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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你很笨!」開什麼玩笑,她一直都笨好嗎?
但他就是因此而想照顧她,替她將一切準備得妥當,好讓她能繼續當她的大小姐,
甚至在將她從她家「偷渡」出來後,即使負擔重得讓他喘不過氣,
他也從不覺得辛苦,更沒有喊過累,只是想一直守在她身邊,
他想,這就是愛吧?
可對她而言,他這樣安慰的話語卻再也不能撫平她不安的心,
因為什麼都不會的她,就像是個沉重的包袱,是會拖累他的!
不行!她得趕快長大、盡快懂事,好為他分憂解勞,
她想,這就是她愛他的表現吧!
只是當他開始跟她漸行漸遠時,她該如何面對這麼殘忍的事實?
嗯∼∼就瀟灑的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好了,
可是說來容易,做起來……好難……
楔子
有一個男孩經常在她的窗前玩球,身上穿著的是跟她同一所小學的運動服,獨自一個人運著球,動作流利順暢,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小學生。
最重要的是,他玩得很快樂,即便是獨自一人。
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連溫雪,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好羨慕,好羨慕可以在下課後盡情的玩耍。
終於忍不住,十二歲的連溫雪拉開了窗戶;窗外庭園中的男孩也聽見了開窗聲音,停下玩耍,抱著球看向窗內。
連溫雪才想開口,男孩卻搶先一步說了話,話裡異常的成熟、冷靜,甚至是冷漠,讓連溫雪有點嚇到。
「抱歉,我知道這裡不能來,我馬上離開。」說完轉身就準備離去。
連溫雪慌忙喊住,「等一下,我沒有要趕你走啦……」
男孩轉過身,眼神裡有著些許狐疑。
趁他停下腳步,連溫雪趕緊追問:「你是誰啊?我怎麼都沒有見過你?」
「……」
歎口氣,連溫雪感到很無奈,她知道他會這麼戒備,都是因為爸爸下的禁令。
她現在在的這間房間是她的琴房,隔壁房間就是她的臥房與書房,爸爸說,這一帶附近的空地不准任何人進來,她是爸爸唯一的女兒,爸爸不准任何人來「騷擾」她。
窗外的這片花園是家族莊園裡最美的一個角落,飛一吹,花瓣便會四落,可是這樣的美景卻完全被鎖住,只因為這裡住了一個她。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很煩,沒有人陪她玩,更沒有人敢陪她玩,於是父親的保護讓她只能面臨孤獨,面臨無聊的童年。
一直到最近,這個男孩才進入了她的「禁地」,那一聲聲球落地面的聲響,彷彿叩在她生活的鐵窗上,讓她好想解放。
解放……不用再二十四個小時,除了睡覺、吃飯,行程幾乎排滿,學鋼琴、學小提琴、學舞蹈、學書法,她彷彿什麼都不會的智障,只有學習才能存活……
「你不要這樣嘛!我不會跟爸爸說,我只是覺得好無聊……」
「無聊?」
用力點點頭,「我從來沒有玩過球,好想玩玩看喔……」
在學校,她也沒有機會體驗一下球類運動的刺激,爸爸常常捐款給學校,學校非常聽他的話,爸爸一聲令下,不讓她參加容易受傷的體育課,學校也同意。
皺著一雙濃眉,男孩一副頗為不可思議的模樣,「沒玩過球?這怎麼可能?」
用力點頭,「就是!我……」
就在此時,房間內傳來敲門聲音,以及一聲叫門聲,「小雪小姐,我要進來了。」
連溫雪與男孩都嚇了一大跳,頓時不知所措,但就只有這麼一瞬間,連溫雪畢竟是連家小姐,她立刻恢復鎮定,迅速拉上窗簾,轉過身,整個人靠在窗戶上。
來人是管家雷叔,「小姐,再過二十分鐘就要上鋼琴課了……您怎麼了?」
「沒……沒事啊!」
「那怎麼靠在窗戶上面……窗外有人是不是?」雷叔有點著急,怕是有不肖人士來騷擾小姐,更怕是自己的孫子哪裡不好去玩,跑到這附近來玩。
連家莊園內分撥一大部分地區給連家的僕人,所有僕傭都可以帶著家人住進莊園,唯一的條件就是不可以踏進小姐居住的這一帶。
「沒有!沒有!雷叔不要緊張……我……我站在這裡練習拉筋的姿勢,明天上舞蹈課時老師要驗收。」
雷叔一聽,也就相信了,「這樣子……那小姐您繼續練習吧!我不打擾了。」說完就退了出去。
連溫雪鬆了一大口氣,她甚至也聽見窗外傳來放鬆的聲音,拉開窗簾,那個男孩還抱著球站在那裡。
「沒事了,雷叔走掉了。」
男孩拍拍自己的胸口,「我還以為我完蛋了……」
「沒那麼嚴重啦!雷叔人很好,被他抓到頂多訓一頓而已。」
「才怪!」歷經這一場虛驚,男孩顯然相信連溫雪不會害自己了,抱著球靠在樹幹上,「我要是被他抓到,不死也半條命去了。」
銀鈴笑聲竄出,「太離譜了吧!」
「一點也不會!」男孩摸摸自己的脖子,「爺爺絕對會把我打死。」
「爺爺?」連溫雪驚呼,「你是雷叔的孫子?」
點點頭,走向她,就站定在她的窗台下,連溫雪終於看清楚他的長相。濃眉大眼的他,是個很英俊的男生,她的心,不禁一怦。
「我叫雷允威。」
連溫雪開心的一笑,她知道自己終於交到一個新朋友了,「我叫……」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不用介紹了啦!」開玩笑,他跟著爺爺住在這裡五年了,怎麼可能不知道連家小姐是何許人也。
繼續玩著手裡的球,雷允威打算走人,是非之地不能多留,還是回自己的狗窩比較安心,雖然這一片空地很大,玩起來很舒服。
「大小姐,我走了。」
「你等一下啦……」
站住腳步,回過頭看著她,「又怎麼了?」
「你明天會不會來?」她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與盼望。
她的身邊都沒有一個年齡與她相仿的玩伴,幾個哥哥都比她大上許多歲,她真的覺得很孤獨。
「來幹嘛?」
「我……」
雷允威看著她,突然感受到環繞在她四周的那種孤獨的感覺,他不懂,眾星拱月的她怎麼還會孤獨?孤獨應該是他這種父母雙亡,與爺爺相依為命的人,才能感受到的吧!
他有很多玩伴,球隊的朋友、班上的同學,大家都玩得很開心,可是他還是很喜歡來這片空地一個人玩,偶爾因為琴房傳出的琴聲,讓他停下動作,讓他專注聆聽,在那一瞬間,竟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孤獨。
他們都是孤獨的人,是嗎?
抱著球,「把窗戶打開。」
連溫雪抬起頭,不解的看著他;雷允威開始運球,「不開窗戶,怎麼玩球?」
「你要跟我玩球?」很是高興,可是臉又是一垮,「可是我不能出去。」
「不用出來,打開窗戶我們來玩接球。」
「可是……我不會……」
雷允威翻白眼,「我會丟得很小力的。」
「可是……」
「你到底要不要玩?」
大聲說著,「要──」
「那就開始囉!」
球輕輕一拋,連溫雪在恐懼交雜著笑聲中接住了球,感覺球面粗糙的質感,感覺自己的心像飛了起來。
「我要丟了……啊──」
雷允威一把接住,抱球叫囂,「丟給我,你可以大力一點吧!」
再拋給她,這回連溫雪用盡吃奶力氣回扔,只聽見雷允威又是大叫,「我是叫你扔球給我,不是叫你砸我!」
「對不起!對不起!哈哈哈……」
「還笑,接招……」
那一瞬間,風竟然揚起,呼呼吹著,滿園花瓣四處飛落,花的香味沁鼻,一陣陣撲來,在鼻翼間流竄滾動,香味時而濃郁、時而淡雅。
這是一種很特殊的味道,一種即便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連溫雪還是常常懷念的味道,是一種玩樂的味道,一種孤獨解放的味道。
就是他,為她帶來十多分鐘的輕鬆愉快,為她帶來滿園花香,為她帶來一曲風的清唱。
花香裡,有一段故事……
第一章
花的香味在連溫雪心中一直有著特殊的意義,那種飄散在她生活週遭的淡雅香氣,曾經象徵著她的孤獨,也曾經象徵與雷允威那如同秘密一般的友情,到後來,隨著時光流逝,她與他均長成翩翩青少年,花的香味卻又引發另一般思緒。
一種渴望見到彼此,等待相會的思緒……
還是那間琴房,不停流洩出的琴聲,顯見連溫雪正在上鋼琴課。現年十七歲的她是個眉目清秀,氣質出眾的美女,只見她輕巧的雙手叩在琴鍵上,敲出動人的旋律。
突然間,窗戶上傳來一聲奇異的聲響,像是有人拿石頭丟窗戶一樣。站在連溫雪身旁的鋼琴老師看向窗戶,心覺怪異,正想趨前察看。
連溫雪突然出聲,語氣裡帶著焦急,「……老師,你要幹嘛?」
鋼琴老師一愣,「窗外好像有人……」
「有人?怎麼可能?這房間附近是不會有人的。」連珠炮的話語透露出連溫雪的緊張,「應該是貓啦!最近這附近好像出現幾隻貓。」
「這樣啊……」
趕緊轉移話題,「老師,這幾個小節我一直彈不順,可不可以幫我看看?」
鋼琴老師的注意力迅速被轉移,她回到連溫雪身旁,一場危機暫時化解。
半個小時後,鋼琴課下課,送走老師,關起房門,確定左右無人,連溫雪站到窗戶前,拉開窗簾,看向窗外那只「貓咪」。
「允威,你真會挑時間。」笑看著他,「好險我夠機伶,不然就曝光了。」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孩就站在窗戶外面,手上還是拿著一顆籃球。多年來,他經常來到這片空地上與這個女孩玩耍,縱使長大後她已經不玩球了,常常是他一個人運球,她在窗內看,兩人聊著天,但他還是習慣帶著一顆球來。
這顆球彷彿是連起兩人的重要信物。
輕鬆的運起球,「機伶?說我是一隻貓算機伶?」
略紅著臉,「你不要糗我啦……」
雷允威擺出一個跳投的姿勢,真是帥到極點,「今天又不玩球了?」
拉著椅子坐在窗戶前,「我看你玩就好了。」
曾幾何時,看著他打球比她親自玩球更讓她感到快樂,不知不覺間,眼裡只剩下了他。
突然間,連溫雪開了口,「你最近怎麼樣?」
「馬馬虎虎,每天還不是那樣過。」
上學,就等放學;放學,就等上學……規律的生活,自有其有趣之處,他倒是挺享受的。
「是喔!」連溫雪整個人趴在窗台上,「我過得好累喔……」
「大小姐,不要再抱怨了。」雷允威頗不贊同的說著,「你已經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身為台南大地主連家唯一的女兒,受盡寵愛,單看連父對她的保護,就可窺知一二。
整個莊園裡,這一整個區域都是屬於她的,甚至不准旁人進入,各種該有的享受應有盡有。
連父那份溺愛的心,昭然若揭。
「可是,」連溫雪抬起頭,「每天有這麼多東西要學,我都快受不了了。我其實沒有這麼聰明,好多時候我都反應不過來,還要像是填鴨一樣被硬塞許多東西……」
「哇哇哇──」雷允威誇張大喊,「連溫雪可是我們這群男校學生心目中的女神耶!怎麼可以說這種洩氣的話?」
就讀私立女中的小雪成績一把罩,琴藝極佳,更重要的是,長相清秀的她,簡直受到所有人的喜愛。
連他的一顆心都不自覺得被她牽過去……
「什麼女神!」連溫雪嘟著嘴說著,卻又突然歎了一口氣,「如果我是女神就好了,我就可以把所有煩惱都變不見。」
「你又有什麼煩惱了?」
這一次她的心情是真的沉重了起來,「媽媽最近心情很不好,你知道嗎?聽說爸爸外面又有女人了。」
「……」雷允威無語,這一點他聽說了。
事實上,連溫雪的母親只是連父的小老婆,不是最初也不是最後,只是這個大家庭中的一個小小悲劇,稍堪稱幸的是,至少連家對小雪相當疼寵。
「我現在真的很討厭爸爸,他怎麼可以這麼花心,怎麼可以欺負媽媽呢?」連溫雪義憤填膺的說著。
雖然媽媽的優柔寡斷,不肯想開,才是讓她自己困在悲劇裡的主要原因,這麼多年來,連溫雪一直很清楚自己為什麼要乖乖聽話,爸爸要她去學什麼才藝,她就去學,還不都是因為母親。
一個已經無法從美貌與年齡來討好丈夫的女人,只剩下孩子可以作為她最後的依靠。
若是她,如果她將來碰到這種事,她絕對會說斷就斷,說離開就離開,她可以自己過得很好,她不會困在其中,任由悲劇一再重演。
雷允威凝視著她苦皺著小臉,感受自己的心彷彿隨她一同墜落,他不知如何安慰她,他沒有父母,沒有這樣的經驗,只能陪著她。
「至少……至少你還有爸爸。」
連溫雪倏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大男生,她真是糟糕,竟然在父母雙亡的雷允威面前談這種事情,這樣會不會刺痛他?
「對不起,我……」
「這種事不用道歉啦!」拋擲手中的球,「我確實比你好,我沒有這種煩惱,爺爺雖然很嚴格,但是也很疼我。」
他在嘴角揚起的笑意,意外平撫了她的心,她知道,她一直知道,他就是有這種莫名的魔力。
雷允威突然放下手裡的球,向她伸出手,「來吧!」
「什麼事?」
「聽說一個沒有煩惱的人,如果碰到一個有煩惱的人,一定要幫她解決煩惱,不然這個沒有煩惱的人也會被煩惱傳染。」
輕笑出聲,「胡說,哪有這種事?」
「我說有就有。」朝她靠近一步,「出來!我幫你消除煩惱。」
「從這裡?」連溫雪指著窗戶,「爬窗戶?我沒爬過窗戶。」
「別擔心,我會扶著你,絕對不會讓你跌倒。」
他語氣裡的肯定讓她再也沒有懷疑,或許從來她對他都不曾有過懷疑,連溫雪完全推開窗戶,小心翼翼的站上窗台,一隻手先交給他,在他的扶助下,她用力一跳……
「小姐,可以張開眼睛了,沒這麼恐怖吧!」
連溫雪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強健的胸膛,抬起頭,又看見他那張帶著笑意的英俊臉龐,閃著光亮,讓她的心一陣怦然。
老天……她從未用這種角度看過他。
雷允威也低頭凝視著她,心裡彷彿閃過一陣悸動,但不過數秒鐘,他立刻以一段笑語來掩飾心裡的慌亂。「小雪,你好像小說裡的女主角喔!為了見男主角而爬窗。」
臉頰漲紅,握在他手中的雙手卻緊張到濕透,「你不要胡說,我爬窗是被你騙出來的,你……」
「噓……」雷允威舉起手指,要她安靜。
「怎麼了?」
「要起風了,感受一下那種舒服的感覺,你就可以忘記煩惱了。」
果然,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一陣陣涼爽的微風迎面拂來,捲起許多花瓣,有的花瓣從枝頭脫離而飛舞,有的則是落地後再度揚起,空氣裡有著花的香味,夾帶著泥土的芬芳。
「好舒服喔!」她從不知道這種浸淫在風中與花香中的感覺,過去的她只是旁觀,現在卻身處其中。
他說得沒錯,她真的忘記煩惱了。
「還覺得煩嗎?」
「嗯!不煩了。」連溫雪高興的說著,下意識更偎進他的懷裡。
真的不煩了,可是是因為他吧!
頭一次,連溫雪感覺到花香的另一種意義,而在這種意義下,花的香味竟然更加濃郁,更加令人陶然。
情竇初開,原來是這種感覺。
舒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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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溫雪的日子可以用嚴密兩個字來形容,嚴密的課程、嚴密的保護、嚴密的安排。
嚴密中可以看見連父的期望,看見連父的疼愛,卻也有著令人無奈之處。
她似乎沒有童年,沒有了可供恣意揮灑的青少年時期,她曾經懷疑學那些東西到底要做什麼?那不是為了她的未來,而是為了父母的期望。
青少年時期的叛逆讓她無法以正面的角度看待自己的生活,生活只有無聊兩個字可以形容,而生活中唯一的期待,便是與雷允威相會。
連父是不准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跟僕人的孩子太過接近,甚至連玩耍都禁止。
可是她還是無法克制自己,克制那顆想要見到雷允威的心。
升上高三後,兩人各自專心讀書準備學測,雷允威與連溫雪都是屬於課業表現優異的學生,在本地的高中幾乎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考上第一志願應不成問題。
某個考完期中考試的中午,學校放假,連溫雪騙司機下午才放學,獨自一人跑到雷允威就讀的男校。
這是她第一次獨自一人來找他,除了因為她很想見他,更因為她聽到一個傳言──聽說雷允威交了女朋友。
聽說、聽說,一切都只是聽說,連溫雪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無奈自己仍慌了手腳,才會有這次欺騙司機,獨自一人外出的出軌表現。
為什麼她不希望雷允威交女朋友呢?
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自己的心既酸又澀。
他一直是她的玩伴,她好像對他有一顆獨佔的心,他總能在她煩惱時出現在她面前,像那天午後兩人一同吹風一樣。
來到男校門口,連溫雪這才發覺自己有點突兀,穿著女校制服的她就這麼一人獨自前來,自然會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允威……你在哪裡啊?」嘴裡喃喃念著。
才在說著這個人,連溫雪立刻就從對面的人行道上看見雷允威,但就在同時,她也看見雷允威身旁並肩站著一個女生。
他們兩人狀似親密,不時低頭交談,可以看見雷允威抬頭哈哈大笑,身旁的女生害羞且不好意思的模樣。
連溫雪愣住了,不敢置信!可是看來傳聞是真的了,雷允威交女朋友了。
可惡,他竟然都沒說?
前幾天他還來琴房窗前找她,跟她閒抬槓,可是他竟然一個字也沒有透露,真不夠意思……害她,害她還在幻想自己跟他可以……
連溫雪,你好像慢一步了。
頹然已極,連溫雪轉過身逕自離去,肩膀幾乎完全垮下,顯示她的心情極差,還沒承認自己喜歡上雷允威,一切就結束了。
連溫雪前腳離去,雷允威就告別身旁的女生,回到校門口,看見一群同班同學在那竊竊私語,不禁疑然。
「你們在幹嘛?」
「阿威,你知道剛剛誰來嗎?」
看看左右,「誰?」
「那個私立女中超有名的連溫雪啊!」
皺緊濃眉,訝異到了極點,「小雪來過?」
她怎麼會跑來,她的司機呢?老天!這可鬧大了,要是傳回連家,她的司機肯定挨轟。
可是,她既然來了,為什麼不來找他?
難道……
雷允威沒多想,立刻離開現場,開始找人;他的同學面面相覷,其中一人低語,「他剛剛是不是叫……小雪啊?」
離開校門口的雷允威開始在四處找人,沒多久就在學校附近的小公園找到人,只見連溫雪一個人坐在公園椅子上發呆。
「你不是來找我嗎?幹嘛人都沒有找到就跑掉了?」
連溫雪聽聲一回頭,看著這個男生,心裡一陣喜悅,但僅只一陣,立刻哼一聲,轉過頭去。
雷允威不怕死的往她身旁的位置擠過去,坐在她的身旁。
連溫雪就像個小孩子一樣,連哼三聲發洩不滿,但就是不肯說話。
「你是不是看見那個女生了啊?」
「哼哼哼哼哼!」
連哼五聲,此情此景讓雷允威不禁放聲大笑。
「你還笑!」連溫雪掄起粉拳打他。
她心裡好難過,他竟然還笑得出來……那種難過的感覺,就像是錯失掉自己最愛的東西,而且再也無法擁有一樣。
最愛的東西?難道雷允威是她最愛的東西嗎?
伸出手,抱住她不斷攻來但卻軟弱無力的拳頭,「好了!聽我說,那個女生不是我女朋友,每天忙著讀書都累死了,我哪可能去交一個大麻煩!你難道不知道,女生都很麻煩的嗎?」
這話她不服,「喂!我也是女生啊!」
「你不麻煩嗎?那你為什麼要騙司機,不讓他中午就來載你?」湊近她,「你不知道嗎?如果讓你父親知道司機放你在外面遊蕩,他一定會被開除,這樣你不就是替他製造麻煩了嗎?」
連溫雪慌了,「那我……我該怎麼辦?」
司機叔叔是個好人,一家五口就靠他當連家司機來養活,真被她害到丟了工作,那該怎麼辦?
「等一下你趕快回學校,打電話給司機,告訴他學校提早下課,請他來接你,這樣就沒事了。」
「哦……」她小聲響應著,為自己的不懂事而汗顏。
連溫雪頹喪的站起身,今天的她真可憐,結果還被訓了一頓……
「小雪?」
「幹嘛?」語氣沒力到不行。
雷允威看著她,語氣低沉且帶有磁性,好聽到讓她全身酥軟,「我剛剛說女生都很麻煩……除了你之外。」
「啊?」
「我還……滿喜歡你這個麻煩的。」站起身,雷允威先向前走去,刻意藉此掩飾臉上的羞紅。「走吧!我送你回學校去,下午再去花園找你。」
連溫雪看著他的背影,呆愣只有一下,立即清醒,趕上他的步伐。
用力一聞,奇怪,她竟然聞到花的香味。
原來,花香代表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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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懵懂無知的年輕人還來不及真正瞭解喜歡的定義,並且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感情,就接連面臨生活中無情的打擊,頓時暈頭轉向。
首先是雷允威的爺爺,也就是連家的管家雷叔,日前因為心臟病發去世了!為連家效力四十多年的雷叔自稱生是連家的人,死也死在連家。
幾個僕人同心協力,再加上連家老爺恩准,給了一筆喪葬費用與安家費用,算是嘉許雷叔一輩子為連家工作的辛勞,正式入土為安。
連父還同意,雷允威可以在連家繼續住下去,未來若想離開,或是待在連家工作,都由他自己決定。
直到這一刻,他真正成為一個孤兒了。
雷允威沒有哭,或許心裡還替爺爺鬆了一口氣,一輩子做別人的僕人,該是累了,撫著爺爺的棺木,雷允威只是輕聲說著:好好休息吧!爺爺。
反而連溫雪哭得比他還大聲,儘管是私底下。
不過如果這女孩知道,隨後還有更大的衝擊等著她,她必會省下這些眼淚,因為不過一個星期,連家面臨了更重大的打擊──連溫雪的母親車禍去世。
而她去世那一天,正是連父娶小老婆進門的日子!
連溫雪的母親禁不起打擊,一個人在路上走著,因為失神而遭到車撞,登時喪命。
更有甚者,連父並未因此而延後娶小老婆的日子,不但一切照常,甚至還因為家中辦喪事,乾脆直接帶著新歡出國度蜜月。
那一刻,連溫雪真的對這個父親死心了。
她深切的體會到,一個男人的出軌與變心竟是如此的決絕,那過往的輕憐蜜愛彷彿不曾存在一般。
怨意竟在不知不覺間悄悄蔓延。
那一晚,連母頭七,大廳的誦經聲不斷,連溫雪不敢再聽,帶著一雙早已哭腫的淚眼回到房間。
多日淚眼相對,照道理說她應該哭不出來,可就在一進到房間,淚腺再度潰堤。
老天!原來她這麼傷心。
突然間,連溫雪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奔向窗邊打開窗戶,窗外空地灑落一片月光,她明顯看見雷允威就站在那裡,頓時,她的淚水落得更凶了。「允威……」
「我不是說過,如果你覺得煩惱時,記得要出來吹吹風嗎?」雷允威說著。
連溫雪想也沒想,立刻打開窗戶爬了出去,甚至不在乎自己穿著裙子,人還未落地,風瞬間揚起,她差點站不穩。
雷允威立刻衝上前扶住她,這一次他甚至沒讓她自己跳下來,一把緊緊抱住了她。
穩穩站在地上,連溫雪再不避諱的投入他懷裡,緊緊靠著他,不停啜泣。
雷允威攬著她,來到一旁的大樹下,兩人坐在石頭上,他還是繼續抱著她。什麼該不該、適不適合的問題,她與他都不在乎了。
連溫雪哭出聲,帶著喘息與哀號,「允威,為什麼會這樣?」
雷允威只是攬住她,給她力量,卻說不出一句話。他也正遭逢親喪,實在說不出什麼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的大道理。
他們都還太年輕,生生死死的天理他們都看不透,失去親人的痛楚成為他們成長路上率先面臨的考驗。
只是他承認,她比他慘!
「我好討厭爸爸……我不要叫他爸爸,他們怎麼可以這樣?他跟那個女人都是殺人兇手!殺人兇手……」她吶喊著,痛哭著。
雷允威將她壓在自己的肩膀上,「小雪……」
「自私──他們好自私,」突然間一陣大風吹起,連溫雪順勢窩進雷允威懷裡,「他們怎麼可以為了自己,就這樣害死一條人命,怎麼可以……」
「別這樣,小雪,想開一點……」
她抬起頭,握住雷允威的手,「允威,我愛媽媽,我真的好愛她……」
「我知道,我相信她也知道。」
「這麼多年……」她抹去眼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我學鋼琴、學小提琴、學舞蹈、學畫畫,都是為了讓她可以在爸爸面前爭一口氣,我做了這一切還不夠嗎?」
「夠了、夠了……」
「那為什麼到最後我還是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她像個孩子一樣哭鬧,「我要媽媽,我好想要媽媽,媽媽……」
又是一陣風吹來,風力似乎更為強勁,帶著些許淒厲,花叢與樹枝齊顫,沙沙聲響驚人。
終於連溫雪再度伏在雷允威懷裡痛哭,「允威,我好想離開這裡,我不要再待在這裡了,我真的好想離開這裡……嗚嗚……」
他無語,不敢跟她說,他已經準備大學學測結束後便離開連家,第一時間他曾經想過要帶她走,畢竟他是這麼喜歡她。
承認了,他喜歡她,從那一年的下午,她打開窗叫住他,他就感覺自己的心已經不受控制,直朝她飛去。
可是她是連家的小姐,怎麼可能帶得走?
在這裡,她養尊處優,生活環境優渥,那不是他能給的,也不是他比得上的。
但現在,連父這樣的傷害了她,讓他看得好心疼。「不要多想,你母親也不希望你這樣的。」
連溫雪坐起身,終於想起雷允威的爺爺也才剛去世,「允威,雷叔去世,你不難過嗎?」
雷允威勉強揚起一抹笑容,「難過啊!可是你把我的眼淚都哭完了,我沒有眼淚可以哭了……」說完便嘟著嘴巴,一副委屈的模樣。
連溫雪掛著眼淚,甚至還帶著噁心的鼻涕,先是一笑,可是隨後又哭了起來,哭哭笑笑的,讓人看了又心疼、又發噱。
而她話裡明顯的哀傷更讓人不捨,「允威,媽媽沒有了,爸爸娶了別人,還有誰要我……」
「我啊!」他堅定說著,「我要你,我陪你。」
抬頭看著他,意外瞥見他眼底的閃光,徹底箝制住她的思緒與心意。
就在此時,雷允威俯下頭,輕輕吻上她的唇,似乎也嘗到了她流過唇邊的淚水。
趁著她還在驚訝的時候,兩人頭並靠著,淚水沾濕彼此的臉頰,一起感染那份哀傷中的喜悅。
風又吹了起來,帶來花的香味。
這一次,花香裡有著愛情,卻也有著哀傷。
第二章
連家一瞬間又換了女主人,上上下下都頗不適應。
過去十多年來,一直都是連溫雪的母親當家,雖然連母也是小老婆,但連父的元配生下兒子後就去世了,這個家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沒有別的女人。
而新婦則是個別有心機的女人,雖是小老婆,但能嫁入連家這個豪門,更能一舉成為連父「唯一」的女人,說什麼也不能放棄這個鞏固地位的大好機會。
她開始逐步進逼,想成為連家真正的女主人,控制莊園內的一切,唯獨例外的便是連溫雪居住的那片角落。
她希望連父能夠開放那片景色優美的花園,但連父拒絕,堅持將這莊園裡最美的景色保留給唯一的女兒。
或許在他的心裡,隱約仍對這女兒與剛去世的妻子存有些許愧疚。
然而連溫雪可就完全不能接受了,年紀尚輕的她完全不懂得掩飾自己的不滿,她完全無法對父親的新歡保持好臉色,經常怒言相向,而在新婦的軟言哭訴中,連父也開始對女兒不懂尊敬長輩的舉動感到不滿。
父女間竟也開始出現了裂痕!
這段時間,雷允威一直扮演平撫連溫雪情緒的那個人,他告訴她,把所有心思放在考大學上,不要分心,不要去想家裡的事,要記得自己的前途最重要。
她聽進去了,專心讀書暫時不做反抗,連家也因此至少保持了一段時間的安靜。
可是大考結束了,等到連溫雪再也沒有可以專注的事情之後,摩擦也就再起——
那一天,連溫雪從學校回來,甫一進家門,立刻見到父親與那個女人在你儂我儂,心裡一陣不滿,臭著一張臉往室內走去。
連父叫住了女兒,「溫雪,等一下。」
她停下腳步,但仍舊一語不發,儘管腦海裡已是罵聲四起。
「看到爸爸跟潔姨在這裡,怎麼連人都不會叫?」
緊閉著嘴,卻可以從面部表情明顯看出連溫雪持續沸騰燃燒的怒火,拳頭也悄悄緊握。
潔姨就是爸爸的新歡,可是她從來不曾叫過她。
「溫雪?」連父拉高聲音,隱約可聽出不滿的意味。
用力吸了好幾口氣,但開口的話卻完全沒有掩飾怒意,「不想叫。」
重拍桌子,連父火氣也上來了,「什麼叫作不想叫?你這孩子一點規矩也沒有,看到長輩連聲招呼都不打,簡直被寵壞了……」
「那就不要寵我啊!照這個女人的要求,把我房間附近的花園收回去啊!」口不擇言的反駁,「反正你已經找到別的女人可以寵了,少了媽或是我,對你來說一點都沒有差。」
「你閉嘴,沒教養的丫頭。」連父怒極,劈口痛罵。
連溫雪眼眶含淚,「我當然沒教養,因為我是孤兒,我媽已經死了、死了!」
「你……」
「而且我媽是被人害死的!」狠狠瞪著父親,簡直不想承認自己與他有父女關係,「你也應該知道誰是兇手……」
連父正打算上前教訓女兒,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已經變了,過去的她會對他撒嬌,是他最疼愛的掌上明珠;如今卻張牙舞爪變成這副德行,簡直令人不敢相信。
這時一旁的潔姨趕緊攔下連父,「別這樣,用說的就好。」
「用說的?這丫頭根本聽不進去!我一定要教訓她,她竟然變得這麼不敬尊長……」
「你不值得我尊敬!」
「你說什麼?」
父女倆你一句、我一句,火藥味愈來愈濃。
身為一家之主的連父從未被如此頂撞過,怒氣自是高漲;連溫雪的不滿已經累積許久,也是壯大了膽子。
這時潔姨又跳出來扮演和事佬的角色。「你先別氣,我來跟她說。」
站到連溫雪面前,不曉得是她的錯覺還是怎樣,連溫雪竟覺得,父親的新歡有點趾高氣昂的模樣,而她忍不下這口氣。
這個家已經變了,母親去世、父親變心,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雖然她一直認為,只要母親肯放手,不再執著,絕對不會變成今天的模樣,但她還是無法忍受一個外人搞得一個家分崩離析。
「溫雪啊!別跟你爸鬥氣了,他也是為你好。一個女孩不懂禮貌,將來嫁到夫家該怎麼辦喔?」
很刺耳,連溫雪冷笑,「這句話送給你自己吧!」
潔姨的臉色變了變,但明顯壓抑住自己的怒氣;倒是連父又爆發了,氣得想衝上前去給女兒一頓教訓。
連溫雪立在現場,淚水已經滑落,表情卻顯得呆滯。怎麼辦?這個家似乎已經離她好遙遠了,幸福的感覺似乎不曾存在一般。
「溫雪,我看你先回房吧!不然你爸會更生氣,等到吃飯時,我再叫你。」
連父怒斥,「不要叫她了!溫雪,你給我回房間去反省,晚飯不准你吃。」
連溫雪轉身就走,沒有停留,回到房內,緊緊關上門,靠著門板,終於敢大聲哭泣。
突然,連溫雪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整個人爬過窗台,動作遲鈍的她,慢慢的爬進外頭的那片小花園。
「你動作愈來愈靈敏了,不錯、不錯!」
終於露出自進家門以來第一個微笑,卻是帶著淚水,看著雷允威,這才知道自己爬過窗戶的目的不是為了吹風,而是因為她下意識的以為能夠看見他。
「你還糗我,我很委屈耶!」走到樹下,坐在老位置上,傍晚的風有點大,花瓣亂舞,彷彿她的心境一般,無所歸依。
雷允威也坐在她身旁,將她攬進懷裡,「委屈?我看你剛剛振振有詞的模樣,反倒是老爺跟那個女人都說不出話來了,你這叫委屈?」
舒服的靠著他,嘟著嘴,「我很生氣嘛……」
摸摸她的頭,雷允威歎息,「我該拿你怎麼辦……」
大考結束了,離開連家的日子也逐步逼近,可是……可是這個女孩讓他好擔心,養在溫室裡的她,面臨成長環境的重大改變該怎麼適應?
雷允威承認,他真的曾經興起帶她走的念頭……私奔,算是吧!
但是他知道,此事情非同小可,誘拐別人的女兒是犯罪行為,更重要的是,溫雪對他的心意呢?
可不能人家對他沒有感覺,他還在那裡自作多情。
「你怎麼都不說話?」一臉凝重的模樣。
斂住心思,「我能說什麼?叫你要忍耐,你卻跟他們起了正面衝突!你要我說什麼?」
「對不起嘛……」
「小雪,」雷允威握住她的雙臂,「我是說真的,你要忍耐,這畢竟是你的家,如果要住下去,就要忍耐。」
「可是……」
雷允威繼續說著,「你要跟他們鬥智,你是老爺的女兒,她是什麼?父女關係親過一切,這是你的優勢啊!」
「我才不想這麼傷腦筋,你知道我根本是一個笨蛋……」
捏捏她的臉頰,「誰說你是笨蛋?」
「啊……很痛耶!」摸摸自己的臉頰,連溫雪已經不哭了,反而帶著微笑,現在的她心情完全轉換,沉溺在與雷允威之間的親密。
老天!她好喜歡這種感覺,好喜歡這個男生……
輕輕撫摸她的臉蛋,雷允威好喜歡這種感覺,近乎是沉醉的,那細柔的肌膚帶來電流一般的觸感,讓人幾乎不忍收手。
他溫柔的撫觸讓連溫雪的心也是怦然一動,兩人就這麼默默無語一段時間,直到一陣風吹來,這才一驚,彼此彈開。
「剛剛說到哪了?」
連溫雪摸摸自己的臉,「笨蛋……說到我是笨蛋。」
原來兩人都羞紅了臉,忽而默契極佳的撇頭看看彼此的窘樣,進而哈哈大笑。
「好!就算你是一個笨蛋好了,那就真的當一個笨蛋,不要在乎別人在做什麼,也別無聊到去生別人的氣,快樂的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了,知道嗎?」
連溫雪看著他,心裡甜得沒話說,她用力點頭,「嗯!」
雷允威笑了笑,「好!那笨蛋現在可以吃飯了吧?」從一旁拿出一個便當,裡頭裝著熱騰騰的飯菜。
「吃飯?」
「因為有一個笨蛋竟然笨到被罰不准吃飯,所以我只好送便當來了。」遞給她,「吃吧!」
打開飯盒,飯菜香隨風洋溢,在連溫雪邀約下,雷允威一起共享了這個便當。
連溫雪突然發現,她離不開這個男生了。
那好吧!為了他,她會繼續忍下去的,就算當笨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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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允威已經成為連溫雪生活中唯一歡樂的來源,她待在房間內的時間愈來愈多,或者說,她常常待在房內,等待與雷允威在花園中相會。
她變得不愛出房門,甚至不喜歡到飯廳與家人一起用餐,反正雷允威會送飯菜來,更何況她也不想看到那對男女。
連溫雪覺得,雷允威為她帶來了一段可貴的幸福,等待與他偷偷相會,竟然成為她生命中最快樂的一件事,到頭來,她反而忘記了在連家的不愉快。
然而這一切,卻在轉瞬間全然破滅……
連溫雪不再跟家人一起用餐,已讓連父起疑!
終於有一回,連父的新歡偷偷發現連溫雪與雷允威幽會,趕緊向連父告狀,連父帶人在連溫雪房間旁的小花園裡當場抓到一對小兒女。
幾個僕人架著雷允威,連父怒氣沖沖,連溫雪著急不已,至於告密者則是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連父看著雷允威,後者毫不避諱與連父對望,卻因此招來當面一巴掌,雷允威立風不動,嘴角卻隱約可見血色。
連溫雪高聲尖叫,「爸,你不要打允威!」
連父沒理會女兒的叫囂,大聲向雷允威怒吼,「誰准你糾纏我的女兒?你把我的禁令當成耳邊風?」
「我很抱歉,但我喜歡小雪。」
輕聲以對,卻顯露堅定,連溫雪一顆心不停鼓動著,雙手甚至顫抖不已。老天!他說他喜歡她?
連溫雪的心沸騰了,她也喜歡他啊!
連父繼續怒吼,完全不相信他說的話,「你喜歡她?你配嗎?我看你根本是看上連家的財產!」
雷允威拳頭緊握,努力忍受這種羞辱,「不是,我是真的喜歡她。」
連父大手一揮,「我不要聽你廢話,先把他帶下去。」他呼喊眾人,下令將雷允威帶去關起來。
連家莊園何其大,內部仍有一套自己的懲罰機制。
連溫雪清醒過來,大喊,「爸,你不要帶走允威,不可以……」
連父痛斥女兒,「你告訴爸爸,你跟這個小子私混了多久?」
「……」
「說話啊!」
連溫雪也氣到失去了理智,瞪著父親咬牙切齒,「你跟那個女人私混多久,我就跟允威私混多久!」
「你……」
連溫雪豁出去了,她衝到連父的新歡面前,憤怒的抓住她大吼,「你竟然去告狀,你是故意的?你太可惡了……」
「老爺,救命啊!」
連父一驚,「溫雪,趕緊放開她。」
正準備被帶走的雷允威也強迫自己停下腳步,憂心仲仲的看著眼前的景況。情勢已經失控了,連溫雪顯然已經完全放開,一點都不在乎了。
「小雪,冷靜一點。」
「我不要冷靜!」她怒瞪著這個女人,「這個女人跟我爸聯手把我媽殺死了,他們是殺人兇手,現在他們還要拆散我跟你,我恨他們。」
「老爺……」
連父上前一把將女兒推開,將自己的女人抱進懷裡。「溫雪,你瘋了是不是?」
連溫雪立在現場,全身不停發抖,情緒已經逼近崩潰邊緣,臉上直冒冷汗,她定要全力一拚,絕對不讓他們帶走允威。
她只剩他了啊!
不要讓她真的失去了一切……
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統統呆在現場;連父率先回過神來,下令眾人將雷允威帶下去。
連父想,女兒真的變了,現在的她竟是如此的偏激,已經將他定罪,他更懷疑她會變成這樣都是雷允威教的。
那個聰明的孩子,本來他打算將雷允威留在身旁培養,現在看來,不能留他了。
雷允威連走邊大叫,「小雪,不要忘記,要做個笨蛋,不要忘記……」
連溫雪不停喘氣,望著雷允威遠走的身影,淚水不停滑落,這一刻,她承認自己已經心碎了,痛苦自己的無能,卻又無力挽回。
都是因為他們……
「你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嗎?」
「你在胡說什麼?」
淚眼婆娑的雙眼緊緊凝視著父親,像是想把這個人看清楚,「你害死了媽媽……」
「那是她自己被車撞死的……」
「所以你一點責任都沒有?」啞聲以對,「你雙手沾滿媽的血,現在還要帶走允威,你要把我身邊所有的人都趕走嗎?」
「那小子對你不是認真的!」
「至少比你認真!」崩潰大吼,連溫雪泣不成聲,「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說別人不是認真的,就你不行!」
雷允威陪著她度過好多傷心難過,陪著她克服一切惶恐不安,如果他對她不是認真的,那誰是認真的?
他有心啊!她可以感受得出來。
連父顯然有點害怕看到女兒怨恨的眼神,揮揮手,要管家將連溫雪帶去休息,甚至交代嚴加看管。
連溫雪沒有反抗,就這麼被帶走了。
花園內,風還是一樣的吹,花瓣還是一樣的舞,只是那個常常待在那裡等她的男孩已不知去向。
至此,連溫雪終於驚覺自己的感情己放得這麼深,收都收不回來,都是為了那個男孩。
如果雷允威真的被趕走,那就讓她下定決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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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父沒多為難雷允威,給了他一筆錢,讓他收拾行李,立刻離開連家。
雖然很匆忙,但與他預定離去的時間相去不遠,雷允威順利收拾一切,準備離開。
但是一顆心卻不由自主的懸著。
說到要離開時,竟然牽掛重重,只為了一個小女人。
站在僕人宿舍的房門口,這一次離去,要告別的不只是在連家的十八年生活,還有一段美好的初戀。
怎麼奢求她等他,但是他不打算放棄,他會以她作為努力的目標,等有朝一日功成名就,他還會再回來,正式追求她。
雷允威嘴角勾起微笑,這樣也好,省得她跟著他過苦日子。
他會成功的……
關起房門,雷允威正打算離去——連父要求他在天亮前離開,他打算提早走人,省得被趕。
突然間,雷允威聽見樓梯口傳來急切的腳步聲,他不由自主的直接往角落躲了進去。
來的人竟是連溫雪!
跑了一段路,再加上爬了一段樓梯,連溫雪趴在樓梯口扶手上喘息,卻又立即抬起頭,看向雷允威房間方向,瞧見房內昏暗,心下一慌,深怕自己錯過了。
抱著她整理好的背包,一鼓作氣趕到房門口,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敲門,卻沒有回應。
於是連溫雪含著的淚水終於滑落,疲累的身軀滑坐在地上,口裡喃喃念著雷允威的名字。「允威……允威……」
接著只聽聞一聲又一聲啜泣,聽得躲在角落的雷允威內心痛楚不堪。「小雪……」
靠著門板,連溫雪不停哭泣,邊哭連抬頭看著深鎖的門,彷彿阻隔開了什麼……或許是一段剛剛發現的感情吧!
「允威……你怎麼可以走了……怎麼可以留下我一個人……」
抱著她剛剛整理好的所有行李,連溫雪從僕人口中得知爸爸要雷允威天亮前離開,她下定決心跟著他走。
擺脫掉房門外看守的人,立刻衝來找他。
或許這很衝動,但想起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她便無法冷靜下來,她必須承認,母親去世她或許傷心,但她知道還有人會陪著她;如果允威也離開了,那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突然間,那種害怕失去這個男人的情緒已經超越了對父親與家庭的不滿,本來就是,如果雷允威能留下,就算要她面對父親的變心與另一個女人的示威,她也甘之如飴。
她的勇氣都是來自於他。
可是現在……
連溫雪輕輕拍著門,「允威,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好不好……允威……你回來啊……你知道嗎?允威,我真的好喜歡你,你叫我要忍耐、要開心,我都聽話,可是那是因為有你陪著我啊……允威……」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雷允威終於忍不住的站了出來,來到她面前,看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重重歎了口氣,蹲下身去,伸手撫去她臉上的淚水。
「不是說好要做個笨蛋嗎?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不開心……」話語中斷,因為連溫雪衝進了他懷裡,緊緊抱著他。
「你沒走!好棒,允威沒有走!」用盡吃奶的力氣緊緊抱住,怕他突然又飛了。
「你抱得這麼緊,我哪裡走得了!」回抱住她,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鬆開手,但理智卻勸他不該這麼做。
帶她走……那是私奔!
他們年紀都還輕,承受得起這樣做的後果嗎?
他也想衝動一回,但有太多現實的因素需要考量,他們還得繼續唸書,但生活所需需要打工賺得,她受得住那種苦日子嗎?
更甚者,未來若有人發現小雪與他私奔,那對她的名聲是個多大的打擊,他們能夠不考量嗎?
「允威,如果你真的要走,」抹光所有眼淚,一雙眼裡有著哀哀懇求,「那就帶我走好不好?」
「小雪,我不是出去玩的。離開這裡以後,我除了要唸書,更必須半工半讀賺取生活費,那種日子……」
「我不怕!」連溫雪激動說著,「我不怕吃苦……只要可以跟著你,我真的不怕……不怕……」
「別哭了!」將她的頭壓靠在自己的胸前。
「允威,你知道嗎?」不停啜泣,「我發現,只要有你在,我什麼都可以沒關係,爸爸要再娶,那個女人要向我示威,都沒關係,因為有你……我知道你會陪著我……允威……」
她一字一句的泣訴,打在他的心上,他的心亂了,思緒不再有條不紊,腦海裡只浮現一個聲音:帶她走……
「聽著,小雪,我的確想過要帶你離開這裡,因為我很喜歡你……」
連溫雪含淚笑著,「我也喜歡你……」
輕輕吻了她的額頭,「乖!聽我說,但我遲疑了,一來,我不知道能不能讓你過著穩定的生活,如果你跟著我吃苦,我不會原諒我自己;二來,你的父親如果追究起來,我們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用力搖手,「不會的!我寫了一封信給爸爸,告訴他我要跟你走,如果他要對付我們,我會直接去找媽媽……」
沉聲一喝,「小雪,永遠不准有這種想法!」
「我……」
雷允威真的生氣了,「你這種沒有長大的個性,跟著我離開,你自己只會吃苦,也只會給我找麻煩。」
連溫雪舉起雙手投降,「不會啦!我只是……說說而已嘛!」
趕緊討饒,握住他的手,可憐兮兮的看著他,雷允威還在生氣,但也有著無奈。
「允威……真的不要拋下我……」
抿嘴,許久不語,末了仍開口,「我不應該答應你的,不應該的……」
聽著,連溫雪以為雷允威要拒絕自己,淚水不自覺的再度聚集,潰堤滑落。
「不要再哭了,離開這裡以後,你一定要更堅強,不然怎麼應付未來的生活?」雷允威緊緊抱住她。
連溫雪抬起頭看著他,淚眼中透露著不解,「允威……」
對她露出一抹溫暖的微笑,笑裡帶著堅定的決心與愛意。
就帶她走吧!「快喔!天亮以前我們要離開。」
連溫雪從一開始的驚訝、不敢置信,到狂喜,她迅速的站起身,緊緊跟著雷允威身旁。
跟緊……千萬不要再離開了……
雷允威與連溫雪,在他們十八歲那一年,正式私奔離家了。
告別了熟悉的連家莊園,告別了熟悉的微風,更告別了令人念念不忘的花香,儘管不解世事滄桑,兩人仍攜手一起離開,奔赴未知的未來。
即便在多年之後,雷允威常常這樣問:「當年我這樣帶著你走,是不是太瘋狂了,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連溫雪總是帶著微笑,沒有直接回答他。
離家後歷經種種的滄桑,讓她與他都不敢立判對錯,年少時的輕狂,以為對方就是自己今生的唯一,這種執著總讓人哭笑不得。
可是卻從那緊握的雙手中,得知到真正的答案。
不後悔,從來都不曾後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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