,暗扣在右手處的紙包涅破,朝著前方猛然灑去。

  一道黃色的粉末在空中飛揚,我聞到有濃重的雄黃味。

  這些粉末粘在了天腐羅的身上,立刻如同強酸一般,將它那又黑有紅的甲殼給灼燒去了一大片,那受傷的天腐羅發出一陣宛如嬰兒一般的尖叫聲來,重重跌落在地,發出一聲巨響,緊接著它那無數的觸足爬動,身子弓起,黑斑陡然張開,竟然從裡面噴出了粉紅色的煙霧來。

  煙霧有毒!

  黑蠱王揮手示意我們散開,而他則不斷抛灑雄黃配藥,讓這惡蟲不能靠近我們。

  這惡蟲兇猛異常,我瞧得心底發虛,下意識地一直往後退,瞧見黑蠱王與它糾纏相鬥,然而突然間,我瞧見這畜生竟然不顧那灼燒甲殼的粉末,身子一挺,竟然朝著人群之中挺身而沖來。

  這麼野蠻的攻擊,連黑蠱王都有些束手無策。

  天腐羅沖過來的方向,正對著我便宜師姐,她不慌不忙,也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把羊脂玉一般的兩尺小劍,重重地砍在了這惡蟲的甲殼上。

  砰!

  一陣錚然之聲發出,那惡蟲的甲殼上面留下深深一道劍痕,朝著旁邊跌落而去。

  讓所有人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天腐羅落在地上之後,尾部一扭,居然又一個騰空,橫跨四五米,直接把我給撲倒在地。

  望著那恐怖的口器朝著我腦袋咬來的時候,我的腦海裡,一片空白。

  啊!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走了,幹嘛還要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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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4 15:09:57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五十七章 身墜蛇窟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發佈時間:2015-09-19 20:00 字數:2929


當這天腐羅朝著我的腦袋咬來的時候,說真的,我當時的腦海絕對是一片空白。

我一直以為當感應到了“炁”之後,我就應該算是一個修行者了,然而當真正面對著強大的敵人和困難的時候,才發現,沒有一顆強者之心,就永遠都只是一隻弱雞。

什麼是弱雞,就是永遠都被人當做螞蟻來踩的玩意兒。

當時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那天腐羅居然會撲倒我這兒來,當反應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

而就在這絕境之時,我的胸口處浮現出了一個小人兒。

小米兒。

如同三兩歲小娃娃的小米兒,站在我的胸口上,撅著小屁股,雙手往前死死地推去。

我瞧不見她的表情,但是卻能夠感受得到她決絕的意志。

仿佛前面有全世界,她都無所畏懼。

一生同生,一死同死。

她與我性命相連,誰死了,我們都會一同毀滅,再無聲息。

我們能夠抵擋得住那兇猛的天腐羅麼?

我的心臟幾乎靜止住,然而奇跡卻發生了——從小米兒的雙手之上,有一蓬亮光出現,這亮光既有著位高權重者的威嚴,又有著朝陽一般的希望。

那天腐羅劇烈攪動的口器變得緩慢,而它那一對讓人心驚膽戰的複眼,也似乎猶豫了許多。

就是這麼一刹那的功夫,旁邊的人終於反應了過來,一根如遊蛇的皮鞭卷住了這天腐羅的頸部,這是我那便宜師姐出了手,只見她猛然一拉,這大蟲子就騰飛起來,離開了我,而黑蠱王也適時發力,將一蓬紅色的粉塵灑落在了這玩意的頭部。

一股炎紅烈火從天腐羅的頭顱騰然而起,緊接著蔓延到了它的全身上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那頭讓獨南苗寨許多人畏懼的惡蟲就被燒得不成模樣,場中一片焦糊,我掙紮著爬了起來,瞧見這玩意在地上扭動了數下,最終僵直不動。

處理完這個,黑蠱王回頭過來,問我有沒有事?

我摸了摸周身,搖頭,說好像沒有。

他皺了一下眉頭,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指著坐在我肩頭的小米兒,說你養小鬼?

我看了一眼小米兒,一把將她給拽到身後,讓她隱入我的體內,也不解釋,點頭笑了笑,說對呀,是的。

黑蠱王沒有多想,而是回過頭來,看著旁邊的龍老九說道:“老九,告訴我,之前和他們一起闖獨南苗寨的那個老頭子,是不是也關在惡蟲洞裡?”

龍老九本來滿懷悲憤,然而這天腐羅突然的插入,使得心情也變了一些,告訴他,說沒有,他沒有在這裡,但如果猜得沒錯,應該被神風大長老關在魔音洞中審問,又或者已經被填到萬蛇窟裡面去了。

便宜師姐渾身一震,說什麼是萬蛇窟?

龍老九心情本來就差,而我這便宜師姐的口氣卻又不好,他一聲冷笑,說養那麼多的蛇,總得吃點東西不是,為了保持蛇窟的陰性,吃點人肉,其實是最好不過的方法。

便宜師姐一下子就炸了,憤聲罵道:“你們這幫狗東西,我師父要是死了,我就算是豁出去,也要把整個獨南苗寨都給滅了!”

龍老九到底也是做過方老總把子的人,哪裡能夠沒點兒脾氣,瞪她一眼,說先等你活著出去再說吧。

兩人劍拔弩張,黑蠱王趕忙上前來和稀泥,說都是自己人,何必吵呢?鬼鬼,老九他一直都反對神風大長老的做法,意見跟你其實是一樣的;老九,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敵人,是神風大長老,不要內訌,知道麼?

經過他一通苦口婆心的勸說,兩人終於不再互瞪眼睛了,不過龍老九卻在黑衣麻生的攙扶下,走到了我的跟前來,一把拽著我,說走,趕緊離開這裡。

我沒有理他,說不行,我這次回來,是來救我師父的,沒見到人,我不會離開的。

龍老九沖著我吐了一口唾沫,說呸,就你這兩下子,能夠有什麼用?你現在就是個廢物,廢物你懂不懂?你應該知道,你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趕緊走,要不然我孫女的心血,都白費了。

廢物?

我是廢物麼?

面對著龍老九的一通臭駡,我第一次湧起了一種強烈的自尊心,想著能夠不靠任何人,真正站起來,讓所有的人都不敢瞧不起我。

我王明,絕對不是廢物!

我心火滾滾,一把掙脫開他的拉扯,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的人生,我來做主,任何人都不能左右。”

說完這句話,我心裡又補了一句——就算是離開這裡,我五六個月之後,還不是死?

龍老九瞧見我一意孤行,氣得肺都炸了,不過他這些天來,在惡蟲洞裡受盡折磨,儘管重獲自由,修為卻十不存一,無關大局,便宜師姐和黑蠱王交流了一下,又找到黑衣麻生講了幾句,決定繼續進發,朝著魔音洞摸過去。

我們之所以敢如此,一來因為這裡雖然是獨南苗寨的老巢,但是大部分人都在寨子裡生活,還有一部分出外搜尋,這兒的人反倒不多;再有一個,就是這個時候,他們基本上都在靜坐。

至於路上那些巡邏的人,憑我們的力量,足夠料理。

時間緊迫,說走就走。

我們離開惡蟲洞,便宜師姐瞧見老鬼執意要將奄奄一息的牛娟背走,仍然忍不住出聲,說你就別這麼強了,行不?

老鬼扭過頭,沒有理她。

一行人繼續前進,有著黑衣麻生這樣的識途老馬,事情變得簡單很多,他帶著我們不停地走,如何繞過有人的崗哨,如何走捷徑,如何穿過兜兜轉轉的迷宮,這些都是純熟無比,用不著我們操心。

走走停停,約莫過了一二十分鐘,麻生在前面突然停了下來,跟後面的黑蠱王講了幾句話。

話兒一句一句往後傳,傳到我這兒來的時候,我得知前面有一處天然棧橋,棧橋下麵的幾十米,是蛇窟,讓我們前往要小心一點。

因為那棧橋根本沒有邊,一不小心,就會掉落下去了。

聽到這話兒,我們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陣緊張。

很快就到了剛才說的棧橋,這是一處天生橋,呈拱形的橫跨兩邊,足有六七米,寬不過一米,十分險峻,麻生和龍老九兩人先行,他們就是這兒的人,行走自無問題,緊接著是便宜師姐、我、背著牛娟的老鬼,而黑蠱王則在最後面押尾
那拱橋是弓形的,一開始我還不覺得什麼,當走上去的時候,腳下居然晃了起來,不自覺地望了腳下一眼,看見黑乎乎的深淵,頓時就慌張了,腳步就有些亂,身子也不穩。

走我身後的老鬼瞧見,對我沈聲說:“靜氣,沈下心來,不要慌,不要看下麵,往前看。”

我回過頭來,瞧了老鬼一眼,剛想說話,突然瞧見一直伏在他肩膀上昏迷不醒的牛娟突然抬起了頭來,沖我笑了一笑。

她滿臉都是鮮血,額頭和臉頰處都有青筋浮出,按理說應該是很痛苦才對,所以這笑容顯得格外詭異。

我給突然醒過來的牛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去看她的眼睛。

上移,四目相對,我瞧見一雙黃色的、瞳孔發散的眼球。

目光之中,似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魔力。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老鬼瞧出了我的不對勁兒,低聲喊我,說老王,你幹嘛啦?

我使勁兒一搖頭,還以為是幻覺,沒想到那牛娟突然從老鬼的背後掙脫下來,伸手過來,一把將我給推開。

第一下,給我晃過了。

然而在第二下的時候,腳下一陣搖晃,我一腳踏空,被牛娟給推入了半空中去。

急速地下落中,我聽到老鬼尖厲地怒吼:“你在幹嘛?”

呼!

我從半空中摔落而下,感覺四周的景物一瞬間往上面升起,而我則墜落下去,那種感覺有點兒像是在遊樂園裡面坐過山車,一瞬間整個人的魂兒都沒有了。

而在下一秒,我感覺自己重重地砸落在一大團柔軟的東西上面。

我暈乎乎的腦子還在發呆,然而手掌上面傳來的冰涼觸感,卻讓我很快就意識到我到底摸到了什麼。

之前就提醒過,這下面是蛇窟,而可不就正好砸在了蛇群之上麼?

我顧不得一身酸痛,慌亂地爬了起來,聽到頭頂上傳來老鬼對我的呼喊,剛剛想要應一聲,突然間腿上、腰間還有脖子上就是一陣劇痛,感覺被四五條蛇給咬住了。

我疼痛,慌不擇路地往前沖了兩步,卻腳下一滑,直接摔倒。

砸落在地,我想起肚中的蠱胎,便準備念起南海降魔錄,請小米兒來護駕,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就是腥風一陣,卻有一張巨大的嘴巴從黑暗中竄了出來,將我整個人都給一口吞下。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週六快樂!
對了,關於沙發王的事情,我這裡少一個統計,不知道哪位朋友可以堅持長期統計的,在回復下面留個QQ,我加一下你,每個週五把統計資料發給我。
謝謝。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五十八章 盤蛇祖丹


    當時的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我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就給一口吞進了那大嘴裡去。

  我無法形容被吞入蟒口的感覺,到底是怎麼樣的,因為當時我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半昏迷的狀態,感覺有一股強勁的吸力,把我往著深處拉扯。

  與此同時,把我吞入腹中的那玩意還在大範圍的翻轉,天旋地轉之下,我甚至以為自己都已經死去。

  然而我最終還是保持了清醒。

  這並不是說我的意志力有多堅定,而是因為我的小腹一陣劇烈疼痛,疼痛是最能夠讓人保持清醒的良藥,我睜開眼睛,又閉了起來,粘稠的液體填滿了整個空間,那巨蟒內壁的肌肉不斷地收縮,將我往胃池中拉去。

  我之前看過動物世界整個節目,也明白被巨蟒吞入腹中之時,再厲害的動物都會被強酸的胃液給融化,於是下意識地伸開雙手,試圖抓到什麼東西。

  我不想最終落到胃池之中,化作一團糨糊。

  胡亂猛抓之下,我終於摸到一根硬物,便使勁兒捏著,儘管那玩意在內壁黏液的浸潤下,也是滑不溜丟,但我卻絕對不敢放手,因為一放手,我就可能死在這個鳥地方。

  想一想我王明也是悲哀,好好的工作沒了,亡命天涯也就算了,最痛苦的是,居然會陷入如此境地。

  我此刻若是死了,恐怕就只是一坨翔了吧?

  合著我老王來到這個世界一遭,十六年寒窗苦讀,到了最後,就是為了當一泡翔?

  我艸!

  想到這件事情,我頓時就是一股怒火升騰,我不知道牛娟為何會突然出手,把我推下棧橋,也不知道把我一口吞入腹中的蟒蛇有多巨大,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老子不想死。

  我來這世界走一遭,咋地都得留點名,這麼無聲無息、窩窩囊囊地死去,老子不服。

  老子一萬個不服!

  我單手換成了雙手,那指甲都直接扣到了對方的肉裡去,將氣息沈住,便有兩股力量源源不斷地傳到手臂上來。

  這裡有人會問,怎麼會有兩股力量?

  其一,是來自那鯤鵬石的力量,粗狂豪放,而另外一處,則是腹中蠱胎,陰柔綿長。

  至於我個人,因為修行日短,終究還只是涓涓細流,根本形不成規模和檔次。

  我死死扣住了那根硬物不放鬆,而這似乎使得那條巨蟒十分不舒服,使勁兒翻滾,我感覺自己一會兒上,一會下,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將我自個兒都給繞暈了。

  不過不管如何,我都沒有半點兒放鬆,就死死地熬在那兒。

  然而我這邊堅持,將我一口吞下的那傢夥卻也不是善茬,它似乎猛然吸了一口氣,那氣息竟然宛如實質一般,朝著我猛然砸來,與此同時,它腹中的肌肉也是急劇收縮,黏液充斥著整個腹腔之中。

  我感覺手中一滑,再也堅持不住了,朝著深處猛然滑落。

  要死了麼?

  一種強烈的恐懼襲上心頭,我下意識地瘋狂揮舞手臂,手忙腳亂之間,我感覺到一陣刺痛,好像是有什麼利器割到了一樣。

  而這個時候,我也能夠感覺到周遭的液體變得黏稠起來,充斥著酸腐之氣。

  若不是我感悟了炁場,懂得將氣息收斂,恐怕早就被悶死在這兒了。

  手掌劇痛,然而我卻反而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欣喜之感來,趕忙憑著感覺朝剛才的地方摸去,試了三下,又割到一次,這才終於摸到了沒有鋒刃的地方。

  那是一把匕首。

  一把十分鋒利的匕首。

  我沒有任何猶豫,也不管這蟒身之內為什麼會有一把匕首存在,當下就是猛然拔出,然後朝著四面八方一陣猛劃猛戳。

  我知道我舞弄得越兇惡,我存活下來的機會就越大。

  那匕首鋒利,而我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來,力量貫足手臂,劃得到處都是傷痕,而隨著我這邊的翻騰,那條巨蟒也是痛苦萬分。

  畢竟是身體內部,最嬌嫩的地方,所以它不斷地翻騰,甚至用身子狠狠地撞向牆壁,以及那種凸出的棱角,內壁的肌肉不斷收縮,試圖把我給碾死在裡面。

  這是一場人與巨蟒之間的戰鬥,而到底誰是獵物,就只能夠靠彼此的意志作為衡量。

  我最終獲得了勝利,不知道過了多久,翻騰不已的巨蟒終於停歇了下來。

  雖然內壁的肌肉還在有規律地抽搐,但它卻已經躺下。

  此時此刻的它,食道或者是胃部,已經被我劃得千瘡百孔,這種內部的傷勢往往是最致命的,使得它最終還是生命不再。

  當那玩意停歇下來的時候,我卻沒有半點兒懈怠。

  我用那匕首奮力切割,最終撕裂了一個大口子,從蛇腹之中掙紮著爬了出來。腳下很滑,又連著摔了好幾腳,最後頭撐出來的時候,新鮮的空氣滋潤到乾涸的肺部,那種感覺,就仿佛再世為人了一般。

  我從蛇腹之中翻出,摔倒在地,手下意識地朝著旁邊摸去,沒有摸到先前那種密集的蛇群,知道這巨蟒已經把我帶出了剛才那恐怖之地。

  我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時才感覺到渾身火辣辣地刺痛,知道這是那巨蟒體內的酸液在腐蝕我的皮膚。

  我生怕自己給那玩意給毀容了,左右望了一下,黑乎乎的,什麼也瞧不見,目光回到了蟒身之上,心中一動,拿著手中的匕首,割開蟒蛇的皮膚,擠出些鮮血來,擦了擦臉,又擦了一下身上各處裸露在外的皮膚。

  當摸到手腳處的傷口咬痕時,我就想起之前被那幾條蛇咬到的事情來。

  那些蛇有毒嗎?

  我想了一下,琢磨著人家養蠱的,若是蛇無毒,豈不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難道養來吃肉不成?

  想到這裡,我背脊就是一陣發涼,儘管沒有見過被蛇毒弄死的人,但是我多少也是讀過一些書的,知道越是激烈運動,越容易促進血液迴圈,從而引發毒性發作,至於如何解毒,我是一點兒概念都沒有。

  等等,不是說蛇膽裡面有血清,能夠解毒麼?

  想到這裡,我也是顧不得太多,回憶起以前讀過的雜書,將那蛇給翻轉過來,腹部朝上,然後用大拇指在蛇腹上面輕輕觸摸,很快就摸到一個稍微堅實、且有滾動感的圓形物體。

  如果猜得不錯,這個應該就是蛇膽。

  我不敢直接下刀,怕刺破膽囊,把裡面的膽汁流出來,於是小心翼翼地圍著周邊切割。

  這巨蟒的鱗甲很硬,只有順著紋路切割,方才能夠割開,我割得很仔細,不過隨時呼吸,我漸漸地覺得傷口處發麻,頭也有些暈,強行穩住心神,最終從蛇腹之中,摸出了一顆沾滿鮮血的珠子來。

  這珠子有點兒像是淋巴,有拇指大,輕輕晃動,裡面還有液體流動。

  我不確定到底是不是蛇膽,不過眩暈感卻已經襲上了心頭,一咬牙一跺腳,將這玩意給一口吞進了嘴裡,咬也不敢咬,直接往喉嚨裡面咽了下去。

  那玩意一下肚,一開始還好,眩暈感仿佛停歇了一點兒,而過了十幾秒鐘,突然間就一股灼熱的溫度,從我的胃部升騰而起。

  熱度迅速蔓延。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口悶了杯九十九度的純酒精。

  烈,說不出來兒的烈,一股極度的苦味從我的胃部一直翻騰而來,讓我差一點就要吐了出來,然而我卻把雙手都給捂住了嘴巴,強行忍住了這嘔意,但是腦袋卻“嗡”的一下,整個人仿佛置身於烤爐之中。

  這個,不是蛇膽吧?

  昏昏乎乎之時,突然間前面傳來一道光亮,我被晃了一眼,雙目一陣失明,緊接著聽到有急促的腳步聲朝著我這邊走過來,有人還在焦急地喊:“不好了,盤蛇祖被人殺了,快點過來。”

  什麼,這不是蟒蛇麼,怎麼又叫做盤蛇祖?

  我低下頭,剛剛適應了那光亮,結果下巴被人揮了一圈,有人一把將我給按在地上,而另外一個人則忙著搜查蛇身。

  幾秒鐘之後,那人悲憤欲絕地喊道:“包家偉,那狗日的把盤蛇祖的妖丹給偷了,搜一下他身上!”

  什麼,這玩意是妖丹?

  我之所以被一下子按倒在地,就是因為肚子裡面那玩意作怪,整個人宛如火燒一般,稍微清醒了一下,就瞧見那人伸手朝著我的胸口抓來,當下也是毫不猶豫地蹦起,一直藏著的匕首朝著那人的心口刺去。

  匕首很快,一把就刺中了,那人痛苦萬分,朝著我踢了一腳,而另外那人也是一聲怒吼,朝著我沖了過來。

  我不敢與其交手,轉身就跑。

  我順著那光,朝著前方一陣狂奔,然而剛剛轉過拐角,卻與人狠狠撞到了一起來。

  對方沈穩如山,一動不動,而我則直接飛了起來,滾落在地之後,我揚起手中的匕首,朝那人刺去,而那人卻一把抓住我握刀的手,低聲喊道:“老王,是我,老鬼!”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隊長,別開槍,自己人。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五十九章 老鬼換血


老鬼?

我的心情已經崩了極點,稍微有一點兒風吹草動,就會使出十二分的力氣來,然而老鬼的聲音就好像鎮定劑一樣,讓我焦躁不安的心情,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我這邊一愣,老鬼就把我往身後一拉,低聲喊道:"小心!"

他提醒著,越過了我,朝著前方身後一抓,卻是把朝著我追殺而來的那人給一把拽住,緊接著將其往地上一摔,腳毫不猶豫地踏在了那人的胸口。

噗!

那人口中發出一聲悶哼,好像有鮮血噴了出來,而老鬼卻毫不留情,又重重地踩了兩腳,弄得那人一點兒反抗能力都沒有,這才收腳,朝著遠處望去,問我說地上那人怎麼了?

我說剛才隨手刺了一刀,不知道有沒有死。

老鬼沒有給我太多的反應時間,拉著我,說此地不宜久留,走,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當他說"我們"這一個詞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望了一下旁邊,卻發現剛才把我推蛇窟之下的牛娟,此刻全是癱軟在地,不過我能夠感受她輕微的呼吸聲。

還活著!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指著她,問老鬼怎麼回事,怎麼還把她給帶了過來?

//快//更////就

老鬼瞧見我心裡有陰影,說你別怕,她剛才之所以出手推你,是因為被人下了蠱引,受控制了,不由自主做出的事情,並不是有意害你。

我依舊有些害怕,說那她現在?

老鬼走過去,把牛娟給扶了起來,扛在肩上,說現在沒事了,我可以跟你保證。

我不知道老鬼底對她做了些什麼,不過出於對這位生死弟兄的信任,我也沒有再多磨嘰,一邊跟著老鬼往前面的黑暗處走,一邊問我掉下來之後,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鬼告訴我,說我跌落之後,隊伍就被人發現了,黃養鬼和前面幾人沖過了橋,而牛娟拼死掙紮,跌落下來,老鬼放心不下我們,就跟著跌落蛇窟裡來。

上面的事情,老鬼也不是很清楚,他掉落蛇窟之後,先是把牛娟給處理妥當,又回過頭來找我。

他找了好一會兒,雖然瞧見了那頭巨蟒,不過卻不敢上前招惹,也不知道我居然在蛇腹之中,所以錯過了好幾次,要不是我剛才從那兒過來,他差一點兒就準備離開,去前面追我了。

聽老鬼的講述,我知道此次秘密潛入的行動終還是失敗了,想了想,問他,說我那便宜師姐,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

照我看來,老鬼似乎並不太喜歡便宜師姐,不過他此刻卻說起了便宜師姐的好話來。

他告訴我,說黃養鬼應該是值得信任的,至於為何會帶著我們闖入其中,應該是有著她的打算才對,只不過她藏得很深,我們暫時清楚不了。

在黑暗中潛行了一段距離,突然間老鬼沒有再前進,而是把我往著山壁角落的一處裂縫拉去。

這裂縫外面有一個岩石回路,一眼望過去,根本瞧不見,十分隱秘,而順著那山縫往裡走,經過一段狹長的通道,居然來了一處面積不大的小洞子來。

但進來之後,老鬼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應該有人在搜查了,希望這裡能夠避開對方的搜索。

他把肩頭的牛娟放了下來,摸了摸她的額頭,說好燙。

我知道短暫安全了,也一屁股坐下來,感覺渾身暈乎乎的,熱得快要爆炸一般,說她未必有我熱......

我想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老鬼講一遍,特別是誤服盤蛇祖丹的事情,然而就在老鬼的手離開了牛娟的額頭時,她卻突然醒了過來。

在這極黑的環境中,她居然還瞧見了我和老鬼,朝著他點了點頭,又看向我,說王明,對不起,我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腦海裡好像一直有一個人,在慫恿我,讓我不受控制......

我擺手,說你別往心裡去,很多事情無可奈何,與你無關,這事兒我深有體會,理解理解。

得了我的諒解,牛娟似乎放鬆了一些,努力地調整了一下姿勢,結果終還是不能如願以償,對此她只有苦笑,對老鬼說道:"聞銘,我感覺我快死了,能求你幾件事情不?"

老鬼低著頭,悶聲說你別瞎講,我會帶你出去的,不要擔心。

牛娟似乎笑了一下,拍了拍老鬼的肩膀,說你還是那麼喜歡騙人,我知道的,我活不下去了,甚至都撐不了幾分鐘,所以別打斷我——我家住哪兒,你知道的,我爸媽是農民,拉扯我長大,而且還供我這麼一個女孩子當大學生,挺不容易的;之前的時候,我總跟他們慪氣,現在想一想,當真是蠢......

她笑了笑,而我則聽老鬼吸了吸鼻子,似乎情緒有些不對。

牛娟繼續說:"你若是能逃出去,把我這塊手錶帶給我媽,留個念想,還幫我帶個話,說女兒不孝,來生若是有得選擇,我願意再當他們的女兒,侍奉他們一輩子......"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變得輕緩起來,而呼吸則變得急促了許多。

老鬼抱著她,身子繃得僵直。

似乎了後的關頭,牛娟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想想,挺不甘心的,這輩子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都沒有幹過——我想去一趟桂林,聽說那裡的山水甲天下;還想去一趟凱裡,跟人看一場電影;一直存錢想買一個手,結果終還是沒買成;鎮裡有個男孩子對我其實一直不錯,可惜我終究沒有答應他......"

她說得,都是非常非常生活的東西,沒有太多的理想,都是女孩子的小心思。

然而這些聽在我們的耳中,卻顯得那般的刺痛......

她,本來可以享受美好的人生,她所有的願望,都可以一一實現,然而現在,一切都是那麼的殘酷。

難道沒有別的選擇麼?

眼看著牛娟呢喃念叨,頭一點一點地垂落下去,老鬼沈默了許久,突然之間,他做出了一個讓我驚詫萬分的舉動來。

他一口,咬在了牛娟的脖子上面。

老鬼瘋了麼?

我伸手,想要去推開他,然而老鬼這個時候也抬起了頭來,黑暗中,但是我卻能夠瞧清楚他的雙眼。

老鬼的眼神充滿了悲切,不過卻十分清醒和冷靜。

我沒有再上前阻攔,因為我知道他這麼做,一定會有他的道理,至於為什麼,我覺得他一會兒,應該會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老鬼伏在牛娟的脖子上,不停地吸著,喉嚨不斷地蠕動,牛娟整個人不停地顫抖,然而讓我意外的是,她沒有發出任何不悅的聲音,反而雙眼迷離,與先前奄奄一息,隨時死去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老鬼終於抬起了頭來,我勉強能夠瞧見牛娟的脖子上面,有兩道深深的孔洞。

孔洞之上沒有絲血,呈現出白色的皮肉來。

老鬼一嘴的鮮血,不過卻沒有給我說話,而是咬破了中指,在牛娟的脖子上面劃了一個類似於六芒星一般的圖案,緊接著將滴血的中指,按在了牛娟的傷口處。

我懂得炁場,故而能夠感覺老鬼先前是在吸牛娟的血,此刻卻是將自己的鮮血,灌輸了她的身上去。

老鬼在與牛娟換血?

我整個人都懵住了,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而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洞口處有人探了頭過來,還不停地吸著鼻子。

我心中一跳,暗叫糟糕,老鬼為了救牛娟而換血,結果血腥味卻引來了敵人。

有光亮朝著我們這裡照了過來,很快就發現了我們幾個,我瞧見老鬼一動也不動,知道他進行了關鍵的時候,於是忍住疼痛,咬牙站了起來,沖向了洞口的人。

我手持匕首,堵在那狹窄的洞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儘量地堅持著。

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有人飛起一腳,直接踹在了我的胸口處。

那人是個高手。

我跌飛半空之中的時候,知道在劫難逃,一把拽下脖子上吊著的鯤鵬石,往襠裡後面一送,將其藏了起來。

當我跌落在地上時,來人很快就把我們給控制了住,用繩子五花大綁。

不但是我,還有老鬼。

至於旁邊的牛娟,有人檢查了一下,說這女的死了,丟這兒,回頭找人扔蛇窟裡面去。

老鬼不知道是不是消耗太過的緣故,沒有一點兒反抗就被制住了,不過他卻沒有一點兒擔憂,而是朝著我使了一個勝利的眼神。

我有點兒琢磨不過這裡面蘊含的味道來,就被人戴上頭罩,連拖帶拽地帶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我被人給捆在了一處木樁之上,頭套沒有摘下來,所以四周一片漆黑,而旁邊則有人在交接,說這兩個,是很重要的囚犯,千萬不能有所閃失,因為過一會兒,神風大長老要過來看的。

神風大長老?

我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而過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我感覺空間倏然一靜,陰風撲面而來。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六十章 傳音入密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發佈時間:2015-09-20 20:00 字數:2999


陰風徐徐而吹,裹住我眼睛的頭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消失不見了。

我給兜得迷迷糊糊,突然間瞧見光明,下意識地眯了下眼睛,睜開時,就瞧見左前方有火光跳躍,是篝火,很大的一叢,離我只有七八米,卻感受不到多少熱意。

當然,這個時候的我,因為剛剛吃了那不知道啥玩意兒的緣故,渾身就像火爐一樣,也不覺得多冷。

借著跳躍不定的火光,我瞧見有一條巨物從黑暗中遊蕩而來。

我之前與他們叫做盤蛇祖的巨蟒搏鬥過,對於這種東西特別敏感,下意識地瞄過去,瞧見它也是一條巨蟒,不過通體呈現出銀白之色,不知道是得了白化病的緣故,還是本身如此。

這巨蟒十分巨大,因為大半個身子都在黑暗中,所以不知道有多長,但是寬度卻比木桶還粗,比先前那盤蛇祖還要大上一圈。

當它遊過火堆跟前的時候,我瞧見這玩意的額頭上面,有一個“山”字型的紅色肉瘤。

我心中一跳,額頭有角,那就不是蟒,是蛟了。

什麼是蛟?

那是古代傳說中一種能發洪水的動物,傳說虺五百年為蛟,蛟千年為龍,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龍,亦為真龍。

按照這個說法,那蛟可是活了五百年的生物。

我之所以懂這個,卻是因為便宜師父之前的講述,這蛟蛇,在中原之地或許罕有所聞,但是在南海之濱,卻並非那般難尋,畢竟那兒龍脈處處,區區蛟蛇,不足道也。

不過那只是我師父吹牛逼的話語,真正瞧見蛟蛇時,給人帶來的震撼還是頗為強大的。

就在我對那條蛟蛇而為之震驚的時候,一聲如同宮廷太監的話語,從它身上傳了出來:“就是你,把我獨南苗寨養了三百多年的盤蛇祖妖丹給吃了,讓我瞧一瞧,你到底長了什麼豹子膽。”

我循聲望去,卻瞧見這說話的,竟然是蛟蛇背上一個奇怪的人。

之所以說那人奇怪,是因為他有著一個比正常人大上兩倍的腦袋,而身子則宛如六七歲小孩兒一般。

一般來說,這樣比例的人長得都很滑稽,就比如動畫片《大頭兒子小頭爸爸》的大頭兒子,然而這個人卻不一樣,他不但大腦袋,而且還返祖,臉上全部都是濃密的黑毛,與比絡腮胡更加茂密,而毛髮之中的一對眼睛,則明亮得很,又犀利,又充滿了狠毒之色。

一開始我並沒有在意此人,然而當我瞧見他的時候,莫名地給嚇得一陣哆嗦。

神風大長老!

對,這個人應該就是神風大長老,傳說中差一點兒統一了苗蠱三十六峒大拿九弄巫的兒子,那個九弄巫只敗在民國蠱王洛十八的手下,而我的師伯南海劍魔,當年也是敗在這洛十八的手中。

如此說來,那九弄巫至少能比得上我那“天下少有”的師伯南海劍魔。

從這個角度來講,這個大頭怪人也絕對厲害無比。

我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幾分懊惱,後悔這麼輕率地就跟著便宜師姐跑到這兒來了,有這樣的人物在,我們過來,可不就是送死麼?

便宜師姐明明知道這種情況,為什麼還要執意而來呢?

我的心裡亂糟糟的,而那個大頭怪人則在腳下蛇蛟的帶領下,遊到了我的跟前來,望著被綁在木樁子上面的我,伸出黏糊糊的手來,輕輕地撫弄著我微微凸起的肚子。

我使勁兒屏住氣,試圖讓這肚子縮回一點兒去,沒想到裡面的蠱胎一點兒也不爭氣,竟然隨著他的手掌不停起伏。

大頭怪人滿臉都是毛髮,我瞧不清楚他的表情,不過感覺他的眼神之中,有些柔和。

摸了一會兒,他方才收回了手,哈哈一笑,說好,沒想到乖乖米兒居然給我們族中的小寶寶找了這麼好的一個媽媽,那盤蛇祖丹給吃了,也就吃了,總之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罷了——這麼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後悔把她給活活淩遲而死了,留她一條性命,或許還會有一些樂趣……

他的口音很怪,我起初沒有聽清楚,然而後來卻聽了明白。

特別是當得知米兒就是被他下令淩遲的時候,我的熱血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沖著他吐了一口唾沫。

唾沫落在了對方臉龐的鬍子上,我破口大駡,髒話連篇。

我滿腔的怒火,原本想逞一下嘴癮,罵個痛快,然而那大頭怪人猛然把頭抬起,當我接觸到他那清澈透亮的眼神時,整個人都仿佛陷落到了裡面去,舌頭打結,居然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頭怪人盯了我好一會兒,方才徐徐說道:“小子,像你這樣的凡人螻蟻,一輩子都不可能與我這樣的神靈見面,所以我原諒你的無理。”

他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敲擊在我的心臟上面一般,我感覺一陣憋悶,整個人都快要窒息。

他繼續說:“不過請別把你的無知繼續,能夠為像我這樣高貴的神靈服務,那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而能夠成為至尊蠱胎的生父,就算是死,也是你這輩子至高無上的榮譽。”

他說完這話,腳下的蛟蛇突然一拱,將他升高數分,與我平齊。

大頭怪人咬破了中指,在我的額頭上畫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在我的臉上劃了什麼圖案,感覺滿臉都是腥臭的鮮血,過了一會兒,他收起了架勢,朝著我的臉噴了一口氣。

這傢夥仿佛幾十年都沒有刷過牙,一股惡臭撲鼻,我差一點兒暈了過去。

等我緩過來的時候,那人卻是已經被蛟蛇帶著離開,而我的面部一陣清涼,涼意從兩邊的太陽穴一直彙聚到了兩眉之間的印堂處,由上而下,宛如高山流水,傾天瀑布,嘩啦啦往下流轉,將我那幾乎灼熱到快要爆炸的胃部熱力一點兒、一點兒地反復洗刷。

這是一個讓人無比煎熬的過程,一冷一熱地衝擊讓我近乎於瘋狂。

我沈浸在這樣的痛苦中,對於身邊的景物和聲音都置若罔聞,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感覺到腹中的熱度消散了許多,這才恢復了一些神志。

我聽到耳邊傳來了輕輕的呢喃聲:“王明吾兒,王明吾兒,醒來。”

我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突然間心神一震——這聲音,可不就是我那被扣押在獨南苗寨的師父南海劍妖麼?

對,對,就是他老人家,這是他的聲音。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許多,扭身,想要左右瞧看,耳邊卻傳來師父的聲音:“不要妄動,也別睜開眼睛,裝作神智未清的樣子,你現在只需要記住我說的話,別的什麼都不用想,知道麼?”

傳音入密!

所謂傳音入密,就是通過操縱炁場的變化,讓指定的人聽到自己的話語,這並非什麼高深的手段,不過卻需要對於炁場入微的把握,屬於我傳承的二十五法門之一,不過因為修為的緣故,我終究只是知曉。

但是我卻能夠肯定,這是我那便宜師父在給我做交待。

我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裝作痛苦無比的樣子,而這時耳邊又傳來師父的聲音:“時至今日,老頭子我已然時日無多,然而對這世間又眷戀不過,唯有出此下策,篡改天命而為。不過此事兇險,宛如孔明五丈原作法,敗數九九,只餘一絲退路,故而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便是你師兄老鬼,也不能告訴,可知?”

“你本為福緣深厚之人,天資聰穎,卻明珠暗投,蒙塵至今,你的命數比我更加艱險,故而在生下蠱胎之前,不可與之前的任何人交集。這一點,切記、切記!”

“修行之路漫漫長,孤獨才是最終的夥伴,你只有經歷過這樣的痛苦,方才能夠戰勝悲苦的命運。”

“至此,在心中默念南海降魔錄,心息兩忘,漸入先天,丹田深入,自然陽潛于陰,龍歸元海,凝神入氣穴,觀想神被氣所包,如無單傳,可持深守之,時久積滿,意守中庭,凝于鯤鵬石之上,觀想吾貌……”

……

耳邊的聲音不停響動,師父傳了我一套聞所未聞的心訣,這玩意古怪,並非修行之法,我琢磨不透,卻不敢違背,照著而行。

如此行了兩邊,突然間遠處傳來一聲悶響。

師父的聲音消失無蹤了。

我等待了許久,終究沒有任何動靜,猛然睜開眼睛來,瞧見有一隊人馬,押著與我們分道揚鑣的便宜師姐、黑蠱王、龍老九、黑衣麻生,罵罵咧咧地來到了跟前。

我那便宜師姐、黑蠱王和龍老九都被綁在了我不遠處的木樁之上,至於黑衣麻生,卻被人推倒,跪在了火堆跟前。

有一個漢子接過手下遞來的苗刀,朝上面噴了一口酒。

唰!

一刀下去,人頭飛起,我的心臟猛然一跳,目光沒有追隨那咕嚕嚕轉動的人頭,而是落在了行刑人的身上。

那個行刑人,卻是許久不見的龍天羅。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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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極限挑戰第一季的最後一集,你們期待麼?反正我是又期待,又傷感,想起以後見不到黃渤那壞壞的傢夥,心裡就止不住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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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 20 樓主太有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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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24 15:10:24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六十一章 小人物之反擊


    龍天羅?

  儘管知道此人已經不過是一副皮囊,但是我的心臟仍然忍不住跳動了幾下。

  這個苗家漢子,是米兒的父親,或許有可能成為我的岳父,他曾經是獨南苗寨裡反抗神風大長老暴政的主要人物,卻不得不親手將自己的女兒一刀、一刀活活淩遲剮死,在悲憤欲絕之下,自盡于女兒墳前。

  時至如今,他卻又出現在了這裡,毫無徵兆地舉起了屠刀,帶走了那個黑衣麻生的性命。

  當瞧見頭顱飛起、鮮血噴灑的那一刻,說句實話,我的心中幾乎都是崩潰的。

  太慘烈了。

  這種鮮血噴出幾米高的恐怖景象,就算是在電影裡,都未曾見到過的,只有真正的身臨現場,方才能夠瞭解其中的恐怖。

  儘管這黑衣麻生是獨南苗寨的“叛徒”,但是龍天羅這種漠視生命的態度,將我給極大地震撼住了。

  人總是會有莫名其妙的聯想,當感覺到自己隨時都有可能頭顱落地,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刀斬落,頭顱骨碌,而殺人者則將苗刀給鄭重其事地放在了火堆前,朝著我們的方向,開始瘋狂地舞動起來。

  我能夠看得出來,他以及身後的這些苗人,舞動身子,跳動的應該是一種祭祀性的舞蹈,邊跳邊唱。

  不過這應該不是對著我們跳的,而是我身後的某物——我儘量回轉脖子,朝著身後望了過去,瞧見靠著山壁的位置,有一個巨大的石像,那石像的大半都融入了山壁之中,面如牛首,背生雙翅,說不出來的巨大。

  這個石像,應該就是獨南苗寨的信仰圖騰了吧?

  舞完,龍天羅收起了瘋狂的舞姿,目光巡視眾人,然後用極為沙啞的聲音徐徐說道:“你們,都是冒犯了蠻神的無知雜種,三天之後,玄陰極滿,月華頂上,就是你們所有人的死期。”

  他看向了每一個人,最後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卻變得柔和了起來,緩聲笑道:“當然,不包括你——乖乖地把我外孫生下來,獨南苗寨會記住你的。”

  得,原來我在這幫傢夥的眼裡看來,還真的就只是一個生育工具。

  我心中窩著火,不過卻無處發洩,龍天羅轉身離開,有人過來清理黑衣麻省留下的屍骸。

  又有人過來,押著我,來到了位於一處石筍之上的金屬牢籠裡去。

  這鐵籠子是個正方形,長寬高約有一米五,柵欄足有嬰兒餅臂一般粗,人只能蜷縮在裡面,不過比起綁在樁子上,又卻是好許多,至少手腳不會太麻。

  不知道這是不是對“孕婦”的特別待遇。

  不過轉移到了這兒,倒能夠讓我一覽洞中全貌——這鐵籠子下方石筍被削平,我高出地面四五米,視野開闊,能夠瞧見這是一個巨大廣闊的溶洞,在西面有那個巨大的魔神石像,而周遭則高高低低地散落著我的同伴。

  我瞧見了老鬼、便宜師姐、黑蠱王、龍老九,他們所有人的頭上都被罩上了黑色頭罩。

  另外我還在石像的右腳下方處,瞧見到了我師父。

  與分別的時候不同,師父此刻全身襤褸,雙手雙腳都被鐵鍊子給銬住,而在他立足的一米開外,則有一個深深的環形地槽,裡面黑色翻湧,不斷有甲殼的反光折射而來。

  是蟲!

  茫茫多的蟲子,將我師父給困在那兒,他全身浮腫,到處都是血繭,一對眼睛腫得幾乎看不出模樣來。

  我心中刺痛,曉得在這段時間裡,他絕對是吃了太多、太多的苦頭。

  我有點兒想要流淚的衝動。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想一想認識這個怪老頭話之後,他對我們所作出的一切,以及我極有可能永遠就要失去他,我就忍不住落淚。

  唉!

  洞中到處都是黑暗,除了我們這一塊有篝火,其餘的地方都是一片黑茫茫,不過我卻能夠瞧得見兵器的反光,以及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

  可想而知,這裡一定是重兵包圍,重重把守。

  時指如今,我們還有希望離開麼?

  我有些絕望,無論是那不知死活的牛娟,還是在外面蹲守接應的黃胖子和遵義妖娥——特別是被我們給予了最大希望的黃胖子,即便是他有本事請來自己的老爹一字劍,也未必能夠就得了我們。

  三天之後,神風大長老就要處死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一字劍得到消息之後,即便是願意來,但就算是飛,也未必能夠趕得上。

  到了那個時候,就剩我一個,而我跟一字劍一點兒交情都沒有,人家會賣力?

  這是個笑話。

  我蜷縮在籠子裡,坐立不安,心情壓抑到了極點,混亂的腦子幾乎就要爆炸了,然而過了好一會兒,緊緊盯著師父的我,發現他突然睜開了眼睛來。

  沒有傳音入密,沒有任何言語,兩人隔得十幾米遠的距離,目光交織在了一起。

  我無法形容當時的情形,但當看到師父那雙渾濁的眼睛,以及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時,我整個人就仿佛在黑暗中瞧見了燈塔一般。

  原本已經陷入了絕望之中的我,頓時又鼓起了強烈的抗爭精神來。

  生命不止,戰鬥不息。

  我不知道這個平日裡總是嬉笑、甚至還有點兒不靠譜的老頭兒,為何會給予我這樣強大的力量,但是我感覺定,那一定不是修為所能夠帶來的。

  這是一種人格魅力。

  我變得安靜了下來,穩定住自己的情緒,開始回想起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

  事實上,所有的一切,都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複雜,它遵守著一個我們從中學課文裡就學到的知識,也就是弱肉強食,人終究還是不能靠別人,如果不能自強自立,最終就只能成為失敗者,困守於這牢籠之中,等待著別人來決斷,到底是殺了你,還是剮了你。

  所有的仇恨、情感、愛慕、悲歡……這些情緒,難道會有人理會你?

  不會,所有的一切,只屬於勝利者。

  我想透了這一點,盤腿而坐,不再管周遭的事情,也不再牽掛那些即將就要死去的朋友們,而是默默地開始修行起來。

  南海一脈,根基在於一道法門,叫做南海降魔錄。

  完整版的南海降魔錄,比老鬼傳我的要多一些,總共五百三十一個字,字字珠璣,每一句話都有奇妙的寓意,結合起前人觀瀾壯麗山河的景象,修行起來,有一種壯麗磅礴、一日千里的意境。

  這是別的修行流派所不能比擬的。

  降魔降魔,要降服的,其實不是妖魔鬼怪,而是自己的心魔——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色欲、暴食、恐懼、愚蠢、彷徨……

  不斷地打磨內心的魔鬼,這就是在築基,只有將這基石壘好,方才能夠萬丈高樓平地起。

  這基礎很難打,即便是師父誇讚我天資之才,但是一直以來,我的丹田之中,都是空空蕩蕩,只有一縷氣息遊動,而這氣息,卻還只是借助於腹中蠱胎而出來的。

  所以師父才會傳我鯤鵬石,讓我度過這一段空檔期。

  此時此刻的我,能夠徒手與一幫漢子拼搏而面無懼色,但如果對上真正的高手,還是會被一腳撂倒。

  我空有許多手段,卻並沒有與之對應的意識和修為。

  然而此刻,我的丹田之類,卻有著一團火在跳躍遊動,展現出了強勁的生命力來。而這團火,其實是那盤蛇祖丹被煉化之後的一種存在形式。

  我不知道那盤蛇祖丹到底是什麼,卻能夠猜到它是一種妖物凝聚力量的丹丸。

  神風大長老為了蠱胎的發育,還親自幫著我融練。

  如何利用這玩意,強化自己,而不是讓它變成蠱胎髮育的營養品,這才是我所需要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小看了我,只有師父在默默的注視著我。

  他們都覺得我至始至終,都不過是一個懷著“孩子”的普通人,那麼我這個普通人,就得讓他們大吃一驚。

  困住我的金屬鐵籠讓人躺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難受,然而當我盤腿而坐,默念心神的時候,就變得不再那麼彆扭,我閉上眼睛,打坐,時間一點一滴地就過去了,儘管我沒有多少概念,但是卻能夠掌握分明。

  時間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的夜裡,洞外似乎發生了些什麼事情,我感覺不斷有人被調走,仿佛是準備搜索什麼。

  不用猜,我都知道這是黃胖子他們被發現了。

  又或者說他們主動暴露的。

  那傢夥雖然整日胡咧,但給我的感覺,卻應該還算是一個靠得住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千里迢迢地跑到這兒來。

  一次交班,洞中的防衛最薄弱的時候,轉機終於出現。

  我在黑暗處,瞧見了一個如同遊蛇一般的人。

  這個人的出現,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她就是牛娟,一個曾經被認為已經死去了的女人,她居然又回到了這裡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不管怎樣,都請記住,都不要選擇放棄。
請記住,只有勝利者會被記住,但是就算是失敗者,也能夠記住自己,我來過,我活過,這就足夠了。
永遠都不要小瞧小人物。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六十二章 石像紅光


當瞧見牛娟出現在角落處的時候,我全身的寒毛都忍不住豎了起來。

是的,如果說出現在這裡的,是黃胖子,或者遵義妖娥,都不會讓我這般反應,然而牛娟我卻是最瞭解的,一個普通的鄉鎮幹事員,她與這環境,比我更加不搭,但是竟然被她給潛到了這裡來。

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驅使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忍不住望向了附近的老鬼,然而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被頭罩給遮著眼睛,老鬼也是,所以我不確定他是否知道牛娟趕到了這兒來。

她能救我們麼?

現在已經是三日之約的第二天了,過了今晚,所有的人,無論是我師父南海劍妖,還是老鬼、便宜師姐黃養鬼,還是前來幫忙的黑蠱王,又或者出手相助的龍老九,都要腦袋掉落。

就像之前血染苗刀的黑衣麻生一般,想起那骨碌碌滾落在地上的頭顱,我心中就是一陣刺痛。

這是他們,也是我最後的一次機會了。

把握得住,生,反之則死。

我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然而牛娟低伏在黑暗中,卻一動也不動,仿佛死去了一般,這情況讓我無比焦急,既期待能夠發生奇跡,有擔心她冒進,然後被捉住,將所有的機會都給丟失。

我越是緊張,那牛娟就越不動,而就在這個時候,耳邊突然又傳來了聲響:“屏氣,還記得我教給你的法訣麼?”

說這話的,是師父!

他教我什麼來著?啊,對了,分神凝志,觀想鯤鵬石,心息兩忘,漸入先天……

我幾乎下意識地開始執行起來,而就在我一分神的那一刻,原本伏在黑暗中的牛娟居然就不見了蹤影,我還待用目光去找尋,卻聽到師父在我耳邊低喝道:“不要管別的事情,凝神鯤鵬石!”

他這麼說,我立刻篤定師父定然是有計劃的,當下也是安心打坐,觀想鯤鵬石。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左右,突然間我聽到師父發出一聲慘叫:“我擦你大爺,你把鯤鵬石放在什麼地方了?”

我一愣,摸了摸屁股,十分無辜----當時那麼急,我能藏哪兒?

伴隨著耳邊師父慘叫聲的,是角落裡的喧嘩,我瞧見有兩個低伏著身子的苗人沖到了火堆邊來,而這個時候,幾根弩箭從黑暗中陡然射出,將他們給釘在了篝火之前來。

那弩箭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於直接將這兩人都給射得騰空而起,最後落下來的時候,竟然連人帶箭,一同釘在了地上。

那地下可是堅硬的岩石,到底是什麼樣的箭手,才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兩個苗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低頭望去,而這時從黑暗中也跑出了四五個人,呈散兵陣型地圍將上來。

這些人,顯然是跟獨南苗寨是一方的。

我確定身份之後,心中一緊,有些著急,想著那兩人莫非是牛娟找來的幫手?

不過這也太急了吧,就這樣匆匆跑過來,不是活該被當做靶標麼?

那後面來的五人,把被釘在地上的兩個傢夥給按住,就當我以為事情即將結束的時候,突然間變故發生了。

那兩個看著好像已經被射死了的傢夥,突然間暴起,硬生生地將身子從箭上拉了出來。

緊接著,他們縱身一躍,各自撲倒了旁邊的一個人,然後朝著那人的脖子咬了過去。後面出現的這幾人根本沒有想到居然會還有這麼一出,一下子就變得有些慌亂起來。

七個人亂成一團,不斷翻滾,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瞧見老鬼的身邊多了一個人影。

是牛娟。

在我眼中根本就只是一個普通人的牛娟,居然做出了在我看來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渾身激動不已,然而卻瞧見她的手剛剛一接觸捆綁老鬼的繩索,立刻有黑煙冒了出來。

牛娟十分痛苦,臉上的肌肉都變得扭曲,然而她卻沒有放棄,直接低下頭,用牙齒去咬那繩索。

大姐,你用刀子不行麼,牙齒怎麼咬得下來。

然而事實卻仿佛在跟我開玩笑,幾秒鐘之後,牛娟揚起了頭,嘴唇和鼻子處一陣血肉模糊,而老鬼卻猛然一掙紮,直接從那畫滿符文的木樁之上跳了下來。

神奇,簡直就是太神奇了。

這一切顯然都是老鬼所策劃的,他一脫離束縛之後,沒有任何猶豫地沖到了離他最近的便宜師姐黃養鬼跟前來。

他揚起手指,那鋒利的指甲如刀,很輕鬆地就將那繩索給劃成了幾段。

獨南苗寨給他們捆在木樁上的繩子,其實是有講究的,要不然牛娟的臉也不可能燒傷成那樣,不過這些,在老鬼面前,卻並不是什麼阻礙。

老鬼繼續救人,而便宜師姐則一個飛躍,加入了混戰之中。

她的手段十分厲害,這是我之前就有領教過的,手起腳落,立刻就有兩個人給她敲暈,然而還沒有等她再行動,先前吸引眾人目光的那兩人,立刻就有一人,直接撲倒在地,一口咬到了昏迷著的臉上去。

他一口兩口,幾下子,居然將那人的半邊臉都給咬了下來。

這人吃得滿嘴都是血肉,一雙發紅的眼睛揚了起來,充滿了對血肉的渴望,而嘴巴則在不斷地咀嚼著,將最裡面的人肉給吞咽下去。

便宜師姐手腳很快,將場中的看守給全部都打翻倒地,然而瞧見這兩個趴在地上啃食活人的傢夥,卻忍不住起了嘔意。

她幹嘔了兩聲,往後退開,沒想到碰到了其中的一個傢夥。

那人居然縱身一撲,想要把便宜師姐給按倒。

便宜師姐哪裡能夠讓這東西占到便宜,回身就是一個漂亮而標準的鞭腿,將他給踢到了遠處去,然後又沖著老鬼喊道:“老鬼,你的這些鬼東西再找老娘,我就把他們也都給處理了啊?”

老鬼已經爬到了石筍上來,正琢磨著給我開鎖呢,聽到這話,回過頭去,吹了一聲口哨。

噓!

一聲哨響,那兩個趴在地上吃人肉的傢夥立刻露出了畏懼的表情來,弓起身,朝著黑暗處飛奔而去。

老鬼嚇走那兩個恐怖的傢夥,朝便宜師姐喊道:“搜一下,看看他們誰的身上有鑰匙。”

便宜師姐快速搜了一下,從一個傢夥的腰帶上摸出了一串鑰匙,隔空扔了過來,老鬼輕鬆接到,然後手忙腳亂地過來給我開鎖。

我的心思還放在剛才吃人肉的那兩個傢夥身上,心有餘悸地問老鬼,說那兩個人怎麼回事啊?

老鬼猛然抬起了頭來,盯了我一會兒,這才說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說完這話,他又低頭過去給我開門。

不知道為什麼,老鬼一直都在回避他的身份,而我其實多少也能夠猜得到一點兒,畢竟他的種種行為,跟西方的某種傳說十分貼近,不過讓我奇怪的是,老鬼從來都不怕陽光,而且除了在黑袍人的地牢裡之外,也沒有對血液表現出特別的需求感。

或許,他並不是我所猜測的那種……

老鬼用這一串鑰匙都給試了一遍,結果還是打不開,不由得著急了,雙手抓住那柵欄的兩邊,奮力地拉,試圖拉出一個可供我鑽開的洞口來。

然而那鐵柵欄十分粗,老鬼就算是咬牙切齒,依舊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這個時候其他人都已經重獲了自由,便宜師姐扶著我那奄奄一息的師父,在下面催促,說好了沒有,我們得趕緊走,要是對方反應過來,那就逃不了了。

她越是催促,老鬼越著急,雙臂用力,那胳膊突然間脹大了一圈,嬰兒臂粗的鐵柵欄居然也給掰彎了許多。

隨著老鬼拼盡了全力,那鐵柵欄慢慢變形,最終露出了一個可供我鑽出來的狹縫。

老鬼往後退了一步,而我則先讓頭拱了出來。

馬上就可以離開了,然而就在我準備把身子拖出來的時候,餘光處卻突然瞧見附在山壁上那巨大的石像,雙眼竟然睜開,露出了紅色的光芒來。

不好,有古怪!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六十三章 別雲間


    紅光亮起來的那一刹那,說句實話,我整個人幾乎都快要崩潰了。

  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兒希望,怎麼就立刻熄滅了呢?

  相比我的恐懼,老鬼倒是見過場面的人物,他一把抓住了我,將我使勁兒往外面拽了出來。

  他沒有理會那亮著紅光的神魔石像,帶著我從石筍上面一躍而下,一把推了下我的後背,說走,趕緊離開。

  我們朝著出口處匆匆而走,然而剛剛走了沒幾步,前面突然一排排的火把亮起,除了把岩壁上爬動的毒蟲顯露之外,還有十幾個手持弓弩的苗人。

  我想起之前將那兩個吃人肉的傢夥釘在地上的弩箭,心中就是一陣膽寒。

  他們被利箭穿體而過,一點事兒都沒有,但是我不行。

  我不管怎麼說,都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再接著,出口處傳來一陣颼颼的冷風,這風陰冷,讓人忍不住想要抱緊胳膊,雞皮疙瘩也從身後蔓延而來。

  我記得這種感覺,就是見到神風大長老時的情況。

  果然幾秒鐘之後,那條巨大的蛇蛟從出口處遊了出來,它的上半身揚起,跳躍不定的燈光下,它腦門頂上的那顆肉瘤顯得特別刺眼,不過我卻很快瞧見了比那肉瘤還顯眼的東西。

  神風大長老。

  這個身子低矮如孩童、腦袋卻是尋常人兩倍大的傢夥站在那蛇蛟滑膩的身上,隨著它一同進了這裡來。

  別人是駕鶴而去,這傢夥是乘蛟而來,氣勢著實厲害。

  隊伍在雙重逼迫之下,也不敢輕舉妄動,都停住了,而那神風大長老騎蛟,遊到了我們的跟前來,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才說道:“有人來救你們,這是我早就想到了的,畢竟你黃養鬼可是荊門黃家下一代的繼承人,不可能這麼草率,不過讓我實在沒有想到的,居然是這麼一個人……”

  他那雙眼珠子盯了牛娟好一會兒,顯然十分意外。

  牛娟被抓到這兒來,他應該也是有見過的,甚至牛娟身上的蠱毒,都有可能是他給下的。

  不管怎麼說,神風大長老都應該知曉牛娟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

  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明明一個任他掌控的小角色,怎麼就能夠突然出現,將這些人都給救下來呢?

  神風大長老修為高強,但並不表示他通曉一切,這人常年都在山中修行,到底還是差了一點兒視野,所以還是有很多東西不知道,所以才會變得如此好奇。

  這個時候,便宜師姐黃養鬼站了出來。

  她望著這個騎在蛇蛟之上的大頭怪人,冷冷說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怎麼還敢把我關在這裡,準備處死呢?你就不怕我荊門黃家的報復?”

  那蛇蛟低垂下頭來,神風大長老站得穩妥,悠然而笑,說你荊門黃家雖然號稱當今天下修行第一世家,但是卻不是神仙之屬,我若是放了你,消息走漏,或許會平添許多麻煩,但如果把你給悄無聲息地殺死在這兒,屍體扔進蛇窟喂蛇,又有誰會還知道?

  他說得陰寒,然而便宜師姐卻哈哈一笑,說眾目睽睽之下,怎麼可能沒人還知道?你敢保證你所有的手下,都不會背叛你麼?

  神風大長老傲然點頭,說那是自然。

  便宜師姐指著旁邊的龍老九說道:“你看看這一位,再說話吧。”

  瞧見與我們站在一起的龍老九,神風大長老的眉頭一跳,恨聲說道:“龍老九,我算是待你不薄了,我父親教你一身修為,又讓你當了這麼多年的錦雞方老,位高權重,獨南錦雞一脈之中,地位也就在我們長老團之下,你居然還敢背叛我們——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兒良心?”

  聽到這話,龍老九頓時就氣得火冒三丈。

  他指著神風大長老,說你這狗賊,用離魂蠱控制住我的身體,又保留了我的意識,讓我和天羅兩人,活生生地把我那可愛的孫女活活剮死,就這一點,我就算是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神風大長老指著我的肚子,說這能怪我麼?都是米兒那小賤人,要不是她試圖逃離這裡,並且將族中重寶交給別人,我會如此麼?

  龍老九梗著脖子,憤怒吼道:“米兒她想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這難道有錯麼?”

  神風大長老搖頭,歎了一口氣,說到底是叛徒,真的是冥頑不靈,我何必跟你在這裡扯淡呢,直接殺了就是——弓弩手準備,除了那個有肚子的男人不殺之外,其餘的人,隨意射殺,預備……

  聽到他這麼一說,我沒有任何猶豫,一下子就沖到了我那便宜師姐的跟前來,擋在了她和我師父的前面。

  老鬼等人也很雞賊,立刻反應過來,一下子就跟著躲了過來。

  那一幫手持利器的傢夥頓時就是一陣鬱悶,左右互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就在此時,那神風大長老也惱怒了起來,將那條巨大的蛇蛟驅使著,朝我們這邊遊動而來。

  這蛇蛟十分恐怖,若是被它正面沖上,我們哪裡能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一直被我那便宜師姐攙扶著的師父突然間就一躍而起,跳上了那頭蛇蛟的頭上去,雙手放在了蛇蛟額頭上面的肉瘤上去。

  與此同時,先前消失於黑暗中的那兩個吃人肉的傢夥也陡然出現,朝著那幫射箭的傢夥撲了過去。

  一瞬間,他們就撲倒了幾人,朝著別人的脖子咬了過去。

  而先前被他們咬過的另外幾人,也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左右打量,卻被老鬼的一個手勢吸引,縱身飛撲而去。

  這一切,仿佛都是計畫好了的一般。

  巨大的蛇蛟撲騰而來,我們都連忙讓開了道路,卻聽到師父在蛟首之上得意地呼喊:“罵了隔壁的,老子當年乘風破浪,禦鷹飛行的時候,你這個狗東西還在地裡面打洞呢。也就是欺負老子修為大損落了難,要不然,就憑你這損樣兒,有什麼資格在老子面前耍流氓?”

  我瞧不清楚那蛇蛟之上的戰鬥到底是怎麼樣的,心中一陣焦急,因為我知道師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而那神風大長老,這是最為凶戾的時候。

  他能夠戰勝得了獨南苗寨的神風大長老麼?

  就在我猜疑的時候,突然間,我聽到一聲慘叫,那叫聲十分熟悉,卻是那個一直高高在上的大頭怪人,他居然被自己馴養多年的蛇蛟給顛下了身子,滾落到了一邊去,而我師父則用盡全力的大聲吼道:“上來,快點上來,我們出去!”

  耶!

  異口同聲的歡呼聲響起,我們紛紛朝著那條巨蛟的身子上面撲了過去,原本以為很滑,沒想到那鱗片處堅硬,手放在那兒,正好可以抓住。

  我師父坐在蛟首之上,就像老司機一般,大聲吼了一聲“駕”!

  等等,師父,你確定你降服的這玩意,是蛇蛟,而不是一匹剛剛拉過糞桶的駑馬麼?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卻感覺天旋地轉,那巨大的蛟蛇居然在一瞬間扭動了身子,完成了大轉身。

  緊接著它頭一低,帶著我們朝著出口處拱了過去。

  這傢夥別看跟著神風大長老出場的時候緩慢,但一旦飛奔起來,卻真的如同奔馬一般,颼颼帶風,一下子就沖出了出口,順著那曲曲折折的彎道,朝著外面沖了出去。

  我抓到的,是那蛇蛟腰部的位置,蛟身左右遊動,我一會兒左,一會兒右,晃得直發暈。

  過了一會兒,我才發現除了我,其餘人都已經翻身坐了起來,正悠然自得呢。

  而我師父,則趴在蛟首之上,唱起了一首蒼涼寬廣的曲子來。

  這曲子在幽深曲折的巷道裡迴響。

  三年羈旅客,今日又南冠。

  無限河山淚,誰言天地寬!

  已知泉路近,欲別故鄉難。

  毅魄歸來日,靈旗空際看,空際看啊呀……

  他用的是一種類似于古腔豪調的唱法,格外的雄奇壯闊,反反復複,神采止不住地流淌飛揚,給我的感覺,好像他重新回到了他吹牛皮之時所講述的時光。

  不知不覺,那蛇蛟竟然帶著我們一路沖關破將,沖出了那老巢溶洞之中來,當感受到山谷吹來的清風,我們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雀躍,而就在這個時候,歌聲卻戛然而止。

  那條巨大的蛇蛟也轟然倒地,我向前瞧去,卻見那蛟蛇的腦袋上,被師父插入了一根鐵箭。

  同樣的鐵箭,還有四五根,然而卻是插在了我師父的背上。

  別雲間。

  啊,我想起了來,師父唱的這首歌,其實是一首詩。

  別雲間,正是它的名字。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原諒我一生不羈愛吹牛。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六十四章 援兵至


  師父!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我那便宜師姐黃養鬼。

  她縱身一躍,跳到了蛟首部位來,一把抱起師父的身子,小心翼翼地繞開被利箭刺穿的傷口,悲慟地大聲喊道:“師父,你睜開眼睛啊,我是鬼鬼,我是鬼鬼啊,你答應過收我當徒弟的,你一走就是七八年,咱倆人見面可都沒有說一句話,你可不能走!”

  她這番話兒,是發自內心說出來的,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激動無比。然而師父的生命力早已經在剛才就已經燃燒殆盡,隨著那別雲間消逝,此刻身體冰冷,哪裡能夠回答她?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包括修為最低的我,都已經瞧出來了,師父為了我們能夠逃走,也還是用盡了全力。

  他將殘留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如何降服那蛇蛟的身上,這才使得自己避不開那弩箭,被射成了刺蝟。

  所以他先前吟唱的《別雲間》,就是在為自己的死去而送行。

  如此慷慨激烈,也不是沒有原因。

  而在生命力即將逝去的那一段時間裡,他生怕這蛇蛟會脫離控制,再次向我們下毒手,於是從自己的身體裡拔出了一支箭來,鎮壓住了那畜生的反抗,將箭刺入了蛇蛟的腦髓之中。

  我們一路疾馳,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殊不知這短暫的突圍之路,卻是師父用自己的鮮血和性命給鋪灑而成的。

  想到這裡,我的心臟一陣抽搐,有一種想要暈過去的感覺。

  蛇蛟一死,不再前進,我們紛紛從蛟身之上跳了下來,聚攏在了師父屍身的周圍來,我擠入人群,手伸到了師父的鼻子下面,沒有任何呼吸,又摸了一下他的脖子,同樣沒有任何脈搏。

  這個曾經教會了我很多手段和道理的老人,終於走了,慷慨悲歌,卻沒有跟我們說一句道別的話語。

  我心疼得厲害,臉色發白,腦海裡一片空白之後,突然瞧見老鬼和牛娟的臉,下意識地拽住了老鬼的胳膊,沖著他大聲喊道:“老鬼,你可以救師父的,對不對?你能救牛娟,就一定能夠救我師父,對不對?”


  我抓著老鬼的雙臂,使勁地搖晃著,臉上充滿了期冀。

  然而老鬼卻搖了搖頭,說不行,對不起。

  我雙目圓睜,咬著牙,問為什麼,為什麼不行,為什麼牛娟可以,師父就不行?

  老鬼一把將我給摟住,在我耳邊附著,一字一句地說道:“王明,你特麼的給我冷靜點,別像個娘們一樣崩潰,好不好?師父已經死了,已經死了知道麼?別說我剛剛給牛娟換血轉化,根本就沒辦法再發展後裔,就算是能,也不可能給一個生命完全消失了的軀體做——我強行做的話,那只是一副行屍走肉,跟剛才那幫吃人肉的傢夥一樣,沒有靈魂,也不是你師父,知道麼?”

  我渾身一震,知道師父的去世,使得我心神大亂,完全就失去了陣腳,才會如此彷徨,失去了該有的理智。

  而就在這個時候,黑蠱王在旁邊焦急地喊道:“走,趕緊走,他們要追出來了,要是被追上,劍妖前輩所作出的犧牲就完全白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

  聽得他的提醒,大家也就沒有再意氣用事,轉身就走,然而這個時候,我們身後突然刮起了一陣颶風。


  那風力恐怖,吹得我們根本站不住,止不住地朝前踉蹌而倒。

  一團巨大的陰影從我們的頭上飛了過去,而當我抬起頭來的時候,瞧見被我們拋在了腦後的神風大長老,此刻卻站在了我們前方的不遠處,手中抓著一根蛇頭拐杖,正怨毒地望著我們。

  他站定之後,手一揮,那風驟然停歇,化作一道彩色絲巾,收到了他的蛇頭拐杖上來。

  望著倉皇逃離的我們,還有那條躺倒在地的蛇蛟,大頭怪人發出了一聲慘烈到了極點的憤怒嘶吼,沖著我們怒聲吼道:“你們居然殺了我最親愛的寶寶,不可饒恕,不可饒恕——我要將你們所有人都給殺了,身體剁成肉泥,靈魂永遠拘禁,用來祭奠我的寶寶!去死吧!”

  他將手中的拐杖猛然一抖,那條五彩絲巾又飛了起來,一時間天昏地暗,無數風沙吹起,朝著我們迎面襲來。

  啊!

  一聲厲吼,卻是那黑蠱王跳了出來,他整個人倒立在地,雙手抓著泥土,一對腳朝天,頓時間一股黃色氣息從土中蔓延而來,灌注在了他的身體裡,迅速結成了一片土黃色的矮牆,而便宜師姐則抱著師父的屍身,招呼我們躲進那兒去。

  劈裡啪啦,風如刀割,打落在了黑蠱王的身上,居然發出了金屬碰撞的錚然聲響。

  刀劍宛如夢!

  黑蠱王引用厚土的氣息,替我們抵擋了片刻,就有些承受不住了,沖著便宜師姐喊道:“鬼鬼,再這樣下去,我扛不住了!”

  便宜師姐將師父的屍身拋到了我的懷中,大聲吼道:“王明,你照顧好師父!”

  說罷,她腿一蹬,就迎著風,朝著那神風大長老沖了過去。

  我們被抓的時候,便宜師姐之前亮出來的短劍和皮鞭等法器,皆被繳了去,此刻只有赤手空拳,不過即便如此,她也是沒有任何猶豫,一副決然而死的態度。

  就在她沖出去的那一刹那,還有一個人也一聲不吭地跟著沖了出去。

  那人卻是老鬼。

  仇恨!

  老鬼的雙目之中,充滿了仇恨,雖然之前他讓我冷靜,然而現在的他其實更不冷靜,他這個人就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表面上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但倘若一旦有人走進了他的心裡,那就會看得很重。

  無疑,我師父南海劍妖對於他來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仇人就在眼前,叫他如何能夠淡定。

  老鬼和我便宜師姐兩人,如同兩道影子,迎著風,倏然就沖到了神風大長老的跟前來,一人使腳,飛身踹起,另一人則用爪,鋒利異常。

  雙鬼合璧,讓神風大長老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地施展手段,不得不用拐杖揮出格擋。

  不過別看他腦袋大脖子粗,豆芽兒一般的身體,但是卻有著一身恐怖的修為,一根蛇頭拐杖,將老鬼和我便宜師姐給輕鬆壓制住,而且還憤怒地大聲吼叫:“居然還敢還手,你們這些螻蟻,居然還敢跟我還手?”

  他表現出了極為恐怖的戰鬥力,一根蛇頭拐杖打得鬼鬼和便宜師姐靠近不得,時不時愛上一棍子,疼痛欲裂。

  黑蠱王瞧見他們兩人站了下風,隨時都有可能被一杖搗死的模樣,也是心急,翻身過來,吩咐我們跑遠一點兒,緊接著他也沖了上去。

  我跟龍老九、牛娟等人朝著旁邊的林子裡撤開一些,瞧見黑蠱王也加入了戰鬥。

  四個人戰成一團,你來我往,十分的激烈。

  三英戰呂布!

  我瞧了一會兒,發現雖然打得熱鬧,但是因為我們這邊的修為到底還是差一些,又或者說那神風大長老實在是厲害得讓人膽寒,又有手段,又有法器,基本上形成了一種碾壓狀態。

  而在這個時候,獨南苗寨也反應過來,從那黑黝黝的洞裡沖出了許多人,呼喊著朝這裡跑了來。

  除了人,我還瞧見一大片的蛇群,朝著這邊覆蓋而來。

  逃不了了麼?

  我心沈入穀底,而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個方向,卻又有一隊人馬殺了過來,我起初以為是獨南苗寨的人,然而很快我就瞧見了領頭的那人。

  是黃胖子!

  之前被留在外面接應的黃胖子和遵義妖娥兩人殺了回來,不過這回並不僅僅只有他們兩人,身邊還跟著五六人。

  我瞧見有兩個穿道袍的男子,氣勢雄渾,應該是很厲害的高手。

  原來這就是便宜師姐的計畫,她應該是留有後手的,只可惜太過於著急師父的安危,所以才沒有等待,而是選擇了最為激進的辦法。

  就在黃胖子帶人沖過來的時候,老鬼和黑蠱王好像是中了招,朝著後方跌飛而去。

  便宜師姐也被正中一杖,給擊得吐血倒飛。

  三人在一瞬間就給擊潰。

  好厲害的傢夥!

  神風大長老瞧見有援兵過來,所以驟然發力,將三人擊潰,正待乘勝絕殺,跟著黃胖子的那兩個道人已然沖到了跟前來,一人一劍,架住了他的拐杖,然後沖著黃胖子吩咐:“帶人走,不要停留!”

  老鬼滾落在了我的附近,掙紮著爬起來,沖著我和牛娟喊道:“跑,我們跑!”

  我聽見,沒有任何猶豫,跟著大部隊就奪命狂奔,一路跑了上百米,出了山谷,身後一片追殺聲,頓時就是馬不停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就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

  是哪兒呢?

  哦,鯤鵬石在那兒放了好幾天,已經是憋不住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菊花癢,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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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24 15:11:21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六十五章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哎呀,哎呀,受不住了!

我滾落到了一邊的草叢裡,肚子裡一陣咕嚕亂叫,嘩啦啦一聲,褲襠裡頓時就是一陣溫熱,臭氣一瞬間就蔓延了出來。

我顧不得那種難為人的尷尬,將手摸進了熱烘烘的褲襠裡去,把藏著的鯤鵬石給拿了出來。

玉還是那玉,青翠欲滴,表面雕琢古樸,溫潤如同女子肌膚,只是沾了太多的汙穢之物,難免有些骯髒,然而我的心卻猛然一跳,顧不得上面的汙穢,拿手掌把它擦了乾淨,方才瞧見那鯤鵬石之中,竟然有一縷精光浮動。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我眼花,待我將上面沾染的翔給擦乾淨,方才瞧見這一縷精光,居然是一條生著雙翼的小魚。

這小魚在鯤鵬石裡若隱若現,幾乎不可見,然而當我瞧向它的時候,它似乎也瞧了我一眼。

就這一眼,讓我欣喜若狂了起來,以為我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溫暖,和之前師父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

天啊,師父應該沒有死!

或者說,他的確死了,但是他和上次那黃山龍蟒一般,同樣是借著神魂逃遁了,不過這一回可惜的是他找不到適合的載體,只有寄存于鯤鵬石裡面。

對啦,對啦,這樣一想起來,我頓時就全部都理通了。

原來師父一早就已經計畫好了一切,他甚至在我被關進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打算,他傳我的口訣,並非是修行的手段,而是借助著我的力量,把他的殘魂融入在了鯤鵬石裡。

不過……

等等,除了法訣,他好像還叮囑了我別的事情。

容我想一想。

“修行之路漫漫長,孤獨才是最終的夥伴……”

“你本為福緣深厚之人,天資聰穎,卻明珠暗投,蒙塵至今,你的命數比我更加艱險,故而在生下蠱胎之前,不可與之前的任何人交集……”

“連老鬼也不能告訴……”

我終於想起來了,師父之前囑咐過我,說我這人的命數艱險,容易貽禍他人,所以讓我在蠱胎生下來之前,千萬不能跟之前的任何人有交集,甚至連老鬼都不能告訴。

他的意思,難道是讓我獨自離開?

我猶豫了一下,按理說,我現在最好的選擇,是跟隨著大部隊一同離開,這樣子就不會被獨南苗寨的人給追到,然而師父的話語卻不斷地在我的腦海裡迴響。

師父的話,會是錯的麼?

斷然不可能。

我從當初的事發以來,這世間對我最好的人就只有兩個,一個是在惠州地牢裡認識的老鬼,他帶著我逃離了黑袍人的追殺,並且一路相伴,而另外一人,則是我師父南海劍妖。

他教會了我一身本事,帶我踏上了修行道路,而且為了我,身陷敵營,最終身死魂飛。

所以說師父是絕對不可能騙我的,他說的一切,應該都是為了我好,而我所需要做的,就是不折不扣地按照著他的話語去做就好了。

想到這裡,我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果斷來。

我沒有跟任何人商量,顧不得渾身的汙穢,就頭也不回地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我扛著師父的遺體,在林中穿梭著,之前融入經脈之中的盤蛇祖丹在此刻終於體現出了神效來,使得我雙腿矯健,有源源不斷地力量貫通了出來,師父那百十斤的重量在我的肩上恍若無物,沒有一點兒停留地飛奔。

一開始的時候,我身後還不時傳來大呼小叫的喊殺聲,到了後來,整個山林中,除了呼呼的山風,再無他物。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不覺間,周圍的林子突然稀疏起來,也沒有感到有人在追我,方才停下,左右一看,瞧見這是一個山坳子,遠處則已經有人家和水田。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將師父的遺體給放了下來,靠著樹木,想了好一會兒。

我如果想走,不可能背著師父的遺體一路離開。

既然我確定師父並沒有身死魂消,而是藏身於我的這鯤鵬石之內,那麼我背著這一副皮囊,不過就是累贅,所以必須想辦法處理好。

怎麼辦?

我左右一看,感覺屁股下面的這個地方好像還不錯,如果把師父埋在這裡,也不算是辱沒了他的身份。

想到這裡,我沒有再多猶豫,將他先平放倒地,然後跑到了遠處的人家去。

半夜三更,我跑去做賊,先是在晾衣杆那兒弄了一套衣服,接著偷了一把鐵鍬,又卷了一捆草席,然後回來。

我奮力挖了一個大坑,將師父卷在草席之中,埋入裡面,填平土,我將其恢復得妥當,然後弄了一塊木板,在上面刻字,寫上“南海劍妖之墓”,落款不肖徒弟王明。

我處理這些,花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然後找到了附近的村子,順著道路行走,到了附近的小鎮一看,才知道自己到了排羊鄉。

之前我們有研究過這附近的地圖,所以我曉得排羊鄉在雷公山的北麓。

我走到了附近的公路邊趴著,等了一會兒,有一輛貨車路過,我沒有任何猶豫地一下子就躥到了車後面來,縱身一躍,攀上了貨車,然後悄不作聲地摸到了上面去。

我坐在貨箱裡面,躺在一包包袋子上面,安然而眠,根本不管這貨車接下來將去往何處。

睡覺之前,我還想了一下老鬼他們。

依照當時的情況,我感覺那兩個穿道袍的男人雖然不一定能夠戰勝得了神風大長老,但是絕對能夠掩護眾人離開的。

而只要他們離開了,按照黃胖子的說法,上面的人一旦認真起來,真正調集了全力,神風大長老一幫人除了搬家,恐怕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而這樣一來,他們的安全就不用我來擔心了,唯一讓人發愁的,是我如何跟這些朋友斷絕聯絡。

據我所知,別的人不談,就我那便宜師姐,她的能量可是巨大,不但在政府裡面的有關部門做過,而且自己家裡的來頭也挺大的,那個什麼荊門黃家,一聽就好像吊炸天的樣子。

她若是要找我,我未必能夠離得脫。

不過事在人為吧,我儘量地脫離大家的視線,不讓他們找得到,至於便宜師姐,如果我真的被她給找到了,至少不會要我性命吧。

再說了,他們一定會找到我師父墳墓的,如果看到我立的墓碑,知道了我的平安,或許就不會太過於執著。

這般想著,我再無心理壓力,昏昏沈沈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是被人給捅醒來的,睜開眼睛,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怒氣衝衝地瞪著我,說你小子是誰啊,幹嘛跑到我車裡面來睡覺啊?

我揉了揉眼睛,整個人清醒了許多,響起自己從那苗寨裡逃脫生天,整個人就是一陣神清氣爽,沖著這個暴躁的男人咧嘴一笑,說大哥,咱這裡是哪兒呢?

男人一愣,下意識地說道:“黔陽!”

哦,到了省會城市裡來了。

我像老朋友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越過他,縱身從車廂上面跳了下來,不理後面大聲咆哮的傢夥,朝著卸貨場遠處跑開。

我只不過是搭了一路便車,也沒有偷什麼東西,所以那司機也沒有過來追我,任我離去。

我出了堆貨場,到了附近一家士多店問了一下,才知道這兒是黔陽花溪附近的城區裡,我這一身灰頭土臉的,身上穿著的是在農村隨手弄來的藍布衣,又土又不合身,在街上晃悠著實在是有些醒目。

我之前身上的所有東西,都被獨南苗寨的人給搜刮一空,什麼都沒帶,自然也沒有錢。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摸著乾癟癟的荷包,一時間發了愁,別的不說,我這一路折騰,餓得前胸貼後背,兩眼發花,可是又能咋辦呢?

我在大街上胡亂晃蕩著,腦袋有些發暈,不時聞到路邊傳來的香味,口水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正宗花溪牛肉粉,那味道,可真香啊……

好餓啊,怎麼辦,怎麼辦?

就在我餓得兩眼冒光,恨不得想要衝進店子裡去吃白食的時候,突然間瞧見人流之中,有一個人動來動去,眼睛頓時就是一亮。

哎呀,機會來了!


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六十六章 呆呆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發佈時間:2015-09-23 08:00 字數:2976


能讓我眼前一亮的,不是大長腿美女,而是一個相貌猥瑣的男人。

這個男人踮著腳、弓著腰,在人流中擠來擠去,不時伸出手,手上則有一根鑷子,時不時地探到了人家的兜裡去,夾出些東西來。

他出手迅速,在尋常人看來,就如同閃電一般,所以幾乎無人能夠察覺。

這是三隻手的偷技。

而在他的旁邊,我隱約能夠瞧見兩三個人在打掩護,當我瞧過去的時候,他的鑷子正伸向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兜裡去,夾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來。

我沒有任何猶豫地就直接沖了過去。

之前在梁溪的時候,為了找尋一字劍,我和老鬼就曾經幹過這種事情,當時有老鬼在身邊,我可以說是意氣風發,從來沒有想過別的事情,然而此時此刻,卻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兒了。

我能夠幹得過這幫人麼?

這個疑問在我心中一掠而過,然後我的手就緊緊地抓在了那人的手腕之上。

那人剛剛夾到一個厚實的錢包,心中正高興呢,手腕一緊,心中頓時一驚,抬起頭來,看到一身破爛、髒兮兮的我,臉色頓時就是一變,露出凶戾的表情來,狠狠瞪著我,說小子,你別多管閒事!

這話兒一說,周圍立刻有人圍了過來。

現在的偷兒都是集體行動的,即便是被捉住了,也從來都不驚慌,三五成群,就能夠將那不開眼的人給嚇走。

見義勇為是件好事,然而因此而受傷,如果沒有醫保,那就只有自認倒楣了,這使得見義勇為的成本變得太高,甚至連扶跌倒老人這種事情都變成了炫富,方才使得更多的人會選擇冷漠對待。

然而我卻並沒有走,而是將這囂張的傢夥給一把按倒在地,然後一把抓住前面的那個眼鏡男,問你錢包是不是丟了?

眼鏡男一摸兜,說哎呀,還真是。

我將剛剛被鑷子夾出來的錢包丟給他,眼鏡男接過來,一看,又是點頭又是鞠躬,說還真是,謝謝,謝謝。

我們這邊在說著話,旁邊的人就擠了過來,有人伸手來拉我,說哎呀,大兄弟,你咋打人呢?又有人伸手過去拉賊兒,說別打人,打人犯法啊……

三四個人圍過來,也不打我,只是把我跟那人給隔了開來。

我手緊緊拉著賊兒的衣服不放,另一隻手則將他兜裡的四五個錢包給摸了出來,他的同夥看得惱怒,有人趁著我不注意,從我身後突然捅來了一刀。

當時忙亂,我的意識不足,只注意到了前面,沒顧得上後邊,一直到那刀尖刺到肌膚,方才反應過來。

我身子猛然一扭,那匕首貼著我的腰間劃過,將我的衣服劃出一個大口子來。

我心中又急又慌,感覺自己真的是陰溝裡翻船來,抬腿就是一戳,正中那人的胸口處,那人“啊”的一聲,應聲飛起,旁邊的人一瞧,嚇了一大跳,喊了一聲練家子,拉著賊兒和拿刀人一哄而散。

我其實還想追的,不過周圍看熱鬧的人有點兒多,一下子圍上來,我走都走不脫。

將那幫人走了,我掂量著手上的錢包,也沒有追,想著隨便一個,都應該夠我今天這一天的生活了。

然而還沒有等我歡喜勁兒過,一個紮著辮子的小姑娘就走到我跟前,小心翼翼地說:“叔叔,這是我的錢包……”

叔叔?

這小姑娘有十七八歲,我比她也只是大了七八歲,至於叫叔叔麼?

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才發現這一路折騰,我竟然長了一臉鬍子,不覺就有些顯老了。

好吧,叔叔就叔叔吧,老王我好人做到底,還你就是。

沒成想我這錢包一還,其餘的失主也找了過來,一通混亂之後,只留下一身破爛衣服、兩手空空的我站在大街上發愣。

等等,什麼情況啊,你們這些傢夥,失主就失主吧,老王我幫你們找回錢包,你們就不意思意思,給俺十塊八塊的,當做是獎勵?

老子不要謝謝,請給我一碗花溪牛肉粉,好不?

給口湯喝也成啊?

我有些傻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想著這好人真難當,到手的四五個錢包,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到最後,還是得餓肚皮。

那幫賊兒在哪兒呢,我要不然過去黑吃黑吧?

我胡思亂想著,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有一個怯怯的聲音對我說道:“大、大哥,你吃飯了沒得?”

我回過頭來,瞧見說話的,正是剛才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原來他一直都沒有走,就跟在我旁邊啊,我本來想矜持一下,然而肚子這個時候也湊巧抗議,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我雙手一攤,說我很想說吃了,不過肚子卻抗議。

眼鏡男哈哈一笑,說大哥,你幫我拿回了錢包,為了表示感謝,我請你吃早餐了。

恭敬不如從命,我是餓慌了,一點兒都不客氣,點頭說好,算你有良心。

眼鏡男叫呆呆,當然這是小名,大號他沒說,我也懶得問,他帶著我來到黔大附近一家叫做王記的店子裡,兩人各點了一碗,當端上來的時候,多髓牛骨熬成的鮮濃原湯,加上爽滑的蒸氣米粉,配以醇香的牛肉,添上開胃的泡酸菜,點綴以新鮮芫荽,最後再加上香炒辣椒面,我恨不得不用咀嚼,直接倒進肚子裡去。

呆呆瞧見我像是從大牢裡放出來的饑荒賊一般,吃相那叫一個恐怖,連忙又給我點了兩碗,然後笑,說大哥你慢點,不要急,咱管飽。

他吃得斯文,我連吃了三碗,感覺肚子終於沒有那種饑餓感了,方才摸著肚子,說幾天沒吃飯了,這回可算是安生了。

呆呆一愣,說大哥咋回事呢?

我沒有告訴他實話,於是就編了一個謊言,說我是過黔陽這邊來打工的,結果半路的時候遇到小偷,把我行李和錢包全部都給卷走了,弄得我落魄街頭,無家可歸。

呆呆說原來如此,難怪你瞧見那幫小偷,就跟見到仇人一樣,那你在這裡,就沒有什麼親戚朋友麼?

我搖頭,他又問我打不打算回去呢?

我告訴他,說家裡窮,出來就是打算混出個模樣來的,除了衣錦還鄉,就不回去。

聽到我的這滿口胡謅,呆呆終於憋出了一句話來:“王哥,你要是覺得行,就現在我家裡去湊活兩天,你看怎麼樣?”

免費的食堂送上門,我簡直是太同意不過了,不過還是裝作為難的樣子,說這樣不好吧,會不會耽誤你工作?

呆呆說我其實不是這裡人,過兩天要要去渝城,我家在那有有個酒吧,父母準備讓我去管一下,所以我這幾天也是閑著沒事兒……

渝城?

我並不想在黔陽久留,就是因為這兒離獨南苗寨並不算遠,但如果是去渝城的話,或許可以在那裡久留一陣,我心思一動,問他說那你的酒吧還要不要人呢,我可以當服務員,也可以幹別的,給口飯吃就行。

呆呆笑了,說行啊,我正愁過去沒幫手呢,你跟我去也好。

這小子不但懂得感恩,而且還有些單純,連我的來歷都沒有確定,就開口答應,腦子實在簡單。

不過我喜歡。

吃完早餐,呆呆帶我回他家裡去,路上的時候,他有些猶豫地問我,說王哥,你身上什麼味兒,怎麼感覺怪怪的?

我這才想起了,昨天夜裡我可是拉了一褲襠的翔,後來雖然隨便偷了套衣服換上,但一路奔忙,連個澡都沒有洗,味道自然獨特得很,回味綿長……

我連忙掩飾,說這幾天露宿街頭,也沒有個講究,你要是有衣服,借我一套。

兩人走著,路過黔州大學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深呼吸,然後對我說王哥你等一下,我看到一個朋友,去打個招呼。

我點頭,而他快步走到了一個長髮女生的面前去,滿臉笑容地喊道:“黃菲,好久不見啊?”

長髮女生回過頭來,我發現長得挺漂亮的,柔美之中,又有些英氣,不過她對呆呆好像並不熱情,勉強聊了幾句話,就指著懷抱裡面的書本,歉意地笑,然後離開。

長髮女生離去之後,呆呆垂頭喪氣地走了回來,我問他那女生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呆呆搖頭,說不是,是相親對象,原來是個員警,現在在黔大讀研究生,雙方家長都挺滿意的,他自然也是滿意得很,只可惜人家女生對他不冷不熱的,總不愛搭理他……

我說你走這麼遠,不會就是過來看她一眼的吧?

呆呆歎了口氣,說我馬上就要去渝城了,這回過來,就是看她最後一眼的,只可惜,她好像一點兒也不覺得傷感,反倒弄得我蠻傷感的。

我摸著肚子,瞧著這個陷入感情漩渦的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情歸宿,而我的,又在何方呢?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第一卷終。
第一卷叫做心懷鬼胎,出現個各路反面角色,再聯繫到最近社會上一些負面新聞,看得挺累的,所以這一章,給大家一點兒正能量。
好人,總是有好報的呃,行善事,為求心安。
中午會出一個卷尾語。


第一卷 卷尾語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發佈時間:2015-09-23 12:00 字數:2904


《捉蠱記》是一個我構思了很長時間的故事,原本是作為黑岩的第一本書出現的,然而最終還是選擇先出了《苗疆道事》,然後再出現這一篇。

為什麼呢?

說句實話,寫前傳真的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夠幹得出來的事情,特別是一個長篇,這裡面的難處,我跟大家提過了,所以不會再多說,但是我們知道,一個故事,它要有底蘊,就必須有一些東西存在,而苗疆道事,就是整個苗疆世界裡面屬於奠基石的東西。

有了整個基石,整個世界架構方才能夠立起來,成為一個活靈活現的世界。

一個不同於別人的世界。

當苗疆道事結束的時候,當瞧見很多人依依不捨的時候,當聽到有人告訴我,覺得喜歡黑手陳,喜歡努爾,甚至有人喜歡道事多過於蠱事的時候,我覺得我成功了。

事實上,在道事開頭的時候,我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甚至一度有發生過放棄的想法。

面對著一些讀者朋友的質疑,甚至謾駡,或者是笑話的時候,我咬牙忍住了。

我告訴自己,寫你想寫的,寫你腦海裡的那個故事,它會感動到你的,也會讓更多的讀者朋友感動和喜歡。
當道事成績不行的時候,我甚至已經在和編輯討論在五十萬字、一百萬字完結的相關事宜,然而在最後,我還是堅持住了,我告訴編輯,說如果道事的成績真的達不到預期,那麼我寧願空著肚子,不要錢,也要把我的整體構架給寫完。

一個男人的承諾,不會因為任何東西而終結,我告訴他,那個時候,我寫完了,以後就不寫了,退出這個行業。

或許很久以後,我覺得技癢了,會換一個筆名,再回來,悄悄地做我的事情。

為什麼會換筆名呢?

其實影響成績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盜版。

其實苗疆的讀者不少,但是更多的人願意去支持盜版,至於原因有很多,有對小說不滿意,有對小佛不滿意,有對黑岩不滿意,還有就是覺得麻煩,而小佛的知名度剛剛起來,很多黑心人就立刻做出盜版來,把小佛每天熬夜、絞盡腦汁的東西複製粘貼過去,然後通過流量和廣告來掙錢。

讀者越來越少,反而是不勞而獲者肚滿油肥。

小佛無意去抗爭什麼,只是努力寫好自己的故事,試圖感動大家,也試圖能夠獲得一些支持,能夠繼續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然後能夠養活自己,養活我家小朵朵。

前幾天看到好基友“撫琴的人”轉發的一篇微博,卻忍不住哭了。

那篇微博的名字叫做,“有免費的小說看,為什麼還是有人願意付費?”地址是http://weibo.com/1908671905/CAC1 ... t#_rnd1442978070097,我看完之後,心中充滿了感動。

說得遠了,回過來將,道事一直堅持,這件事情小佛終於是做對了。

因為回過頭來,當結束的那一天,小佛把自己放空了一整天,然後開始打開黑岩,翻看著評論區裡的每一條書評,看起了每一個章節後面的回復和評論,看到你們每一條的鼓勵和留言支持,一個大男人,在深夜裡,默默地流淚。

然後我就睡覺,無憂無慮,沒有任何負擔的睡覺。

我夢見了陳二蛋與小白狐兒和胖妞在一個洞子裡相依為命,跟一個叫做努爾的少年相識,想起了他驕傲的對一個叫做羅大屌的少年說起一句話:“好,我們出去,也許外面很殘酷,但是我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夢裡面。”

所謂少年,不就是應該流著汗水,去追逐它,既如同追逐朝陽麼?

然後我醒了。

我回憶起了道事裡面一張張活靈活現的面孔,還有那些讓我們曾經更感動過的事情,年少而意氣風發的青城山王朋,大大咧咧的粗豪蕭大炮,那些至今都還留在記憶裡的南疆歲月,還有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對陳二哥說來吧,我請你吃烤豬肉……

再接著,二蛋入了茅山,改名成了陳志程。

再後來,他入了朝堂,又潛入了江湖,後來漸漸地沒有人知道他叫做陳二蛋,甚至很多人都不再叫他陳志程,而是老魔、黑手……

有的敵人變成了朋友,比如依韻公子,有的朋友變成了陌路,比如羅大屌,而有的朋友則變成了敵人。

比如彌勒。

還有的朋友,不願意變成敵人,又不願意捨棄自己的朋友,於是選擇了自殺,比如小觀音。

她對彌勒說,凡塵俗世,不陪你走……

小觀音自己走了,然後世間再無小觀音,也無彌勒,只有一個覺醒了前塵往事的小佛爺。

那是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百年前天地大劫,終身隕落,有三個男人站了出來,整個世間的高手大拿都為之黯淡,而這個時候,卻並非平靜沈穩,無數的宗師如過江之鯽,紅色土匪王紅旗,大內第一黃天望,天下十大,邪靈十二魔星,無數豪雄遮蔽了整個星空,陳黑手卻帶著七劍,走到了黎明,最後的最後,他將統治了邪門外道半個世紀的天王左使王新鑒給戰敗了。

事情結束了麼?

顯然沒有。

本來應該是天地英雄的陳志程最終功力巨損,就此黯淡沈默,退身於幕後,然而體內的戰神蚩尤,又怎麼可能讓他全身而退?

道事結束,黑手雙城終究還是退了。

我流著淚,回憶起了那些從戎歲月,然後執筆寫下了新書。

很多人都知道,新書其實分為兩篇,所以小佛這一年之內,會非常疲憊,所以很多時候,你們期待加更的時候,我可能無能為力了,但是請不要責怪小佛,小佛做得任何決定,都是為了將這個世界通過合理、合法而不違反版權衝突的情況下,給你們展示出來。

我不能責怪任何人,就只有將辛苦加諸在自己的身上來。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請不要胡亂揣測,讓一個人傷心,而對於小佛很多朋友所擔心的問題,我也儘量會告訴大家,我一定會撐住的,至少會撐過這一段時間,把這些書完結了,我就會再調理自己的生活。

前幾天,又一位小佛所喜歡的網路作家去世了,在心痛的同時,我也會合理安排自己的作息,爭取每天抽出一些時間來鍛煉。

好了,說說捉蠱記。

首先,捉蠱記的名字,可能是大家最為詬病的吧,不過這個東西,怎麼講呢,我覺得不太重要,當你習慣了,應該就不是問題。

其次是主角,當隔壁老王出現的時候,很多人會拿陸左和陳黑手來比較,覺得這個太軟弱了,一點兒看點都沒有。

事實上這正是我想要塑造的結果。

隔壁老王就是隔壁老王,他不是任何別的人,所以他不會像誰,他就是他,王明的原型,其實是我的一位元朋友,一位元網路上結識、並且線下慢慢相識相知的朋友,有人叫他四月,有人叫他朋朋,之前跑過了青城山王朋的龍套,這一回,單獨拉出來當主角。

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大家,捉蠱記是一個全新的故事,也會是一個讓你們覺得不虛此行的故事,我甚至在它的身上,寄託了一個我一直以來的願望。

那就是我想講一段愛情。

不同于蠱事的左道,不同於道事的一人仗劍走天涯,我想講一個平平凡凡,但是有波折不斷的愛情。

我嘗試著寫,至於能不能感動到大家,感動到我,這個我也不知道。

新書,它寄託了我很大的希望,或許小佛以後能夠真正地走上職業道路,就是在這裡起航,或許當小佛一腳踏空,然後消失無蹤,也會在這裡。

所以,我想和你們一起走過,或許很多年之後,回憶起來,不留遺憾。

第一卷結束了,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不過沒關係,因為我們把第一步給踏出去了,那就是成功,至於後面的路,有你們陪著我走,我相信能夠走得很遠的,或許很久之後,會有人告訴我,說哎喲,王明不錯哦,捉蠱記也很好看呢,小佛棒棒噠。

過幾天可能就會上架了,這一次,比道事晚了很多,這是我努力爭取的,也希望大家能夠支持,給口飯吃。

希望如此,那麼,凡塵俗世,我們一起走吧。

讓未來,在我們的腳下。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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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蠱記》 第二卷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TXT版本整理:暖風(nuanfeng6747)


第二卷 蠱胎出世

第一章 隱居渝城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發佈時間:2015-09-23 20:00 字數:3001


渝城,又稱山城、橋都、霧都,在抗戰的時候,這裡是國家的陪都,是一個充滿了風情和韻味的城市,而我則隨著呆呆一起,來到了江北區一處不算繁華的街道,隨他一起接手了一個酒吧。

當然,他是老闆,我不過是一個服務員而已。

事實上,當我在公路上爬上大貨車,最後晃蕩在黔陽街頭的時候,我已經是走投無路,無家可歸了。

我不知道當初在廣南那邊被抓進監獄,緊接著越獄的事情,到底有沒有被通報到上面去,對我進行通緝,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像羅平或者黑袍人這樣的傢夥在找我,單是師父“遺言”裡讓我在處理好蠱胎之前,不得與之前的任何人聯繫,這一點,就足以讓我不得不放棄所有的社會關係,自謀出路。

誠然,我或許可以憑藉著剛剛學得的本事,順手牽羊,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然而一來這些年來我受到的教育,讓我無法邁出那一步;第二則是瞧見了便宜師姐,我也知道咱們政府裡面,也有專門處理像我們這幫人的有關部門,而且十分強力。

如果真的做得太過分,留下案底,說不定就真的是隨人拿捏了,不如清清白白更加重要。

所以當呆呆提出幫助的時候,我沒有任何推辭,就應了下來。

緊接著我隨著他一起來到了這個西南的心臟城市裡,在他剛剛接手的酒吧裡,做起了一個普通的服務員來。

其實這並不像他所說的,是他家在這裡有一個酒吧——這酒吧是剛剛轉手的,呆呆的姐姐從別人的手裡接過來,然後轉給呆呆的。至於為什麼,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他的相親女神黃菲是他姐給介紹的,結果後來人家看不上呆呆,但呆呆反而給陷進了裡面去,這使得呆呆姐十分內疚。

當得知老弟準備離開黔陽之後,他姐姐就買了這麼一個酒吧來,給呆呆經營,以作補償。

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簡直就是跪了——尼瑪,有錢人的世界真的看不懂啊,我怎麼沒有人送我一酒吧來玩玩呢?

不過這酒吧並不算大,位於中信大廈附近,除了每天都有駐場大學生主唱之外,也沒有什麼刺激性的節目,不過好在酒水便宜,附近又有許多白領和大學生,生意倒也還算是不錯。

酒吧以前的老闆要不是著急出國,未必肯出手。

我跟著呆呆過來的,不過因為不敢暴露身份的緣故,所以也沒有敢使用王明的稱呼和學歷,而是用呆呆提前支給的錢,辦了一張假身份證。

這身份證是別人遺失的,證是真的,我是假的,原主人叫做王福貴,而我則直接用了下來,謊稱自己家裡排行老二,所以別人都叫我王二,沒有讀過什麼書,初中畢業就出來混了。

鑒於這樣的資歷,呆呆就讓我當了一個普通的服務員。

人有親疏,我又不想跟呆呆走得太近,於是自己在酒吧附近租了一間房子,購用了一些簡單的物品,然後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定居下來。

酒吧是夜生活的一種形式,我每天下午五點半上班,淩晨兩點或者三點下班,生活倒也還算規律。

在這裡待上一個多月,我發現開始漸漸地喜歡上這個空氣裡都彌漫著火鍋底料氣味的城市——它沒有爭鬥,沒有拼命,沒有刀劍,更沒有密密麻麻的毒蟲和長蛇,一切都是那麼的簡單。

日落而作,日出而息。

除此之外,這裡還是一個美女聚集的城市。

這一點太重要了,特別是對於呆呆來說,作為一個剛剛受了情傷的男人,讓他最快走出來的,莫過於就是快速開啟另外的一段戀愛。

一開始呆呆是拒絕的,然而過了沒幾天,當瞧見來酒吧玩兒的美女一個比一個乖,就再也忍耐不住了。

比起呆呆來說,我卻顯得十分的收斂。

並不因為他是老闆,而我僅僅只是一個服務員的關係,而是我的肚子,開始越來越大了。

真的,蠱胎長得很快,四五個月,我的肚子就已經藏不住了,我不得不買來寬鬆的衣服,而且還得裝成一胖子,方才能夠瞞得過周圍的人。

肚子裡面的那個小傢夥,每天在我睡覺的時候,總是會時不時地翻身動一動,每一次我摸起她的腦袋或者屁股時,總是會有一種油然而生的情感出現。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母性?

我的天!

除了蠱胎漸漸長大,胎靈小米兒也開始越來越活潑了,她對這個世界有著太多太多的好奇,正是會趴在厚厚窗簾的背後,打量這個陌生的世界。

她依舊不會說話,每天都瞪著一雙眼睛,有的時候會和我玩兒,如果我在休息,或者打坐修行,那就會坐在我從二手店裡花了一百多塊錢收來的小彩電跟前,認真地看著電視。

和大部分的小朋友一樣,她不喜歡看新聞或者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是喜歡看動畫片。

什麼喜洋洋灰太狼,還有熊大熊二之類的,認認真真。

有一天她看見電視劇裡面,女主角親男豬腳的畫面,一雙眼睛瞪得大大。

她拉著我的手,不停地搖,似乎要我解釋一下為什麼。

我能解釋麼?

不能,我甚至都不確定這個小東西,到底能不能聽懂人話,雖然我可以通過南海降魔錄來傳達指令,但是更多的時候,我並不願意強迫她。

如同我那便宜師姐所說的一般,壓迫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反抗。

唯有愛,才是這個世間永恆的存在。

隨著我跟小米兒單獨待的時間越來越多,我開始發現越來越喜歡這個小東西,也越來越離不開她了,我很享受這種被需要的感覺,而且也開始把對於米兒的情感寄託,放在了她的身上來。

然而我終究還是記得一點,那就是一旦小米兒,也就是我肚子裡面的蠱胎出生,那麼我也將會死亡。

這一點,是蠱胎的特性,根本就更改不了。

這事兒才是我最應該著急的事情,然而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我卻越來越開始回避起這個問題來,有的時候,甚至想要將眼睛蒙上,不去想任何的事情。

與此同時,藏在鯤鵬石的師父,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我的生活很簡單,夜裡做服務生,養家糊口,白天的時候,就待在家裡,哪兒也不去。

我沒有網路,沒有電腦,甚至都不用手機,除了工作之外,隔絕於世。

修行是我那段時間裡最永恆的主題。

鯤鵬石、蠱胎和盤蛇祖丹,這三樣東西讓我在很短的時間裡,開始迅速地接觸到了我以前做夢都無法攀登的世界,而有著這些作為基礎,我開始慢慢地嘗試著師父當初傳承給我的法門和手段。

二十五種法門說起來很多,但實際上並非樣樣都有用。

這二十五種法門裡,其中包括南海降魔錄在內,有三種修行練氣的方法,南海降魔錄是根基,南海觀瀾術是衝擊至高境界的法訣,而另外一種則是給精怪妖族修行的;另外格鬥拼搏的法門有十六種,適合人類的只有九種,包括南海龜蛇技、玄武金剛劫、十三層大散手這三種最適合我修煉的功法,另外還有南海劍技,一襲禦劍。

最後的六種法門,分別為傳音入密、禦獸術、禦水術、控靈之法、通靈以及玄水丙罡煉法。

林林總總,囊括萬千,若是真的有心鑽研,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夠通透。

所以我在尋思了一下之後,決定選定幾種,心法基礎為南海降魔錄,另外南海龜蛇技為奇詭之道、玄武金剛劫塑造身體、十三層大散手為搏擊手段,是我最為感興趣的東西。

至於其他,則先行落下。

出租房內,我一個人默默地修行,仿佛與整個世界都隔離了一般。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在來到渝城的第二個月,我發現酒吧突然有些不太正常,每天晚上八點多的時候,總是會有一個女人會出現在這裡,點一杯酒,或者飲料,然後一坐就是一夜,一直到淩晨一兩點鐘,方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一開始我以為是釣魚的妹子,來這兒不過是來放縱,或者早一些願意付費的酒吧浪蕩子。

畢竟她長得還算是不錯,衣著打扮也時尚,在美女如雲的酒吧裡面,也算是中上姿色。

然而我發現她並沒有如同我想像的一般輕浮,對於那些不斷上前搭訕的男人,也基本上不假辭色,不但拒絕喝別人請的酒,而且也很少與人搭話。

她有的時候一個人來,有的時候會和一群朋友來,不過我幾乎每天晚上,都能夠瞧見她。

見得多了,我才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很多時候,她都會將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

這件事情在別人看來仿佛是豔遇,卻讓我有些彷徨。

終於有一天,她找到了我,對我低聲說道:“王二哥對吧,有沒有時間,我想跟你談一談。”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我只是一個服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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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1-2 05:55:01


第二卷 蠱胎出世

第二章 一個故事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發佈時間:2015-09-24 08:00 字數:2866


此刻若是剛剛開始學會放縱的呆呆,或許就會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然而我本來就心裡有鬼,哪裡敢招惹這小姑娘,趕忙做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她撲鼻而來的香水味,一本正經地說姑娘,你需要什麼,酒或者是飲料?

女子望了我一眼,說什麼都不要,我就想跟你聊聊天。

我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拒絕了,說對不起,我現在是上班時間,沒辦法陪您聊天,還有事情做,先走了。

女子著急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說嘿,我出錢,花錢買你的鐘好吧?

我苦笑,說您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只是一個酒吧的服務員,又不是KTV的公主,小姐你放尊重一點好麼?

聽到我似乎有一些生氣,女子這才放開了手,不過仍然不甘心地問,說那你什麼時候下班,你下班的時候,我們能坐下來聊一聊麼?

我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回答她,說看情況吧。

我既沒有急著拒絕,也沒有答應,而是繼續幹起了自己的事情來,一直忙活到了淩晨兩點多,酒吧的客人開始三三兩兩的散去,有的回了家,有的相互攙扶去了附近的酒店,而我則和其他人一起收拾起淩亂的吧台,等稍微好一點兒,這才發現女子居然還沒有走。

呆呆是老闆,可以不用忙活,坐在調酒台後面的位置,沖我招呼,說王二,那美女盯了你幾個晚上了,可以啊,不聲不響的,下手還挺快。

這廝做了老闆,說話就沒輕沒重了,我聳了聳肩膀,說漂亮吧,漂亮的話你搞定她,我下班了。

呆呆摩拳擦掌,說好啊,讓你瞧一瞧我泡妞的本事。

說著他就起身,朝著坐在角落裡的女子走了過去,我則笑了笑,沒有再管,而是繼續忙活完手裡的活,然後去後面洗了一把臉,正準備跟老闆打招呼離開的時候,卻瞧見呆呆和那女子連袂而來,找到了我。

呆呆走到我面前來,沖著我說道:“王二,給你一個任務,送這美女回家。”

我瞧見他幸災樂禍的表情,頓時就有些不樂意,說憑什麼啊?

呆呆大義凜然地說怎麼,不樂意啊,人家曼妮小姐這段時間天天來咱們酒吧,算是特別照顧咱們的老顧客了,這點兒小忙你要是都不能幫,讓人家以後還咋來咱酒吧?

我不知道這王呆子到底是抽了什麼瘋,還在想理由拒絕,結果他一把將女子推到我跟前來,說顧客就是上帝,你不能讓上帝滿意,小心我炒你魷魚啊!

我和這女子幾乎被呆呆推出了酒吧門口,容不得我有一點兒拒絕的意思。

出了門,大街上已經是一片冷清,清風吹來,有一些寒冷,我下意識地緊了緊衣服,瞧見那女子也挺尷尬的,於是負起了男人的責任,朝她友好地點了點頭,說你叫曼妮啊?

她點了點頭,說對,這是我的英文名。

我沒有跟她繞圈子,而是望著她的眼睛,很直接地問道:“好吧,你贏了,那麼我想知道,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曼妮望著我,說你覺得呢?

我聳了聳肩膀,說總不可能是看上我了吧?

曼妮笑了,說怎麼不可能?

我歎了一口氣,說小妹,我忙了一天了,現在十分需要休息,你要麼告訴我你找我有什麼事情,要麼告訴我你家的位址在哪裡,這樣子大家都可以各自回家睡覺了。

曼妮瞧出了我的不耐煩,沈默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其實我找你,就是想跟你講一個故事。”

我一愣,說故事?

曼妮點了點頭,而我則完全有一些懵了,一女的,長得還不錯,看著穿著品味也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然後持之以恆地來酒吧大半個月,就是為了給一個小小的服務生講一個故事——這事兒說出來,實在是有些讓人起疑。

我滿肚子的疑惑,不過為了抱著趕緊解決問題的態度,答應下來,說好,前面街心公園有椅子,我們去那兒坐一坐,我倒是想聽聽你有什麼故事要講。

兩人多走幾步,來到公園前的椅子前,挨著坐下,我伸了一下懶腰,說你說吧。

曼妮點頭,說好。

然後她開始講述起了一個關於自己的故事來。

故事裡的曼妮是一個家庭優越,自小受過良好教育的女孩子,讀的是一路名校,最後從對外經貿大學畢業之後,回到渝城,在家族企業裡任職,按理說她應該是屬於無憂無慮的天子驕子,然而事實卻並不如此。

曼妮讀高中的時候,正處於青春叛逆期,雖然家教甚嚴,但還是交了一個男朋友。

少年人對於異性,總是充滿了年少慕艾的天真期冀,所以那段時間裡,她幾乎把整個心神都投入到了那個男朋友的身上去,還初嘗了禁果,導致成績大幅下滑,最後被家裡人發現了。

曼妮的父親算是國內第二代民營企業家,家族裡從政的人頗多,所以有許多的資源,故而混得風生水起,在九十年代那一場瓜分國有企業的盛宴中也分了很大一杯羹,故而十分有錢,性格也強勢,派人做過調查,才知道自家女兒是戀愛了,而且物件居然是一個出身于下崗工人家庭的窮小子。

儘管那個窮小子是市里重點中學成績排名第一的學生,但是他與曼妮之間,幾乎隔著整個銀河系的距離,於是提出了反對意見。

可以想像得到,那個時候的曼妮,對於純潔愛情的信仰和大家庭的叛逆有多強烈,她當時甚至想到用絕食來抗爭。

然而一切的堅持都被愛情的背叛所打破,那個對她信誓旦旦的窮小子,最後居然腳踏了兩條船。

得知真相的曼妮,至此心灰意冷。

她被父親安排轉學之後,發憤圖強,最終考上了對外經貿這樣的國家級重點。

故事聽到這裡,不過是一個很狗血的愛情故事,然而曼妮凝望著我好一會兒,突然又說起了故事的後半段來……

當她拿到大學通知書的那一刻,終於有了心思,跟原來的同學打聽,才得知一件恐怖的事情。

那個男生,失蹤了。

莫名其妙,突然有一天就沒有來學校了,後來家裡人找來了學校,才知道自己兒子不知道去了哪兒。

後來學校報了案,然而一直都沒有找到,為此,那小子的家人還跟學校打起了官司來。

曼妮聽到消息之後,雖然恍然若失,卻也沒有多想,安心上大學去了。

幾個月之後,她開始做起了噩夢來。

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夢見自己全身冰冷,周圍都是淤泥,置身于水中,胸口上壓著一塊大石頭,氣都喘不過來。

她還夢到周遭都是水草,有魚兒在自己的頭上遊來遊去。

同樣的夢,一夢就是四五年,找過心理諮詢師,也找過有名的解卦算命先生,都沒有用,總是噩夢連連,不但如此,她交過幾個男朋友,每當準備跟她發生負距離接觸的時候,那些男人都無一例外地會產生幻覺,發現她是一具腐屍,最後倉皇而逃。

故事嘎然而至,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曼妮的手抓到了我的手上來,我感覺到她的手指冰冷。

我趕忙放開,說然後呢?

曼妮看著我,喘著氣,然後說道:“我上個月的時候,睡不著覺,路過這酒吧,喝了幾杯,發現自己居然能夠一夜睡到天亮;後來我又來了幾次,發現在酒吧這樣嘈雜的環境裡待著,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無比心安……”

我沒有說話,而她則死死盯著我,說我這兩天剛剛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讓我能夠如此安靜的,不是別人,而是你。

我聳了聳肩膀,說哦,既然這樣,那真的是我的榮幸。

曼妮搖頭,說不,我聽我的心理諮詢師跟我談起過,說民間有一些人,或一些老物件,有一種神奇的辟邪作用,我就想問問你,你是不是那種人?

我攤開雙手,說你想多了,我只是一個酒吧服務生而已,我若是你想的那種人,就不用在這裡賣力幹活了。

曼妮使勁兒搖頭,說不,我感覺你跟別的服務生不一樣,求求你,告訴我,你能不能幫我?

我說我無能為力,好了,故事已經講完了,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我推開已然依偎在我肩膀上的曼妮,準備起身離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伸出了手來,一把抓住了我脖子上面的鯤鵬石,呼吸急促地問道:“告訴我,是不是這個東西的作用?”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美女請尊重一點,我可是有身孕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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