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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7-12 16:31:27

本篇最後由 b114096019 於 2018-7-16 14: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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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夜不語

【小說類型】:科幻靈異

【內容簡介】:
  
  一旦守不住承諾,等待你的結果恐怕只剩一個——死!

  還沒展開工作,夜不語就被一個從天而降的小孩給砸到……他失憶了!

  但這不代表,他的人生就不再碰上匪夷所思的事情,餵食人體內臟、“梳洗”的酷刑、鋸齒狀的傷痕……

  三個月以來,多樁殘忍命案,再再發他強烈的好奇心, 而“沈溺池”,這個神秘費解的所在,正在向“忘了我是誰”的夜不語招手,

  他的未來,是福?還是禍?……

【其他作品】:夜不語詭秘檔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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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走進我心底 妳一定會流淚
因為那裡早已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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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7-12 17:12:58

引子一



  據說,每個結婚的女人在結婚當天都是瞎子,否則,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離婚!
  
  何鷺就是瞎子,典型的瞎子。她假裝聞不到準丈夫奔入婚禮禮堂時,身上還帶著的香味。一種淡淡的,猶如薰衣草的香水味道。那種香水她知道,Anna Sui,一個崇尚簡約自然主義的時尚品牌。
  
  因為她也有一瓶。
  
  Anna Sui品牌洋溢著濃濃的復古氣息和絢麗奢華的獨特氣質。身為設計師的Anna Sui是華裔移民,她的設計大膽而略帶叛逆,一切華麗的裝飾主義都集於她的設計之中。所以她去香港出差時,第一眼看到Anna Sui,聞到那種淡淡的簡單香味,就被那近乎搶眼、近乎妖豔的色彩震撼,更深深地迷醉於她獨特的巫女般迷幻魔力的風格之中。
  
  只不過那瓶自己視為珍寶的香水早在三個月前便不見了,當時她的未婚夫,現在的準丈夫只是淡淡地說,她的寵物貓咪不小心將香水瓶打翻,他便打掃了下將碎掉的玻璃全都扔到了外邊。
  
  那時候她沒有聞到臥室裡有打倒的香水的獨特濃香,雖然這款香水很淡雅,但還沒有淡雅到撒在地上一點香味也不會殘留。不過她什麼也沒有說,她相信自己的未婚夫,甚至比相信自己更甚。她要和他結婚了,就在三個月後,勝利者是她,她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沒想到居然在結婚的三個小時前,自己又聞到了久違的味道。何鷺穿著潔白的婚紗,有人說結婚那一天的女人是最美的,沒錯,她美的不似凡人,甚至不食人間煙火。
  
  她帶著完美的微笑迎上去,接過了未婚夫的外套,鼻子裡聞著Anna Sui淡雅的柔軟香味,看著外套上幾根漆黑的長髮,眉頭也沒有皺一下,聲音裡依然縈繞著即將開始的人生最大的一件事的喜悅:「親愛的,昨晚的應酬很累吧?」
  
  未婚夫無奈地嘆了口氣:『別說了,部門經理實在很討厭,那個客戶也三八得要命,我真的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個男人。KTV唱了,酒也喝了,桑拿也洗了,最後居然就是不簽約,根本就繞著我們在玩。』
  
  何鷺溫柔地用手撫摸在他的額頭上,眼睛再也沒有瞟過外套上的未知長髮,雖然那些段法已經在未婚夫的外套上出現過許多次:「我一直都叫你少喝一點,你的胃本來就不好。」
  
  『沒關係的老婆,喝再多也絕對不會耽誤我們今晚的大事。』未婚夫一把抱住何鷺纖細的腰肢狠狠地在她嘴上親了一口。她微笑,微笑的十分迷人,也彷彿絕對的幸福。
  
  禮堂的紅地毯很紅,她和自己的未婚夫手挽著手走了上去。她清楚地知道,紅地毯的對面有許多含意。幸福、責任,還有廚房。
  
  千百次了吧,自從在那對子母井前相互許下諾言以後,就在夢裡重複了千百次自己和他結婚的場景,三年多了,終於要實現了!
  
  親友們的祝福在他們走過那段不長的紅地毯時一直喧鬧地圍繞著,不絕於耳。她的臉上有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完美微笑,似乎在向所有人詮釋著這就叫幸福。
  
  請來的司儀恰到好處的取笑惡搞他們,然後到了交拜的時候。
  
  他和她相對站著,交拜的一剎那,她故意用頭碰到了他的頭。母親說,這樣不只代表著白頭偕老,更代表了,這個丈夫在以後的一輩子,都只能屬於自己了。
  
  在朋友們的耍鬧間時間過得飛快,很快便到了動房的時候。
  
  洞房如同他們同居的幾年來的每一天一樣,最多不同的只是,何鷺起身倒了兩杯紅酒,端著來到了床邊上。
  
  「喝口紅酒潤潤胃,你今天酒又喝了不少。」她關心地說。
  
  丈夫笑著,臉上還帶著惡鬧過後的興奮:『沒關係,男人嘛,喝酒是醉不倒的。』
  
  「你啊,就能逞能,看我不管你了。」
  
  『妳才不會。』丈夫笑著。
  
  「要死,快給我喝了。」她嬌嗔道。
  
  『好,喝就喝。』丈夫一口乾了紅酒,仰倒在床上,看著身旁的妻子。
  
  「怎麼了,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何鷺摸了摸自己的臉孔:「我的臉上有東西?」
  
  『沒,只是頭有點暈,看來我真的喝多了。』丈夫搖頭。
  
  「那就睡吧。」妻子說。
  
  『恩,睏了。』他的聲音很低沈,只覺得妻子的聲音也漸漸低沈了下去,尾音拖得很長很朦朧,眼睛一黑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後,只感到全身都很痛。張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坐在餐桌的椅子上,身體被人用繩子密密麻麻結實地捆了起來。
  
  有強盜?入室搶劫?他驚惶地剛要大叫,居然看到自己的妻子就安然地坐在桌子的對面,臉上依然帶著漂亮溫柔的微笑,正默默地注視著他,就像以前千百次那麼深情地看他一樣。
  
  『親愛的,妳在開什麼玩笑?』心裡稍微安穩了一點,丈夫在臉上浮起一種稱為不快的表情,雖然隱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但依然說道:『快把繩子給我解開。』
  
  何鷺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開心地道:「老公,還記得在沈溺池前我們許過什麼願望嗎?」
  
  她的老公愣了愣。
  
  「怎麼,你忘了?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她笑笑的,臉上浮現兩個可愛的酒窩:「你說,會娶我,一輩子愛我,只愛我,絕對不會三心二意,招蜂引蝶。你還說,如果違背諾言的話,就和那個淫婦吃活生生的內臟吃到撐死。老公,你知道嗎,就是因為那個誓言,我才死心塌地的跟你在一起。那晚,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你,甚至,我不顧父母的反對,還差點和他們斷絕血緣關係。那時候的你什麼都沒有,只是個小清潔工,靠著我父母的關係網,才進了現在的單位,爬到現在的位置。一切的一切,你都忘了嗎?」
  
  『沒有,我根本就沒有三心二意過,更沒有對不起過妳。』丈夫的臉上浮起一絲不安,但嘴裡依然誠懇地說。
  
  「對,你確實沒有三心二意過,你只不過是五心四意罷了。」何鷺淡淡微笑。
  
  『我發誓!』丈夫吼了起來。
  
  「是嗎?呵呵,那我的那瓶Anna Sui哪裡去了?」
  
  『早就說過,被貓咪撞倒摔碎了!』丈夫的聲音依然很大,理直氣壯。
  
  「哦,那這些又是什麼東西?你說你不喜歡長髮,所以我的頭髮就從來沒有那麼長過!」她拿出一個盒子,裡邊有幾十根長髮,和今天早晨丈夫外套上一模一樣的長髮。
  
  『妳知道,單位應酬很多,洗桑拿什麼的,總會在衣服上沾些頭髮什麼的。』
  
  何鷺笑得似乎十分開心:「居然能全都沾上一模一樣的頭髮,這個機率也實在太微妙了,恐怕,買彩票都用不到這麼大的機率。」
  
  『單位上......』
  
  「不要再跟我說什麼單位!」何鷺發出了一種尖銳的叫聲,雖然臉上的笑容依然溫柔,但眼神裡卻有一絲不像人類的冰冷。在那種目光中,丈夫不禁打了個冷顫,心臟猛地狂跳。
  
  「對不起,我失態了,還是讓我來替你解釋吧。」妻子優雅地衝他笑著:「恩,應該說,在這裡我向你隆重介紹一位朋友,很好的朋友。這個朋友不管從內在還是外在,你都十分清楚。」
  
  說完,她走到廚房裡,從沒有完全關嚴的冰箱中拉出一個綁著的女子來。那個女子大約25歲,漆黑的長髮,全身都冷得發抖,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Anna Sui馨香。
  
  『麗!』丈夫驚叫起來:『妳瘋了,這是妳最好的朋友!』
  
  「不錯,這個我最好的朋友,居然還是個勾引我丈夫的好朋友!」妻子拉著麗的長髮,狠狠地將她拖到餐桌旁,架上了凳子。這一刻丈夫才發現,妻子纖瘦的身軀裡居然還隱藏著那麼大的力氣。
  
  『不要傷害她,我和她根本就沒什麼!』
  
  「是,沒什麼,你們根本就沒什麼。除了一個背叛了妻子,一個背叛了好友外,真的就沒什麼了。」妻子笑得很開心,眼神卻冰冷的讓人凍結。
  
  他對面的麗在冰箱裡冷得嘴唇發紫,眼睛恐慌地望著他看。
  
  「她把什麼都告訴我了,一切。」房間的氣氛在妻子的笑容裡越來越詭異:「其實你根本就不愛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和我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我父母的關係網和權力。親愛的,你違背你自己的諾言了,所以,我為你精心準備了一桌大餐,你看!」
  
  餐桌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妻子的手只是向前指著,手指的延長線外,是一個人,麗。
  
  『妳要我吃什麼?妳要我吃什麼!』丈夫彷彿預感到什麼,恐慌地大聲喊著。
  
  「沒用的,裝修的時候,我特意叫工人加了一層隔音材料,你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聽到。親愛的,開飯了!」妻子笑得很溫暖,她從桌子上拿起一把尖銳的菜刀,用力地刺入驚惶失措的麗的腹部。麗痛苦地掙紮著,血噴了一地,也噴在了何鷺的身上,一身的紅色,如同婚禮地毯的顏色。
  
  『妳瘋了!妳瘋了!妳這個瘋女人!』丈夫撕心裂肺地吼叫,他怕,怕的幾乎大小便失禁。
  
  妻子將他最好的朋友的內臟掏了出來,新鮮的內臟上還殘留著適宜的溫度。她將內臟湊到了他的嘴邊,輕聲的,柔柔的說道:「親愛的,吃吧。這是你不守承諾的懲罰......」
  
  
  2017年5月30日星期三,當天的報紙上刊登了一則不太引人注目的花邊新聞:
  
  塞納河小區發現了三具怪異的屍體,兩女一男。那三具屍體死得極為怪異,兩具女屍的內臟皆被兇手用菜刀一塊一塊割下,餵入了男屍的胃中。
  
  男性致死原因,為胃部破裂,內臟遭受大量壓迫而死。
  
  三名死者關係曖昧,疑為三角戀。只是不知兇手為何用此種殘忍的手法將三名受害人殺害,三名受害人和兇手又是怎麼樣的關係?
  
  本報將對此案繼續予以關注。
  
  實習記者怡江
  
  
  那個花邊並沒有被討論多久便消逝在了時間裡,而報紙也並沒有再追溯下去。人世每天都有無數的生生死死在發生,如果總是關注的話,恐怕,關注的人也會累到活不太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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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7-12 18:15:25

本篇最後由 b114096019 於 2018-7-12 12:17 編輯

引子二



  知道什麼叫做羊群效應嗎?
  
  那是專指管理學上一些企業的市場行為的一種常見現象。例如有個很散亂的羊群組織,平時大家在一起盲目地左衝右撞,如果一頭羊發現了一片肥沃的綠草地,並在那裡吃到了新鮮的青草,後來的羊就會一哄而上,爭搶那裡的青草,全然不顧旁邊虎視眈眈的狼,或者看不到其他還有更好的青草。
  
  羊群效應的出現一般在一起競爭非常激烈的行業上,而且這個行業上有一個領先者--領頭羊佔據了主要的注意力,那麼整個羊群就會不斷模仿這個領頭羊的一舉一動,領頭羊到哪裡去吃草,其他的羊也會去那裡淘金。
  
  這裡就有一個沈溺在羊群效應裡的人,一個無聊到極點的人。
  
  在時尚界,領頭羊往往是各類明星,最近在明星中掀起了一股餵養螞蟻的熱潮。或明戀,或暗戀,或自以為那就是時尚潮流的人們也紛紛購買了螞蟻工坊玩耍。
  
  在這裡我稍微解釋一下何謂螞蟻工坊。
  
  據說這是一款風靡世界的生態教育玩具和休閒時尚產品,源自美國太空實驗室用於觀察研究螞蟻太空生存狀態的實驗,而後轉為商品型態在各個國家開始流通。此項螞蟻人工生存環境技術產品被《時代》譽為2005年最迷人的發明之一。
  
  產品的凝膠體裡含有螞蟻所需要的營養物質和水分,所以不需要額外給螞蟻餵食任何其他的東西。螞蟻們會在"螞蟻工坊"裡快樂安靜地生活幾個月,不需要你費很多心思,就可以觀察到它們的生態。
  
  最近的我實在很無聊。其實大學生活也就是如此,除了偶爾收集整理些自然科學的資料外,大部分時間都在上網和混時間。雖然對這種"螞蟻工坊"類的不自然生態十分嗤之以鼻,不過由於實在太無聊了,終於忍不住買了一個回來打發時間。
  
  正在我津津有味地觀察它們的生態時,手機響了起來。剛按了接通鍵,就聽到一個懶洋洋的讓人覺得欠揍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臭小子,有工作了。』是我名義上的老闆楊俊飛。
  
  「哦。」我心不在焉的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螞蟻辛勤勞動的身影。
  
  『靠,不管你了,要死不活的聲音聽了就煩。這件case記得早點搞定,bye。』老男人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我隨手將電話扔到了床上,繼續一動不動,懶洋洋地看著眼前的螞蟻工坊。人類啊,永遠都是忙碌的生物,如果真有一天可以像螞蟻這種也是一樣忙碌的生物簡簡單單的話,恐怕會輕鬆很多吧。至少,永遠也不會懂得,什麼叫做無聊。
  
  你好,本人夜不語,是這本書的作者。是一個不太走運,經常會遇到些莫名其妙,怪異非常事件的男子。
  
  我是個無神論者,不論遇到多麼詭異的事件,都會堅定地去找科學依據。雖然許多時後都難以將自己的經歷和現今的科學理論對應,但確確實實,許多現象都能解釋,需要的只是大量的時間而已。
  
  高中畢業後,我在老男人楊俊飛的偵探社裡打工,並在老爸的壓迫下,考取了德國基爾大學就讀自然科學,現在正是大一下學期,快要接近期末考的時候,居然就在這當口有任務送上門!
  
  有點猶豫到底是接還是不接,大學的一年裡實在曠課繁多,如果最近的課時沒有混夠,恐怕自己就要被學校掃地出門了。雖然絕頂聰明如我,但還是稍微覺得有點麻煩。
  
  我慢吞吞地走到電腦前,打開,收信,然後點開了mail裡的資料。只是看了一眼,視線就再也沒有移開。
  
  第二天就踏上了回國的飛機。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7-12 20:18:50

本篇最後由 b114096019 於 2018-7-12 14:23 編輯

Chap.1 失憶



  來到這個城市已經三天了,並沒有太多的收穫。我一如前幾天一樣,遊蕩在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漫無目的。其實老男人給我的資料並不多,只是隱約提到這個城市連續發生了幾起怪異的死亡事件,都是非自然死亡,都是死狀匪夷所思,也同樣都是兇手難以找到。據推測,有極大的可能是同一個兇手連續犯案,但受害者與受害者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必然的聯繫。當然,除了都是死狀很慘以外。
  
  這些都不是我接受案件的原因,其實,為什麼會來這裡,為什麼接手這件案子,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指是有一種感覺,似乎,我非來不可。
  
  我從來不信感覺,畢竟那種沒有科學依據的東西實在很容易受到當時情緒波動的影響,說不定那時候自己只是為了給自己逃避期末考一個藉口而已,雖然自己並沒有任何需要逃避期末考的理由。
  
  但是,我卻來了。我的搭檔,那個三十多歲,還一副純情小女生模樣的老女人林芷顏原本應該先我一天到達這個城市的,但她卻至今為止,始終沒有和我連絡過。
  
  我打電話給楊俊飛,那傢夥只是意味深長地陰笑:『臭小子,別擔心那女人。就生存能力而言,她比你頑強得多。在同樣的狀況下,恐怕她的存活機率永遠比你高。』
  
  我深有同感。恩,有些女人確實比蟑螂更頑強,特別是那個莫名其妙、犯賤到極點的林芷顏。於是將她徹底拋到腦後,一個人四處走訪調查。
  
  通過楊俊飛的關係網,我看到了資料上死亡的那十二個人的驗屍報告以及屍體。他們的死狀千奇百怪,極富有想像力。如果非要擠出些共同點,便都是情侶或者夫妻。同樣,每一對都死在一起,沒有任何一對落單。有情婦情夫的,還順便帶著他們一起去了極樂世界。看到後邊,我的心慢慢涼了起來,確實,如果要說他們身後沒有殺人兇手的話,恐怕鬼都不信。
  
  這些人的死法,沒有任何一個是可以單獨成立的。也就是說,死在那房間裡的人,不可能有殺死所有人後再殺了自己的先天條件。
  
  我一遍又一遍咀嚼著這些天得到的信息,一邊從樓下走過。突然有一個影子猛地從頭頂向我砸來,然後聽到周圍的人開始驚叫。
  
  我的反射神經實在來不及躲避,被那個東西砸了個正著。那一霎,時間頓時變得慢了起來,我感到臉部的擠壓感以及脖子上傳來骨骼的脆響。靠,以前想過千百次自己的死亡方式,但從來沒有一次可以猜測到自己居然會莫名其妙的死於典型的"飛來橫禍",這種死法實在太丟臉了。
  
  我的全身都麻木了,感覺不到疼痛。拼命地睜開眼睛,居然看到一雙純潔無瑕的眼睛,是一個大約三歲多的女孩子,她正坐在離我不遠處的地上,臉上沒有絲毫恐懼的樣子,只是開心地拍手笑著,好奇地看著我。
  
  『妞妞喜歡吃雪糕,雪糕也想要吃妞妞。』那女孩子笑笑地衝我展開胖胖的可愛手臂,然後從嘴裡吐出了那串話。
  
  我實在堅持不住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在醫院裡了,脊椎依然很痛,不過並沒有被固定住,估計傷得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重。有個女子做在對面的彈簧床上,似乎熟睡了。我的視線從模糊中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好不容易才看清那女子。
  
  她大概十七八歲年紀,化著很淡的自然妝,面容清秀,果然是睡著了。
  
  我的左手系著一圈塑料透明管,抬頭看了看,果然是在輸液,看來自己確實沒有大礙。不過大腦裡模模糊糊的,記憶有點混亂,就像整個腦子都空空的,又像裡面滿滿的裝載了許多東西,可惜就在想提取時用不上絲毫的力氣。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受,於是我用右手狠狠地在腦袋上敲了幾下。
  
  可能是我的動靜頗大,將對面的女孩驚醒了。
  
  那女孩驚喜地看著我,開心地喊道:『你醒了?』
  
  我看了她一眼,記憶裡並沒有她的樣子。那她看我醒了一副關切的樣子,似乎和我很熟悉,難道她認識我?
  
  「妳認識我?」於是我問了出來。
  
  『不認識。』她搖頭,不過語氣卻很興奮:『我是那個孩子的表姊。』
  
  「哪個孩子的表姊?」我疑惑地問。
  
  她見我一臉不知所雲地看著自己,眉頭略微皺了起來:『就是今天下午砸到了你的那個孩子的表姊。』
  
  「所以我進了醫院?」我向四周打量著。
  
  『恩,是我姐姐送你進來的。』女孩笑著,明眸皓齒,比睡著時好看得多:『隨便提一句,姐姐就是那個孩子的老媽。』
  
  「哦,那你們家小孩子怎麼砸到我頭上的?」這是個單人間,特等戶裡病房,看來送我進來的人花了大錢。
  
  女孩有點黯然:『那孩子最近的行為有點古怪,說話做事都讓人很摸不到頭腦。姊姊在朋友家作客的時候,她不知為什麼,偷偷地爬上陽台,然後就跳了下來。當時所有人都嚇呆了,還好你從下邊經過順便很有佛心地接住了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搞了半天我是幫那孩子當了肉墊。不過,為什麼腦子一團混亂,什麼都想不起來?她見我有些發呆,於是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了指自己:『對了,我叫時悅穎,姐姐有些事出去了,就叫我來照顧你。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用力地擺了擺頭,苦笑:「說了那麼多,我能不能問妳一個問題?」
  
  『你問。』她疑惑地說。
  
  「我究竟是誰?」
  
  頓時,這位叫時悅穎的小美女呆住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你,你失憶了?』
  
  「有很大的可能,恐怕是這種傳說中的狀況。」我繼續苦笑。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看了我很久,才毫不猶豫地搖頭:『不可能,一個失憶的人哪有你這麼鎮定的!』
  
  「妳以前見過失憶的人?」
  
  『沒有,只是在電視裡看過。』她搖頭。
  
  「那就對了,失憶的人或許根本就應該是我這種情況和反應才算正常,畢竟我現在失憶了,應該可以當作參考物。」我慢悠悠地說。
  
  『你真失憶了?』她睜大漂亮的眼睛看我,頭湊到離我眼睛只有零點零一公分的位置。
  
  「如假包換,百分之百。」我點頭。
  
  『老天,麻煩大了,剛才醫生還說你醒來後有失憶的可能,現在居然真的應了他的烏鴉嘴,暈死了!』這女孩似乎很無奈,她用手輕輕地敲著額頭,然後走到病房的角落掏出手機撥打起來。
  
  不久後門被推開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抱著有點眼熟的小孩,跟著穿了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那個中年醫生問了我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然後臉色凝重地轉過身衝年輕少婦和時悅穎說:『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位先生的大腦恐怕受了點創傷,大概是腦震盪造成了短暫失憶。這種情況有點複雜,不過一般而言都會自動恢復的。』
  
  「那多久才能恢復?」我插嘴。
  
  『看情況,也許是明天,也許一個星期,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總之會恢復。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中年醫生說。
  
  頓時,我有種想飆髒話的衝動。不過看到對面兩位女士臉上精采得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的表情,便活生生的忍住了。畢竟,雖然失憶了,不過自己還是文雅一點好。
  
  那個少婦表情複雜地走到床邊,擠出一點笑容道:『不管怎樣,謝謝你救了我家的妞妞。對了,我是這孩子的母親。請先生放心,在先生失憶的這段時間,我會照顧先生生活的,先生就先住在我家好了。對了,不知道先生貴姓......?』
  
  明顯知道自己說錯話的少婦尷尬地笑著硬生生將自己的問句斷開,又道:『不好意思,先生請不要放在心上,先生一定會好起來的。』
  
  由此斷定,看來,我果然是很倒楣的失憶了。不過管他的,就算急,自己的記憶也回不來,隨遇而安就好。有意思,真不知道自己失憶前的性格會不會很懶散,不然,哪會這麼怕麻煩。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出了院,其實自己也沒有什麼東西。那少婦開著一輛奔馳,看來是有錢人家出來的,嘿嘿,看來以後的生活能奢侈地過了。
  
  我滿意地坐在後座上,時悅穎抱著孩子,看我的眼神透著古怪:『喂,說實話,我還第一次看到你這麼奇怪的人。』
  
  「我哪裡奇怪了?」我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很古怪,全身都透著古怪,古怪得要命!』她帶著考究的表情打量著我:『一副懶散,慢吞吞的性格,天塌不驚的。就算失憶了都不慌不忙,似乎根本就不介意的樣子。難道你以前的人生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回憶嗎?就一般人而言,很多人失憶了都會很恐懼吧!』
  
  「很簡單,或許失憶前的我,不是個普通人。」我淡淡地答道。
  
  『很有可能!』她立刻興奮起來:『像你這種性格的人,以前不是不凡就是非常平凡,說不定你的職業很特殊。』
  
  「這個世界還有很特殊的職業?」我頓時有了興趣。
  
  『當然,這個世界可是很黑暗的。或許就在你的身旁,你平凡的生活中,就隱藏著天大的陰謀和天大的秘密!』她興高采烈地說。
  
  「那妳說說,我以前有可能是那些特殊職業?」我問。
  
  『看你這麼平靜無波,不驚不詫,遇事冷靜的態度,我看很有可能,十之八九,你從前是......』她可愛地偏著頭想了想:『殺手,世界級的頂尖殺手!』
  
  我頓時徹底無語:「......小姐,您的想像力果然超人一等。」
  
  『本來就是嘛。』她噘著嘴彷彿不滿意我的態度:『據說殺手都要有天塌不驚的鎮定能力,他能通過非人的鍛鍊,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能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最後才能成為殺手!本小姐慧眼晶亮,百分之百,你失憶前一定是位殺手,頂尖的,很厲害的殺手!』
  
  「這些東西妳是從哪裡知道的?」我無語的苦笑。
  
  『V8生活頻道。』
  
  「那是什麼?」
  
  正在駕駛車的少婦插嘴道:『專播肥皂劇教壞小孩的電視頻道。』
  
  果然,難怪,這女孩能把妄想力保持到現在也實屬不易了,她父母居然忍住了沒把她送進精神病院裡去。
  
  車行了半個多小時,終於進入了一個恢弘的小區,看裝修就透露著一股不是一般有錢你就買不起的氣勢,然後車在一個豪華的別墅前停住了。
  
  我們四個人下車,時悅穎在前邊帶路,少婦用遙控器打開別墅的門笑著示意我門進去。看來還真不是一般有錢的人家,嘿,以後的生活肯定很有意思。我犯賤地想著有的沒的,大跨步走進了房內,突然一股惡寒猛地竄了上來......
  
  那股惡寒很強烈,猛地滲入骨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身體搖晃了幾下,險些倒下去。身旁的時悅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我。
  
  『當心!看來你的身體果然沒完全好。』她見我能自己站穩了才放開手。
  
  「或許有點吧,剛才頭突然暈了一下子。」我見她們似乎都沒有太大的感覺,只有那少女懷中的女嬰很興奮地衝天花板揮舞著手臂,彷彿見到了很有趣的東西,變裝做不經意的樣子,緊了緊外套問:「這個屋子有點冷,不覺得嗎?」
  
  『哪有,這才初秋。你看,溫度計都顯示25度,正好是最適合人體的溫度。』她笑笑地從玄關的鞋櫃上拿了一個電子溫度計遞給我看:『我看是你身體太虛了,這樣可不行喔,這樣弱怎麼能保護自己喜歡的女生。』
  
  「是是,等我找到了我一定好好鍛練身體保護好她。」我敷衍地搭著話,視線開始在房子裡掃視。這棟洋房很大,從外邊看大概佔地一畝半,除去花園等,主體建築面積或許在3000坪以上。客廳是越層式,約有300多坪,頂很高,可以看到二樓排列著許多房間。
  
  『喂,別發呆了,我帶你去你的房間。』時悅穎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哦,好。」我點點頭,跟她從對面的旋轉樓梯上了二樓。
  
  奇怪,這棟樓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地方。建築很新,有點仿照哥德結構,修建起來恐怕還不足三年時間。三年,並不會讓一個建築給人陳舊蒼老的感覺。但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地方有一種不太對勁的氣氛,似乎,哪裡有問題。
  
  更奇怪的是,為什麼自己能感覺到,而其他人若無其事,根本沒注意的樣子。還有,自己為什麼會在意?真不知道沒失憶前的自己是幹哪一行的,對環境如此敏感,就這一點而言,說不定真被那個搞笑的時悅穎說對了,我還真的是個殺手呢!
  
  我們在二樓左拐角第二間停下了,時悅穎打開房門指了指:『這就是你的房間,以前是客房來著,不過從來沒有人住過,便宜你了,回復記憶前就住在這裡吧。』
  
  「沒問題,麻煩妳了。」我難得客氣的謝了一聲,然後轉身進房。這個客房佈置得還不錯,大約有40平方,家具家電一應俱全。床很大,就算沒有躺上去過一看就知道是高檔貨色,睡覺肯定不是一般舒服。
  
  我將厚重的天藍色窗簾拉開,屋後的花園立刻露了出來,花園裡燈火通明、花團錦簇,打理得很精緻,看來是有專人負責經常修剪。
  
  舒服地坐在落地窗前的咖啡椅上,一轉頭就看到時悅穎像跟屁蟲一樣站在我身後,不禁驚奇地問:「妳怎麼還沒走?」
  
  『人家我話還沒叮囑完嘛。』她坐到了我對面道:『我家早飯八點整,午飯十二點整,晚飯六點整。如果錯過了的話,可以叫傭人幫你做,不用客氣。』
  
  「恩,好。不過,我貌似聽妳說這是妳姊姊家吧,怎麼妳也一副住這裡的樣子?」我問。
  
  『很遺憾,我就住你隔壁房間。』她用手撐住頭:『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來幹正經事吧!』
  
  「正經事?現在的不算?」我疑惑道。
  
  『當然,我們來調查你的身分。嘻嘻,你不是失憶了嗎?身上總會有一些證明你身分的東西吧。來,全部翻出來,我幫你總結總結。』這女孩果然神經有問題,一提到自己所謂的"正經事"就不禁兩眼發光,說著還伸手向我兜裡掏。
  
  「慢,算我怕了妳了,我自己來!」我忙躲開,無奈地將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一次,把所有東西全都掏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她興奮地一件一件的整理著,甚至哼著小歌。
  
  我隨身帶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一目了然,很快就被清理完畢。時悅穎掰著手指邊調查邊數:『鑰匙一串,錢包一個,票據一疊,鑰匙總計有1234,共15隻,錢包裡有三千六百五十一塊錢,國際信用卡一張,票據......』
  
  她數得很仔細,最後鬱悶地仰倒在床上大叫了一聲:『什麼嘛,根本就是普通得要命。』
  
  「廢話,妳以為會有什麼?」我皺眉。
  
  『一般而言,殺手的話,都會有他固定的標誌,例如一朵紅色的金屬玫瑰什麼的。你身上居然什麼都沒有!』她氣呼呼的,似乎全都是我的錯,偏過頭去仔細想了想,這女孩又翻身起來,拿起了我的外套和鞋子。
  
  「喂喂,這位大小姐,妳又想幹嘛了!」我再次迷惑。
  
  『哼哼,本小姐可是個天才,迷惑不了我的。』她嘟囔著:『果然,殺手的東西怎麼可能放在外邊,流於一般形式,我應該破開外相看本質。電影裡,這些職業的道具都是藏在衣服夾層和鞋子後跟裡的。』
  
  搞了半天,她根本就沒有為我的記憶擔心過,純粹因為好奇,真把我當殺手了!
  
  結果,當然是什麼也沒有找到。
  
  這位女孩頓時氣呼呼地背對著我,嘟著嘴生悶氣。
  
  我的天,本來自己已經失憶,已經夠可憐了,為什麼偏偏還要遇到這種怪異的女生。老天可憐可憐我,給我一道雷劈直接把我送上奈何橋吧。
  
  「其實,從這些東西上,也能看出些端倪。」我咳嗽了幾聲,果然,這天真的傢夥的注意力立刻向我偏移過來。
  
  「例如這些東西裡,居然沒有任何可以證明我身分的證件,也就是說,我出門時並不是有特定的目的,只是出來瞎轉悠。我暈倒時是星期三下午,正好是工作時間,既然我能瞎轉悠,就證明我並沒有工作,至少沒有在本地工作。」我說道。
  
  時悅穎果然上鉤了:『聽你的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國語過於標準了。』
  
  「不錯,既然我不是本地人,那我到這裡來幹什麼?」我引導她。
  
  『恩,大概是旅遊吧。不過,更有可能是執行任務,刺殺某個重要人物。』
  
  無限鬱悶,這傢夥還死咬著認為我是殺手。算了,不和這種胸部大沒見識的小女子一般見識。
  
  「就當我是來旅遊的吧,當然,事實上一定是。」我拿起那串鑰匙,掏出一把遞給她看:「妳看這是什麼?」
  
  『上邊寫著206,阿,一定是旅館的鑰匙。』她高興地拍手。
  
  「不錯,這應該是我入住的旅館的鑰匙。妳再仔細看,這把鑰匙有什麼不同?」
  
  『很普通的鑰匙啊,至少和我家的鑰匙有點異曲同工的地方。』女孩疑惑地看了又看。
  
  「不對,肯定有不同的地方。」我指著鑰匙:「妳住過酒店沒有?」
  
  『當然。』
  
  「那妳覺得酒店的鑰匙和這有什麼不同?」
  
  『恩,酒店基本上都用的是磁卡,很少用鑰匙的。』她答道。
  
  「不錯,但我住的地方用的卻是鑰匙。」我笑。
  
  『阿,我知道了!』時悅穎興奮地道:『你入住的一定是很低檔的旅館,只有那裡才會用鑰匙開門。』
  
  「對了一半。」我點點頭:「妳再看鑰匙的造型,妳不是說過和妳家裡的有點像嗎?」
  
  『對啊。』她用手抵住下巴想了又想:『低檔旅館應該是用不起這種昂貴的門,但你住的地方又是用鑰匙開的,或許,恐怕是國際性的大酒店。』
  
  「很對!這個城市一共有幾家國際性酒店?」我滿意地問。
  
  『這個......』她答不上來了,隨手打開不遠處的筆記本電腦查了一下:『六家。』
  
  「那,有哪家附近有個叫做森魯連鎖超市的?」我翻出錢包裡的一張單據問。
  
  『希爾頓,是希爾頓大酒店!』時悅穎激動地幾乎要跳了起來:『哇,我知道了,你就住在希爾頓大酒店的206號房裡。』
  
  我也笑著,內心裡稍微有些激動,看來只要去一趟酒店,自己從前的身分就能揭開了。而自己也能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人,從事怎樣的工作,父母是誰,有著怎樣的人生了。
  
  雖然從失憶到現在自己並沒有驚惶失措,但是心煩意亂還是會有點的。失憶,果然很麻煩。
  
  時悅穎激動了好一會兒,這才意猶未盡的拉著我:『走,我們現在就去希爾頓。』
  
  「現在,太晚了吧。」我看了一眼窗外:「而且,我還不急。」
  
  『但我急。』她語速快得就像是連珠炮:『這樣我就能知道你的身分了!』
  
  「妳對我那麼感興趣?」我撓撓頭。
  
  『當然。不,不對!』她的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紅潤:『才,才不是呢。只是對你的身分感興趣。以前我以為你是殺手,現在看來,哼哼,你的那一番清晰的推理讓我更好奇你的從前了。』
  
  「哦,妳對我的從前有所改觀嗎?」
  
  『算是有吧。』
  
  「說來聽聽?」我坐直身體一副期待的樣子。
  
  『你恐怕是比世界頂急殺手還要頂級的殺手,簡稱頂頂頂級殺手!』
  
  ......好,還是讓我當個頂級殺手吧。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7-12 23:58:32

Chap.2 痕跡



  「妳有沒有看到?」我緊張地一把抓住時悅穎的手臂。
  
  『弄痛我了!』她嗚了一聲,朝我的視線方向看去:『看到什麼?明明什麼都沒有!』
  
  「不對,一定有什麼。我不應該眼花的!」我死死地盯著花園看。
  
  『大哥,你失憶了,萬一你失憶前根本就是個超級閃光加近視眼呢?只是因為失憶你一時給忘記了!』她撇了撇嘴巴。
  
  我搖了搖頭:「我們去花園看看。」
  
  『不要,那麼晚,傭人還以為我們倆去幹什麼呢,我可是個清清白白的小女孩......』
  
  不等她囉嗦完,我已經拉著她的手臂跑下樓,從一樓後門進了花園中。
  
  這個後花園並不算很大,但是立體感很強,而且用兩米高的籬笆樹牆隔開,顯得很深邃的樣子,至少一眼看不到全景,不如在樓上那麼一目了然。
  
  我和時悅穎順著籬笆牆隔出的路向前走,好不容易才在迷宮中認出方向,來到我看到綠色影子的地方。這地方在花園裡算得上是最中心的位置,裡邊種著許多時令鮮花,而且還有個爬滿青藤的小木亭。木亭四周灑滿乾淨的海沙,很有一種別緻的味道。
  
  『你看,明明什麼都沒有,你現在死心了吧?』時悅穎氣呼呼地衝我說。
  
  「不對,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我在樓上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我皺著眉頭,不斷地向四周打量。
  
  『沒什麼好奇怪的。設計這個花園的是一個很出名的設計師,他都說這個花園是他這輩子最頂峰的設計,以後再也設計不出比這更新穎更有特色的花園了。上邊俯瞰和身臨其境原本就是兩個感覺。第一次來的時候我也有一種不協調感!』時悅穎滿不在乎地說。
  
  「我不是在說感覺,而是這地方實實在在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我用手抵住下巴,思考了一陣子,然後向四個方向轉了一圈:「明明覺得有點不一樣,但偏偏形容不出來。」
  
  這個處於花園中央的空間呈五角星狀,亭子在最中間位置,這樣的設計在空中俯瞰和身臨在花園中確實有不同的感覺,但卻並不是讓我在意的地方。不知為何,那道從花園裡猛地劃過的綠色身影總是在我的腦海深處纏繞徘徊,揮之不去。
  
  突然,我的視線凝固在了亭子周圍的沙子上。
  
  「這是什麼東西?」我蹲下身,在沙子上清晰地印著兩對很對稱的痕跡,每根大約有三十多釐米長。
  
  『可能是傭人的掃帚留下的吧。』時悅穎看了看道。
  
  「不對,應該是某種昆蟲的足跡。」我搖頭,伸出手臂在每根痕跡上比了比:「而且是一種用四隻後腿便能支撐起身體的昆蟲。」
  
  『胡扯,哪有昆蟲能長這麼大個子的。』她嘲笑道:『那個......小奇奇,你是不是失憶後,就連宇宙常識都忘光了!』
  
  「妳剛才叫我什麼?」我奇道。
  
  『小奇奇啊。』她答。
  
  「為什麼要叫我小奇奇?」我疑惑地問。
  
  『廢話,你一天到晚老是好奇這好奇那,一副好奇心旺盛,而且還很邏輯很唬人很正經八百地說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何況人家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只好自己發揮豐富的想像力,幫你取個十分貼切的名字了。唉,我容易嘛我!』她的語速又連珠炮似的竄個不停,繞得我腦子都混亂了,說完一句不帶停的,繼續道:『對了,小奇奇,對我取的名字滿意了嗎?』
  
  「廢話,怎麼可能滿意!」我抗議。
  
  『好,就這麼決定了,從今天起你就叫小奇奇。』她高興地拍手,哼著歌唱道:『小奇奇,小奇奇,小小奇奇......』
  
  我,我怎麼就這麼倒楣,失憶了還碰到一個瘋女人。
  
  『哦對了,小奇奇,繼續剛才的話。來,姐姐教你這個宇宙的常識!』這個十八九歲,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屁孩,居然在我面前自稱姐姐。老天,她父母怎麼管教孩子的!
  
  時悅穎蹦蹦跳跳地跑到沙地上的痕跡前,屁顛屁顛地用手臂比了個叉:『這個宇宙的常識其實很簡單。第一,地球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這麼巨大的昆蟲。你看看,它的腿都有三十多釐米長了,那整個昆蟲還不大到一米多兩米?而且,這麼巨大的昆蟲,體重應該很重才對,怎麼可能在沙地上才留下這麼淺薄的痕跡。』
  
  她又用手抓了一把沙子,得意地繼續推理:『你看,這裡的沙子可是很厚的,有一米多深,而且用的是海砂,很柔軟的。真有那麼大的昆蟲,還不在沙子裡留下個半米多深的痕跡。』
  
  這小妮子,理論上來講,說得很有道理。我低下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苦笑,至少,我想不出話來反駁她。
  
  『好了,肯定是你失憶後的後遺症,以後就會好的。』時悅穎拍著我的後背,帶著安慰的語氣:『小奇奇,好好睡一覺,明天本小姐帶你去希爾頓酒店逛逛,把你的行李拿回來,你就知道自己是誰了,也能和你的家人聯絡了!』
  
  「妳不是一直認為我是殺手嗎?」我奇道:「怎麼現在妳的口中,我一下就變平凡了?」
  
  時悅穎嗤之以鼻:『哼,殺手難道就沒有家人了嗎?』
  
  也對,算了,或許看到綠色影子真的只是失憶的後遺症吧。
  
  和時悅穎一起來到二樓,就要進房間時,她突然在身後叫住了我:『那個......』
  
  「嗯?怎麼了?」我回頭。
  
  她卻又搖了搖頭:『沒什麼。』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開心,就像花突如其來的開放,開放得十分燦爛:『遇到你真好,小奇奇。嘻嘻,晚安,小奇奇。』
  
  說完,她就用力地關上了房門。
  
  這個瘋瘋癲癲的女孩子,最後的那句話,我可不可以聽成:遇到你真好,我總算找到個可以作弄的對象了呢?
  
  記得看過一個故事,說是曾有人做過實驗,將一隻兇猛的鯊魚和一群熱帶魚放在同一個池子,然後用強化玻璃隔開。最初,鯊魚每天不斷衝撞那塊看不到的玻璃,奈何這只是徒勞,它始終不能到達對面去,而實驗人員每天都有放一些鯽魚在池子裡,所以鯊魚也沒缺少獵物,只是它仍想到對面去,想嘗試那美麗的滋味,所以每天仍是不斷地衝撞那塊玻璃。
  
  它試了每個角落,每次都是用盡全力,但每次也總是弄得傷痕累累,有好幾次都渾身破裂出血。持續了好一些日子,每當玻璃一出現裂痕,實驗人員馬上加上一塊更厚的玻璃。
  
  後來,鯊魚不再衝撞那塊玻璃了,對那些斑斕的熱帶魚也不再在意,好像他們只是牆上會動的壁畫。它開始等著每天固定會出現的鯽魚,然後用它敏捷的本能進行獵捕,好像回到海中不可一世的凶狠霸氣。
  
  但這一切只不過是假像罷了,實驗到了最後的階段,實驗人員將玻璃取走,但鯊魚卻沒有反應,每天仍是在固定的區域遊著,它不但對那些熱帶魚視若無睹,甚至於當那些鯽魚逃到那邊去,它就立刻放棄追趕,說什麼也不願再過去。
  
  實驗結束了,實驗人員譏笑它是海裡最懦弱的魚。
  
  可是失戀過的人都知道為什麼,它怕痛。
  
  不知為何,昨晚我卻一直在作夢,夢見我就是那隻鯊魚,我不斷地在撞擊著玻璃,但是我卻被囚禁了起來。這棟別墅就是那個池子,我看得到外邊,但是卻出不去,別墅外有一層玻璃一樣的東西,不管我怎麼努力,我也沒辦法出去。
  
  醒來後,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暖洋洋的很舒服。我坐起身體,用手撐住額頭,真是個奇怪的夢,難道沒有失憶前的我也失戀過,又或許,是常常失戀?所以我才對失憶狀態如此處之泰然。難道恢復記憶後,我就會很痛?
  
  搖搖頭將這些奇怪的想法甩開,我苦笑起來。怎麼可能!威然不知道失憶前自己的性格,但是和現在偏差應該不大才對,自己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因為害怕失戀的痛苦而選擇逃避呢!
  
  看看對面的鐘,居然已經十點了,這一覺睡得還不是一般的沈穩。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粗魯的敲門聲,就聽這聲音,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某個姓時名悅穎的秀逗雌性哺乳類生物。
  
  還沒等我去開門,她已經闖了進來。
  
  『快快,居然睡到這麼晚!』她一副衣冠不整的樣子,估計也是才起床,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便過來騷擾我了。
  
  「總要讓我洗漱一下嘛。」我咕囔著。
  
  『只準三十秒喔。』她看著手腕上那隻精緻的手表。
  
  「喂喂,不是吧,三十秒怎麼漱口。人家世界牙醫協會都證明過,漱口低於三分鐘,口腔內的細菌根本殺不死!」我鬱悶。
  
  『那不甘我的事,細菌又不長我口裡。』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萬一妳想要跟我接吻呢?」我嘿嘿怪笑著,伸出右手穿過她肩膀以上十釐米的位置,將她抵在牆和我之間。
  
  『誰,誰,誰會想要和你那個,那個......』她結結巴巴地說著,臉色頓時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看起來誘人無比。變成玫瑰色的清秀臉龐微微垂下,修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地抖動著,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立刻氣惱地道:『啊!你耍我!』
  
  「沒有啊,我剛才其實是這輩子最認真的時刻。」我哈哈大笑著說違心話。
  
  『壞死了,哼,不想理你!』時悅穎氣呼呼地嘟著小嘴,狠狠地在我腳背上踩了一下。
  
  唉呦,痛。女人啊,怎麼不管是誰,換了什麼年齡,還是一樣喜歡使用暴力!
  
  就這樣打鬧著,原本吵著要我三十秒鐘搞定的某人,害我花了三十分鐘才洗漱完,吃了早飯走出大門時,都快要十一點了。
  
  昨晚來的時候天很黑,周圍的環境沒有看太清楚,現在出門才發現別墅處在一個景致很好的地方。這個小區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但沿路卻有一排排不斷向前延伸的梧桐樹。初秋的天氣不算很冷,但是梧桐樹葉已經開始變得枯黃,一片一片的葉子在微風中飄落到地上,已經堆積成了不薄的一層。
  
  『很漂亮吧。』時悅穎的語氣裡透露著得意,也不知道她在神氣些什麼:『我最喜歡梧桐樹了,特別是梧桐樹葉飄落的時候,感覺很滄桑很淒涼,但是卻很美......』
  
  『對了,知道嗎小奇奇,梧桐樹從前叫做鳳棲木,是五百年便浴火重生一次的鳳凰棲息的地方。』
  
  「這個我知道。」我點頭:「直到現在還有人們常說"栽下梧桐樹,自有鳳凰來"。有錢的富貴之家,常在院子裡栽種梧桐,不但因為梧桐有氣勢,而且梧桐是祥瑞的象徵。」
  
  『哼,怎麼什麼浪漫的東西到了你嘴巴裡就變得一丁點情調都沒有了?』時悅穎不滿的伸手掐了我一下。
  
  「我能怎樣,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我十分的無奈,想了想又道:「這位美女,能不能和妳商量件事情?」
  
  『你說,本小姐視心情好壞來判斷答應與否。』
  
  「能不能不要小奇奇,小奇奇的叫我,難聽死了!」
  
  『不要,絕對不要,根本不要,完全不要。我就喜歡叫你小奇奇,這個名字多有創意的!』時悅穎嘻嘻哈哈地笑著,自顧自地向前跑去。
  
  我極度鬱悶,突然,一股寒意再次襲了上來。我猛地轉身,身後什麼怪異的現象也沒有,只看到時悅穎的姐姐抱著孩子正要走進家門,彷彿是感覺到了我的視線,她回過身,衝我笑了笑。
  
  奇怪,最近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這個地方給我一種無法適從的感覺。彷彿,有什麼超出常理的東西在附近徘徊著,但是卻只有我能感覺到。難道,這也是失憶的後遺症嗎?
  
  我向前走了幾步,卻又猛地停住了,飛快地跑出大路,在一個角落裡蹲了下去。
  
  『你怎麼了?』時悅穎迷惑地在我的身旁蹲下。
  
  「妳看看。」我指著地上的痕跡說。這些痕跡有四道,跟昨晚在別墅花園裡看到的類似昆蟲的足跡一模一樣。
  
  『沒什麼奇怪的嘛,不就是這些痕跡,能用掃帚的又不只我們一家。』她不屑地道。
  
  「有誰會沒有事情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用掃帚印這種痕跡?」我不置可否,用手臂丈量了一下痕跡的長度和寬度:「而且這痕跡和昨晚看到的,不論從長度還是寬度上,都是一樣的,應該是同一種東西弄出來的痕跡。」
  
  『這又關我們什麼事情。』時悅穎用力地拽我:『現在的地球可是個和平到令人乏味的世界,不會有那麼多事情非要我們去過問的,還不如早點去解決你的問題。』
  
  似乎這番話也是很有道理。對,自己的問題都還沒解決,過問這種無限類似於子虛烏有的東西幹嘛。沒有再多說,我和她走出小區,坐上出租車向希爾頓飯店去了。
  
  到了酒店我倆直奔206房間,將門鑰匙插入鑰匙孔,就聽到一股微弱的電流聲,似乎電腦正在識別鑰匙的真偽,然後是"喀"的一聲,門鎖開了。
  
  我和時悅穎推門走進去,希爾頓飯店的二樓都是很普通的單人間,這間也同樣如此。簡單的家具,一個電視,一張舒服的大床,大床被收拾的乾乾淨淨,房間裡一塵不染,只是,彷彿少了點什麼。
  
  時悅穎左看右看,"咦"了一聲,奇道:『小奇奇,你的行李呢?』
  
  我不斷掃視著四周的環境,咖啡色的毛茸茸地毯撲滿了整個房間,衣櫃在床的左邊位置,打開後,裡邊只有一些備用的床上用品。我將那些東西通通扯了出來,裡邊便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了。
  
  走進衛生間,裡邊的設備也同樣一目瞭然。馬桶,浴池,根本沒有任何藏得下大件東西的地方。
  
  果然,房間裡找不到我的行李。
  
  我苦笑著坐到軟軟的床沿,時悅穎也坐了下來,在我旁邊小聲問:『你說,會不會出門時你沒有帶行李?』
  
  「四種可能。」我轉頭看她:「一種是我就在當地居住,只是為了圖新鮮或者其他什麼原因,便在這家飯店租了個房間,由於離家很近,我當然不會帶行李。第二,失憶前的我出門壓根就沒有帶行李出門的習慣。第三,由於出租的時間超過了,我又沒有退房,酒店將我的行李轉移了出去。第四,我的行李被全部偷走了。」
  
  『恩,貌似四個可能都很大。』時悅穎冥思苦想的樣子很可愛。
  
  「不錯,不過我們還能用點排除法。」我緩緩道:「我應該不是本地人,聽口音就知道。而且我沒有在這裡工作,既然沒有在這裡工作,我還幹嘛住這裡,所以我是外來人口,第一個可能去掉。」
  
  「至於第二個可能。對了,能不能把妳的手機給我用用?」我問。
  
  『用來幹嘛?』時悅穎疑惑地將手機地給了我。
  
  我伸手拿過來,熟練的操縱著手機,撥號,掛斷,發簡訊,然後還給了她:「妳看,我能熟練地使用手機。」
  
  『這有什麼,現在的人,除了特別窮的人,誰還沒有手機的?』她更加不解了。
  
  「這就是問題!」我解釋道:「既然我能住希爾頓大酒店,我當然不窮。而且,我能熟練地使用手機,證明我肯定是有手機的。問題是我們昨天調查我的隨身物品的時候,居然沒有在我身上找到手機!那,我的手機又到哪裡去了?」
  
  『對啊。』時悅穎興奮地拍手:『從你被我的小姪女砸到後,你的隨身物品就一直保管的好好的,肯定沒有遺失。』
  
  「不錯,既然是這樣,就有很大的可能。我出門時由於只想溜達一下,圖方便沒有帶手機,但沒有料到會飛來橫禍,自己倒楣的失憶了。如果真的是這樣,就算我沒有行李,房間裡應該也會留下一部手機才對,所以,第二個可能扔掉。」
  
  『第三個可能我知道,也不對,要扔掉!』時悅穎神氣地抬頭,彷彿是在益智類搶答節目:『希爾頓大酒店是跨國連鎖酒店,他們標榜的就是一切為顧客服務,就算你的房間到期了,而你的東西忘了拿走,酒店會將那個房間保留十五天不出租,直到找到你,或者期限滿後再移出房間想辦法連絡失主。』
  
  「那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可能了。」我的視線再次掃視過四周,緩緩道:「妳仔細看看房間的地面,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她立刻低下頭,看了好一會兒才沮喪地搖頭:『除了地面是長毛絨地毯,淺灰色的,我什麼都發現不到。地毯很乾淨,可能早晨還有清潔工打掃過。』
  
  「多看看。」我站起身在地毯上用力踩了踩:「妳看,長毛絨地毯有個特點,就是有壓力的時候,毛絨會被壓下去。如果長時間壓的話,毛在短時間是不會恢復原狀的,就會在上面留下一些痕跡。」
  
  我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最後在床的右側,靠窗戶的地方停了下來:「妳看看這裡。」
  
  時悅穎驚訝地道:『真的,真的有很大一塊痕跡。就像,就像......』她一時形容不出來。
  
  「就像緊靠在一起的兩個箱子,一個躺著放,一個立著放,對吧。」我提醒。
  
  『對,就是那樣。』她激動的語無倫次。
  
  「或許這就是我的行李了。看來第四個猜測很有可能判斷對了。」我苦笑:「看這些痕跡的恢復深度,行李應該是在昨晚以後才拿走的。奇怪,究竟是誰,為了什麼偷走了我的行李呢?」
  
  時悅穎偏過頭來看我:『說起來,越來越覺得你神秘了!』
  
  「怎麼?」我回看她。
  
  『你看看,失憶了還能保持鎮定,像個沒事的人似的。有著超強的推理能力,不知為什麼旅遊到這裡。還有,現在居然有人會偷你的行李。』她掰著指頭數起來:『那麼兩個大件的箱子一起偷走,肯定是箱子裡隱藏著某個驚天動地的大祕密才對,否則一般的小偷拿了值錢的東西便閃人,哪會費這麼大工夫將箱子帶你換洗的衣物一起偷走的?所以,你肯定不是普通人,或許,你真的是個殺手,世界頂級殺手。』
  
  「又來了。」我摸著額頭,很是苦惱:「為什麼我非得是殺手,就不能是偵探什麼的!」
  
  『也有這個可能。』時悅穎眼睛頓時一亮:『太有趣了,跟著你,生活肯定不會無聊。』
  
  說著說著,她突然露出了一副怕怕的表情:『說起來,你肯定知道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秘密,不然怎麼有人那麼費盡苦心地偷走你的全部東西,都這樣了,我們會不會有危險?』
  
  「什麼危險?」我沒好氣地問。
  
  『就像電視裡那樣,一顆子彈"啪"的一聲打過來,把玻璃射穿,打在我們背後的牆上。或者有人隨時隨刻拿著狙擊槍站在制高點,跟蹤我們,然後伺機擊殺?』她的表情實在說不上是激動還是害怕。這個小女生,看來是生活太安逸,缺少刺激,都變得性格扭曲了!
  
  「小姐,妳九流下三爛電影看多了,生活中哪會發生這種事,就連我這種失憶的人都知道這種簡單明瞭的世界常識......」
  
  我正準備批評她,就在這時,有什麼東西呼嘯著,伴隨著玻璃支離破碎的聲音射入了房間。我條件反射地將她撲到在地上,倒地時迅速向上看了一眼。是子彈,真正的子彈。那顆子彈從斜上方發射出來,擊破了玻璃,打在了離我頭部高五十多釐米的地方。
  
  「走,快走。」我對槍枝沒有任何研究,不過就算研究過,也預計不到下一顆子彈會從什麼時間,什麼方位射擊過來打中我或者她的腦袋,於是推著她連滾帶爬的逃出門。
  
  好不容易才爬入走廊,不顧來往的人怪異的目光,我和時悅穎背靠著牆大口大口地喘氣。倒楣,這是什麼世道,難道失憶前的我真的發現了某個驚天動地,可以改變世界格局的秘密,有人偷了我的行李,現在還想殺我滅口?這,這也太不符合邏輯了吧!
  
  不過,那顆子彈可是真的。管他邏輯不邏輯,命只有一條,還是保住小命要緊。原本還想去查查酒店紀錄和信用卡資料的,看來這條路也行不通了。如果真的去查,危險性也會大大增加,靠,第一次有種迫切的願望,想要知道自己失憶前,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了!
  
  一路上時悅穎都沒有說話,只是全身都在發抖。這小妮子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估計差點被嚇死吧。估計,她以後也不敢再纏著我了,對了,她姐姐那裡我還回去嗎?會不會連累她們一家?
  
  正想著,時悅穎突然緊緊抓住了我的手。
  
  『太,太刺激了!』她興奮得手舞足蹈。鬱悶,還以為她在害怕,這傢夥,根本就是興奮過度罷了。
  
  見我目瞪口呆地看她,時悅穎抓住我的手更用力了:『決定了,本小姐一定要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不然,不然,不然我就不姓時!』
  
  徹底無語了,她的神經究竟是什麼做出來的?
  
  不過,果然,事情越來越棘手了......
  
  不會那麼倒楣,活不到記憶恢復的時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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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7-13 19:53:50

Chap.3 淩遲梳洗



  『小奇奇,知道什麼是淩遲梳洗嗎?』
  
  「女子的梳妝打扮?」
  
  『當然不是女子的梳妝打扮,我說的"梳洗"是一種極為殘酷的刑罰,據說它指的是用鐵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來,直至肉盡骨露,最終嚥氣。梳洗之刑的真正發明者是朱元璋,據沈文的《聖君初政記》記載,實施梳洗之刑時,劊子手把犯人剝光衣服,裸體放在鐵床上,用滾開的水往他的身上澆幾遍,然後用鐵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就像民間殺豬用開水燙過之後去毛一般,直到把皮肉刷盡,露出白骨,而受刑的人等不到最後早就氣絕身亡了。梳洗之刑與淩遲有異曲同工之妙,據《舊唐書·桓彥范傳》記載,武三思曾派周利貞逮捕桓彥范,把他在竹戳上曳來曳去,肉被盡,露出白骨,然後又把他杖殺。』
  
  經過驚險的一幕,我們上氣不接下氣的在大街上繞著圈子,確定沒人跟蹤後才偷偷潛回了家。剛進房間躺著,這小妮子就衝了過來,還說了以上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為什麼想到這個了?」我奇道。
  
  『你看這張報紙。』她將一份城市快報遞給了我:『頭版。』
  
  我定睛一看,只見報紙頭版頭條寫著這樣的一行字:
  
  昨晚青楊小區B棟兩男兩女慘死家中,死狀恐怖疑似遭到古代酷刑"梳洗"
  
  本報訊:
  
  昨日淩晨2時40分,青楊小區B棟發生幾起慘案,該屋主余姓33歲男子慘死在家中,頭部被刀砍八九刀,只剩下一點皮肉相連,陰部也被人割了三刀。其後,兇手又用鐵刷子將余某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來,直至肉盡骨露,最終嚥氣。法醫屍檢後,已排除了自殺可能。
  
  當地派出所說,死者余某現年33歲,在小區開了一家小賣部,兼做屠夫賣豬肉。派出所民警昨日淩晨接獲報案後,立即趕往案發地點保護現場,看到余某早已氣絕身亡。
  
  據了解,余某與其30歲的妻子周某生有一個女兒,民警在調查中發現,余某與其妻子關係一直不好,經常吵架、打架。警方判斷余某的妻子周某有重大作案嫌疑,但當找到周某時,才發現周某也已經死亡。
  
  周某被殺死在自己的"女友"家中,其"女友"則滿身鮮血地昏倒在一小樹林裡。
  
  誰是兇手,警方正在偵查之中。
  
  淩晨四日下午五點,記者接到爆料後趕往事發現場,現場看到,一名身穿黑色長裙的中年女子滿臉是血斜躺在小樹林的樹幹上,脖頸上氣管已被刀片切開十多釐米的口子,手臂頸動脈多處被割斷,女子喉嚨和嘴角邊還在不停地流血,身上的肉還有疑似用鐵刷子一下一下地抓梳下來,直到肉盡骨露的傷痕。趕來的醫務人員和民警迅速將昏迷不醒的女子送往醫院搶救,不過很不幸,趕到醫院時,那名女子已經斷了氣。
  
  據一鄰居介紹,這名傷者叫李紋,今年37歲,是附近有名的同性戀者,與她相戀一年的同性戀女友周某,也就是余某的妻子,剛剛慘死在她家的臥室內。
  
  隨後,記者跟隨民警來到距余某家300多米外,小區A棟的李紋家。透過窗戶看到,一名青年女子側臥在臥室的地上,地上全是血,臥室內電視機仍開著。鄰居張某向記者講述發現的經過,當日淩晨兩點左右,她回家時走過鄰居李紋家,見後門開著,她便好心地喊了兩聲提醒自己的鄰居,但卻無人答應,張某聽見右屋有電視聲音,以為李紋在臥室內看電視,便推門進屋,卻看到一女子血流滿面地側躺在地。張某趕忙跑出去喊人,幾名玩牌的鄰居聽到呼喊聲後趕來,一看倒地女子是住對面樓的周某,再細看,周某全身多處被利刃捅破,身上的傷痕慘不忍睹,已經停止了呼吸,鄰居見狀立刻報了警。
  
  李紋父親傷心地告訴記者,女兒和周某既是鄰居又是多年的好朋友。由於女兒沒有結婚,周某的婚姻並不幸福,於是兩人便經常睡在一起。老人幾次找女兒談話,希望她能醒悟,可每次談話後冷淡個幾天,女兒便又將周某喊來同居,為此,老人傷透了心。近幾年,女兒見周某漸漸疏遠自己,經打聽得知周某開始和自己的丈夫和好,她很傷心,便幾次作梗,導致周某和自己的丈夫的和解都沒能成功。
  
  警方認為,有可能是李某心灰意冷下,對周某和余某產生了殺意,最終產生了行動。
  
  『如果兇手是我女兒,做為父母,希望政府用法律制裁她,我們是管不住她了。』李紋父親傷心地對記者說。
  
  至於兇手究竟是不是李某,警方現在還無法斷定。就在案件沒有實際的證據時,又一個死者出現在了青楊小區B棟,余某的樓上。
  
  淩晨五時許,青楊小區B棟,余某的樓上,203號房又發現一具男屍,據警方稱,該男子由於吸食過量安非他命導致身亡。
  
  現場位於青楊小區B棟,203號房,記者於三十分許後趕到時,警方已對現場勘查完畢,203室外面的鐵門敞開著,但裡面木門緊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臭味。物業公司工作人員陪同三位警察上來對203室進行勘查,半個小時後,警察從樓上下來。
  
  『我在樓梯上碰到警察,她們看到我有點害怕就安慰我說"不要害怕,人已經死了,晚點會有人來處理。"』
  
  物業公司黃小姐說,當時她還聽到其中一位警察打電話給同事,稱有一個吸食毒品的人死在該棟樓內。
  
  據同樓業主鄧小姐介紹,死者為一名張姓男子,今年35歲,"聽鄰居說,他以前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有一個能幹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但自從他吸毒後,家境開始從此衰落。"
  
  鄧小姐說,去年,該男子的妻子和兒子離他而去,他吸毒後把錢都花完了,找不到工作,就經常從垃圾桶裡撿剩飯拿回家吃,搞到整棟樓都很臭。為此,同樓住戶多次向派出所和居委投訴過他,但該男子依舊無動於衷,『今天派出所民警再次來檢查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死在家裡。』鄧小姐說。
  
  目前,具體情況警方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據說,此名男子因為吸食安非他命、妻離子散後,最近更患上了精神障礙,常常懷疑有人要加害他,自己將房門反鎖兩個月,當派出所民警來檢查時,他已經慘死房中變成乾屍。
  
  記者在現場聽附近居民介紹,死者今年初就開始精神不太正常,平時總懷疑有人要傷害他,因此就把自己鎖在了家裡,不讓任何人進屋,就連熟悉的家人也不例外。最近鄰居們發現,有好幾個月這家屋裡的人一直沒有出來,且許多天來該居室的燈不分晝夜一直亮著。
  
  那一天恰巧警方因為余某的死亡,在整棟樓裡收集證據,卻怎麼也敲不開門。經過鄰居們才了解到,這名男子已經足足把自己關在家中兩個多月了,無奈之下,民警只好決定呼叫119請求增援。
  
  當地消防隊的消防官兵迅速趕到現場,有幾位消防官兵爬上頂樓用軟梯從該居室陽台進入室內。一位在現場參加救援的消防官兵告訴記者,進入室內後,救援人員發現臥室門虛掩卻無法推開,等到救援人員進入室內時發現,該名男子就坐在門後的雜物旁,已經死亡多日,其屍體已呈乾屍狀。
  
  不過死像卻極為怪異,死因雖為法醫判斷為吸毒過量中毒而死,但身體上卻有許多如同用鐵刷子將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來,直至血盡骨露的傷痕。而且在死者房間裡,發現了其與周某的親密照片,疑似有過不同一般的來往。
  
  余某,周某,李某,張某身上都出現了用鐵刷子梳理過的痕跡,這與古代酷刑--梳妝極為相似。而且四個人都有具體聯繫,周某是余某的妻子,而周某同時又與張某和李某有染,不知道四人死亡的原因究竟會不會與此有必然的聯繫。
  
  本報會繼續關注此新聞,請留意近期本報的報導。
  
  實習記者:怡江
  
  
  我看完報紙坐在床沿上發楞,許久都沒有言語,總覺得腦袋裡有一種思想想要進發出來,可是那種思緒實在太縹緲了,我實在捉摸不到。或許,那東西和失憶前的自己有所連繫吧。
  
  『你怎麼了?』時悅穎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沒什麼,發呆。」
  
  『只是發呆?沒有想到點其他什麼的?』她把頭湊進我的視線範圍:『例如,你不覺得很好奇嗎?居然死了四個仁,兩男兩女,而且死亡的方式都一模一樣,我熱血沸騰了,本小姐一定要去查個水落石出。』
  
  「嚴格來說,他們的死亡方式並不相同。余某、周某、李某都是刀傷致死,而張某是吸毒致死。相同的只有一點,便是他們身上都有酷刑"淩遲梳妝"的痕跡。還有,余某的妻子周某和李某張某有曖昧關係。所以,有可能是余某受不了,乾脆殺了其餘三人洩憤,也有可能是張某李某不甘心周某離開他們,於是殺了其餘人。當然,還有可能是周某覺得沒意思了,殺了所有和自己有曖昧關係的人以及自己的老公後自殺。」我皺眉。
  
  『你這樣說,等於白說。根本就是找不出先後順序嘛。何況,這樣一來四個人都有嫌疑了。』時悅穎鬱悶道。
  
  「當然不是,還有一種可能,一種可能性最大的可能。」我搖頭。
  
  『說。』她不客氣地坐到我身旁。
  
  「或許,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是自殺,也沒有一個人是兇手。或許,兇手另有他人,這四個死者,不過是單純的受害者罷了。」我低聲道。
  
  『但報紙上並沒有寫這種可能。』時悅穎拍了拍報紙。
  
  「這個世界有許多事情報紙上不會寫,警方更不會說。這種淺顯易懂的道理,就連我這個失憶的人都很清楚。」我笑了笑,看著報紙上的一處。"實習記者怡江",這個名字自己居然有點印象,恐怕沒有失憶前她和我有所關聯吧,要不要去找她看看呢?
  
  就在此時,那股熟悉的惡寒猛地又出現了,那股惡寒從腳底竄入了頭頂,我只感到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然後,一陣敲門的聲音傳了過來......
  
  進來的人是時悅穎的姐姐,她穿著睡衣裹著被子,滿臉驚恐地看著我們,大聲叫道:『剛才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沒有啊,難道有賊?』時悅穎疑惑地看著她。
  
  『我被鬼壓床了,剛才!』她瑟瑟發抖,原本甜美的聲音也在顫動,像是喉嚨被掐住了一般,啞啞的:『我剛才在床上睡午覺,突然覺得四周很壓抑,像是有什麼東西狠狠跳在了我身上,很沈,壓得我喘不過氣。於是我拼命睜開眼睛,居然看到一個綠色的龐然大物站在我身上。』
  
  綠色的東西,昨晚我在花園裡也見到過一種綠色的影子,難道是同一種東西?我猛地抬頭,問:「那東西具體是什麼樣子?」
  
  少婦想了想:『那東西樣子很怪異,不過身影卻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我掙紮著,好不容易才坐起來,等我到處去找那個東西時,它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我想,一定是鬼壓床!』
  
  『姐姐,我看妳是睡覺時壓住心臟了!』時悅穎安慰道:『世界上哪有鬼。』
  
  『不對,我最近老是被鬼壓床,那東西一直在壓我,而且它的身影一次比一次清楚,說不定,說不定下一次我完全看清楚它的模樣時,就是我的死期了!』她的姐姐怕得用力抓住身上的被子,神經開始歇斯底里起來:『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全世界都變了。整個家陰沈沈的,妞妞也行為怪異,喜歡胡言亂語,妳姊夫更是......』
  
  她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下去。但她那番話,卻讓所有人脊背發涼。
  
  『姐姐,我看是妳最近神經緊張,為這個家操勞過度,實在太累了。出去散散心恐怕我好一點。』時悅穎體貼地走過去按摩姊姊的肩膀:『明天我陪妳去購物,我們大家都放鬆放鬆。』
  
  她的姐姐麻木地點點頭,被她哄回床上繼續補眠去了。
  
  過了不久,時悅穎又來到了我房間。
  
  『小奇奇,你說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她的聲音有些沮喪。
  
  「為什麼這麼問?」我疑惑道。
  
  『因為姐姐被鬼壓床了。』她抬起頭看著我。
  
  「可笑,鬼壓床這種事很常見,而且有一定的科學道理。所謂"鬼壓床",絕對不是鬼在壓床,更不是鬼纏身,事實上是罹患了睡眠障礙的疾病。"鬼壓床"的現象,在睡眠神經醫學上是屬於一種睡眠癱瘓的症狀,患者在睡眠當時,呈現半醒半睡的情境。」
  
  我舔了舔嘴唇,繼續道:「患者在睡眠當時,呈現半醒半睡的情境。腦波是清醒的波幅,有些人還會有影像的幻覺,但全身肌肉張力降至最低,類似癱瘓狀態,全身動彈不得,彷彿被罩上金鐘罩般,也就是一般人所謂的"鬼壓床"的現象。」
  
  『但是她的鬼壓床很特別,而且不是一次兩次,最近真的發生得很頻繁。剛開始的時候是晚上,現在就連白天睡覺時都會時有發生,姐姐從前不是這樣的,她最近特別容易睡著,被鬼壓床時還常常帶著強烈的情緒......』她皺著眉頭。
  
  我思忖片刻道:「有一種"猝倒型猝睡症"的患者,最常發生這種"鬼壓身"的狀況,此型患者隨時可以入睡,隨時呈現半醒半睡情境,經常產生"入睡幻覺",夢見怪異的人、事、物。患者清醒的時候,每當興奮、大笑或憤怒時,會突然感覺全身無力而有倒下的現象。據說有一位中年婦女,常發生這種"鬼壓身"的情況,睡眠品質不好,以為上班時間工作壓力大,下班後家務太繁重,後來辭去工作,減少家務,結果睡眠並未改善。
  
  「經心理醫生為她做24小時多功能睡眠生理檢查,在午夜睡眠時,患者突然感覺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直逼全身,夢境怪異恐怖,想叫又叫不出來;想起身,或張開眼睛,卻無法動作;心中一直想說卻無法開口說話,發不出聲音;全身肌肉張力癱瘓,耳邊一陣陣嗡嗡作響,一陣陣的力量壓在胸腔,自己無論如何使力,都使不上力,一直掙紮數分後,最後才能緩緩使力,直到驚醒,醒來發現自己滿身大汗。
  
  「心理醫生又為她做五次"多次淺睡試驗",在睡眠結束前數分鐘,發生兩次睡眠癱瘓,突然全身不停地輕微抖動,無法出聲,她又發生鬼壓身的現象了,此時旁人,立即用手碰她,她立即清醒恢復正常。此婦女在未就醫之前,就常告訴枕邊人發現她有上述情況時,立即叫她一聲或拍她一下,讓她清醒就可以了。」
  
  『真的不是鬼怪引起的?』她小聲問。
  
  「真的!」我沒好氣地回道:「要知道,我們的睡眠周期依序是由入睡期、淺睡期、熟睡期、深睡期,最後進入快速動眼期,也就是俗稱的做夢期。睡眠癱瘓主要是提早出現快速動眼期的關係,導致在快速動眼期的階段協調不一致。事實上快速動眼期的階段,身體本質上是處於休息狀態,而且和大腦的連結信號也暫時中斷,這是一種防禦措施,這樣人體就不會將夢境實現在真實的生活裡。例如夢見打人時,就不會真的付諸行動而對枕邊人拳打腳踢。
  
  「當睡眠神經癱瘓時,大腦卻從睡眠休息中復甦過來,來不及和身體重新連結,使人發生半睡半醒狀態,夢境與現實互相交錯,導致身體與大腦發生不協調情況。此時全身肌肉張力最低,所以會造成自己想要起來,卻起不來;想用力,卻使不出力的狀況,這是"鬼壓身"最常有的狀況。一般而言,壓力過大、太過焦慮、緊張、極度疲累、失眠、睡眠不足,或有時差問題的情況下,睡眠會提早進入快速動眼期,而發生睡眠癱瘓的情況。此狀況任何年紀的人都會發生,大多數發生在青少年時期,很少有人連續發生。除非經常發生,需向睡眠醫師尋求協助外,只要對此症狀有所認識,倒不必過於憂慮。
  
  「據美國研究報告,有40%到50%的人,在一生中至少會經歷一次睡眠神經癱瘓,人數比例不算低,所以,當你遇到鬼壓身後,大可不必焦慮不安,去找所謂的"高人"解厄運。明白了睡眠的真相,自可心安理得,高枕無憂。」
  
  我想了想:「說起來,妳的姊姊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很難解決的問題,另她的情緒受到很大的波動,以至於疑神疑鬼,甚至莫名的焦躁?」
  
  時悅穎沈默了半晌,似乎不願意多提:『恐怕是感情上的原因,姊夫他又外遇,正和姊姊吵著要鬧離婚。自從第一次鬧離婚開始,妞妞也變得奇怪起來,行為舉止很怪異,而且嘴裡常常咕囔著什麼"妞妞喜歡吃雪糕,雪糕也想要吃妞妞"的話,真的會讓人精力憔悴。』
  
  「可能就是這些因素造成的吧,妳多陪陪她,慢慢就會好起來的。」我被她的情緒感染,也有點黯然。
  
  『謝謝。』時悅穎勉強地笑了笑,突然用手托著下巴默默地看我,眼中帶著一絲古怪的神色。
  
  「幹嘛。」我被她看得不自然起來。
  
  『小奇奇,你真的失憶了嗎?不會是騙我們,混到這裡來白吃白喝白住的吧!』她怪聲怪氣地問:『你看你,推理能力超強,還能隨口說出一大堆我聽都沒有聽說過的知識,這種狀態也叫失憶,那我也想失憶試試。』
  
  「抱歉,我是真的失憶了。雖然也不排除失憶後無親無故,勢力單薄,想找個地方先騙吃騙住的嫌疑。」我聳了聳肩膀。
  
  『算了,真失憶也好,假失憶也罷。總之我也不在乎。嘻嘻,橫豎我也是在這裡混吃混喝的人,也沒資格說你啦。』她笑得很開心,站起身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清聲道:『對了,昨天忘了說這句話,歡迎你道這個大家庭混吃混喝混住...真的,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一直......』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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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7-13 21:42:09

Chap.4 雪糕



  這晚,我又做了一個夢,夢見我是被困在樓裡的鯊魚,不管我怎麼掙紮,我都沒辦法從樓中掙脫出去。這個夢似乎有別的什麼深意,又像在拼命提醒我某些我至今還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我用力從床上坐了起來,只覺得滿身大汗,異常的熱。打開床頭燈,用力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急促跳動著的心臟好不容易才平緩下來。
  
  抬頭看著鐘,才淩晨三點十一分,但卻感覺自己怎麼樣都睡不著了,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準備到花園裡瞎溜達一下。
  
  正走過時悅穎姊姊的寢室前時,我猛地停住了。只見門邊不遠處的木地板上,赫然有一道一米長的痕跡,痕跡筆直,像是用鋒利的鋸齒飛快割出來的。
  
  這是怎麼回事?我晚上接近十二點時才睡的覺,那時候還沒有看到過這道鋸痕,這痕跡十分明顯,我沒理由忽略掉的。也就是說,痕跡是我睡著以後到現在的三個小時之間才割出來的,就算用電鋸割開也極不容易,何況是於地面平行地割出這麼長的一條痕跡。
  
  就算有人趁著所有人熟睡時開始割,但聲音呢?為什麼沒有人聽到哪怕一丁點噪音,就連我也如此。想要鋸出這種裂痕,用膝蓋想都知道,發出的聲音一定會非常的大,但假如真的發出聲音了,為什麼又沒有一個人被吵醒呢?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有個白色的物體猛地向我滾了過來,原本就神經緊繃的我嚇得摔倒在地,連滾帶爬的向後翻了幾下才躲開。
  
  那個白色物體停了下來,然後發出了"喀喀"的低啞笑聲,聽聲音像是個小孩子!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時悅穎的小表妹,妞妞。
  
  『妞妞喜歡吃雪糕,雪糕也想要吃妞妞。』妞妞躺在地上滾來滾去,一邊笑著,嘴裡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這句話。這小女孩,她不是一直和她媽媽住在一起嗎,究竟是怎麼出來的?而且,我不就正在她母親的寢室前,寢室門一直都沒有開過,也就是說,她早就從房裡溜了出來。
  
  我走過去將她抱起來,好奇地問:「妞妞喜歡吃雪糕嗎?」
  
  『恩,最喜歡了!』妞妞一直在笑,開心地點頭。
  
  「我從前也喜歡吃。」我逗著她:「但雪糕為什麼也想要吃妞妞呢?雪糕是好東西,從來不會想要吃妞妞的。」
  
  『不對,不對,雪糕想要吃妞妞,最想吃妞妞了。』妞妞的頭搖的像是波浪鼓似的:『雪糕說妞妞吃完它的時候,就輪到它吃妞妞了。』
  
  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雪糕不是那種冰冰涼涼甘甜可口的東西,在她的心中,是一種擬人類的物體?還是說她曾經看到過什麼,或者一直都在看到什麼?不是說小孩子的眼睛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東西,看得到世間的一切汙穢嗎?又或者,她口中的"雪糕",一直都是她想像出來的朋友?
  
  我嚥了一口唾沫,輕聲問:「妞妞,雪糕是什麼呢?」
  
  『雪糕就是雪糕。』她笑笑地捏著我的臉,這小孩還真不怕生。
  
  「那雪糕總有樣子吧,它是什麼樣子?有多高?有多大?長得什麼樣?」我緩緩誘導她。
  
  『雪糕有那麼大!』她用手在空中虛畫出一個我無法理解的寬度。
  
  『那麼高!』又是一個無法理解的高度。
  
  『長長細細的,有三雙腿,全身綠綠的,樣子模模糊糊,妞妞老是看不清楚它。』妞妞說著說著,突然開心地指著我的身後:『你看,叔叔你看,雪糕就在你身後。』
  
  頓時,一股惡寒從腳底穿上脊背,刺骨的涼意在身體的血管裡亂竄著。我止不住的全身打顫,只感覺頭髮都快要豎了起來。那種恐懼的感覺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我咬緊牙關,緩緩地回頭望過去,但是身後卻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轉過頭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一道綠色的影子在牆的拐角處一閃而過。
  
  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將狂跳的心臟穩定下來。如果心臟每天都這樣擔心受怕,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噶屁掉吧。
  
  妞妞"咦"了一聲:『雪糕為什麼跑掉了?叔叔,雪糕是不是在害羞?』
  
  「可能是吧,雪糕一定不想讓別人看到它。」我強笑著將她放在地上,就在這時,她突然哭了起來,嚎啕大哭,哭得整個房子似乎都在顫抖。
  
  所有人都被吵醒了,燈光一盞一盞地亮起,二樓和一樓陸續傳來開門的聲音。我有點手足無措,對付小孩子的哭聲,說實話,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好傻傻的,蹲下身問:「妞妞,妳怎麼了?」
  
  『妞妞怎麼了?』時悅穎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
  
  我頓時如同溺水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知為什麼她就哭了起來。」
  
  『一定是你欺負她了。妞妞乖,我們不理那個大壞蛋。』時悅穎衝我嘟嘟嘴,將妞妞抱了起來,突然,她驚訝地道:『這是什麼?』
  
  「妳也看到那個像是鋸齒的痕跡了?」我這才發現自己剛巧把妞妞放在了那道痕跡上。
  
  『別管那道痕跡,你看,這是什麼!』時悅穎結結巴巴地道,整個身體都恐懼地僵硬起來。她將手湊到了我眼前,只見她的手上被一種紅色的液體染得極為鮮豔,那些紅色液體還在不斷往下滴著,不是從時悅穎手上,而是在妞妞身上,不斷地滴下,滴在地上,匯流成一道彎曲蜿蜒的小河。
  
  『妞妞!』一道撕心裂肺的驚叫聲響起,是時悅穎的姊姊。她滿臉驚慌地看著地上的血,拼命將妞妞搶了過去:『妞妞,親愛的,哪裡來的血,哪裡來的血。妳千萬不要出事,媽媽就只有妳了,如果妳有什麼三長兩短,媽媽也不想活了。』
  
  她用力在妞妞的身上撫摸,像是在找傷口。
  
  『媽媽,妞妞沒事!』妞妞的聲音清脆響亮,絕對不像受了傷。
  
  「時女士,請放心,妞妞沒有受傷。」我輕輕拍了拍她。
  
  她頓時全身癱軟的坐倒在地上,想了想,又像不放心的樣子,將妞妞全身脫光檢查了一遍又一遍,就連手指腳趾都數了好幾次,果然沒有找到哪怕一丁點傷口。
  
  『奇怪了,既然妞妞沒有受傷,那她身上的血究竟是從哪裡來的?』時悅穎詫異地道。
  
  我從地上撿起了妞妞的外套和內衣,這件外套已經浸滿了血,但內衣上的血卻少了很多,這說明血是從外部滲透進去的,那究竟血的來源又是什麼呢?
  
  就在我的視線四處掃蕩的時候,又一聲驚叫聲傳來,只見有一個年輕的女傭臉色慘白,顫抖地伸手指著我們不遠處的地面。所有人都緩緩看了過去,頓時,全部人都呆住了。
  
  那道猶如鋸齒狀的裂口處,正不斷地向外冒著鮮血,鮮豔的血液呈現深紅色,伴隨著越來越刺鼻的腥臭味道,血的顏色漸漸地變深,像是膿腫的傷口冒出的體液,噁心的讓人想吐。
  
  「悅穎,從花園裡拿一把鐵橇來。」我強自鎮定,大喝了一聲:「其餘所有人都回房間裡去,該幹什麼幹什麼!」
  
  這一叫頓時把所有人都吼醒了,女傭唧唧咕咕地向樓下走去,時女士用力抱住自己的女兒,不想讓她看到這幕令人恐懼的畫面。
  
  時悅穎怕得要死,用力拉著我的衣角,細聲說:『我,我怕,不敢一個人去!』
  
  暈倒,自己一時間忘了,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罷了。鐵鍬在花園邊的工具房裡,普通人才遇到這種事當然不敢去拿。
  
  「那妳就照顧好妳的姊姊和妞妞。」我衝她點點頭就向樓下跑去。
  
  從別墅主建築到工具房要穿過花園,這個用籬笆植物編織出的迷宮我雖然走過兩次,但這一次的感覺卻特別複雜,有一種詭異的氣氛,不只縈繞在別墅裡,就連花園迷宮中都瀰漫著。一股寒風吹來,我用力裹緊外套,初秋的夜很涼,只是今夜特別的涼,涼到了寒冷的程度。
  
  突然,有道綠色的影子猛地從我的視線範圍衝了過去,我用力眨巴著眼睛,果然有一道影子,綠色的,就像昨晚看到的那個。只是它給我的感覺稍微有點不太一樣,似乎,影子變得清晰了......
  
  我停住腳步,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那影子不斷在花園裡來回衝刺,就像在捕食獵物。它模模糊糊的,卻不是因為速度快的原因,而是,而是它本身就是一個模糊的整體。那東西只是一道虛影,並不像實物,如果非要形容,恐怕,它更像一隻拖著影子的昆蟲!
  
  突然,那道虛影又在我的面前消失了,無影無蹤,就如同它莫名其妙毫無徵兆地出現十一般。
  
  我這才發現自己早已全身僵硬,虛汗打溼了整件內衣。
  
  那東西究竟是什麼?我沒有辦法判斷,但今晚發生的怪異事情,時女士身上經常出現的鬼壓床縣像,妞妞嘴裡叫著的"雪糕",是不是都是同一種東西,就是這個玩意兒呢?還有,為什麼自己覺得它比昨晚時更加清晰了,就如同時女士夢中的情況一樣。
  
  『那東西一直都在壓著我,而且它的身影一次比一次清楚,說不定,說不定下一次我完全看清楚它的模樣時,就是我的死期了!』不知為何,我又想起了時女士昨天下午對我們說的話。看來,這東西既冰冷又殘忍,恐怕來到這個家並不是帶著善意的。
  
  抓緊時間從工具房裡拿出鐵橇趕回房中,我用力將帶著那道裂痕的幾塊木地板挖開,但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地板下就是水泥地,雖然也有血跡,但卻很少,明顯是從上邊滲透進去的。這就意味著,能夠滲透出血液的地方就只有那不足兩釐米,薄薄的一層木地板?
  
  不可能!那麼薄的地方,根本就沒有任何空間位置能夠容下如此大量的血液。那,究竟血液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呢?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大廳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時女士接起來一聽,頓時又倒了下去,險些嚇得暈倒。
  
  「怎麼了?」我奇怪地問。
  
  時悅穎的臉色變得慘白,許久才回答道:『姊夫死了,就在剛才,淩晨三點十九分。』
  
  
  有人說,死亡是作為疾病的一種轉歸,也是生命的必然規律,生命的本質是機體內同化、異化過程這一對矛盾的不斷運動;而死亡則是這一對矛盾的終止。
  
  人體內各組織器官的同化、異化過程的正常運行,首先需要呼吸、循環系統供給足夠的氧氣和原料,尤其是中樞神經系統耐受缺血缺氧的能力極差,所以一旦呼吸、心跳停止,可以立即引起死亡。
  
  但是時悅穎的姊夫的死亡卻有一點異常。具體異常在哪裡,我會在後邊提到。現在的時家全都亂了,所有人都坐在客廳裡一言不發,等著警方過來調查。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見整個房子都瀰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便開口問。
  
  『不知道。』時悅穎回答得很乾脆,經過早先的驚訝以後,現在的她似乎變得無所謂起來。
  
  「那妳姊夫是怎麼死的?」我又問。
  
  『不知道。』她搖頭,撇了撇嘴:『不過那種男人,死了都無所謂。』
  
  說起來,我在這裡住了兩天多了,確實沒有見到過這裡的男主人。剛開始還以為時女士是個寡婦,後來才知道丈夫的工作很忙,很少回家,不過見傭人說的言不由衷的樣子,恐怕裡邊有點見不得人的貓膩。
  
  客廳再次陷入了沈默,沒有人主動說話,所有人就這麼坐著。時女士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五味雜陳,實在沒辦法從她的臉色中看出任何信息,因為,表露出的信息實在太多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才有一個穿著西裝的人走進了別墅,這個男人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把一份資料般的東西遞給了時女士,然後迅速地走了。
  
  時女士低頭緩緩地看著,看完,又一言不發地走上樓回到了寢室裡。
  
  周圍不知是人還是環境透著一種壓抑,壓抑的人喘不過氣來。時悅穎看了我一眼,然後從沙發上拿起資料,看完後又隨手遞給了我。我好奇地接過來,這是一份複印的新聞初稿,居然能夠拿到這種東西,看來時女士的關心網路還不是一般龐大。寫這篇新聞的是個女子,看落款,又是那個讓我熟悉的怡江,她的文字很纖細秀婷,令人如沐春風,但她寫出的新聞卻令人不寒而慄。
  
  原文如下,本報訊:
  
  一男一女,一富豪一情婦,這對情女持刀互砍雙雙落井,女子慘死男子縫200針後死亡。警察封鎖事發現場,已經進行勘查取證。
  
  鄰居眼裡好好的一對準夫妻好情侶,轉眼間就雙雙死亡。今天淩晨兩點左右,本市西路一小區內發生血案:一隊平時十分恩愛的情侶突然反目成仇,雙方拿刀互砍對方,隨後女方慘死在小區天井內一口井中,男方隨後也投身井內,搶救無效後死亡。
  
  兩個死者渾身是刀傷。
  
  今天淩晨三時許,記者看到現場站滿了民警和治安員,出事的房屋四周也圍起了警戒線,不時有民警從屋內進進出出。記者從門外看到,小區位於出事房屋不遠處就有一個天井,天井內亂七八糟堆放了許多雜物,在天井一側,有一口井口直徑不到一米的水井。據附近鄰居介紹,這對情侶就是在這口井內出事的。
  
  『女的已經死了,人現在躺在屋子裏面,身上蓋著白布,從井裡面撈起來的時候身上還有很多刀傷。』據死者的鄰居張先生介紹,就在一個多小時前,住在這棟房子的一對情侶雙雙投井,男的三十歲左右,姓楊,女的只有二十多歲,外地人。
  
  兩人同居在一起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時間。
  
  『這個男人說自己以前離過婚,他和前妻還有個小孩,今年三歲多,這個女的是後來找的,兩個人去年在一起同居,好像還沒領結婚證。今天早上我只看到鄰居馬先生在打120,兩個人躺在天井旁邊的地上,身上到處是傷,地上還有血。』
  
  據鄰居透露,落井前夫妻曾對砍。
  
  住在離楊某家不到五十米處的一名鄰居告訴記者,就在昨日早上七點左右,她路過楊某家門口時,還看見楊某和女友兩人坐在門前的樹下聊天。
  
  『當時兩個人還蠻恩愛,有說有笑,根本就不像會出事。大概淩晨兩點多,我應酬完生意回家後不久,就聽到他們在吵架,出門後我很遠就看到他們兩人手上拿把刀在互砍,從屋外打到屋裡,當時我覺得是別人的家事,也不好管就沒過去看。接著沒多久,就聽說兩個人都投井了。』據鄰居告訴記者,就在出事後十餘分鐘,120救護車就趕到現場,經過醫生檢查後,發現女方已經當場死亡,男方仍有呼吸,當即抬上救護車送往醫院急救。
  
  傷者頸部縫了200多針,搶救無效後死亡。
  
  今天淩晨三點過,記者趕到傷者曾入住的醫院。據楊某的主治醫生介紹,楊某被送到這所醫院時,呼吸已經十分微弱。『他的傷主要集中在頸部,脖子被砍了七八刀,最深的一刀刀口直入頸脖的三分之一處,已經傷及了頸部大動脈,那樣的話再怎麼救也救不回來的,而且他的身上還分布有一種鋸齒狀的痕跡。那鋸齒狀的痕跡,不好說是不是致命傷,不過傷口十分恐怖,我行醫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可能兩人不只用刀砍傷對方,還用鋒利的鋸子鋸過。』
  
  醫生透露,手術進行三個多小時,僅頸部裡裡外外一共就縫了200多針,但由於受傷嚴重,依然沒能救回楊某的性命。
  
  死者家屬還沒連繫到,死者楊某疑似未離婚。
  
  楊某對這裡的鄰居說,小孩才出生不到一年,親生母親就跟她爸爸離婚走了!就在鄰居議論楊某兩人事故的同時,不少居民對於楊某的女兒的未來表示十分擔憂,但記者提及楊某並未離婚時,他們顯得十分驚訝。
  
  據鄰居們介紹,楊某聲稱與前妻結婚後留下一女,一直由他母親代為撫養,年齡在三歲左右,自從他一年前與現任女友同居後,兩人一直感情不和,經常為一些小事爭吵。
  
  落井原因三個版本。
  
  就在記者向鄰居們詢問這對情侶吵架並落井的原因時,鄰居說法不一。
  
  說法一:不堪經濟壓力。
  
  鄰居馬先生告訴記者,他到現場時,兩人都已經出事,當時就是他將楊某兩人從井裡救上來的。他猜測楊某兩人是因為不堪經濟貧窮的壓力,才喪失生活信心。『還不是沒錢,有錢誰會吵架,兩個人經常為錢吵架。』據馬先生介紹,楊某稱他們本來準備最近結婚,但經濟壓力非常大,而且父母也會隨同他一起生活,兩位老人因為年紀很大,體弱多病,而且行動已經不便。
  
  但當記者告訴馬先生,楊某有豪宅別墅多處,並有據說不斐的身家時,他顯得難以置信。
  
  『這個人看起來老實,從來不顯富。』馬先生如是說道。
  
  說法二:濫賭成導火線。
  
  據在現場圍觀一鄰居介紹,楊某平時脾氣並不好,平時有賭博的習慣,她猜測是因為男子賭博輸錢後心情不好,與女友發生口角後才大打出手。『他女友也許覺得委屈就一下跳井了,男的估計看老婆跳井後覺得愧疚,也就跟著跳了。』
  
  記者隨後從該小區附近一商店老闆口中得知,就在出事前的頭天晚上,這對情侶倆曾在他的店內打牌,當時兩人並沒有任何要自殺的跡象。而且以楊某的財力,賭博的輸贏並不看在眼裡。
  
  說法三:逼死女友後自殺。
  
  由於死者附近的水井井口很小,除了以上兩種說法外,不少鄰居對於死者的死亡原因表示懷疑。據一位鄰居介紹,他以前曾看過那口井,他認為女方的死十分可疑:『那口井井口好小的,根本不可能兩個人同時跳下去,而且兩個人之前還用刀互砍,說不好是打架時男的不小心把女的逼下去的,後來覺得自己脫不了干係,一害怕也跟著跳了。』
  
  不管兩人的死法有多少可疑之處,兩者終歸已然死亡。活著的人再怎麼揣測已經無濟於事,只是不知道楊某還未離婚的妻子和他的三歲女兒知道這個消息後會有什麼想法。
  
  具體的案件偵破警方已經在著手進行,相信不久後便會有答案,本報會繼續追蹤報導,請關注本報最近的新聞。
  
  實習記者:怡江。
  
  
  隨著這份新聞手稿後邊還富了幾張照片。照片上有一男一女,背景是停屍間,這對男女身上都有十幾道怵目驚心的傷痕,男人的脖子上還有一條極長的縫合痕跡。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的是男女雙方身上分布的大量如同鋸子割過的傷痕,鋸齒很鋒利,切開的肉如同熟練的人割開牛排似的,乾乾淨淨。
  
  我打了個寒顫,臉色變得慘白起來。這些傷痕除了小一點外,居然和二樓木地板上的突如其來出現的裂痕一模一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
  
  隱約中,我內心深處有一個很不符合邏輯與現實的猜測,但是這種猜測卻盤據在心裡一直難以消除。於是我轉頭問時悅穎:「妳能不能找到妳姊夫的頭髮或者身體某部位的東西?」
  
  『你要這些幹嘛,噁心死了!』時悅穎詫異地道。
  
  「有用!」我答道:「妳不好奇二樓裂縫裡的血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嗎?」
  
  『你的意思是說......』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頓時全身僵硬,許久才拼命搖頭:『怎麼可能!姊夫可是死在離這裡有三個小時車程的地方,他的血怎麼可能又從二樓的木地板裡冒出來!』
  
  「但妳不覺得奇怪嗎?」我用手敲著沙發:「他的死亡時間是淩晨三點十九分,而我是淩晨三點十一分醒來的,於是來到走廊上溜達,發現了裂痕,然後和妞妞談了一下話。現在想起來,裂痕冒出血的時間,正好是三點十九分,妳姊夫死亡的那一刻!」
  
  時悅穎低下頭不語,顯然還是難以接受。不要說她,就算是我,至今對自己的這個想法也抱著太多的懷疑。但這件事上總是透著一曾詭異,很難用常理去解釋。所以,姑且聽信直覺一次吧。
  
  她似乎也在動搖了,什麼也沒說,走上樓到她姊姊的房間裡,不久後拿了一件衣服出來:『這是姐夫的外套,你看上邊有沒有他的頭髮。』
  
  我迅速找了一遍,還真找到了幾根。從兜裡掏出一個袋子,將毛髮和剛才收集到的血液放在了一起。
  
  『你要他的毛髮幹嘛?』時悅穎見我做的仔細,忍不住問。
  
  「明天拿到黑市醫院去檢查DNA,如果運氣好的話,三個小時就能拿到結果。」我頭也不台地答道。
  
  『這裡還有黑市醫院?』她驚訝道。
  
  「每個城市都有黑暗的地方,黑市裡什麼都有,只要你有錢,就連人的器官都能買到,更何況檢查一下DNA這種事情。」
  
  『好,就算有吧,但你為什麼會知道普通人都不知道的東西?』時悅穎一眨不眨地看著我:『你不是失憶了嗎?』
  
  對啊,我不是失憶了嗎?為什麼我會知道黑市,而且還清清楚楚地知道它的位置。難道我沒失憶前去過,而且還經常去?突然一種劇痛從大腦深處傳了出來,痛得我難以忍耐,我拼命地抱住頭,倒在地上瘋狂地滾動著。
  
  『你怎麼了,小奇奇,你怎麼了......』
  
  我聽到了時悅穎驚惶失措的叫喊聲,但是那個聲音卻離我悅來越遙遠,越來越模糊,終於,我暈了過去。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7-14 00:28:00

Chap.5 螳螂(上)



  所謂的昏迷,是意識障礙的最嚴重階段,是高級神經活動的高度抑制狀態。昏迷時意識清晰度極度降低,對外界刺激無反應,程度較輕者防禦反射及生命體徵可以存在,嚴重者消失。昏迷既可由中樞神經系統病變引起,又可以是全身性疾病的後果,如急性感染性疾病、內分泌及代謝障礙、心血管疾病、中毒及電擊、中暑、高原病等均可引起昏迷。
  
  但我的昏迷症狀明顯不同,至少,並非因為疾病,而是因為大腦的自我保護功能,這是我醒來後時悅穎轉述醫生的話。
  
  那我為什麼會失憶?
  
  失憶症可以分為心因性失憶症、由於頭部受創和解離性失憶症,主要是意識、記憶、身分或對環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壞,因而對生活造成困擾,而這些症狀卻又無法以生理的因素來說明。患者不知道自己是誰,而且會經驗到有很多的『自己』。
  
  現在,我確實不知道自己從前是誰,但我很清楚地確定,自己只有一個,不會有那種被從前的記憶喧賓奪主,時不時改變人格的現象,至少現在還不會。當然,我的大腦裡確實會在自己需要時冒出一些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浮現的巨量知識,那些知識往往唾手可得十分的方便,這也令我對從前的自己越發的感興趣起來。
  
  其實,我很想查清自己遺失掉的人格,但卻不由自主地捲進了時家的怪異事件中去了,至今抽身不得。我的行李究竟到哪裡去了?誰因為什麼目的偷走的?行李裡到底有些什麼?我從前是誰?為什麼會擁有如此豐富的知識?我花費那麼多的時間來學這些東西,又是為了什麼?而又是誰想要殺掉我?
  
  一切的一切,許多疑問在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安靜下來時,不斷地湧出。我的好奇心如同炙熱的烈火,幾乎要將自己焚燒得一乾二淨。我的心裡癢癢的,恨不得立刻就跑出去調查清楚。
  
  但理智告訴我,這件事並不會太容易,還不如將時家的問題調查個水落石出後再做打算。畢竟時家的事情,我也同樣十分感興趣!
  
  我所在的病房還是自己失憶時的那一間,看來自己和這個房間還不是一般的有緣份。醒來時,時悅穎正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頭枕手臂,趴在病床上,看起來睡得並不好。
  
  可能我坐起來的動靜很大,她立刻就清醒了。看到我頓時展露出燦爛的笑容,用手擦著眼睛道:『你醒了?』
  
  『醫生說要不了幾個小時你自己就會醒過來,還真被他說中了。哼,要是你有什麼大問題,看我不拆了這家破醫院。』女孩說。
  
  ......這個率直的女孩子實在有個性的讓我無法理解,不過性格我倒是十分喜歡。
  
  「我昏迷了多久?」我摸著額頭問,頭還是隱隱有點痛,人體真是奇妙啊,據說妞妞從樓上掉下來時,只砸到了我的脊椎,並沒有對頭顱進行直接的衝擊。但就因為這種非直接的衝擊令我失憶了,還讓我時不時的昏迷一兩次。
  
  『大概有七小時十九分零五秒。』她想也沒想就答了出來。
  
  「那現在是十點過?」
  
  『十點四十一分。』
  
  「哦,妳姊夫的事情進展得怎樣了?」我的頭痛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精神也好多了。
  
  『沒有太大的進展,警方來過,例行問了些問題,做了下筆錄就走人了。』時悅穎臉色有些古怪。
  
  「怎麼,這件事裡還有些內情?」我立刻來了興趣。
  
  『恩,這個內情有些大!』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湊到我耳邊小聲地講道:『根據姊姊上邊的關係網傳來的消息,姐夫和他的婚外情情人或許不是自殺,兇手另有第三個人。』
  
  「還有呢?」我繼續問。
  
  見我不驚不詫的樣子,時悅穎反而驚訝起來:『難道你早就知道了。』
  
  「差不多,從那篇新聞稿的描述以及照片上傳遞的信息,他們的死並不是兩個人便可以做到的,肯定有第三方外力因素。」我淡淡道:「有注意到照片中屍體上那些不規則排列的鋸齒狀傷痕嗎?兩個屍體上都有出現,假如妳對比一下兩具屍體就知道了,那種傷痕手法極為熟練,鋸齒部位麻利整齊,顯然都是出自一個人之手。假如他們用鋸子對砍對方,絕對不可能造成這麼相似到幾乎一模一樣的鋸痕。況且,一男一女力氣相差本來就很大,還要排除躲避時的不可測因素,結論就是,肯定有第三者在現場,那個第三者很可能就是兇手。」
  
  時悅穎這時才想明白,急忙掏出那份複印資料,就著照片一一對照。許久抬起頭來,臉色變得慘白:『那究竟是誰殺了他們?』
  
  「不知道,或許是妳姊夫的仇家,也可能是女方的前任情人。總之,對方絕對是個殺人高手,面對那種情況,居然手都沒有一絲抖動。妳看他用鋸子割出的痕跡,就連一點刮痕都沒有,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我緩緩說著:「說不定,是他們的仇家買凶殺人!」
  
  『那你說,姐姐會不會也有危險?』時悅穎緊張地問。
  
  「我不清楚,具體的事情,等會我們好好問問時小姐,問問她那個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老公有什麼仇家。如果是她老公的仇家,她就有麻煩了!」我思忖片刻,一個翻身下了床:「實在坐不住了,有太多線索需要去查,我可不能待在醫院裡生鏽。悅穎,幫我去辦退院手續,我們先去黑市一趟。」
  
  從黑市回到時家時,已經下午一點過了。時女士帶著女兒不知去向,打手機也連絡不上,一直關機。時悅穎有些心不在焉,於是我們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氣氛很壓抑,沒人有心情說話,更不知電視裡在演什麼肥皂劇。
  
  又等了半小時,她的手機終於響了,她看了一眼遞給我:『是黑市醫院的。』
  
  我迫不及待地接通,聽完後緩緩的將手垂了下去。不知為何,全身都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就像在這件超出常規與想像的事情上,我實在沒有辦法找到著力點,虛虛的,沒辦法處理。
  
  『結果怎樣?』時悅穎的聲音在微微顫抖,估計她現在不是一般的緊張。
  
  我用力吞下一口唾沫,聲音低啞地道:「根據毛髮和痕跡裡冒出的結果檢測,是同一個人。」
  
  『怎,怎麼可能!』時悅穎結結巴巴地說著,顯然難以接受。
  
  我默然,時悅穎的姊夫楊名染是在離這裡足足有三個多小時車程,相距差不多九十公里的地方,但就在他死亡的同時,他的血液居然從九十公里外自己家的別墅二樓木地板上的一到傷痕裡流了出來。這件事情不管告訴誰,估計都不會有人相信。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親自採集的標本,恐怕我也會認為告訴我這件事的人剛從瘋人院裡跑出來。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我沒有能力推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時悅穎感覺很害怕,怕的湊到我身邊,拼命地想找個位置鑽進去,於是她鑽進了我懷裡。
  
  「不要問我,我也很想知道。」我苦笑,輕輕用手拍著她的背:「但是妳不覺得奇怪嗎?據妳說,妞妞從前是一個乖小的孩子,但最近卻莫名其妙地開始行動古怪,還會說些令人搞不懂的東西。妳的姊姊最近也常常被鬼壓床,睡眠很糟糕,聲稱見到一個綠色的影子坐在她身上,壓她。而我也不只一次的看到有道綠色的虛影在別墅附近出現,還有花園裡那個古怪的足跡,木地板上和妳姊夫以及情婦身上一模一樣的痕跡...我想,一切都有原因,只是那些原因我們還沒有接觸到!」
  
  『我們要什麼時候才能接觸到?等人全都死光的時候!』時悅穎有點情緒激動。
  
  「我想,是時候好好問時女士一些問題了。」我想了想又道:「或許,她能給我們答案。」
  
  正說著,門鈴聲就響了起來。
  
  
  墨非定律說,當你越討厭一個人時,他就會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你的面前,而當你想見一個人時,又怎麼都找不到他。這個定律恐怕對我無效,當我想找一個人的時候沒有刻意去找她,那個人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來的客人是一男一女,女的大約二十四五左右,紮著馬尾辮,穿著白色休閒服,並不算漂亮,但是卻給人一種幹練健康的感覺。男的有三十歲,北方人特有的高大結實。
  
  『你好,我們是江陵早報的記者,我叫怡江,這位是攝影師,秦漢。我們想採訪這裡的女主人。』女性笑容得體,很爽快地說明了來意。
  
  「妳就是怡江?」我有些驚喜。
  
  『你認識我?』她彷彿並不那麼意外。
  
  「算認識吧,只是我認識妳,妳不認識我罷了。」我哈哈笑著:「我最近都在看妳寫的新聞,很直觀,讓人有種身歷其境,很想繼續將那些案子追讀下去的衝動。」
  
  『謝謝。』怡江被我誇獎的有些臉紅。
  
  「好吧,我也開門見山好了。我知道你們的來意。」我坐在沙發上,示意他倆坐下,不經意地給了一個眼色給時悅穎。時悅穎很上道,站起身招呼傭人倒茶水,等茶端上來了,我才緩緩道:「你們是想來採訪吧,對不起,我們拒絕。」
  
  『為什麼?』怡江深厚的攝影師秦漢臉色頓時變得通紅,果然是東北大漢,性子直。
  
  怡江衝他擺擺手,不慌不忙地問:『不知兩位怎麼稱呼?』
  
  「她是時女士的妹妹時悅穎。」我指了指時悅穎,再指了指自己:「我是她男友。」
  
  聽到我將自己介紹為她的男友,時悅穎立刻羞得臉紅,低下頭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們能代表時女士她自己嗎?』怡江細聲細氣地問,但言語卻有些咄咄逼人。
  
  「當然能,畢竟時家是個大家族,大家族有個通病,就是害怕丟人。」我微笑著,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老公和人同居,留下她獨守空房,最後居然死在了情婦那裡,這不算是一件值得推廣的事情,能不暴露出來,就沒有人想提及。我想,不管時女士的家族,還是時女士她自己,恐怕都不願意接受採訪吧。」
  
  『我想,這恐怕只是先生的片面猜測。』怡江聳了聳肩膀:『不如先將時女士請出來,如果她實在不願意接受採訪,我們立刻就走,絕對不會強迫。』
  
  「先不談這個,我有個私人問題想知道,怡江小姐追著這條新聞線索,究竟是為了報社,還是為了自己的好奇呢?」我淡淡問。這個問題很有考究的地方,今天淩晨我拿到了怡江寫的新聞手稿,但是在今天早晨的江陵早報上卻沒有任何關於這件事情的報導,估計是時女士的家族對報社施了壓力,將整個事件都封鎖了起來,而怡江的新聞稿也被扣住。
  
  在這裡不得不提及一下時女士的家族。時家在這個城市很有權力,雖然這個家族不是首府,但卻稱得上是最有勢力的家族。他們的勢力紮根在城市的各個權力機關,根深蒂固,盤根交錯,如果想要將一個小小的事件封殺住,實在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何況,這件事原本就十分的不光彩。
  
  「報社高層應該已經告誡過你們,不要再調查這件事的,對吧。怡江小姐,我知道妳是個好奇心茂盛的人,但妳也不會笨得單純因為某個富豪權力家族的入贅女婿慘死在情婦家中就冒著丟掉飯碗的危險追根究柢。要知道,現在社會的工作不好找,就算一個十分有才華,如妳一般的女強人,要再找回現在的這份工作也十分的不容易。除非,這個事件確實值得妳固執地探究下去,甚至不惜丟掉工作。」我笑得越發燦爛:「或許,這件事並不簡單,有些十分深奧到無法用常理形容!」
  
  這次輪到怡江臉色慘白了,她看著我,許久才結結巴巴地道:『你究竟是誰?』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苦笑:「總之我醒來的時候,已經陷入了這個事件中,現在抽身都困難了。」
  
  『什麼意思?』怡江越聽越困惑。
  
  「這是私人秘密,妳不需要知道。還是讓我繼續揣測一下妳的目標吧。」我抿了一口茶水,舒服地靠在沙發上:「我昨天花了小小的時間查了妳寫的一些新聞,花邊的和頭版頭條的,發現了許多有趣的東西。」
  
  「首先是2007年5月30日星期三,那天在塞納河小區發現了三具怪異的屍體,兩女一男,一共三具屍體,他們都死得極為怪異,兩具女屍的內臟皆被兇手用菜刀一塊一塊割下,餵入了男屍的胃中。而男性致死原因為胃部破裂,內臟遭受大量壓迫,當時妳在新聞中寫到"三名死者關係曖昧,疑為三角戀。只是不知兇手為何用此殘忍的手法將三名受害人殺害,三名受害人和兇手又是怎樣的關係?"我認為,妳好奇的開端就是在這裡。」
  
  頓了頓我又道:「接著是,2007年6月7日星期四,在青楊小區B棟發生了兩男兩女慘死家中,死狀恐怖,疑似遭到古代酷刑"梳洗"的事件,具體情況我就不再複述了,相信妳比我更清楚。總之,雖然妳在文中說"余某、周某、李某、張某身上都出現了用鐵刷子梳理過的痕跡,這與古代酷刑梳妝極為相似。而且四個人都有具體聯繫,周某是余某的妻子,而周某同時又與張某和李某有染。不知道四個人死亡的原因究竟會不會與此有必然的聯繫。"其實是在暗暗傳遞一個信息--這個事件,有第五個人在現場,那個人便是兇手!」
  
  「最後便是時家入贅女婿楊名染死在情婦家裡的事情。感情原本很好的一對狗男女突然在淩晨對砍,還雙雙落井死亡。不但如此,兩個死者身上還分布著一種死者兩人都不可能造成的鋸齒狀傷痕,這或許也是個有第三者在場的信息。」我刻意將語速變慢,一字一句地緩緩問:「怡江小姐,請妳告訴我答案。妳是不是認為,這三起案件都是同一個變態的殺手所為?」
  
  怡江全身都抖了一下,許久沒有說話,似乎內心在不斷掙紮著什麼。
  
  「好了,我把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現在是該怡江小姐表現誠意的時候了。如果您有足夠的誠意,恐怕我們能夠合作,共同將這些事件的黑手揪出來。對這件事,我很感興趣,何況這個無序的連環凶殺案,我們只知道三件,或許還有更多隱藏在了這個城市的其他角落裡,只是沒有被發現罷了!」我循循善誘,不斷蠱惑她:「把妳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我們合作!」
  
  終於,怡江毅然地抬起頭,和她身旁的秦漢交換了下眼色,咬住嘴唇,緩緩地吐出了三個字:『沈溺池!』
  
  「什麼?」我一時沒有聽明白。
  
  『沈溺池,這就是我們找到的真相!』怡江解釋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這個城市出現的怪異死亡事件確實有許多沒有報導出來,不過它們唯一的聯繫就只有一個地方,便是沈溺池。』
  
  「對不起,我搞不太懂,妳口中的沈溺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我有些糊塗了。
  
  『這個我知道。』時悅穎拉了拉我的衣角:『沈溺池在城市西面大約有五十公里的蓄村山裡,很有名。據說它是兩個井組成的,一子一母,也就是俗稱的子母井。這兩個井口相隔了一點五公里左右,但是裡邊傳說是相通的。因為這兩口井不論春夏秋冬,井裡的水也都保持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一點不多,一點不少,很平衡。而且一年四季不管天乾旱成什麼樣子,都不會缺水,很神奇!』
  
  『不錯。』怡江把話接了過去:『沈溺,在這個地方的方言裡又讀做"承諾"。所以"沈溺池"也就是"承諾池"。據說,如果在這個子母井前,男方站在子井處,女方站在母井處同時喊出同樣的承諾,兩個人就一定會幸福,不過,這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怡江冷笑了一聲:『我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發現城市裡有現場詭異的死亡出現,全都是情侶。我越查越是心驚,他們死狀全不相同,但都死得很慘,有些人甚至慘得讓人根本不會聯想到他們曾經是活生生的人。開始時我還以為這些案件的背後有個變態殺手,但漸漸的,我的想法開始改變了。沈溺池,最後我發現沈溺池是所有死者中唯一的聯繫。他們每一個人,都曾經在沈溺池前許下過承諾,但是都違背了自己的誓言。離婚,背叛,外遇,於是他們無一例外的死亡了!』
  
  我打了個寒顫:「妳的意思是說,他們違背了在沈溺池前許下的誓言,然後沈溺池殺掉了他們?」我難以置信地搖著頭,苦笑:「這個結論實在太有想像力了。」
  
  『我就說你不可能相信吧,畢竟這實在超出常理太多。不過,我不求你現在相信!』怡江也苦笑起來,笑容略微有些憔悴:『先生,你知道嗎?一般正規的誓言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想要達到你的目的,例如我愛你,我們一定要在一起,永不背叛,永遠幸福。然後是第二部分,如果沒有實現的處罰。例如,吃第三者的心臟撐死,受古代酷刑"梳妝"而死等等。無一例外的,那些死亡的人,都應驗了他們發誓時許下的死亡方法。而且遠遠不只他們兩人要死,就連和他們有關連的,直接參與了破壞他們之間承諾的人,也會以相同的方法死掉!』
  
  我摸了摸額頭:「如果真像妳說的那樣,沈溺池是個很出名的地方,出名到時悅穎這種粗神經的人都知道,那麼專程前去許願的人一定會有很多。要知道現代人的感情本來就很薄弱,今年的離婚率甚至比結婚率還高了十個百分點,離婚對於人類而言是最大的背叛。那些在承諾池前許下過願望而又背叛對方,甚至離婚的人,肯定更多,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死亡了,死掉的只是少數而已,這件事妳又能怎麼解釋呢?」
  
  『這就是我想探尋的真相!』怡江緩緩道:『沈溺池一定有一套它自己判斷的標準,又或者只在特定的時候許下諾才會起作用,所以我才堅持來採訪時女士。』
  
  『妳認為我的姊姊也和姊夫在承諾池前許下過承諾?』時悅穎緊張地問。
  
  『很有可能,畢竟妳的姊夫楊名染和他的情婦死得實在太不正常了,警方都沒辦法查證,估計這個案件最後也會不了了之。』怡江點點頭。
  
  『那妳的意思是,姊姊也會以當初承諾時的同樣的方式死掉?』時悅穎臉色慘白。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妳的姊姊,她是個例外,所以我才冒著丟掉飯碗的危險執意過來採訪。』怡江面色凝重地解釋道:『一般而言,在我看到的所有"沈溺池"案件中,全部的相關者都是在同一個時段,也就是時間差不會偏離二十分鐘的範圍段死亡的。但妳的姊夫在昨天淩晨三點十九分死去,而他的情婦也在淩晨三點九分死掉,可是妳的姊姊卻直到現在還活得很滋潤,所以我也很迷惑。』
  
  「我明白了,妳來採訪,主要是想知道時女士究竟有沒有在沈溺池前許過願望,如果許過,究竟是許下了什麼願望對吧?」我沈思片刻道:「沒問題,我會幫妳問的。」
  
  『謝謝,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結果請打電話通知我。』怡江點頭,爽快地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然後站起身和她的搭檔離開了。
  
  我將他們送出門,便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思考著。
  
  『喂,你在想什麼?』時悅穎明顯有點心不在焉,終於忍不住用手推了推我。
  
  「沒什麼,悅穎,妳相信她的話嗎?」我抬頭問。
  
  『不,不知道。』她遲疑地回答。
  
  「看來妳是相信了。嘿,真有點搞笑,雖然很不合邏輯,而且難以置信,但是,我居然也有點信了!」我苦笑著,深深吸了一口氣:「悅穎,有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連絡到妳的姊姊,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恐怕,她會十分危險!」
  
  還沒等她打電話去聯絡,電話就已經急促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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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8-7-14 18:39:08

Chap.6 螳螂(下)



  承諾,是受要約人按照所指定的方式,對要約的內容表示同意的一種意思表示,在國際貿易中,也稱"接受"或"收盤"。
  
  任何有效的承諾,都必須具備以下條件:
  
  一,承諾必須由受要約人做出。要約和承諾是一種相對人的行為,因此,承諾必須要被要約人做出。被要約人以外的任何第三者即使知道要約的內容並對此做出同意的意思表示,也不能認為是承諾。被要約人,通常指的是受要約人本人,但也包括其授權的代理人,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其承諾都具有同等效力。
  
  二,承諾必須是在有效時間內做出。所謂有效時間,是只要約定有答覆期限的,規定的期限內即為有效時間;要約並無答覆期限的,通常認為合理的時間,如信件、電報往來及受要約人考慮問題所需要的時間,即為有效時間。
  
  三,承諾必須與要約的內容完全一致。即承諾必須是無條件地接受要約的所有條件。據此,凡是第三者對要約人所做的"承諾";凡是超過規定時間的承諾;凡是內容與要約不相一致的承諾,都不是有效的承諾,而是一項新的要約或反要約,必須經原要約人承諾後才能成立合同,關於承諾有效條件,大陸法系各國要求較嚴,非具備以上三要件者不能有效。
  
  而英美國的法律對此採取了比較靈活的態度。例如,美國《統一商法典》規定,商人之間的要約,除要約中已明確規定承諾時不得附加任何條件或所附加的條款對要約做了重大修改外,被要約人在承諾中附加某些條款,承諾仍可有效。承諾可以書面方式進行,也可以口頭方式進行。通常,它需與要約方式相應,即要約以什麼方式進行,其承諾也應以什麼方式進行。對於口頭要約的承諾,除要約有期限外,沈默不能作為承諾的方式,承諾的效力表現為要約人收到受要約人的承諾時,合同即為成立。
  
  口頭承諾,要約人了解時即發生效力,非口頭承諾生效的時間應已承諾的通知到達要約人時為準。一般認為,承諾和要約一樣準許在送到對方之前或同時撤回,但遲到的撤回承諾的通知,不發生撤回承諾的效力。
  
  從這些資料裡可以看出,情人之間的承諾有著許多不可預測性和隨意性,也不可當作法律效應的參考。當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熱鬧時,什麼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話都能說出口。而熱戀中的人,公認的智商為零,當然不可能去考慮承諾是不是會兌現,而假如無法兌現的話,自己究竟會怎樣......
  
  不知道沈溺池是怎麼判斷承諾的標準的,但是,看得出它在怡江的判斷中,是一個執法者,默默地執行著背叛承諾後的處罰。
  
  在這件事上,我無法辨識真假,老實說,我現在的思想很亂,一方面對這件事無法接受,一方面又在大量的證據前徘徊,至少有一件事我就難以解釋,時悅穎的姊夫的血液究竟是怎麼樣,以什麼形式,為什麼會在他死亡的那一刻,從二樓的地板的裂縫裡冒出的。
  
  那究竟意味著什麼?
  
  而地板上以及兩個死者身上分布的乾淨鋸齒狀痕跡又是代表著什麼呢?難道是時女士以及她老公曾經在沈溺池前許下的承諾中的一部分?
  
  他們倆究竟有沒有在池前許下過承諾呢?
  
  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找到時女士,讓她來給我解惑。或許,事情的答案關鍵,全都在她的身上。
  
  突然腦中冒出了一個古怪的想法,似乎那些傷痕在記憶裡有些印象。飛降!對了,記得有一種叫做飛降的降頭術,與蟲降類似處就是都用蠱蟲或者屍毒,不同的是蟲降藥降必須對受害人進行直接物理接觸性的"種降",也就是說受害人必須誤吃毒蠱,而飛降可以在遠距離對受害人直接進行攻擊。
  
  飛降在這點上和咒降一樣,但是飛降同樣依靠被施降個體的所在位置定位,而且運用飛降的人必然是精神力量修為很高的巫師。飛降法術儀式間,焚燒屍油和萬千蠱蟲時黑煙飛升期間,巫師在了解被降者當時的地點後,通過意念冥想和符咒的控制使黑煙飛襲被降者。不過距離有一定限制,且不能在陽光普照時進行,通常在汙穢氣息最重的淩晨。飛降可以說是集合萬千毒物和屍油來聚合一種邪氣和死氣,這種邪氣即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惡意的"詛咒"。
  
  似乎自己沒有失憶之前,曾經看到過類似的鋸齒狀傷痕,而且和飛降有很大的聯繫!說不定,殺掉楊名染以及他情婦的真凶,就是一隻和飛降原理一樣,巨大的實體化後的昆蟲。
  
  我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總之心底已經有點相信沈溺池殺人的故事,再參雜一點降頭也似乎無傷大雅了。切,都不知道現在自己的狀態是原則放棄,還是自我懷疑。
  
  扯遠了,繼續說電話響起的事情。來電話的是跟著時女士一起出去的傭人,她說時女是出了點意外,現在正在醫院治療。
  
  時悅穎緊張兮兮地立刻拉著我就向醫院趕。還是我失憶時住進去的那家醫院,就連病房也一模一樣,不禁讓我懷疑,這間病房是不是被時家給包下了。
  
  去了之後居然發現她的姊姊優雅地坐在病床邊削蘋果,臉上帶著愁容。妞妞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少有的安靜坐著。病床上躺著一個陌生男子,大約三十歲,似乎剛從鄉下出來,身上穿著農村也很少有人穿的粗布衣服,估計是民工。
  
  『怎麼回事?』時悅穎焦急地問:『姊姊,不是說妳出了點意外嗎?』
  
  『傭人可能太緊張了,沒說清楚。』時女士苦笑著:『今天我出門購物的時候,正上方的一個招牌突然掉了下來,還好這位先生一把江我推開,否則我就死定了。不過他的情況很不樂觀,牌子剛好砸在他的頭上,醫生說雖然做了緊急手術,但還是有生命危險,很可能活不過三天了!』
  
  『太可惡了,那家店的主人呢,妳有沒有報警?』時悅穎一臉的害怕,咬牙切齒地說。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算了。』時女士嘆了口氣。
  
  『姐姐,妳就是老這麼心軟,姊夫才會什麼都不怕,用公司的錢長年累月去外面花天酒地,最後還死在了情婦家裡......』她惱怒地說,似乎感覺到說出了不該說的話,腦袋低了下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我也看開了,畢竟我和他曾經真的愛過。現在弄成這樣,我們雙方都有原因。』她的姐姐笑著抱過自己的女兒:『妳看,我還有妞妞。有她在,我就很滿足了。等這件事告一個段落,我就帶妞妞到瑞士去,聽說那裏有個兒童心理醫生很有名氣,肯定能治好妞妞的病。』
  
  「時女士,那家砸到妳的商店在哪裡?」我插嘴道。
  
  『就在雙嵐步行街,進了入口不遠處。怎麼了?』時女士條件反射地答了。
  
  「悅穎,妳在這裡陪著妳姊,我去雙嵐街看看。」我站了起來。
  
  時悅穎看著我,突然渾身一顫:『你的意思是......』
  
  「很有可能,所以我一定要去查查。」說完便走出門,搭了一輛出租車向東去了。
  
  雙嵐步行街是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方,是一條整個西北部都很出名的購物街。不過今天的氣氛明顯有些異常,恐怕下午的突發事件還餘韻猶存。
  
  很輕鬆地找到了出事的地方,那家店舖早已經店門緊閉,我向上瞧了瞧,果然有一個原本在五米多高位置的店牌掉了下來,只留下了一個光禿禿的金屬支架。而那個掉下來的店牌就丟在不遠處的拐角,恐怕是等著警方來調查,可能是直到現在還沒有人報警,記者倒是看到了幾波,不過警察一個都沒瞧見。
  
  並沒有人注意到我,於是我很安心地走到店牌的附近調查起來。
  
  沒什麼太多值得描述的,只是個很普通的店牌,有三米寬,一米高,很沈重,至少我一個人絕對拖不動。五米的質量加自由落體的速度,那個民工沒有當場死亡已經很幸運了,說起來,一點事情都沒有的時女士,是不是更加的幸運呢?
  
  慢慢觀察著,突然,店牌的斷口處引起了我的注意。金屬斷口很整齊,就如同使用鋒利的鋸子在瞬間鋸開的。果然,這次的事件並不是個意外,又是鋸齒狀痕跡!看來以後的這種麻煩還會不斷地發生下去,直到她死掉為止。
  
  我撥通了時悅穎的電話,沈聲道:「悅穎,是我。」
  
  『怎麼樣,有結果了嗎?』她急促地問。
  
  「恩,情況很不樂觀,恐怕怡江的猜測是對的,妳的姊姊和姊夫可能在沈溺池錢真的許下過某種關於鋸子的承諾。」我頓了頓:「總之,她現在很危險,盡量不要讓她單獨待著。醫院裡並不安全,複雜的器械太多了,很容易造成意外狀況,把她勸回別墅裡,就待在客廳中,客廳夠空曠,而且一目瞭然,就算有什麼突發事件也有足夠的反應時間。快點!我準備點東西,馬上就回來。」
  
  事情越來越棘手了,不知道沒有失憶前的自己有沒有遇到過這麼刺激的事情。恐怕,遇到過吧!我隱約的覺得,從前的自己之所以知識豐富,拼命地不斷吸收著來自各方各面的一切東西,就是為了應對超出了人類想像力之外的事件。當然,這也不過只是猜測罷了,如果要弄清楚,還是要等到記憶恢復後才會清楚。
  
  唉,自己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抽出時間去解決自己的記憶問題呢?搞得越來越糊塗了,自己這麼累,還弄得身處險境,都不知道是為了些什麼!
  
  來到黑市,我高價買了一把貌似德國製造的的手槍以及二十發子彈,然後回了家。有些東西終究要去面對的,雖然不知道手槍有沒有用處,但是至少能有個心理依賴的東西,聊勝於無。
  
  我抬頭望向天空,夕陽托扼著附近的高樓,長長的影子拉扯到了遠處,天空一片蔚藍,很美,美的讓人心靈也平靜了下來。在這樣的環境中,這樣美麗的天空下,真的會有人類無法解釋的神祕力量存在嗎?
  
  或許,晚上,就會得到答案!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笑起來,內心深處稍微有些悸動。我等著,你就給我快點來吧!
  
  
  回到家時正好下午四點,時悅穎和她的姊姊坐在空曠的客廳中,見我進來,時女士仰頭皺著眉問:『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疑惑地問。
  
  『悅穎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了。』她喝了一大口手中的紅酒:『我會死,對吧。其實,昨天晚上我就應該死了,和我丈夫一起死掉!』
  
  「妳相信沈溺池的故事?」我有些詫異。
  
  『我沒辦法不信,其實,最近我稍微都有一些感覺到這個別墅裡有一個不乾淨的東西一直在窺視著我,妞妞,還有他。大約三個月前,一切都開始不正常起來。』她苦笑:『原本活潑開朗的妞妞變得內向,神經質起來,還會常常莫名其妙地說胡話。而我也是同時出現鬼壓床現象,還看到一個綠色的影子在房子裡亂竄。而他,我的那個丈夫,他三個月沒回來,我也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不過看他和他情婦死得那麼悽慘,估計他們才遇到了最大的詭異狀況。』
  
  我坐到了對面的沙發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妳怎麼覺得自己會死?」
  
  『其實,我昨晚,就在三點左右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我夢見那個綠色的影子變得清晰起來,它是一隻很大的昆蟲,具體是什麼我忘了。不過有一點我很清楚,它把我當作獵物,一直在我身邊徘徊,而且,它現在已經餓了.......』
  
  時悅穎的臉色嚇得蒼白,緊緊地抓住了姊姊的手:『姊姊,妳在說什麼湖話。夢是反的,妳一定沒什麼危險。』
  
  『不,我自己的情況我清楚。他和他的情婦已經死了,就要輪到我了。可惜,我們連累了妞妞!』時女士用力抱著自己的孩子輕聲哭了起來。
  
  「說不定事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嚴重!既然妳昨晚沒有死,就證明沈溺池的詛咒並不是絕對的。」我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可以告訴我們嗎?妳和妳丈夫當時許下了什麼承諾?」
  
  『在這之前,你能不能也回答我一個問題,答應我一件事?』時女士想了想,抬頭問。
  
  「妳說。」我皺眉,都這樣了還跟我談條件,大家族養出來的女人果然沒一個簡單的。
  
  『你是誰?』她問。
  
  「不知道,妳忘了,我正在失憶中。」我笑笑地搖頭。
  
  『真的失憶了?』
  
  「我發誓!」
  
  時女士一直都很溫柔的目光猛地變得鋒利起來,她用力看著我,許久,才緩緩道:『我相信你。一直以來我都認為你是懷著某種目的接近我們,現在看來是我多心了。你很桀傲不遜,不是那種甘於被人利用的人。』
  
  搞了半天我一直被人懷疑,不過也對,哪有人失憶失得那麼丟臉的!
  
  她抬頭望著天花板,又沈吟了許久,輕輕道:『時家是一個大家族,在我結婚不久父母就因為意外去世了,根據遺囑,我和妹妹一人得到了一半的遺產。不過家族裡有許多人對這兩份遺產多有窺視,恨不得立刻搶到手。悅穎年紀還小,而且一直都很單純,如果我不在了,所有遺產肯定都會被搶走,我想請你在我死後照顧她!』
  
  『姊姊,妳不會死!妳怎麼會死!』時悅穎撲在姊姊的肩膀上哭了起來。
  
  「我答應妳。」我看著她倆悲傷的樣子,不由得心中一軟。
  
  『好,那我就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們!』時女士強笑著,坐直身體,又舒服地靠在沙發上,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似乎在望著我,但視線的焦距卻早已穿過我,穿過了牆壁,落到遠方去了。
  
  『認識他的時候,我才二十歲。父母把我保護得很好,所以我一直任性地認為,愛情這種東西,只要愛對方,而對方也愛自己就足夠了。我們相戀只用了一個月,我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離開他了。但是這段戀情遭到了父母的強烈反對,不光是因為他窮,還說他不務正業、不思進取、好吃懶做,是個不值得依靠,一無是處的男人。這些東西我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父母,都是對的。呼,但已經完了,當時的我只是一個小女生,小女生總是喜歡聽甜言蜜語,那些虛無縹緲的話令我飛到了天上,愛他愛的無可自拔。說時話,我當時看男人的眼光,遠遠比不上我的妹妹,至少她看中的男性,很可靠。
  
  『他只用了一個月就把我騙上了床,我們海誓山盟,發誓要永遠在一起,但父母的反對卻令我很疲倦。有一天他聽說了沈溺池的故事,就拉著我去許願。我很高興,那時我覺得他是真的愛我,真的願意為我付出一切,甚至為了和我在一起不惜去求助於鬼神。到了沈溺池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過了,我們根據傳說,商量了一個承諾,決定在同一個時間說出來。我和他從沈溺池的中央一起開始向兩邊走,當我站到母井前時,剛好淩晨三點十二分,我們相約淩晨三點十九分的時候一起將那個承諾喊出來。但就在那一刻,我遲疑了。突然覺得好害怕,我站在井口,井中不斷有涼風向上冒,冰冷的溼氣中帶著一股血腥味道,那股味道我至今都還清清楚楚地記得。
  
  『但是我愛他,我鼓足勇氣想要將自己的承諾向井中喊出來,可是那時的自己還太小,該死的勇氣也太弱,就那幾個字已經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終究,我沒有將承諾全部說出來!可鬼使神差的,從沈溺池回來,父母居然答應了我們的婚事,但條件是讓他入贅進時家,結婚的嫁妝就是這棟房子,父母還將他安排進公司裡工作。
  
  『我們新婚開始的頭一年確實很美好,他對我照顧的無微不至,但第二年就漸漸露出了本性,開始不太愛回家。當我父母去世後,他更是很難回家一次,甚至公然和情婦同居起來。我真是瞎了眼睛才會嫁給他,那時,我真的太傻了!』
  
  我有些驚訝:「妳並沒有對著沈溺池說出承諾?」
  
  『應該是吧,最多只說了三個字!』時女士想了想回答說。
  
  時悅穎頓時開心起來:『那就是說我姊姊不會有危險了!』
  
  「恐怕沒這麼簡單。」我遲疑地搖頭:「我們不知道沈溺池對承諾的標準,但很明顯,它記住了承諾,而且施行了懲罰。我不認為妳姊夫和他情婦的死只是偶然造成的。」
  
  『但是姊姊並沒有死啊!』她倔強地說,有點自欺欺人的跡象。
  
  「但妳姊姊的夢又是怎麼回事?她看到的,還有我看到的那條綠色影子又是怎麼回事?」我緩緩望向時女士:「能告訴我們嗎,你們商量好要一起說出的承諾?」
  
  時女士淡淡苦笑:『說實話,那個承諾很可笑,甚至很兒戲,但當時我卻被騙的感動到稀里糊塗。就在去沈溺池的路上,他不小心看到了一隻螳螂,於是他就決定了自己的誓言。他說,我們一定要幸福,如果有一方變心了,自己的兒子女兒就會被螳螂吃掉。他說那時候的他,肯定比愛自己的生命更加的愛自己的兒女,愛的要命。兒女如果出了事情,比殺了他更令他痛苦一千萬倍。
  
  『哼,可笑我居然感動得哭了,真的信了!現在想來,什麼愛兒女勝過愛自己,什麼愛我,不過是笑話罷了。他愛的只是他自己,還有我家的錢,他甚至狡猾的連承諾都要拐彎抹角的,不想應驗在自己身上。嘿,不過老天始終是張開眼睛的,他死的那麼慘......』
  
  螳螂!居然是螳螂!我和時悅穎對視一眼,突然覺得什麼都明白了。那晚在花園沙地上看到的足跡,就是螳螂的一隻後腿,是一隻巨大化不知道多少倍的螳螂後腿。由於沈溺池還沒有將它完全實體化,所以他只能留下一條腿以及淡淡的翠綠影子。
  
  二樓木地板上的鋸齒裂痕,兩具屍體上的傷痕,以及商店招牌上金屬支架的切口,都是螳螂那一對鋒利的前肢造造成的。
  
  不知因為時女士並沒有將承諾喊出來,所以承諾池對她的懲罰稍微遲了,還是別的其他原因。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時女士依然有危險,而且危險越來越逼近,那隻螳螂恐怕已經實體化得差不多了,恐怕就在它完全實體化的時候,就會走入時女士藏身的地方,殺了她!
  
  不!有危險的可能不只她一個,還有妞妞。作為承諾的主體,她在最後一定會被螳螂吃掉。我險些忘了,她其實是第一個看到螳螂的人,自從三個月前她變得不正常後,恐怕就已經能看到那條淡淡的綠色影子了。
  
  只是她一直都把那條影子當作自己想像的好朋友,她一直和那條螳螂在玩耍,還給那隻不斷實體化,越來越清晰的螳螂取了個名字叫做雪糕。
  
  『妞妞喜歡吃雪糕,雪糕也想要吃妞妞。』這句話究竟是在傳遞什麼樣的信息?後面那句還好解釋一點,螳螂想要吃了她。但是她為什麼喜歡吃螳螂?據我所知,時家已經很久沒有給她雪糕吃過了。
  
  不懂,但時女士她們卻一定要保護好!根據時女士的夢,恐怕今晚是最為關鍵的時刻。那隻螳螂每當夜晚必定出現,完全實體化後,今晚可能就會來這棟別墅捕食了。雖然現在還沒有辦法,但誰知道實體化後的螳螂會不會有這個世界的螳螂的習性呢?看來,要準備得更充分一點了!
  
  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悅穎,陪我出去買點東西。時女士,妳和妞妞待在房間裡,一步都不準出門,等我們回來!對了,順便放所有傭人一個禮拜的假,今晚這棟別墅一定要空出來。」
  
  希望,能夠平安度過今晚,結束了這件事後,我就能抽出手去尋找自己失去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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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8-7-14 19:53:37

Chap.7 捕食



  『螳螂屬於昆蟲綱有翅亞綱螳螂科,是一種中至大型昆蟲,頭三角形且活動自如。前足腿節和脛節有利刺,脛節鐮刀狀,常向腿節折疊,形成可以捕捉獵物的前足。前翅皮質,為複翅,缺前緣域,後翅膜質,臀域發達,扇狀,休息時疊於背上,腹部肥大。
  
  『除極寒地帶外,廣布世界各地,由以熱帶地區種類最為豐富。世界已知1585種左有,中國已知約51種,其中,南大刀螂、北大刀螂、廣斧螂、中華大刀螂、歐洲螳螂、綠斑小螳螂等是中國農、林、果樹和觀賞植物害蟲的主要天敵。
  
  『螳螂體長形,多為綠色,也有褐色或具有花斑的種類。複眼突出,單眼三個。咀嚼式口器,上顎強勁。前足捕捉足,中、後足適於步行。漸變態。卵產於卵鞘內,每一卵鞘有卵20到40個,排成二到四列。每個雌蟲可以產4到5個卵鞘,卵鞘是泡沫狀的分泌物硬化而成,多黏附於樹枝、樹皮、牆壁等物體上。先孵出的幼蟲為"預若蟲",脫皮三到十二次始變為成蟲,一般一年一代,有些種類行孤雌生殖。
  
  『肉食性,捕獵各類昆蟲和小動物,在田間和林區能消滅不少害蟲,因而是益蟲。性殘暴好鬥,缺食時常有大吞小和雌吃雄的現象。分布在南美洲的個別種類還能不時攻擊小鳥、蜥蜴或蛙類等小動物。螳螂有保護色,有的並有擬態,與其所處環境相似,藉以捕食多種害蟲。』
  
  一路上,時悅穎買了一大堆的螳螂資料,一邊走一邊讀,聽得我不勝其煩。
  
  『小奇奇,你知道嗎,雌性螳螂居然會吃掉自己的丈夫。』她看的大驚小怪起來,老天,這可是世界的基本常識吧。
  
  『你看在1984年,兩名科學家里斯克和戴維斯,在實驗室裡觀察大刀螳螂交尾,他們坐了一些改進:他們事先把螳螂餵飽吃足,把燈光調暗,而且讓螳螂自得其樂,人不在一邊觀看,而改用攝影機紀錄。結果出乎意料:在三十場交配中,沒有一場出現了吃夫。相反地,他們首次記錄了螳螂複雜的求偶儀式:雌雄雙方翩翩起舞,整個過程短的十分鐘,長的達兩個小時。里斯克和戴維斯認為,人們以前之所以頻頻在實驗室觀察到螳螂吃夫,原因之一是因為在直接觀察的條件下,失去"隱私"的螳螂沒有機會舉行求偶儀式,而這個儀式能消除雌螳螂的惡意,是雄螳螂能成功交配所必須的。
  
  『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在實驗室裡餵養的螳螂經常處於飢餓狀態,雌螳螂飢不擇食,把丈夫當美食。為了證明這個原因,里斯克但戴維斯在1987年又做了一系列實驗。他們發現,那些處於高度飢餓狀態(已經被餓了五到十一天)的雌螳螂一見雄螳螂就撲上去抓來吃,根本無心交配。處於中度飢餓狀態(餓了三到五天)的雌螳螂會進行交配,但在交配過程中或在交配之後,會試圖吃掉配偶。而那些沒有餓著肚子的雌螳螂則並不想吃配偶。可見雌螳螂吃夫的主要動機是因為肚子呃。但是在野外,雌螳螂並不是都能吃飽肚子的,那麼,吃夫就還是可能發生的。
  
  『在1992年,勞倫斯(S.E.Lawrence)在葡萄牙對歐洲螳螂的交配行為進行了首次大規模的野外研究。在他觀察到的螳螂交尾現象中,大約31%發生了吃夫行為。在野外,雌螳螂大多餘處於中度飢餓。吃掉雄螳螂,對螳螂後代也的確有益。1988年的一項研究表明,那些吃掉了配偶的雌螳螂,其後代數目比沒有吃掉配偶的要多20%。里斯克和戴維斯也承認,歐洲螳螂發生的吃夫現象可能比其他螳螂遠為普遍,是他們給螳螂帶來惡名。但是,雄螳螂很顯然不是心甘情願地被吃的。

  『還有還有。大約兩年前,美國出了一本題為《性與死:生物學哲學導論》的高級教科書。這本書介紹、討論的都是關於"進化"、"基因"這些很專業化的生物哲學問題,與性和死都沒有什麼關係。作者說生物界是奇妙和古怪的,至少比我們所能想像的還要古怪。其實作者完全可以更明白地說:因為性和死是生物界的永恆主題,就像愛與死是文學作品的永恆主題一樣。無性的生物可以靠不斷地分裂而永世長存,有性的生物卻必死無疑。性是對死亡的抗拒,是新生命的開端。這兩個相對的力量,有時卻能古怪地結合。例如,在蜘蛛綱和昆蟲綱動物中,有時能觀察到所謂"性食同類",即在交尾前後甚至交尾過程中,雌性吃掉與之交尾的雄性,最著名的例子當然是螳螂了。
  
  『對雌螳螂殺夫的首次描述,出現於1658年出版的德語著作中。在1886年,一位美國昆蟲學家向《科學》雜誌報告了他在實驗室看到的雌螳螂在交配前吃掉雄螳螂的頭,而無頭雄螳螂仍設法完成交配的奇怪情景,大概是關於這一現象的第一篇科學文獻。稍後,法布爾在《昆蟲記》中也描述了螳螂殺夫。然而在事實上,螳螂甚至還具有食用它丈夫的習性。這可真讓人吃驚!在吃它的丈夫的時候,雌性的螳螂會咬住它丈夫的頭頸,然後一口一口地吃下去。最後,剩下來的只是它丈夫的兩片薄薄的翅膀而已,這真的令人難以置信。從這段描述看我們不知道法布爾是親眼所見,還是只是在轉述一個公認的事實。不管怎樣,隨著《昆蟲記》風靡世界,雌螳螂殺夫或者更確切地說,"吃夫"的惡名和雄螳螂"殉情"的美名也就人盡皆知了。生物學家們甚至試圖論證"吃夫"的合理性。
  
  『有的說,雌螳螂產卵需要大量的能量,雄螳螂的肉正是極好的能量來源。斷頭的雄螳螂能完成交配,這是已被實驗證實的,因為控制交配的神經不在頭部,而在腹部,而且,由於某些神經抑制中樞位於頭部,頭被吃掉反而還有助於增強雄性的性能力呢。雄螳螂不死,反而天理難容了。哇,沒想到裡邊居然還有這麼多的學問!如果那隻螳螂是母的有多好,只需要放一大堆公螳螂,它就會屁顛屁顛地跑去吃,把我姊姊給忘個精光了。』
  
  「這位小姐,請妳不要一個勁兒的驚嘆,偶爾也多憂慮一下妳的姊姊和姪女的性命問題吧!」我苦笑著搖頭。
  
  『對了小奇奇,我們這是要去哪?』
  
  「能不能不要小奇奇,小奇奇的叫?煩死了!」我皺著眉頭。
  
  『不要,你又想不起你的名字。』時悅穎搖頭晃腦、嘻皮笑臉。但從她頑皮的笑容中,卻能清晰地捕捉到一絲擔憂。
  
  我嘆了一口氣:「我們去農貿市場買些東西。」
  
  『去那裏能買到什麼?』她頓時好奇起來。
  
  「妳剛剛那段資料白念了!」我摸著額頭:「趁著妳買資料的時候我就已經查過了,世界已知螳螂1585種左右,中國已知約51種。其中,南大刀螂、北大刀螂、廣斧螂、中華大刀螂、歐洲螳螂、綠斑小螳螂等是這個城市分布最廣的六個品種。但是最近幾年由於生態原因有許多螳螂很難在附近看到,根據妳姊姊的描述,能夠判斷出,他們那時候可能看到過的螳螂品種恐怕只有兩種,薄翅和大刀!」
  
  『厲害,沒想到只有那麼一點線索你就能調查出這麼些東西!不愧為世界頂級殺手!』她訕訕地看著手中的那堆書:『這些書還要嗎?』
  
  「妳想留就留著好了,總之對我沒用。」怎麼又把我判斷為殺手了。極度鬱悶!不過被她這麼一鬧,心中的緊張感反而沖淡了不少。有一種感覺,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緊張過了,沒有失憶前的自己,說不定也很少如此緊張吧。
  
  我們在飼料店買了許多東西,隨即便回家布置起來。
  
  夜幕無法阻攔地迅速降臨,我,時悅穎,妞妞,時女士,四個人靜靜地坐在客廳裡,誰都沒有說話。就連平時閒不住的妞妞不知為什麼也安安靜靜的,彷彿預感到了什麼。
  
  整個別墅的所有燈都亮了起來。
  
  我坐在沙發上,倒了一杯紅酒,然後看了看手錶,淩晨兩點五十九分,時悅穎睏得開始打起瞌睡。
  
  就在指針只向三點整的時候,一個碩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落地窗外,那個黑影長兩米,高一米多,果然有一對鐮刀狀的東西凸顯在影子中。
  
  是螳螂,一隻放大了上千倍的螳螂。
  
  那隻巨大的螳螂在窗外徘徊著,突然鐮刀狀前肢一勾,整扇落地窗全部碎裂,落到地上,發出連續不絕的清脆聲響。那隻螳螂成綠葉狀,三角形的頭部,觸角很短。它翅膀一扇,跳到客廳前側,嘴不斷地向著時女士的方向嚼動。
  
  「是大刀螳螂!」我喊了一聲:「悅穎,二號方案。」
  
  時悅穎瞌睡早就被嚇到了九霄雲外,提著一個桶,強忍著噁心就向螳螂潑去。一大堆黑色的東西黑壓壓地飛了出來,全是大臘螟、玉米螟、菜粉蝶、土元、黃粉蟲等等在水產市場旁的飼料市場買的大刀螳螂喜歡吃的昆蟲。
  
  那隻螳螂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它揮舞著大刀,不斷向空中飛舞著的昆蟲砍去。
  
  「趁現在,我們快溜。」我喊了一聲。
  
  時女士帶著妞妞,跟我朝樓上跑去。時悅穎一邊跑一邊面色古怪地問:『小奇奇,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昆蟲會消滅螳螂嗎?』
  
  「當然不可能!」我瞪了她一眼:「只是想阻擋它一會兒,我們好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為什麼?』她大惑不解。
  
  「很簡單,妳想想,妳姊姊和姊夫許下承諾的時間是淩晨三點十九分,而妳姊夫的準確死亡時間是淩晨三點十九分。照這樣推斷,淩晨三點十九分就是一個分水嶺,一條分割生與死的分水嶺,說不定,那隻螳螂很有可能只有很短的實體化時間,過了三點十九分就會暫時消失。」回頭看了看那個不斷吃著被前肢從空中砍下來的昆蟲的螳螂,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太多真實感。這個世界,竟然有這種東西,實在太令人難以接受了!
  
  『也就是說我們要拖過三點十九分?』時悅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還有十七分鐘!』
  
  「夠了,這些東西夠它吃半個小時了。沒想到沈溺池具體化出來的怪物,還有作為生物的本性,實在太幸運了。」我嘖嘖稱奇。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過去,就剩不到四分鐘的時候,意外終於出現了。
  
  原本在母親的肩膀上熟睡的妞妞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她張大著朦朧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隻螳螂,突然大聲喊了起來:『雪糕,媽媽,是雪糕!』
  
  就在這時,那隻大螳螂所有的動作都停住了。它抬起那對巨大的綠油油的複眼,死死地盯著妞妞看,彷彿鎖定住了獵物。猛地,它的周身唐突地膨脹起來。不對,不是身體膨脹,而是一種黏稠的綠色光線擴散開,剎那間,一直都在客廳裡亂飛的昆蟲全都停止了響動,綠光退去,所有昆蟲都從空中紛紛掉落在地上,如同下著一場蟲雨,噁心得要命。
  
  「糟了,快跑!快快快!」我們全都被這個變故嚇得呆住了,我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一人背後拍了一下,打開身後的大門就將妞妞和時女士塞了進去。
  
  時悅穎正要進去,被我一把拉了出來,然後將門緊閉,自己也緊緊地站在門前擋住。
  
  『你幹什麼,不想要命了!』時悅穎下得臉色慘白,就連語氣都哆嗦的不穩定了。
  
  「我的命硬的很!」我看著開始暴躁不安的螳螂,只感覺心臟在狂跳,怕的腿都在發抖,但還是強作鎮定道:「我們倆都不是承諾的關係人,我看了怡江留下的那份資料,還沒有聽說過有沈溺池的懲罰傷害道旁人的案例。螳螂應該接觸不到我們才對!我們得想辦法把它留下來,拖延時間!」
  
  『但是那隻螳螂能把飛到空中的蟲子掃下來,還能把落地窗打得粉碎。它只要願意,肯定能很輕易地割掉我們的腦袋。』時悅穎緊張的語無倫次。
  
  「相信我!」我用力抓住了她的手。
  
  她側頭看我,一直看,女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她突然笑了,回握我,大聲地恩了一聲:『我相信你,要死就一起死吧,總之,我不會孤獨了!』
  
  淩晨三點十八分二十三秒。
  
  螳螂的複眼看到了我們,翅膀一張,兩對後腿一蹬,便跳上了二樓。它的前肢碰到了牆壁,只見鋼筋水泥牆面如同豆腐一般被割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它用複眼瞪著我倆,口器離我們的頭顱只有不到十釐米,我甚至能看到它口器裡的透明液體。
  
  淩晨三點十八分五十二秒。
  
  時悅穎握著我的手更加用力了,我感覺她的手心濕了一片,全都是冷汗。螳螂口器裡不斷傳來一股噁心的酸臭味道,時悅穎強忍著快要昏厥過去的恐懼,和我一起一眨不眨地回瞪它,那隻螳螂估計好奇心被滿足了,對我倆這個障礙物不感興趣了,它緩緩提起右邊的鐮刀狀前肢,用力朝我們揮了過來。
  
  淩晨三點十九分整。
  
  我和時悅穎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只感覺那把鋒利的鐮刀掀起一陣狂風,即使是封押都讓臉部肌肉隱隱生痛。就在我不知所措,以為自己大錯特錯死定了的時候,閉上眼睛的一霎那,看到鐮刀接近了我們,從我們的身體裡劃過。
  
  沒有痛感,張開眼睛後粗略地檢查了一下身體,並沒有哪部分少掉了,而那隻螳螂,就在三點十九分整的瞬間,如同我的猜測那樣,唐突地消失,無影無蹤。如果不是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客廳,和二樓牆壁上那道深深的痕跡,真的會讓人以為是一場異常清晰的噩夢而已。
  
  『我們沒事?沒死?』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悅穎也睜開了眼睛,她不可思議地摸著自己的身體,許久才大叫道。
  
  「我們當然沒事!」我笑了起來。
  
  她歡呼著,抱著我用力親了一下。然後興奮地打開身後的房門,開心地喊著:『姊姊,你們沒事了,螳螂不見......』
  
  她的喊聲猛地嘎然而止,人也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動也無法動彈。
  
  「怎麼了?」我詫異地走上前去,頓時也呆住了。這原本是一個什麼也沒有的空房間,現在,依然也什麼都沒有。
  
  就連時女士和妞妞,也完全不見了蹤跡,莫名其妙地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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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8-7-15 16:52:32

Chap.8 沈溺池



  《淮南子·人間訓》上講過一個故事,一個老翁丟了一匹馬,他正在為失馬而傷心的時候,那匹馬回來了,還帶回了胡人的駿馬。得了駿馬老人非常高興,可是,卻因騎馬摔傷了兒子,兒子殘廢了,老人又痛心不已。此時,戰火紛起,朝廷徵兵,他的兒子因傷殘被免除了兵役,避免了死於沙場。後來人們用"塞翁失馬,安知非福"來形容世事多變,得失無常,壞事可以變成好事。
  
  人的一生好比走路,會遇到很多岔路口,每到一個路口都面臨一次選擇,而每次選擇無不影響著未來,每一個人都會遇到這樣的困難和挫折,是捨,是得?是放棄,是堅持?衝版了辯證法。生活對人生最大的考驗不僅是"得",也有"失",即放棄。哪些需要放棄,哪些永不放棄?此時此刻,需要智慧,也需要勇氣。
  
  伏爾泰說,使人疲憊的不是遠方的高山,而是鞋裡的一粒沙子,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們必須學會隨時倒出"鞋裡"的那粒"沙子"。這小小的"砂粒"就是我們需要放棄的東西,什麼也不放棄的人,往往會失去更貴重的東西。
  
  放棄是一門學問,一種藝術,懂得放棄的人才會擁有更多。快樂的人放棄痛苦,高尚的人放棄庸俗,純潔的人放棄汙穢,善良的人放棄邪惡。聰明的人勇於放棄,高明的人樂於放棄,精明的人善於放棄。
  
  正如一則廣告詞說的那樣:捨清溪之幽,得江海之博。經歷風雨,未必能見到彩虹;但不經風雨,根本不可能見到彩虹,這或許就是人生的真諦。
  
  而人生,就如同塔一樣,原本大家都是筆直的。比薩塔斜了,可以成為世界級的景觀,但如果人生的金字塔斜了,就會造成人生的陰影。
  
  對於我來說,失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人生金字塔的傾斜,但妞妞和時女士的消失,卻一定是時悅穎人生金字塔的傾倒!
  
  時女士和妞妞的失蹤怎麼看怎麼透著古怪,但古怪在哪裡,我卻怎麼都說不出來。時悅穎撲在我的肩膀上一直哭著,我輕輕拍著她的脊背,許久後才道:「時女士兩人並沒有什麼危險。」
  
  『但她們不見了!』時悅穎傷心欲絕,抽泣道。
  
  「消失並不代表死亡,至少她們沒有死於螳螂的刀下。如果真的死了,現在屍體一定會留在雜物房裡。」我一邊判斷一邊說道:「現在的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被誰,不知道什麼原因帶走了。二,就是出在沈溺池身上,恐怕我們要找怡江出來談談了!」

  一整夜都沒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怡江就找上了門。
  
  『事情的大概我已經知道了。』她單刀直入,話語就像她的人一樣爽快:『這裡有一份資料,你看看。』
  
  她遞給我們一份資料,在一片狼藉的客廳裡慢慢踱步:『沈溺池發生異變,開始對承諾人背叛後做出懲罰,開始在三個月以前。而三個月前這個城市只發生過一件大事,便是有一場震級為2.6的地震。很小的地震,發生在沈溺池附近,城市只不過感覺稍微晃動了一下,財產和人員基本上都沒有任何傷亡。但城市各地從地震以後,就陸續發生了怪異的連續殺人事件。最先是從何鷺的家庭開始的,然後越來越多,多的警方乾脆封鎖了新聞,勒令所有新聞機構禁止深入調查。』
  
  她踢了一腳滿地的蟲屍:『我有理由相信,地震和沈溺池之間肯定有某種必然的聯繫。所以我和幾個朋友以及受害者準備下到沈溺池中去看一看,只是現在還有幾個裝備很難入手。』
  
  「具體的操作性怎麼樣?」我抬頭問。
  
  『沈溺池以前也有洞穴愛好者下去過,還繪製了一份地圖。直來直往的一條路線,就算初學者也沒有太大的危險。』她認真地答。
  
  「很好。」我皺眉想了想,然後轉頭看著時悅穎:「美女,妳的私房錢有多少?」
  
  『不算固定資產的話,父母在卡上還留了兩百多萬給我。』時悅穎不假思索地回答。
  
  「沒想到妳還是個富婆。」我驚訝地咋舌:「怡江,設備和行動費我們來出,不過設備中必須有我的一套,我要下去。」
  
  『不對,錢明明是我的。』時悅穎少有地反駁道:『我也有一個條件,否則我一分錢都不會出。』
  
  「妳不準下去。」我清楚她的心理在打什麼算盤。
  
  『我要下去,說不定,說不定姊姊和妞妞就在沈溺池裡邊,正等著我去救她們!』她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而且,而且,而且你也要下去。我擔心,不,不是擔心你,就是怕你做不到。你明明是個病人,還為了我家做了一個又一個危險的事情...總之,我要下去!』
  
  她說得很堅持,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退讓。
  
  我看著她,許久才苦笑道:「那好吧,算她一個,否則我們一分錢都不出。」
  
  怡江看看我,又看看她,突然笑了起來:『你們兩個啊,不結婚實在太浪費了!』
  
  『怡江姐!』時悅穎整個臉頓時都紅了起來,氣惱地瞪了過去。
  
  不過如此,沈溺池的行程就這樣定了下來。誰都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東西有多危險,就連我也只是隱隱約約覺得不妥當而已,但真的去了後,那場恐懼危險到極點的經歷,即使很久後都難以忘卻。
  
  沈溺池,正獰笑著,等著我們自己走進它的口中。
  
  沈溺池在城市西面大約有五十公里的蓄村山裡,很有名。它是兩個井組成的,一子一母,也就是俗稱的子母井。這兩個井口相隔了一點五公里左右,但是裡邊傳說是相通的,因為這兩口井不論春夏秋冬,井裡的水也都保持在一個水平線上,一點不多,一點不少,很平衡。而且一年四季不管天乾旱成什麼樣子,都不會缺水,很神奇!
  
  但我們實際到了之後,才感覺現場景物和道聽途說根本是兩回事。
  
  沈溺池的兩個井口確實相隔了不到一點五公里,但那只是直線距離,其實兩個井口正確地說是在一座山的兩側山腰上。從母井的方向俯瞰,就能看到坐落在山下的蓄村。趕到的時候正好是中午,山腳下的村莊星羅密佈,漸漸地升起了炊煙,一副田園人家的休閒景色,這一路上倍感緊張的我也稍微舒服了一點。
  
  旁邊的時悅穎一直都很緊張地緊緊抓著我的手臂。據怡江說這次去沈溺池探險的人一共有七個,全都是自行在今天的下午一點在沈溺池的母井集合,分批帶著裝備。去母井的山路並不適合越野車走,所以車子早就丟在了遠處。
  
  我們三人一人揹了一袋子的陳重裝備,好不容易才在一點整到了母井前。剩餘的四個人居然早就到了,他們有兩男兩女,五頂顏色各異的帳篷也早就搭了起來,現在正忙碌地搭建著設備。
  
  怡江招呼了一聲,熱情地向我們介紹起來:『這位是我的搭檔秦漢,你們幾天前才見過,他負責攝像。』
  
  她指著一個肌肉強壯的男子道:『這是本是最出名的冒險家英山,他五年前曾經下過沈溺池,唯一的一幅地圖也是他繪製出來的,他負責嚮導工作。』
  
  『而其餘的兩個女孩,一個名叫何雪,是最先的受害者何鷺的妹妹,有長期攀岩的經驗,想要為姊姊的死找出真相!』她用手指了指正站在井前繫著繩子的紮著馬尾辮的女孩,又指了指旁邊的另一個精神抖擻,異常漂亮的女孩:『而那個女孩也是個冒險家,據說在國際上很知名,叫做卜曉欣。她有很強的環境生存能力,可以為我們的行動增加安全性。』
  
  卜曉欣?這個女孩為什麼會讓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總覺得看到她就不爽,怪了!
  
  說完她拍了拍手,向所有人介紹道:『各位,來見見我們這次探險的出資人,男的叫小奇奇,女的叫時悅穎,他們會和我們一起下去。』
  
  鬱悶,怎麼小奇奇真的變成我的名字了。
  
  沒有人放下了手裡的工作,秦漢忙著四處拍照,只有那個我特別在意的卜曉欣抬頭看了我兩一眼,然後又埋頭工作起來。何雪熟練地綁著滑鎖,英山不斷檢查設備的安全性,似乎只有我和時悅穎是多餘的一樣。
  
  怡江聳了聳肩膀:『別在意,我認識他們的時候就這樣了,全是些工作狂。』
  
  「看他們的樣子,我對以後的行程更有信心的多。」我默默看著,並沒有上去幫忙。既然能偷著清閒,就稍微悠哉一會兒,下去後就有得忙了。何況,事情交給專家,貌似是我的做人原則。
  
  並沒等多久,設備就架設完畢。沈溺池的母景寬有兩米,在這兩米周圍,架起了三根粗壯的金屬支架,支撐了兩條滑鎖繩。
  
  英山把設備檢查完時,剛好下午兩點十分。所有人都吃著簡易的食物,坐在草地上聽他解說:『沈溺池的母井深四十米,井口寬兩米,但是越往下走周圍越寬闊。到了底部有個160多平方米的空曠範圍,那裏的水只有一米多深。我五年多前來過,母井和子井確實有一條隧道連接,那條隧道的直線距離雖然只有一點五公里,但是彎彎曲曲的,我走了接近三個小時才穿出去,所幸並沒有岔路。』
  
  他稍微頓了頓:『子井的情況和母井差不多,但子井上我已經架好了設備。我們這次主要目標是從母井下到底部,然後從子井穿出來。你們認為地震對沈溺池的結構造成了影響,這也是我們的調查方向之一,我們還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他看了看表:『下午兩點四十分正式出發,如果不出意外,下午六點左右就能重見天日了!現在解散。』
  
  解散後每個人都沒有閒下來,開始檢查起自己隨身攜帶的設備。我檢查完自己的,順便幫時悅穎檢查了一次,沒有太大的問題,設備齊全,準備充分,但為什麼心底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就好像我們是七支撲火的銀蛾,正迫不及待地撲向火焰做成的明亮陷阱中。
  
  「怕不怕?」我問不知為何發呆的時悅穎。
  
  她轉頭看著我,一直看,笑著搖頭:『不怕。』
  
  這個女孩,自從姊姊和姪女失蹤以後,像是一夜間長大了一般,變得突然懂事起來。看來逆境果然能像催長素一般令人迅速成長。
  
  『小奇奇,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她突然問。
  
  「每個人都會死嘛。」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會不會全都死在下邊?』她死死地看著青石累成的井口。
  
  「為什麼這麼想?」我皺了下眉頭。
  
  『沒什麼,只是突然間有這種感覺罷了。』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說姐姐會沒事嗎?』
  
  「當然會!」我肯定地點頭。
  
  『謝謝,其實我都知道,說不定她們已經遇害了。不過這個禍害,罪魁禍首,我一定會挖出來。』她說得咬牙切齒。
  
  我點點頭,用力喊道:「時間到了,我們走。」
  
  下午兩點四十整,英山墊底,何雪第一個滑入了沈溺池母井黑漆漆的洞中。我趁機向裡邊探頭望了望,洞口很深邃,見不到底,外邊發出的聲音進入了井內,就像進入了異域似的,連續反彈出不斷的響動,最後形成了一種類似呻吟的恐怖音調。
  
  隨著沈溺池的低啞呻吟,何雪順利地下到了井底,她用對講機報了平安,讓下一批人下去。
  
  第二批是怡江和她的搭檔秦漢,也是順利到達。
  
  第三批是我和時悅穎,她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在井口用力地吸氣,臉色白的嚇人,可能是內心怕到了極點。英山替我們將滑鎖系好,然後又叮囑了幾個注意事項,我點點頭,示意時悅穎和我以同樣的速度向下滑。
  
  我把滑鎖拉得很緊,所以下滑的速度並不快,在這樣的速度下足夠我近距離觀看沈溺池的一切。果然,隨著深度的增加,沈溺池的井寬不斷增加起來,不久前還能用手輕易摸到井壁的,現在要費很大的勁才能勉強將手掌貼上去。
  
  向上望望,那個小小的洞口已經遙不可及,只能勉強地看到一絲光線射入。而我兩周圍早已漆黑一片,於是我打開了頭頂的礦工燈。
  
  四周頓時明亮起來,洞壁的青苔似乎很厚,呈現一種腐敗的灰褐色,應該是死了幾個月的樣子。奇怪,是什麼原因讓這個保持了幾千年甚至更久的青苔生態鏈發生了變化,全部死掉的?
  
  我隨手扯下一大把,死亡的青苔隨著我扯掉的位置,露出了洞壁。那些洞壁很不光滑,似乎上邊有些什麼。我示意時悅穎停止往下滑,將頭湊過去仔細看,燈光照射到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我一時間竟然呆住了。
  
  是文字?不對,更確切地說是一些符號,密密麻麻地雕刻在井壁上,我又扯掉了幾把青苔,那些符號居然又露了出來。
  
  「難道這個井並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造出來的?究竟是誰花了這麼大的工程幹這種事情呢!」我的驚訝難以形容,一眨不眨地盯著壁上的那些類似鬼畫符的符號看。
  
  『不知道,不過這些東西,看得讓人很不舒服,我怕!』時悅穎顫抖地道。
  
  「我們下去,下快一點。」我衝她點點頭,將滑鎖一放,迅速地向下滑去。
  
  沒幾分鐘就到了底,我一把拉掉身上的繩索就向遠處的井壁跑。怡江走過來正要和我說話,見我和時悅穎都在跑,不由得也跟了過來。啪啪踩水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秦漢和何雪也跟來了。
  
  『你們要幹什麼?』她看著我倆停在井壁前,不由問道。
  
  「我想幹這個!」我用力將井壁上的青苔用登山鎬幾下扯掉,果不其然,那些刻的密密麻麻的符號立刻出現了。
  
  『這,這些是什麼?』怡江震驚的整個人都愣住了,她用手去摸那些符號,許久都開不了口。秦漢職業習慣的立刻掏出相機拍照,閃光燈驚醒了她,好不容易才問:『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偶然而已。」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變幻莫測,完全沒有規律的符號:「整個井壁上都有這些符號。這意味著什麼?沈溺池恐怕並不是天然形成的,就算粗胚是天然的,但不知道在多少年前肯定有經過一次大規模的人工修建。就算在現代,要想打磨四十多米深,最底部一百多平方米的圓錐形洞穴,也是個極為龐大複雜的工程。可是在設備簡陋的古代,修建起這麼一個東西,還要在整個井壁上刻滿意思不明的符號或者文字,根本是難以想像的。」
  
  「我有個猜測。」我轉身看了看周圍的人,卜曉欣和英山不知何時已經下來了,正在聽著我的推斷,愣愣地看著壁上的鬼畫符:「這麼大的人力和物力花費下來,恐怕也只可能為了一件事,就是墓穴。但普通人,即使是富甲天下也不可能動用這麼多的人力資源,恐怕這是皇帝或是當時的年代最尊貴者的陵墓!」
  
  頓時,所有人都激動起來。
  
  怡江側頭想了想:『一般皇親國戚的陵墓,坊間都會有大量的傳說。但我並沒有聽說這附近有類似的流傳。』
  
  我指了指壁上的符號:「妳看看這些東西,妳認識嗎?它不屬於任何我知道的文字體系,可以說,我根本就沒有見過。」
  
  卜曉欣也仔細地檢查了一番:『不錯,那個,那個小奇奇。』不知為何,這個讓我感到異常熟悉的女孩在提到我的名字時,總有一種讓我感覺她十分想爆笑又強忍住的錯覺。
  
  她繼續道:『那個小奇奇分析的很有道哩,恐怕這裡的文字比甲骨文更早,說不定真有個帝王陵墓在井裡的某個地方等著我們去發掘。』
  
  英山也是興奮了一陣子,隨即又大搖其頭:『五年前我來的時候,只發現了一條路,那裡只會通到子井去,再沒有別的通道了!』
  
  卜曉欣笑著反駁:『如果真的那麼容易被你發現,那沈溺池的秘密早就被挖掘出來了。帝王陵墓沒有一個是容易找到的,恐怕裡邊還有些很難發現的岔路口。』
  
  『很有可能!』攝影師秦漢哈哈笑著,揮舞著自己的相機:『發現了寶藏,就算上繳給國家,國家也會補償點的,我女兒終於有出國留學的錢了!』
  
  「別想得太美。」我淡淡地掃視著四周,冷冷的視線掃過所有的人:「不要忘了我們來沈溺池的初衷。不管這裡是陵墓也好,其他什麼也罷,有一點很清楚,這裡異常危險,肯定有一股神秘詭異的力量在保護著。」
  
  『也對,該你的跑不掉,不該你的,就算到手了也會丟掉。隨緣吧,我們走!』怡江很快就從激動狂喜的心態中恢復過來,用力拍了拍英山的肩膀。
  
  英山校得依然很燦爛,興奮的手都在發抖,平靜了好久才發揮起嚮導的功能。
  
  通向子井的通道就在洞壁的東南側,很小,要潛水過去。我咬住小型氧氣筒,排在時悅穎的身後進入了水中。
  
  沈溺池神秘的面紗,終於漸漸向我們露出了真正的容顏,以及鋒利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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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8-7-15 20:05:35

Chap.9 洞穴



  洞穴,英文名叫cave,cavern,或cavity。根據國際洞穴學協會的定義,洞穴是指人能進出的天然地下空間。
  
  洞穴是地球自然景觀的一種重要構成部分,亦是一種獨特的自然資源,與人類的生產活動有著密切的聯繫;而研究其形成、形態特徵、發展演化以及開發利用的科學就是洞穴學,英文叫speleology。在大陸,尤其在南方岩溶山區,洞穴的調查、探測、及其形成和開發利用研究有著十分重大的理論意義和社會經濟價值。
  
  但這個城市附近,出名的洞穴並不多。沈溺池雖然很出名,但出名在它的承諾上,至於兩口子母井之間的通道是不是洞穴,很少有人去思考,也很少有人想到要去探尋一番。
  
  英山是第一個進入沈溺池洞穴中,並走了出來,歷時三個半小時,由此可見,沈溺池兩個子母井之間的通道並不難走,就算初學者也可以輕鬆上手。
  
  說到洞穴,就一定要提及它的幾個大種類,其它的不用多作介紹,畢竟和這本書沒有太大的關係,著重介紹相關的幾個類型就好。
  
  根據洞穴的定義,洞穴實際上由洞穴空間(洞腔)及圍繞其四周的岩體,或者圍岩兩部分構成。洞穴有很多種類型,按其所形成的圍岩性質分,有:碳酸鹽岩洞,由岩溶作用形成,在大陸分布最廣,數量最多,規模最大。石膏洞,洞體一般規模不大,分不遠不如碳酸鹽岩洞普遍。礫岩洞,形成於鈣質膠結的礫岩中,在大陸數量很少,一般長度不大。玄武岩洞,由火山活動噴發出來的岩漿在流動過程中經差異冷卻而成,主要分布在大陸東北及海南火山噴發區。沙岩洞,由差異風化作用而成。
  
  而沈溺池子母井之間的洞穴,就是分布很少的礫岩洞。
  
  我們七個從水裡遊出來,就爬上了一個礫岩的平台,不大,只有十多平方米。燈光照射處,只見一個狹窄的通道在不遠處延伸,蜿蜒彎曲,就像通向地獄的深處。
  
  英山最後一個過來,他腰上別著一根毛線粗細的繩子,正發出幽幽的銀光。時悅穎好奇地拉了一把,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特殊的塑膠繩,用來指示我們的位置,防止迷路。繩子的一端栓在我身上,另一端釘在了母井底下,如果找不到方向了就可以順著繩子返回來。我買了五千米的長度,足夠用了。』英山解釋。
  
  『這麼細,不會斷掉嗎?』她又問。
  
  『當然不會,是特殊塑膠,很有韌性,彈性極強,不容易拉斷,也很難被鋒利的岩石割斷。』英山用手抹掉臉上的水,用額頭的礦工燈向四周掃了掃。整個岩壁砂岩猙獰,頭頂還有長度不一的鐘乳石滴下透明的液體,如同某隻恐怖巨獸的唾液:『這裡還是沒有變,還是那麼難以形容的恐怖!』
  
  『走吧,繼續。』怡江將設備背到背上:『我看過你畫的地圖,前邊的洞基本上都能用走的吧?』
  
  『對,洞的寬度和高度都很適合初學者,難度小,也沒有太多需要攀爬的地方。』英山點頭,從背包裡掏出一把鐵鎬:『我來領路,大家一個跟著一個走,小心洞壁,砂岩有的時候也可以鋒利到輕易能割開人體,一不注意就會受傷。』
  
  眾人魚貫著緩慢進入剛好能夠容下一個人的洞穴中,英山在前,秦漢押後。我在隊伍的中央不緊不慢地走著,邊走邊打量洞壁。砂岩是源區岩石經風化、剝蝕、搬運在盆地中堆積而形成的。岩石由碎屑和填隙物兩部分構成,填隙物的成分和結構反映砂岩形成的地質構造環境和物理化學條件。
  
  但是從這裡的砂岩中,我卻找不到任何關於它地質構造的信息。身後的卜曉欣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她用手戳了戳我的背,小聲道:『小奇奇,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算了,都知道這個丟臉的名字,我不認也不行了,該死的時悅穎!
  
  我沒有轉頭,只是敲下了一塊看了看:「確實很奇怪。」
  
  『對吧,砂岩是使用最廣泛的一種建築用石材,幾百年前用砂岩裝飾而成的建築至今仍可能風韻猶存。這種岩石的特徵就是隔音、吸潮、抗破損、很難風化、水中不溶化、石上不長青苔、易清理。但是你看!』她指了指石頭上的一些已經發灰的植物:『雖然這些植物已經死亡了,但明顯是存在過,恐怕這些砂岩有些名不符實。』
  
  「或許吧,砂岩裡邊恐怕還含有其他可以令青苔存活的物質。」我將石頭湊到嘴邊,在破口處輕輕舔了一下。
  
  『嚐出了什麼沒有?』她問。
  
  我搖頭:「味道很複雜,我吃不出來。」
  
  就在這時,前邊的人猛地驚呼起來。
  
  「前邊怎麼了?」我敲了敲時悅穎的背。
  
  她搖頭:『不知道,看不清楚。』
  
  我皺著眉頭四處看了看,周圍的空間很大,足夠我側身擠過去,於是我就擠著緩緩向前移動,沒多久便來到了英山身旁。只見不遠處有個很大的平台,平台周圍散落著大量的砂岩石塊,那些石塊的斷口很新,恐怕掉下來沒多久。
  
  「怎麼了?」我問發楞的英山和怡江。
  
  英山聲音有些沙啞,顯然很是失望:『通往沈溺池子井的通道被岩石給堵住,我們沒辦法往前走了。』
  
  這一席話說出來,所有人頓時都極為失落。原本抱著各自的目的興致勃勃地出發,沒想到路還沒有走完一半就要打道回府,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
  
  『算了,這也許是天意,回去後我們找點炸藥把沈溺池的兩口井全部炸掉,免得它再出來害人。』怡江倒是看得很開,她拍拍手,坐道一塊大點的岩石上:『大家都餓了吧,就地吃些東西,我們二十分鐘後往回走!』
  
  大家掃興地各自散開,我和時悅穎並沒有去吃那些簡陋的食物,而是走到不遠處的角落裡,那裡是英山指出的原本應該前進的位置。果然以前是有一個可以容人進入的洞口的,可惜因為地震的原因被幾個人力完全不可能移動的岩石堵住了。
  
  我用力搖了搖那些岩石然後苦笑,難道沈溺池知道我們要過去,故意將我們的去路封閉掉?不可能,哪有那麼擬人化的洞穴。
  
  「我們過不去了。」我回頭對時悅穎說:「很失望吧?」
  
  『有點,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稍微鬆了一口氣。』她老實地說:『進來後我的心就一直懸吊吊的,似乎像是進入了某個巨大怪物的喉嚨一般,現在通向它胃部的喉嚨堵住了,似乎也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這小妮子真會比喻。
  
  我問:「但是或許永遠也沒有辦法知道沈溺池的秘密,也有可能永遠不知道妳姊姊和妞妞是否還活著。」
  
  時悅穎頓時呆住了,許久,才緩緩道:『小奇奇,你說姐姐她們真的還有活著的希望嗎?』
  
  「只要還沒有找到屍體,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證明她們確實已經死亡了,她們在法定意義上就是活著的,只是一時失蹤了而已。」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她嘆了口氣,無力地靠在我的肩膀上:『謝謝。呼,真希望我們回家的時候,能看到姊姊突然出現,迎接我們。這個該死的沈溺池,真要炸掉的時候,我來點火!』
  
  『小女孩的口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有個聲音從她身旁冒了出來,是卜曉欣:『不過,我喜歡。』
  
  她看著我倆,笑容有點曖昧:『你們交往多久了?看你女朋友,貌似才高三生的樣子。』
  
  我愣了愣,說起來,時悅穎的年齡應該真是高三的時候,怎麼從來就沒有看她有去讀書,現在又不是暑假。
  
  時悅穎瞪了她一眼:『我今年就輟學了,讀書沒意思。父母死前為我和姊姊建立了一個基金,這輩子我都可以衣食無憂。』
  
  『呦,原來是千金大小姐,失敬。』這位據說在國際上很有名的冒險家不知為何語氣有點酸味,看著我撇了撇嘴巴:『小奇奇,你們真的在交往嗎?不太像。』
  
  『這種事情是我們的家事,不需要妳管吧。』時悅穎對她似乎有些敵意。
  
  『好,既然是人家的家事,我當然不會管,人家走開好了。』她滿不在乎地走了,一路上在岩壁上敲敲打打。
  
  我笑了笑:「怎麼了,語氣那麼衝。」
  
  『不知道,看到她就覺得不舒服,雖然她並沒有刻意針對我,但,總覺得她有問題,就像...』時悅穎側頭想了想:『就像她會從我身邊將我最重要的東西搶走似的...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這種感覺!』
  
  「女人的第六感?」我詫異地問。卜曉欣這個女人雖然我也看她不爽,但只是單純的不爽而已,並不覺得她危險。相反,甚至令我有些熟悉。
  
  『對,就是女人的第六感。』時悅穎用力地點頭:『都說女人的第六感最靈驗了,看來我要時刻堤防著她。』
  
  「喂喂,沒必要這麼狠......」我正要喊出聲,突然硬生生地將自己的聲音掐死在喉嚨裡:「悅穎,妳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哪有?』她搖頭。
  
  「不對,剛才卜曉欣敲石壁的時候,肯定有一些特殊的聲音,我明明聽到了!」我喃喃自語著,一邊走到卜曉欣剛才走過的位置一路用登山鎬敲過去,終於,一種空洞洞的聲響從石壁上響了起來。
  
  頓時,我激動了,大喊著:「大家,恐怕我有點小發現,都給我過來!」
  
  不一會兒全部人都集合起來,他們有的咬著壓縮餅乾,有的拿著水壺,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我也懶得理會他們詫異的表情,只是用力地敲著石壁:「聽聽,聽到某種聲音沒有?」
  
  大部分人搖頭。
  
  只有英山和卜曉欣臉色巨變,渾身一顫,聲音也興奮地微微顫抖著:『有一種空洞的聲音,石壁後面,後面有洞穴!』
  
  「不錯,聽這種空洞的聲音判斷,這面石壁肯定不厚,我們一起用隨身攜帶的鎬子用力砸,一定能砸開。」我大聲道。
  
  眾人頓時激動起來,紛紛掏出鎬子一陣亂砸。
  
  果然石壁並不厚,很快就被砸出一個足夠容人進出的洞來。我向洞裡邊探頭望了望,一片漆黑,那如墨似漆的黑暗就算頭頂的礦工燈都割開得很艱難。洞穴很幽深,不知通向何處。
  
  「現在有個問題,我們進不進去?」我坐在地上看著其餘的六人。
  
  『進!』怡江斬釘截鐵:『說不定這就是通向那個古代帝王陵墓的通道。如果從前真的有過這個帝王,而且有過井壁上的符號文字,這絕對是個轟動世界的大新聞。』
  
  『我和怡江一條戰線。』攝影師秦漢表態。
  
  『我要找出姊姊死亡的真相。』何雪說道。
  
  『這裡邊開始就是個未知的世界了,不過,五年前的沈溺池對我而言也是個未知世界。我喜歡探索的感覺,我去。』英山想了想:『不過,你們的安全我沒辦法再保證!』
  
  時悅穎看著我,猶豫道:『姐姐的下落與生死我都想知道,不過,你去我就去。』
  
  『大家都去,當然我也要去,人類可是一種群體性生物。』卜曉欣笑笑地說。
  
  我緩緩地看著所有人,又看看不知隱藏著什麼未知秘密的幽幽洞穴,一時間好奇心猛烈地燃燒起來。人就是這種生物,對未知的東西止不住的好奇。就像一個緊閉的盒子擺在你面前,所有人都叫你不要打開,而你也知道打開就會有危險,但是當你在那個緊閉的盒子面前待得越久,就越想要打開。
  
  恐怕,我對沈溺池的好奇心比任何人都大,但是心底卻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告訴自己,離開,離這個洞穴越遠越好。
  
  面對去與不去的選擇,我的選擇時間其實並不久,只有一秒鐘。不管怎樣,我都想要進去看看,否則一輩子都會遺憾。唉,說不定沒有失憶前的自己,也是個膽大妄為的冒險家吧!
  
  所有人無一例外地選擇了進去,進去前我們聽從英山的建議,再次整理好裝備。他調整了繩子的位置,在這個新的洞穴的入口處將特製的塑膠繩子又固定了一次,預防迷路的時候可以拉著繩子原路返回。
  
  『這根繩子一共有五公里,已經用掉了一千一百米,還剩下三千九百米。』他一邊看繩子的刻度一邊說:『為了安全著想,我們前進三千九百米後就必須折回來,否則很容易迷路。』
  
  其餘的人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各想各的事情。
  
  依然是最有洞穴探險經驗的英山走在最前面,他小心翼翼地邁入第一步,然後示意我們一個接著一個進去。
  
  當我的身體完全進入洞穴時,立刻被一股惡寒包圍住。冷,一種滲入骨髓的涼意不斷從四面八方撲過來,就連身上的防寒衣都無法遮擋。沒過多久,這種怪異的寒冷就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讓人覺得剛才的那股涼意是不是只是一種錯覺。
  
  依然排在我身後的卜曉欣戳了戳我的後背:『你有沒有在進來時覺得很冷,然後寒意又突然消失了?』
  
  「有。」我回答得簡單明瞭。
  
  『好古怪的感覺,那一刻我還以為自己快要被凍結了,整個身體像是被某種東西窺視得乾乾淨淨。這個洞穴,不簡單!』她咕噥著。
  
  「安靜一點,我們要多小心!」我心裡一凜,就著七個礦工燈的燈光緩緩打量起四周。
  
  周圍的空間很大,向來的地方望,我們敲開的石壁只是內部石壁的一個小口子。內部的石壁非常筆直堅挺,大約有五米高,一米半寬,厚度異常的薄,就像是人工將整塊岩石硬生生削成現在的樣子。
  
  而我們身處的地方非常的狹長,洞頂卻很高,如同一線天的地形。
  
  洞穴中的漆黑,黑的十分不正常,我揉了揉眼睛,這才就著燈光看清楚,原來四周的岩壁居然也是漆黑一片的,視線所及的地方,全是黑色。
  
  我不由得驚訝道:「你們看,洞壁的岩石似乎是黑色的,有可能是輝長岩!」
  
  這個世界上純黑色的岩石不多,大量出現的就更少。雖然玄武岩也是黑色,但自然界中的玄武岩一般都帶有氣孔狀、杏仁狀構造和斑狀結構。這一點我在周圍的岩石上並沒有看出來,而輝長岩不同,如果黑石母含量極高的輝長岩,就有很大的可能是純黑色。
  
  眾人紛紛驚嘆地望向石壁,這些傢夥,估計是太緊張的,一個兩個的想東想西,就連周圍的環境也沒有太注意。
  
  卜曉欣的臉色有些凝重,她用手敲下一塊岩石,拿到手裡端詳片刻,然後看著手心發呆,許久才愣愣地道:『不對,這些是灰岩,只是表層被人工塗抹了一層炭。』
  
  怡江眼睛一亮:『妳的意思是,這裡早就有前人進來過,甚至可以說,這條通道有人工加工過的痕跡,很有可能就是我們猜想的帝王陵墓的入口!』
  
  眾人頓時又是一陣激動,繼續向前的動力更加旺盛了。
  
  我不言不語,臉色也有些凝重。有時候在木材上或者棺材裡加入炭可以起到乾燥防止腐敗的效果,但沒有聽說哪個帝王陵墓裡有用炭將整個陵墓塗抹一次的,再加上沈溺池井壁上那些完全看不懂,也沒有起源的未知符號,讓我心底十分的不舒服。
  
  希望不要出問題才好。
  
  我暗自提高警覺性,一邊走一邊仔細注意四周。通道很長,也很筆直,沒有太大的溝渠與急轉彎,很有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岩洞經過人工雕琢後形成的。前邊秦漢的相機閃光燈閃個不停,令我在這個原本就幽深壓抑的環境裡更加煩躁了。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眼前豁然開朗,有一個橢圓形的空間露了出來。我們魚貫而出,一出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的全身石化,再也合不攏下巴。
  
  只見這個橢圓形空間有十多米高,兩百多平方,空間的相對中央位置擺著一個巨大的似鐵似銅的容器,容器呈不規則形狀,足足有六米長,半米高。但最讓人驚訝的地方是容器裡有一種火焰,一種詭異到難以形容的火焰。
  
  那種火焰通體黑色,熾熱地燃燒著。但站在不遠處的我們卻絲毫感覺不到熱度,反而異常的寒冷,彷彿身上的溫熱都像受到磁石吸引的鐵物質,像黑色火焰方向流失過去。這些火焰靜靜燃燒著,除了眼睛,人體的所有感官都無法感覺到它的存在。
  
  我用眼睛看著那團火焰,只是一眼,就感覺腦袋裡喧鬧得不得了,有許多邪惡的東西四處亂竄著,充斥了整個洞穴。
  
  邪火!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名詞能夠形容眼前的這個東西。我打了個冷顫,感覺身旁的時悅穎死死地抱住了我的手臂,身體在不住地發抖。
  
  『黑色的火焰,似乎在西方傳說中,只有地獄才有。』許久卜曉欣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喃喃道。
  
  「我還從來不知道火焰居然能呈現黑色,不知道容器裡邊盛放的是什麼,居然能使這種黑色的火焰燃燒了千年甚至更久!」我直到現在都難以置信。
  
  秦漢興奮的不得了,他不斷地拍照,離那個火焰越來越近。
  
  「小心,不要離太近了!」我警告道。
  
  這個北方大漢憨厚地回頭衝我笑笑:『沒關係,我看能不能弄一塊下來帶回去。』
  
  「太危險了,這種未知的物質還是距離它遠一點。」我皺眉,示意他回來。
  
  他完全不聽,逕自走過去:『這東西又不像外邊的火焰那麼熱,應該什麼都燒不掉,我試試看。』
  
  秦漢掏出了一個捲紙,抓住一頭,另一頭用力拋進了火裡。捲紙果然沒有燃燒,甚至稍微破損的痕跡都沒有,直直地飛入火焰裡,像是進入了空無一物的空氣中,但透過詭異的黑色火焰,卻什麼都看不到。
  
  『你們看吧,一點危險都沒有。』他得意地說著,就在這時,他手中的捲紙突然冒出了黑色的火苗,火苗在霎間竄高,紙張並沒有像被點著一樣捲曲著化為灰燼,而像是凋謝了一般。對,確實是凋謝,那些捲紙就是在瞬間凋謝,化為飛灰,掉落到地上。
  
  同時,被這一變故震驚的呆住的秦漢突然痛得大叫一聲,滾倒在地上。他緊緊地抓住右手,痛苦地滿地打滾,只見他的右手上赫然也冒出了一些黑色的火焰,火焰在他手上跳躍著,越來越多,沒幾秒鐘就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在場的四個女孩不由得尖叫起來,火焰的裡邊,正上演著一個極為詭異的場景。被黑色火焰包裹住的秦漢,先是從右手開始枯萎,他的手像是被火焰吸乾了全部的水分,很快就塌陷了下去,再來是身體和頭顱,他迅速地乾枯,聽不到火焰燃燒的聲音,只有他撕心裂肺的慘叫。
  
  不久,秦漢便化為灰燼,連骨頭都沒有剩下一塊。沒有可以燃燒的東西,黑色火焰也漸漸熄滅了。
  
  剩餘的六人全身都在這驚人的一幕中顫抖,沒有人有能力幫他,只是怕,怕得要命。
  
  不知過了多久,英山才語氣乾澀地問:『這些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不知道,不過它只會焚燒有機物,對無機物無效。」我大著膽子走上前,用登山鎬翻了翻秦漢死後留下的東西,全是些金屬器械,含有有機物成分的東西早已被燃燒殆盡。
  
  『見鬼,我們馬上回去。這種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一般人來的!』英山狠狠道。
  
  眾人的意見再次驚人的一致起來,我們收拾好秦漢的遺物,毫不猶豫地打道回府。
  
  但那時候,並沒有人想到,我們早已經回不去了。沈溺池誘惑我們進來時,就沒有打算放我們出去,它要我們腐爛在它的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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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8-7-15 23:41:12

Chap.10 死局



  所謂火焰,正確地說是一種狀態或現象,是可燃物與助燃物發生氧化反應時釋放光和熱量的現象。
  
  火焰分為內焰、中焰和外焰,火焰溫度由內向外依次提高。火焰並非都是高溫等粒子態,在低溫下也可以產生火焰。
  
  火焰中心或起始平面到火焰外焰邊界的範圍內是氣態可燃物或者是汽化了的可燃物,它們正在和助燃物發生劇烈或比較劇烈的氧化反應。在氣態分子結合的過程中釋放出不同頻率的能量波,因而在介質中發出不同顏色的光。
  
  例如,在空氣中剛剛點燃的火柴,其火焰內部就是火柴頭上的氯酸鉀分解放出的硫,在高溫下解離成為氣態硫分子,與空氣中的氧氣分子劇烈反應而放出光,外焰反應劇烈,故溫度高。
  
  綜上所述,火焰內部其實就是不停被激發而遊動的氣態分子,它們正在尋找"夥伴"進行反應並放出光和能量,而所放出的光,讓我們看到了火焰。
  
  就我所知,火焰隨著燃燒物的不同,就會呈現不同的顏色,這就要談到元素的焰色反應!有些金屬或它們的化合物在灼燒時能使火焰呈特殊顏色,這是因為這些金屬元素的原子在接受火焰提供的能量時,其外層電子將會被激發到能量較高的激發態,處於激發態的外層電子不穩定,又要跌遷到能量較低的基態。
  
  不同元素原子的外層電子具有著不同能量的基態和激發態,在這個過程中就會產生不同波長的電磁波,如果這種電磁波的波長是在可見光波長範圍內,就會在火焰中觀察到這種元素的特徵顏色。
  
  利用金屬的這一性質就可以檢驗一些金屬或金屬化合物的存在,這就是物質檢驗中的焰色反應。
  
  不過,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黑色的火焰,雖然碳元素燃燒可能產生黑色的光,但是不明顯,畢竟黑色這種顏色就代表著無光或少光,但燃燒能產生熱量,是必定會引起發光,何況那種火焰的燃燒方式也實在太古怪了。
  
  『小奇奇,你覺得那種火焰是什麼?』一路上大家都不言不語,沈浸在秦漢死亡的陰影裡。只有卜曉欣最先恢復過來,小聲問。
  
  我搖頭:「不知道。」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傳說中的黑色閃電?』她神祕地說。
  
  黑色閃電,這是因為大氣中由於太陽光、宇宙射線、雲的電場、線狀閃電和一些物理化學因素的作用,天空中會產生一種化學性能十分活潑的微粒,在電磁場的作用下,這種微粒便聚集在一起,而且能像滾雪球那樣越滾越大,形成大小不等的球狀物或者焰狀物。這種球狀物不會發射能量,但可以長期存在,它沒有亮光,不透明,所以只有在有光線的時候才能觀測到它。
  
  我再次搖頭:「黑色閃電只是人類臆想出來的東西,從來沒有人證明它存在過!」
  
  『但也沒有人提到過剛才那種火焰的存在形式啊!』她撇了撇嘴:『你看,黑色閃電會呈現火焰狀,也沒有聲響,更不會發射能量,還能在空氣裡長期存在。所有的特徵都符合剛才那種火焰的特性,無聲,無熱量的火焰。』
  
  「但黑色閃電遇到物質就會變得非常危險,一旦有物質侵入,內部活躍的微粒就會淩亂,引起爆炸。但剛才的黑色火焰只是燒光了有機物。」我反駁道。
  
  『你見過閃電將金屬也燒掉的嗎?』她反駁回來。
  
  我哼了一聲:「金屬不會燒掉,但會融化。」
  
  卜曉欣啞巴了,許久才訕訕地道:『誰知道呢,總之黑色閃電的特徵也只不過是人類猜測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說不定它不對金屬起反應,只會焚燒有機物呢!』
  
  「現在爭辯沒用,改天拿儀器來探測一下,橫豎沈溺池又跑不掉。」我聳了聳肩膀,原本對她的懷疑更加強烈了。這女人,絕對不是什麼冒險家,她不簡單。不過,為什麼老是像我套近乎,似乎和我很熟的樣子,而且,她貌似有點清楚我的底細。難道,這女人認識沒有失憶前的自己?
  
  想著想著,時間過得飛快,很快我們順著塑膠繩索來到了洞穴的深處,但是將那個洞穴走到底的時候,所有人卻再次呆住了。
  
  前方居然是死路一條,真正的盡頭!
  
  不遠處只有石壁,並沒有出去的洞口。英山拉了拉系在他身上的繩索,原本定在洞外的另一段就被拉了過來,他呆呆地望著手裡的繩頭,腦袋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怎麼回事?』怡江聲音有些顫抖。
  
  『繩子斷了。』英山乾澀地道。
  
  『沒理由,你不是說過繩子很堅韌,肯定不會斷嗎?』她歇斯底里起來,看來秦漢的死對她打擊很大。
  
  「我看看!」我一把將繩頭搶了過來,在燈光底下仔細打量。繩子確實斷了,活生生被割斷的,不知道是周圍的岩壁還是什麼東西,但割開繩索的工具顯然不太鋒利,說的直觀一點,像是某種動物的牙齒。
  
  卜曉欣似乎也看出了這點,和我交換了下眼色,小聲道:『洞裡還有其他生物!』
  
  「很有可能!」我點頭:「妳帶武器了沒有?」
  
  『搞笑,道這種地方怎麼可能不帶。』卜曉欣詭然一笑:『捷克人20世紀70年代的CZ83型九釐米雙動手槍,使用7.65豪來勃朗寧槍彈,又可使用九釐米勃朗寧短彈,還可使用前蘇聯馬卡洛夫槍彈。全長172毫米,槍管長97毫米,發射7.65毫米槍彈時空槍重750公克,發射九釐米槍彈時空槍重800公克,採用10雙排彈閘供彈結構,有效射程五十米。』
  
  「厲害,雖然我有聽沒有懂,不過,我也帶了一把槍,黑市買的。」我拍了拍內包。
  
  這時時悅穎用力地拉了拉我,語氣有點不善:『你們都在聊些什麼?似乎很談得來的樣子?』
  
  「談怎麼從這裏出去的問題。」我指了指前方的洞壁:「妳怎麼看?」
  
  『我們出不去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沮喪。
  
  恐怕所有人都和她一樣,十分地沮喪。怡江和何雪顯然一個幹練一個有著冒險經驗,但都是女孩子,臉上帶著隨時會哭的神色。
  
  我到盡頭用鎬子使勁敲著洞壁,很紮實的聲音,看來要開一個洞以現有的人力是根本不可能。於是我也坐了下來,思考了許久,突然大腦一凜,跳了起來大聲道:「不對,肯定有不對的地方!」
  
  『想到了什麼?』時悅穎抬起了頭,所有人也都看向了我。
  
  「英山,繩索確實把我們帶到這裡來對吧?」我語氣急促地問。
  
  『不錯,我們完全是跟著繩子在走。』他偏頭。
  
  「但據我一路上的觀察,我們從進洞開始就是一線天的地形,途中也沒有太大的彎曲,可以容人進入的岔路也根本可以忽略不計,然後就看到了黑色的火焰。就算我們返回的途中,如果繩索斷掉了,我們應該依然處在那條通道裡。那條通道就算沒有引路繩都能輕易地出去,但現在我們居然走進了一條死路裡!」我喃喃道:「這種狀況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洞穴移動了,二是某種東西因為某種目的將繩索咬斷,將我們引進了這裡!」
  
  卜曉欣頓時眼前一亮:『對,很好,洞穴當然不會移動,肯定是洞穴裡存在的某種東西將我們誘拐過來的,這樣只要我們原路返回到黑火的位置,然後應該能輕易找出入口的位置,順利逃出去!』
  
  這一席話立刻讓剩餘的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英山的精神狀態不由得好了許多,一反剛才死氣沈沈的樣子,大手一揮道:『大家就地吃飯休息十分鐘,十分鐘後我們往回走!』
  
  我不知道希望是什麼味道的,但我知道失望是苦澀的。
  
  記得從前看過一個故事,故事的名字和作者完全忘了。這個故事主要講述的是一位彈奏三弦琴的盲人,可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世界。可遍訪名醫,都說沒有辦法。一個道士給他一張藥方,說必須在他彈斷一千根弦的時候才可以看。於是,這位盲人帶著同樣失明的徒弟遊走四方,終於彈斷了一千根弦,可他叫人一看,那竟是一張空方。後來他才明白,這"一千根弦"背後的意義就是"希望"。於是,他把這張"藥方"傳給了和他一樣渴望光明的徒弟。
  
  正是這"一千根弦",支持這位盲人盡情彈下去,而匆匆五十三年就如此活了下來。
  
  後來有個明眼人接過紙單來一看,說:『這是一張白紙嘛,並沒有寫一個字。』那位琴師聽了,潸然淚下,突然明白了道士那"一千根弦"背後的意義。
  
  一千根弦,蘊含著人生中的各種挫折和考驗,當你回過頭來思索什麼是生活時,也就懂得了人生是酸甜苦辣、五位俱全的。一個人的人生道路上,不免有些嗑嗑碰碰,沒有人永遠幸運,也沒有誰總是不幸。
  
  這位琴師把這張沒有字的"藥方",同樣給了他的徒弟,因為他希望徒弟也和自己一樣在希望中走下去。
  
  是啊,每一個人都有夢想,而夢想是支持他勇敢面對生活的動力,如果我們連夢都沒有了,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道士給了琴師一個夢,琴師又給了徒弟一個夢。那就是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千萬別失去信心和希望,要堅強地走下去!
  
  談到夢想,我也很迷惑,畢竟,我是一個就連記憶都丟失掉的人,還有什麼夢想呢?唯一能支持我下去的,恐怕就是一種希望吧,希望自己活著出去,順利地找回遺失的記憶,清楚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畢竟從前的自己,那個已然失去的自我,給我的驚喜實在太多了,他,讓我好奇!
  
  往回走的路並不順暢,更不順利。每個人都走得氣喘籲籲,似乎洞內乾燥的空氣令喉嚨很不舒服。對了,這裡的空氣確實很乾燥,但談不上新鮮,恐怕我們真的是進入某個龐大的人工建築中了吧。
  
  看看手錶,螢光幽幽地指向六點十分,我們已經在這個該死的沈溺池底部待了三個半小時。從原本的興致勃勃到現在的偃旗息鼓,這三個半小時,真可以說是嚐盡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悲歡離合,不過找到黑火的地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來時的洞穴,畢竟那個洞穴時在引人注目。
  
  英山在前邊帶路,走著走著,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又停了下來。頓時,我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走向前一看,立刻頭皮都麻木了!
  
  只見不遠處地面赫然橫立著一道寬度足足有五米的裂口,那個裂口下方幽黑無比,還有一股寒氣不斷向上冒,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我隨手撿了一塊石頭向下扔去,過了許久都沒有聽到石塊掉落的聲音,彷彿它穿越了地幔地核,直接到了地球的另一面。
  
  『這裂口,不會一直通向地獄吧?』身旁的時悅穎用力嚥下一口唾液,顫抖道。
  
  「不知道,不過我們一定爬不過去,只有往回走!」我緩慢地道。
  
  隊伍再次死氣沈沈起來,依然英山帶路,但這次沒有走多久,居然再次回到了繩索斷掉的那個石壁前。他惱怒地用手敲著石壁,歇斯底里地喊道:『這個鬼洞穴究竟是怎麼回事,老子爬過西部的許多穴脈,探測過的洞足足有一百多,沒有一個這麼邪門的!』
  
  又再次往回走,前方,竟然還是大裂縫。
  
  我也感覺無力起來:「這次我看得很清楚,並沒有岔路,我們處身的這條通道一端是死路,一端是懸崖,要不要再走一次?」
  
  『不用了。』一直都很少說話的何雪走到裂縫前看了看,然後摸了摸洞的頂端:『這個懸崖對面還有一條路,頂部的岩石很堅硬,如果將攀岩釘打進去,足夠支撐兩個人通過,我能從頂部爬過去!』
  
  『不行,太危險了。就算站在裂縫邊上我都雙腳發抖!』怡將立刻阻止道:『何況妳家裡就剩下妳一個人了,如果妳也遭到意外,妳姊姊一定會死不瞑目!』
  
  何雪笑了笑,出神地望向裂縫對面:『沒關係,我受過專業訓練,爬過比這更危險的地方。如果不過去,恐怕所有人都會餓死在這鬼地方,姊姊也希望我這麼做吧!』
  
  說完,這個堅強的女孩向所有人點點頭,掏出攀岩用的裝備,開始在洞穴頂端釘入登山釘。她熟練地將主繩牢牢栓在身體上,然後每爬一步打入一根鋼錐。這種特製的錐體在克服難度較大的岩石、冰雪地形的登山作業中,將不同長度和類型的鋼錐打入岩石縫和冰層,可以做為行進和保護的支點。
  
  她的基礎打得十分紮實,畢竟登山時平面斜度不過才九十度而已,現在卻要整個人都掉在懸崖上。何雪滿頭大汗,五十釐米的距離就打入一根鋼錐,然後將主繩和輔助繩穿入,五分鐘後,終於到了懸崖的正中央。
  
  留守的五人緊緊地拉住主繩索的另一端,以防她掉落時能夠將她拉住,不至於就此墜落下去。我感覺手心的汗水冒個不停,心裡的緊張和不安隨著她的距離增加而不斷滋長著。
  
  又遠了一點,她已經過去了三米多一點,還有一米多就到達對面了,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來。
  
  『噓,小奇奇,你有沒有感覺周圍的氣氛有點怪?』卜曉欣在我耳邊小聲道。
  
  我心裡一凜,緩緩向四周望了望。確實,周圍的確有點不對勁!雖然環境沒有絲毫的變化,但總覺得有什麼改變了。似乎,是溫度!
  
  溫度在不斷下降,我甚至看到礦工燈的光照下,黑漆漆,深不見底的縫隙裡有一絲絲的白氣冒上來。
  
  有種危險的感覺不斷衝擊我的神經,我不由脫口喊道:「何雪,快回來,馬上!」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從縫隙中洩漏出來的不多白氣突然蒸騰開,如同沸騰的開水,呼嘯著,發出哀怨淒厲的慘叫聲猛地向正努力攀爬的何雪撲去。
  
  白色氣體接觸到的地方,繩索開始斷裂,金屬開始腐朽,何雪痛苦地用手摀住了臉,原本吊住身體的雙手一鬆開,她的身體就開始往下直掉,所幸輔助繩索並沒有完全斷開。
  
  「拉!」我大喝一聲,示意所有人用力將她拉回來。
  
  但已經晚了,何雪身上特製的登山衣物在白氣中腐爛,露出了她已經被腐蝕的坑坑巴巴,膿水四溢的軀體。她的肉在迅速腐爛,一股驚人的臭氣散播到洞穴各處,雪白的皮肉,鮮豔的血液不久後便被腐蝕殆盡,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頭。終於,綑在她身上的所有繩索都斷裂開,她最後剩下的那具白骨也迅速向裂縫裡墜落。
  
  那個深淵就像猙獰的巨獸張開的大嘴,它用鋒利的牙齒,將何雪連人帶骨頭吃得乾乾淨淨!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又是一場慘劇,怡江手腳發冷,蜷縮在地上。
  
  「何雪死了。」我苦笑,渾身無力。這個白霧狀氣體究竟是什麼物質組成,居然帶著那麼強悍的腐蝕性?
  
  『你們看!』一旁的時悅穎突然驚叫了一聲。
  
  眾人抬頭,只見不遠處,原本觸手可及的深淵居然活生生地在我們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的對面就是一條筆直的洞穴,和處身的這個洞穴一模一樣的洞穴。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它們根本就是同一個整體。
  
  而在離我們大約四米多距離的地上,赫然散落著一堆堆的白骨。骨頭很舊,有些泛黃,甚至有些已經開始石化,全是人類的殘骸。
  
  我用力嚥下一口唾液,鼓起勇氣走了過去,打量一番才道:「這些人類殘骸頭部都有鈍器傷痕,頭骨已經裂開了,死亡原因很有可能便是這個。」
  
  『這是個陪葬坑?那剛才的深淵究竟又是怎麼回事?』卜曉欣也走了過來,驚訝地說。
  
  「可能這裡有一種能夠起到催眠效果的物質,讓我們全身的感官都產生了錯覺。」我判斷道。
  
  『但何雪的死那麼真實,而且這些骨頭裡並沒有她的遺骸。』
  
  我掃視了一下四周:「誰知道呢,說不定問題就出在我們看到的那些霧氣裡。那些氣體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和何雪的身體接觸後全部中和掉了,催眠效果的物質也損耗殆盡,所以我們又能正常地看到和聽到。」
  
  『如果你的判斷正確的話,那往回走應該能夠回到黑火的位置。』卜曉欣神情黯然地說。
  
  所有人默不作聲地又開始向回走,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次依然沒能走出去,前方,還是那個堅固的石壁。
  
  我狠狠用手砸在石壁上,惱怒道:「該死!看來沈溺池這玩意兒只準我們走它留給我們的通道,它想把我們引向他想讓我們去的地方!想要我們全部死絕!」
  
  『那有什麼辦法,我們是客人,它可是主人。既然主人有請,我們只能客隨主便了。』卜曉欣冷笑了一聲。
  
  「妳說話還真幽默!」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過,也對。走,我倒要看看,這個見鬼的沈溺池究竟想要我們走到哪去!」
  
  傍晚八點五十三分,我們踏上了那條原本是懸崖的洞。那條洞非常筆直,一直呈現十五度輕微的向下斜坡,很難判斷是自然造成的還是人工修建的。但這樣走著,就會產生一種錯覺,似乎會這樣直接走進地獄的深處。
  
  洞穴底開始變得寒冷,隨著海拔的下降,氣溫就會變低。洞穴裡同樣也遵循著這樣的定律,走了大概有兩個多小時,在十點五十的時候,我們終於穿出一成不變的洞穴,來到了一個水潭邊。
  
  這個水潭的水不深,而且十分清澈,水面上浮著某些藻類,正散發出幽幽螢光。就算關了頭頂的礦工燈,也依稀能夠看到水底有些不知名的小東西正在遊著,不時悠閒地吃著水面的浮藻。
  
  『好美。』時悅穎驚嘆道,臉上總算恢復了點血色。大家都飢腸轆轆了,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就地紮營,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明天一大早再出發。
  
  卜曉欣用礦泉水瓶在潭中接了一瓶水,不知從哪裡找出一張pH試紙檢測水的酸鹼性。
  
  「怎樣,能喝嗎?」我問。這次由於沒有打算在沈溺池底待太久,更沒想過要過夜,所以帶進來的設備都並不多,只有一些簡陋輕便為主的檢測設備,和少量的食物和淡水。由於秦漢和何雪都死亡了,身上帶的東西也被損失掉。我隨便統計了一下,如果節省一點,食物和水只能支持我們五個人活過三天。
  
  但有足夠的水就不一樣了。有水,每個人能多活五到七天,大大增加了活下去的機率!而且,貌似水潭裡還有魚,雖然不知物種,這東西能吃的話就賺了,可以不再擔心食物和水的問題,慢慢地尋找出路。
  
  卜曉欣看了一眼試紙,抬頭道:『pH為七,典型的不酸不鹼特性,不過實在太標準了,外邊電視的某家號稱過濾了九十九層的礦泉水廣告都沒有它誇張!』
  
  「管它那麼多,既然沒有酸鹼性,應該就能喝。」我摸了摸鼻子。
  
  『那你先喝給我看,酸鹼指數雖然沒問題,但這水潭怎麼看怎麼透著古怪。』卜曉欣將瓶中的水倒回潭裡:『你看,植物不可能光靠水就能活下去,肯定還需要其他的成分。既然水面有植物存活,水裡就一定還有什麼pH檢測紙不能檢驗出來的東西。』
  
  「不錯。」我點頭,要我喝這個古怪洞穴裡的任何東西,我當然不敢:「如果一種植物要發光,體內大多都含有某種放射性元素。估計潭水下邊的岩石裡含有放射性物質成分,植物吸收後在體內加工,變成了可見光。」
  
  一旁的時悅穎突然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喊道:『小奇奇,水潭裡的魚好奇怪,居然沒有骨頭!』
  
  我定睛一看,果然,在我不遠處遊動的魚通體基本上呈現透明,透過他的身體居然能清晰看到潭底的景貌。
  
  『奇怪了,這些透明的魚,它的骨頭在哪裡呢?』她偏著頭百思不得其解。
  
  我笑了笑:「它的骨頭也是透明的,這種類型的魚海中也有,為了抵禦天敵,它們只能把自己隱形起來。」
  
  說到這裡,我的話猛然停住了。不錯,水藻靠吸取水和水潭裡的放射性元素生存,而魚靠吃水藻過活,這已經形成了一個生物鏈,那麼這些魚為什麼還需要偽裝自己呢?難道還有一條上層食物鏈?
  
  但這個水潭一目了然,除了這種透明的魚,並沒有其他東西了,那它們在防備什麼?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響動,由遠而近,以極快的速度向我們的方向奔馳過來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7-16 19:52:43

Chap.11 絕境



  聲音越來越近,我大喊一聲,所有人都背靠背地站著,礦工燈大開,手裡死死握著任何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
  
  沒過多久一群外型似狗,高達兩米的生物跑了出來。我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些生物站立時肩部高於臀部,其前半身比後半身粗壯,它們腦袋大,頭骨粗壯,頭長吻短,耳大且圓。它們的四肢各具四指,爪大,彎且鈍,貌似也不能伸縮。頸肩部背面長有鬣毛,尾毛也很長,體毛稀且粗糙,有斑點或條紋。雖然它們的外型略像狗,但頭比狗的頭短而圓,額部寬,尾巴短,前腿長,後腿短,毛棕黃色或棕褐色,有許多不規則的黑褐色斑點,看那兩排鋒利的牙齒就知道絕對是肉食性動物。
  
  『鬣狗?』卜曉欣小聲問。
  
  「外型有些像,但顯然不是,鬣狗沒有這麼大隻的。」我輕聲答。這些生物顯然還有保留著微弱的視覺用來捕食潭水裡的透明魚類,恐怕是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麼強烈的光線,它們猛地停了下來,謹慎地圍著我們一行人繞著圈子。
  
  它們張大嘴巴,一直不停地流著噁心的唾液,鋒利的牙齒在燈光下閃著寒光,絲毫不用懷疑它能不能輕鬆地將你撕碎。
  
  被一群兩米多高的生物繞著圈子虎視眈眈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我們五人冷汗直流,和水流入眼睛中也不敢放鬆精神,害怕它們隨時撲上來。
  
  由於集合的倉促,時悅穎和怡江的背包沒來得及帶上,還留在遠處的水潭邊。那些古怪的生物顯然也發現了這點,它們其中幾隻饒有興趣地走過去,用鼻子聞了聞,然後幾口將背包咬開,津津有味地吃起裡邊的東西,很快所有的類狗生物都被背包裡的東西吸引了過去,它們吃得十分歡快,甚至連金屬物質都被囫圇吞棗地嚥了進去。
  
  「趁現在,我們快溜。」這種好機會並不會持續太久,當那些生物吃光背包,然後又適應了強光時,恐怕就是我們的死期了。
  
  恐怕它們就是一種變異的鬣狗,犬齒、門牙發達,咬合強,能夠輕易地咬斷金屬。我剛才稍微觀察了一下,這種生物雖然體型龐大,但奔跑速度竟然可達每小時50到60公里,而且能夠跑很長的距離卻沒有倦意。
  
  在這個沒有天敵的地方,它們根本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裡,我們也無法震懾它們。就算用槍能打死幾隻又怎樣,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我們躡手躡腳地盡量不驚擾它們,迅速向前移動,離開了這個危險的水潭,走了接近一個多小時才敢停下休息。
  
  這一次損失慘重,慘重到我們一時無法接受!由於怡江和時悅穎是女孩子,為了照顧她倆,笨重的設備都由我、英山以及身體較為強壯的卜曉欣背了。她們倆的背包裡裝著隊伍大部分的淡水和食物,兩個背包被獵狗吃掉,不但意味著我們百分之七十的食物和淡水沒有了,還大大降低了我們存活的機率。
  
  我們坐下來稍微清理了一次背包,剩餘的食物和水只夠我們五人吃兩次的份量,也就是說,如果一天吃一次,我們只能支持兩天,然後就只能挨餓去找出路。如果在五天之內出不去的話,我們就死定了。
  
  我把食物分成了五份,一人一份。
  
  英山眼神有些不對勁,看著食物,突然說道:『小奇,知道什麼叫優勝劣汰嗎?生物在生存競爭中適應力強的保存下來,適應力差的就會被淘汰。這是達爾文進化論的一個基本論點,在人類社會中,優勝劣汰的現象更嚴重。適者生存、弱肉強食,強者才能生存下去。』
  
  「什麼意思?」我皺眉看他。
  
  『我們是男人,比其餘的三個女性有更強的存活機率。』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我:『我有個想法,現在的食物和水只剩下每人兩天的分量,如果只有我倆的話,就能每人多活三天,如果省著用,我們能活十天以上。就用這十天,倚靠我的經驗,絕對能找到出口,逃出生天!』
  
  我冷笑了一聲:「你要我丟下她們三個?」
  
  『當然不是,我們讓她們在原地等候,自己先出去求救。沒有她們拖累,每天能走更多的路,找更多的地方。』他滿臉無辜。
  
  「哼,我想您的論點從開始就有問題。你的建議是建立在搶走她們的全部食物基礎上,沒有食物和水,她們怎麼可能堅持到我們帶人回來營救為止?」我有些鄙夷眼前的這個人。
  
  『總會有辦法的,我相信她們的求生能力。何況書上常說,女性在缺乏水和食物的狀態下,比男性存活的機率多的多。』他厚顏無恥地繼續蠱惑我。
  
  「就此打住,我不想再討論這件事,再提到,當欣我打爛你的下巴!」我哼了一聲走開了。
  
  時悅穎走過來問:『他跟你說什麼?怎麼你語氣不善的樣子?』
  
  「沒什麼。」我不想解釋,只是看了看卜曉欣,用嘴向英山的方向努了努:「當心那個男人,他被這個洞穴搞得開始神經不正常了。」
  
  看看錶,已經淩晨零點十分,每個人都累得受不了,於是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出一個守夜時間表,準備休息到明天早晨再繼續尋找出路。
  
  第一個守夜的是我,期間並沒有任何值得描述的地方。輪到我休息時,我做了一個夢,很奇怪的夢。
  
  我夢見自己用Vbuzzer軟件在電腦上打國際長途給幾個朋友,其後,我撥通了不知道是誰,但卻讓我很熟悉的電話,那是個女孩子,我和他侃了侃家常物價什麼的。通話快要結束的時候,她突然問我:『喂,夜不語,你知道幸福是什麼嗎?』
  
  那一刻,我的大腦死機了。夜不語,這就是我從前的名字嗎?
  
  不過,對啊,幸福是什麼?
  
  幸福到底是什麼?
  
  我想了又想,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第一次,我發現,那傳說中的幸福居然離我這麼遙遠。
  
  在夢裡,我的大腦不斷搜索著歷史上一些名人對幸福的定義。塔西倫說:當你能夠感覺你願意感覺的東西,能夠說出你所感覺到的東西的時候,這就是幸福。
  
  馬克·吐溫說:幸福就像夕陽--人人都可以看見,但多數人的眼睛卻望向別的地方,因而錯過了機會。
  
  而魯迅對幸福的理解比較抽象,他說:所謂幸福,便是挖掘著靈魂的深處,使人受了精神的酷刑而得到創傷,又即從這得傷和養傷和癒合中,得到苦的滌除,而上了甦生的路。
  
  失憶前暫且不論,特別是失憶後,我越來越搞不懂幸福是什麼了。名人警句中的幸福言語,不過是他們對幸福的定義而已。那我呢?對我而言,什麼才是幸福?越想,我越不知所措。
  
  於是我反問她:「妳幸福嗎?」
  
  那女孩的聲音沈默了片刻,略微有點黯然:『本來我以為自己是幸福的,但是,或許我錯了。』
  
  掛了電話,我又夢見自己抱了一箱啤酒回家。一排排整齊地放在地上,我慢悠悠地打開了六瓶,然後一口一口地喝起來。
  
  再然後,我撥通了另一個也依然很熟悉的女孩的電話。
  
  「妳幸福嗎?」我用低沈的聲音問。
  
  另外一個女孩愣了愣,然後毫不淑女地嚷嚷道:『不幸福,當然不幸福。又沒男友養我,每天工作累得要死,擠公車、工資少就算了,還要受boss的氣,老娘我那個鬱悶,就像掉茅坑了一樣!』
  
  我狂汗,直接掛斷了電話。
  
  夢中的景物又是一跳,突然出現了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我感覺他很熟悉,服飾、髮型、甚至板著的臉孔都和我十分接受。
  
  我絲毫沒有考慮過他的意見,直接將那渾蛋拉進了附近的麥當勞裡,買了兩杯水,大家就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恐怕雙方不知會死翹翹多少次。
  
  就這樣沈默地坐了好幾個小時,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想要打破沈默,但是衝入喉嚨的話語經過舌頭,路過嘴唇,傳入空氣中後,卻變了味道。
  
  「喂,老男人,你也老大不小了,幹嘛還不去找個人娶了,以為自己還年輕啊?」
  
  他狠狠回瞪我,猛地將屁股從一子上挪起來,站直,就要向外走。但沒走幾步,又莫名其妙地回頭,說出了一句令我肩膀抽搐的話來。
  
  『我就算死也不會比你早結婚。』
  
  我正想氣惱地回他一句,周圍的環境突然黑暗下來。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居然發現自己處身在一個巨獸的大嘴裡,它低聲嘶吼著,像是在獰笑。它的喉嚨不斷地產生一股強大吸力,喉管中的肌肉一收一縮,似乎想要將我嚥下去。我拼命地抓住他的犬齒,但那股向內的吸力越來越大,終於我手一滑,掉了進去......
  
  然後我便醒了過來,大汗淋漓!
  
  剛睜開眼睛,就看到卜曉欣滿臉焦急地跪在我身旁,似乎想要叫醒我。
  
  「怎麼了?」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英山不見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什麼!」我頓時清醒過來,翻起身吼道:「馬上檢查背包裡的食物和淡水的情況。靠,這傢夥守夜安排的時候表現得比任何人都正常,我還以為他已經打消那個骯髒的念頭了,沒想到居然給我來陰的,該死!」
  
  果然,英山那渾蛋不但帶走了所有的食物和水,還拿走了大量的重要設備。現在的我們除了我和卜曉欣隨身攜帶的兩支槍,一百多發子彈之外,剩餘的生存設備就只有一個用掉了幾乎一半電量的礦工燈,十根蠟燭,四根攀岩繩索,一些鋼釘,三個空的不鏽鋼水壺,以及一瓶容量500毫升的礦泉水。
  
  一時間我們愁雲密布地坐在地上,怡江和時悅穎有點不知所措,想哭又不敢真的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哭出聲音。怡江甚至歇斯底里地哆嗦道:『我們死定了!我們全部都死定了!』
  
  「這件事都怪我!」我苦笑:「我早就看出那王八蛋有壞心思,但最後被他糊弄過去,沒有提防。」
  
  『算了,既然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自責也沒有多大用處!』卜曉欣用力拍了拍我的背:『還算那渾蛋有良心,給我們留了一瓶水。』
  
  「我看他留下那瓶水也沒有存什麼好心思。」我冷笑了一聲。英山恐怕認為人都是自私的,他不願我們活著出去將他的事情公諸於世,這會讓他有牢獄之災,所以他要我們死,他以為有人會像他一樣,為了爭奪那瓶水肯定有人鋌而走險,將其餘人都殺掉。
  
  不過,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我的視線在剩餘的三人中一個一個掃過去,最後才緩緩地說:「悅穎,妳把最後一瓶水收起來,我們立刻上路。」
  
  與其相信其他人,我更相信自己熟悉的時悅穎。
  
  沒有早餐,所有人都喝了一小點水,飢腸轆轆地繼續向前走。這次上路有兩個目的,第一找到出口。第二,將英山這王八蛋挖出來,打個半死,廢了他的四肢,然後拉出去丟在監獄裡。
  
  為了節約照明工具,電量已經剩餘不多的礦工燈早已經不再使用了,當作緊急時的後備工具,剩餘的設備都背在我的背包裡,怡江、時悅穎和卜曉欣輕裝上陣,以減輕體力消耗。
  
  卜曉欣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手裡拿著一根光線黯淡,搖曳的火焰彷彿隨時都會熄滅的蠟燭。我殿後,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斷注意著來自身後以及周圍的危險。
  
  就這麼走了兩天,每天十多個小時的不間斷行走,不論多節省,五百毫升水依然沒有再剩下多少。
  
  『喝一口,只要再給我喝一口,就一小點。』怡江可憐兮兮地哀求時悅穎,每個人的嘴唇都因為缺水而裂開,在燭光的照耀下,鮮紅的觸目驚心,散發著一種妖豔的色彩,那是從嘴唇中滲出的血。
  
  因為乾燥,人會下意識地舔嘴唇,次數太多後血便不停地流了出來。缺血,大量運動後缺鹽分,缺水,讓所有人都搖搖欲墜,彷彿倒下後就再也沒辦法站起來。
  
  時悅穎猶豫著,見怡江實在渴得受不了,只好向我看來。我無奈地笑著,點了點頭,她剛將水壺掏出來,怡江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搶過去,仰頭灌了一口。就這麼一大口,我們所有的淡水完全殆盡了。
  
  沒有水後,前方的路走得更加艱難,還好這個洞穴並不難走,只需要平緩地向前移動就好。
  又不知走了多久,我就連看錶的力氣都沒有了。突然眼前一亮,一些綠幽幽的光線猛然射入眼中,雖然微弱,但卻讓我們看到了希望。
  
  一行四人立刻連滾帶爬地加快腳步走過去,但當真的抵達時,一股寒意充斥了所有人。呆立、驚訝、無力、絕望,許多負面情緒衝擊著我的大腦,我苦笑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眼前的空曠所在,居然是三天前才來過的水潭,地上甚至還殘留著那些鬣狗吃剩下的尼龍繩。我們走了兩天多,繞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這裡,就連原本來水潭的路都不知道該怎麼走了。我們,徹底迷路了!
  
  『水,水!』怡江早已沒有當初那個幹練爽朗的女記者的樣子,她吃力地向水潭附近爬過去,越來越近,像是想要喝水潭裡的水。
  
  「不要喝!」我上前想要阻止,但是卻被卜曉欣一把拉住了。
  
  她看著我,眼神裡全是認真,然後,她搖了搖頭,緩緩道:『這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
  
  我冷笑了一聲,想要用力掙脫她:「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妳的想法,妳是要讓她去當白老鼠,如果她喝了潭水沒有出現異常,妳就會去喝。」
  
  『這樣不好嗎?犧牲了一個人,但是能救活三個。』她指了指我身旁的時悅穎:『妳看看那位小妮子,她差不多也乾渴的忍不住了,你不希望她死吧?』
  
  我轉頭一看,只見時悅穎滿眼放光地看著不遠處的那滿潭子的水,喉嚨裡不斷傳來乾嚥的聲音,看情形隨時隨刻都會撲上去痛飲一番。她的眼裡現在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還好還保有最後一絲理智。
  
  那一刻,我猶豫了。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怡江已經爬到了水潭邊,她大口大口地喝著水,那爽快的嚥水聲響徹了整個洞穴,我們三人不由得頭腦淩亂,險些受不了誘惑,跑過去大喝特喝。
  
  『水!水!』身旁的時悅穎實在受不了了,如同被催眠似的,開始緩緩地移動腳步。我一把將她抱住,她越是掙紮我就越是用力,不論什麼時候,我都絕對不會讓她去冒險。我答應過她的姐姐要好好照顧她,我說過,要帶她活著出去。
  
  身體補充了水份,怡江漸漸恢復了理智,她沒有再喝下去,看來她十分清楚缺水的人不能喝太多的水,會被溺死。
  
  『我沒事,水沒有異味,身體也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她看著我們三人,理智的微笑著:『我這隻白老鼠已經喝過了,活得好好的。看來,至少我們不缺淡水了,等下我再試試水池裡的魚能不能吃,橫豎都是死,還不如當個飽死鬼。』
  
  看來她心裡比誰都清楚,臉皮厚如我和卜曉欣,一時間也有點臉紅。
  
  不過,看來水確實是沒有毒的!
  
  我們三人走到潭水邊,蹲下,用手捧了一把起來正準備喝,猛地,異變就那樣突如其來地發生了。
  
  怡江痛苦地蹲下身子,冷汗冒個不停,我當即一把打掉了時悅穎手中的水,大聲喊道:「妳怎麼了?」
  
  『痛!好痛苦!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要從裡面鑽出來!』她吃力地說著,眼珠瞪得斗大,就那樣將眼皮撐破,從眼眶裡掉落出來。
  
  時悅穎驚叫一聲,嚇得將頭鑽進了我的懷裡。
  
  怡江那黑漆漆的沒有眼珠的眼眶裡,不斷流出散發強烈濃臭的液體,帶著血絲,異常恐怖。她痛不欲生,用力站起身體,摸索著向我們走了過來。
  
  『殺...了...我...』她一邊走,一邊撕心裂肺地喊道。
  
  張開的嘴裡不斷有一些東西鑽出來,是水潭裡那些通體透明的魚類。只不過更小,像是才被孵化出來。猛然間我突然明白了這個水池的所有生態,其實,這些魚才是食物鏈的頂端。
  
  發光藻類靠水和礦物質生存,透明的魚吃藻類生存,而鬣狗雖然吃魚類,但同時也在被魚類吃。潭水本身恐怕確實是沒有毒的,但整個潭子裡的水都布滿了這種魚的魚卵,同樣透明難以發現。但一旦喝下去,魚卵就會迅速孵化,孵化速度可能只需要一分鐘。藻類,魚類,鬣狗共生了不知道有幾千幾萬年,變異的鬣狗體內早已有了抗體,所以只有少量獵狗才會讓魚卵孵化,但每次孵化的魚又何止上萬,足夠潭水裡的魚永遠繁殖下去了。
  
  怡將身上的肉不斷被體內孵化出的小魚咬開,鑽了出來,掉落在地上。那些透明的小魚在地上不斷彈起,直到進入水中。
  
  『殺...了...我...』怡江不斷向我們求助。
  
  我實在忍不住了,掏出槍正準備扣動板機,一聲槍響猛地響徹了洞穴,怡江的頭顱正中央冒出一縷輕煙,緩緩地向後倒去。
  
  『直接破壞大腦,這樣死比較不會痛苦。』身旁的卜曉欣嘆了口氣,默默收回了槍。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底的滋味難以形容,許久,才抬頭看著她:「妳究竟是誰?」
  
  『冒險家,如假包換!』她笑了笑,笑容十分的苦澀:『走吧,槍聲這麼大,肯定會把鬣狗引過來,到時候我們就真的死定了!』
  
  我坐到地上,無力地道:「還能到哪裡去?橫豎都是死,還是讓我稍微休息一下吧,自從失憶以後,我還沒有好好休息過。」
  
  吸了一口氣,我躺在地上,打開礦工燈,睜大眼睛向洞穴頂端無目的望著。
  
  『也對,還能去哪裡,我都有些想放棄了!這鬼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出去。』卜曉欣也幽幽嘆了口氣,躺在我身旁。
  
  時悅穎不高興地皺了皺眉頭,似乎在考慮自己應該死在什麼地方,她用力推了推卜曉欣,把她推的離我遠遠的,然後一臉滿足地睡在中間位置,抱著我的胳膊,將頭深深埋在我的臂彎裡。
  
  卜曉欣有些羨慕:『你們倆真好,成雙成對的。不像老娘我,死的時候都之影行單,這輩子還沒好好戀愛過一場。』
  
  這女人,明明一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偏偏語氣總是老氣橫秋,似乎已經很老了。
  
  等死的時候是最無聊的,時間在漸漸過去,一分一秒,望著洞穴頂端,突然我像是被火燒到了屁股似的,猛地跳了起來。
  
  「不對!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我摸著額頭,不斷地在原地繞圈:「妳們看洞頂,根本沒有水滴下來,那就是意謂著潭水是來自地底下!奇怪,關燈,把所有光源都給我滅掉!」
  
  時悅穎和卜曉欣詭異地看著我,但還是照做了。
  
  頓時,整個洞穴只剩下潭中水藻散發出的綠幽幽光芒。
  
  我睜大眼睛使勁看,邊搜索邊說道:「既然有水源滲透出來,就證明不遠處有個同樣水位的水源帶,說不定會有出口!在哪裡!在哪裡!」
  
  遠處漸漸傳來了一陣淩亂的奔跑聲,是鬣狗整在往這裡趕來。如果它們真的到了,逃生的希望就會完全沒有。我不想死亡,我還有失落的記憶要去找,我還答應過時悅穎,要帶她出去,我保證過,要保護她......
  
  看到了!我終於發現了潭底有一絲不一樣的光線,並不類同於水藻的磷光,而是日光!真正的日光!
  
  我頓時一陣激動,潭底果然有出口,但太小了,需要用工具擴大。來不及了,鬣狗正在不斷接近,如果給我一天時間,不,哪怕只多三個小時,我就能逃出去。難道,我們注定要死在這裡嗎?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天崩地裂,整個天地都搖晃了起來。像我們靠近的鬣狗被嚇得四處亂竄,地穴在搖晃,在崩塌,不斷有大塊的岩石掉落下來。
  
  「危險!」有塊岩石向時悅穎砸了下去,我條件反射地撲過去一把將她推開,自己卻再也沒有充足的時間躲過去。岩石砸到了我的脖子還是腦袋,我不清楚,但就在我昏迷的瞬間,聽到了時悅穎傷心的哭泣聲......
  
  最近實在很倒楣,老是被砸到。第一次被小孩砸,第二次被岩石砸。不過這一次,恐怕我是真的死定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7-16 20:25:31

尾聲



  死了嗎?我死了嗎?
  
  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潔白的天花板。我的腦袋糊裡糊塗的,許多紛亂的記憶紛紛從大腦深處竄了出來,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原來,我叫夜不語,但我不是應該死了嗎?那種情況下,應該是沒有救了才對。不過,這裡是哪裡?天堂?不可能,我這種人,哪有可能上天堂!
  
  『你醒了?嘿,這裡可不是天堂喔,是醫院!』一個女孩嘻笑著坐在我的床位旁,她的表情令我十分的不爽。
  
  「這位小姐,我該叫妳林芷顏好,還是卜曉欣好?」我哼了一聲。
  
  『好冷淡喔,虧我還救了你。』她委屈地裝哭。
  
  「妳救了我?時悅穎呢?她怎麼樣了!』我緊張地想要坐起來,不過發現自己被包紮的密密實實向個木乃伊,瞬間放棄了。
  
  『她沒事,活得比你還滋潤。當時地震了,你為了救她被岩石砸中,她抱著你哭暈了過去。就在之後,水潭下邊裂了一道很大的缺口。潭水全部乾涸,然後露出了一條通道。你猜那通道通向哪裡?』她削了一個蘋果,然後將果皮全部丟我嘴裡,津津有味地吃著果肉:『醫生說你要多吃水果,補充維生素。』
  
  靠,這個死女人。
  
  「通向哪?」我強忍怒火將果皮吐出來問。
  
  『正好通向沈溺池的子井,沒想到我們一直離出口只有幾步之遙,實在是造化弄人!』她感嘆道:『想不想知道英山最後怎樣了?』
  
  「妳把他打殘了之後丟進了監獄?」我問。
  
  『他哪有那麼好的運氣,死了!』林芷顏笑嘻嘻地說:『這混蛋死的地方就在沈溺池的井底下,估計是向上爬的時候被地震掉落的石塊砸中,徹底嗝屁掉。可憐人,恐怕那時候他還欣喜的以為自己得救了!』
  
  惡人有惡報,天理循環,這句話我總算有了深層次的認識。
  
  「對了,妳明明先到這個城市,為什麼一直不來找我?」我瞪了她一眼。
  
  『那時候人家正忙著調查,覺得分頭行動比較好!』她小心翼翼地說:『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失憶了,為了怕你誤會,不信任我,只好曲線救國,混入了探險隊裡。』
  
  「喔,所以妳取個假名叫卜曉欣?卜曉欣,不小心,根本就是在嘲笑我嘛!」我哼了一聲。
  
  『幹嘛啊,老娘難得那麼低聲下氣一次。』林芷顏語氣強硬起來。
  
  「還低聲下氣了,我的行李是妳偷走的吧,酒店裡狙擊我的人也是妳吧。還有,時女士母女是不是被妳藏了起來?」我氣不打一處來:「那段時間嚇我嚇得要死,妳當很有趣啊!」
  
  『本來就很有趣......』她小聲咕噥道。
  
  這個死女人!我無力地擺擺手:「時女士母女現在應該和時悅穎團聚了吧。那,沈溺池怎麼樣了?」
  
  『在地震中全毀了。你不知道,這次地震很大,足足有五級,城市裡許多房屋都受到了影響。我們能活著出來,根本就是奇蹟,肯定是我平時人品好,老天開眼了!』她又自戀起來。
  
  「去你個人品,妳都有人品,那全世界六十多億人口都是純潔人類了!」我嘲笑。
  
  『切,不和你爭論這些事實。對了,你有沒有想過沈溺池究竟是什麼?』她揚了揚手中的記事本:『我好給老闆寫報告。』
  
  我思索了片刻,許久才道:「沈溺池,恐怕是遠古人類的某一個失落文明吧。它與其說是帝王的陵墓,更有可能是一種封印。遠古人類發現了一種十分邪惡的東西,於是他們傾盡所有的人力物力建造了這個龐大的地下迷宮來封印它。但在三個月前的地震中沈溺池受到了影響,封印鬆動了,所以造成了許多人死於自己的承諾中。」
  
  『邪惡的東西?那是什麼?』她好奇道。
  
  「其實我們看到過,就是黑火。不管哪個時代的封印,被封印物都是在封印建築的最中央的。」我嘆了口氣:「只是那究竟是什麼,我們恐怕永遠也不得而知了,畢竟,沈溺池已經不在了。」
  
  沈默了一下,我又問:「時悅穎呢,她有沒有來看過我?」
  
  林芷顏愣了愣,神色有些尷尬,好不容易才道:『我對她說,你為了救她,死在了沈溺池的底下......』
  
  我呆住了。
  
  林芷顏一掃從前的嬉笑,滿臉嚴肅地緩緩道:『這樣對她好一點,你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我知道。」我苦笑,躺下,將臉側過去背對著她:「謝謝妳。」
  
  『明天她會為你舉辦葬禮,你去看看吧。不過不要被她認出來。』她難得善解人意一次。
  
  於是第二天,我去看了自己的葬禮。
  
  那天,天空下起了小雨,天空黯淡的彷彿全世界都在哭泣。
  
  我的葬禮在本市最貴的皇家陵園中,來的人並不多,只有時女士、妞妞和時悅穎。她沒有打傘,只是默默地站在雨中,一直站著。我坐在車上,隱約能聽到牧師的聲音。
  
  時女士信天主教,恐怕那位牧師是她請來的。我的衣冠塚就在她們身旁,不久後便會安葬下去。
  
  只聽牧師的聲音隱約傳過來,他說道:『這位先生,美麗的時悅穎小姐的丈夫,小奇的一生雖然短暫,但是卻死得其所。人有輕如鴻毛,重如泰山。但,他卻為了最愛的人走了。從前,上帝有了最美的天使,如今,你也走了,從此,上帝又有了最帥的紳士。願你在天堂安息......』
  
  時悅穎再次哭倒下去,她死死地抱住我的棺材,怎樣也不願鬆手,彷彿一鬆手,我就真的會離開。
  
  我不忍心看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氣,望向了遠處。
  
  天空很灰暗,不過,明天,依然會被我們等來。
  
  沒有我,她,會更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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