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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09-5-3 19:30 編輯
前言:
掃地、洗衣、抓老鼠,最後一擊是姑丈說:「順便烤隻雞。」
啊啊∼哪來的那麼多順便!他受不了這種阿信的生活了,
家裡這群寄生蟲成天「動口不動手」,他要離家出走擺爛啦!
外頭的世界多有趣,不長眼的小混混敢來調戲他,
他這「變裝美人」還沒喊救命,就有美女姊姊來相救,
大恩大德他一定要以身相許,每天晚上提供人體抱枕讓她抱,
當她萬能的傭人,照顧她的家以及她的胃,
再跟到公司當不支薪特助,從執行長到工友的工作全都包了,
還有餘興節目喲,跳段「烏鴉溺水」娛樂她,
不過??姊姊幹麼問半夜為什麼有硬硬的東西頂住她?
冏,難道他沒告訴她,他是一個蓄長髮的美男子嗎?
哎呀,害他倆被誤會是T和婆是他的錯,
他願意負責,和她來段正宗姊弟戀以示正名……
第一章
累。
很累。
非常累。
累到雙肩抬不高的江垂雪低垂著螓首,蛾眉難掃清愁的緊顰著,步伐沉重踽踽獨行,寂寞的影子曳長身後,更添疲累。
清雅的淡妝下有著極欲隱藏的心酸,原該清亮的明眸黯淡無光,讓才二十四歲的她活似人生已走到盡頭的七旬老婦。
她有一幢佔地三百多坪的雙車庫豪華別墅,一輛最新款的法拉利跑車和銀色賓士500,她是安黛兒珠寶&服飾公司的執行長,銀行存款數億元,照理來說她應是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職場女強人,昂首闊步地接受眾人傾羨的目光。
但是……
唉!多想拋開一切遠走他方。
望著閃爍的霓虹燈忽明忽暗,閃動著五彩光芒,再一次獲得勝利的江垂雪絲毫感覺不到一絲快意,只有更沉重的疲意,一陣一陣地襲來。
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必須一肩承擔起上百人生計的重責大任,放棄所愛的繪畫,和一群梭魚似的商界大老廝殺。
畢竟不是學這一行的,工作上倍感艱辛,尤其是不獲股東們的支持,單打獨鬥的她僅能緊咬著牙根,一步一步地努力做出好成績,讓他們相信她有能力撐起公司。
一開始她真的很辛苦,幾乎是日以繼夜,不眠不休,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十六小時耗在公司中,沒有一點私人時間,睜眼閉眼想的全是公司的事,將全身體力燃燒殆盡。
好不容易稍有些成果,本以為可以鬆口氣,偏偏該讓她後顧無憂的「家人」又猛扯她後腿,逼得她連一刻也不敢鬆懈。
真的好累呀!她快撐不下去了,全身的筋骨發出抗議的吶喊,她知道快到極限了,蠟燭兩頭燒的結果是提早燈盡油枯,灰飛煙散,她累得不願多想。
媽!這是你丟給我的爛攤子嗎?當初你為何要不顧一切代價,硬從另一個女人手中搶走她的男人,讓報應禍延子孫呢?
蒼天無語,漫天的夜色看不見星光點點,只有遠處的車燈來來回回的穿梭著,以及淒迷的半月。
「江小姐,又來看你舅舅了。」
迎面而來是穿著白袍的年輕醫生,一張和年齡不符的娃娃臉漾著開朗的笑意,彷彿這世界是光明的,充滿陽光和希望。
「是呀!我舅他還好吧?」揚著勉強的笑容,江垂雪笑得虛弱。
「還不錯,就是食量小了些,胃口不太好。」長期住院的病人多少對院內的飲食感到厭煩。
「我曉得了,我會勸他多吃一點,謝謝許醫生的照顧。」她客套的道謝。
「不用客氣,快去看看你舅舅,過了會客時間就不好了。」
簡短的交談數句,兩人便錯身而過,各自走向迴廊的兩端。
認真說起來,和她相差沒幾歲的小舅夏浩風算是她「唯一」的親人,即使她另有兩名血緣上的親兄姊,但真正在乎她、關心她、擔心她的,也只有長年體弱多病的小舅舅了。
三十一歲的夏浩風是個絕頂聰明的天才,可不足月出生的早產體質一度讓人以為他養不活,醫生斷言他活不過三歲。
體重過輕,心肝功能發育不完全,在生與死之間徘徊再徘徊,一次又一次的進出醫院和死神拔河,創造出無數次奇跡。
他太聰明了,聰明到令人覺得可怕,一雙幽黑的深瞳似能看透人心,卻又不動聲色地暗中觀察,等待最佳時機出手。
「還不進來,杵在外頭幹什麼?別把人家的地板給磨凹了。」
顯得氣弱的聲音不大不小的飄向門外,一臉疲意的江垂雪用蜜粉抹去黯淡的臉色,讓自己看起來更有精神。
她輕輕地推開門,入目是一成不變的白,床上的男子半躺半坐著,潔白的被褥滑至腰際,露出清瘦的胸膛。
「牛小姐不在嗎?」移開有些尷尬的視線,她朝浴室的方向投去一瞟,怕打擾了人家的好事。
「你是來看我還是看那頭牛?」夏浩風沒好氣地一哼。
「小舅,你和牛小姐還沒和好呀?別把人家又氣走了。」真是的,真像個孩子,愛鬥氣。
「我幹麼氣她,她是我什麼人,不過是一頭脾氣頑固的牛,讓人看了心煩。」對於一個沒有明天的人而言,多餘的感情都是浪費生命。
她笑笑地幫他把被子拉高。「別嘴硬了,難得有人能忍受你陰晴不定的個性,你就該蒙著被子偷笑了,感謝老天將她送到你身邊。」
生病的人有很多特權,包括任性和無理取鬧,尤其是和死神賽跑的人,每一刻都彌足珍貴。
「你不會以為我跟她是一對吧?」他嗤笑。
「不是以為,而是認定,牛小姐很有小舅媽的架式。」她希望他們能走到最後。
「那也要我有命在……」現在的他沒資格給女人一生的幸福。
「小舅——」江垂雪板起臉輕斥。
「好、好、好,不說、不說,瞧你橫眉豎目的,一句玩笑話也開不得,人總有一天會死,四肢一伸一了百了。」省得留在人世間受苦。
活長活短他看得很豁達,人生在世不就短短的數十載,好和壞他都遭遇過,還有什麼看不開的,時候一到化為清風,杳杳而去。
「你不會死,你一定會康復的……」她微帶哽咽,不想面對他隨時有可能離世的話題。
輕輕喟然,夏浩風歎了一口氣苦笑。「小雪,要勇敢堅強一點,我不能陪著你一輩子。」
「小舅……」一抹感傷由心底漫散。
「你早晚要嫁人嘛!難不成要小舅陪嫁,一張大床擠三個人,睜大眼看著你被一個男人壓在底下,然後不知是該救你還是大喊加油,早生貴子。」他還故意眨眨眼裝困擾。
江垂雪一聽,馬上氣呼呼的握起拳頭。「小舅,你能不能正經點?別老是嘻皮笑臉地說些自以為幽默的冷笑話,你就是這樣牛小姐才不理你。」
「你不要動不動就扯到那頭牛,我和她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別學喬太守亂點鴛鴦譜。」他就怕多個人在耳旁嘮嘮叨叨,當他是不聽話的兒子管束。
「可我明明看過你們在床上滾來滾去,你想不負責任嗎?」她瞇起眼,警告他休想始亂終棄。
他睜眼說瞎話的辯道:「你不曉得那是社工輔導的課題之一嗎?確定我的身心無虞,無心理上的疾病。」
兩人口中的牛小姐服務於社會局,她的工作是例行性的往返醫院,和一些重症者、安寧病房的病人進行溝通,瞭解他們心裡在想什麼或需要什麼,開導與輔助他們內心的不滿和恐慌。
而夏浩風是牛小美的案例之一,她是個剛畢業的小菜鳥,人生歷練不多,和他交談過幾次後竟萌生愛意,在未確定對方是否愛她時便以身相許,半推半就地有了多次性關係。
雖然在旁人眼中,他倆看起來像是一對關係密切的情侶,但夏浩風從未承認她是他的女朋友,甚至不曾主動打電話給她。
牛小美是很傻,但有哪個在戀愛中的女人不犯傻呢?她根本看不出他只是利用她的愛對她予取予求,眼底冰冷的不生一絲情意。
「你……」與其說江垂雪是為社工小姐抱不平的滿臉忿色,不如說是氣小舅對生命的冷淡,才無法對旁人生出感情。
「小雪,別為了無關緊要的人生氣,姓宋的那一家又找你麻煩是吧?」一提起姓宋的,他眼神頓時冷芒迸射。
怔了怔,她揚唇一笑。「不就是為了錢,給她就好了。」
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留多了也沒用。
「哼!宋映慈那隻老母雞胃口可真大,要了一次又一次,她真認為沒人治得了她嗎?」惹火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地來個俐落,徹底解決那個禍害。
「小舅,你給我安心養病,少動些害人的壞主意,有事我會處理。」他身體狀況夠糟糕了,還老想著要為她出頭,鞏固她的地位。
「萬一你處理不了呢?」她不夠果決,太容易心軟。
「我……」她表情為之一黯,思緒紛沓。
她父親曾有一位論及婚嫁的女友,對方已身懷六甲,大腹便便,不日即產下兩人的愛情結晶。
可母親用卑劣的手段灌醉父親,發生關係,安排隔日被雙方父母捉姦在床,迫使世交的兩家訂下婚約,順利地步上禮堂。
沒多久,那個前女友生下一個兒子,已婚的父親有愧在心,私下往來兩個女人之間,同時說著溫柔的情話安撫她們。
始終蒙在鼓裡的母親並不知情,直到有一天她去產檢時,竟意外發現丈夫和前女友藕斷絲連,而且他們第二個孩子也快出生了。
她當場大受打擊地上前理論,意圖追打破壞婚姻的第三者,不意被父親無心地一推,腹中三個月大的男嬰因而流產。
父親悔恨莫名,一心祈求妻子原諒,主動斷了和外面女人的關係,然而母親卻冷漠以待,心涼如死,不復昔日的熾情狂愛,夫妻間的情分冰凍甚深,幾乎到了決裂的地步。
一場車禍挽救了兩人的感情,雖然不像以前的濃情蜜意,但也相處融洽,所以才有她的誕生。
不過好景不常,母親在她十歲那年因病去世,失去母親的父親這時才明瞭他有多麼深愛著妻子,是別的女人無法比得上的。
這時那個前女友再度找上門,帶著一雙明顯過得不好的兒女,心死的父親已負了一個女人,不想再負了另一個,便留了他們母子三人,而在一次醉酒後,他同意了她的要求,正式給了她名分,成為她江垂雪的繼母。
「小雪,心太軟是成不了事,有時候要心硬點,當別人不給你一條路走時,你也用不著留半絲情分,你要是狠不下心讓小舅出手。」夏浩風的臉上流露出一層冷殘陰光。
敢傷害他們夏家的子孫,他絕不輕饒,他會用生命守著姊姊的孩子。
這是他不能死的原因。
江垂雪惱怒地橫睇一眼。「小舅,你要讓我連唯一的親人都失去嗎?我只剩下你,只剩下你而已,你該做的是多保重自己,其他的你不用擔心太多。」
沒有他,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努力,孑然一身的她根本不需要背負艾黛兒這個大包袱,那是他的。
夏浩風面色一柔的撫著她的發。「傻瓜,你是小舅最重要的寶貝,我是心疼你,不希望你被人欺負。」
「小舅……」她眼眶泛紅,說不出的感動。
他們是世上最親的親人,沒有人比他們更懂得為彼此設想,為了讓對方過得更好,什麼痛苦都能忍受。
「挑嘴的夏老大,我煮了無刺的鮮魚粥,你趕快趁熱喝了……呃,江小姐,你也在呀!要不要喝口粥……」一瞧見容貌清麗的江垂雪,長相普通的牛小美有些不自在。
「不了,我剛好要走,夏老大就麻煩你照顧了。」江垂雪笑著走向門外,靠著牆輕吐了一口氣。
她最不想面對的是死亡,病房內傳出女子開朗的大笑聲,隨即轉為調情的嘻笑聲,輕嚶的呻吟聲跟著揚起……
此時,她感到孤單,手抱著雙臂走入月色,心裡渴望有個人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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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唐家很平靜,非常的平靜,花香鳥語,微風輕拂,徐徐的涼意讓人感到好不愜意。
過了秋,氣候的確變涼爽了,管他是不是溫室效應作祟,早熟的橘子掛在樹上,和一片亂了時序的桃花相輝映,多重瓣杜鵑也紅滿山頭,景致宜人。
但這份平靜一如往常的不可能維持太久︱
「老三,地拖好了沒?別拖拖拉拉地弄得一地濕,待會我趕著開庭。」
睡意甚濃的魔頭姑姑如此說道,不忘在苦命的「男傭」翹臀上踹一腳,以示權威。
「老三,早餐做好沒?要是餓到你大姊我,小心我啃了你的豬蹄子。」
一身低調穿著的惡女大姊唐迎晞鼻樑上架著副聳斃了的眼鏡,朝他後腦勺賞上一巴掌,要他謹守「本分」,不准偷懶。
「老三,吸塵器的聲音太大了,若是吵醒那位淺眠的黑道老大,後果自負。」
看起來睡眠不足,微帶黑眼圈的妖女唐弄曙趿著粉紅色兔寶寶拖鞋,打著哈欠搔著發,一看就知道昨夜幹了什麼壞事,頸胸的吻痕清晰可見。
真的很平常,這就是唐家人日復一日的一天的開始,鮮少出現變化,工蜂似的僕人從天一亮便必須辛勤工作,從無睡懶覺的機會,除非是例假日,一家子人全睡死的狀況下。
在一票擁有邪惡個性的女人包圍下,他這唐家唯一的男孩子還能有什麼怨言,情勢不如人呀!不認了不行,一些「粗重」的工作實在不適合纖細的女孩子來做,他當然要「義不容辭」的肩負起所有的責任。
天曉得唐家的女性生物一個比一個強悍,一個比一個刁鑽蠻橫,空有纖柔的美麗外表,可一個個有如豺狼虎豹,吃人的模樣凶狠無比,誰敢踩到她們的地雷區,準會轟一聲屍骨無存。
原本以為多了個姑丈,他肩上的重擔會減輕些,沒想到天生奴才命未獲改善,包括未來的大姊夫和二姊夫都納入他服侍的範圍內,他的命還能不苦嗎?
「哥,我的運動服呢?你收到哪去了,還有我的床底下有只耗子,麻煩你去將它碎屍萬段。」以絕後患。
留著齊耳短髮的俏麗少女由樓梯口往下一躍,以兩圈完美的後空翻完美落地,輕盈得如一隻驕傲的小白貓。
她也像貓一樣不受約束,撈起烤好的土司便抹上花生醬,一杯「無主」的牛奶自行取用,邊用腳翻報紙邊享用早餐。
「你自己的運動服關我什麼事,我可不是幫你收東收西的老媽子,還有老鼠你一拳下去便扁成肉泥了,何需大師出馬。」殺雞焉用牛刀,大材小用。
「陽哥哥,你不喜歡我了是不是?」身為老么的唐破曉一眨動那雙水靈靈大眼,馬上就有人敗下陣。
「好好好,我幫你,不要再嗲裡嗲氣的喊我羊哥哥。」他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排成閱兵狀。
很無奈,簡直就像被制約了似的,他被使喚慣了,任何一個唐家女開口,他毫無拒絕的餘地,白旗來不及舉高就先宣佈投降。
先到陽台收衣服,再用十分鐘解決一隻比小狗大的大老鼠,歹命人唐晨陽一邊拖著地,一邊背單字,還得分心注意廚房裡的燉肉煮好沒。
大一的課業說重不重,說輕不輕,但摸魚的機會不少,尤其對成績優異的高材生來說,一學期能到學校晃個幾圈就不錯了,老師們睜一眼閉一眼由他去,只要他記得回校考試就好。
所以他的時間很多,多到不像一位學生,整天游過來晃過去的,讓人看得非常眼紅,很想找他麻煩。
「小陽,燈泡換了沒?」
「換了,姑姑,你開庭快遲到了。」快走、快走,別害他提心吊膽,隨時處於警戒狀態。
「小陽,我房裡的馬桶清了沒?要是有一隻蟑螂跑出來,我擰下你的腦袋當抹布。」
「清了、清了,大姊的吩咐莫敢不從,你快回床上當慰安婦,大姊夫開了夜刀正需要你撫慰……啊!敢……用泰國木雕像丟我……」天哪!痛……
「什麼慰安婦,你今天起床忘了刷牙是吧!」想找死不怕沒鬼當。
嗚……嗚……他是唐家唯一的男丁,以後要傳香火,為唐家開枝散葉的獨苗耶!為什麼他的命運會這麼乖張,毫不受寵。
哼!他也不要當男生了,一家子都是女生,他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擦紅抹綠的穿上美麗飄逸的洋裝,抗議她們的不公平對待。
「啐,你擋什麼路,我要你整理的講義你整理好了沒?拖拖拉拉地想拖到幾時。」嗟!連咖啡都是苦的,他是怎麼煮的?
無端一隻拖鞋往後腦 地一聲,當場頭昏眼花的唐晨陽往前一趴,五體投地的任人往他背上踩過去。
「二……二姊,謀殺是有罪的,你……啊∼我的手指頭,你……你別踩,是我錯,你沒錯,千錯萬錯是小弟的不是,給我一個小時,講義馬上送到。」果然最毒婦人心,連親弟都下得了毒手。
「半小時。」
「嗄!半……半小時……」她把他當神了不成,哪有可能嘛!
「有問題?」剛插班幼兒教育科系的唐弄曙輕揚眉,纖纖玉指輕點唇瓣。
他當下端上微笑的猛搖頭。「沒問題、沒問題,全包在我身上,二姊儘管放心睡回籠覺,通敵賣國。」
「嗯,你說什麼?」她一回眸,笑得特別媚人。
「沒什麼、沒什麼,倭寇……呃,日本籍風間大哥不是敵人,中日戰爭早就打完了咩!」他擺出諂媚嘴臉,極力討好。
「嗯哼!」
唐弄曙一扭頭進房,冷汗頻冒的唐晨陽才敢大口吐氣,揉揉飽受摧殘的痛處。
「哥,你真的很沒有用耶!毫無男子氣概。」真叫人欷吁。
他咬牙乾笑,瞪眼。「我要男子氣概有何用,家裡的男人婆還不夠多嗎?」
「噢喔!禍從口出,你完了。」而她毫不同情。
唐破曉放下空杯,一溜煙地溜到玄關穿鞋。
「什麼完了……」嚇!一陣涼意由頸後拂來,冷颼颼地。
「誰是男人婆呀!」
「是呀!我們很想知道你口中的男人婆指的是誰。」
「乖,小陽,你長大了,讓人好生欣慰,古人說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你要忍一忍啊!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喝!大姊、二姊……還有……姑姑……」救命呀!他還不想死。
頭皮發麻的唐晨陽沒有二話地拔腿就跑,彷彿身後有一群食人惡鬼,他要是動作太慢,沒能及時逃脫,恐怕屍骨難存。
可惜他犯的是眾怒,根本逃不到兩步,不知哪來的一隻長腿絆了他一下,他再度摔得鼻青臉腫,然後鮮奶、麵粉、麥片和放了三年的豆腐乳,全往他身上倒。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男音當頭一淋。
「這是誰家待宰的豬公,怎麼吃了一嘴餿食,胃口真好呀!」
「大……大姊夫……」拉我一把吧!
無視伸出的顫巍巍手臂,表情冷淡的杭縱天擁著小情人,跨過地上的「屍體」往外走。
「小弟,不要太貪嘴,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愛玩。」注定沒出息。
「二……二姊夫……」不要視若無睹呀!
風間旭二搔搔頭,被他親親女友拉回房,行極不道德的蹂躝行為,他非常「痛苦」的吼聲連連,直喊著不要、不要……停……
「小陽,你摔疼了吧?」看不下去的范丹提伸手一拉,頗為同情他的遭遇。
「姑丈……」他眼泛淚光,感動萬分,果然年紀大的較有情有義。
唐晨陽高興得太早了,他才一站穩,一支拖把就往他懷裡塞。
「記得把地拖乾淨,我先送你姑姑去法院,晚飯要早點煮,你姑姑不禁餓,魚燒茄子和清蒸豆腐鑲肉兩道菜一定要準備,順便烤隻雞,別太油……」
「……」
順便烤隻雞、順便烤隻雞、順便……哪來的順便他不知道烤隻雞要先到十公里外的傳統市場買,接著殺雞拔毛,文火烘烤,以唐家女人挑嘴的程度,要找只好吃但不油的土雞是非常難的事,他居然好意思說順便?
這三隻寄生蟲吃他們唐家的米飯,住他們唐家的房子,睡他們唐家的女人,為什麼連唐家的獨子也使喚得這麼順手,難道他臉上寫著︱奴才?
啊——他不滿,他要發出熊熊怒火,這一次他一定要讓他們曉得他不是好欺負的,他要……
離、家、出、走——
第二章
「你們……嗚……不要……不要過來……我好怕……好怕……嗚……」不要靠得太近,真的令人好害怕。
深夜時分,大約十一點左右,一位落單的長髮女子剛由超市走出,獨自走在行人漸少的街道上,長吁短歎世態炎涼,人心不古。
手上的奶油麵包和牛奶都還未開封呢,三、四個看起來像中輟生的男孩子尾隨其後,一臉淫笑地由後包抄,阻其去路。
雖然仍有夜歸的人走動,但沒人肯出手相援,看到有人鬧事反而匆匆走過,腳步不敢稍作停頓,生怕受到波及。
很冷漠的社會,連打個電話報警也不肯,難怪被當成獵物的「女子」嚇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一直往後退,退到鮮人出沒的暗巷之中。
多好下手的環境呀!不管怎麼尖叫都不會有人理會,要奸要殺任憑宰割,誰也不會注意到巷子裡有醜事發生,真是太好了。
「把錢包丟過來,別讓我們動手。」亮晃晃的蝴蝶刀,尖銳鋒利。
「我……我錢包裡沒錢……」只有幾張金卡,無上限的。
「少囉唆,不想我們在你美美的臉上劃幾刀,你最好乖乖聽話。」染著一頭紅髮的男孩大聲威嚇,手握刀子朝其臉做了個輕割的動作。
「好啦、好啦!你們覺得我很美,我就把錢給你們。」當作獎賞。
胸大……呃,沒什麼胸,但同樣無腦的美女當真將限量版LV小錢包丟給他們,眼中閃著泫淚欲滴的恐懼,輕咬著食指。
「×的,一百三十二塊,你是窮鬼投胎呀!乞丐都比你有錢。」搶到一匹跛腳馬,中看不中用。
「我……我早說過沒什麼錢,是你們不信嘛。」做人要誠實,不能說謊。
「嘿嘿!沒錢沒關係,拿你的身體來補償,很少見到像你這麼正點的妞了。」紅髮男孩一使眼色,其他人如見到糞的紅頭蒼蠅,笑得猥褻地摩拳擦掌。
「妞?」一身如夢似幻打扮的長髮美女嫣然一笑,柳眉輕揚。「我怕你們會失望。」
「是嗎?那麼待會你就叫得浪一點,讓我們哥兒們好好地樂一樂。」細皮嫩肉,美得像掐得出水似。
「哎呀!人家不會叫啦!人家還沒有那種經驗……」好討厭喔!渾圓窄翹的小屁屁可還沒人使用過,他們實在太心急了。
「什麼,第一次……」紅髮男孩倏地兩眼發光,搶當第一個。「大咕、小毛,我先上。」
「為什麼要你先上?上一次紅毛城那個也是你先嘗到甜頭,該換我們了吧?」每次都讓他搶先,他們玩得不夠盡興。
「我是老大,當然是我先,我先把她擺平了,你們才好上。」又不是沒他們的份,急什麼!
「誰說你是老大,我們是讓你出鋒頭耶!不要每一次有好的就想強佔,這次該換人當老大了。」他們也想嘗嘗處女的滋味。
「沒錯、沒錯,你玩過的女人根本都沒搞頭了嘛,一動也不動地癱成死魚,人都被你玩個半死,我們還玩什麼?」撿到剩菜剩飯吃也塞不滿牙縫。
美女托著下巴,冷眼旁觀一夥小混混起內訌,紅顏大都是混亂的開端,看著看著,竟也覺得無趣,天香國色在眼前還能不餓狼撲羊,簡直是一大羞辱。
「你們不用吵了,誰當老大不都一樣,反正我一個人也滿足不了你們幾個人,不如就這麼算了,省得你們撕破臉,反目成仇……」
瞧!多有心呀,被害人還向加害者建言,希望大家以和為貴,不生嫌隙。
「不行。」
一見到手的肥肉想溜了,塊頭不小的小流氓倒是默契十足,有志一同地上前攔阻,不讓上等的極品從手中溜走。
「不要呀!你們不要碰我……嗚!我好害怕,千萬不要逼我……人家還想留著清白名聲見地底下的父母……不要……嗚……」
她……該說是他。好怕犯下殺人罪,令祖上蒙羞。
眼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是別人,正是N次「離家出走」的唐家老四唐晨陽,他又將自己裝扮得如花似玉,四處招蜂引蝶,勾引不識相的男人傾倒在他迷人風情下。
所謂色不迷人人自迷,管他色字頭上有沒有那把刀,人往往只願意瞧見自己想看的,男女性別的界線也就模糊,見山見水皆是反應心裡所想。
「不碰你我們還爽什麼,快把衣服全給脫了,我們一起上!」
紅髮男孩一聲 喝,立即獲得其他同夥的應和,眾人齊向「花容失色」的美女逼近,將其逼到角落準備大逞獸慾。
這一夥人在這一帶為亂已久也不見有人出面阻止,自組一小幫派橫行霸道、胡作非為,怕事的店長能忍則忍,用錢能打發的都是小事,只要不來搗亂嚇走客人就好。
不過算他們倒楣,剛好碰到一肚子氣無處可發的唐家小惡魔,他媚眼兒一挑好不撩人,鵝黃色長裙慢慢往上撩,露出一雙令人垂涎不已的修長美腿。
國王下山來點兵,該點哪一個好呢?啊!就那個吧!有點傻頭傻腦的龐克男,胯下那麼一頂肯定痛不欲生……
「你們在幹什麼,當台灣沒法律了嗎?」
台灣的確沒法律了,出了他那個是非不分的流氓姑姑,代表司法已死,人心向下沉淪,這年頭只有有錢人才打得起官司,窮老百姓只好含冤莫白,一判死,二判無期徒刑,三判永不見天日。
「姊姊,我好怕喔!他們說要欺負我,脫我衣服,你一定要救救我。」
唐晨陽收好蓄勢待發的無敵霹靂腿,一臉驚恐地「推」開最壯碩的扁鼻男,讓他四腳朝天跌個烏龜翻肚,又一副十分懼怕樣的絆倒拉住他的紅髮混混,好不慌亂地抱住英勇出聲的女英雄。
這年頭不怕死的笨蛋……呃,怎麼可以這麼形容他勇者無懼的救命恩人呢?應該是救苦救難的慈心菩薩已不多見,不好好保護她怎成,瀕臨絕種的生物怎能不立法保育,雖然她的行為一點也不值得表揚。
不過,這暖暖軟軟的身軀抱起來還挺舒服地,帶著宜人的淡淡暗香,他要是不小心迷醉了絕對不是他的錯,她全身香噴噴地,刺激到他雄性激素了啦!
欸!真好,起碼有三十四D,滿足他低視的視覺感官,若隱若現的暗溝襯托出飽美的豐腴,豐潤得引誘貪吃的大野狼。
忍住、忍住,十五月圓尚未到,不能發出飢渴的狼嚎聲,他要保持優雅的形象,多佔點便宜再說,嘻!
「不怕、不怕,姊姊不會讓他們欺負你……呃,你有多高?」她的小鳥依人似乎有點過於……沉重。
「一七二,加上高跟鞋正好一八○,你瞧,我是不是婀娜多姿得像仙女下凡?」唐晨陽示範的轉了一圈,展現凹凸有致的好身材。
救命恩人的臉上突然出現三條黑線,心想著她是不是心理有毛病。「夜已深了,你快回去,別在外逗留。」
「姊姊這麼漂亮,一定不能走夜路,現在的壞人實在太多了,我保護你。」多抱一會兒,軟呼呼地酥了骨頭。
「你保護我?」為之失笑的江垂雪想拉開緊抱自己不放的手,卻意外地發現她的臂力相當驚人。
其實她不想管閒事,剛從公司離開的她累到只想趕快躺上床休息,沒想到剛在路口等紅燈時竟隱約聽見有人呼救的聲音,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不遠處的暗巷有幾道身影,她原本想視若無睹地離開,但那一聲聲的「不要」偏鑽入她的心窩,綠燈亮了,在走了一百公尺後猶豫再三,忍不住良心的苛責又回頭。
城市的冷漠不是由她開始,但要她見死不救更是困難,一念之間的決定是有些後悔,可做都做了,時間不可能倒流。
「你要相信我,雖然我看起來弱不禁風,可我力氣很大,一餐吃五碗飯,推倒一頭大象不成問題。」唐晨陽眨著充滿淚光的雙眸,一副極需肯定的模樣。
「我……呃,你發育真好。」她一天都吃不了五碗飯,何況是一餐。
一張俏臉裝出害羞的表情,掩嘴輕笑。「姊姊真會說話,逗得人家好開心喔!」
「我沒說什麼吧?」望著鼻前搖動的蓮花指,江垂雪頓感救錯了人。
他「撒嬌」地一偎,「你說我發育好呀!這就是對我最好的讚美詞。」
「嗄?」她怔住。
「姊姊不用擔心養不起我,我就像垃圾桶一樣什麼都吃,葷的素的來者不拒,鮑魚、魚翅、干貝就拿來漱漱口,人參雞湯、血蛤、雪蓮燉湯我同樣歡迎,千萬不要為了我改變你的飲食習慣……」
他這人很隨和,絕對是唐家人最好相處的一個。
「等一等,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隱約聽見什麼養不起,她這般……「修長」,應該不會遭到棄養……
呿!她在胡思亂想什麼,人又不是貓犬,什麼棄養不棄養的,肯定是白天事情太多,連帶腦筋都犯糊塗了。
唐晨陽變臉極快的噙著淚。「姊姊是好心人,一定不會放著我不理不睬,你要是怕我吃得太多,一餐半碗飯餵我就行了,我會很乖的窩在角落,絕不打擾你。」
「等等!你的意思是要我收留你?」希望是她猜錯了。
不過,她的運氣一向很背。
突地,水洗過的雙眸亮如五百燭光燈。「我就知道姊姊是觀音轉世,廣施恩澤普渡眾生,姊姊恩惠比天高、比海深,小陽定以身相許,用一輩子回報你的恩情。」
江垂雪聞言似受到驚嚇,瞠眼放低音調。「你……你先放開我,你抱得太緊了,我無法呼吸。」
正確說法是她處於驚悚中,難以思考。
「可是人家會怕……你看、你看,壞人又來了,他們想凌辱我純潔的身體,逼我做他們的性奴隸。」別開玩笑了,好不容易有個人體抱枕好抱,他才不會傻得放手。
「性……性奴隸?」她怎麼有種暈頭的感覺,好像她正捲進某個麻煩的漩渦中。
江垂雪平時神智十分清明,對人對事都能理智地下判斷,她知道自己無人可依靠,必須時時保持精明才能下對決策。
可是這會兒碰到的女孩卻讓她一個頭兩個大,她跳躍式的思考似乎能左右別人的想法,不自覺地被牽著鼻子走。
很亂、很混淆,她看似渾身散發熱力與光芒,卻又隱隱透著一絲邪惡氣息,讓人感到危險又無法抗拒,似張狂的魔在竊取靈魂。
「你們別想走,兩個美人兒剛好當我們兄弟的宵夜,我們餓了很久很久……啊!你在幹什麼,別敲……別打……哇?我在流血,你打破我的頭……」
擺出兇惡臉孔的紅髮男孩說得正起勁,全然沒料到先前嗚嗚啼哭的長髮美女竟然有膽反擊,足下的高跟鞋一脫就往他頭上、胸前問候。
「打死你、打死你,壞人、壞人,女人可不是好欺負地,你再壞呀!再壞,我打死你好替社會除掉一個禍害,你去死……去死啦,看我的鞋跟絕技,腦袋開花……」必死絕招。
唐晨陽凶狠的模樣還真是嚇人,看得江垂雪心口怦怦狂跳,她怕真鬧出人命的將他拉開,沒命地拉著他逃離可能的命案現場。
她不想當殺人兇手的幫兇呀!這女孩的行為根本是欲置人於死地,太……太恐怖了。
跑著、跑著,她突然笑出聲,好久沒這麼放開自己了,好像惡作劇後的孩子,心底的暢快無與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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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離家出走?」
洗去粉妝的一張臉讓江垂雪無比詫異,那不是女孩子的臉,過於剛硬,可是和男孩子比起來又太過陰柔,介於男孩和女孩間的中性美,給人一種魔性的誘惑。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對這麼一張性別難辨的臉孔,她竟怦然心動,胸口好像有什麼融化了,隱隱流動著曖昧情愫。
但以她的打扮來說,兩人理應是同性,她實在不該有絲悸動,何況她還足足小了自己五歲,是個剛由惡狼手中逃脫的小妹妹。
惡狼
思及此,江垂雪眉間的笑意為之氾濫,她的確力大如牛,才隨便敲了幾下,那幾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當場頭破血流,哀哀大叫地抱頭鼠竄,這叫終日打雁,終讓雁啄瞎了雙眼。
回過神來,看到眼前可憐兮兮的「小狗」,江垂雪就笑不出來了,表情頓時如苦瓜一般皺成一團,不知該如何開口打消她的念頭。
「……我真的很乖,很聽話,不會隨地大小便,睡過的被子會折得方方正正,用過的杯盤一定洗得光可鑒人,我會跳火圈和扮鬼臉,你要我裸奔也絕無二話,我是一隻流離失所的狗,收留我絕對沒有壞處,我保證一大清早替你叼報紙進來,順便咬送報生一口。」
呵呵呵!握手,再換手,原地繞圈再趴地,親親主人的小嘴……啊喔!打小狗,她虐待動物。
唐晨陽哀怨地舔舔泛紅的手背,像一隻被遺棄的狗兒,嗚咽地趴在電視櫃前,做出受傷的神情。
「唐……妹……小姐……唐晨……呃,唐……」要喊她什麼才好?感覺都不太對。
「小陽。」他這麼雄赳赳、氣昂昂,正港的男子漢,她還不快撲過來吃了他,讓他能以身報恩。
「好吧!小陽。」江垂雪深吸口氣,神情嚴肅的輕啟櫻唇,「我不能收留你,你應該有家可以回。」
他甩頭,一副嘔氣的樣子,似在控訴她的殘酷,救人救一半任其自生自滅。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和家人吵架就離家出走是不對的行為,今天我若是留下你等於是害了你,我是為了你好,你不該怨我。」
他還是不理她,低頭舔吻根本不算傷的小紅腫,性感的姿態讓她心跳漏跳一拍,口乾舌燥地猛灌養生茶,拒看那幅誘人的畫面。
「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照顧得了你?我是個一忙起來就昏天暗地的人,根本沒辦法顧及家裡的人。」家的溫暖是什麼滋味,她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江垂雪是個害怕寂寞的人,但更怕一旦有個人在身邊,哪天再度面對寂寞時,她會無法承受。
從繼母進門後,她被迫長大,最崇拜的偉大父親竟是腳踏兩條船的負心漢,家的記憶也逐漸模糊,她曾恨過父親帶給她傷痛,卻也在他死後感受到他身為男人的無奈,他一生辜負兩個愛他的女人,讓她們活在痛苦深淵中,無力自拔。
現實逼使她再也不輕易相信任何人,即使最親近的人也會背叛自己,還有誰能信賴?
於是,她選擇和寂寞作伴,不去在乎就不會受到傷害,她的繼母和其子女教了她寶貴的一課,她永遠會牢記在心。
「我照顧你,小雪。」她需要一個專職保母,貼身照料她的衣食起居。
一聽她喊自己小雪,江垂雪捲起報紙便往她腦門敲下,「叫姊姊,要有禮貌。」
「喔!好狠的小雪,你要是把我打成白癡,你就得養我一輩子。」真倒楣,在家時照三餐有人「伺候」,沒想到賴上的金主也有暴力傾向,他的一生真這麼淒涼。
「那我會把你丟在馬路上,任人將你撿回家當寵物。」她的外表宜男宜女,肯定深受喜愛。
雖然尚未與她真的分離,她竟已開始感傷了,一抹淡淡的寂寞湧上心口。
別離,真的是一門很難的學問,她至今仍學不會
唐晨陽倏地跳起來,抱著她的大腿嗚咽,「不要呀!小雪,我一定會餓死,你瞧我這麼可愛,又特別討人喜歡,你忍心丟棄我嗎?」
「你……你放開我,別抱著我的腿,很難看……」天哪!她到底在想什麼?居然對她的犬抱式起了某種生理反應,微微戰慄。
「不放、不放,除非你同意不丟掉我,否則我要抱著你到地老天荒。」哼!他有得是耐性和她磨。
「你……你蠻不講理……」面對她的無賴行徑,江垂雪真的束手無策。
「對,不講理,誰叫我是個孩子,你要疼我、愛我、憐惜我,把我抱在懷裡輕哄。」反正無理是唐家傳統,他會好好保持下去。
聞言,她噗哧一笑。「你這種不要臉的話是跟誰學的?一點也不害臊。」
她真是服了她,這麼有失顏面的話也說得出口。
「我姑姑。」他說時頗為驕傲,一副引以為榮的樣子。
「你姑姑?」一大把年紀了還能這般……純真。
老人囡仔性。江垂雪腦海中不由得浮出半百婦人的模樣,和一般人犯了相同的錯誤,自行想像出唐家姑姑威嚴的面容。
一說起姑姑罄竹難書的事跡,唐晨陽很難不埋怨,「你不知道我姑姑有多肉麻,噁心的程度足以逼瘋聖人,她什麼話都敢講,什麼事都敢做,無法無天得令人髮指,就算撒旦站在她面前也自歎弗如……」
聽著唐晨陽細數親姑姑的不是,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帶著深仇大恨,咬牙切齒地說出為人不齒的秘辛,忿忿地唾棄聲由齒縫間擠出,看得出積怨甚久,滿腹的不滿堆如山高。
可她越聽卻越覺有趣,心生羨慕,他口中雖是怨聲載道,謾罵不休地恨不得射上幾刀,但怨懟語氣間卻透露親人間的親密、關懷與敬重,即使嘴上說出千萬種罪行,心裡的愛不曾少過一分。
被這樣的家人愛著的人一定很幸福,他們的關心是無形的、沒有負擔,縱使犯了錯,家人也會力挺到底,充分地表現出家庭中密不可分的親情。
這是她所缺乏的,也令她嚮往,二十四年的歲月裡,她從未真正感受過一個家該有的溫馨,父親早出晚歸,甚至夜不歸營,母親總是暗自垂淚。
很多事在小時候看來不以為意,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早就透出些端倪,幸福的小公主並不如外界所想的擁有美滿的家庭。
「……你瞧瞧我骨瘦如柴,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就曉得我生活得多麼刻苦,為什麼我一餐吃五碗飯,因為沒菜了,她們虐待我,一口氣掃光所有的菜,讓我只能配菜湯,吃她們的殘羹剩餚……」
他說得夠可憐了吧!活似受虐兒,同情他就收留他,這一次他一定要長期抗戰,用「離家出走」來抗議長期以來的不公,他不要再當誰都可以使喚的二等公民。
唐晨陽還真的非常不要臉,無所不用其極,充滿演戲天分地「拭」淚,愁苦滿面地抽噎,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得好不悲苦,引人動容。
聽他形容是很好笑,見到他的模樣卻令人笑不出來,感覺一陣鼻酸,嘴角上揚,眼眶是帶著濕潤,不知該噴飯仰頭大笑,還是低頭吸氣,忍住難過情緒?
「……我每天一大早起床是洗衣拖地、擦窗潔幾,然後依各人的口味準備中、西式早點,還要喂雞、養鴨,下田除草……」
聽到這,江垂雪忍不住打斷他滿嘴荒唐語。「夠了、夠了,你當自己住鄉下嗎?哪來的雞鴨讓你喂,還有田要耕種。」
根本是一派胡言。
唐晨陽一臉委屈的嘟起嘴。「我們家真的有養鴨養雞嘛!屋後頭有三畝多的地,姑姑說人要勤勞些,自給自足,我們原本養了三十多隻兔子,可是一天夜裡被黃鼠狼和貓頭鷹吃得只剩下五隻,姑姑一個火大就叫我全宰了,火烤兔肉一人一隻。」
與其便宜那些好逸惡勞的牲畜,不如自己先吃干抹淨,省得自家庭院變成動物樂園||此語摘自唐冰喻盛怒之下,邊啃兔腿邊發出的怒吼。
「你住哪兒?」台北市有三畝多未開發的土地?那豈不是天價。
「陽明山,靠近天母那一帶。」他很誠實,有問必答。
「你說的是以億計價的豪宅區?」那一區域住的幾乎是富賈大亨。
他搔搔耳朵,不解其意。「我不知道是不是豪宅,不過田地是不長眼的惡鄰肖想我家的房子,反倒被姑姑先下手為強的搶過來,也不知怎麼搞的,我家就越來越大,大家都指著我們家叫鬼屋。」
「鬼屋?」她在說笑嗎?
「沒辦法,我們家的人都很怪嘛!大姊愛搶人家的男朋友,二姊明明有夠恰北北卻老裝不食人間煙火的弱女子,小妹的目標是成為串聯全台灣中學生的黑幫老大,姑姑是以野蠻出名的流氓律師,一家沒個正常人。」想來都欷吁呀!
「那你呢?有什麼怪癖?」
唐晨陽「狐媚」地噘起「櫻桃小口」,媚眼輕拋地倚靠她肩頭。「讓我和你住一段時間,你就明白我的毛病在哪裡了。」
「嗄」
她錯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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