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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8-3 03:52:51



  夏天的夜晚坐在屋簷下面吃西瓜,果然是很件很愜意的事情。

    趙鑫搖著手裡的蒲扇,蚊香在身邊默默燃燒,耳邊沒有都市車水馬龍的喧鬧,只有院子外面池塘裡青蛙的合唱。鄉下的夜空果然清澈,繁星點點,勾起她不少兒時的回憶。人類為什麼要拚命裝點城市的霓虹燈呢?明明只有自然的美才最值得珍惜啊……

    放下瓜皮,她聽到後院的木門吱呀響了一聲。

    「媽媽?」

    趙鑫側耳傾聽,池塘裡的蛙鳴不知道什麼時候沈寂下來了,似乎有絲絲涼意滲透進了悶熱的夏夜中,四周的寂靜令她感到有些不安,她站起身來:「媽媽?是你嗎?」

    沒有人回答。星光照耀下,後院的門門敞開一道縫隙,一動也不動。

    是隔壁的孩子又溜到池塘邊玩嗎?

    趙鑫在牛仔褲上抹抹手,把扇子放在籐椅上。這幾個搗蛋鬼,看來不稍為教訓一下不行了!她輕手輕腳的走向院門,低矮的院牆外面是一個不大的池塘,據說屋子上一個主人原本想將它建成魚塘的,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停下來不建了,就留下這不大的水池子。現在裡面長滿了雜亂的水草,成為了爬行類小動物繁殖的天堂。

    池塘邊上確實有人,不知道是因為夜晚光線黑暗,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趙鑫一眼井沒看得出來是什麼樣的人。就好像一團迷霧一般,靜靜矗立在池塘邊上,飄浮,遊弋……

    「什麼人?!這裡是私家地方,請你離開!」

    趙鑫忍不住揉了下眼睛,話說出口,她看到那是一個身材修長的女子,手裡還牽著一個小男孩,兩個人背對她站在池塘邊上。難道是媽媽的什麼遠房親戚?可是沒聽說有客人要來的消息啊?她沒有得到回答,有些惱火的走近一步:「喂!如果你再不表明身份,我就……!」

    終於到這一天了……

    涼意像是細細的流水,從她腳底一直流遍全身,空氣一下子凝固了,這樣明朗可愛的夏夜突然變得面目可憎起來,趙鑫分不清自己是用耳朵還是心靈直接感受到了這充滿哀怨的聲音,總之這女人開口了,慢慢地說著話:

    ……不會結束的…直到最後一個人……

    「你是什麼意思?!」趙鑫後背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了,她不清楚自己看到的是真實的人還是什麼別的東西!總之這些事情令她厭惡又噁心,她向後退開一步:「你需要幫助嗎?我可以去找些人來……」

    …洛……

    女人拉著手裡的小男孩,突然縱身跳進池塘裡面!水面確實激起了浪花!趙鑫為自己剛才的恐懼深深愧疚,她疾步跑上前去,也一下躍進水中:「小姐!你在哪裡?!你……」

    她發現池塘的水深不過到她的腰部而已,她慌亂的用手在腳邊摸索了幾遍,卻根本沒有人沈下去的痕跡。

    後院的門被拉開來,一個端著水果的中年婦人吃驚的看著她,美麗溫和的臉上充滿不解:「鑫兒?!你在玩什麼?…快上來!池塘裡的水不乾淨…」

    趙鑫呆呆的站在雜亂的水草中,身邊又響起了青蛙的鳴叫,空氣裡洋溢著夏季特有的潮濕和味道:「媽媽?……」

    「多少要開始準備一下呢。」趙夫人露出一抹微笑,走過來向她伸出一隻手:

    「中元節快到了,是你爸爸回家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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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8-3 03:53:13

第一章

    「這是什麼?」

    安源趴在桌子邊上,翹起腳從男人的肩膀看下去:「筆記本?」

    淳于呂合上黑色皮面略顯殘破的本子,將一副老式的單片眼鏡從鼻樑上拿了下來,輕輕的歎了口氣:「我這裡是托兒所嗎?你怎麼又來了?」「為什麼這麼不友善呢?!說起來這一方面,你可比不上那位大叔啊!淳于呂哥哥~!」

    不知道是因為她的稱呼還是被和那個人相提並論,淳于呂冰雪一般的臉上露出一絲露骨的厭惡:「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我是帶著一顆求知之心來到這裡的!」安源轉到他面前來,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什麼叫做步罡呢?」

    一向廢話很多的少女這一次卻乾脆的發問了,淳于呂動了下嘴角:「為什麼想知道這個?」「你就告訴我是什麼東西嘛!最近在書上看到的,一直不明白呢!」

    她在撒謊。不用費多大勁淳于呂就看出來了,不過他還是老實的回答道:「是道士的伎倆。步罡的全稱是踏罡步鬥,又叫做步天罡,只要他們的步法跟隨一定的天星步圖,鋪設罡單,據說就可以神飛九天,送達章奏;禁制鬼神,破地召雷……很好笑,不是嗎?依靠虛無縹緲的神靈,怪不得都是些不中用的傢夥呢。」

    「那麼你有沒有崇拜的神靈呢?降頭師靠什麼作為自己的力量呢?」

    淳于呂靠在椅背中,悠閒的看著她,卻不能讓少女感到一絲鬆懈和平和,這個男人身邊總是聚集著或焦躁或狂暴,或者冷若冰霜,令人懼怕的氣息,這些負面情緒雖然對他本人毫無影響,可是靠近他的人總是不能高興起來……:「降頭師信奉的,可不是什麼神靈。我們信奉人類本身,信奉人類本身的貪慾和罪惡…如果沒有這些東西,降頭師就會變得虛弱無力吧。」

    「那麼一旦所有人都變得又無私又善良,你就會什麼力量都沒有了嗎?」

    他居然笑了一下:「你覺得那麼一天有可能會到來嗎?」

    少女洩氣的甩了下手:「真沒勁…」「那就快回去吧。以後沒有事情不要到這裡來了,這不是你這樣的孩子應該來的地方。」淳于呂低下頭,又攤開手上的筆記本,認真看了起來。

    「你再跟我說說嘛!降頭師是不是還會調配一些劇毒的藥物?那解藥這種東西……」

    淳于呂的臉色突然變了一下,安源並沒有發現,依舊自顧自地說下去。他的目光緊緊盯在筆記本的一點上,就是那種令趙鑫感到神奇的目光,可以穿透空間和物體……這樣好嗎?…也許是一個機會…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不易察覺地搖搖頭。

    有些命裡的定數,也是他無能為力的啊。

    ***

    宋河星一腳踹開通往樓頂銹蝕的門,陽光沐浴在身上的感覺讓他精神一振。

    安源這臭傢夥!如果不是受她所托來這裡接她回去,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走進這座降頭師居住的樓宇!粘糊糊的空氣好像都是活物一般,在他的皮膚上爬來爬去!

    他想起來剛才門口見到那一幕,兩個人居然還有點相談甚歡的感覺?!搞什麼啊!與其要面對那詭異的男人,還不如在這裡等到安源出來,她一定會給他打電話的。

    掏出煙來滿世界找打火機,樓頂上強勁的風吹來一種奇異的香味,他不禁抬頭看向護欄一邊,愣住了。

    護欄外面狹窄的水泥檯子上,站著一個身材欣長的女孩,長長的黑髮和黑色的連衣裙在風中飄蕩,雪白纖細的腳踝隨風危險的搖晃著。她的側臉清秀美好,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眸上,一副陶醉的神情,張開手臂迎向腳下致命的高度……

    宋河星叼在唇上的煙掉落下來,一顆心在胸膛裡劇烈的跳動,他躡手躡腳的靠近她,女孩好像對他的接近毫無察覺,一副隨時都會縱身一躍的樣子!

    「小姐!」

    「什麼?!…」

    女孩被驚擾,連忙轉過頭來,身體的劇烈動作讓她的平衡受到了影響,重心向身後八樓高的半空危險得倒了下去!宋河星當機立斷,飛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他在心裡驚訝女孩幾乎輕盈到毫無重量的身體,兩個人糾纏著倒在了樓頂被曬得溫熱的水泥地上!

    「你在幹什麼啊!!?」他惱火的嚷道,為什麼總讓他遇到這樣的事情?!現在的女孩都怎麼了?!跳樓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嗎?!從高處掉下來摔個腦殼崩裂四肢扭曲的樣子,怎麼也和少女的夢想沒有關係吧?!…懷裡的女孩呆呆的看著他,圓溜溜的大眼睛濕潤明亮,略顯蒼白的臉上帶著驚訝的神情。

    他這才發現,手掌中的柔軟和溫暖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慌忙放開她的身體,宋河星漲紅了臉,跳起身來後退幾步。

    女孩依舊呆呆的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這種笑容才和她的年紀有些相稱——單純得讓人心動,水一樣潔淨的美麗…宋河星的臉頰更加燒燙了:「你……」

    「你以為我想要自殺嗎?」女孩的聲音溫婉低沈,帶著一種撒嬌一樣的慵懶和甜美,她似乎察覺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笑得合不攏嘴:「很抱歉讓你擔心了,可是我並沒有這樣的打算呢。」

    「為、為什麼要站在那麼危、危險的地方呢?!」

    宋河星結巴起來,一手插在腰裡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很有威嚴:「要是不小心失足了…總之這種事情不可以再做了!明白了嗎?!」

    女孩笑瞇瞇的,站起身來,向他認真地低下頭:「很抱歉,讓你擔心了。」

    這種可愛的坦率讓宋河星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侷促的揉揉後腦,又揮了揮手,不知道還應該說什麼:「所、所以以後再有什麼事情都不可以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了!這種行為可以說得上是危害公共安全!如果再讓我遇見的話……」

    「你還會救我的,對嗎?」女孩笑著看著他。

    宋河星得臉紅得像成熟的柿子,口袋裡的手機這時忽然響了起來,有時候他也可以純情的一塌糊塗啊…心裡這樣想著,他連忙轉身向樓下走去——應該問一問她住在哪裡?電話是多少?…不是嗎?!…他的腦袋裡一團混亂,衝到樓下的時候迎面就遇到了氣呼呼的安源。

    「怎麼回事啊?!我下來看到你的車才知道你已經來了!跑到哪裡去了啊?!」

    少女懷疑的目光盯著他的臉:「發燒了嗎?你的臉怎麼……」

    「不要說廢話啦!」他幾乎是半拉半扯得將她塞進車裡:「小鑫坐長途車回來的,不是說好要去接她嗎?!」「可是……!」

    他抬起頭,強烈的陽光照射下,樓頂籠罩在一片白光裡,他似乎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在發什麼呆啊?!」

    車裡傳來安源催促的聲音,他連忙轉到車前去,發動車子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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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3:33

第二章

    黑暗的房間裡,蠟燭在高低櫃上默默燃燒,沒有白天與黑夜的分別,在這裡,時間是永遠靜止的。

    女孩裸身站在鏡子前面,黑色的長髮攏在身前,露出雪白光潔的後背,肌膚上出現了一片片刺眼的紅褐色斑點。她看著鏡子裡面醜陋的斑點,幽幽歎了口氣。

    房門被輕輕推開了,一身黑衣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蒼白的臉上帶著溫和的表情,如果讓認識他的人們看到這樣的表情,一定會以為是有鬼上身了…他慢慢走到女孩身後,修長的手指扶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低下頭,在她的發頂上輕輕吻了一下:「不要害怕…只要幾天時間…」

    女孩轉頭看著他俊美的臉,大大的眼睛裡含著淚花:「我不怕…很快就會好的!你不要為我擔心,我會一直在這裡,一直陪著你!…」雖然這樣說著,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彷彿馬上就要掉落下來了。

    男人痛苦的看著她,彎腰從地下撿起她黑色的長裙,溫柔的披在她的身上。女孩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口上,無聲地抽動著肩膀。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也想放你走…可是一旦那樣,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啊,一個人在這裡……

    他輕輕地擁抱著她單薄的身體,慢慢閉上眼睛。就算是貪戀這一點點的溫暖,他也不願失去這最後一點美好的回憶,如果放手了,就會變成真正的魔物,永遠也不能回頭了吧?……

    「你有客人來了。」女孩抬起頭,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甜美笑容。

    他輕輕點點頭,放開她,寵溺的在她頭上拍了拍,轉身向門口走去。

    「哥哥!」

    女孩突然開口叫道,他連忙回過頭來:「怎麼了?」

    「我會很堅強的,請你不要為我擔心。」她對他微微笑著,象牙色的肌膚在燭光下閃動著奇異的光澤:「你也要加油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他回以她一個微笑,卻在轉身時露出了人誰看到都會心痛的表情。

    正是因為這樣,才最讓他擔心啊……

    ***

    「好吃啊!!!——超讚的!!」

    安源是從學校直接過來的,校服還沒有換下來,可愛的高中女生的制服讓趙鑫不由有些羨慕。她在讀高中時完全沒有享受到一點身為少女的樂趣啊!爸爸一點點可憐的撫恤金,根本不夠支付媽媽的醫藥費和她的學雜費,所以她不得不在放學後偷偷摸摸的做些兼職,不要說和同伴們逛街的時間了,就連美美睡一覺在那時看都是個奢望。

    安源從桌上精緻的紙盒裡又拿出一塊小蛋糕,吮著沾上奶油的手指:「姐姐不吃一個嗎?這可是車站一帶最好西點屋做的!我排了一個小時的隊才買到最新出爐的!嘗一個吧!」

    趙鑫搖搖頭。實在佩服這位通靈少女的神經,在這種充滿奇異香味,堆滿了詭異物品,光線昏暗的房間裡,怎麼可能還有這麼好的食慾呢?如果不是在樓下碰巧遇到,她還不知道這孩子居然是這裡的常客……

    「安源…你老往這裡跑,到底來做什麼呢?」實在忍不住,終於問出口了。

    少女眨眨眼睛,用指尖將小蛋糕推進嘴巴裡,口齒不清的反問道:「姐姐呢?到這種那位大叔避之不及的地方來幹什麼呢?」

    大叔……

    趙鑫感到額角有些抽痛:「有些事情…想要詢問…」

    「這裡對我來說可是個難得的清靜之所!」安源興高采烈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孤魂野鬼都好像很懼怕這裡呢!如果呆在這,就不會被打擾了!所以我發現這是個溫書的好地方!」

    這地方…不光是孤魂野鬼會害怕吧?

    趙鑫有種倒塌之感,她勉強抽動了下嘴角。意外的是,淳于呂竟是個這麼有耐心的人啊,如果這孩子每天到警察局報道的話,就算她都會覺得頭疼吧……

    「說起來,門開著,可是淳于呂到哪裡去了呢?每次來他不是都會坐在這裡……」

    門外樓梯上傳來一陣沈重的腳步聲,一路匆匆忙忙的奔向樓上去了。

    趙鑫和安源面面相覷,第一次知道,原來這棟樓上還有別的住戶嗎?…還沒來得及得出結論,那腳步聲又咚咚的跑下來了,一個人探頭探腦的出現在門口,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進來。

    幾乎是異口同聲,趙鑫和安源大聲嚷道:「宋河星——?!!」

    「你們怎麼都在?!」

    身材高大的男人娃娃臉上掛滿驚訝,見主人似乎並不在場,便遲疑的走了進來:「有空的話逛街什麼的都可以吧?怎麼都跑到這裡來了?!小鑫?你不會也是讓這傢夥拉來做車伕的吧?!」

    「我是……」

    趙鑫還沒有解釋,裡屋的木門便被拉開了,一身黑衣的淳于呂走了出來。他見到這一屋子人似乎一點也不吃驚,就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一幅冷漠的樣子:「稀罕啊,愚蠢和無知的集團,全員到齊了……「

    「你想打架嗎?!」宋河星皺起眉頭,捏緊拳頭,倒是安源似乎對這句話毫無反應,開心地將蛋糕盒子推向前去:「嘗一個吧!淳于呂哥哥!」

    淳于呂露出了厭惡的神情,甚至將臉轉向另一邊去:「這種東西不要帶到這裡來了。」「為什麼呢?!真的很好吃啊!」「甜食會吸引魑魅魍魎,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那張撲克臉上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安源猶豫了一下,還是馬上把盒蓋子死死關上了。

    淳于呂看了趙鑫一眼,她剛想說話,宋河星已經匆匆開口了:「喂!你的鄰居有沒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個子這麼高,皮膚白白的…」他比劃著,臉上卻顯出了羞赧之色:「…如果不知道就算了!像你這種閉門不出的人,一定也不會關心鄰居是什麼樣的人吧?」

    降頭師不易察覺的微笑了一下,他輕輕地哼了一聲,提高聲音說道:「給你們介紹一個人。美娟,請你到這裡來好嗎?」

    從他口中說出的這個名字,很明顯是屬於一位女性的。在場的所有人都吃驚得張大嘴巴,實在不敢相信有人能和他共處一室…如果是什麼奇怪的東西,或者可猙獰的妖獸突然出現,他們都不會比現在更加驚訝吧?

    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木門被輕輕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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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3:49

第三章

    身穿黑色連衣裙的少女站在門邊,白皙的臉頰吹彈可破,她似乎顯得有些訝異,呆呆的看著淳于呂。

    「怎麼會……?!」宋河星張大嘴巴,安源狐疑的看著他。

    「這是我的妹妹,淳于美娟。美娟,向大家問好吧。」淳于呂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不知道為什麼,趙鑫總覺得這笑容裡有另外一番意味。少女走向前兩步,一副苦惱的樣子,卻還是很有禮貌的說道:「很高興見到大家…我叫淳于美娟…」

    「為什麼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不說呢?!哈哈!」宋河星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以一種近乎於親密的眼神看著淳于呂:「真是巧啊!我和你哥哥是出生入死的好夥伴呢!有什麼想去玩的地方就告訴我,照顧朋友的妹妹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嘛!」

    趙鑫扶住桌角,這傢夥…淳于呂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安源的臉,少女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她往後退了一步。

    「喂!小鬼!怎麼這麼沒禮貌?!不和美娟姐姐打招呼嗎?!」宋河星轉頭看著她。安源慢慢搖了搖頭:「我…我還有事情…對、對了!東西落在學校裡了!我馬上要去……!」話沒說完,就已經回頭向門口走去了,精緻的蛋糕盒子孤零零的被遺忘在桌子上。

    宋河星和趙鑫都顯得有些驚訝,這時淳于呂開口說道:「美娟,你不是一直想把樓頂收拾出來嗎?正好,帶宋警官上去吧。」

    美娟猶豫了一下,可是看到宋河星近乎於小狗一樣明亮熱烈的眼神,忍不住咧嘴笑了下:「好的,哥哥。那就麻煩你了,宋警官…」「叫我河星好了!正好可以活動一下筋骨!你不要跟我客氣啊!……」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出去了,趙鑫看到淳于呂的表情變了一下,馬上正襟危坐,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看來小姐你不是來找我妹妹聊天的。」

    淳于呂修長的手指交叉起來放在胸口前面:「想要求助於降頭師的力量嗎?還是另有什麼目的?…」

    「你總是要讓自己看起來十惡不赦嗎?」趙鑫突然開口,讓他不禁愣了一下:「什麼?」

    「上次來找你的時候,是為了小樓厲鬼的事情。雖然你表現得那麼可惡,但是到頭來還不是趕去幫助了我們,淳于先生,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她的聲音很平靜,心情卻波瀾起伏:「我不可能像王頭那樣信任你,因為我發現很多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但是在某種程度上我願意相信,相較之茅山道士,你似乎是個合拍的幫手。」

    淳于呂笑了一下,不同於平日陰森的笑容,似乎是一種更溫和一些的…:「我可以把這當成一種讚美嗎?」

    「言歸正傳。」趙鑫傾身向前,壓低聲音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對我說過:小心飛蟲。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早就知道…我父親死亡的真相?!」

    淳于呂沈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靠在椅背裡:「我說過,降頭師是不可以相互干涉的……」

    「果然是這樣嗎?!」趙鑫的手心裡微微出汗了:「爸爸是被詛咒了嗎?!他不是自殺的,是被人謀害的嗎?!我可以付給你報酬!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只要你告訴我,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什麼人要害死他?!!」

    她的眼神異常堅定,雖然悲傷,卻依舊沒有失去勇氣。淳于呂難得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看到了嗎?…看到那種情景,對你來說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呢?…」「爸爸是不可能會自殺的!那些蟲子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只有我和爸爸可以看見它們?!!」

    「是飛降的味道。」降頭師輕聲說道:「可是又有些不同。如果取得了你父親的生辰八字,或者是身體某一部分——毛髮、血液…降頭師就可以控制他所飼養的飛蟲毒蛇,甚至是生出蜈蚣毒草攻擊你的父親。他可以死得很痛苦,但是在旁人的眼睛裡,這些東西是絕對可以看到的,不會是無影無蹤…」

    「但是沒有人看到啊!王頭就在附近,我分明看到了,他什麼也不知道!」趙鑫大聲說道,眼裡閃著淚光。

    「所以我說有些不同。還有你…」他瞇起眼睛,冷冷的打量著她:「下降的氣息…就算是你,也有這種味道,我甚至看不出來,你是什麼時候被人下降的呢?」

    「我?!」趙鑫驚訝地看著他。

    「一旦被下降,根植在血液中的惡臭不會改變,不管潛伏期是多久…你現在沒有時間來擔心你父親的死因了,還是快點想辦法,保住自己的性命才對吧?」

    他淡淡地說道,好像並不是在談論面前女子的身家性命,而是在討論天氣罷了。

    趙鑫猛地站起身,她腦中一片空白,說不上憤怒,也說不上恐懼,她呆呆地看了他片刻,突然轉頭向門外走去。

    「一旦招惹上,到死都不會有解脫的一天啊…」

    身後傳來他冷漠的聲音,趙鑫狠狠的關上鐵門,將這聲音和它的主人統統關在了身後。跌跌撞撞的走下仄仄的樓梯,她突然暴露在正午強烈的陽光下,不由有些頭暈腦脹的感覺。

    在說什麼鬼話啊?!!走進這座樓之前,她甚至不知道降頭師是什麼東西!怎麼可能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捲進了詛咒中?!!…如果幾個月前聽到這樣的話,她可能會一笑置之,可是現在……

    「看路啊!瞎了?!!」

    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從她身邊險險的擠過!司機從車窗裡伸出頭來罵了一句,怒火中燒的趙鑫剛想發作,卻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一般,呆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麵包車消失在了街口。

    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疼痛在一段時間內慢慢釋放;又像潑在水裡的墨汁,在水中慢慢擴散…一個一閃而過的影像也在她心裡慢慢清晰起來…

    倒映在麵包車黑色窗戶上的,有她驚訝的臉孔,還有一張女人的臉,緊貼在她身邊,蒼白如死灰,額頭上有一塊猙獰的傷口,血紅血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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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4:08

第四章

    將一大堆的卷宗扔在桌子上,宋河星滿臉怒容:「什麼東西啊?!上次那麼漂亮的解決了小樓命案,沒有加薪升職不說,還搞來一大堆的文宗讓我們處理?!……」

    嘴巴裡低聲罵了幾句,他無聊得看看伏案的趙鑫,又抬頭看看牆上的掛表。

    趙鑫瞥了他一眼:「要是想找美娟的話,拜託你還是等到下班以後。這麼多的工作,我可不想加班。」「誰、誰說我想摸魚啊?!」嘴上這麼說,他還是一屁股坐下來,兩腳蹺在桌子上,一點工作的意思也沒有:「你說淳于呂那麼討厭的傢夥,怎麼會有那麼可愛的一個妹妹?!又溫柔又勤快的,簡直是天生當老婆的好料!!」

    「你把女人都當成什麼啊?做飯婆和掃地機嗎?」頭也不抬,她冷冷的說道。

    「我可沒這個意思啊!女人也分很多種的!像你這樣的,最好不要嫁人,否則耽誤人家終身幸福就不好了!」

    趙鑫抬頭看著他,眼神令宋河星馬上放下腳,一聲不吭的拿過卷宗,開始瀏覽起來。

    她在心裡輕輕歎了口氣。

    嫁人啊…媽媽也在她面前提到這件事情了。畢竟她這個年紀的女人,很少有人會不考慮結婚的事情,往日的同窗很多人連孩子都有了,唯獨她一個還像是浮萍一般,到處飄流…可是她真的很懷疑自己能不能成為一個好妻子,好母親,還是會像爸爸一樣,中途拋下自己深愛的人,讓他們肝腸寸斷?…

    手中的筆停了下來。爸爸臨終的一幕在她的腦海裡像夢魘一般揮之不去,不敢在媽媽面前提起以前的事了,王頭也已經不在人世,這間悲劇的前因後果似乎根本無從查證…如果真的像淳于呂所說,她也中降了,是不是就可以將自己作為突破口,搞清楚父親死亡的真相呢?……

    「有你們的信!」

    一個同事從門口經過,從懷裡一大信件中抽出兩封來扔在他們桌子上:「組長說了,讓你們整理的卷宗明天就要,做不完晚上加班!」

    宋河星又低聲罵了一句,伸手將兩封信抄了過來,卻忍不住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什麼東西?」

    這是兩封一模一樣的手制信封,沒有郵戳,也沒有郵票,雪白的紙面上用毛筆分別寫著他們的名字,這字體看上去清秀工整,彷彿能夠反映出寫信人謹慎不苟的性格。

    趙鑫拿過寫有自己名字的一封,拆開來,一張單薄的紙張掉落下來。

    上面用同樣的字跡寫著幾行字,她皺著眉頭看下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竟然是淳于呂寫來的邀請函?!上面邀請她一同去參加中元節的慶典活動。看看宋河星古怪的神情,想必收到了同樣的邀請。

    「這傢夥又搞什麼鬼啊?」他大驚小怪的嚷嚷著:「是不是什麼被詛咒的紙張?!要不要趕快把它們燒了?!」

    「不要說這麼蹩腳的玩笑話了。」

    趙鑫仔細看著手裡的信箋,彷彿能從中看出什麼端倪來:「要是害怕就不要去好了,人家只是邀請,去不去隨你便…」「有什麼好害怕的?!雖然是個詭異的男人,不過也是個男人不是嗎?既然是男人對男人的決鬥,當然沒有臨陣脫逃的說法!!」「不是決鬥,只是個邀請好不好…」不用看他閃閃發亮的眼睛,趙鑫已經聽見了他心底的聲音——如果可以和美娟共度一個美好的晚上,就算要見到她討厭的哥哥也無所謂啦!……

    用精緻的信封輕輕敲著手背,她咬了咬下唇。

    也許又是一個安排好的場面。…但是如果能打開天窗把什麼飛降的事情說個明白,就算是去往地獄的邀請,她也會欣然赴約的!

    ***

    距離七月十五中元節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可是為了吸引觀光客,湖邊上的慶典從這一天開始就已經拉開了序幕。

    世界上的每個宗教都有鬼魂之說,中元節這一天也叫做鬼節、施孤。社會越來越發達,越來越趨於商業化,這些祖先所傳下來的傳統節日慢慢變得為人所淡忘。現在的中元節慶典多半是為了讓人們重溫往昔的歲月,感受文化的韻味,而不再注重於安撫冤魂,祭奠亡者了。

    入夜的湖邊熱鬧非凡,樹上掛著照明用的五顏六色的燈泡,樹下是繁忙吆喝的小販商舖,空氣裡充斥著食物的香味和用木頭搭起的祭壇上香煙的味道,遠遠望去就如漂浮在水面上的一處火樹銀花,喧鬧繁榮的小島一般。因為中元節還沒有真正到來,所以放焰口和放河燈的節目並沒有登場。

    趙鑫挎著背包在人群裡來回張望,卻沒有發現想找的人。

    樹叢包圍的廣場上,有一群戴著面具的年輕人載歌載舞,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邀請遊客加入到自己的隊伍中去。她突然想起來小時候聽說過這樣的傳說——中元節戴著面具跳舞的人群裡,有從陰間回來的亡者,在這一年只有一次的節日裡,盡情享受人間的歡樂……

    那中間有沒有她的父親呢?

    趙鑫苦笑了一下,怎麼可能呢?如果沒有邪惡的召喚,亡魂是無法離開自己應該待著的地方吧?……

    走了下神,她和人群裡一個人碰撞了一下,連忙小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趙警官?」帶著一些驚訝的語氣,這個聲音聽上去似曾相識,趙鑫連忙抬起頭,看到比自己還高一頭的男人的臉,她也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怎麼是你?!」

    李承禎笑了笑,今天的他隨便穿著一件棉布襯衣,沒打領帶,長髮在腦後束起,儼然一副白領的模樣,過往的人誰也不會想到,這俊俏的男人竟然會是一個茅山道士。趙鑫警惕地看著他:「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請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他微笑的解釋道:「今天來只是和主辦方討論慶典的事宜。」

    「道士也要參加慶典嗎?!」

    話一出口,趙鑫就在心裡罵自己愚蠢了。中元節本來就是祭奠亡人的節日,如果沒有道士做法鎮魂,吟唱祭鬼歌…那還叫什麼中元節啊?她習慣性皺了下眉頭:「…我是說,你們不是茅山道士嗎?這點小事還用得著親自出馬嗎?」

    「道士也是要為生計奔波的啊!」李承禎半開玩笑的眨眨眼睛,全然不似那晚見到和白狐一起時那般神氣,就像是個親切的鄰居一樣:「上次小樓失手,掌門人發了好大脾氣,如果再不讓他老人家吃好穿好,我們這些小輩就真的沒法混了。」

    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趙鑫對那個藍色頭髮的小鬼可是記憶猶新,殺人兇手…殺害了王頭的人…

    她的表情落入李承禎眼裡,他心裡已經明白了一些,輕輕歎了口氣:「掌門人年輕氣盛,有時候做事情不計後果…」「不光是他,你們茅山道士不都是一些自私自利的人嗎?」趙鑫尖刻地說道:「不把別人的性命當一回事,簡單的說一句不計後果,就可以自己原諒自己嗎?!…」

    話一出口,她不禁有點後悔,畢竟面前的男人曾經救過她的命,不管怎麼說…

    兩個人默默的相對而立,身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突然從人群裡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趙鑫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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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4:29

第五章

    就算是在悶熱的夏末晚上,拉著她手臂的這隻手還是冰冰涼,碰觸在她的肌膚上,讓人忍不住想要打個寒顫。趙鑫訝異的回過頭去:「誰……?!」

    淳于呂一手拉著她的手臂,臉色不善,就算是夏天還是穿著一件樣式古老的歐式短外套——只不過這樣的裝束穿在他的身上,並不覺得突兀罷了:「她今晚是我的客人,離她遠一點。」

    從他嘴裡很少會出現這樣近乎粗魯的語言,趙鑫目瞪口呆的抬頭看著他,李承禎則聳了下肩膀,笑了笑:「你誤會了,我們只是偶然遇見,隨便說說話罷了。不管我們之間有多大的矛盾,看在亡者的面子上,中元節的這些天裡還是和平共處吧。」

    讓人意外的是,淳于呂似乎同意了他的說法,他拉著趙鑫,撇下李承禎穿過人群來到不遠處的一棵樹下。

    宋河星和淳于美娟站在樹下,降頭師放開她,趙鑫才發現雖然天氣炎熱,他穿得又多,手心裡居然一點汗意也沒有。看到她,宋河星顯得很高興:「你跑到哪裡去了?!早知道人這麼多咱們就應該一起過來!美娟還擔心你今天不來了呢!」

    話語間似乎已經是一家人的味道了。趙鑫揶揄地看著他:「有些人一下班就跑得不見蹤影,原來是回家去換衣服了啊?很好,很帥氣…」「哈、哈!」宋河星尷尬的笑了兩聲,他身邊的美娟依舊是一身黑色的連衣裙,站在他身邊顯得很是小鳥依人,果然是這樣的女孩子比較討人喜歡啊!就算是她,也不免有些心動的感覺:「沒想到淳于先生居然也會到這麼熱鬧的地方來,接到你的邀請還真令人驚訝啊。」

    「因為是美娟的願望,所以才邀請了你們。」他簡單的說道,讓人完全沒有攀談下去的機會。

    宋河星帶美娟到一邊去看人捏糖人了,趙鑫和淳于呂站在樹下,只覺得有些沈默的尷尬,於是抬頭看著他輪廓完美的側臉,語氣生硬的問道:「上次的談話…是因為你也不明白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故意有所隱瞞呢?」

    提起這個話題,淳于呂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看著遠處,輕聲說道:「雖然不願意這樣說,可是你說對了——我確實不知道你身上這奇怪的氣息意味著什麼。」「可以不要再用氣息啊,味道啊…來形容我好嗎?你真是沒有和女人談話的覺悟呢!」趙鑫下意識聞了聞自己,皺起眉頭。

    讓人意外的是,他居然笑了,不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而是發自內心的,溫和的笑容,這讓他的臉一下子變得充滿人情味,趙鑫突然意識到這個古怪的男人也許是個好人也說不定呢…畢竟沒有他,她之前已經死過好幾次了,案子也絕對沒有完成的可能。

    「既然來玩了,就不要再說些令人鬱悶的話題了!」她豪邁的在降頭師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提高聲音道:「你每天關在那種小黑屋子裡,肯定會變得有些奇怪!年輕人要多接觸人群才行啊!就當是陪我好了,今天好好玩一玩吧!」

    淳于呂有些錯愕地看著她,趙鑫笑嘻嘻的指著不遠處一個章魚燒的攤子:「先從那個開始……」

    冷不防,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跟隨了她很多天的夢魘。

    白色衣裙的女人站在人群裡,冷冷的看著她,那眼神陰冷殘忍,就像她頭上血淋淋的傷口,猙獰可怕;她手裡拉著一個孩子,卻只能看到一隻小手,整個身子被來往的人流堵住了。

    就算是沒有安源那樣的能力,她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人類。

    「怎麼了?」淳于呂注意到了她突然發白的臉色,出聲問道。

    「你看不到嗎?…」趙鑫驚訝得向他指著女人的方向,卻發現那裡已經只剩下來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有些沮喪的放下手:「…算了。」

    突然,耳邊響起一陣劇烈的鈴鐺聲!就連淳于呂都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腕,稀少發出聲響的鈴鐺居然如此瘋狂的抖動著,趙鑫心裡莫名驚恐起來!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要發生什麼了!!…

    終於…到了這一天…

    她的脖子後面感受到了寒若冰錐的冷氣——那白衣的女子趴在她的背上,枯骨般的手掌緊緊貼在她的胸口上,她的耳邊傳來一種嘶嘶的聲響,不用回頭,她似乎看到了女人臉上猙獰的笑容,白森森的手高高舉起來,向她的心窩狠狠刺去!!

    「淳于……!」

    她只來得及大叫一聲,便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

    「嗯!這個味道不錯!轉過來再買兩串!」

    宋河星將手裡的烤魚排遞給美娟,她笑嘻嘻的看著他頂在頭上齊天大聖的面具,空著的一隻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好像怕自己走丟了一樣:「河星哥,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見了,你還會想念我嗎?」

    突然被這樣問道,宋河星回頭看看她,眼神無比認真:「知道我每天要接到多少失蹤人口的報案嗎?千萬不要在公共場所和陌生人說話!有人給你好吃的東西也不可以馬上就跟上去!就算有熟悉的人邀請你到不安全的地方也要馬上拒絕!只要做到這些,你就永遠也不會失蹤的!明白嗎?!」

    不明白的是你吧?

    美娟苦笑的看著他,卻將拉著他的手攥得更緊了些。

    「對了!」宋河星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了,天台上見到之前,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呢?總覺得……」

    突然,美娟墊起腳尖,在他的嘴唇邊上輕輕一吻。

    如五雷轟頂一般!宋河星呆呆得瞪大眼睛,看著她滿臉通紅的站在那裡,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不是小宋嗎?!」

    正在這節骨眼上,旁邊一對年過半百的老夫婦湊巧看到他們,笑呵呵的一邊打招呼一邊走了過來。見到他們,宋河星馬上反應過來——幸虧他膚色較黑,面紅耳赤也很難察覺,一把抓起美娟的手,緊緊的攥在手裡:「肖老師?!真是難得!有很長時間沒見到您了!師母好!」

    老夫婦高興得點點頭,看著他身邊緊緊依偎的美娟:「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嗎?」

    「這是美娟!」宋河星高興得大聲介紹道:「美娟!這是我大學時法醫課的教授肖老師!快問好啊!」

    美娟連忙伸出手,和白髮蒼蒼的老教授握了一下,肖教授拉著她的手的時候突然遲疑了一下,馬上又笑了起來:「好啊好啊,看到你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好好工作!改掉你急躁的壞脾氣,以後還是前途無量啊!天色不早了,你們這些年輕人自己玩吧,我們先要回去了!」

    「好的!老師和師母慢走!有時間一定去探望你們!」

    肖教授點點頭,挽著妻子的手離開了他們身邊,快步向停車場走去。

    肖夫人有點奇怪的看著丈夫,總覺得他在趕時間似的:「你這老爺子,怎麼回事?平時總喊著想見見以前教過的學生,怎麼見到小宋了又這麼敷衍了事?我們沒有急事趕著去做啊!」

    肖教授一邊往前走,一邊眉頭緊鎖,對妻子低聲說道:「雖然不應該這麼說…可是我幹這一行一輩子了,絕對不會看走眼…可是…小宋女朋友手腕上的斑點…怎麼看都應該是屍斑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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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4:47

第六章

    在湖畔找了一圈,卻始終沒看到淳于呂和趙鑫的蹤影,宋河星高興的接過了護花使者的任務,開車把淳于美娟送到了樓下。

    「今天我很高興,謝謝你。」黑暗的車廂裡,美娟的眼睛亮晶晶的,宋河星想起來剛才她印在自己唇邊的那個孩子氣的吻,不覺心浮氣躁起來,他湊近了一些,認真地問道:「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這個問題有些太過突兀了,淳于美娟愣了一下,白皙的手放在嘴巴上撲哧笑了出來:「我很喜歡你啊,河星哥,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很高興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啊。」

    宋河星耳邊響起了讚美瑪麗亞!神啊!他是何其的幸運!現在的女生們,誰還會說「如果你不嫌棄」這樣的話啊?!!個個都趾高氣昂的,好像是世界上少有的珍稀動物!像面前這位集合了中華婦女傳統美德的女子,就算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了吧?!何況她是美麗的,就像是第一次見面時的驚鴻一瞥,時時能讓他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他動情地伸出手,輕輕碰觸她的臉頰,涼絲絲的,平滑細緻,足以讓他血脈膨脹。

    「美娟,我也喜歡你啊…」他低聲說道。

    女孩溫順得閉上眼睛,他有些緊張,下意識舔了舔嘴唇,慢慢向她洋娃娃般精緻的臉孔靠了過去…

    「哥哥?!」

    美娟突然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猛地跳起身來,不等錯愕的宋河星反應過來,她就像受驚的小鹿一樣飛快拉開車門,跑了下去!

    「美娟!」顧不得自己的忌諱了,他也連忙跟下去,在她身後跑進了黑暗的樓道裡。

    降頭師的房間,依舊被蠟燭橙黃色光線所籠罩,門敞開了一條縫,美娟推開門跑了進去,宋河星只得硬著頭皮跟上去,只覺得這混合著奇異香味和昏暗光線的房間猶如異次元一般,一腳踏進去就永世不得超生了…他有些詫異的是,淳于呂不是和小鑫在一起嗎?難道兩個人又談崩了,這才一個人提前回來的?

    「哥哥?!」美娟聲聲喚著,終於在裡屋找到了淳于呂,他站在一張簡陋的單人床旁邊,看到平靜得躺在床上的人,宋河星全身的血都湧到了頭上,青筋暴跳,撲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這傢夥!!你把她怎麼了?!!」

    趙鑫的襯衣領口大敞,胸口上用黑紅的血跡書寫著奇怪的圖案,她的神態安詳,呼吸平緩,就好像睡著了一樣,宋河星的咆哮根本沒有讓她有醒轉的跡象,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死過去了。

    淳于呂抓住他的手腕,修長的手指竟有這麼大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放開他的衣襟:「她受到了襲擊,我只是在救她而已。」「你又在講什麼鬼話啊!?她這個樣子……」一句話因為看到了躲在淳于呂身後,一副擔驚受怕樣子的美娟生生嚥了回去,宋河星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俯身推搡床上的趙鑫:「小鑫!!醒醒!喂!」

    趙鑫的嘴巴突然微微張開了一點,宋河星只覺得有什麼冷冰冰的東西從臉頰旁邊掠了過去!他驚訝地看到她慢慢睜開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我這是怎麼了......」「你有沒有地方不舒服?!哪裡受傷了?!我這就帶你到醫院去!」他緊張得抓著她的肩膀。

    趙鑫搖搖頭,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衣冠不整的樣子,連忙用手遮住領口,抬頭看著淳于呂:「是你救了我?」

    「還不能這麼說。」回答是冷漠的,降頭師平靜地看著她:「你確實被下降了,今晚是發作的開始,看在王進的份上我必須要提醒你,這段時間最好避免情緒激動,找個安全的地方靜養。」

    「到底是怎麼回事?!」宋河星抓狂的嚷道。

    趙鑫捂著額頭,直覺意識還不是非常清楚,呆呆的說道:「我聽到了...那個人在說著你的名字...」

    淳于呂眼中寒光一閃,依舊是不動聲色,倒是他身後的美娟顯得異常恐懼,顫抖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臂。「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告訴你,」他緩緩開口道:「對你和你的父親下降的人,不巧正是我的舊識。只不過他已經沈寂很久了,沒想到居然會在你們身上...我之所以會幫助你,也正是因為這個人的關係,否則,隨意插手其他降頭師的做法,連我自己都會受到傷害的。」

    他的語氣近乎冷酷,趙鑫抓著宋河星的手站起身來,皺著眉頭看著他:「到底是什麼人?!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加諸我身上的降頭術,和我的父親又有什麼關係?!」

    誰知道這次淳于呂竟然不作聲了,美娟看著哥哥,又看看他們:「這不是哥哥的錯!是因為......!」

    「美娟!」他突然提高聲音對妹妹喊道,美娟馬上膽怯的低下頭,不敢再開口了。

    宋河星的憤怒傳染給了趙鑫,她簡直不敢相信面前這男人和晚上樹下見到的那個是同一個人!她鬆開宋河星的手,堅決地說道:「就算是會送掉性命,我也不會接受你莫名其妙的幫助!我會靠自己的力量查明這一切的!所以就好好保管著你的秘密吧!再見!」

    說著,她便大步向門外走去。

    離開之前,宋河星看了眼一邊泫然欲泣的美娟,她白皙的肌膚在燭光下幾近透明,讓他的胸口莫名刺痛了一下。

    「明天晚上,我來接你。」忍不住扔下這一句,他連忙跟在趙鑫後面走出了降頭師的房子。

    ***

    老式的洋房,院子裡有一棵很大的槐樹,盛開著潔白的花朵。

    她發現自己站在院子中間,一架木製的鞦韆在不遠處輕輕搖擺,空氣裡瀰漫著夏日午後溫暖的氣息。

    趙鑫知道,自己又在做這個古怪的夢了。就算是在夢裡,她依然能感受到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暖意,聞得到院子裡槐花的陣陣清香。她看著那收拾整潔的玄關,猶豫著要不要走進去。裡面住著那個酷似她父親的男人,還有他的妻子和孩子...為什麼她總是能夢到這樣的場景呢?明明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洋房,卻清楚地知道裡面擺設的位置,就好像曾經在這裡生活了很久一樣。

    她聽到了腳步聲,有人從她身邊大步走了過去。

    是一個穿著老式大衣的男人,頭上戴著一頂禮帽,他背對著她站在房子前面,看不清長相。趙鑫之前所感受到的陽光的溫暖一下子蕩然無存,一種寒意像成千上萬隻小蟲子一樣在她身上遊竄,她感到痛苦,掙紮著想要醒來,卻始終無濟於事,她看到房子的大門慢慢打開了,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

    她白色的連衣裙上沾滿了觸目驚心的鮮血,臉上帶著令人恐懼的笑意。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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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5:07

第七章

    宋河星走下車,小跑進了路邊的星巴克。

    趙鑫靜靜坐在車裡,昨晚的夢境讓她一直心存芥蒂,她想了想,還是拿起手機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聲音,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她還是用一種輕快的語氣說道:「媽媽,是我!」「小鑫啊,你還好嗎?中元節快到了,我還在想你能不能回來一趟,我們一起祭拜你爸爸。」

    也許還有弟弟…心裡這個細小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連忙說道:「好的!我一定盡量抽出時間!對了媽媽,我打過來想問問你,爸爸或者你的娘家這一邊,有沒有一位男性名字中有一個『洛』字呢?」

    「洛?」媽媽想了一會:「沒有什麼印象啊…要是你有需要,我可以打電話問問你姨母…」

    順著街道混在人群裡走來的兩個男子引起了趙鑫的注意,他們穿著捂得嚴嚴實實的迷彩服,背上背著一個大布包,就算是在天氣陰霾的情況下,還帶著墨鏡,不時左顧右盼。趙鑫身子縮了一下,扣住電話快速地說道:「媽媽,我趕著去開會,你問到什麼就給我打電話,再見!」

    收起電話,她打開了腋下的槍套,從車門溜了出去,裝著一副悠閒的樣子跟在兩個男人後面,看著他們走進了不遠處的一所銀行代辦處。

    宋河星端著兩杯拿鐵走出星巴克的時候,剛好看見自己的拍檔進了街對面的代辦處。

    「這傢夥,上班路上還要存錢嗎?!」他搖搖頭,將咖啡放回車裡。原本想勸她休息幾天,可這女人倔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再加上手頭剛接了案子…低頭的時候一陣眩暈,他幾乎站不穩腳步,連忙扶住車門。最近這是怎麼了?!總是有些貧血的感覺,容易疲憊,難道是因為下班了總是帶著美娟遊車河嗎?他可還沒來得及幹越軌的事情呢!

    真是上年紀了…他苦笑了一下。

    突然!代辦所裡傳來一聲槍響!

    街上的人流在短暫的吃驚過後爆發一陣恐慌,人們四散逃竄,宋河星一把扯出車裡的無線電大聲喊道:「區域四十九!有情況!快派車支援!」說完,拔出槍就往街對面跑去。

    小鑫!

    為什麼心裡充滿了不安呢?!

    ***

    果然不出所料。

    趙鑫和幾個瑟瑟發抖的銀行客戶蹲在牆角,看著兩個歹徒端著土製步槍威脅銀行櫃檯裡職員,經理受傷了,捂著血流不止的腿一個勁哭訴:「早上剛開始營業,並沒有多少現金啊!…」

    「廢話少說!快把錢裝進袋子裡面!」歹徒將布包扔在地上,用槍指著他們:「不然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她悄悄地將手伸向槍套。

    「你要幹什麼?!」監視他們的歹徒發現了她的舉動,用槍頂在她的腦袋上:「手放在頭上!快!不然打爛你的頭!」

    她猶豫了一下,慢慢將手放到腦後。透過銀行的大玻璃窗,她可以看到已經空無一人的街道,車後閃過一個人影,是宋河星!看來支援馬上就要到了…她細細打量著兩個搶匪,動作緊張,拿的武器雖然致命卻很蹩腳,一看就是新手。現在的人都怎麼了?為了不勞而獲就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嗎?

    遠遠傳來警笛的聲響,很快,三輛警車呼嘯而至,歹徒們緊張起來,一個繼續用槍指著職員和經理,讓他們將現金裝入口袋,一個上前來一把抓住一個顧客,逼迫她站起身來。這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嚇得不住哭泣,趙鑫站起身來。

    「幹什麼?!蹲下!」歹徒衝她咆哮道。

    「讓我做人質吧。」她盡力平靜地說道:「我會很配合你,她這樣子只有壞事!我只是想活下來,沒有別的要求!」

    歹徒猶豫的看看手中不停掙紮哭泣的女孩。這是警車上已經下來了很多持槍巡警,以警車為掩體,往這邊喊話:「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如果想活命,就放下武器走出來!…」

    「你他媽的在等什麼?!」裝錢的歹徒向這邊喊道。

    歹徒將抓著的女孩甩到牆角,命令她蹲下來,手裡土製步槍的槍托卻突然向趙鑫打了過來,她的額角挨了重重一記,頭暈目眩,卻在倒地之前被一把扼住脖子,拖拽著走到玻璃前面!

    「我有人質!!」歹徒用一種微微顫抖的聲音喊道:「你、你們退開!!給我們留一輛車!不然我殺了他們!」

    槍口緊緊抵在趙鑫的額頭上,她感到那裡正有熱辣辣的液體流下來。

    宋河星搶過巡警手裡的揚聲器,也不顧在掩體後面躲藏了,惱火的吼道:「給你一條生路!放下武器!把人質交給我們!敢動他們一根汗毛你就絕對不能活了!」「不、不要威脅我們!!」挾持趙鑫的歹徒回頭看看正在裝錢的那個:「哥、哥!怎麼辦啊?!」

    「把這女的殺了!把屍體丟出去讓他們看!他媽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啊?!」見銀行錢櫃裡的現金果然不多,歹徒罵了一聲,將包背在背上,依舊用槍指著職員和經理:「快動手!再晚就沒辦法脫身了!」

    抵著額頭的槍口可怕的顫抖著,趙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等等!我是警察!外面那個就是我的拍檔!如果你們帶我出去,我會想辦法給你們弄輛車!」

    她的話讓兩個歹徒一愣,背包的衝上前來一把拉住她的頭髮,趙鑫在心裡拚命忍耐著。

    「臭婊子!居然是個條子?!」從她上衣口袋裡搜出警徽,歹徒破口大罵起來:「殺了她!殺了她!」

    「哥!我們要活著出去啊!殺了她就沒有退路了!還是出去讓她想辦法…」「你懂個屁!這些條子鬼得跟什麼一樣!怎麼能相信他們?!…」

    兩個人爭執不下,趙鑫突然看到對面大樓上有一點反光,一閃而過,玻璃窗外的宋河星用手拍了下腦門,她就馬上明白了:「外面都是些巡警!你們再拖延下去,很快就要有武裝警察到達了!」

    她的話讓兩個歹徒緊張起來,眼巴巴的看著她。

    「我只是想活下去!」她再次重申:「你們可以把我當作擋箭牌!我們出去,一起坐上一輛警車,我可以保證你們安全逃離這座城市!你們殺了我也於事無補啊!」

    歹徒們顯然動搖了,背包的抓住她,回頭對自己的弟弟喊道:「我先出去!你在這裡看著這些人!要是情況不對就馬上殺了他們!」「是!哥!」

    歹徒押著趙鑫,將她擋在身前,一點點向門外移動。趙鑫舉起雙手:「請不要開槍!我們這就出去!」

    門外的巡警們緊張的用槍指著慢慢走出來的人質和歹徒,他們走到宋河星身邊的警車旁,趙鑫向他點點頭:「把這輛車給他,屋裡還有十個人質。」

    歹徒用槍緊緊頂著趙鑫的後腦,宋河星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向旁邊退開一步。

    搶匪迅速的坐上車,粗暴的將她拖了進來,關上車門,就在趙鑫以為他要丟下自己的同伴逃跑的時候,就聽他向屋裡大聲喊道:「出來!!快出來!!要是你們這些條子敢動一動!我打爛這婊子的頭!!」

    銀行門開了,另一個歹徒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端著土製的步槍,向車邊跑來。

    幾乎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對面大樓狙擊手槍膛裡飛出的子彈,準確的擊穿了他的頭部!鮮血混合著白色的腦漿向後噴射而出,整個人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向後掀去,落地之前,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首!

    與此同時,趙鑫一把抓住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歹徒的手腕,狠力向後扭曲!他顯然低估了女刑警的力量,步槍脫手了,整個人被按在座椅上動彈不得,只有在嘴裡痛苦的大罵著:「你們這些狗娘養的!!…那是我弟弟!!我弟弟啊!!..去你媽的!!」

    「如果心疼弟弟,就不會帶他來幹這些了。」趙鑫鄙夷的看著他,馬上有巡警來將歹徒死死銬住了。

    走下車,迎上來的宋河星用咖啡店的紙巾給她摀住頭上的傷口:「用得著這麼拚命嗎?!要是情況不對,至少應該叫上我一起啊!!你想死是不是?!」「好啦!疼死了!你就少說兩句!」趙鑫瞥了他一眼,接過紙巾捂著傷口:「救護車怎麼還沒來?裡面還有一個被打到腿的經理……」

    忽然,她覺得頭上的傷口有點癢癢的,用手摸了一下,居然是個硬硬的東西。她皺著眉頭用指甲摳著那東西拔了出來,一看,居然是一條還在扭動身軀的蜈蚣!

    蜈蚣咬破她的手指,猛然間就鑽進皮膚下面去了!她眼看著自己的手臂上突然爬滿了這樣的東西!皮膚一塊塊鼓了起來,在身上飛快的流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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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5:26

  第八章

    趙鑫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呼叫,她用手拍打著身上的各個地方,想把這些汙穢的東西趕出來!

    「小鑫?!你怎麼了?!」

    她突然做出的怪異舉動讓宋河星露出驚訝的表情,他伸手想要抓住她,趙鑫卻倒在地上,痛苦的蜷起身子。她感覺五臟六腑都被一刀刀細碎的割著,這樣的疼痛根本無法忍受!她的眼前一片血紅,看不見,也聽不見,唯一停留在腦海裡的就是刻骨銘心的疼痛!她甚至可以聽到這些蟲子咬噬自己骨肉的聲音!

    皮膚上凜人得密密麻麻的抓撓,身體上無法承受的劇痛,她的手在抽搐中碰到了腋下堅硬的東西。

    爸爸死的時候也是這種情形嗎?

    腦中閃過一句話。她毫不猶豫地拔出槍來,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槍響了!……

    局勢已被控制的罪案現場突現槍聲,所有警員的注意力馬上集中過來。

    「長官!出了什麼事?!」

    一個巡警拔出槍,慢慢的靠了過來。

    「沒事!沒事!不好意思,走火了!」

    宋河星一腳踢開倒在地上的趙鑫身邊的槍,已經出了一身冷汗。真懸啊!要不是當機立斷一拳打暈她,這時候他的拍檔就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了吧?!來不及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俯身檢查她額頭上的傷口,怎麼看都和剛才沒有什麼不同啊!

    「趕快呼叫救護車!他媽的!怎麼這麼慢啊!」「是!長官!…」

    「現在的情況,不是救護車可以處理的吧?」

    巡警連忙跑開了,宋河星身後卻傳來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他連忙轉過頭,警方拉起的警戒線站著不應該在這裡的人。

    李承禎面色嚴肅地看著他,他一副居家的打扮,牛仔褲配襯衣,身後跟著一個少年,白淨清秀,膽子很小的樣子,懷裡抱著一隻大大的超市紙袋,一張臉幾乎要藏到袋子後面去了

    宋河星皺起眉頭:「喂!我這裡可沒有什麼孤魂野鬼等著你們收服的!退開!不然告你妨礙公務!…」「你不想救自己的拍檔嗎?雖然這次她躲過了,可下一次也許就死掉了。」李承禎平靜地說道。這種語氣令宋河星憤怒之餘,不禁又想起了降頭師的話,真的是被下降了嗎?王頭死的時候,自己一直處於混亂的痛苦中,所有人告訴他那就是被下降的狀況,可是他一直不以為然,但是這次小鑫…

    他低頭架起趙鑫的手,沒費多大力氣就把她抱了起來。

    「終於下定決心,要找降頭師了嗎?」李承禎笑瞇瞇的看著他:「正好,我也想什麼時候順路去拜訪他呢,一起吧。」

    ***

    美娟端茶出來的時候,看到坐在窗邊的宋河星臉色不佳,指節壓得咯咯直響,呆呆地看著封住窗口光線的厚重窗簾。她歎了口氣,將茶托放下,走過去輕輕扶住他寬厚的肩膀:「不要擔心,哥哥一定有辦法幫她的…」

    宋河星沒有搭話,握住她的小手,感激得將頭靠在她的手臂上。美娟溫柔的扶著他的髮絲,故意開玩笑道:「你這樣緊張,我可是會吃醋的哦。」「你還真是會安慰人呢…」他苦笑了一下,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來:「要是不怕你哥哥吃醋,就在這裡陪我一會吧。」

    「我陪著你…」美娟的眼底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悲傷,她慢慢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就在這陪著你…」

    坐在另一個房間裡的李承禎帶著譏諷的笑容:「你的膽子還真是不小呢!這樣的妹妹就敢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我們面前,不把茅山道士放在眼裡嗎?」「如果放在眼裡了,我還會讓你們活著走進這裡嗎?」

    淳于呂從手中黑色的筆記本上移開目光,冷冷的看著他,又看看他帶來的那個少年:「關心一下你的同伴吧。我不想在我動手之前,他已經嚇破膽子了。」

    李承禎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他嚴厲的看著一旁瑟瑟發抖的少年,後者渾身顫抖,眼鏡幾乎都要從鼻樑上跌落下來:「方鐸!」「是、是!大師兄!」「你在抖什麼勁啊!?」「那、那個…天、天氣…」

    不耐煩的合上手裡的筆記本,淳于呂摘下鼻樑上的單片眼鏡:「你和姓宋的小子一起把人送過來,打的是什麼主意呢?要是讓你們的掌門人知道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居然和邪惡的降頭師混在一起,恐怕會被打屁股的吧?」「真是失禮…看來不光是邪惡,還相當的沒有禮貌。」李承禎抱起手臂,咄咄逼人的看著他:「你知道這女孩身上發生了什麼嗎?她被下降了,這是誰幹的?」

    「至少不是我。」他冷漠的回答道。

    「想聽聽我的看法嗎?」完全是處理禮儀習慣的問話,不等對方回答,李承禎便繼續說道:「茅山道術裡倒是有相類似的東西——木人樁。要是混合有咒語和對方的生辰八字,不論多遠都可以用替身的木人將其置於死地。我多少聽說過降頭術,有沒有情形可以診斷趙小姐的症狀呢?」

    有些意外的看著他,淳于呂緩緩開口:「真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為什麼這麼感興趣呢?茅山道士不是希望我死,對降頭師存在著莫名巧妙仇恨的莫名其妙的人嗎?」

    就算是李承禎,禮貌的笑容也快要掛不住了:「話不能這麼說。眼睜睜看到有人受苦,卻因為自己的仇怨撒手不顧,這不符合修道之人的宗旨。」「是嗎?我還以為道士為了修行完全可以濫殺無辜呢。」

    他又提起了王進的事,李承禎的眉尖抽動了一下。

    「既然有人主動要求幫助,我當然也來者不拒。」好在淳于呂並沒有乘勝追擊,他站起身,走到床邊看著趙鑫灰白的容顏:「你聽說過血咒嗎?」「血咒?」「對,很古老了,古老到我直到現在才想起還有它的存在。」他的手輕輕拂過趙鑫的額頭,李承禎驚奇的發現,女子痛苦抽搐的五官漸漸變得平和起來,好像睡著了一樣,呼吸平緩。更讓他驚訝的是,降頭師黑色的眼睛在面對她的時候,居然有一抹溫和一閃而過!他肯定自己沒有看錯,只不過……

    降頭師沒有發現他的情緒波動,繼續說道:「…這是一種非常強大,可以毀滅整個家族的降頭術,就算是我,也想用邪惡這個偽善的詞來形容它。血咒可以將恨意和死降融入一個家族的血脈中,從此以後,這個家族的血親沒有一個能逃離這種詛咒,一個接一個死去,直到家族滅亡…」

    他抬起頭,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稱得上同情的東西,反而是一種對力量的狂熱和濃厚的興趣:「相對,施咒的人也要付出最寶貴的東西作為交換,在他死後,靈魂將代替做法的降頭師墮入十八層地獄,接受永無休止的折磨。順便說一句,一般這樣的人都是自殺身亡的,因為不能忍受強大降頭術帶來的負面影響——他會發現有些東西一旦沾染上了,就永遠沒有擺脫的一天,只有死…」

    李承禎感到背後有些寒意,不禁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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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5:46

第九章

    趙鑫看到自己走進了玄關。

    還是這座老式的洋房,背後的院子裡是盛開著白色花朵的槐樹,門在身後慢慢關上了,她看到自己面前站著白衣的女人,身上血跡斑斑。

    「我已經按你說的,全都準備好了!」

    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已經瘋了。她的臉上帶著木然的笑容,眼神狂亂,聲音尖而細。她驚訝得聽到自己開口說話了:「你的決心真是讓我感動,夫人。多謝惠顧。」

    這是一把男人的聲音!就像是金石相碰一般刺耳,乾巴巴的,讓人不免心生厭煩。她發現自己好像只是這個人的一雙眼睛,,一對耳朵…可以看,可以聽,卻無法左右他的思想,無法移動身體,就好像…在窺視別人的內心?!

    女人轉身慢慢向樓上走去,她——或者她所寄生的那個人跟在她後面,也慢慢走上去了,她注意到他穿著黑色的大衣,手裡拿著一頂禮帽,那雙手灰白消瘦,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如死人一般。樓梯向上延伸,最後他們來到了一個灑滿陽光的小客廳裡。

    主人似乎刻意將這裡改造成了一個花房,落地窗邊圍繞著白色的花盆,裡面種植著五顏六色的花,一隻很大的陶瓷水缸傾倒在地上,地毯被水浸透了,幾隻垂死掙紮的金魚在地上無助的蹦跳。空氣裡混和著花香和濃重的血腥味,趙鑫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如果那胃還是屬於她的話。

    女人走到花盆後面,抱起什麼東西,臉上帶著木然的微笑。

    看到她走出來,趙鑫的腦袋裡嗡的一聲,幾乎要透不過氣來了。

    那是一個小男孩,他像一個破爛的洋娃娃一樣躺在女人的懷裡,胸口可怕的傷口正在向外流血,蒼白的小臉迎向他的母親,用最後的力氣喃喃道:「媽媽…媽媽…」

    「就是他嗎?」趙鑫聽到男人冷淡地問道。

    女人點點頭,將孩子平放在他腳下的地面上:「夠了嗎?做到這一步…我什麼都不要了…」「我明白了。父子的血脈是相通的,他的生命和鮮血足以完成你的願望了。請退開些。」

    趙鑫在心裡發出了尖叫,這孩子的臉就在她眼前!多麼相似!就是她的弟弟的臉!雖然不是同一個人,但是能相似到這個程度也是很讓人吃驚了!他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地對待他?!

    男人從隨身帶著的手提箱裡,取出一隻玻璃瓶,將裡面褐色的粉末倒出一點,塗抹在孩子的額頭上,又用一把鋒利的小刀劃破自己的手,將他蒼白的雙唇用自己的鮮血塗紅。趙鑫聽見他在低聲吟唱咒語,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孩子漸漸失去光芒的瞳孔和輕輕蠕動的嘴唇上,他似乎還在困惑的呼喚著母親…

    孩子的胸口突然慢慢向上隆起,男人抓了一把什麼東西猛地往他的傷口按去!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冰冷的,充滿邪惡的氣息瀰漫四周,她感受到了男人近乎歡喜的心情!他在享受!享受這種變態的快樂!隨著那模糊不清的吟唱,趙鑫也從身體內感受到了一種刻骨銘心的疼痛,就好像成千上萬的小蟲子在她的身體裡爬行!她看到從孩子已經失去生命的身體裡湧出了無數的毒蟲!密密麻麻,成群結隊!就像在慶祝重獲自由,整個房間裡面馬上成為了它們的樂園!!

    男人慢慢站起身,女人臉上的瘋狂已經變成了徹底的絕望,她抬起眼睛看著他:「結束了?」

    「是的,結束了。現在只剩下你自己了。」

    女人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趙鑫在一瞬間發現其實她是很美的,只是這一張美麗的臉,不知被什麼樣的仇恨扭曲了…她轉過身,慢慢走向落地窗,突然猛地向外衝去!玻璃發出了巨大的破碎聲,她就像一隻白蝴蝶,從窗口飛了下去!…

    趙鑫聽到男人發出一種沈悶的笑聲,他有條不紊的整理好自己的東西,連看都沒看男孩已經被咬噬的體無完膚的屍體,就往樓下走去。推開大門,陽光下槐樹依舊是一樹夭夭,女人的屍體就跌落在樹下,身上已經被潔白的花瓣輕輕遮蓋了一層。

    男人從屍體旁邊走了過去,有人在花園的柵欄旁邊等他。

    身材欣長的少年露出一絲微笑,這讓他俊美的臉異常柔和,他的髮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黑色的獵裝一塵不染,這張比例完美的臉讓趙鑫腦袋裡又是一片空白,她呆呆的看著他的笑容,這傢夥…這不是…

    「父親讓我來接您回去。」他輕快的說道。

    ——淳于呂??!!

    ***

    宋河星從樓上走下來,回過頭,美娟從樓道的窗戶裡探出頭來,向他揮揮手。

    他笑著示意她回去,逕自走到了路燈下自己的車子旁邊去。

    折騰了一天,淳于呂堅持要將昏迷中的趙鑫留在此處過夜,湊熱鬧的茅山道士向他賭咒發誓會保護她的安全,可惜這兩方面他誰都不信任…可是強行把趙鑫帶走,萬一她又出現早上那種狀況,他除了痛揍她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了。看看自己指節上的擦傷,他搖搖頭,這輩子再也不打女人了!

    取出鑰匙,拉開車門,他坐在位置上正要發動車子,一個人突然「彭」的一聲趴在了他的車窗上!!

    宋河星的心跳幾乎暫停了,他嚇得摀住胸口,看清楚之後,又惱火的皺起眉頭:「搞什麼啊!!繞過來!上車!」

    車門一開一合,安源板著臉坐在了附駕位置上。

    「還真是不良少女啊!你不看看現在幾點了?!為什麼還在這裡遊蕩?…」「我是在等你啊!誰叫你跟你的小女朋友那麼多廢話!」「什麼叫廢話?!我們那是…」

    突然意識到問題的重點,宋河星奇怪的看著她:「你等我幹什麼?這麼多天沒見你出現了,又和家裡人吵架了?」安源使勁搖搖頭:「我想過了。雖然我知道很難說出口,萬一惹惱了降頭師,還可能死無全屍…但是與其看著你這樣下去,還不如全都告訴你!」

    宋河星乏力的捏捏眉心:「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你最近,是不是經常感覺很累,注意力無法集中,每天晚上都沒辦法好好入睡?!」

    他驚訝的看著她嚴肅的臉,笑開了:「哈哈,真是了不起!你決定不當靈感少女,改行做蒙古大夫了嗎?厲害!有潛力!...」「你不要再打哈哈了!」少女眼睛裡淚光點點,宋河星一下子收了笑,手足無措起來:「那個...我不是要嘲笑你的意思...喂!幹嘛哭啊!」

    「離開淳于美娟!」安源嚴厲的說道:「再和她呆在一起,你會死的!」

    「你在...說什麼啊?!」

    「從第一次見面我就已經看到了!你們沒辦法看到,是因為淳于呂做了手腳!那個女人,她根本沒有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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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6:08

第十章

    沒有腳……?

    宋河星的腦袋一時間還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可是他眼前突然出現了怪異的一幕:黑色的大門,很多沒有腳的人在呻吟啼哭,一雙無情的手將他們丟進門裡去…有一個人…

    「你還好吧?」安源看他臉色大變,連忙問道。

    「我才不聽那些荒誕的故事呢!」宋河星雙手狠狠拍在方向盤上,將身邊的少女嚇了一跳:「美娟明明是人!我可以碰到她,她的手是溫暖的!我警告你!再說這樣的話會被人告誹謗的!!」

    安源瞪大眼睛看著他:「你不相信我?!」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之前經歷的事情都太過匪夷所思,宋河星的嘴巴動了動,卻沒辦法大聲地反駁她。他突然從車裡出去,狠狠的摔上車門!

    「你去幹什麼?!」

    「不是有疑惑嗎?不明白的話就去問個清楚!」宋河星又惱火又堅決地看著她:「你在這裡等我!」

    說著,就向樓上跑去。安源洩氣的靠在椅背上,她不知道自己將真相說出來究竟是幫了他還是害了他,但是不說的話…她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角,拚命忍住眼淚。

    ***

    趙鑫睜開眼睛,身旁坐著的男人,比她夢中見到他時要長大了很多,可是那樣燦爛的笑容,又是怎麼變得冷若冰霜呢?…

    「你醒來了?」淳于呂合起手中黑色的筆記本,自然地將手放她的額頭上:「今晚看來會安然度過了,可是你不能再放任自己,真的會死的。…」

    「我看到的是什麼?」趙鑫看門見山的說道。

    「什麼?」

    「我伏身在一個男人身上,他,還有一個請他來家裡的瘋女人,她殺了自己的孩子,那孩子身上生出很多蟲子……」趙鑫坐起身,痛苦的扶著額頭:「很混亂。最要命的是我看到你了。雖然好像十幾歲的樣子,不過確實是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媽的,頭好疼…」忍不住說了句粗話,她發現降頭師的臉色有些變化,一種猙獰將他俊美的五官扭曲了一下,當他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有些顫抖:

    「果然是他…」

    「誰?那個帶著我走到人家屋子裡虐殺孩子的男人?!」

    「我沒有辦法說出他的名字。」他的聲音低沈,趙鑫從沒見到他這個樣子,可以說是亢奮,也可以說是恐懼…令這個彷彿無所不能的男人害怕,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他纖長的手指微微抖著,眼睛看著地面:「那麼就是他的降頭術,詛咒了你們家族的血脈,而這種詛咒讓他的記憶留在了血脈中,你看到的,正是他的記憶…」「那人在哪裡?!我是不是一定要找到他,才能讓這種瘋狂的詛咒消失?!」

    淳于呂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他不會幫你的。」

    「為什麼?!降頭師不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嗎?!我可以不追究他以前為了錢財幫那女人殺了我們家多少人,只要他解除我身上的詛咒...」「你既然看到了他的所作所為,難道還不清楚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嗎?」

    他冷冷的聲音讓她語塞,又想起那種令人噁心的歡喜的感覺,的確,那個人的瘋狂和變態...

    「你並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小姐。」淳于呂抬起頭看著她:「但是有些事你有權利知道。那個人,雖然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可是我可以告訴你,他是與我們家族關係緊密的一個人。我的父親在逃荒的難民裡把他救出來,給他飯吃讓他不至於餓死。後來父親漸漸發現,這個人具備成為降頭師的素質,因為他只有我一個兒子,所以希望可以多一個繼承人,儘管祖父反對,他還是將畢生所學傳授給了那個男人...」

    他的聲音,平靜裡透著絲絲苦澀,趙鑫全神貫注的聽著。

    「...他果然沒有令父親失望。雖然開始學的時候年紀偏大,他卻有著常人無法想像的毅力和韌勁,很快成為了父親的得意門生,在降頭界名聲大噪。可是降頭是有傳承的規矩,有些可以傳授給外人,有些只能傳給自己的兒子,我們那時候都沒有注意到,他對此懷恨在心,當得知我家這一流派擁有傳說中的讖書時,他的貪慾開始無止盡的擴張。...」

    他的耳邊彷彿又響起了那晚的雷聲,趙鑫看到他流露出恐慌的神色,不禁嚇了一大跳,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你還好吧?!」

    淳于呂低下頭,一手在眉心裡輕輕揉了一下:「我沒事。他殺了我所有的親人,如果能夠斬草除根的話,也許現在他會在藏身的地方偷笑吧,可惜我還活著...是的,我這個樣子,還活著吧?」

    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自己,趙鑫呆呆的看著他:「是、是啊!不然是什麼?!」

    淳于呂突然笑了一下,這讓他的臉更加悲傷起來,他做出一個讓趙鑫心臟驟停的舉動——慢慢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你、你哪裡不舒服嗎?!」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他的聲音在她聽來,就如同耳語一般:「雖然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你身上有和我相同的東西,可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堅持這麼久。你明明什麼都不瞭解,卻一直要往前去,說不上特別勇敢,還是特別愚蠢...」

    「喂。」遭到揶揄,趙鑫反而放鬆下來,她抬手拍拍他的後背:「你不是還有妹妹嗎?生活也不算太糟啊...」

    ...他殺了我所有親人...

    她突然覺得不對勁,淳于呂抬起頭,臉上的神情已經恢復了平日的無懈可擊,他看著趙鑫吃驚的臉:「道士們說得沒錯,我是一個邪惡又冷酷的人,我身上流著降頭一族的血脈,所以可以不擇手段保護所有我珍惜的事物。就算是你們,就算是你...」

    房間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雜聲,趙鑫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她來不及穿鞋,跳下床便衝了出去!

    門外的小客廳裡,燭光照耀下是目瞪口呆的宋河星,他一手拽著一塊紅布,木案上以前被紅布罩著的四方形的東西,竟然是一個玻璃器皿,裡面透明的液體中浸泡著一個孩子的屍體!!她的頭髮在液體中詭異的飄散,腫脹的五官已經看不清楚了,就像出生的嬰孩一樣蜷縮著身體。

    一旁的李承禎歎了口氣:

    「太莽撞了...這下好了,該怎麼收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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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6:29

第十一章

    宋河星丟下手中的紅布,他似乎想要嘔吐,臉上卻顯出異樣的神情,古怪的扭曲著:「這是什麼…?!」

    話音未落,房間裡的空氣突然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就像無數看不見的妖精在身邊橫衝直撞,所有人都有種站立不穩,大禍臨頭的感覺!

    李承禎和跟在他身邊的方鐸不約而同從懷裡拿出一把黃色的符紙,可就在他開口吟唱咒文之前,淳于呂手腕上的鈴鐺清脆得響了幾聲,他站在風口浪尖上,將掩面躲避的趙鑫攔在身後,聲音低沈的說道:「夠了,住手吧。」

    令人驚訝的是,隨著他的話語,房間裡竟然真的慢慢平靜下來,人們似乎聽到了一兩聲細小的啜泣,宋河星胡亂揉了揉被風吹亂的頭髮,大聲道:「美娟呢?!我要見她!她在哪裡?!」「她恐怕不會見你了。」「為什麼?!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淳于呂轉頭看著李承禎和他瑟瑟發抖的師弟:「現在是我的家務事了,請你們離開。」

    「還真是一點禮貌也沒有呢。」李承禎歎了口氣。讓趙鑫感到有些意外,他居然沒有任何反對,逕直向門口走去,方鐸那樣子似乎早就想離開這裡了,趕上前幾步,和他的師兄肩並肩離開了降頭師的房子。

    屋裡只剩下他們三個人,淳于呂平靜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示意宋河星在他對面坐下,宋河星瞥了他一眼,想要拒絕,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一樣,乖乖的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美娟呢!?你現在應該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她不叫美娟。」淳于呂看著他,黑色的眼睛裡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感情:「她的名字叫作淳于楠,是我的幼妹。七歲的時候,她和我的父母一起,被我們家的仇人殺死了。」

    雖然心中已經隱約有所領會,宋河星還是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怎麼可能?!我明明就…!」

    「你可以碰觸到她的身體,可以感受到她的溫暖,可以聽見她的聲音…」趙鑫聽到降頭師的聲音裡,除了冷漠,似乎還有一些悲傷的苦澀:「但她確實已經死了。我所做的,正是你們之前見識過的降頭養屍,只不過小楠是用我的血餵養大的,她的法力非比尋常。你也可以理解為,在你面前的這一具屍體,就是我所餵養的童鬼像,而我的目的,並不是要將她奴役,而是給她和這個世界留下了一個交集的紐帶。」

    「我又算是什麼呢?!」宋河星的眼睛有些發紅:「她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消失!我到底算什麼?!你們兄妹的新玩具嗎?!」

    「你的體質很特殊。在以往的經歷中,我發現你對於怪力亂神的事情有超強的抵抗力。如果是你,也許就可以把傷害減少到最低。」

    「什麼意思?!」

    「三十年一次…」淳于呂開口的時候,趙鑫彷彿看到一抹黑影閃過,他的頭突然向一邊歪了一下,蒼白如玉的皮膚上多了一道血紅的印子。她幾乎驚叫起來,降頭師卻保持著冷漠的神情:「就算我不說,也不代表事情就沒有發生過。馬上就要到中元節了,每三十年的這個時候,小楠就可以恢復真身整整七天時間,在這七天裡,她必須要經歷人死後屍體腐爛的整個過程,作為我們顛倒輪迴的報應,之後,她就可以以靈魂的姿態順水而去,和我們在黃泉之下的父母團聚,再過七日,就又可以回到我的身邊…」

    他抬眼看著對面的宋河星,就好像他並不是一個人,只是一件物件罷了:「你的作用,就是用你身上無與倫比的煞氣,盡量抵消她在這七天裡所受的痛苦,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做到了,她現在還能夠保持人的形態…」

    「住口!!」

    宋河星突然站起身,青筋暴跳,那樣子就好像想在降頭師的脖子上咬上一口:「你、你、你這個怪物!!美娟不是在欺騙我!只有你…只有你…!!她不可能…!!」

    說著說著,他就無法再說下去了,猛地踢開椅子就往門外跑去!趙鑫擔心他,隨後追了上去。

    淳于呂將兩手放在桌子上,眼睛盯著桌面,不知道在看什麼,俊美的臉如同大理石雕刻一般,沒有一絲感情的變化,冷冰冰的。他身後的房門被拉開一點,女孩秀氣的臉出現在門裡,她泣不成聲地看著兄長的後背,劇烈的抽動著瘦弱的雙肩。

    「不要哭。沒什麼好哭的。這就是我們的命運。你只要好好的陪著我,等我找到那個人,親手將他送往黃泉,我們的責任也就算完了。我會帶你一起去見爸爸媽媽,以後就再也不分開了。…所以不要哭了,你不能愛他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

    跑到樓下的時候,宋河星已經不見蹤影。

    趙鑫大口大口喘著氣,頭上的傷口有些抽痛,她在路燈下停了下來,扶著膝蓋歇了歇。剛才淳于呂的一席話,不要說小宋了,就連已經知道部分真相的她都感覺到震驚。雖然對於淳于楠她並沒有太多的瞭解,可對這個笑容甜美,溫柔賢淑的女孩充滿好感,現在居然知道她是養屍的結果…她不禁想起小樓裡的童鬼,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小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雖然打擊很大,可不至於出什麼事吧?正在她猶豫要不要去幾個他經常去的酒吧裡看看時,褲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媽媽?!」

    「你在哪裡啊?為什麼打到你公寓裡去沒有人接?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嗎?」

    「我…和同事在外面吃飯呢!」輕快的撒了個謊,趙鑫當然不敢和媽媽說實話,本來自己的職業已經讓她操碎了心:「怎麼這麼晚打電話來?媽媽你沒什麼急事吧?身體不舒服?!」

    「不。你早上問我的事,我剛才打電話給你小姑和姨母,你姨說我們家裡沒有那樣子的人…」

    趙鑫腦子木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媽媽說的是什麼事,連忙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但是你姑姑說她還記得有一件事,就是她很小的時候,她的奶奶,也就是你的太奶奶給她講的一件事,說你的太爺爺年輕的時候花心得很,在外面找了一個小情人,買得洋樓,生了孩子,把你太奶奶氣得不行。後來人家給她介紹一個弄把式的人,據說法力很高,才把你太爺爺從那女人那裡搶了回來,後來那女人也不知道帶著孩子躲到哪裡去了。可惜你太爺爺也沒有活多大年齡……」

    電話裡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頭頂上的路燈突然一明一暗。

    趙鑫狐疑的抬頭看看,對話筒說道:「喂?!媽媽,你聽得到嗎?!」

    「我就在這裡。」

    話筒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沙啞刺耳,猶如金石相碰,讓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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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6:47

第十二章

    趙鑫嚇了一跳,手機像變成了燙手的山芋,被她一下子扔到路上去了!

    她靠在路燈桿上,頭頂上的路燈用一種非常有規律的節奏一明一暗,不斷閃爍,她發現四周變得異常安靜,遠處的汽車聲,城市所有的嘈雜在一瞬間變得寂靜無聲,身邊的氣溫似乎掉了幾度,她感到皮膚上有種刺痛的寒意,居然呼出白色的水汽來!

    「誰在那裡?!」

    她聽到遠處有些許動靜,連忙回頭,就見黑暗裡慢慢浮現一個白色的身影!

    女人臉上帶著那種瘋狂又木然的笑容,她依舊穿著死時穿在身上的白色連衣裙,頭上帶著一個猙獰的傷口,血紅血紅的,這讓她青白的臉更加令人恐怖!她的一隻腳似乎從腳踝處折斷了,就那樣拖在地上,向趙鑫這邊一步步走了過來!

    路燈一明一暗,每一次黑暗的瞬間女人都往前移動了很大一段距離!她就像一個破破爛爛的木偶,搖頭晃腦的,轉眼間就到了趙鑫眼前!

    幾乎臉貼著臉,趙鑫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呆呆的看著鬼魂怨恨的眼睛。

    …終於到你了…死吧……

    ***

    也不管是什麼了,宋河星一仰頭,將半杯褐色的酒液倒進了喉嚨裡。

    濃烈的辛辣讓他幾乎掉下淚來,他將杯子狠狠扣在吧檯上,決定不再喝了。這叫什麼?!失戀嗎?!當他準備開始對一個女孩認真的時候,居然被告知她根本不是活人?!他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聖,為什麼這些事情總是接二連三落到他的頭上?!

    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他當然不會自虐到認為這都是自己的錯,一個女孩跑了,再找一個更好的不就行了嗎?只是胸口還是很疼……

    「要我請你喝一杯嗎?」

    正當他想要離開的時候,身邊突然坐下一個人,染成藍色的頭髮,一身丁丁噹噹的掛飾,他的臉像女孩一樣秀氣,眼睛低下有很深的陰影,這讓他看人的樣子有些怪異。宋河星雖然喝了不少,可是還不至於醉,他皺了下眉頭:「小子!你多大了?!這裡是未成年人禁入!不明白嗎?!」

    他覺得這孩子看上去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到過。

    「未成年人?」少年冷笑一聲,自顧自的要了一份血腥瑪麗:「我的年齡可是你想像不到的大。請坐吧,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談一談。」「真是奇怪!我認識你嗎?!這個樣子跟我說話…!」「你的不幸都是降頭師造成的,與其在這裡喝悶酒,不如像個男人一樣去和他決一勝負,不是嗎?」

    漫不經心的話讓宋河星大吃一驚,他以為自己喝醉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卻發現古怪的少年還坐在他身邊:「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在下潘戎。」他扭頭看著他,眼神很古怪,似乎要看到他的骨頭縫裡一樣:「你認識我的徒弟,他叫做李承禎,還有方鐸那傢夥…正式的自我介紹,我就是上清派茅山宗的第七百六十五代掌門人。也許你聽說過我的名字,你們認識的人——王進,就是死在我的手裡。」

    宋河星一把拉起他的衣領,潘戎平靜地看著他:「終於有憤怒的心情了嗎?很好,可惜你的敵人並不是我。」

    「你的膽子還真是大!不怕我抓你嗎?!你這個殺人兇手!」宋河星的手別到背後想拿手銬,潘戎一把抓住他的手,力量之大,竟然讓他動彈不得:「你…!」「想在這種地方引發騷亂?警官?難道你對那邪惡的降頭師完全無所謂?他欺騙了你的感情,只為了一己私利,他將女孩殘忍的囚禁,也是為了自己,你不是自稱人民的保姆嗎?為什麼放任這樣一個怪物在城市中遊蕩?」

    「我當然不會放過他!」宋河星急紅了眼睛,酒吧裡的音樂聲蓋過了他的嘶吼:「但是在此之前!我一定要先了結我和你之間的恩怨!!」「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恩怨。如果我做的事情曾經對不起你們,李承禎救了你們一命,兩邊也算是扯平了。我之所以會來見你,完全是出於對你的同情,因為我們有同一個敵人。」

    宋河星狠狠的放開手:「我什麼也幫不了你!我沒有你們那些匪夷所思的能力!我對付不了淳于呂!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只是想見見美娟…不管是美娟還是小楠…我只是…」

    他依稀真的有些醉了,落魄的坐在高腳椅上,沮喪的垂著頭:「別來煩我了…我只是個小警察…」

    「你還真是不瞭解自己的力量呢。」潘戎喝了口酒:「聽說你的搭檔被降頭了,你難道不擔心她嗎?也許就在這一會功夫,她已經橫死街頭了呢。如果我沒有記錯,她應該是你最好的朋友,就算被降頭師欺騙了,你也不應該捨棄她吧?」

    「我當然不會捨棄她!可是…」宋河星從他手裡搶過酒杯:「現在能幫助她的只有淳于呂,我什麼都做不了…」

    「就這麼放心的把她交給淳于呂?那個傢夥,他可是個絲羅瓶呢。」

    這個名詞對宋河星來說並不陌生,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藍發少年:「你說謊…」「我沒有什麼理由騙你,或者說,他已經經歷了絲羅瓶的階段,成為了站在降頭師金字塔最頂端的少數人。就是這麼一個怪物,不會死,也並不是真的活著,無淚無血。什麼樣的人才能在黑暗中忍受永無止盡的生命?他的心也是黑暗的,沒有同情,也沒有憐憫…」

    「可他為什麼一直幫助我們?!如果不是他,之前的案子根本不可能完成!」宋河星滿頭大汗,聲音嘶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這樣?!…什麼絲羅瓶…什麼…?!」

    「他之所以會幫你們,恐怕正是因為他預見了你的拍檔,和他畢生唯一牽掛的那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一旦這種聯繫被切斷了,他便會翻臉不認人,而你現在的樣子…」潘戎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如果真的打起來…你還不夠他塞牙縫呢。」

    宋河星正想說什麼,腰裡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他皺起眉頭,看了眼號碼,立刻接了起來:「安源…?!」

    「快來啊!!」

    少女的聲音裡帶著哭腔:「你把我留在車裡,自己不知道哪裡去了….!我遇見姐姐了!她樣子好奇怪!!…你快來!!…再晚一點…我真的堅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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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8-3 03:57:05

第十三章

    宋河星趕到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鎖在車裡的趙鑫就像一頭發瘋的野獸,她發出恐怖的吼叫聲,兩手不停的擊打車窗,掌緣已經有血絲滲出來了,卻似乎毫無痛覺,對車外的人呲出牙齒,瘋狂的想要衝出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將手放在額頭上,不禁倒退了一步。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安源顫抖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坐在車裡,姐姐突然衝過來!我本來想打開車門讓她進來,結果她突然撲上來…」她的手腕上有幾道刺眼的血痕:「是我走運,她自己跌到車裡,我乘機關上門…」

    「喂!你在搞什麼鬼?!」宋河星在外面拍打著車窗,對裡面形同異類的拍檔大聲喊道:「清醒一下啊!!你到底怎麼了?!!」

    趙鑫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話語,她的眼睛紅彤彤的,佈滿血絲,張大嘴向著他嘶吼!

    「她這樣下去會把自己弄死的!」宋河星脫下外套,狠狠的扔在地上:「你退開!要是看情況不對,趕緊報警!」「你想要幹什麼?!不遠處就是淳于的家!我們可以向他尋求幫助!…」「這傢夥和我是朋友!!大學裡搶一個饅頭的朋友!」他回頭向她大叫一聲,安源哭著退縮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極力將聲音放低一些:「聽我說!就按我說的來!明白嗎?!」

    安源點點頭,退到路邊去了。

    宋河星緊握住車門把手,定了定神,猛地將車門拉開來!

    趙鑫撲了出來,她突然變得力大無窮,雙手卡住他的脖子,宋河星只覺得呼吸困難,根本無還手之力!他死死抓住她的頭髮,阻止她往自己的脖子上咬:「你到底是怎麼了?!小鑫!!…咳咳…!」趙鑫放開他的脖子,突然跳起來兩腿緊緊環住他的腰,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這根本不是人類的牙齒啊!

    宋河星只覺得鑽心疼痛,一旁的安源失聲驚叫起來,他感到有熱辣辣的液體順著背部往下流,雖然帶著槍,可他總不能用這個來對付她啊!他抓住她的腰帶,拚命將她提了起來,一陣血肉撕裂的痛楚,趙鑫滿臉鮮血的跌倒在地上!

    「不要鬧了!!你看清楚!!是我啊!!」

    宋河星撲過去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按在地上,趙鑫像受制的野獸一樣瘋狂的扭動頭部,他肩上的傷口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血慢慢滴落下來,隨著他激烈的動作落在了趙鑫的臉上,身上…她竟然漸漸平靜下來,動作也變得遲緩了,宋河星乘機空出一隻手,在她的臉上狠狠打了一拳!!

    一天之內第二次打女人…

    儘管心情沮喪,趙鑫還是令他滿意的暈了過去。

    氣喘籲籲的站起身,宋河星顯得有些搖搖晃晃的,安源馬上跑過來驚慌失措的按著他肩上的傷口:「你怎麼樣了?!!我這就叫救護車!!你堅持住啊!!」

    被咬傷的地方就算流再多血,也不應該會有這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啊!少女的聲音越來越遠,他狠狠甩了甩頭,耳邊突然隱約傳來低聲吟唱的聲音,就像什麼人在刻意牽引他,帶他到什麼地方去…他覺得腿一軟,身子不可抑制的往下墜,掉落,掉落,卻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在安源的痛哭聲中,他倒在了趙鑫身邊。

    ***

    黑色的大門,兩旁生長著茂盛的大樹,一行人靜悄悄地走在通往大門的路上,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沒有腳,所以就算人數再多,竟然還是靜悄悄的,毫無聲息。

    他發現自己就坐在樹下,不知道從哪裡投下來的光線穿過樹冠,零零星星的灑在他身上,像鑲嵌的寶石一般閃閃發光。他驚訝萬分的看著自己的手,巨大,有力,幾乎可以輕易捏碎任何東西,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鱗片,醜陋的讓他幾乎哭出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在哪裡?!他的身體怎麼了?!

    相比較於那些令人發麻的沒有腳的人們,他似乎更在意自己身體的變化。

    「你又在發什麼呆啊?午休時間已經過了!」傳來說話聲,他吃驚得回過頭去,卻在身後不遠的樹杈上發現了一個怪異的生物。

    他有一雙和他一樣醜陋的手,全身上下覆蓋著黑色的鱗片,頭上光禿禿的,長著兩隻又長又大的角,微微向後彎曲,他的四肢看上去跟人類一樣,腳掌如同野獸一般,尖銳的指尖深深刺進樹幹中,他沒有穿衣服,背後拖著一條尾巴,上面也覆蓋著鱗片。

    宋河星用盡全身的力量才沒有尖叫出來,他呆呆的看著面前的怪物,怪物則對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尖銳的牙齒:「還沒有清醒?!快動一動!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說著,他轉身向靈巧的獵豹一樣向樹下竄去。

    沒有別的辦法,宋河星連忙起身想要跟上去,結果發現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一跳便能蹦出很遠的地方!他看到了自己野獸一般的腳掌,還有身後長長的尾巴…

    「你今天的樣子有些奇怪啊。」怪物回頭看著他,一邊往前跑,一邊奇怪的咕囔道。

    如果讓他發現自己並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恐怕會被立刻吃掉吧?

    心理這樣想著,宋河星腦袋裡一片空白,他只有緊緊跟隨著他,發現他們離大樹和黑色的大門越來越遠,身邊是呼嘯而過的冷風,周圍景色模糊,他非常想知道自己現在正以什麼樣的時速前進,目的地又是哪裡?…

    一片混沌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類的身影!同樣是沒有腳的男子,一副無主孤魂的樣子,當他看到他們的時候,血汙斑斑的臉上露出一抹驚恐的神色!

    宋河星還在疑惑中,他身邊的怪物突然一躍向前,用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撲向那男子!巨大的爪子死死抓住他的腦袋!尾巴纏繞在他身上,孤魂發出了淒厲的慘叫,一隻胳膊就已經消失在了怪物的血盆大口裡!

    「要不是有任務,還真是想多吃一點!」怪物貪婪的舔著嘴巴,血紅的眼睛看著他:「真是麻煩!如果知道有現在的痛苦,乖乖去鬼門報到不就好了?為什麼要禍害人間呢?」

    孤魂在他爪子底下不斷呻吟,那聲音真讓宋河星毛骨悚然,不期然,他的眼角捕捉到一抹紅色!

    「還有一個漏網之魚!」怪物興奮得大叫:「哥哥!交給你了!!我帶這傢夥回去!」

    哥哥?!

    不等對著奇怪的稱謂做出反應,怪物已經飛也似的離開了。

    宋河星心中一團亂麻,那一抹紅色卻像一隻小手緊緊揪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中還在猶豫,野獸般的腳掌已經調轉方向,向著紅色消失的迷霧中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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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7:37

第十四章

    心臟在胸口裡面劇烈的鼓動。

    他看著被自己逼到了絕境的獵物,走投無路,楚楚可憐……

    這是個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烏黑的頭髮披散著,白皙的臉上帶著驚愕的神情,她蜷縮在地上,美麗的臉迎向他,嘴唇顫抖卻說不出哀求的話:「…不要把我綁起來!我會和你回去!只要就給我一次機會!我只要一次機會!……」

    「孤魂野鬼,擅離鬼道,都要接受懲罰。」宋河星聽到自己這樣說,就好像有人將句子放進他的腦袋裡一樣,聲音沒有一點遲疑:「如果反抗,我就要拉你回度朔山去餵老虎了。」

    「你這種沒心沒肺的怪物,憑什麼這樣說我!!」女人的性格與她外貌不相稱的剛烈,她臉上流著淚,語氣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難道是我自己想再出嫁那一天死去嗎?!我也想和別人一樣,嫁人生子,相夫教子,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可是為什麼要讓我死掉?!我只是想再見那男人一面,只要一面就好!你要成全我!」

    「為什麼要見他?就為了見一個人,放棄輪迴,擅離鬼道嗎?」

    女人的臉上晶瑩的淚水彷彿是他這一輩子見過最美麗的東西,厚厚鱗片下的心如此激烈的跳動,讓他無所適從,他不明白,這種感動意味著什麼…「那個人,他是我的丈夫啊!我從小就夢寐以求的人!我不甘心!要是這樣死了,再也見不到他,我又要輪迴有什麼用?!就算輪迴千百次,擦身而過的也未必是他,就算我等待多少世,你又能告訴我何時會遇見他嗎?!!」

    這個問題倒是把他難倒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像那個稱他為哥哥的怪物一樣,把她抓起來,撕咬她,抓她回去…可是他龐大的身子就像被釘在原地,動也不能動:「就算是要被老虎吃掉,從此魂飛魄散,也要再見他一面嗎?」

    女人堅定的點了點頭。

    宋河星覺得自己已經不能控制著醜陋卻健壯的身體了,就好像有另外一個人在操控它,帶著對面前女人酸楚又溫暖的心,在她面前低下身子:「如果你想明白了,到我背上來,我可以帶你見到你想見的人,但是條件是,你必須和我回去,成為我兄弟和老虎的食物。」

    女人依舊堅定的點了點頭。

    她在他背上,輕得就像是一片羽毛,宋河星背負著她猛地向腳下跳落下去,就像掉進了一口深井,他的眼前閃過了色彩繽紛卻又黯淡沈重的色彩,風在耳邊呼嘯,女人緊緊依附在他背上,他的心跳依然劇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到了一片片規整的民居,卻和他似乎隔著一層透明的屏障,他停了下來,就在半空中,有點尷尬的俯視著大地。

    原本想要討好女人嗎?這下糗大了…她在心裡嘲諷著另一個和他共用身體的靈魂。

    背上的女人卻發出了啜泣聲,他轉過脖子回頭看她,卻發現她美麗的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在外面遊蕩了很長時間了…」

    「你看到他了?」

    「是的。原來他已經有了新的妻子,連孩子也這麼大了…幸福的一家人呢。」

    「你煞費苦心的尋找,難道是為了報復他嗎?」

    女人拚命搖頭:「不。看到他在我死後能夠幸福的生活,我真的很高興。謝謝你的寬宏大量,現在,就按你所說的處治我吧,鬱壘大人!」

    她露出了笑容,這比鬼門旁桃樹上金雞帶來的陽光還要燦爛!宋河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樣的比喻,他為這個美麗的笑容深深傾倒,幸福的,真的很幸福,是發自內心的快樂和釋然,她剛才還哭得那麼慘,現在卻露出這樣的笑容……他覺得自己心裡有一種東西崩塌了,他可以聽到斷裂的聲音,有一種渴望,讓他想用自己尖銳的爪子撫摸她細嫩的臉龐。

    「你害怕我嗎?」他突然問道。

    已經準備慷慨赴死的女人愣了一下,纖細的手放在他厚厚的鱗片上,依舊是那樣純真又美麗的笑容:「是的,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怕了。你原來也有一顆人類的心,你也有感情,所以才會同情我,把我帶到這裡來吧?請你依照規定懲罰我吧,我已經毫無牽掛了。」

    有感情?人類的心?

    宋河星感到與自己共存的靈魂在顫抖,在啜泣,它原來有想像不到的脆弱,這傢夥到底想幹什麼呢?又會把他帶到哪裡去呢?這是一場惡夢吧?!等夢醒來的時候,他會發現自己不過躺在公寓後面的酒吧門口…

    他帶著女人又向上奔去,速度飛快,這種騰雲駕霧的感覺真是很舒服,他感覺自己的四肢極力拉伸著,舒展著,用盡所有的力氣讓自己快如閃電!他看到遠處漸漸顯出了黑色的山峰,巨大的桃樹撐起一座黑色的大門,沒有腳的鬼魂們在門前排成一列,寂靜無聲地向裡走去。

    他沒有向後山去,而是直奔鬼門的方向,背上的女人開始不安起來:

    「鬱壘大人?!你想做什麼?!我的心願已經了了,不管是被老虎吃掉還是……」

    他的大爪子向背後伸去,一把將女人抓了下來,她嬌小的身子在他手裡瑟瑟發抖,卻依舊倔強的看著他。

    「轉世投胎了,不要再做個愚笨的女人,你要讓自己也幸福。」

    他語氣生硬地說道,不等女人有所反應,突然用力,把她像個洋娃娃一樣猛地向鬼門裡扔去!大紅色的身影接觸到了鬼門裡幻變的光暈,就像被一張大嘴吸吮一般,瞬間消失在虛無之中!

    他鬆了一口氣,用兩條強壯的後爪支撐身體,平靜的看著黑色的鬼門。

    「你果然幹出這種事情了。」

    之前將他稱作哥哥的怪物出現在他身後的樹杈上,臉色不善:「你這種性格還真是不適合看守鬼門呢。雖然是我尊敬的哥哥,可是出了這種混淆六道的行為,上使怪罪下來,身為弟弟也很難包庇你。說吧,你接受什麼樣的懲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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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7:54

第十五章

    …逐出仙班,墮入凡塵…永世不得召回…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卻看到了趙鑫擔心的臉。

    「你怎麼樣了?!沒問題吧?!」一下翻起身,宋河星關切地看著她的臉,趙鑫哭笑不得:「還是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吧…」她轉頭看向身後,宋河星這才發現,淳于呂和李承禎居然就站在門口。

    他竟然又回到了降頭師的房間裡!

    宋河星覺得渾身酸痛,他意識到自己的手臂上粘著很多黃色的符紙,馬上厭惡的狠狠甩了起來:「這是什麼鬼東西?!!」「對、對不起!」站在床邊的方鐸眼鏡掉在鼻樑上,滿頭大汗的連聲道歉:「不是有意要粘在你身上,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就不能作法…」

    「這個笨蛋…」李承禎沒好氣地歎了口氣:「我們的原意,只是想祛除你身上的穢氣,沒想到這傢夥卻擺錯了陣法…不過倒是因此讓我們知道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原本以為只是死腦筋的人,沒想到居然還有些來頭。」淳于呂冷冷得說。

    「你們在胡說些什麼?!」宋河星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他們,厚重的窗簾撩開一條縫,外面天色已經有些微微亮了。他突然開始擔心起來,或者說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們說的難道和他剛才那個怪異的夢有關係,或者那根本不是什麼夢…

    「度朔山,大桃樹,東北枝上鬼門開。」李承禎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煙濤萬里海中間,隱隱瀛州度朔山。桃樹枝遮千里地,金雞鳴曉半邊天。蘆繩縛盡為非鬼,神虎食完作惡仙。亙古神威服眾世,神荼鬱壘戍人間。」

    「什麼東西?!」

    「你還不明白嗎?你的前世正是看守鬼門的鬱壘,你還有一個弟弟,叫做神荼,上古時,你們就已經是統領鬼蜮,號令魍魎的神仙了…」

    「不要開玩笑了!」宋河星臉色發白,猛地站起身來:「不管你們對我做了什麼!我都不會相信這是真的!一定是邪術!你們這些臭道士!還有你!妖魔鬼怪的絲羅……」他手指著淳于呂,到口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他一手捂著喉嚨,乾張嘴發不出聲音,憤怒的看著降頭師。

    「請不要這樣做。畢竟是我們祖師爺都忌憚的人物,乘他混沌的時候欺負他,我可不能袖手旁觀。」李承禎在他背上拍了幾下,宋河星猛地咳嗽起來,總算可以出聲了:「你這傢夥….!」

    「在我看來,他可什麼都不是。」淳于呂冷淡的看著他,趙鑫卻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著他:「小宋說什麼?什麼斯沃?….」「驚嚇過度的胡言亂語。天都快亮了,你們還這樣窩在別人家裡幹什麼?快走吧。」「等等!你在下逐客令嗎?」李承禎吃驚的看著他,方鐸已經戰戰兢兢的躲到他身後來了:「趙小姐身上的詛咒,你比我們任何人都要清楚吧?!你必須幫助她!」「為什麼要我幫她?茅山道士不是法力無邊,神通廣大嗎?人在這裡,你帶她走吧。」

    不等李承禎說話,趙鑫冷笑一聲:「又是鬼門,又是推來推去這一套,你們不用擔心,我自己可以處置,不用把我像個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我又沒有請求你們救我。小宋,我們走!」

    宋河星卻猶豫了一下。這個前半夜他逃離的房間此刻卻讓他有些遲疑,小鑫的情況絕對不簡單,他無暇顧及自己到底是什麼生物,只是在想,如果是茅山道士或者降頭師,或者真的可以把她從那種恐怖的境地裡解救出來。她的臉色凝重,卻還沒有告訴他,剛才她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事情…

    「小宋?」趙鑫狐疑的又叫了他一聲,驚訝他怎麼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我道歉。」他突然一本正經得看著淳于呂,說出一句讓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話。就連淳于呂也竟然露出了有些訝異的表情,這讓宋河星有一種自虐般的快感:「從第一次見面我就討厭你,按理說你並沒有比這些道士可惡到哪裡去,但是我就是討厭神神秘秘的人!而且我告訴你,我喜歡美娟,或者是小楠…不管她到底是誰,我都喜歡她!就算不是活人…我曾經牽過她的手,我知道她的心意,所以我一定不會放棄她!所以就算我現在為了讓你就小鑫,對你說出道歉的話,但是不代表我就會在這件事情上善罷甘休!」

    李承禎長出了一口氣:「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嗎?…」

    「什麼意思?!」

    宋河星怒目相向的時候,趙鑫在淳于呂臉上卻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笑意,如果不是情勢緊急,她一定會好好探究一下,這傢夥是不是故意激怒小宋,讓他對自己的妹妹表白的:「我看我還是自己回家好了!一個號稱是茅山道士。了不起的大師兄,一個是神神秘秘,裝神弄鬼的降頭師,可惜沒有一個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拜拜!我還是靠自己好了!」

    擺擺手想離開,站在門口的淳于呂卻伸出一隻手,霸道的將她攔了下來:「你們通常都是沒有我的同意便闖進我的屋子,所以臨走的時候也這麼沒有禮貌嗎?」「你讓開,我要回家!」

    「你猜到了?」他的眼睛突然瞇了起來,這種眼神讓趙鑫想起了要發怒的貓,她嚥了下口水:「你說什麼啊?…」「果然沒錯。你是不是用自己的方式得知了當年發生的事情?不要隱瞞我,就算你對我有所隱瞞,我也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伸出一隻手,手心對準她的額頭,不等李承禎上前阻止的時候,降頭師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趙鑫臉上帶著淚,抑制不住的滑了下來,她用一種嗔怪的眼神看著面前的男人,聲音沙啞的問道:「你真的想要知道嗎?我媽媽說了,那個叫洛的降頭師出現在我太爺爺還活著的時候,可是為什麼我在那男人的身邊見到了少年時的你?!中間隔著一百多年,你到底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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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8:12

第十六章

    一語既出,趙鑫突然發現,好像整間屋子裡只有她對此感到驚愕。

    「難道是我會錯意了?」她轉頭看著宋河星:「你已經知道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是絲羅瓶。」

    令人驚訝的是,居然是淳于呂自己說出了這句話,他冷冷的看著趙鑫,就像是戴上了一張假面,讓人無法揣測他此時真的心情:「或者說,我已經走過了絲羅瓶的階段。現在的我,有所有降頭師窮其一生追求的力量,還有幾乎無窮無盡的生命。你難道不感到驚訝嗎?王進的女兒死於十年前,我在那時就已經和他相交甚密,或者你早就已經在懷疑了…」

    趙鑫的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無法將那個詞說出口,她記得那醜陋又恐怖的一幕,實在無法和面前的男人劃上等號,可是這確實是他自己親口承認的,何況要說沒有懷疑,那只不過是自己欺騙自己:「…你殺過人?就像上次…那樣的事情,你也做過?!」

    淳于呂沒有說話,可是他眼中閃過的痛苦讓趙鑫的心一下子沈到了谷底,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種絕望的感覺,對這個男人,她又曾經抱有什麼幻想呢?!她突然伸出手,用力將他推開,大步向門口走去!

    出現在她面前,張開雙手攔住她的,竟然是淳于楠。

    女孩白玉般的臉上帶著毅然決然地表情,就算是宋河星,也沒有見過她這種模樣,他驚訝得上前一步,卻什麼也沒有說。

    「不要走。」她看著趙鑫。一字一句地說道:「離開這裡,你活不過今晚!你們是好人,請讓哥哥幫助你!」

    「手上沾著鮮血的人。..我才不需要他的幫助!」

    「你的祖先手上不是也沾著鮮血嗎?難道你也要唾棄自己嗎?」站在淳于楠身後地是安源,不知道是因為太過靠近非人的少女。還是出於緊張,她的身體明顯在微微顫抖:「我看到了!那個女人!她告訴我所有地事情!難道不是因為你的太祖母嫉妒她地介入,才讓降頭師前去咒殺這對母子嗎?!可是,這個降頭師不但完成了第一位委託人的工作,居然還繼續著那女人的詛咒。才讓你的家族一代代陷入無法逃避的詛咒!如果沒有當初地惡念,事情又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不要再說了!」趙鑫捂起耳朵,大聲對她吼道。

    她的眼前突然開始旋轉起來,就好像站在不斷運動的圓盤上,頭重腳輕,她感到胸口裡有種東西要迸裂出來,疼得她說不出話來!在外人看來,女警官的表情突然變得痛苦起來,額頭上青筋暴現。咬牙切齒,喉嚨裡發出了野獸般的低吼!

    「就是現在!」淳于楠驚叫起來:「再晚就來不及了!」

    李承禎和方鐸不知從什麼地方取出兩條黃草擰成的繩索,向趙鑫拋了過去!繩子像是有生命一樣。自己將趙鑫渾身纏了起來!她開始慢慢失去理智,瘋狂的扭動著身體。聲聲咆哮!

    淳于呂手裡握著一把褐色的粉塵。猛地捂在她的額頭上,嘴裡唸唸有詞;淳于楠見狀一把拉起宋河星地手。不等心情複雜的他有所表示,就衝著他大聲說道:「如果想要救她,你就要相信我!你相信我嗎?!」

    這樣一個半人半鬼的女孩,要和她談論信任地問題,似乎有些困難…可就在理智佔據上風之前,宋河星已經近乎虔誠的點了點頭!

    就在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地身體似乎一下子變得毫無重量,淳于楠地手緊緊地拉著他,那種溫暖如此真實,讓他幾乎忽略了急速下降帶來的震撼,眼不能視物,耳無法聆聽,只有兩手相握感受到地溫存。他的心情突然變得異常輕鬆,就好像已經找到了尋求很久的答案,他現在可以問心無愧的面對那個人,面對他的所有質疑…

    「我不能再往前了。」

    身邊慢慢平靜下來,宋河星眼前就像慢慢盛開了一朵雪白的花,他看到了淳于楠的臉,帶著悲傷和不捨:「你是鬱壘,前面只有你可以前去,我是個孤魂野鬼,再往前去,就要被綁起來喂老虎了…」「你要我做什麼?」他看著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想要告訴她,卻不知道是否能正確的表述自己的心情…

    淳于楠慢慢伸出一隻手,手心裡有一小塊黑色的東西:「這是哥哥給我的。你要到鬼門前面去,將這塊香在桃樹之下點燃,它就會將傷害趙姐姐的女人吸引過來,當然,還有神荼…如果你沒有想好如何面對他的話,還是不要逞強…」

    「你不用擔心我。」宋河星笑了一下,他真是佩服自己,這種情況還笑得出來,看樣子這就是所謂的靈魂出竅,瀕死體驗嗎?希望上頭那群人會好好保管他的身體…他握住淳于楠的手,那塊黑色的香在他們手心之間被捂的溫熱:「你就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她點了點頭,溫順的樣子一如往常。

    宋河星又看了她一眼,回頭向著剛才她手指的方向大步走去。

    這就是曾在他夢中出現的地方。黑色的山巒,巨大的桃樹,桃樹枝上黑色的大門,一行沒有腳的人寂靜無聲地向裡走去…唯一不同的,就是現在的他沒有巨大的爪子和尾巴,也沒有似乎可以抵禦一切傷害的鱗甲,他使用自己的腳走到這裡來的。

    這裡想到腳好像有點奇怪…

    桃樹的枝葉異常茂盛,深綠色的窄長葉片幾近黑色,他小心地看著頭頂粗壯盤旋的枝杈,並沒有見到那個夢裡喊他哥哥的怪物。也許是又到處尋找孤魂野鬼去了…他感到有些放心,蹲下身子,將那一小塊香放在樹根上,這時候才發現一個不得了的問題----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他發現自己根本沒帶火機。

    這要怎麼點香啊?!

    宋河星急得滿頭大汗,在樹下不停的轉圈圈,這樣下去,萬一那怪物回來了,看到他現在的樣子,肯定會把他當成擅離鬼道的無主冤魂,不問青紅皂白一口咬下去!…想起那排白森森的牙齒,他就覺得膽寒。可是要怎麼辦才好呢?!不能讓他好像原始人一樣,找塊木頭鑽木取火吧?!!…

    正在焦急的時候,他突然感到背後一陣涼風襲來!

    宋河星僵直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就覺得好像有一隻小手從他的腳後跟一直摸索到了肩膀上,冷冰冰的,寒徹心肺!他忍不住有些顫抖,心裡開始擔心起遠處等候的淳于楠一把沙啞怪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粘粘呼呼,貼著皮膚,讓人感覺好像有小蟲子爬滿全身:

    「想要什麼呢?你終於還是回來了…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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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8-3 03:58:32

第十七章

    主人?

    宋河星第一個反應,就是既然叫他主人那就應該不會傷害他吧?他的心情有一點放鬆,連忙回過頭去。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張猩猩的臉,長著短黑的粗毛,恐怖的是這張和他近在咫尺的臉上並沒有眼珠,只有兩個黑黑的大洞,它伸著一條過長的舌頭,發出絲絲的聲音。再看與頭相連接的身體,居然是蟒蛇的樣子!斑斕光滑的蛇身纏繞在粗大的桃枝上,俯身下來在他面前。

    宋河星大氣不敢出一口,他呆呆的看著猩猩的臉,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你已經忘了我嗎?」怪物沙啞的聲音用這種諂媚的口氣說話,實在讓人感到噁心:「我正是千年來一直守護在你身邊的白澤啊!難道輪迴洗去了你所有的記憶嗎?」他後退了一小步:「那個…很抱歉…」

    「有什麼好抱歉的?當年要不是我沒有好好的看著你,讓你做出那麼愚蠢的事情,你也不至於會被貶下凡間……」白澤晃動著身體,帶著一顆猩猩的腦袋像蛇一樣慵懶的在樹上扭動身體,它的鼻孔突然抽動了一下,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在宋河星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它已經伸出又細又長的舌頭,飛快地在放在樹下的那一小塊香上舔了一下!

    「喂!!」宋河星趕上前去將香搶在手裡,有些生氣的嚷道:「弄壞了要怎麼辦!!?」

    「這種好東西,還以為是大人你帶來給我享用的…」白澤怪異的嘟囔著,嘴巴裡直流口水:「你帶它來幹什麼?!你想要做什麼?!」

    「這是什麼東西?」宋河星皺著眉頭,看著手裡著一小塊黑乎乎的東西:「不就是塊香嗎?」

    「你果然不知道…你果然不知道!」

    白澤在樹上煩躁地盤旋,來回遊弋。這景象看著實在讓人心驚膽寒:「你什麼時候和降頭師牽扯到一起的?!那些詭異的傢夥!那些齷齪地人!…這是讖書上記載的降頭術!是用屍油提煉成地!!將人類的血液滴在上面,可以用來招魂!不能用!不能用!只能吃掉它!…」

    它實在很是聒噪,宋河星看著手裡的東西。..非常用衝動把它立刻餵給怪物吃!屍油?!想起來就讓人覺得噁心!…他想起了趙鑫的模樣,難道就是將她的血滴在這東西上面。借此吸引那作惡地鬼魂前來嗎?

    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抬頭看著白澤:「你有火種嗎?我必須要點燃它。」

    白澤停止了扭動,猛地俯衝下來,醜陋的臉貼在他面前:「不能用!你現在根本沒有被允許回到這裡!萬一讓神荼大人見到了…」「我倒是想要好好問問他,不是說鬱壘神荼戍人間嗎?!為什麼讓厲鬼在人間作惡?!我的朋友要死了,我才顧不了那麼多呢!」

    宋河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抓住白澤垂在下面的尾巴,狠力一扯!雖然並沒能將這條詭異的大蛇從樹上拽下來,卻也讓它發出了痛苦的聲音:「不要折騰我這把老骨頭了!大人!我從誕生那一天起,就在侍候你,我通曉天下事,你也一向最信任我!可是某些降頭師,就算是你,也不要離他們太近!這些人是用邪惡無法描述的,他們享受死亡。甚至崇拜它…」

    「廢話少說!」他大聲嚷道:「我現在只想救我的朋友,不管是誰地幫助,我都願意接受!」

    白澤沈默了一會。歎了口氣,光滑的尾巴從宋河星的手裡滑了出來。它將頭伸進茂盛地枝葉中。出來的時候,嘴裡叼著一把折扇。宋河星不明就裡。他把屍油香放在腳下,雙手接過扇子:「這是什麼?」「我太老了,不想見到你被神荼吃掉…遇到他地時候,把扇子打開,別在腰上,他就無法看到你了。你要記住,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對降頭師掉以輕心,尤其是那個…」

    話沒說完,猩猩嘴裡突然噴出一股藍白色地火焰!地上黑色的香一下子被點燃了,就像是放在熱鐵板上地黃油,絲絲聲響裡漸漸融化開來!宋河星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沒有想像中的令人噁心,卻有種奇異的味道。再看白澤已經是不知去向,他立刻也從樹根間跑開來,躲到一旁的樹幹後面去了!

    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宋河星一手抓著扇子,緊張得微微顫抖。他簡直不敢相信,幾個月前他還是一個鐵桿的無神論者,現在卻蹲在鬼門旁邊招魂了…世事難料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嗎?他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聽到了一陣辟啪聲,就好像是枝葉斷裂的聲音!他連忙回頭張望,既沒有白澤的影子,更沒有見神荼巨大的身影,再回頭看著香燃燒的地方,卻發現樹根間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正在努力突破樹根的糾纏,往上攀爬!

    這是怎麼回事?!

    這手看上去是只女人的手,枯瘦,纖細,蒼白毫無血色,青色的血管突出於表皮,像醜陋的蜘蛛網一般!他忍不住用手摀住嘴巴,看著她一點一點從樹根下爬了出來!枯黃的頭髮半遮半掩著一張殘缺的臉,肉皮已經乾了,一塊塊掉落下來,露出白森森的骨頭,額頭上有一大塊傷口,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空洞…就是這傢夥在傷害小鑫嗎?宋河星覺得自己快要吐了,當他看到女鬼將屍油香融化的部分摳起來放到嘴裡的時候。

    「被詛咒保護的靈魂…」

    不用回頭,宋河星知道著沙啞的聲音屬於誰:「她為什麼是從樹底下爬出來的?那下面有什麼?什麼在保護她?」

    「詛咒,降頭師的詛咒。所有與降頭師簽訂誓約,要置別人於死地的人,我們都不能將他們驅入鬼門,他們只有生活在鬼域的底下,無窮無盡的折磨,無窮無盡的等待,永遠沒有輪迴的機會…」白澤發出絲絲的聲音:「我要走了,要是讓神荼大人看到我幫你,連我也沒有好果子吃的。」

    說著,它真的扭動著身體,從樹幹上一個不大的窟窿裡鑽了進去。

    被這些動靜和他們的說話聲驚擾,女鬼抬起頭,兇惡的眼神看向宋河星藏身的地方:「誰在那裡?!」宋河星這時突然意識到,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把鬼召來以後該怎麼辦呢?!…

    「是我!是我!」他將雙手舉在頭側,硬著頭皮走了出去。女鬼看到他,像身子底下裝了彈簧一樣,一下子退開了好大一段距離,恐怖的臉上充滿驚訝:「你有腿?!生靈?!!…為什麼到這裡來?!我的仇人呢?!」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仇人。」宋河星惱火的看著她:「已經夠了!收手吧!雖然當年趙家的人對你不住,可是你已經害得人家快要斷子絕孫了,這樣子就已經可以了吧?現在趕快想個辦法投胎去,不要再害人了!」

    女鬼冷笑了一聲:「原來是為了說這些話…你還真是個了不起的降頭師,居然可以找到這裡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們的,你就這樣回去告訴那女孩,如果想要平息我的怨恨,不如讓趙家死得不留一個人,我也就不用再那麼辛苦了。」「小鑫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過,她是無辜的!要是你一心置她於死地,我也不會對你客氣的!」

    完全沒有害怕的感覺了,宋河星大義凜然的叫道。

    女鬼發出了尖細的笑聲,突然伸出一雙銳利的指尖向他撲了過來!他連忙伸手阻攔,手背上被劃傷一道深深的口子,卻一滴血液沒有流。

    「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她突出眼眶以外的眼睛充滿仇恨:「一個做別人情婦的女人,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唯一!可是我親手殺了他!那孩子沾染著詛咒的汙穢,和我一樣無法輪迴!這種仇恨,你以為我可以輕易將它忘記嗎?!不要做夢了!!宋河星扯開她的手,只覺得與她相碰觸的地方鑽心的疼痛:「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一開始不去依靠什麼降頭師,不就什麼事情也沒有嗎?!」

    「我們一樣會死得…這就是命運…」女鬼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種悲傷:「從我遇見他的那天起…」

    宋河星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麼,突然眼角的餘光看到樹下閃過一個巨大的影子!這東西動作敏捷,悄無聲息,就如同伺機而動的獵豹一般!緊張讓他的後背感覺到了疼痛!

    神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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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8:57

   第十八章

    女鬼察覺到了,她飛快的放開他,用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向樹上攀去!

    正當宋河星詫異她為什麼不回到樹根下面的時候,卻在女人剛剛爬出來的地方看到一張小小的臉孔,隱蔽在樹根的木須中,神情木然地向外張望。

    她是想保護她孩子的靈魂,如果她往樹下逃跑,神荼一定會發現她的孩子。

    沒有猶豫的時間,宋河星一下打開扇子,忙不叠別在自己腰裡,幾乎與此同時,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從頭頂傳來!全身黑色鱗片的巨大怪物從他身邊不遠的地方跳了出來!他幾乎有兩個他那麼高大,筋肉結實的四肢,如利劍一般的手爪,大吼著往女鬼逃跑的樹冠追去!

    神荼果然對他視而不見,宋河星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他希望女鬼就此被一口吃掉,一了百了,可是他看到藏在樹根裡的孩子----就算是親手殺死的孩子,就算是為了報復情人竟然將他當作道具,死掉的女人依舊將他緊緊帶在身邊,她疼愛自己的孩子,就算是用一種極端的方法,依舊不能無視她母親的身份…當年是一種怎麼樣的仇恨,才讓她做出這樣瘋狂又絕望的事情呢?

    違背誓言的男人?咄咄逼人的妻子?無地自容的處境?無法挽回的愛情?……

    宋河星聽到一陣尖叫聲,就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抓撓的聲音,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藏身樹根的孩子伸出一雙枯骨嶙峋的小手,用微弱的聲音叫道:「媽媽…媽媽…」

    「你藏在這裡!不要動!」宋河星急步上前對孩子大聲道,一手拔出腰裡地扇子,抓住樹幹上的粗樹杈。使勁向上爬去!四周散發著桃樹的清香和一股濃重地腥臭味,他沒爬多久就看到了神荼巨大的身影!

    他尖銳地爪子摳住女人的腦袋,另一隻手扯著她的胳膊。似乎想要將她撕成兩半!

    「喂!!認識我嗎?!!我來看你來了!」

    宋河星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他伸手拚命揮動著。所幸神荼的動作停了下來,頭慢慢轉了過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是誰?小蟲子!」「不要這麼沒有禮貌!我可是你地哥哥,哥哥!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鬱壘,鬱壘啊!」他手舞足蹈。滿頭大汗,一心想要他把女人放開。

    神荼明顯露出了一絲冷笑,他放開了女人的頭,卻依舊抓著她的胳膊,拖著她軟綿綿的身體向這邊走了兩步:「還以為是誰呢…就因為是鬱壘轉世,於是就想當我的哥哥嗎?!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那些沒有一點用處的蟲子有什麼分別?!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如果我願意,一根手指頭就可以讓你魂飛魄散!」

    「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宋河星拿扇子地手偷偷藏在背後,不露聲色的靠近他。雖然臉上裝得很鎮定。可這散發著腥臭的龐然大物還是讓他緊張萬分:「請把你手裡這女人給我吧,我們之間還有些事情沒有解決…」

    「口氣還真是不小呢!」神荼咬牙切齒起來,宋河星還沒有明白過來。他就已經勃然大怒,猛地向他撲了過來!宋河星往前一撲。險險地避過一擊。還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神荼就又一次撲了上來!!

    女人癱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他。宋河星轉身向她跑過來,神荼一爪子就打在他地背上!

    「快回去!」他疼得呲牙咧嘴,咬著牙對女人嚷道:「到你孩子那裡去!現在什麼對你最重要,難道不明白嗎?!!…」

    「還有時間聊天嗎?!你還是一樣啊,對女鬼沒有辦法嗎?」神荼咆哮著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宋河星像個破娃娃一樣被向後扔了出去!他突然愣了一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剛才還癱坐在地上的女鬼竟然一瞬間消失無蹤了?!他尖銳的爪子向前抓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有碰到。

    宋河星靠著樹幹站起來,後背上的傷口涼颼颼的,恐怕連骨頭都被挖出來了…他看到女鬼消失在樹杈下面,突然感到鬆了一口氣,她的臉似乎發生了某種改變,讓他相信,曾經她的心裡充滿愛意的時候,那應該是一張美麗的臉孔吧?…

    「我來這裡可不是跟你打架的。」他喘了口氣,看著神荼:「你恨我嗎?這樣子是因為你恨我?」

    「我恨你?」怪物古怪的笑了一下:「一個一直被我所崇敬,強壯又聰明的哥哥,突然有一天因為一個素未謀面的孤魂野鬼觸犯天條,被貶下凡。他居然告訴我這就是他想要的,像一個人一樣生活!這是什麼意思?!一顆人的心有什麼好珍惜的?!貪婪,自私,醜陋…他們什麼也不是,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蟲子!」

    「你說我們是蟲子?!」聽了一大堆,宋河星總算總結出了一個意思,他皺起眉頭來:「我辛辛苦苦唸書,學校出來又在辛辛苦苦工作,辛辛苦苦的掙錢,想有一天娶個好老婆,給她買一間舒舒服服的大房子!這難道不偉大嗎?!你會做什麼?讓你看幾隻孤魂野鬼都看不住,像動物一樣的傢夥!!」

    神荼的青筋幾乎要從厚厚的鱗片下面凸起來了,他猛地向他撲了過來!宋河星扭頭就跑,從樹上掉了下去!裹挾著樹枝樹葉掉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上,他看到抱著孩子蜷縮在那裡的女人,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他曾經做到過一次,為什麼不能再做第二次呢?!…

    「跟我來!!」

    神荼在後面窮追不捨,宋河星抓起女人的手,將男孩抱在自己的手臂裡,帶著兩個人就往黑色的鬼門跑去!

    「還想做那種事情嗎?!真是不知死活!」暴怒的怪物只用幾步就追上了他們,伸手就向前抓去!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只見眼前一把褐色的粉塵撒了過來,沾在他的眼睛裡,居然像刀子割一樣疼痛!!他大吼一聲,兩隻爪子摀住眼睛,停在了半道上!

    「你們快走!!」一身黑衣的淳于楠焦急地向他揮手:「我就在這裡拖住他!」

    「你小心!我馬上回來!!」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宋河星抓著母子兩個,不停歇的向前狂奔,鬼門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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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3:59:17

第十九章

    沒有腳的鬼魂們排在路上,看到宋河星和他拉著的母子兩個,這些形態各異的亡靈紛紛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攀扯他們的身子,企圖阻止他們向前的腳步。

    「滾開!!離我遠一點!!」宋河星憤怒的揮開他們,努力保護身邊的女人和孩子。

    女鬼呆呆的看著離她越來越近的黑色大門,她不是沒有企圖來到過這裡,可是每當接近的時候,總是像有一道無形的牆,將她永遠隔絕在無法輪迴的地獄裡。她沒有奢望過自己會得到救贖,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如果還有機會,給他一個好母親,讓他誕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裡…

    「媽媽…媽媽…」

    皮包骨頭的小男孩似乎只會說這一個詞了,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宋河星的手臂裡,虛弱得向她伸出手。

    追在後面的神荼好不容易勉強可以睜開眼睛了,他發狂得撲向一身黑衣的女孩,她卻像一隻靈巧的貓咪一樣輕鬆躲過了,空中傳來了一陣鈴鐺的聲音,伴隨著隱約的吟唱聲,神荼發現自己的手腳像是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行動困難:「哪裡來的雜碎?!!是茅山道士的把戲?!!這些傢夥為什麼和汙穢的降頭師攪在一起「再說降頭師的壞話,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淳于楠威脅道,手裡抓著一把褐色的粉末,看到這些帶給他痛苦的東西,神荼居然向後退縮了一下。她焦急地向鬼門的方向張望,發現宋河星他們已經到了門前,卻似乎發生了什麼爭執。

    「你不要固執了!」宋河星簡直不敢相信。他惱火的對女人吼道:「不要輪迴,不要重新做人嗎?!那我這麼拚命是為了什麼啊?!!」

    女鬼的臉孔起了明顯地變化,不再那樣猙獰恐怖。雖然依舊是皮不覆骨的樣子,那表情卻似乎溫和了許多。她呆呆的看著宋河星懷裡地孩子:「我不想進去,不想見到那個人…我沒有辦法面對他…你讓我的孩子走吧,我答應你,不再去找你地朋友麻煩了「你以為這是你一句話就可以保證的?那個為你下降的男人,他是一個最最陰險狡詐。最最卑鄙無恥的人!而且他似乎就存在於世上的某個地方!你再呆在這裡,遲早會成為他地傀儡!」

    「可是我…」

    「雖然我沒有權力對你說什麼,可是你要明白,錯的人不單單是你一個!」宋河星將孩子一把塞進她的懷裡:「你錯過一次了!為了那個男人,你傷害了這個孩子,一直讓他受苦到現在,如今還要讓他繼續迷失下去嗎?!你看著辦!如果還想要報仇的話,不如就乖乖被神荼吃了好了!!」

    女人慢慢搖了搖頭:「不想…報仇了…我已經累了…如果當年我能遇見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吧?…如果那時候你遇見我。..也會像現在這樣幫我嗎?」

    宋河星抓住她的肩膀,堅定的看著她:「會!你的肩膀上背著那麼多人的血債,所以就回到塵世贖罪去吧!!你敢嗎?就算當牛做馬。也要還清自己地罪孽?!!那個男人也許早就已經投胎了,我不認識他。可是我要奉勸你一句。不要再那麼傻了,這世上。除了愛情,還有很多需要珍惜的事情!」

    他將她狠狠向後推去!女人抱著她的孩子,向黑色地鬼門裡混沌變幻的光芒中慢慢倒了下去。

    她地臉變得光潔圓潤起來,鵝蛋形地臉龐,帶著一抹微微釋懷的笑意,黑色地眼睛像月牙一般,彎彎的,甜甜的,小男孩依偎在她的懷裡,她向宋河星伸出一隻手,輕輕點了點頭…

    「轉世投胎了,不要再做個愚笨的女人,你要讓自己也幸福。」

    像做夢一樣,女人的身影消失以前,宋河星喃喃道。

    「快走吧!!」傳來淳于楠的聲音,他才恍然大悟的回過頭去,就見神荼身上的束縛似乎在慢慢失去效果,他猙獰的伸手蹬腿,想要抓住面前的女孩!

    宋河星回身飛奔,背上的傷口開始疼起來了,他緊咬牙關,一口氣跑到淳于楠跟前,女孩緊抓著他的手,他卻停下來看了眼掙紮的神荼:「如果再見到你…」

    「我不會放過你的!!」神荼聲嘶力竭的地吼道。

    淳于楠拉起他的手撒腿就跑,桃樹上不知何時漸漸升起了一團金色的光暈,這光線不經意灑在女孩的肩膀上,她哆嗦了一下,肩膀上竟然冒起青煙來!!宋河星不明就裡,連忙脫下自己的襯衣蓋在她身上:「怎麼回事?!」「是金雞!金雞要報曉了!不要讓它的光亮照到!咱們這樣的孤魂野鬼很快就會魂飛魄散的!!」

    女孩一把抱住他,兩個人像跌進了一口深深的深井中,不停的向下掉落!掉落的速度不十分快,宋河星可以感覺到依偎在自己胸口上的,女孩溫軟的身體,他有些不解,終於還是開口問了出來:「為什麼你的身體是溫暖的?那些亡靈……」「我和他們不一樣。」淳于楠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哥哥保存了我的身體,將我餵養在自己的身體裡面,所以我還算得上是生靈,有腳,有體溫…」

    並不是有意的,宋河星從她的領口看下去,女孩白皙的身體上可見觸目驚心的屍斑,淳于呂的話他清楚地記得----每當三十年期限到時,她就要經歷一次生生腐爛的過程…當下不禁抱緊她一些。

    「河星哥?」

    「對不起…我應該要告訴你的,我本來是要告訴你…」他將臉貼在她的髮際上,低聲道:「就算我們不能夠廝守在一起,我還是一定要告訴你,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就算你並不是和我一樣的人…你要更好一些,你那麼勇敢,又善良,我根本比不上…」

    淳于楠的眼淚無法抑制的掉落下來,她曾經因為他的離去而破碎的心,此刻又漸漸癒合起來,不應該愛的,不應該奢望的,只要利用他,只要度過這難熬的一段時間…可是她做不到。

    哥哥,對不起。

    她抱著他,將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兩個人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就這樣慢慢往下掉,往下掉……

    趙鑫在醫院裡醒來的時候,發現這一天已經是中元節了。她拚命想要記起自己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依稀只記得安源在降頭師的房間裡吃蛋糕,之後發生了什麼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令人驚訝的是,宋河星並沒有到醫院來看她,倒是來了一個很令人意外的訪客。

    「我是來接你的。」

    淳于呂帶來了一把白色的菊花。帶這種貢奉給死人的花來看病人,倒確實是他的風格…

    趙鑫剛辦完出院手續,醫生診斷她是因為太過勞累,導致嚴重神衰,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她這時候正站在走廊上,詫異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他穿著一件老式外套,加上俊美的外表和獨特的氣質,就好像童話裡的什麼人物,回頭率很高:「怎麼是你?接我到哪裡去呢?」

    「只有今天一次,我邀請你的,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趙鑫最終還是接受了這樣令人火大的提議,和他一起到了舉辦中元節的湖畔。

    這個地方她似乎來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五顏六色的綵燈在樹上閃閃發光,人頭攢動,很多人戴著面具在樹下載歌載舞…她突然想起來小時候聽說過這樣的傳說----中元節戴著面具跳舞的人群裡,有從陰間回來的亡者,在這一年只有一次的節日裡,盡情享受人間的歡樂……

    淳于呂沈默寡言,卻異乎尋常地充滿耐心,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兩個人在中元節的慶典上閒逛。

    趙鑫在湖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遠離燈光的地方,宋河星獨自一人站在那裡,腳下一盞粉紅色的花燈正順著水慢慢飄走。她沒有意思要去打擾他,因為她彷彿知道,這盞護送靈魂前往陰間的花燈是屬於一個溫柔的靈魂。

    宋河星看著黑色的水面,目送花燈漸漸遠去;趙鑫站在岸上,身後跟著淳于呂;遠處搭起祭鬼的高台上,一身道袍的李承禎正在為亡者做法超度…

    還有誰在黑暗處靜靜注視著他們,在等待機會,還是在揣摩未來?…

    前世未來之門已經緩緩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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