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4:58

第20章 狸奴

  孟櫻生病的意外多多少少給香鋪裡「同居」的兩個人帶來了一定的影響,比如孟櫻經常半夜點開微博,看著下面的粉絲熱熱鬧鬧地呼喚著只出現了兩天的「老闆娘」。

  她好幾次都想回復說那不是她男朋友,可指尖點在螢幕上半天,她還是關掉了頁面翻身睡覺。

  還有更多的改變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就好比她從前睡覺都一定會把門反鎖,可這兩天霍雲松進進出出照顧她,她完全放鬆了警惕心,已經連續好幾晚睡覺沒鎖門了。

  霍雲松似乎也感覺到了她那細微的改變,他不僅沒有趁熱打鐵,甚至還微微後退一步,以免短時間內他靠的太近,令她覺得不適。

  以退為進這一招,真是不管什麼時候都好用。

  他稍稍克制,孟櫻就把那天他替她換床單的尷尬忘記了。

  他偶爾也會猜測孟櫻前世的事,她不肯和他說太多,但以孟櫻的性格,如果和左晨旭在一起了,應該會一心一意對他,反而是左晨旭,一開始喜歡她的溫柔美好,到後面會不會覺得她淡而無味,不比紅玫瑰熱烈奔放?

  「阿櫻。」他突然問,「你有想過以後嗎?」

  孟櫻正在澆花,聞言一怔:「什麼以後?」

  「你希望和什麼樣的人結婚,結婚以後過什麼日子嗎?」

  孟櫻低聲說:「我不知道,陶柏說,我很容易結婚,但可能很難找到喜歡的人,他說如果不喜歡,寧可就不要結婚,不結婚也沒什麼,但要多交朋友,以後老了還能一起出去玩。」

  「他說得對。」能左右孟櫻的因素太多了,她可能因為長輩的壓力結婚,也可能被哄著哄著就鬆口結婚了,她性格綿軟好拿捏,又好騙,娶回家當老婆不必擔心後院起火,而以她的性格,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會提出離婚,多好。

  可那樣,她的一生都毀了,所以還不如不結婚。

  「你也覺得嗎?」孟櫻面露遲疑。

  實際上,她有件事沒有和霍雲松說,這兩天同學群裡不少人都看到了那個帖子,大家為他們義憤填膺,更有甚者直接說「不如你們倆在一起得了」、「孟櫻等了你那麼多年,早該修成正果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會覺得她和左晨旭是一對,更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在等他,她不斷地說「沒關係」、「沒有這樣的事」,可大家就好像沒看到一樣,自顧自high著出主意。

  更讓她心裡沒底的是,左晨旭竟然也沒有直接否認,只是反復強調「這件事是我對不起櫻櫻,我會補償她的」。

  可她不喜歡左晨旭,左晨旭也應該不喜歡她,他為什麼要那麼說呢。

  霍雲松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篤定地說:「是,不喜歡就不要結婚,不過,」他頓了頓,孟櫻朝他看去,他微笑起來,「不過,選我就不用考慮這些了。」

  孟櫻:「……你怎麼自相矛盾?」

  「因為或許我沒有辦法保證給你最快樂的生活,但至少可以像現在這樣」他問,「你喜歡現在的日子嗎?」

  現在的日子?孟櫻想了想,點頭:「喜歡。」

  她想不出現在的生活有什麼不好的,一日三餐有人操心,家務瑣事有人全包,她想畫畫想養花都可以,隨心所欲,自在悠然。

  如果結婚以後過的是這樣的日子,好像也沒有那麼可怕。

  可她畢竟不是象牙塔里的小公舉,網上隔三差五就有出軌抓小三、勇鬥惡婆婆、極品親戚來我家的好戲,和另一個人在一起生活,談何容易。

  霍雲松說:「如果結婚之前就能看明白,也不至於不容易。」

  「……」孟櫻詫異極了,「你是不是會讀心術?」

  霍雲松忍俊不禁:「是呀。」

  孟櫻:「啊?」

  「騙你的。」霍雲松笑了笑,「你不是說我觀察仔細嗎,我是隨便猜的。」

  孟櫻覺得離奇:「你猜對了。」

  「還想再聽聽嗎?」

  孟櫻換了一盆花澆水,五月裡,芍藥開得花團錦簇,看著就覺得熱鬧。

  霍雲松說:「那我來說說你理想的結婚物件吧。」

  孟櫻隱約猜到了他的用意,但她不做聲,抿唇笑了笑:「好的呀。」

  他便說:「第一,你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很多事你雖然不說,但並不意味著沒有想法,所以和你結婚的人最好要很懂你,有些話你不用說他就知道,這是首要條件。」

  孟櫻想,這個世界上靈魂伴侶難得,有一個人能懂你已經彌足珍貴:「這也挺難的。」

  「你不要著急,我接著說第二,」霍雲松略一沈吟,道,「你很溫柔。」

  「嗯?」她微微側頭,看起來有些許少女的嬌憨,「是嗎?」

  「當然,」霍雲松清了清嗓子,歪頭殺是犯規的,他盡力往下說,「很多人會誤以為你很溫柔所以你會是一個持家的好妻子,但實際上……你不喜歡做飯,不喜歡洗碗,也不喜歡洗衣服,你討厭做家務吧?」

  這下輪到孟櫻不好意思了:「很明顯嗎?」

  「絕大部分的人都不喜歡做家務,這很正常。」霍雲松說,「所以,這個理想對象就算不是特別愛做家務,但至少都會做,不能因為你是妻子就把所有的事都理所當然地交給你一個人。」

  孟櫻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還有呢?」

  「很多夫妻感情破裂的原因都是因為沒有共同語言,你喜歡畫畫看書,對方至少要知道四書五經,最好哪天你問起家裡種什麼花的時候,他可以回答‘梅令人高、蘭令人幽、海棠令人豔、牡丹令人豪,但群芳縱好,不及櫻櫻’。」

  霍雲松笑問,「這其三,我說得是也不是?」

  孟櫻半晌無言。

  「我說得對嗎?」

  「對。」

  「既然我都說對了,那我是不是符合第一條懂你的條件呢?」

  來了來了,孟櫻絕對有理由相信他說了那麼多都是為了這一句的鋪墊,她頗沒好氣地說:「何止是符合第一條,你怎麼不說你每一條都很符合呢?」

  這三條明明都是為他自己量身定制的,說不是自誇她都不信。

  誰知霍雲松說:「那倒不至於。」頓了片刻,他又說,「除了第一條,我覺得後面兩個條件我都可以做得更好。」

  孟櫻:「……」

  「如果你給我機會的話,第一條我也可以做得更好。」他的笑意從唇角彌漫到眉梢,「靈肉合一什麼的。」

  孟櫻來氣:「其實,有第四點。」

  「什麼?」

  「第四,我希望他會養貓。」孟櫻很喜歡貓咪,但又有些害怕養不好那些毛茸茸的小傢夥,不然家裡養只貓,冬天的時候可以懷抱著取暖。

  嗯,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狸奴不出門,多好。

  話音剛落,「喵。」

  孟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見屋簷上掉下來一隻小貓,它在半空中調整了姿勢,四足落地,悄然無聲。

  霍雲松也沒說話,他看著那只貓甩了甩尾巴,走過來繞著他的褲腳打轉,還喵喵不停叫著。

  孟櫻徹底懵了:「你、你這不會……」她只是隨口胡說,怎麼可能就從天而降一隻貓?

  「不是。」霍雲松很鎮定地把它提起來,「前兩天買菜的時候在路邊看到的野貓,喂了它幾條小魚,不知道怎麼會現在找過來。」

  他素來不信命運,但這只貓在這個時候掉落在這裡,不由得他不信天意。

  如果這樣的機會都不抓住,他就不是霍雲松了:「阿櫻。」

  「啊?」她還在迷茫。

  「我們養了它吧。」

  孟櫻看了看霍雲松,又看了看那只貓,最後決定……蹲下來哄貓:「咪咪,過來。」

  貓沒有理她,顯然這個陌生人不如那天給它小魚乾的男人親近,它喵喵地叫著,期待他能再給自己一條小魚吃。

  孟櫻丟掉水壺去廚房裡找吃的:「貓都吃什麼呀,這個魚能吃嗎?」她說的是中午吃剩的鯽魚豆腐湯。

  霍雲松把這只貓提起來:「不能吧。」

  孟櫻問:「那怎麼辦?」

  「它看起來還很小。」霍雲松把它放下,「我去買條魚來,阿櫻。」他叫住準備摸貓的孟櫻,語氣嚴肅,「只能用手摸一摸,沒有驅蟲沒有打疫苗,不準抱。」

  孟櫻格外聽話:「哦。」

  他出去了,十五分鐘後提著一條魚回來,孟櫻正蹲在離貓半米遠的地方看著它,那只貓也不怕人,自顧自趴在花盆邊曬太陽。

  看見他回來,一臉驚奇:「它好瘦好小啊,多大了?」

  霍雲松罕見地答不上來,他想想說:「一會兒吃了魚,如果願意留下來,就帶它去驅蟲打針。」

  「如果不呢?」孟櫻戀戀不捨。

  霍雲松就笑:「你都提了第四條了,我怎麼都得養一隻才行了。」

  孟櫻哦了一聲,新奇地伸出手指,輕輕在貓的腦袋上摸了一下,它沒躲,這讓孟櫻受到了鼓舞,她又輕輕摸了一下。

  霍雲松覺得,這也許是孟櫻最稚氣的時候了。

  「阿櫻。」他端著蒸好的魚肉出來,孟櫻對他招手,笑容滿面:「快來。」

  霍雲松把碟子放在貓面前,它一咕嚕爬起來,嗅了嗅就大快朵頤。

  「阿櫻,」他輕聲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留下它,你想給它取什麼名字?」

  孟櫻不假思索:「狸奴。」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5:21

第21章 愛倫坡

  可能是知道自己在霍雲松追老婆的過程中很重要,狸奴看在那幾條小魚的份上,勉為其難留了下來。

  去縣城唯一一家寵物醫院打針驅蟲,因為歲數小,暫時還不能做絕育,但孟櫻很喜歡,這表現在她接連收了三天快遞,貓窩、貓砂、貓糧、貓罐頭,還有貓抓板、貓玩具,這勁頭連霍雲松都意外:「你那麼喜歡貓嗎?」

  「嗯啊。」家裡添了新成員,孟櫻的心情明媚極了,「我小時候,住在巷尾的那戶人家養了一隻狸花貓,特別可愛,還有一部動畫片叫起司貓,特別特別可愛。」

  「那怎麼不養一隻?」

  「姑奶奶不喜歡。」

  霍雲松一歎,孟老太太對孟櫻當然是好的,可寄人籬下畢竟不比在家,她小時候肯定很少撒嬌,也很少提條件,如果是無憂無慮養大的孩子,怎麼可能像她一樣安靜耐心。

  陪伴老人不是容易的事。

  「沒關係。」他溫柔地說,「現在你當家做主,我們都聽你的。」

  孟櫻瞥他一眼,扭過頭去:「你是我雇的員工,你當然要聽我的。」她專心拿逗貓棒逗貓,畫也不畫了,「你快去做飯。」

  「是是是。」霍雲松認命地走向廚房,走到半路站定回頭,「迄今為止,你對我還滿意嗎?」

  「還可以吧。」她只給99分,多一分怕他驕傲。

  「那你有沒有興趣延長一下合同。」霍雲松問,「比如至死方休什麼的。」

  孟櫻理也不理他:「狸奴我們去吃小魚乾好不好?」

  「喵~」

  霍雲松也不失望,就在他轉身進屋的一剎那,他好像聽見孟櫻說:「我考慮一下。」

  他轉頭,卻發現孟櫻在給狸奴拍小視頻,但狸奴總是不肯配合,不是把頭扭開就是走遠了不理她。

  孟櫻沒辦法,只能求助:「霍雲松。」

  「哦。」

  於是今天的微博就變成了這樣:

  【香爐峰雪】v:

  裹鹽迎得小狸奴,盡護山房萬卷書[微笑]

  [秒拍視頻]

  視頻裡,狸奴篤悠悠趴在一個人的膝蓋上,男人修長的手指撓著它的下巴,那溫柔的撫摸一看就很舒服,它眯起眼睛,尾巴垂下來,在半空中晃一下,又晃一下,愜意極了。

  就在此時,另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出現在了鏡頭裡,像是怕驚擾到貓咪一樣,輕輕地,輕輕地在它身上摸了一下,狸奴抬起前肢想要拍開她,被男人一把抓住,它不解地轉著腦袋,像是不明白為什麼給自己撓癢癢的人突然握住了它的前肢。

  但它喜歡這個男人,所以沒有亮出鋒利的爪子,只是委委屈屈地「喵~」了一聲。

  他還不放過它,輕輕抬起它的前肢,讓那個女人摸了摸它毛茸茸的爪子和軟乎乎的肉墊。

  鏡頭一黑,視頻結束了。

  【關愛單身狗】:心情如id

  【香老闆求嫁】:猝不及防一把狗糧!!!雖然一句話也沒有,但我還是被傷害到了!

  【麒鈴鈴閣子】:扒開表像看本質,這不是秀貓!是在秀恩愛啊!!

  【紅橙黃綠青藍紫的藍藍】:[搖手]已經腦補所有的對話,喵:愚蠢的人類,竟想摸本宮的爪子!拖出去斬了!香老闆:它不喜歡我,老闆娘:沒事,我喜歡你,來,給你摸,喵:可惡的情敵!放開本宮!![贊538]

  【紫兒潛水看書愛男神】:樓上的段子666666

  孟櫻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評論會變成這樣,難道不該是大家都說「貓貓好可愛」嗎?

  為什麼會覺得是她在秀恩愛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陶柏打來電話,萬年如一的開頭:「sakura麼麼噠!」

  「我養了一隻貓!」孟櫻迫不及待地說,「特別可愛。」

  陶柏笑嘻嘻地說:「我知道,我看到你的微博了,恭喜你呀。」

  孟櫻很警覺:「恭喜我什麼,我和他不是那個,我就是想說我養了一隻貓!」

  「哈哈哈哈,我知道。」陶柏看見評論就知道孟櫻估計死都想不明白,他樂顛顛地笑,「沒辦法,網友們的腦洞都大,而且你這本來就很曖昧。」

  「它不讓我拍,我只能讓霍雲松抱住它,就是這樣而已。」孟櫻分辯。

  陶柏馬上收斂了笑聲,不再嘲笑她:「噢噢,那只貓多大了。」

  孟櫻說起來就忘記了之前的不快:「五個多月了,我特地問了,好像是人家丟掉的寵物貓。」

  「嗯嗯,你這個是美短,以前肯定是家養的。」陶柏笑眯眯地說,「我明天去你那裡方不方便?」

  孟櫻欣喜極了:「好,你來,」頓了頓,又說,「看我的貓。」

  「哎呀你這麼說了我都不能不買見面禮。」陶柏輕快地說,「sakura我下午來方不方便。」

  「我總是在家裡,什麼時候都方便的。」

  第二天,陶柏大包小包到了孟櫻家門口,剛一進門就喊:「sakura我來啦!」他興沖沖進門,一抬頭看見的卻是在寫快遞單的霍雲松。

  「啊!」他驚了一驚,脫口就想問,你是霍雲松?你是我知道的那個霍雲松?你怎麼變那麼好看了?整容了嗎?

  他一肚子的問題想問,可對上霍雲松的眼睛就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因為他對他微微笑了笑:「陶柏。」

  「哎!你認得我?」陶柏長了一張娃娃臉,二十五六歲的人看起來還像是大學生,笑起來怎麼都讓人討厭不起來,「你是霍雲松?」

  「是。」他指了指書房,「阿櫻在畫畫。」他推開花屏,發現打臉了,孟櫻正全心全意半蹲在地上給狸奴拍照呢。

  陶柏率先憋不住笑起來:「阿櫻啊,你還是那麼不招小動物喜歡,」他和霍雲松爆料,「讀大學的時候她就喜歡喂學校裡的野貓,可不管怎麼樣它們就是不吃她喂的東西,可好笑了。」

  孟櫻面頰微紅:「你不要說這個。」

  「嗯嗯嗯我錯了,我向你賠罪。」陶柏把禮物提過來,「送貓的營養膏。」

  孟櫻放棄逗貓站起來,她和陶柏熟悉,也不用推辭,馬上收下:「謝謝。」

  「別急著謝,看我這個。」陶柏又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拎出一個袋子來,「當當當,你要的百樂色彩雫全套。」

  他一個個墨水瓶往外掏,孟櫻就一個個拿起來放在陽光下欣賞它們的顏色。

  紫式部、朝顏、露草、孔雀、月夜、冬將軍、霧雨、秋櫻、山葡萄……總共24種不同顏色的墨水一一排開,在陽光下閃爍著令人心醉的顏色。

  陶柏問:「你不是剛買了四季彩麼,怎麼又買那麼多,用的過來嗎?」

  「我剛入彩墨的坑,所以先買這幾個火的試試水。」孟櫻欣賞完,心滿意足地收進盒子裡,「過兩天上新我就用新墨了。」

  陶柏翻了翻白眼,又拿出一個小盒子:「還有這個,你的愛倫坡。」他趴倒在桌子上,和霍雲松吐槽,「她過年的時候買了百利金m400,喜歡得要死要活的,上個月和我說又喜歡上了萬寶龍的這個愛倫坡,除了長得不一樣有什麼區別。」

  「就是不一樣。」孟櫻開了箱,把那支萬寶龍愛倫坡捧出來細細把玩。

  陶柏扭頭對霍雲松說:「你是不是也不能理解,她畫工筆的,居然喜歡鋼筆?要是收集畫筆我能理解,但是是鋼筆啊,和她平時畫風完全不符合。」

  霍雲松也是第一次知道孟櫻居然喜歡收集鋼筆:「她喜歡最重要。」

  「聽見沒有。」孟櫻一心兩用,隨口就說了句小女生氣的話,引得陶柏多看了好幾眼,可她愣是沒發現這句話有多恃寵而驕。

  陶柏眨了眨眼睛,決定不去提醒她,sakura臉皮薄,一說穿以後就沒戲看啦。

  她就用已經使用了小半瓶的阿帕奇晚霞來嘗試,這瓶墨水大名鼎鼎,隨著鋼筆出水與下筆的輕重,墨水將暈染出不同的顏色,獨一無二。

  孟櫻托著腮想了片刻,提筆寫:山中何事,松花釀酒,春水煎茶

  「果然不一樣。」孟櫻試寫了幾行字,特別的手感令她更覺心喜。

  陶柏拉過紙:「給我試試。」

  孟櫻把筆遞給他,他隨手寫了松尾芭蕉的千古名句:

  古池や

  蛙飛びこむ

  水の音

  (閑寂古池旁,青蛙跳進水中央,撲通一聲響)

  孟櫻看著他寫,突然就想起霍雲松來,她把筆遞給他:「你真的字是什麼樣的?」

  霍雲松唇角一彎,接過筆來,寫了一首悼詞:

  曾見仙人海上來,遺我朱櫻栽高臺,

  少年慕戀不知起,欲效劉郎常徘徊。

  仙人辭去二十載,紅葉三千沈碧海,

  晨鐘暮鼓欺世人,夜夜夢魂訪蓬萊。

  陶柏先稱讚說:「字裡金生,行間玉潤,法則溫雅,美麗多方,」這是照搬的,他的總結是,「好看!」

  他興致勃勃地和霍雲松八卦,「我和你講,最近省城的傻多速喜歡附庸風雅,上古琴課上繪畫書法班,但是呢,好多人的審美就和乾隆一樣,寶寶心裡苦但是寶寶沒地方說。」

  霍雲松微笑:「是嗎?」

  「是的呀,我怎麼好騙你,不過你這字真的好看。」陶柏對比了一下自己和孟櫻的,實話實說,「反正比我們寫的好看。」

  「我不大會日文。」霍雲松溫和地說,「更不會畫畫。」

  「這倒是,sakura畫畫真的是很棒的。」陶柏轉頭問孟櫻,「sakura?」

  孟櫻被陶柏喊了一聲才回過神,她神思不定:「什麼?」

  「你怎麼啦?」陶柏學她一樣托腮看著她,「難道是霍雲松的字寫得太好,所以你看入了迷?」

  孟櫻遲疑了一下才說:「這是你寫的?」

  「你希望呢?」霍雲松意味深長地反問。

  孟櫻說:「寫這首詩的人一定失去過很重要的人,希望你不是,不然也太難過了。」

  難過嗎?當然難過的,最美最溫柔的日子只有那三個月,三個月後,只剩下了無窮無盡的痛苦與折磨。

  決意出家,與其說是騙世人無欲無求,不如是騙自己,可那並沒有什麼用,依舊是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孟櫻因振靈香而死,他卻因此香而活,兩人之間本就有因果,這是他欠她的,那怎麼辦呢?那自然是……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不過,霍雲松回過神來,對擔憂的孟櫻笑了一笑:「這一次不會了。」

  這一次……應該是在說她?孟櫻若有所思,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是說還有上一次,那個人,是他的初戀嗎?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5:39

第22章 老司機呀帶帶我

  陶柏覺得氣氛有些古怪,他摸了摸下巴,笑著岔開了話題:「sakura,我難得來一趟,你會留我吃飯吧?」

  換做從前孟櫻肯定一口答應,然後打電話叫飯店的外賣,但現在是霍雲松做飯,多個人吃飯就得多燒菜,她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這個眼神沒逃過陶柏的法眼,他大呼小叫:「不是吧,你留我吃個飯還要他同意?sakura我是很相信你的,你不好騙我的呀!」說好的沒有別的關係呢,沒有別的關係你留我吃飯還要看他臉色?

  「我沒騙你。」孟櫻趕緊澄清,「只不過……」她話還沒有說完,霍雲松就笑說:「老闆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再去買點菜回來。」

  陶柏……陶柏一口茶噴在了狸奴身上,狸奴尖利地叫了一聲,飛快竄開躲到了外面,他無暇顧及,一邊抹水一邊咳嗽:「咳咳,等等,不是叫外賣嗎,霍雲松做飯?」

  霍雲松很平靜:「外面的自然不比家裡燒的好,你想吃什麼?」

  陶柏現在有點後悔了,他本來說要留下來吃飯,是看準了這邊幾家老字型大小的飯菜,以往他過來都是如此,但現在要讓霍雲松做飯……他心裡有點怵。

  孟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千萬不要流露出對霍雲松落難到此的同情,以免他心裡更為不適,陶柏渾身一個激靈,立刻變臉,嚴肅地說:「那挺好的,我想吃肉。」

  霍雲松對他們的小動作視若無睹,拿了零錢就出去了。

  陶柏張頭探腦,眼看霍雲松走遠了,忙不叠和孟櫻吐槽:「sakura你不厚道呀,這麼大一個雷放下來差點把我炸死了。」

  「那,我也沒有想到。」孟櫻還記得當初霍雲松來應聘時她出的難題呢,還以為能叫他知難而退,沒想到霍雲松做飯的本事不差,從那天開始就接手了家裡的一日三餐。

  陶柏仔細想想,也只能服氣:「也就是你能把人家這麼當普通員工使喚啦,我就算知道他不比以前,還是做不到平常心,sakura你是對的。」

  平常心?孟櫻心裡苦笑,她哪裡是平常心呢。

  陶柏看出她神色有異,不由關切地詢問:「sakura,你怎麼啦,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和我說。」

  孟櫻和陶柏關係再好,感情這樣私密的事也說不出口,可她不說不意味著陶柏看不出來:「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咳咳咳。」這回輪到孟櫻嗆著茶了,「為什麼這麼說?」

  陶柏指著自己的眼睛,一臉嚴肅:「因為我沒瞎。」

  孟櫻:「……」

  「好啦,很簡單啊,」陶柏兩手托腮,表情看起來分外軟萌,「我以前以為他到你這邊來有兩種可能,一避避風頭,等風聲過去了就會回去,該報仇報仇,該算帳算帳,二是心灰意冷大徹大悟,就好像我那個小舅舅一樣。」

  陶柏的外家一共有四個孩子,他母親排行第三,一共有兩個兄長,一個弟弟,大家庭自然免不了有爭奪家產的戲碼,他母親幫了大哥算是優勝,二舅舅賊心不死,依舊謀劃著捲土重來,唯有小舅舅,在家庭大戰中落敗,心情不好決定去寺廟禪修一段日子。

  結果突然就對人世間心灰意冷,覺得脫出紅塵才是歸宿,於是飛快回家離婚,直接在寺廟裡出家了。

  然後現在當了主持,算是「事業有成」的另類版本。

  「但是要是想回去,現在也該有打算了,搞他們家的人只是在省城裡有點分量,他只要去北京就不會有事,說不定還有別的造化呢。」陶柏掰著手指頭和她逐一分析,「所以,他應該是放棄了吧。」

  孟櫻從沒有想過這些問題,怔了片刻:「他從沒有提過要走。」

  「這就是關鍵,因為就算他不想報仇,真的是心灰意冷要遠離是是非非,也應該離開這裡了。」陶柏有理有據,「要知道,搞他們家的人連省裡的關係都有,別說你這個小縣城裡了,想隱居什麼的,最好是去大山裡自己建個房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要麼出國徹底和過去說拜拜,留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孟櫻竟然無話可說。

  陶柏話鋒一轉,振振有詞,「不過,出國也好,去山裡隱居也好,沒有女朋友還是單身狗,哪裡比得上在這裡和sakura嗲嗲地過日子嘛,對不對咯?」

  孟櫻惱羞成怒:「你說什麼呢!」

  陶柏做了個鬼臉:「我又沒有說錯。」

  孟櫻咬唇:「畫不給你了!」

  陶柏立馬捂胸做震驚狀:「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怎麼可以重色輕友!」他提醒,「我給你帶了愛倫坡,愛倫坡!」

  孟櫻還想說什麼,外頭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陶柏頓時坐直,佯裝兩人壓根沒在背後說人家:「sakura,你之前要我幫忙定做的那套爐瓶三事快弄好了,你是打算上架賣呀還是自己用?」

  「先做一批來試試看,」說起正事,孟櫻暫時放下了糾結,和陶柏商量,「大家說點線香沒有焚香的儀式感。」

  陶柏:「……好作哦。」

  孟櫻的「一爐香」裡除了賣香之外,還會賣一些附屬產品,比如香插,有陶柏的這層關係在,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雖然定價比淘寶上其他同款要高,但是由孟櫻親自設計,陶柏品質把關,口碑一向不錯。

  但是插香點燃那麼簡單的步驟顯然已經不能滿足廣大人民群眾的需求了,孟櫻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先燒幾套爐瓶三事出來試試水。

  價格可以定的高一點,關鍵是做工要精美,這樣才能滿足客戶裝逼的心理需求。

  「不過我覺得問題不大,話說你最近粉絲怎麼漲得那麼快,前兩天才8萬多,現在已經12萬了,你買粉啦?」

  孟櫻裝聾作啞:「咦,我是不是沒告訴你我拍到了明前龍井。」

  陶柏以頭搶地:「你泡茶的技術不過關呀sakura。」日本茶道盛行,陶柏的鑒賞水準一向很高,尤其是他老媽平時愛好有二,一是插花,二是茶道。

  所以孟櫻這一般的泡茶水準……太家(dan)常(teng)了。

  孟櫻很有自知之名,反正她原本的目的也不是泡茶:「那你看看畫吧,我牡丹圖都畫好了,一共十一張。」

  陶柏正經起來:「畫了那麼多?」

  「你選一選好了。」孟櫻是出了名的慢工出細活,畫如果達不到她自己的標準,她不會給出去,客戶愛等不等。

  有意思的是,這年頭越有脾氣的設計師越讓顧客喜歡,客戶們覺得沒有脾氣的設計都不是好設計。

  陶柏認真地篩選起來:「我喜歡這張。」

  孟櫻看了一眼:「御衣黃比較素淡,可能不是她會喜歡的風格。」這次的客人審美和乾隆是一個畫風,就喜歡富麗堂皇姹紫嫣紅的。

  「我知道,但牡丹老是大紅大紫的太辣眼睛了。」陶柏決定把這張素淡的也拿回去燒來試試,「這幾張她應該會喜歡,夠豔。」

  霍雲松做好飯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倆認真地在聊正事,狸奴翻著肚皮啃腳丫,沒人理它,它覺得有點寂寞了。

  所以它決定大發慈悲去臨幸一下那個一隻想要摸它的女人。

  此時孟櫻正拿著自己的畫和陶柏說話,狸奴要是撲過去,她面前的茶杯多半會打翻,這畫了好半天的稿子估計會報廢。

  就在那電光火石間,霍雲松伸手拎住了半空中意圖襲擊的狸奴,狸奴撒嬌似的「喵」了一聲,喚回了陶柏和孟櫻的注意力。

  陶柏趕緊把畫收好:「一點聲音都沒有,嚇我一跳。」

  孟櫻則被狸奴在空中亂蹬的四肢吸引了注意力,趁它不注意,飛快地捏了捏它的肉墊。

  被占了便宜的狸奴:「喵~~~~~~~~~~~~~」護駕!!有人非禮本宮!!

  霍雲松:「……」他決定當沒看見,「吃飯了。」

  陶柏一邊往八仙桌走一邊想一會兒去哪裡吃夜宵,畢竟孟櫻的做飯水準堪稱一般,所以他對霍雲松做飯並不寄予厚望,畢竟要比孟櫻做的好吃實在是太容易了呢〒▽〒

  但是,但是!當霍雲松把菜端上來的時候,陶柏完美詮釋了目瞪口呆是什麼意思。

  菜是山藥肉圓、奶湯核桃肉、蝦油豆腐、蓬蒿菜和西湖蓴菜羹。

  陶柏弱弱地問:「你還真的會做飯啊?」

  霍雲松一哂:「不然阿櫻吃什麼?」

  孟櫻:「……」她聚精會神地看著狸奴吃著水煮雞胸肉,佯裝自己沒有聽到。

  陶柏恍然大悟,這應該是最近孟櫻的日常生活,他不由為小夥伴掬了一把同情淚……看這無時無刻,每句話都在撩的手段絕對是個老司機。

  不過孟櫻那麼傻白甜的姑娘居然能堅持到現在,這大大出乎了陶柏的預料。

  陶柏決定稍微試探一下:「霍雲松,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見沒見過他也不知道,因為「那個霍雲松」出國很早,而他小時候多在日本,兩人很有可能在某某家的宴會上見過面,但也可能壓根不認識。

  霍雲松神色不變:「我沒有印象。」

  「你是省城人嗎?」他佯裝好奇。

  孟櫻給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問,陶柏裝作沒聽見:「你的口音聽不出是哪裡人呢。」

  霍雲松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這背後的深意,仍然平靜地回答:「老家在北京。」

  陶柏眨眨眼,唔,霍家是在北京的沒錯,所以霍雲松也不算說謊?

  孟櫻瞪他:你問這個幹什麼?

  別急,待我再問個最重要的問題。陶柏做完了鋪墊,看似隨意實則精心地拋出了最大的問題:「話說,你以前有女朋友嗎?」

  霍雲松放下筷子,輕描淡寫:「以前沒有,」頓了一秒,看向孟櫻,笑意清淺,「若是有幸,以後會有。」

  孟櫻:「……」滴,日常卡。

  陶柏:「……」老司機帶帶我。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5:57

第23章 乳滴

  陶柏在孟櫻家裡度過了十分有意義的一天,臨走時,他還握著孟櫻的手無語凝噎:「如果京城世家走出來的人都是這個樣子的,那我這輩子都不想去北京混了嚶嚶。」

  孟櫻覺得她好像逐漸對霍雲松的魅力免疫了:「有那麼誇張嗎?」

  「我特麼的都要被掰彎了嚶嚶。」

  孟櫻恍恍惚惚,陶柏走後她特地去廚房看了一眼在洗碗的霍雲松,廚房橘色的燈光下,他正挽著襯衫的袖子洗碗,水流順著他的指縫流淌下來,潔白的泡沫溫柔地包裹著他的修長手指,嗯,他的手的確和粉絲們說的一樣好看。

  而且……因為是五月,日常溫度已經飆到了二十五六度,許裁縫最近給他做的襯衫料子不錯,就是有點透,所以……好像隱隱可以看見腰腹的肌肉。

  等等。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麼的孟櫻腦袋嗡一聲徹底懵了。

  肯定是陶柏說的話誤導了她,她又羞又氣,可四肢僵硬,竟然邁不動腳步。

  霍雲松一扭頭就看到了神情異樣的孟櫻,他心中微微訝異,但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柔聲問:「怎麼了,是不是狸奴欺負你了?」

  孟櫻沒想到他會找了那麼好的一個藉口,搖搖頭又點了點頭,窘得臉都紅了。

  霍雲松一時並沒有想到孟櫻竟然是因為害羞才差點哭了的,但這並不妨礙他抓住這個機會。

  他輕輕抱住了她,力道真的很輕,不會讓她覺得被冒犯,這更像是一個來自朋友的撫慰:「發生什麼事了嗎,可以告訴我嗎?」

  孟櫻根本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快得都要跳出喉嚨了。

  霍雲松幾乎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同,他試探著收緊胳膊,將她更緊密地擁在懷中,然後……他聽見了她的心跳聲。

  孟櫻被他那麼抱著,兩個人薄薄的春衫沒有辦法隔絕他身體的溫度,她能感覺到這個懷抱的力量與溫暖,她完全忘記了掙脫,甚至下意識地,她往他的肩頭輕輕一靠。

  霍雲松又抱緊了一分,心中卻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吃飯的時候還其樂融融的,難道是陶柏臨走前說了什麼?不會呀,陶柏不是左晨旭,絕不會說一些讓孟櫻傷心難過的話。

  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腦海中閃過萬千念頭,聲音卻不疾不徐,溫和極了:「這樣有沒有覺得心情好一點?」

  鬼使神差的,孟櫻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嗯。」

  霍雲松反倒是一怔,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冒了上來,他用力抱緊了她,獨屬於女性的柔軟觸感在懷中綻放,他的心像是夏日裡的霜淇淋,在暖洋洋的溫度下融化成奶油:「那、多抱一會兒好不好?」

  孟櫻沒有說話,這一刻她像是著了魔,真的以為自己是受了委屈想要尋找安慰,她放任自己靠在他肩頭,像是沈醉在一場美好的夢裡。

  如果真的只是夢就好了,如果只是夢……就不用擔心這樣做是不是太自私太過分,畢竟她什麼都沒有答應他,但卻揮霍著他的關心與愛護。

  「如果,」她問,「如果我沒有選擇你,你會恨我嗎?」

  霍雲松心裡一緊,他原本以為孟櫻態度有所軟化,難道他猜錯了,不僅沒有,她還有了決斷?

  「不會。」他說,「我想你和我在一起,但更想你快樂。」

  「我不是故意拖著不給你答案的。」孟櫻靠在他肩上,看不見他的臉,反而能把心裡話說出口了。

  霍雲松先放了半顆心:「我知道,你只是還不知道答案。」

  如果是性格爽利活潑的女孩子,可能遇到了喜歡的男孩子就會去追,可孟櫻恐怕什麼是喜歡都還分辨不出來,她不知道怎麼樣才算是喜歡一個人,又從來都沒有談過戀愛,自然小心翼翼,瞻前顧後。

  「我會等的,多久都等。」

  好半天,孟櫻才問:「什麼樣的叫喜歡?」

  「和一個人在一起覺得快樂,情不自禁想要和她說話,分享所有的一切,而等到見不到的時候會想念,今天沒有過去就期待明天。」霍雲松笑著說,「我比很多人都幸運了,因為就算你還沒有答應我,我至少可以每天都看見你,在你身邊,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都沒有關係。」

  孟櫻小心翼翼地問:「那我要是不同意,你不是都白費了嗎?」

  「為喜歡的人付出,沒有白費的說法。」霍雲松湊到她耳邊,「至少,我現在抱到你了。」

  孟櫻終於從薰染的感覺中掙脫出來,她輕輕推了他一把,霍雲松順勢就鬆開了她,在她說話前先帶走了話題:「嗯,雖然很高興能安慰到你,不過再抱下去我就要失禮了。」

  孟櫻怔忪,霍雲松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我去一趟洗手間。」

  孟櫻滿臉迷惘地回了房間。

  在她腦海裡,任何和性有關的知識都只是……霧裡看花。

  可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不會想明白剛才霍雲松身上發生了什麼奇妙的變化。

  狸奴大概有特殊招財技巧,陶柏來後的第二天,左晨旭也來了,帶著他的賠禮。

  「那只是意外而已。」孟櫻難得在霍雲松的幫助下抱住了狸奴,正專心致志給它梳毛,心不在焉地和左晨旭聊天。

  左晨旭把新款腎系列的手機推過去:「別啊,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媽知道我害得你被打了一巴掌,差點沒罵死我,還讓我提著水果籃和牛奶來看你,你不會真想要那個吧?」

  「阿姨太可氣了,我也沒什麼事。」孟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後來吹了風才生病的,真的和你沒關係。」

  左晨旭拱手討饒:「你就當幫幫我的忙,我媽要是知道我這點事都辦不成非剮了我不可,你也知道我剛開公司,還要我老媽給我投資呢,啊,櫻櫻,幫幫忙啦。」

  左媽媽的性格孟櫻是知道的,她特別喜歡女孩子,覺得男孩子調皮,不如女孩子文靜,其中又特別喜歡孟櫻,因為她特別文靜乖巧,坐在位置上可以一下午一動不動,簡直是左媽媽心目中最完美的貼心小棉襖。

  孟櫻知道左媽媽喜歡她,心先軟了一半:「阿姨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她自己開店,有事業,不過還是老催我結婚。」左晨旭大吐苦水,「因為黃璨的事,她嘲諷我老半天了,說我從小也是個臭脾氣,就該找個脾氣好的女朋友,要不然結婚天天吵,遲早離婚,你說這是我親媽嗎?」

  「阿姨是為你好,你的脾氣是很急。」孟櫻客觀點評,實事求是。

  左晨旭現在已經好多了,小時候脾氣更急更臭,上課一言不合就頂撞老師,被罰站批評也不低頭,當時他這種叛逆的性格很受小女生歡迎,他因此收到了不少情書。

  「我以前覺得我媽說的都是廢話,現在想想還是挺有道理的,黃璨這次鬧得那麼難看……」左晨旭長長歎了口氣,「要不是都是老同學,我們倆那麼好的交情,我真不知道怎麼下臺。」

  孟櫻好脾氣地笑了笑:「分手而已,你想多了,大家都沒放心上。」

  「你不放心上就行了。」左晨旭笑眯眯地說,「櫻櫻,過兩天去我家吃飯唄,我媽挺想你的。」

  孟櫻婉拒:「怎麼好麻煩阿姨呢,沒關係的,你再道歉就是真不把我當朋友看了。」

  「哎哎哎,一碼歸一碼啊。」左晨旭擺了擺手,「我媽是真想你了,她說現在的小姑娘一個個都太浮躁了,」他繪聲繪色模仿著左媽媽的口吻,把孟櫻逗笑了,這才說,「你也知道我媽想你當她女兒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工作忙沒空陪她,你要是能去看看她她肯定很高興。」

  孟櫻不好再拒絕一次,想了想說:「我什麼時候去省城就去看看阿姨,阿姨現在是住省城吧?」

  高中的時候左家才剛剛搬到市里,但這兩年的功夫,左父的生意高歌猛進,現在全家都搬到省城裡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媽肯定要做好飯等你去。」左晨旭達成目的,看了看表,很爽快地告辭了,「那我先回去了。」

  孟櫻送他到門口,他才若無其事地提起來:「對了,那天你那個朋友呢?」

  「做點心。」不知怎的,孟櫻聽見左晨旭提起霍雲松便覺不妙。

  果然,左晨旭說:「你交什麼朋友,按理說我不該問,但櫻櫻,別把不知底細的人放在身邊,你一個女孩子家家,萬一吃虧了可怎麼辦?」

  「不會的。」

  「怎麼不會?」左晨旭語重心長,「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一向單純,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凡事多留個心眼總沒錯。」

  停了片刻,他又低聲說,「這個男人看起來就與眾不同,你就沒想過他為什麼會留在你這裡?還替你做點心?哪個大男人會窩在家裡看鋪子做飯,他沒目的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他看孟櫻不說話,拍了拍她的腦袋,孟櫻下意識地避開了,左晨旭忍俊不禁:「噢噢,我錯了,你現在大了,不能被我那麼揉腦袋了。」

  孟櫻也想把這尷尬的場面混過去,笑了笑說:「會長不高的。」

  「女孩子這樣足夠了,太高了男人會有壓力的。」左晨旭沒放在心上,「我說得話你好好想想,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我隨叫隨到。」他並指在額前一揮,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

  孟櫻被他逗笑了:「好了,快回去吧,替我向阿姨問好。」

  「到時候你自己和她說,到省城了給我打電話。」

  左晨旭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香鋪重歸寧靜。

  孟櫻剛畫完了牡丹的單子,現在並沒有要緊的活,乾脆進後院去看霍雲松做點心。

  日頭西斜,廚房裡亮堂堂的,霍雲松拿著湯匙,耐心地一滴滴往水裡滴,原本滾燙的牛乳遇冷,在水中凝結成了一滴滴水滴。

  孟櫻問:「你在做什麼東西?」

  「乳滴,你們南方應該叫焦酪。」霍雲松對她解釋。

  乳滴的做法在麵點中也算簡單,「牛乳熬一次,用絹布濾冷水盆內。取出再熬,再傾入水,數次,膻氣淨盡。入鍋,加白糖熬熱,用匙取乳滴冷水盆內(水另換),任成形象。或加胭脂、梔子各顏色,美觀。」

  孟櫻看著有趣,拿了個湯匙,學他一點點滴到冷水裡,牛乳的分量,滴落的高低輕重不同,滴出來的形狀也不盡相同,十分有趣。

  「我做的不好看。」孟櫻想滴朵荷花出來,以失敗告終。

  霍雲鬆氣定神閑:「沒事,有我。」

  孟櫻抬頭看了他一眼,低低「嗯」了一聲,她想,也許左晨旭說得是對的,防人之心不可無,霍雲松留在這裡的確不同尋常。

  但同樣的,她也相信自己的感覺,她堅信他不會是壞人,這一點,她不會看錯。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6:18

第24章 爐瓶三事

  左晨旭新送的這款手機最後被孟櫻用了,她原來的手機被霍雲松拿走了。

  「為什麼非要用舊的,」孟櫻用不慣ios系統,研究半天才上手,「我不大會用這個系統。」

  霍雲松說:「為了照顧你朋友的心情。」

  「你都說了是朋友,你想多了。」孟櫻也隱隱感覺到了左晨旭對她的態度發生了某種轉變,但她將此歸咎於兩人太久不見面的緣故。

  霍雲松現在主要日常刷好感度,並不急著解決左晨旭,一是有些事還有待證實,二是對付這種人就要一勞永逸,否則仗著當年的一點感情死纏爛打也是麻煩。

  孟櫻正在研究相機,一不留神就把霍雲松給拍了進去,她拍的時候不覺得,點開照片來一看……「你在看什麼?」

  「啊,嗯……我覺得手機的圖元不錯,以後拍照可以拍得更好一點了。」孟櫻轉身對著窗臺上的綠蘿拍了一張,再下個軟體調調色,果然比之前的照片更有味道了。

  「快遞!」快遞小哥騎著摩托,在門外喊了一嗓子,「孟櫻的快遞。」

  孟櫻趕緊放下手機去簽收,霍雲松借機往前走一步,借身體的遮擋快速滑了滑螢幕,綠蘿前面的那一張照片果然有他。

  唔,怎麼說呢,這種口是心非偷偷拍照的小動作在別的女孩子身上算是傲嬌,在孟櫻身上就絕對不能戳穿了。

  要是知道被他發現了,孟櫻估計能窘得三天不和他說話。

  霍雲松想著,低頭把躲在椅子下面的狸奴抱了出來,正巧孟櫻捧了快遞進來,大為意外:「狸奴躲在這兒?我找它都沒找到。」

  「剛剛跑過來的。」霍雲松才不會告訴她狸奴偷偷躲在椅子下面很久了,就是不想讓她找到。

  孟櫻歡天喜地:「今天好像沒有梳毛。」她去抽屜裡拿出桃木梳,給躲在霍雲松懷裡的狸奴梳毛。

  狸奴:本宮不要情敵伺候本宮!!咕嚕……好吧,就這一次。

  霍雲松偶爾給狸奴換個姿勢,方便孟櫻給它梳毛,間或看一眼低頭偷偷撓貓下巴的孟櫻一眼,突然覺得,大概在孟櫻的擇偶條件裡,其他都是次要的,會養貓或許是首位才對?

  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幸好老天保佑。

  孟櫻給狸奴梳了毛,又揉了揉它的腦袋,這才心滿意足地開始拆快遞。

  快遞是陶柏寄過來的爐瓶三事,她總共才定了十套,都是最簡約的白瓷,怎麼都不會出錯。

  「是不是小了一點?」霍雲松家裡也有一套爐瓶三事,只不過是銅制,大小也比孟櫻的這一套大一號。

  孟櫻一件件拿起來仔細檢查是否有碎裂,回答說:「對啊,我特地弄小了一點,這與其說是真的用來焚香,不如說是玩具。」

  現代人除了真正的香道愛好者,誰會真的買一套價值不菲的爐瓶三事回家呢,擺著還嫌占地方呢。

  孟櫻思來想去,乾脆訂做了那麼一套迷你版的爐瓶三事,小是小了點,但功能俱全,就算不用來焚香,擺在辦公桌上裝x也是很別致牛逼的。

  「要寫說明書還是怎麼的?」霍雲松看她把新買的筆墨拿出來又放了回去,不由詢問。

  孟櫻咬著唇思量:「我是寫下來還是乾脆拍個視頻算了。」

  她以前基本上都是手寫方子然後配圖,但那天狸奴的視頻給了她靈感,拍視頻好像方便多了。

  霍雲松就拿了她的手機:「那我幫你拍吧。」

  「好。」

  書房對面的靜室很少派到用場,只有在客人上門的時候她才會在這裡焚香招待,迄今為止,霍雲松沒見到有誰真的來過。

  但這並不妨礙他需要每天打掃衛生。

  靜室的佈置是日式風格,榻榻米,蒲團和矮幾,窗臺上擺著幾盆多肉,牆上掛著孟櫻自己畫的一副工筆。

  孟櫻找了靠南的位置坐下,從矮櫃裡找出拍攝視頻要用的工具,爐瓶三事有了,香粉也必不可少,她決定用最穩妥的檀香做示範。

  《香史》裡說,「焚香必于深房曲室,矮桌置爐,與人膝平,火上設銀葉或雲母,制如盤形,以之襯香,香不及火,自然舒慢無煙燥氣」。

  霍雲松調了鏡頭,問她:「可以開始了嗎?」

  「呃,……我有點緊張。」

  霍雲松忍俊不禁:「不拍你的人,只拍手。」

  「那萬一我做錯了怎麼辦?」她吶吶問,「東西突然掉了什麼的。」

  「沒關係,可以剪掉,你不要怕。」

  孟櫻深吸口氣,全神貫注示範起來,她一旦專心就渾然忘我,壓根不記得旁邊還有人在拍。

  所謂爐瓶三事是指香爐、香盒和箸瓶,香爐用以焚香,香盒用來盛放香粉,而箸瓶中則放香鏟、香箸和香匙。

  從箸瓶中取出香匙,斟少量香粉在回環花紋的花範中,所謂花範實際上是以木頭雕刻的一種模具,所謂「(香篆)鏤木以為之,以範香塵,為篆文」,因此經過模具壓印的香粉就不再是香粉,名為香篆。

  把花範倒扣過來,香篆就會掉落下來,這樣就可以點燃了。

  然而,孟櫻今天所做的畢竟是玩具版本,真正的香篆在古代多用於計時,花范上會印有刻度,有人將一晝夜劃分為一百個刻度,制出了極其有名的「百刻香」,香長二百四十分,每個時辰大約燃燒二尺,共計二百四十存,一般用於宴席或者供奉於佛前。

  當然了,這樣的香篆就比較大了,不禁花範上要有刻度,更難得的是香粉必須特別配置,否則就不準時了。

  孟櫻這個迷你版的麼……用來附庸風雅也足夠了。

  視頻拍完了。

  霍雲松重播了一遍給她看,孟櫻這才發覺狸奴居然出現了幾秒鐘,半個腦袋探過來想聞聞香粉,被霍雲松揪住脖子後面的皮毛給提了回來,她居然完全沒有意識到。

  除了這個小小的意外,一切都很順利,她很滿意:「這樣就不用剪了吧。」

  「調一下濾鏡再加個音樂就好了。」霍雲松問她,「你喜歡什麼歌?」

  孟櫻想了想:「妝台秋思。」

  「怎麼聽那麼悲的曲?」

  「因為喜歡香夭,駙馬與公主洞房花燭夜殉情殉國。」

  霍雲松深覺不祥,便笑:「換一個吧。」

  「那你定吧。」

  【香爐峰雪】v:

  六月預定,爐瓶三事,附使用說明。

  [秒拍視頻]

  【宅女紅杏】:噗!別以為你用了古箏版我就聽不出來是《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贊1429]

  【刷題狗坐等放暑假】:我賭一毛這個是老闆娘,他才會在結尾用句號[贊1234]

  【神玖夜】:2333佩服樓上的觀察能力,不過大家不覺得重點錯嘛?

  【慧心心心心心】:色調很美,香老闆的手也很美,焚香也很風雅,我就問為什麼bgm居然是這個!!難道不該是更高大上的高山流水之類的嗎?

  【關愛單身狗】:這年頭連看個香道博主都會被虐狗了,香老闆和老闆娘的手又同框啦!!!

  【喵星人不愛鏟屎】:好吧,香老闆和老闆娘你們拿去,我承包狸奴!

  【七秀蘿莉】:我歪個樓,老闆娘什麼時候放個做菜的視頻,我覺得香老闆的粉絲還能再搶救一下[贊728]

  【抱住一個絲瓜】:求做飯視頻,我就想知道老闆娘做飯是不是也是沒有煙火氣,同意的贊我![贊4890]

  孟櫻:「……為什麼是這首歌?」

  霍雲松:「情之所至,樂隨情移。」

  孟櫻低頭看了一遍微博的評論,像是突然失憶一樣換了一個話題:「他們要你做飯呀。」

  霍雲松輕描淡寫:「好啊。」

  孟櫻很好奇他會做什麼。

  第二天,霍雲松提了一籃梔子花回來,要不是還看見有豬肉和蝦,孟櫻真以為他路上被賣花的小姑娘搭訕了。

  「你要做什麼?」

  「端木煎和芙蓉肉。」

  嗯,都沒有聽說過。

  端木煎比想像中簡單很多,霍雲松摘了完整大瓣的梔子花瓣,用開水灼過,晾乾,在用甘草水和稀麵糊裡滾過,下油鍋煎就好。

  孟櫻嘗了一片,微甜,很脆,若說口感有什麼特別的那也未必,但咀嚼的是梔子花瓣,無緣無故就多了清芳之氣。

  「芙蓉肉是不是《隨園食單》裡的那個?」她問。

  「是。」

  袁枚是個大吃貨,《隨園食單》裡珍饈數不勝數,芙蓉肉只是其一,是以豬肉與蝦肉為原料,因為蝦肉熟透後色如芙蓉,故名之。

  做飯的視頻太長,霍雲松下了一個剪輯軟體進行後期處理,孟櫻托著頭看著他做,不禁好奇:「你會做飯可以說是家裡耳濡目染,那你怎麼會做視頻?」

  「不會啊。」霍雲松坦然,「我剛下了幾個教程看了看而已。」

  孟櫻:「……」來自學神深深的惡意。

  剪輯完畢,這一回孟櫻盯著他配bgm,霍雲松總算沒有再亂來,選了一首中規中矩的《出水蓮》。

  不過她沒有放鬆警惕,看著他附上了菜譜:

  【香爐峰雪】v:

  端木煎:「舊訪劉漫塘宰,留午酌,出此供,清芳極可愛。詢之,乃梔子花也。采大瓣者,以湯灼過,少幹,用甘草水稀稀面拖油煎之,名簷蔔煎。杜詩雲:‘于身色有用,與道氣相和’。今既制之,清和之風備矣。」

  芙蓉肉:「精肉一斤,切片,清醬拖過,風乾一個時辰。用大蝦肉四十個,豬油二兩,切骰子大,將蝦肉放在豬肉上,一隻蝦,一塊肉,敲扁,將滾水煮熟撩起。熬菜油半斤,將肉片放在眼銅勺內,將滾油灌熟。再用秋油半酒杯,酒一杯,雞湯一茶杯,熬滾,澆肉片上,加蒸粉、蔥、椒,糝上起鍋。」

  寫到這裡,霍雲松突然說:「阿櫻,狸奴剛才是不是出去了?」

  孟櫻一驚,立即站起身來走到外頭去看:「狸奴?」

  趁著她起身的間隙,霍雲松飛快在後面加了一段話:

  「柴米油鹽,詩酒花茶,天生一對,怎不般配?」

  點擊發佈,over。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6:37

第25章 梅蘇丸

  已經一點多了,可孟櫻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距離微博發佈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她可以看到評論不斷地增長,但她一條都沒有看。

  按理說,她是該惱恨霍雲松寫的那句不是告白勝似告白的話的,君不見微博底下已經炸了鍋。

  可她竟然猶豫再三,都沒有刪掉它。

  孟櫻翻了個身,還是睡不著,她乾脆拉亮了床頭燈,把塞在抽屜裡的一張紙抽了出來。

  紙上是霍雲松寫的那首詩。

  孟櫻不相信這只是隨便寫寫的遊戲之作,這首詩裡的指向性太強了。

  曾見仙人海上來……少年慕戀不知起,這明顯是化用巫山神女的典故自比,那是他的初戀嗎?

  不過奇怪的是後面幾句,孟櫻的指尖久久停留在「仙人辭去二十載」邊,看後面的三千紅葉沈碧海和夢魂訪蓬萊,那個愛慕的女子應該已經去世了才對。

  可霍雲松年紀才多少,二十年……不會,難道是虛指?如果是虛指,十年百年不是更好?

  偏偏是二十年。

  想不明白。

  還有前面的晨鐘暮鼓,是指出家嗎,那更不像了。

  或許真的是她想錯了。

  孟櫻咬了咬嘴唇,啪一下拉了燈,睡覺睡覺,不想了。

  第二天她起遲了,一直到九點多醒來她還以為才七點,外頭灰濛濛的,她打開了窗才發現下起了不小的雨。

  春天已經結束,梅雨也該來了。

  孟櫻頓時把昨晚的糾結拋到了腦後,江南的梅雨天,誰過誰知道,衣服永遠晾不乾,被子都是潮嗒嗒的,一不留神衣服鞋子毛巾傢俱全要發黴。

  霍雲松就看見孟櫻今天大變樣,早上起晚了不說,匆忙吃完早飯就出門去了超市,回來拎了一大袋子的東西。

  「你買了什麼?」他替她拎過袋子。

  「除濕劑。」孟櫻拆了包裝袋,先把除濕盒放進衣櫃鞋櫃裡,又去書房理書,全部鋪上舊報紙後還要塞幾個除濕包。

  可就算是這樣,每年還是有不少書受潮,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梅雨一開始,潮濕的空氣就無孔不入,樓層高還好一點兒,可像是香鋪這樣臨水又低矮的房型,絕對是受潮的重災區。

  孟櫻把試圖跳上書櫃的狸奴抱下來,下定了決心:「我要去買一台烘乾機。」

  霍雲松:「……噢。」生在乾燥北方的人不懂梅雨的痛。

  「你去理一下看看還有多少香料沒有賣完。」孟櫻微蹙眉頭,「不知道有沒有受潮。」

  相比於其他人更不幸的是,香料也會受潮,如果發黴那就樂子大了。

  幸虧六月份準備的是爐瓶三事,否則炮製好的香料也許要廢掉不少。

  不然……「我再買個除濕機吧。」孟櫻轉頭又去淘寶上下了個訂單。

  就這麼渾渾噩噩過了一上午,霍雲松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笑著試探:「是不是昨天沒睡好,今天不怎麼精神的樣子。」

  「沒有啊。」孟櫻花了一上午解決掉了梅雨季的煩惱,不免又重新想起昨天晚上糾結的事情來。

  她不想去看他的眼睛。

  霍雲松猜想她大約是不開心了,可昨晚上還好好的……果然還是他昨天晚上自作主張惹著她生氣了?

  「昨天是我不好,我現在就去刪了好不好?」

  「發都發了,刪掉不過是欲蓋彌彰。」孟櫻淡淡說,「我去畫畫了。」

  嗯,這下確定是真的生氣了。

  霍雲松點開孟櫻的微博,昨天發的那一條微博下面的評論已經有兩千多條,雖然有「廚房很有李安《飲食男女》裡的那種煙火氣」這樣正常的評論,但更多的是「虐狗」OR「狗糧」。

  孟櫻生氣是應該的,但霍雲松以為她會真的是純粹因為他多加了一句話而生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摸不準緣由。

  不過,也不要緊,少女心事雖然比國家大事還要難猜,但要哄卻沒有那麼難。

  五月正巧是梅子熟透的季節,可以做梅蘇丸來吃。

  「烏梅肉二兩,幹葛六錢,檀香一錢,蘇葉三錢,炒鹽一錢,白糖一斤,共為末。烏梅肉搗爛,為丸。」

  霍雲松其實並不是特別擅長做這個,如果說做素齋是出家後才學會的,那很多孟櫻以為他很熟練的食物,都是他第一次嘗試,梅蘇丸也一樣。

  類似的藥果脯從前家裡也有,他爺爺就喜歡清晨起來含一顆,生津補肺,很有好處,只不過那方子是相熟的老中醫開的,據聞是清廷秘方,與這廣為流傳的自然又不相同。

  大眾版有大眾版的好處,至少容易做,霍雲松做完後還在外面包了一片薄荷葉。

  他把這新零嘴端去書房討心上人歡心。

  孟櫻瞅了瞅他,不吃。

  「阿櫻。」他笑盈盈地喊她名字,「嘗一嘗。」

  她看了他一眼,勉為其難,拈起一顆放進嘴裡,酸甜的味道頓時席捲了味蕾,他問:「酸不酸?」

  「還好。」

  「那就好,我從前家裡有,但沒有親手做過。」霍雲松不露聲色地試探著,孟櫻果然轉過頭來,努力裝作不在意似的問:「你從沒有說起過以前的事。」

  霍雲松知道癥結在哪裡了,他眨了眨眼:「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提起來也沒有意義,無論我從前過的是什麼生活,以後我只想和你一起。」

  孟櫻扭頭,當作沒有聽見。

  然而,霍雲松怎麼會放過這樣一個機會,慢悠悠地補上,「不過,如果是阿櫻問,那也是應該的。」

  不等孟櫻否認,他便說,「我是家裡最受寵的孩子。」霍家仍然保留著傳統世家的許多規矩,或者說是陋習更為恰當,他是家中的嫡長孫,一出生就被抱到當家的祖父身邊教養,與父母感情疏離,父親不僅有情人,還有一個私生子和一個私生女,母親都知道,但冷眼旁觀,從不作為。

  她心裡門清,只要霍老先生健在,那些人再蹦躂也礙不著兒子什麼事。

  不過,她兒子現在已經「死」了,霍家應該洗過一輪牌了吧,也不要緊,畢竟是門當戶對的聯姻,霍太太永遠是霍太太,他的弟弟妹妹們進了門也得不認生母。

  呵,這也是霍家的「規矩」,姨娘永遠是姨娘,霍太太可以換,扶正是不可能的,多有趣呀,還像是《紅樓夢》裡的時代。

  孟櫻看霍雲松只說了一句就沈默下去,還以為是自己問錯話了,畢竟「霍雲松」從前如何,現在都猶如泡影,他一無所有了。

  想到這裡,她馬上就笑著說:「這是烏梅做的嗎,吃起來又不大一樣。」

  霍雲松微微一笑,算是謝過她的關心,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寵愛的另一面是期待,長輩都對我寄予厚望,可我卻讓他們失望了。」

  繼承人是傳承之本,否則偌大一個家族就會亂套,他從小就被祖父帶在身邊教育,一言一行都必須合乎身份,君子六藝,哪怕傳到現代有所改動,射從射箭變成了槍械,御從騎馬變成了開車,本質並沒有改變。

  他所有的課程都由私人老師教授,完成後再去考外頭被大眾所認可的學歷。

  五歲啟蒙,沒有同學,沒有朋友,只有老師一對一授業。

  如果說老師僅僅能交給他知識,長輩傳授的是智慧。

  霍老先生與朋友喝茶也好,賞花也罷,都會把他帶在身邊,他替長輩們奉茶倒水,陪坐一旁,一字一句體會他們看似隨意實則並不簡單的對話。

  聊天結束後,霍老先生會親自考教他今日所得,雖然從無謾駡,可諄諄教導背後,是常人難以承受的壓力。

  十二歲,終於進入中學念書,走上與常人看似並無不同的升學道路,可他自己知道那是不一樣的。

  水手會羨慕船長的威風,卻很難想像船長的壓力,要帶領一個家族繼續走向輝煌,談何容易?

  家族培養繼承人也不容易,可傾注了二十多年心血的繼承人,「死」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大概算是一個不孝的人。」他說,「可是,我還是那麼做了,你會覺得我做錯了嗎?」

  孟櫻皺眉苦思,在她知道的劇本裡,霍雲松家破人亡,他可以選擇去北京求助,捲土重來,報仇雪恨,可他沒有,他選擇了避居在此。

  所以她說,「沒有對或者錯吧,既然是你的長輩,應該希望你過得好,只要你覺得現在過得好,那就不算錯。」

  她不覺得非要大富大貴振興家族才算是成功,如果霍雲松不喜歡的話,和她在這裡有什麼不好的呢?

  「那就好。」霍雲松輕笑起來,「和阿櫻在一起,我覺得是最好的結果了。」

  是啊,和阿櫻在一起才最重要,是以誰的身份……那並不重要。

  可他對霍家真的就那麼無情嗎?那自然未必,是霍家養育了他,給予了他一切,如果霍雲松出身在平民之家,焉能有今日之底氣?

  他能保證的是,不管未來他是否會恢復身份回去,現在他的「死」對霍家而言利大於弊。

  只不過,恐怕是回不去了。

  想要和孟櫻在一起,想要她快樂幸福,霍家的枷鎖就不能套在她身上,那太沈重了,她承受不起。

  今生,我願為你隱姓埋名,只求你長命百歲,平安到老。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6:59

第26章 蛋糕

  也許是霍雲松偶爾的示弱令孟櫻動容,她不僅不再甩臉色,更是絞盡腦汁想安慰他,可她笨嘴拙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拿自身做對比:「你的家人希望你好,所以你過得好就是最好的報答了,你看我爸爸媽媽,根本不關心我過得好不好。」

  「我關心就夠了。」霍雲松輕輕鬆松把話題接過,「所以,我知道阿櫻剛才想問的不是這個。」

  孟櫻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想知道的事,聽他那麼一說,臉色微微一僵:「我沒有要問什麼。」

  「噢,那是我想說。」霍雲松從善如流,「關於我的感情生活。」

  孟櫻:「……」她覺得不能答應他,如果男朋友的洞察力總是那麼強,以後一點秘密都沒有了。

  霍雲松曲指敲著桌子,「從哪裡開始說好呢。」

  「有那麼多?」孟櫻脫口問。

  「阿櫻覺得我會有很多嗎?」

  孟櫻深怕這是一個坑,趕緊搖頭:「我不知道。」

  「看起來是覺得我會有很多了。」霍雲松點點頭,又笑,「沒有。」

  「咦?」孟櫻難以置信,「沒有?」沒有那首詩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霍雲松反而問:「阿櫻為什麼會覺得我有呢。」

  孟櫻下意識地說了實話:「那首詩……」

  噢,那首詩。

  知道了答案了霍雲松心情異常愉悅:「我做了一個和你相關的夢……咳,不是那個夢。」孟櫻頰上的紅暈稍稍退去,她還記得那天洗床單的那個夢呢。

  「我夢見你嫁給了左晨旭,我們分開了。」

  孟櫻:「……」前半句就算了,後面那句也太……他們好像沒有在一起過吧。

  「夢裡,我死了嗎?」孟櫻斟酌片刻,沒敢問詩的前半部分是不是洗床單的內容,只問了結局。

  霍雲松不想多提前世的噩夢,一筆帶過:「他辜負了你。」

  孟櫻釋懷:「那只是夢呀。」

  「我不怕那個夢,」霍雲松靜靜看著她,「我怕的是夢變成現實。」

  孟櫻覺得他的目光帶著傷感與痛惜,不由放柔了聲音:「我說過的呀,我不喜歡他的。」

  「我知道。」霍雲松低聲笑了起來,「我也知道,阿櫻現在開始考慮我了,我真的很高興。」

  孟櫻:「……」

  霍雲松握了握她的手,很快鬆開:「快遞該來了,我先去填單子。」

  孟櫻乾巴巴地應了一聲:「噢。」

  霍雲松含笑出去了。

  這應該是很美好的一天,如果沒有傍晚時孟家打來的電話的話。

  明天是六月一號,是兒童節,也是孟飛龍的生日,所以孟卓良喊她回家吃飯,給弟弟過生日。

  孟櫻答應了,照往年的舊例包了五百的紅包,送什麼禮物都不如送錢實惠,只是明天那頓飯……原來距離清明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嗎,她怎麼覺得不久之前才回家吃過飯呢。

  「又發愁?」霍雲松洗漱完看見孟櫻的房間還亮著燈,便敲門進去和她說話。

  孟櫻在吹頭髮,吹吹停停,半天都沒有乾,聽他問起便歎了口氣:「明天又要回家吃飯。」

  明天是週五,孟飛龍下午才會放學,所以肯定是吃的晚飯,晚飯誰準備呢?自然不會是大忙人的繼母,必然是疼愛孫子的孟奶奶和親生姐姐的她。

  以前並不覺得去做飯有多難熬,但她已經快三個月沒怎麼下廚了,現在想一想都覺得受不了油煙味。

  霍雲松把她寵壞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現實。

  孟櫻有些煩惱:「小龍是我弟弟,我去給他過生日也是應該的,我只是……」她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煩悶的情緒,「我只是不想這樣過。」

  「我明白。」霍雲松說,「兄弟姐妹之間應該和睦相處,但並不意味著要犧牲你而成全你弟弟。」

  孟家的重男輕女很明顯,作為女孩,孟櫻沒有孟飛龍受重視,作為未嫁女,孟天雄自然而然地覺得姐姐需要為弟弟服務,因為男孩才能傳宗接代,女孩子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了,也必須靠娘家人才能立得住。

  在這樣的思想下,孟家的資源必然向男孩傾斜,在日常生活中,女孩的地位就要低上一頭。

  孟櫻不喜歡這樣,所以她避開孟家人獨居在此,可偏偏又不能真正擺脫這樣的境況。

  「那我該怎麼辦呀?」她可憐兮兮地問,「我不想去。」

  霍雲松柔聲說:「那就和上一次一樣,我們去還是去,就是晚一點再去,如果他們問起來就說生意忙,走不開,他們一定可以體諒你的。」

  孟櫻為這個提議而心動,踟躕不定:「那、那我爺爺肯定會說做生意肯定沒有給弟弟過生日重要的。」

  「他也只能說說而已。」霍雲松平靜地指出事實,「阿櫻,你完全可以脫離他們自己生活,所以你爺爺只不過能說你兩句而已,說便說了,那又如何?」

  說便說了,那又如何?孟櫻一怔,是呀,孟天雄再不滿意又如何,她經歷獨立,不需要依仗他們生活,除了拿道理壓制,還能怎麼樣呢?

  不過就是被說兩句,就算是她早去幫忙,也從來沒有在孟天雄嘴裡聽到過好話。

  左右都是不滿意,那乾脆就隨他去吧。

  「那……我明天關門的時候再去?」她小心翼翼地問。

  霍雲松一本正經地給她找說服自己的藉口:「是呀,現在又下雨了,明天我們還得再整理一下香料,如果黴掉就不好了,這麼忙,早去肯定不行的。」

  孟櫻終於重展笑顏:「嗯。」

  霍雲松看了看時間,在香閨多逗留片刻自然是好,可過猶不及,他起身道別:「那我就先回去了,晚安。」

  「晚安。」孟櫻輕鬆愉快地送走了他。

  一夜好夢。

  次日,她特地晚起了一個小時,吃過飯後先替狸奴梳毛,又上微博回答了問題,中午小憩,起來和霍雲松整理了花盆,整理香料,又和陶柏打了電話,確認了下一個訂單,給新稿子畫了草圖,一直到四點多,她才「抽出空來」去孟家。

  不出意外,一進門就得到孟天雄不滿的質問:「怎麼來的那麼晚,小龍馬上就回來了。」

  「店裡有些事耽擱了。」孟櫻中規中矩地回答。

  孟天雄皺了皺眉頭,正要發火,孟奶奶趕緊說:「櫻櫻來得正好,幫我去把蛋糕拿了吧,票在這裡。」

  孟櫻寧可去跑腿也不想留在這裡,拿了票據去蛋糕店,糕點師正在往蛋糕上裱奶油花,一朵朵嫣紅的花朵綻放開來,像是魔法一樣。

  「你好,我之前定了這裡的起司奶油水果夾心生日蛋糕。」她把票據遞過去。

  糕點師抬頭對她笑了笑,露出左邊一顆可愛的虎牙:「那這個就是你的,你等我一下呀。」

  孟櫻就隔著玻璃看他點綴,櫻桃、巧克力醬、裝飾用的糖果,熱熱鬧鬧,色彩繽紛。

  她突然想起自己從前的生日,沒有那麼西式的蛋糕,姑奶奶在世的時候也只有一碗長壽麵。

  「好了。」糕點師完成了自己的作品,裝進盒子裡讓她提回家。

  孟櫻回孟家時已經五點多了,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

  「櫻櫻來了啊,快來。」孟奶奶在廚房裡忙前忙後,孟飛龍坐在孟天雄旁邊,爺孫倆你問我答,和樂融融。

  尤琦秀開了瓶酒,和孟卓良說:「你喝一點?」

  「喝一點吧,今天不去廠裡了。」

  孟櫻進廚房幫孟奶奶端菜,孟奶奶推了她一把:「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就行了。」

  尤琦秀聽了,瞄了自家兒子一眼:「小龍,你和你姐姐坐。」

  孟家也是八仙桌,主位自然是孟天雄的位置,孟卓良、尤琦秀、孟飛龍各坐了一邊。

  孟飛龍挪挪位置:「姐,你坐這來。」姐弟倆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後,孟飛龍自覺和這個姐姐親近多了。

  孟櫻把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他:「生日快樂。」

  孟飛龍笑噴:「姐,你可真實際。」

  「那是你姐懂事。」尤琦秀在公公面前從不沒收孟飛龍的零花錢,瞥了一眼紅包的厚度,放了心,「收起來吧。」

  「謝謝媽,謝謝姐。」孟飛龍爽快地把錢塞進了口袋裡。

  孟天雄喝著黃酒,吃了一塊肥肉,終於問完了孫子最近好不好,學習累不累的相關問題,提起了孟櫻早已經忘記的事:「櫻櫻,那天蓉蓉過來和我說你和晨旭是怎麼了?」

  他目光如電,「說實話,別和我打馬虎眼。」

  飯桌上頓時一靜,孟櫻覺得全家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臉上,如芒在背:「我和他沒什麼事。」

  孟奶奶從廚房裡出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坐下來加入話題:「那蓉蓉怎麼說大家都在說你當了什麼,什麼小三?」

  孟卓良也皺起了眉頭,他對這個女兒是不夠關心,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坐視她做出這種破壞家風的事情來:「什麼小三?」

  「有話好好說,櫻櫻不像是這樣的人。」尤琦秀眉毛一揚,對著兩父子十分不屑,尹蓉是什麼性格她不知道?多半是捕風捉影上上眼藥,偏偏孟櫻這性子不愛爭辯,她不吃虧誰吃虧。

  「櫻櫻你說說是怎麼回事,別讓你爸和爺爺聽了別人的胡說八道。」

  孟櫻對繼母最為感激的便是這裡,她雖然不容許她染指家裡的財產,但私心都擺在明面上,只要不妨礙孟飛龍,她不介意幫繼女一把。

  「那天我們高中同學聚會,晨旭的女朋友和他吵架了,我坐在旁邊,所以不小心被打了一下。」孟櫻模棱兩可地說,「我住的太遠,晨旭就送我回來,是別人亂寫的。」

  孟天雄的神色緩和下來:「那就好,下次你也注意點,別給人說三道四的機會。」

  這下連孟飛龍都同情起這個姐姐來,被人說小三已經夠慘了,不是還要被責怪,真可憐。

  但他也沒有膽子在爺爺面前放肆,只能低頭吃飯當沒聽見。

  反倒是孟卓良想起來了:「你說的晨旭是左晨旭吧,左家那個,他媽是不是開服裝店的?」

  「你那都是早八百年的老皇曆了。」尤琦秀給他夾了一筷豬肝,數落說,「左晨旭他媽就是那個仇蘭桂啊,上個禮拜我們去吃王老闆兒子的喜酒,不是也見到她啦,她還和我打招呼呢,我就納悶了我什麼時候認識蘭桂服裝公司的老闆娘了,原來是托了櫻櫻的福啊。」

  孟卓良這下全想起來了,反駁說:「那我說的也沒錯,他們家以前是開服裝店的,現在生意做大了。」

  「可不是,有名的女強人。」尤琦秀心裡是很佩服仇蘭桂這樣的女人的,難免多問了幾句,「原來櫻櫻和她兒子是老同學啊。」

  孟櫻賠笑:「以前的同學而已,畢業以後就不多見了。」

  尤琦秀笑了笑:「不過那倒是奇怪,你說左晨旭和他女朋友吵架?我那天聽他媽說是分手了呀,還和我們抱怨說兒子不懂事盡給她添麻煩呢。」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無非是說老公說兒子,仇蘭桂生意做得大,捧她的人也多,那天飯桌上她一個勁兒數落兒子多麼多麼不懂事,找的女朋友不合心意,她喜歡文靜乖巧的女孩子等等,當時她還以為只是尋常,現在想想……說不定是說給她聽的。

  可惜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孟櫻和左晨旭的關係,否則哪裡聽不出來。

  真有趣啊,這個繼女不聲不響的,沒想到釣了一條大魚。

  要是真能和左家當了親家……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7:31

第27章 酒釀雞蛋

  孟櫻心驚膽戰回到家裡,看見霍雲松的第一件事就是拽住了他的袖子。

  霍雲松意外:「阿櫻?」

  「我爸好像……」孟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支吾了半天,還是說,「他們好像想撮合我和晨旭。」

  霍雲松忍俊不禁:「所以呢?」

  「我覺得,我覺得有點,」她回想起今天吃的那頓艱難的飯,孟卓良看似不經意,實則把她和左晨旭相識的事全問清楚了,「有點恐怖。」

  尤琦秀聽見他來賠過罪了還稱讚左家「懂事知禮」,連孟天雄都被說服了,和顏悅色地叮囑她交友要慎重。

  霍雲松趁她心慌意亂,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這沒有什麼好意外的,左家條件不錯,左晨旭和你又有青梅竹馬的情分,在旁人看來,你們倆在一起挺般配的。」

  「可我不喜歡他呀。」孟櫻苦惱極了,半個月前她可以說霍雲松想得太多,可現在她發現不止他想得多,大家都開始想多了。

  現實好像朝著某種神秘的預言發展,這個認知令她不寒而慄。

  霍雲松沒忍住笑出聲來:「阿櫻,這都什麼年代了,你要真不喜歡他,還能強逼著你上花轎呀?」

  「我只是覺得……沒那麼容易。」她只是單純了一點,又不是傻,左晨旭是什麼態度還看不出來,但如果左媽媽沒有這個心,尤琦秀也不敢那麼說,孟櫻抬起頭來看著他,「你覺得呢?」

  霍雲松說:「我覺得你該先吃個夜宵,我們邊吃邊聊好不好?」

  他鎮定的態度感染了孟櫻,她點點頭:「好,吃什麼?」

  「你走以後外面有人賣酒釀,我就買了一點。」霍雲松對這種江南的小吃不怎麼瞭解,特地上網查了一下,「聽說加紅糖和蛋會很好吃,我給你做一個?」

  孟櫻是知道的:「酒釀雞蛋呀,養顏豐胸的。」

  「啊。」霍雲松站定,低頭看了她一眼,不知怎麼的突然握拳咳嗽了一聲,「哦,那我是真的不知道。」

  孟櫻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見了自己的胸,六月的夏衣是遮不住身體的線條,她面頰一紅,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霍雲松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開火煮蛋:「你在擔心什麼呢?」

  「我和晨旭很早就認識了。」孟櫻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托著腮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到大就有人喜歡欺負我,他一直替我出頭,」她看著外面淅淅瀝瀝又下起來的小雨,語氣低沈,「以前這邊的路還沒那麼好走,雨下得大了就會積水,他還會把我背回家門口。」

  「我沒有什麼朋友,和兄弟姐妹都不親,我們真的是老朋友了,我怕事情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不想這樣。」

  這個世界上愛情很難得,友情同樣,她很珍惜這個一路陪伴自己長大的朋友,希望以後也可以像小時候那樣無嫌猜。

  可如果變了質,就不能回頭了。

  她不喜歡他,所以不能把青梅竹馬變成一場佳話,只會分道揚鑣,再見尷尬。

  霍雲松聽著滋味莫名,他原先的想法是任其自然,左晨旭也好,左媽媽也罷,他們越是強求,孟櫻就會離他們越遠。

  他知道她會被辜負,所以他希望她離他們越遠越好。

  可孟櫻不知道。

  她還惦記著左晨旭和她青梅竹馬的少年時光,還惦記著左媽媽對她的噓寒問暖。

  「你想解決這個問題,首先要知道這件事是怎麼回事。」霍雲松在酒釀裡磕了一個雞蛋,「阿櫻,我說句小人的話,你不要見怪。」

  「什麼?」

  「相中你做媳婦,可不是單純喜歡你而已。」霍雲松往酒釀里加紅糖和蜂蜜,「你明白嗎?」

  孟櫻蹙了眉,不解:「可是,我有什麼別的好處嗎?」

  啪,霍雲松關了火,把酒釀雞蛋倒進木碗裡端給她:「你覺得不是好處,別人未必那麼想,就說左晨旭的母親仇蘭桂吧。」

  酒釀的熱氣撲上來,模糊了眉眼。

  「左晨旭家裡是近十年發家的,生意做得好,運氣和本事都不能太差,仇蘭桂從擺地攤做起,有了自己的門店,現在又有了自己的服裝公司,可見是個有本事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性格也很要強。」霍雲松慢慢說,「她喜歡你,我猜有幾個原因。」

  孟櫻專心致志地聽著。

  「第一,你的確招人喜歡,以長輩的心態看,不浮躁不跳脫,文文靜靜的女孩子不多了,所以你小的時候她就喜歡你,這是性格好;

  第二,同樣是因為你不爭不搶……她是怎麼看出來的?阿櫻,你的家庭說簡單簡單,說複雜也很複雜,如果你有心爭搶,不會住在這裡,和父親那麼疏遠,你沒有要和弟弟爭家產的念頭,這是品性好,沒有人會喜歡家宅不寧。」

  孟櫻有理由懷疑他是在變著花樣誇她。

  「但最重要的是,安全。」霍雲松說,「不管什麼人家結親,都少不了門當戶對四個字,左家現在生意做大了,要結婚,要麼和省裡有關係的人家,要麼和有錢人家,一個互補,一個聯合,都是好路子,可惜進退兩難。」

  他看了孟櫻一眼,問,「不懂?」

  孟櫻誠實地說:「我知道你說得對,門當戶對,和門當戶對也和我沒有關係的呀。」

  「所以關鍵在進退兩難,市里的人家他們看不上了,省裡的又不夠格,要麼低娶,要麼高攀,總有弊端。」霍雲松輕輕說,「高攀的弊端在於,好人家的女兒不管性格如何,都很驕傲。而仇蘭桂也是個要強的人,她不會喜歡一個厲害的兒媳婦,何況……她是什麼出身?」

  孟櫻下意識地回答:「仇阿姨以前是服裝廠裡的工人。」

  「這不就是了,兒媳婦比她出身高,有底氣,她還要在兒媳婦面前伏低做小?十幾年辛辛苦苦起早貪黑,總算有點成績了,還要娶回家一尊大佛供著……何必呢。」

  孟櫻聽著像是宅鬥小說,好半天才說:「你為什麼覺得仇阿姨很在意這個呢?」

  「上次左晨旭不是說了麼,他還要討好他媽給他公司注資。」霍雲松笑了笑,「或許是我猜錯了,不過,我更傾向於她很在乎現在自己在家的地位,說起來,很少聽見左晨旭的父親,他是做什麼的?」

  「左叔叔好像是在國企裡工作。」孟櫻回憶從前去左家做客的點點滴滴,左父沒有什麼存在感,和和氣氣的老好人一個,左媽媽雷厲風行,風風火火……霍雲松或許還真沒說錯。

  她艱難地開口,「就算是低娶,為什麼是我,比我好的人有的是。」

  「既然是低娶,看重的就是品性了,你不爭不搶,不會動搖她在家裡在兒子心裡的地位,又是知根知底的,雖然借不上力,可勝在家宅安穩,既然如此,選你有什麼不好的?她畢竟很喜歡你。」霍雲松徐徐說,「你覺得對不對?」

  孟櫻說不出話來。

  霍雲松做了總結,「其實我很欣賞仇蘭桂,很多人就算不甘心,為了前途也會選擇高攀,可她沒有,能打拼到今天,她心裡也有驕傲,她相信自己就算不借親家的能力也可以發展得更好,她是有魄力的。

  以及,在為兒子選擇妻子的事情上,她雖然有自己的私心,可我不能否認她的眼光,妻賢夫禍少,選擇你並沒有錯,對兒子好,對左家也好。」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世事永遠沒有想的那麼簡單。

  孟櫻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知道仇阿姨,如果晨旭不點頭,她是不會同意的。」

  「左晨旭啊。」霍雲松摸了摸湯碗,「快吃,要冷了。」

  孟櫻這才拿起湯匙。

  他說,「男人的心理更好猜了,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別說以你的性格會不會發現他出軌,就算發現了,他跪一跪,哭一哭,保證再不來往,你能不心軟?畢竟是青梅竹馬的情分。」

  孟櫻不可置信:「你胡說。」她不能相信左晨旭竟然是抱著這樣齷齪的心思和她重逢,她不信,「你肯定是在胡說。」

  「是啊。」霍雲松坦然承認,「我怕你聽完我剛才說的,覺得和左晨旭在一起也不錯,所以故意說他壞話。」

  孟櫻語結:「你、你說認真的?」

  「嗯。」霍雲松歎了口氣,「他現在應該還沒有這個想法,他對你有感情……黃璨磨掉了他太多脾氣,他重新發現了你的好,僅此而已。」

  孟櫻不知道哪裡來得脾氣:「我懂,大魚大肉吃慣了,突然覺得清粥小菜好吃,我又不是沒看過言情小說。」

  「噢。」霍雲松拿了碗去洗,語氣平淡,「你生氣了。」

  「沒有。」

  「阿櫻,你氣我這樣說你的老朋友,好像所有人都目的不純,你不喜歡,我知道。」他說,「我也承認,我有私心,說他好話把你推過去,我做不到,你覺得我小人也沒有關係。」

  「因為我從來都不是君子。」他從不是光風霽月、胸懷坦蕩的人,她看到了湖面上晶瑩美麗的白雪,便以為是他全部,可湖面下深不見底的深淵,才是他的內心。

  他隱藏了所有的驕傲,小心翼翼地在她面前展現自己溫和謙遜的一面,可是,偽裝就是偽裝,總有破綻。

  他不會給左晨旭一絲一毫的褒揚,因為這個人在他心裡……提鞋都不配。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7:50

第28章 FFF

  霍雲松是第一次和她發脾氣,雖然他克制得很好,甚至堪稱彬彬有禮,但孟櫻還是突然感覺到害怕了。

  她眼睜睜看著他上樓回房,在廚房裡只覺得站也站不住,她又羞又氣,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是她開口問他的,還要嫌他說的話不動聽。

  她明明知道他對左晨旭有成見,還要發脾氣。

  他是唯一一個全心全意為她考慮的人,她卻這樣對待他。

  孟櫻後悔極了,在廚房裡如坐針氈,越想越難受,又害怕他自此再也不理她了,這樣的認知甚至超過了悔意,她的心就像是掉進了無底洞,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大腦一片空白,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回過神,她站起身來,鼓起勇氣上樓去敲門:「霍雲松。」

  他開了門,看著她微紅的眼眶,深吸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強行壓下,他微笑起來:「阿櫻,怎麼哭了?」

  「我、我……」孟櫻看著他,眼睛泛上水光,「對不起。」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再一次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

  霍雲松把她帶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麼說的。」

  孟櫻靠在他肩頭低聲啜泣:「對不起,我是無心的,真的對不起。」

  「沒事沒事,我們都不好,扯平了,嗯?」霍雲松有一下沒一下拍著她的背,柔聲哄她。

  孟櫻抽泣著,斷斷續續地說:「以後我說錯話了,你可以說我,但不要這樣,我有點害怕。」

  「好。」

  「剛才,」她想停下哭泣了,可一時半會竟然很難停下來,聲音沙啞,「剛才你不理我了,我覺得很難過。」

  霍雲松愧疚極了,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那一霎失控,以至於情緒外露,如果可以,他寧願一輩子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讓她傷心。

  「對不……」

  「我是不是喜歡上你了。」

  霍雲松倒吸一口冷氣,不可置信的欣喜席捲了他的心房,他勉強保持理智:「阿櫻,你說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孟櫻也說不清為什麼她會那麼覺得,可這個念頭自然而然浮現上來,她在某一個神秘瞬間頓悟——原來這就是喜歡。

  簡單到不可思議,突如其來到難以置信,可是真真實實發生了。

  霍雲松抱緊了她,知道她或許說不出口第二遍,便這麼問:「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孟櫻鼓起勇氣:「是。」

  「謝謝你,阿櫻。」重生回來已有五年之久,殫精竭慮,戰戰兢兢,不過為了今時今日;朝思暮想,日夜難眠,不過為了此時此刻。

  現在,所有的付出都有了最好的回報。

  這一句話,足夠了。

  對於孟櫻而言,說出這句話就好像是卸下了重擔,她渾身輕鬆,心裡只餘甜蜜,她終於可以踏踏實實地靠在他肩頭,享受他懷抱的溫暖。

  也不知道相擁了多久,孟櫻終於覺得困倦,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該洗澡睡覺了。」

  「嗯。」霍雲松應是應了,就是不鬆開她。

  孟櫻又等了會兒,推推他:「鬆開呀。」

  霍雲松這才鬆開她,孟櫻抿唇笑了笑,也不說話,轉身進衛生間洗澡了。

  洗完一出來,又被人從身後抱住,孟櫻有點難為情:「我要睡覺了。」

  「我等你睡著再回去。」

  孟櫻被他迷惑,莫名其妙就讓他也進了房間,她脫了鞋上床躺下,霍雲松就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從指根到手心,一寸寸撫摸過去,無限眷戀。

  「你這樣我睡不著。」孟櫻誠實地說,「明天還會見面的呀。」

  「明天也是過一天少一天。」

  孟櫻總覺得他這句話裡有情深不壽的歎息,她不願深究,把被子拉上來一點,蓋住發燙的臉頰,聲音清甜:「那我睡了。」

  「晚安。」

  孟櫻閉上眼,放慢呼吸,佯裝自己已經漸漸入睡,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到額角有輕柔的觸感,隨後,他輕微的腳步聲遠去,門被輕輕帶上了。

  孟櫻這才睜開眼,用力翻了個身,心裡又是害羞又是新奇,根本睡不著覺,她回想著這段日子的點點滴滴,覺得心裡好像開出了一朵花,她欣喜于它的美麗,又害怕它的脆弱。

  她不知道這段戀情有一個美好的開始後,是否依然會有美好的延續,她憧憬著未來,又懼怕這段戀情會因為風雨而夭折。

  這一夜就在患得患失中過去了。

  第二天她奇跡般的很早就醒了,只不過太早起床難免顯得不夠矜持,孟櫻翻了個身,從床頭櫃上拿了手機,微信上顯示了幾條未讀資訊。

  左晨旭:櫻櫻,我媽要加你微信,你記得通過一下,她的ID是這個[圖片]

  孟櫻點開截圖一看,仇蘭桂的ID名非常文藝,叫蘭桂芬芳,孟櫻切回通訊錄,果然有新好友申請,她點擊通過,又去看陶柏的微信。

  陶柏給她轉了一個展覽預告,說省城博物館將展出一批明清書畫,展出時間僅半個月。

  他還留了言:

  陶小柏:Sakura,有空的話可以去看,我昨天去了,很棒

  陶小柏:對了,照片拿過來了,嘖,這麼自戀的客戶我也是第一次見,辛苦Sakura了,麼麼噠[客戶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戶如初戀.JPG]

  孟櫻:我有空就去看,照片收到了

  就在此時,蘭桂芬芳的新消息過來了。

  蘭桂芬芳:櫻櫻?我是你仇阿姨,好久不見[微笑]

  孟櫻:阿姨好,很久沒見到您了,身體還好嗎?

  蘭桂芬芳:好的好的

  蘭桂芬芳:櫻櫻,過兩天是阿姨五十歲生日,想請你來家裡吃個便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調皮]

  孟櫻懵了一下,趕緊起來,握著手機想了半天,想拒絕又不知道怎麼說,呆坐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她是有男朋友的人,趕緊推開窗戶往樓下看。

  前廳的門已經開了,他不知道有沒有回來……「霍雲松。」她試探著喊了一聲。

  霍雲松拿著掃帚和簸箕從屋裡走出來,看到她推開窗子叫他十分驚訝:「我在,怎麼了?」

  「你上來。」

  女朋友有令,哪敢不從。霍雲松上了樓,略顯詫異:「阿櫻,怎麼了?」

  「仇阿姨叫我去她家裡吃飯,我怎麼拒絕呀?」

  霍雲松側頭看著她,大約是因為已經確定了關係,孟櫻不再刻意與他保持距離,頭髮都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以你的性格會怎麼回?」

  孟櫻遲疑了一下:「我……不會很明確地拒絕她。」

  「那就這麼回。」霍雲松把手機還給她,「吃完早飯我再和你分析這件事。」

  孟櫻接過,乖乖「噢」了一聲,低頭回復。

  孟櫻:阿姨,我有空就來,先祝您生日快樂[鮮花]

  蘭桂芬芳:好好,你要是願意來阿姨就太高興了,到時候給晨旭打電話,讓他去接你

  孟櫻:謝謝阿姨

  孟櫻回復完,抬起頭來:「我說好了。」

  「嗯。」霍雲松伸開手臂抱住她,孟櫻忍不住笑起來:「你怎麼又抱我。」

  霍雲松能感覺到懷中人的親近與溫軟,他低聲說:「因為我很高興,阿櫻現在有什麼事都會想到我,我真的很高興。」

  孟櫻遇到事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他怎麼能不動容不高興,這證明他在她心裡已經是第一位的了。

  他成為了她的依靠。

  有什麼比她這樣的信賴更珍貴的呢?

  好在他還有分寸,略略抱了會兒就鬆開,讓孟櫻去洗漱換衣服,等她收拾好出來,牽著她的手往樓下走。

  「我自己可以走。」

  「太陡了,我扶著你。」

  這個樓梯孟櫻走了快二十年,還是第一次知道它居然那麼危險。

  等到了桌前,他把豆漿和生煎端過來,又拿了一碟醋,孟櫻問:「你吃過了嗎?」

  「沒有,正好和你一起吃。」今天孟櫻起得太早,他難得可以和她共進早餐。

  生煎皮薄餡鮮,鬆軟可口,底下的一層皮金黃脆香,咬一口就有鮮美的湯汁流出來。

  豆漿是甜的,孟櫻喝著喝著想起來了:「你喜歡喝甜的豆漿還是鹹的?」

  「都可以。」

  「豆花呢?」

  「也都可以。」霍雲松唇邊含笑,「阿櫻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孟櫻面色微紅,卻還是堅持:「那我也想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霍雲松沈吟一會兒:「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孟櫻低頭:「生煎?」

  霍雲松對她眨眨眼:「不是。」

  「豆漿?」

  「也不是。」

  孟櫻感覺出一點來了,她耳朵發燙,不肯承認:「那你說謊了。」

  「沒有。」

  「有。」

  「好吧。」

  「喵~」狸奴邁著小步子走過來,蹭了蹭霍雲松的褲腿,本宮的小魚乾呢?

  霍雲松去給它倒貓糧,孟櫻偷偷松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臉,溫度高的嚇人,不看也知道肯定紅粉緋緋。

  吃過早飯,孟櫻去把陶柏之前發給她的照片列印出來,新的單子要求十分奇葩,客戶很喜歡仕女圖,但不希望是古代名家的仕女圖,他把自己初戀的照片發了過來,說希望可以以初戀為藍本設計一副仕女圖。

  這麼奇怪的要求孟櫻也是頭一次見,所以她把照片列印出來,準備研究一下怎麼融合在畫裡比較合適。

  她拿了鉛筆在紙上初步勾勒,霍雲松走進來問:「今天喝什麼茶?」

  孟櫻頭也不抬道:「天那麼熱,不喝熱茶了,我喝杯檸檬水就好。」

  過了十分鐘,霍雲松端了一杯檸檬蜂蜜水給她,並在她對面坐下,久久凝視,不願離去。

  孟櫻被他看得臉紅:「你不看點了呀?」

  「有人進來我看得見。」他說著,還是體諒孟櫻臉皮薄,把話題轉移到了正事上,「我們來說一說仇蘭桂吧。」

  孟櫻側耳傾聽。

  「其實,這頓飯你去吃了也沒關係。」霍雲松輕笑道,「這是一個表態的機會。」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8:07

第29章 雪香扇、雪花糕

  表態?

  孟櫻恍然:「你是讓我在吃飯的時候表示我對左晨旭沒有興趣嗎?」她覺得自己能勝任,天真地笑了起來,「那很容易啊,我有男朋友了。」

  她的這句話讓霍雲松打好的腹稿全無了用武之地,他欲言又止,到最後不得不說:「阿櫻,你這樣,你這樣……」他罕見地詞窮,半晌才說,「我想親你了。」

  孟櫻:「……我什麼也沒說。」

  「咳。」霍雲松低頭咳嗽了一聲,稍稍平復了自己的心情,這才說,「你既然不希望破壞你和裘蘭桂、左晨旭的情分,那就不能讓他們發現你已經明白了他們的意圖。」

  孟櫻不解:「為什麼?」

  「你發現了,還拒絕了……在他們看來,是不識抬舉,很有可能惱羞成怒,雖然也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但謹慎起見,還是應該儘量避免。」要霍雲松說,和那家人一拍兩散最好,可孟櫻既然還惦記著當年的情誼,那就多繞幾個彎。

  孟櫻咬了咬嘴唇:「我昨天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好。」孟櫻就算知道了左家的人可能目的不純,也對他們保留最大的善意,這是她美好的地方,是他不應該破壞。

  霍雲松說,「你的性格很難說謊,也很難刻意去表達什麼,仇蘭桂一眼就能看出來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平時怎麼做,那天也怎麼做,等結束的時候我會去接你,到時候就什麼都不用說了。」

  孟櫻思量了一番,直覺不對:「真的要那麼麻煩嗎?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說?」

  霍雲松總覺得孟櫻雖然不夠敏銳,但直覺很準,這一回也不例外,他想了想,坦然承認:「有一點小人之心。」

  「沒關係,我想聽。」

  「但凡是母親,總覺得自家孩子是最好的,仇蘭桂不可能例外,你就算今天告訴她你有男朋友了,且不說她可能意識到你識破了她的意圖,就算是她信了,也未必覺得你這個男朋友比得過左晨旭。」

  霍雲松對她眨眨眼,「一種可能是她覺得你不識抬舉,竟然不喜歡左晨旭,所以乾脆就放棄了,另一種是想再努力一下,讓你知道嫁到左家來是多麼難得的好事,我昨天說過,她很喜歡你,所以我傾向於後者。」

  孟櫻明白了,她忍著笑:「你的意思是,只要你出現,仇阿姨就明白了他的兒子比不過你,所以不會再想讓我嫁給晨旭,是這個意思嗎?」

  霍雲松笑語盈盈:「那你覺得呢,我和左晨旭,誰好?」

  孟櫻稍微有些羞澀,但還是咬著嘴唇,小聲說:「那還是我男朋友好。」

  話音未落,她就瞄見一片黑影投下,霍雲松俯過身來,在她臉頰上輕輕一碰,她受驚似的往後一縮:「你幹嘛呀?」

  「你說這樣的話,我把持不住。」霍雲松吻完,冷靜地坐了回去,「阿櫻,你千萬不要對別人那麼說,我會嫉妒死的。」

  孟櫻訝異極了:「別人又不是我男朋友。」

  霍雲松:「……」要死了,他撩了她那麼久,總算知道被撩是什麼感覺了,何況他是刻意,孟櫻是無意的。

  就是這樣出自真心又無意的撩人最折磨人!

  他決定去洗個衣服冷靜一下。

  孟櫻托著腮看著他又出去了,她等了兩分鐘,他沒回來,她就低頭繼續畫圖,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她畫得很順手,一不留神就到中午了。

  長時間固定不變的姿勢讓她的頸椎酸痛難忍,她放下畫筆,站起來活動身體,一探身正好可以看到霍雲松在給狸奴梳毛。

  狸奴很乖巧地躺在他腿上,要伸爪子伸爪子,要伸腿伸腿,就算露肚皮也沒關係,霍雲松的手指在它的毛髮間若隱若現,狸奴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喵~」本宮要他做本宮的男人!

  霍雲松聽到聲響,抬起頭來正要和她說話,卻敏銳的發現孟櫻有點小不開心:「要來嗎?」

  「要。」孟櫻坐到他身邊,接過梳子給狸奴梳毛。

  狸奴睜開眼,看見是她,翻了個身,把屁股對著她。

  「它不喜歡我。」孟櫻抿了抿唇。

  霍雲松把狸奴的前腿抬起來,方便孟櫻梳毛:「我喜歡你啊。」

  「狸奴也喜歡你啊。」

  霍雲松聽著有趣極了,他從沒有這樣正式地和人交往過,也不曾細心琢磨過女朋友的心理,但這不妨礙他覺得孟櫻的變化實在太可愛了。

  明明幾天前她還因為狸奴更喜歡他不喜歡自己而吃醋,現在居然反過來,酸狸奴也喜歡他。

  這樣患得患失,這樣變幻莫測,這樣……才是愛情真正的感覺嗎?

  霍雲松習慣對所有事都做預判,習慣掌控步調,但他這一刻突然發現了,愛情是沒有辦法掌控的。

  他從前所有的謀算都只能到此為止,愛情不是一個人的單向選擇,而是雙向糾纏,他不能預測孟櫻了,他也不再能預測自己。

  在愛情中,他也會變得不像自己。

  「我只喜歡你。」

  孟櫻心裡驀然歡喜,可還來不及反應,狸奴突然翻身跳了起來:「喵~~」敢和本宮搶男人?拖出去一丈紅!

  孟櫻說:「狸奴不開心了。」

  霍雲松:「……」好複雜的三角戀,心累。

  難得看到霍雲松吃虧,孟櫻居然覺得有點高興,但她很厚道地隱藏了笑意:「我們吃飯吧。」

  「好。」

  在一起的第一頓飯,大家都吃得很矜持,這僅僅表現在兩個人互相夾了一次菜。

  飯後,孟櫻在書房的榻上小憩,外頭又下起雨來,整個房間都充斥著梅雨天特有的悶熱和潮濕。

  霍雲松搬了椅子坐在她身邊,拿了把團扇給她扇風,孟櫻有點不好意思:「不用,我不熱。」

  「沒關係,我正好看本書。」霍雲松抽了本書放在膝蓋上,結果被跳上來的狸奴一爪子拍了下去。

  孟櫻靠在靠枕上,慢吞吞地說:「好像書和狸奴,只能選一個。」

  霍雲松也不生氣,把掉在地上的書撿起來放在狸奴身上,正好當做看書的支架:「這樣就行了。」

  孟櫻失笑,換了個姿勢,拿起手機刷微博,還問他:「梅雨天沒有半個月停不了,剩下的香料也不夠了,我想停兩天。」

  「好啊。」霍雲松沒有意見,他微笑著說,「我說過,我們家的事,都你做主。」

  孟櫻臉上微微一紅,她佯裝無事:「所以我想不如弄個抽獎吧,回饋一下粉絲,我最近粉絲都快20萬了。」

  「好啊。」霍雲松對女朋友無條件遵從。

  孟櫻撐著頭想了半天,有了主意:「我記得我有不少空白檜扇。」陶柏三天兩頭在中日之間往返,每去一趟都必然會給孟櫻帶些禮物,檜扇是日本著名的特產,他也沒少帶。

  且考慮到孟櫻喜歡自己畫畫,他帶來了不少空白的檜扇供她發揮,孟櫻全妥善收藏了起來,正好在這時用到。

  她打開一面檜扇細細把玩:「畫一幅倒也不費事,就是太普通了一點。」

  「不如水調龍腦末。」

  孟櫻輕輕啊了一聲:「雪香扇?」

  根據記載,五代後蜀徐慧妃常與後主孟昶登樓,以龍腦末塗白扇。扇墜地,為人所得。蜀人爭效其制,名曰「雪香扇」。

  「這倒挺好的,我可以讓中獎的人自己選一款香味。」她把檜扇放到窗邊拍照,待上傳的時候霍雲松說:「說起來,有個點心和這個很配。」

  孟櫻好奇:「是什麼?」

  「等我做好了告訴你。」霍雲松抽走她的手機,「晚點再發也不遲,你該午睡了。」

  孟櫻這才想起她本來是打算午睡的,可現在霍雲松看著她,她怎麼睡得著:「我不困。」

  霍雲松拉著她坐到榻上,按著她的肩膀讓她躺下,用手蓋住了她的眼睛:「這樣就睡得著了。」

  「你這樣我更不可能睡著了。」孟櫻把他的手拉下來,小聲抱怨。

  霍雲松失笑,只能說:「那好,我去做點心,等你睡醒就能吃了,好不好?」

  孟櫻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霍雲松起身出去,替她合上了門。

  孟櫻以為自己睡不著,沒想到今天真的起得太早,她靠在枕頭一闔眼就睡著了。

  霍雲松進廚房開始做點心,和雪香扇相配的點心,自然是雪花糕了。

  和現在用椰蓉牛奶做的雪花糕不同,主料是糯米,「蒸糯飯搗爛,用芝麻屑加糖為餡,打成一餅,再切方塊」,更像是現代的糯飯糕。

  霍雲松趁著蒸飯的時候去書房看了孟櫻一次,她睡得正香,睡顏恬淡而安靜,眉目舒展,應該是做了好夢。

  真好呵。他想,前世的孟櫻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哪怕在夢裡也被病痛纏身,她不願意讓他知道,所以一聲不吭。

  她不知道他很多次夜裡悄悄進來,還能看到她頰上未乾的淚痕。

  那時的他們,一個是隱瞞真相的間接兇手,一個是離婚將死的病人,誰也沒有資格在那僅剩的三個月裡將感情袒露出口。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們在一起了,他拿到了進入她未來的通行證,他有資格擁抱她,安慰她,和她一起到老。

  多好。

  這樣的感覺太美好了,美好到他有那麼一會兒覺得不真實,生怕自己還在夢裡。

  如果是夢……希望這一生都不要醒過來。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8:29

第30章 國士無雙

  【香爐峰雪】V:

  因為連綿的梅雨天,店鋪裡除了新上架的爐瓶三事可以照常發貨,其餘物品為保證品質暫時下架,請見諒,為表歉意,來一次微博抽獎,轉發即可,三天后開,獎品是雪香扇一把,中獎的粉絲可以選擇喜歡的香料和花卉,圖一是空白的檜扇,圖二是老闆娘新做的雪花糕,這個不抽獎[微笑]

  [圖片1][圖片2]

  轉發:7452   評論:4298

  【櫻玲雪】:噢噢噢噢噢,香老闆第一次承認是老闆娘了,果然有JQ!同意的贊我!!!讓我看到你們的手!!!   [贊 7689]

  【貌美如花的藍藍】:我喜歡香老闆的畫嗷嗷嗷抽我抽我!!!

  【水墨神君】:老闆娘做的是什麼好想吃![口水]

  【宅女紅杏】:香老闆學壞了23333,居然秀恩愛

  【彗心心心心心】:我什麼都不說,我默默往嘴裡塞了一把狗糧……

  【風爺是個小公舉】:香老闆:我就秀個恩愛,順便抽個獎~

  【一樹蟬聲】:被安利來的,據說香老闆負責風花雪月,老闆娘負責柴米油鹽,這對CP我站了!

  微博上的評論孟櫻沒有功夫去看,趁著這兩天歇業,她決定去省城一趟,看展覽,去左家吃飯,順便買些東西。

  霍雲松問她:「那你是要我留在家裡看家,還是陪你一起去?」

  孟櫻詫異:「你不想陪我去嗎?」她要在省城住幾天,一個人住酒店還有點害怕,當然要男朋友陪著去。

  「榮幸至極。」

  孟櫻所在的縣城名為青萍縣,因為橫穿的青萍河而得名,孟櫻家後面的那條河就是青萍河的支流,也許是藻類繁殖,終年呈現碧綠色。

  從青萍縣到省城開車只需要一個多小時,如果大巴就慢一點,大約兩個小時左右。

  他們早上十點鐘出發,到省城正好可以辦理入住,為了安全起見,孟櫻選擇了一家四星級酒店,在省城市中心,交通便捷,評價也不錯。

  唯一糾結了一下的是定幾間房。

  孟櫻出於女孩子的羞澀,當然願意自己獨自住一間,但最近的新聞裡少不了住酒店的種種隱患,她看得怕了,又不敢一個人住。

  霍雲松問她:「一個人害怕?」

  她點點頭。

  他又問:「怕不怕我?」

  她又搖了搖頭。最近她睡覺都不鎖房門,霍雲松要是真的想做點什麼,就算鎖了也沒用,早就可以下手了。

  她相信他不會不尊重她。

  「那定標間好不好?」

  孟櫻猶豫了好半天才下定決心:「那你不可以欺負我的。」

  她說得認真又慎重,霍雲松也不拿這個開玩笑,很溫柔地應了:「你放心。」

  到了酒店放下行李,孟櫻打電話給陶柏約他出來吃飯。

  陶柏欣喜極了:「我馬上來,我知道有一家日料店超級正宗!」

  孟櫻還來不及告訴他霍雲松一塊兒來了他就風風火火掛了電話,活像是急著去投胎。

  等見了面,陶柏剛想給孟櫻一個熱情的擁抱,就瞥見霍雲松從同一個房間裡出來了,他硬生生剎了車,意味深長:「噢噢噢~~~~~~~~~~」

  孟櫻咬牙:「不準笑我。」

  「我哪裡笑了。」陶柏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老早就看出來有JQ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早就知道了好吧,太陽底下無新事。」

  霍雲松:「咳。」

  陶柏顧左言他:「你們來的正巧,我剛被我爸煩呢,真受不了他。」

  「叔叔怎麼了?」

  「吃飯的時候和你們說。」陶柏一肚子的苦水,都會炸了。

  等到了日料店點了單,他迫不及待開始吐槽自家的爹:「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個蘭花吧,上次禮物一送過去,喲呵,人家很欣賞嘛,所以那個老女人就對我爹和顏悅色,說要合作把我們家的瓷器推銷到京城去,只要打開了門路,到時候我們家就成了薛寶釵他們家啦!」

  「然後呢?」孟櫻聽八卦聽得津津有味。

  陶柏說:「但是呢,這生意不是白做的,那個女人和蔣家有點親戚關係,覺得我們沒有她,連人家的毛都摸不上,所以獅子大開口,我爹當然不同意了,喂狼也不是喂那只母豬呀,所以和人家鬧掰了。那個女人就放了狠話說讓我們走著瞧,哎喲嚇死寶寶了,好結棍哦。」

  孟櫻:「啊?」貴圈真亂。

  陶柏給自己添了杯茶,繼續說,「個麼我爹也咽不下這口氣呀,他想北京的市場想很久了,就去問那個女人,看看有什麼辦法,結果那個女人說,京城這些人裡,有點品味的人都會自己專門找人燒瓷,市場都被壟斷了,他吃不了這個餅,但我爹要是能放棄,他也做不到今天,所以這不是找我想辦法麼。」

  他雙手托腦袋,愁眉苦臉,「你們說這怎麼辦呢?」

  孟櫻自然而然地轉頭看男朋友,霍雲松看到她的目光,低頭笑了笑:「你是在問我?」

  「啊,不是。」孟櫻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她依賴霍雲松倒沒什麼,但照劇本,她是不知道霍雲松的身份的。

  一聽陶柏說這個就求助男朋友,他還能不知道自己知道了?

  孟櫻心裡忐忑,試圖搶救,「我就隨便看看。」

  陶柏也知道不好,趕緊轉移話題,笑眯眯地說:「Sakura你嘗嘗這個天婦羅,做得很不錯。」

  孟櫻也認真嘗美食,她又選擇性失憶了:「是挺好吃的。」

  霍雲松失笑著搖了搖頭,又為他們倆的心意而感動,孟櫻能和陶柏交朋友,未嘗不是因為兩個人都有赤子之心。

  「你說北京市場……」霍雲松給孟櫻夾了一個五花肉番茄卷,微微笑了笑,「說的是北京的哪個市場?」

  陶柏眨眨眼:「就是那個市場,我爹目標一向定得高。」

  「那你就別想了。」霍雲松直接否決掉了他的提議,「你找蔣家也沒用,蔣家是將門之後,人家對用什麼瓷不感興趣,也不興這樣的作風。」

  陶柏:會心一擊。

  他虛心求教:「那我該怎麼辦?」

  「京城那麼多人家,不是誰家都講究的。」霍雲松說得很含蓄。

  陶柏:「啊?」說人話好嘛聽不懂。

  霍雲松不緊不慢,「有些是不講究,有些是不能講究,還有些是不會講究。」

  陶柏給他倒了杯清酒,酒液澄澈芳香,更有趣的是,這瓶清酒的名字叫國士無雙,孟櫻細細品了一番,又抬頭看見陶柏殷殷的態度,覺得巧合非常,差點笑出聲來,趕緊低頭吃菜掩飾。

  霍雲松不覺,他歎了口氣:「是不是我要說得更直白一點?」

  陶柏點頭如小雞啄米。

  「不講究的你沒辦法,不能講究的更沒辦法,不會講究的……」霍雲松說到這裡,突然莫名其妙另起了一個話頭,「幾年前,京城裡出過一道名菜。」

  陶柏跟不上他的節奏,只能努力聽。

  「做菜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廚師,一次很巧合的機會,他在春日宴上做了一道魚,得到了一個人的稱讚。」霍雲松眸光微轉,「從此以後,這就成了京城名菜,現在宴請國賓的時候還經常可以看到。」

  陶柏吐槽:「這不是和乾隆下江南吃了一道菜然後御筆題字一樣嗎……啊!」他明白了。

  霍雲松的意思是,如果他和不會講究的人合作,就等於被打上了LOW的標籤,從此以後只能給暴發戶合作,別想進入核心圈層玩耍了。

  就那麼一句話,繞那麼大一個圈子,心好累啊!

  眼看陶柏明白了,霍雲松接上了原先的話題,「京城真正有頭有臉的人家,衣食住行都有專門的人打理,」霍雲松調整了說話方式,免得陶柏繼續抓瞎,「幾十年的交情,你們肯定插不上手。」

  陶柏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我聽說好幾個著名的奢侈品到那邊都鎩羽而歸啊?」

  「是,老派人不喜歡那一套。」別看國內那麼多姑娘都以擁有奢侈品為榮,誠然,許多品牌已經佔據了中國的高端市場,但還有一部分人它們是永遠無法攻克的。

  因為人家不買帳。

  霍雲松從前所有的衣服都是由霍家親近的老裁縫量身定做的,從他牙牙學語到翩翩少年郎,那個老裁縫見證了他的成長,甚至比其他家人還要親近些,前些年他孫子要出國念書,還是他幫忙寫了推薦信給教授。

  這樣的地位,不是外來人可以取代的。

  陶柏聞言垮下了臉:「那我們家就更難了啊,中日合資〒▽〒」

  對此,霍雲松愛莫能助,不過,他抿了一口清酒,笑意清淡:「話是那麼說,但現在年輕人都沒有這樣的想法,有很多人還是很欣賞那些品牌的理念。」

  比如霍苾芬,香奈兒是她的心頭好,他覺得這挺好的,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

  像他就喜歡孟櫻。

  「可那又繞回來了,搭不上線啊。」陶柏聽得都快愁死了。

  霍雲松總算說到了正事:「南鑼鼓巷你知道嗎?」

  「知道啊,我去玩過好幾次呢,沒意思。」

  「南鑼鼓巷邊上一點有個胡同,叫……」他話還沒說完,陶柏飛快接上:「帽兒胡同?」

  霍雲松歎了口氣,跳過了具體位址,「有一家陶藝館。」

  陶柏:「啊?」

  「你去那裡試試。」

  陶柏:???

  霍雲松說到這裡已經是仁至義盡,他轉而關心起女朋友來:「阿櫻,你是不是暈車了,胃口好像不大好?」

  孟櫻微笑著說:「沒有,聽你們說得有趣,忘記吃了。」

  霍雲松心裡一緊,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擔心的事就要發生了。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8:46

第31章 玉體

  陶柏直覺氣氛不對,但他畢竟是得了便宜的人,只能夾緊尾巴賣乖,先說笑話把孟櫻逗開心了,再送他們倆去展覽館,然後義正言辭表示自己下午要工作,堅決不留下當電燈泡。

  今天是工作日,展覽館裡的人不多,孟櫻一個個櫥窗慢慢看,霍雲松就跟在她後面幫她提包。

  她看完了一幅畫,一站直,霍雲松就給她遞了水。

  她接過來喝了一口,忍不住笑了出來:「我沒生氣。」

  霍雲松輕聲說:「我一直沒有和你說過我的來歷。」

  「只要你不是犯罪分子沒有結過婚有過小孩也沒有過吸毒賭博家暴……我都可以接受。」孟櫻俏皮地對他眨了眨眼睛。

  霍雲松:「……」他更擔心了。

  不過既然是孟櫻表態說不問的,他也不會沒事找事,而是借機握住了她的手:「阿櫻,謝謝你。」

  孟櫻抿唇笑了笑,兩個人手拉著手繼續逛展覽。

  霍雲松很滿意,幸好是省城,只要不是特別倒楣,肯定沒人能認出他來,要是擱在北京……沒和孟櫻結婚前他絕不去北京。

  有時候孟櫻要拍照,兩隻手都騰不出空來,霍雲松就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或腰上,好讓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在。

  孟櫻一開始有點不習慣,她很少有和人那麼親密的時候,但她忍住了,過了一會兒他走開了,她反而有點失落,扭頭看了他一眼。

  他擰開了礦泉水給她:「多喝水。」

  「不想喝。」

  霍雲松問:「我帶了糖,你要不要含一片。」

  「不用。」

  孟櫻好像察覺到了他淡然外表下的笨拙,這場戀愛同樣讓他忐忑緊張。

  「這樣就行了。」她挽住了他的胳膊,霍雲松略顯震動,但很快接過了她身體的重量。

  孟櫻不再全心全意看畫,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天:「以前在省城有朋友嗎,要不要去見見?」

  「不用。」那個霍雲松很早就出國了,國內的朋友在他家出事後也是樹倒猢猻散,而他呢?

  他也沒有朋友。

  「我沒有什麼朋友。」

  朋友是要交心的,不管是高興還是吵架,都是出自內心的情誼,他的心從沒有和誰靠近過,所以,就算他死了,也不會有人為他傷心。

  這樣挺好的。

  孟櫻疑惑:「那你之前提起的那個朋友呢?」

  「他啊。」霍雲松微微頓了頓,「能和他交朋友,大概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事了。」

  孟櫻眉眼一彎:「所以還是有朋友。」

  「或許吧。」

  他們曾經有過一次短暫的會面。

  「此去福禍難料,或許如你所願,或許屍骨無存。」

  「我心意已決。」

  「一旦你離開霍家,就只是一個普通人,你想要護她周全,不容易。」

  「至少我還有血肉之軀。」

  「既然如此,我幫你。」

  有些朋友早早相識,可卻不得不半路分道揚鑣,有些在人生半程偶遇,卻可以為摯友。

  孟櫻卻像是高興了,她對霍雲松從前的生活依舊不瞭解,但真正的朋友是不會因為身份地位的差別而改變,不管他選擇避世還是入世,有朋友都是好的。

  花了一個下午在展覽上,快到吃飯的點,陶柏打電話來問他們在哪裡,再度任勞任怨當司機請他們去吃飯,這次吃飯比中午輕鬆很多,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兩個小時。

  陶柏說晚上有約美女,殷切地把兩個人送回酒店,那時已經快八點了。

  霍雲松按了電梯,問她:「累不累?」

  「有一點。」對於整天坐在桌前工作又不鍛煉的人,逛一整天的展覽還是很吃力的。

  他們兩人的樓層在五樓,電梯門剛開,迎面撲來的人差點把孟櫻撞了一個趔趄,幸好霍雲松及時從她身後摟住了她。

  他皺眉看向來人,那是個年輕女孩,看樣子像是大學生,花容失色地抓著孟櫻的胳膊:「幫幫我,我不認識他們。」

  孟櫻訝異地抬頭看去,只見兩個兇惡的男人正朝這邊追過來,霍雲松把孟櫻和那個女孩都扯到身後去,神色不變,一手去按電梯關門的按鈕,一邊抬腿把想扒門的男人踹了出去。

  踹的地方太準,電梯門關上的時候還能聽見那個男人的哀嚎。

  孟櫻還沒有反應過來,電梯就降到了樓下,那個女孩還拽著孟櫻的胳膊驚魂未定,霍雲松把他們帶到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坐下,讓酒店的服務人員報警並要求他們調出監控。

  那個女孩拉著孟櫻也過來看,哆哆嗦嗦拿出手機開始拍,霍雲松握住了她的手機:「別拍11號。」

  女孩愣了一下,這才發現10號攝像頭對準的是走廊,11號拍的卻是電梯內部,她雖然不明所以,但對救命恩人的話還是很聽從的,只拍了10號監控拍到的她被那兩個男人拉扯追趕的場景。

  十分鐘後,員警就到了。

  霍雲松拉起孟櫻的手:「我們先上去吧。」他又對那個女孩說,「員警來了,你可以鬆開我的女朋友了。」

  酒店的保安和員警給了那個女孩莫大的安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手,對他們連連道謝。

  孟櫻一直回到房間還心有餘悸:「這也太嚇人了,那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估計是認錯人了。」

  孟櫻還覺得害怕:「幸好我不是一個人來。」要是她真的是一個人,估計當時就被嚇懵了。

  「有我呢。」霍雲松溫言安慰,「不用怕。」

  饒是如此,孟櫻還是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準備去洗澡。

  但凡是酒店,衛生間的玻璃牆就沒有不透明的,這家酒店也不例外,本來還有一個捲簾可以遮一遮,但偏偏壞了放不下來。

  霍雲松站起身說:「我去外面走一走。」

  「不用。」孟櫻捧了塊浴巾掛上去,「我一個人在房間裡害怕,這樣就好了。」

  大約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她進了浴室不到一分鐘就又出來開了電視機,特地把音量調大:「你看電視。」

  霍雲松看著螢幕中熱吻的男女,調成了新聞頻道:「我看新聞吧。」

  看什麼都行。

  孟櫻鎖上了門,開始洗澡。

  洗澡很順利,沒有半路變成冷水,也沒有出現蟲子,孟櫻順利地洗完了澡,從淋浴間裡出來準備穿睡衣,但濕噠噠的頭髮總是滴水很不舒服,她就想先擦乾了頭髮再穿上睡衣。

  變故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

  沒有風,沒有人力,可掛在玻璃上的浴巾就是這麼猝不及防地掉了。

  孟櫻一怔,抬頭去看,霍雲松聽見響動,回身去看。

  四目相對。

  孟櫻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要轉身回避。

  霍雲松平日裡的反應比她快了不知多少倍,可這個時候也一樣只有愣住的份,原因無他,萬萬沒想到。

  前世他和孟櫻有過較為親密的接觸,那也僅限於擁抱,今生亦是,但孟櫻基本上是穿著整齊,就算那次抱到了只穿睡衣的她,隱約感覺到她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纖細,但絕不會有親眼看到那麼震撼。

  她有非常美麗的胸型,或許她自己並不知道。

  但霍雲松知道,所以他甚至沒有辦法眨一下眼睛。

  孟櫻終於回過神來,猛地抱住胸背過身去,整張臉都紅透了。

  霍雲松如夢初醒,趕緊起身出去避開,他要是不走出去,孟櫻恐怕死都不會從浴室裡出來。

  過了五分鐘,孟櫻深呼吸了好幾次,終於換好衣服出來了,霍雲松一直沒回來,她也不敢開門去看,先拿了吹風機吹頭髮。

  吹風機嗚嗚嗚的聲音掩蓋住了動靜,她被一把抱住的時候才發現霍雲松回來了。

  「你放開我。」她弱聲弱氣地說。

  霍雲松說:「阿櫻,我答應過你不欺負你,你放心。」停頓片刻,他才輕輕歎了口氣,「但是你犯規。」

  孟櫻才委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掉了。」

  「我知道。」他的聲音很溫柔,但動作不,他一個橫抱把孟櫻抱到了床上,她嚇得心臟砰砰亂跳。

  霍雲松安撫她:「別怕別怕,你信我嗎?」

  孟櫻猶豫一下,點點頭。

  「我說過不會欺負你的,我就抱抱你。」

  話是那麼說,但當他滾燙熾熱的身體靠過來的時候,孟櫻還是窘得不知如何是好,霍雲松從她背後摟抱住她,從她的肩膀開始撫摸著她的手臂,每拂過一寸,孟櫻都覺得那裡的皮膚燙得要燒起來。

  「阿櫻,在你做好準備之前,我不會做的。」他在她的耳邊輕輕說,「但是,你要知道,在有些事上,我和別的男人並沒有什麼分別。」

  「我已經有一點失控了。」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生怕再過一會兒,他的欲望就將戰勝理智,「阿櫻,你會嫁給我嗎?」

  孟櫻一怔,不知道他在這種時候為什麼要問那麼嚴肅的問題,但她還是說:「如果順利的話,會吧。」

  他像是松了口氣似的,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裡,孟櫻只能感覺到他熾熱的呼吸噴在耳後,她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我會等的。」他像是在對她保證,又像是在告誡自己,「我能等的。」

  她會嫁給他,他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所以他不用心急,他會得到她的。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9:06

第32章 巴山夜雨漲秋池

  孟櫻一晚上沒睡好,有可能是酒店的床太軟,有可能是昨天電梯上的突發事件還沒有緩過去,不過更有可能是後來的意外太令人措手不及。

  反正她一晚上沒睡好,早晨起來的時候眼圈都是青的。

  霍雲松看著怪不忍心的:「一會兒回來睡個午覺吧。」

  孟櫻看著他心裡還彆扭,低頭沒說話。

  霍雲松也知道昨天嚇到她了,以孟櫻的性格,談戀愛必須循序漸進,可誰能知道昨天會有這麼一個猝不及防的意外呢?

  不過事已至此,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免得她尷尬:「你想好要去哪裡了嗎,我查一下路線。」

  「不用,我認識。」孟櫻收拾好隨身帶的小包,竭力平靜,「走吧。」

  上午逛了兩個展覽,一個雕塑展一個香水展,看完以後在附近吃了頓簡單的午飯,然後回酒店午睡。

  這一覺就睡得十分香甜,醒過來已經三點多了。

  孟櫻嚇了一跳,問霍雲松:「你怎麼不叫醒我,我還沒有去給阿姨買禮物。」按照原來的計畫,她下午睡醒後就去附近的百貨商店裡買份禮物,不用太貴重,但也要還了那個手機的人情。

  「沒關係,還來得及。」她睡得那麼好,他怎麼忍心叫醒她。

  孟櫻趕緊起來洗臉化妝,雖然仇蘭桂說只是家常便飯,但既然去長輩家裡,還是應該穿著得體。

  她選的禮物是碎鑽胸針。

  如果只是去吃一頓便飯,這樣的禮物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問題就在於……說好的便飯變成了一個晚宴。

  要不是下車的時候看到來接她的左晨旭,孟櫻還以為自己走錯了門,她問:「不是……吃便飯嗎?」

  「我媽沒和你說嗎?」左晨旭西裝筆挺,語氣卻有些焦躁,「她可能忘記了,我們家出了點事。」

  孟櫻馬上說:「那我改天再來拜訪阿姨好了。」

  「別啊。」左晨旭幾乎是硬把她拽進了家裡,低聲說,「我媽心情不好,看到你來肯定很高興,宴會是晚上六點開始,現在還早,拜託你了。」

  孟櫻看著來來去去準備晚上宴會的酒店人員,想不明白怎麼就和說好的不一樣呢。

  左晨旭拉著她上樓,推開一間房門:「媽,櫻櫻來了。」說罷把她推了進去。

  孟櫻不能再走,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仇阿姨。」

  「櫻櫻來了。」仇蘭桂坐在梳妝鏡前挑選配飾,看見她還溫柔地笑了笑,「比以前漂亮了那麼多,我都認不出來了,真是女大十八變。」

  孟櫻臉頰微紅:「阿姨不要笑話我了。」

  「哪有,我說的是實話,你這孩子啊,就是太實誠了。」仇蘭桂拉著她在身邊坐下,仔細打量她。

  二十二歲的孟櫻年輕漂亮,健康溫順,不爭不搶,就好像是每個婆婆都會喜歡的兒媳婦。

  仇蘭桂很滿意,拍了拍她的手,親昵地說:「本來呢是想叫你來家裡吃個便飯,沒想到出了點意外,多叫了幾個朋友,你也別在意,阿姨朋友的孩子們也會來,你就當是多交幾個朋友。」

  孟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下意識地推拒:「那我改天再來吧。」

  「沒關係,都是我們家的熟人,你從小就內向,不都是小旭帶著你玩嗎。」仇蘭桂的語氣不容反駁,「怎麼,你連阿姨的面子都不給了?」

  孟櫻渾身不舒服,還要笑著說:「阿姨別這麼說。」

  「那就對了,今天是阿姨的生日,你也希望阿姨開開心心的過,對吧。」仇蘭桂抓著她的手出去,把在樓下忙碌的左晨旭叫了上來,「小旭,你帶櫻櫻到處轉轉,我今天就把她交給你了,要是照顧不好,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媽,看你說的,我還能不照顧櫻櫻啊?」左晨旭拉了她的胳膊,「走,我帶你去看看我家的花園,你不是一向都喜歡這種花花草草麼。」

  他拉人的力道太大,孟櫻趕緊跟著他走了幾步:「等等。」她問,「怎麼回事呀?」

  左晨旭歎了口氣:「我爸昨天在家裡放了個大雷。」

  「左叔叔?」

  「嗯,他說他外頭有個女兒,想借這個機會帶回家裡給大家介紹介紹。」左晨旭面無表情地說,「比我才小了三歲。」

  孟櫻腳步一頓,難以置信:「叔叔……」

  「我媽氣瘋了,和我爸大吵了一架,我爸這次態度挺堅定的,他說他一直不知道外頭有那麼個女兒,還他媽當年的初戀生的,說是有次同學聚會喝多了……當時沒在意,不知道那個女人懷了,總之那個癡情的女人等了十幾年,現在夏紫薇找上門來了。」左晨旭冷冷地說,「反正我爸是信了。」

  孟櫻覺得一時不能接受:「所以……」

  「我爸說,說是私生女是上不得檯面,就說是堂妹,想把她拉進這個圈子裡來,好以後找個結婚物件。」左晨旭也氣得不輕,想不到他爸竟然能辦出這樣的荒唐事。

  「阿姨同意了?」

  「應該是吧,他們倆昨天說了一夜,好像達成了共識,」左晨旭猜測是他爸付出了不少利益才能讓他媽鬆口,但這個就不必對孟櫻提了,「今天早上臨時叫人來安排,這麼匆匆忙忙叫人家來吃飯,別人猜不出來才有鬼。」

  孟櫻沈默了一會兒,輕輕歎了口氣:「那阿姨該怎麼辦啊。」

  「這你不用擔心,我媽傷心是傷心,那麼多年的夫妻了,」左晨旭帶著孟櫻在院子裡亂逛,「不過她肯定不會被打倒,我媽是個堅強的女人。」

  孟櫻想起霍雲松對仇蘭桂的評價,點點頭同意了他的說法。

  左晨旭看起來輕鬆一點兒了:「一會兒來的都是我們家比較要好的幾個朋友,我給你介紹介紹,人都不錯。」

  「不用了。」孟櫻趕緊說,「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左晨旭不同意:「那怎麼行,你難得來一趟,不許再說走了,不然我翻臉了啊。」

  孟櫻對他這樣最沒辦法,幸好她也想著還要等霍雲松來接她,勉強同意了。

  左晨旭這才高興起來,帶她在花園裡轉悠,兩個人隨便聊了聊小時候的趣事,那邊就有傭人來說客人到了。

  左晨旭得去迎接,孟櫻正巧也累了,乾脆坐在花園的秋千上休息:「你去吧,我在這裡歇會兒。」

  「那行,你要喝什麼吃什麼就叫人給你拿過來,別客氣,就像以前來我家一樣。」

  左晨旭一走,孟櫻就想拿手機把事情和霍雲松說一聲,可誰知道他前腳一走,就有個女孩子後腳跟了過來:「孟姐姐嗎?」

  孟櫻抬起頭,那個女孩對她很客氣地笑了笑:「我能坐在這裡嗎?」

  「嗯。」孟櫻給她讓了一點位置。

  那個女孩就笑著說:「剛才看你和大哥聊得那麼開心,應該就是爸爸說的孟姐姐了。」

  孟櫻對她笑了笑,疑惑道:「你是……」

  「我叫余秋池。」她大大方方地說,「就是那個被領進門的小三的女兒。」

  孟櫻這下是真的意外了,可她就算心裡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也不會表達出來傷害別人,所以只是微微笑了笑:「余小姐的名字很好。」

  問君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名字雖然好,但落在外室所生的女兒身上,怎麼都有些諷刺。

  「孟姐姐果然脾氣好,怪不得嬸嬸喜歡你。」余秋池對她笑著說,「雖然爸爸有別的想法,但我倒是和仇阿姨一樣,都覺得孟姐姐好。」

  饒是已經聽過霍雲松的分析,孟櫻還是止不住地詫異:「什、什麼?」

  「姐姐不會不知道吧?」余秋池更驚訝了,「今天宴會的主角不是我,而是給大哥挑的兒媳婦……仇阿姨應該是看好姐姐的,不過我爸爸有別的想法。」

  孟櫻錯愕地看著她:「是這樣的嗎?」

  「原來姐姐真的不知道呀。」余秋池好像很懊悔自己說漏了嘴,「我不是故意的。」她好像很歉疚似的,朝她欠了欠身就離開了。

  孟櫻也坐不住了,找了一個衛生間給霍雲松打電話。

  聽了前因後果,霍雲松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我記得三天前你們就約好了吃飯吧。」

  「對,而且是說吃個便飯的。」說好的便飯變成了高大上的宴會,孟櫻現在進退兩難,愁都愁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霍雲松說:「請你吃飯是真,趁機相親也是真,但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麼變故,否則仇蘭桂支持的是你,可卻讓你隨隨便便上門了,這很不對勁。」

  更不對勁的是,那個余秋池怎麼會現在出現?照理說,她應該在十月份後才會出現,是哪裡出了變故?

  霍雲松知道凡事都有蝴蝶效應,很多事在不知不覺中會發生改變,但他從不干涉左家的事,為什麼余秋池會提前出現了?

  「你不用著急,既然你不會做左家的媳婦,那就當個普通的客人就可以了。」霍雲松心中的疑惑沒有解開,但他還是先安撫了孟櫻,「我還是會來接你。」

  孟櫻應了一聲,卻遲遲不肯掛電話。

  霍雲松想了想就明白了她的遲疑:「你是擔心到時候仇蘭桂下不來台?」

  仇蘭桂一心扶持孟櫻,她卻有了男朋友,這樣明晃晃的打臉或許會讓她很難看,這和孟櫻原本想無聲無息解決此事的初衷是違背的。

  「阿櫻,這沒有辦法,所有的事都不過是她一廂情願,她沒有提前和你打招呼就讓你面臨這樣的情況,那後果她也要自己承擔。」霍雲松說,「這是自食其果,你不用愧疚。」

  孟櫻輕輕歎了口氣:「好吧。」

  掛了電話出去,外面已經有了熱鬧的說笑聲,她給自己催眠,這些事都和她沒有關係,她不會介入左家的家事,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

  然而,似乎上天並沒有聽見她的祈禱,仇蘭桂一眼就看到了她,笑語盈盈地叫她過去:「櫻櫻來,到阿姨這裡來。」

  同一時間。

  霍雲松在反復揣摩今天的怪異之處,余秋池肯定不是簡單貨色,她在孟櫻面前說的那番話太刻意了,如果孟櫻真的對左晨旭有意思,恐怕就要心亂了。

  她的目的是什麼呢?覺得孟櫻會嫁進左家,提前刷個好感度?有或者是在向仇蘭桂示好?

  不像。不管她怎麼做,她都是小三的女兒,仇蘭桂和她是死仇,于情於理,她都應該支持自己的父親才對。

  最令他忌憚的是,余秋池出現的時機不對,前世她出現在左家時是九月左父的壽辰,和這一次類似,左父把她帶回家中,聲稱是自己的女兒,並將她帶到壽宴上介紹給親朋好友認識。

  可現在才六月,她這次為什麼會提早出現……霍雲松疑慮更重,他再度回想了一番孟櫻剛才所說的話。

  余秋池的母親是在同學聚會上和左父好上的,同學聚會?

  他記得沒錯的話,前世那個捉姦視頻爆出來的時候正逢十一,恰好是孟櫻和左晨旭的初中同學聚會。

  還記得從前她自嘲過:「我唯一參加的兩次同學聚會都好像是我命運的轉捩點,一次和他重逢,一次嫁給了他。」

  還記得當時網上的評論都是「防火防盜防同學」,所以,一樣是同學聚會?

  看來黃璨安排在那一次並不是偶然,對於仇蘭桂來說,丈夫在同學聚會上和初戀重溫舊夢,還生了女兒,是心裡拔不出來的一根刺。

  就在不到一個月以後,孟櫻又和左晨旭在同學聚會上被「捉姦」,哪怕那是她看好的兒媳婦,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不僅丟了左家的臉,更在她心裡紮了第二根刺。

  如此一來,孟櫻或許前世不僅沒有得到仇蘭桂的支援,甚至這位原本一力主張她嫁到左家的女人,很可能漠視了她的死亡。

  這個黃璨絕不簡單,這時機安排得太好了。

  霍雲松一直有一個地方想不明白,那就是孟櫻一直安分守己在自己的香鋪裡,為什麼會引起那個鷹犬的注意,覺得她手上有振靈香?

  是誰洩露了這個消息?孟家人?不可能,他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

  左晨旭?他對香料一竅不通,孟櫻不可能會特意提起這件事。

  他始終懷疑那個人是黃璨,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孟櫻的命運,不,那不是命運,弱者所謂的命運,不過是強者手裡的一局棋而已。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9:25

第33章 上錯車

  霍雲松重新梳理了一遍黃璨的動作。

  首先,在五一的高中同學聚會上出現,指責孟櫻是小三,併發帖造謠,可惜那時無圖無真相,並沒有起波瀾,但她把左晨旭的目光吸引到了孟櫻身上,不管左晨旭從前對孟櫻有沒有想法,他都重新對她起了心思。

  之後,十一的初中同學聚會,她自導自演了一場捉姦大戲,促使孟櫻加入左家的同時又搞臭了她的名聲,以及,利用余秋池在仇蘭桂心裡埋了刺,讓這位左家的當家夫人和孟櫻起了隔閡。

  再然後,她或許通過某種方式,把孟櫻擁有振靈香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引起了某位大人物的重視,鷹犬指使孟家人盜走了振靈香。

  同時,有人開始明面上打壓左家,要求左家找出振靈香,孟櫻為了左晨旭,應該會選擇把香拿出來,可惜那個時候她已經沒有了,振靈香已經被孟大姑一家賣掉。

  左家遷怒孟櫻,左晨旭與孟櫻的感情出現了裂痕,漸漸的,左家衰微,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向了孟櫻。

  黃璨再度出現,以拯救者的姿態幫助了左晨旭,左晨旭出軌,孟櫻落胎,在醫院被查出患了癌症。

  兩人離婚,孟櫻到了苦海寺。

  他們遇見了,相愛了,陰陽永隔了。

  霍雲松想到孟櫻的死,不得不深吸幾口氣來平復內心,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余秋池提前出現,為什麼?

  她在黃璨安排好的戲碼裡究竟充當了什麼角色,畢竟她出現的時機太巧,前腳一膈應仇蘭桂,孟櫻就和左晨旭在同學聚會上發生了關係?

  他從不相信巧合,她應該是黃璨埋伏在左家的棋子。

  這樣或許就能解釋為什麼孟櫻後來會得癌症,他原以為是孟櫻原本就身體不好,但這幾個月相處下來,她分明很健康。

  一個健康的人怎麼會在短短的幾年裡就重病不起?除非有人刻意投毒加害。

  如果余秋池提前出現,是否也證明黃璨的動作提前了?

  在母親宴會上爆出來和左晨旭有染會如何?霍雲松冷靜地假設,左家臉面無光,仇蘭桂尤其如此,就算把孟櫻娶進家門,這件事也不可能忘記。

  黃璨達到了目的,余秋池呢?她打了仇蘭桂的臉。很好,雙方得利,極有可能結盟。

  霍雲松站了起來,給陶柏打電話:「你在哪裡?」

  「我、我在家啊?」陶柏一臉懵。

  「我給你個地址,你儘快開車到那裡,我會馬上和你會面,阿櫻有危險。」霍雲松掛了電話,起身下樓,招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吐字清晰,「到天源路19號帝景別苑,請儘快。」

  他的語氣和態度帶著天然的壓迫感,計程車司機一個激靈,一腳踩下了油門。

  霍雲鬆緊皺眉頭,這個黃璨到底是什麼人?

  她玩弄了左晨旭,以拯救者的姿態再度出現,瀕臨危機的左家把她視為最後的希望,她如願以償重新得到了左晨旭,並以勝利者的姿態俯視了曾經看不起她的仇蘭桂。

  整出戲裡她需要做的事並不多,兩次聚會,一個余秋池就足夠了,不過是茶餘飯後隨便下了一步棋,不費吹灰之力。

  可這時機之準你,心思之縝密,不是尋常人可以做到。

  京城黃家有這號人物?不可能,黃家這一輩的女孩子只有三個,都是以「攵」命名,沒有名「璨」的女孩兒。

  除非……外室女?奇怪,如果真的是黃家的女兒,哪怕是私生女,也不至於對左晨旭那麼念念不忘,繞了那麼大的圈子還要和他在一起。

  或許是他想多了,畢竟前世他處理掉黃璨並不費勁,可能只不過是平民百姓家出了個厲害的角色罷了。

  霍雲松揉了揉眉心,他離開霍家前時間太過緊湊,為了把事情安排妥當,他並沒有仔細調查過黃璨,這是他的疏忽。

  「師傅,可以再快一點嗎?」他抽了張百元大鈔給他,「我很趕時間。」

  司機默不作聲接過了鈔票,忍不住多嘴:「我能多問一句,您那麼急是幹什麼去嗎?」

  「捉姦。」

  還以為是逃逸,原來是捉姦?司機精神一震,同為男人,頭上發綠絕對不能忍。

  他馬上又把碼數提高了,信心滿滿:「看我的。」

  是他快,還是黃璨快?

  孟櫻也不知道,就好像她不知道為什麼喝了那杯檸檬水後會突然失去意識。

  吵醒她的是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她費力撐開眼皮,只能看到左晨旭的臉,他意識不清地扯著她的裙子,想把她的衣服脫下來,他的手揉捏著她的胸脯,另一隻手伸進了她的裙子裡。

  孟櫻嚇壞了,昨天霍雲松抱她的時候她也感覺到了害怕,但現在不一樣,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她想推開他,可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她出聲試圖喚醒他:「晨旭,你瘋了,你放開我。」

  「櫻櫻啊。」左晨旭動作沒停,「看不出來你很有料啊,沒事,我會娶你的。」

  他終於摸到了她背後的拉鍊,用力拉開,大片潔白的肌膚暴露出來,孟櫻用力推開他:「你放開我。」

  她眼淚大顆大顆湧出來,哀求他,「你不要這樣。」

  左晨旭昏昏沈沈,只保留一絲意識,他只想遵從本能:「你別動。」

  「求求你了,放開我吧。」孟櫻泣不成聲,「我不要這樣。」

  「什麼?」左晨旭沒聽清,他剝掉了她的長裙。

  砰,門被人一腳踹開,孟櫻的心跳也差點停止了。

  有人一把拽開了左晨旭,關切地俯下身:「阿櫻?」

  孟櫻的視線被淚水模糊,她沒有看清他是誰:「我不要這樣,救救我。」

  「是我。」霍雲松把她的衣服扯好,把她橫抱起來,「沒事了,我們離開這裡。」

  孟櫻眨眨眼,淚水掉出眼眶:「霍雲松?」

  「是我,我來遲了。」霍雲松沈聲說,「我們先離開這裡。」

  一陣腳步聲傳來,陶柏探頭一看,脫口而出:「臥槽??」

  「我找到她了,快走。」霍雲松低聲說。

  陶柏都快嚇尿了:「好好好,趕緊走,媽蛋我們這是擅闖民居啊〒▽〒」

  左家的別墅有後門,他們不過是尋常富貴人家,安保力量只有社區的保安,根本攔不住他們,霍雲松帶著陶柏很輕鬆地就撬了後門進去,所有人都在樓下聊天吃飯,音樂聲掩蓋了一切。

  他沒有看見黃璨,恐怕她也沒準備那麼快出現,只要余秋池能讓賓客看到房間裡的那一幕就夠了。

  霍雲松心中冷笑,更緊地抱住了孟櫻,她伏在他懷裡,一聲不吭。

  陶柏一直到開車離開這邊還沒反應過來:「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左家你熟悉嗎?」霍雲松問。

  陶柏想想,搖頭:「不熟,不是一個圈子裡的。」

  「嗯。」他低頭思量片刻,還是說,「如果你方便,就去查一下左晨旭在北京的那個女朋友,她叫黃璨。」

  陶柏問:「是她幹的?」

  「八九不離十。」

  「為什麼?」

  「不知道。」

  陶柏沒有多問,應承下來:「我反正過兩天就要去北京了,我會努力問的。」

  霍雲松投桃報李,提點他:「去那個陶藝店的時候,姿態擺得低一點,客氣一點。」

  陶柏秒懂:「明白!」說完,他又很嚴肅地表態,「Sakura是我的朋友,我幫她是應該的,你不用太客氣。」

  霍雲松一怔,笑了笑:「也對。」

  剩餘的路途是一片沈默,陶柏把他們送回酒店,想了想,很認真地說:「如果左家的人問起來了,你就推到我身上,我在省城裡還有點臉,不信他們敢來問我。」

  「好。」

  「那我走了。」

  「一路小心。」

  送走了陶柏,霍雲松才走到床邊問孟櫻:「阿櫻?」

  孟櫻蜷縮在被窩裡微微發抖,霍雲松滿心愧疚:「對不起,阿櫻,我來晚了。」他頭一次發覺自己原來也有詞窮的時候,「沒關係,已經過去了,是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被子下傳來一聲低低的抽泣:「我很害怕。」

  「我知道。」霍雲松溫聲說,「誰遇到了這樣的事都會害怕,沒關係的,我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他試著去握她的手,她掙脫了,把手縮進了被子裡。

  但霍雲松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孟櫻的手燙得驚人,他皺眉,「阿櫻,你是不是不舒服?」

  過了好一會兒,孟櫻哽咽著說:「我很難受,怎麼辦?」

  霍雲松一時難以確定她服用了什麼藥物,斟酌半天,還是下定決心:「我們得去醫院。」

  如果只是純粹的助興藥也就罷了,如果是毒品……那可就完了。

  孟櫻不肯:「我不去。」

  「聽話,萬一是毒藥怎麼辦,對你的身體會有損害的,別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醫生不會笑話你的。」霍雲松半摟半抱把她弄起來,替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著,扶著她去醫院。

  酒店附近就有一家大型綜合醫院,他掛了急診,孟櫻抽了血去化驗,整個人難受得蜷縮在他懷裡。

  化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霍雲松掃了一眼,松了口氣:「沒事沒事,只是很普通的藥而已。」

  「我怎麼了?」她的眼睛霧濛濛的,雙頰發紅。

  霍雲松沒有回答,孟櫻更害怕了:「到底是怎麼了?」

  「迷藥而已。」大庭廣眾之下告訴她是催情藥,她得在地上找個縫鑽進去。

  回到酒店已經是淩晨一點多,霍雲松拿了冷毛巾給她擦臉,擦了兩下發現沒卸妝,他重新找了卸妝水一點點替她擦掉化妝品,孟櫻強忍著不適:「我是怎麼了?」

  「藥勁還沒過去。」霍雲松喂她喝了點水,「別擔心,一會兒就好了。」

  孟櫻松了口氣:「會好的嗎?」

  「當然。」霍雲松坐在她床邊握著她的手,就像前世一樣,「這次是我不好,我不該叫你去吃飯的。」

  孟櫻說:「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是我太笨了吧,人家給我喝我就拿來喝了。」在仇蘭桂家裡,又是一個明顯對自己釋放善意的女孩從服務生手裡端了杯檸檬水給她,她怎麼能想到飲料裡被下了藥?

  這種一看就是電視劇裡的狗血劇情,怎麼會真的上演?

  她想不明白。

  她更不明白的是,左晨旭顯然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他怎麼可以放任自己做出那樣的事來?

  十幾年的老朋友,青梅竹馬的鄰居,難道這些情分,他一點都不念了嗎?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49:44

第34章 談判

  孟櫻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噩夢,夢裡她被人死死壓在身下,她不能動彈,不能言語,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侵犯。

  她想哀求他放開自己,但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哪怕是哭泣也做不到。

  絕望充斥了她的內心,她幾乎想一死了之。

  然後,夢醒了。她睜開眼,看到霍雲松打開了她臥室的燈,她眨眨眼,慢慢坐了起來:「我又做夢了。」

  「我知道。」霍雲松扶她坐起來,「沒關係,只是夢而已。」

  孟櫻抬頭看著燈,覺得眼睛酸澀,她閉上眼,喉嚨乾澀:「我是不是一個特別沒有用的人?」

  「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知道家裡人偏心,我很難過,但還是一次又一次勉強自己回去,因為我做不到恩斷義絕。

  讀大學的時候,同學來借我的衣服穿,我不願意的,可我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只能把那件衣服偷偷丟掉了。

  這次也是,如果我能堅決地說要走就好了,可仇阿姨那麼說,我就拒絕不了了,這也就算了,後來……我也只知道哭,我連推開他都做不到。」

  孟櫻抱著膝蓋,哽咽著說,「實際上沒有發生什麼,可我還是每天做噩夢,我想起來還覺得好害怕。」

  霍雲松什麼都沒有說,靜靜地聽她傾吐心事。

  「你說你喜歡我,我一開始是很不相信的。」孟櫻自嘲地笑笑,「我沒有什麼值得別人喜歡的。」

  霍雲松低聲笑了笑:「那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他耐心地說,「你在我眼裡,就像是沙子中的珍珠一樣,怎麼會不喜歡呢?」

  「這不可能。」

  「真的。」霍雲松抱住她,「你很好,你覺得自己不好的地方,恰恰是我覺得你最珍貴的地方,人非草木,如果情分說斷就斷,那這個人也未免太可怕了。」

  孟櫻把臉靠在他肩頭,迷惘地問:「你不覺得我是一個很懦弱的人嗎?」

  「不,你是個溫柔的人。」霍雲松吻著她的頭髮,「溫柔的人總是要吃虧一點。」

  孟櫻破涕為笑:「你哄我好了。」

  「我說的是實話,何況,不是有我嗎?」他的嘴唇碰到了她的耳垂,她微微一顫,「我存在的意義,就是替你做你做不到的事。」

  孟櫻貼近了他一分:「才不是。」她抬起頭來,與他四目相對,「我遇見了你,我才覺得……才覺得……」她找不到合適的形容,「我才覺得心裡安穩了。」

  她不再是沒有人在意的浮萍,她有了男朋友,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有了可以傾訴的物件,她覺得自己不再是斷了線的風箏,有人牽著她了。

  這種有所依的感覺太好了,讓她從內心深處溫暖起來。

  霍雲松就笑:「所以,有我在身邊才能睡安穩嗎?」

  孟櫻有點難為情,這兩天她如驚弓之鳥,只有霍雲松陪在身邊才會好一點,這讓他不得不陪著她睡著之後再回去,可她半夜又會夢魘,還要害得他時常半夜起來照看。

  「我……」她想說什麼,霍雲松伸出手,手指貼上了她的唇:「好了,什麼都不用說,睡吧,我陪你。」

  孟櫻感激地笑了笑,霍雲松替她蓋好被子:「什麼都不要想,我就在這裡,沒人可以傷害你。」

  孟櫻做了幾個深呼吸,情緒略略平穩,霍雲松握著她的手,關掉了燈:「好了,我就在這裡,睡吧。」

  他有一下沒一下拍著被子,就好像是哄孩子一樣哄她睡覺,孟櫻一開始還覺得有些好笑,可漸漸的,她在這樣規律的拍打節奏中有了濃濃的睡意,不知什麼時候,她竟然已經睡著了。

  黑暗裡,霍雲松的眼睛冰冷至極。

  第二天一大早,不速之客登門了。

  孟櫻是被拍門聲吵醒的,霍雲松就站在窗邊,一語不發地看著門外的幾個人,面色冷峻,她心裡不安:「怎麼了?」

  「不該來的人還是來了。」霍雲松淡淡說,「我下去會會他們。」

  孟櫻臉色一變:「是、是他嗎?」

  「除了他們母子,還有你的父親,繼母,弟弟。」霍雲松每吐出一個字,孟櫻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她難以控制自己的淚腺分泌出淚水:「為什麼?」

  「賠罪。」霍雲松說,「阿櫻,我不想讓你聽到我和他們的談話,所以我會把門鎖上,你待在房間裡不要下去,好嗎?」

  孟櫻仰著頭,烏黑的頭髮散落肩上,嘴唇蒼白毫無血色,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惜:「為什麼……」

  「信我嗎?」他柔聲問。

  孟櫻點點頭,抬起手背擦掉了眼淚,鼻音濃重:「嗯。」

  「不要下去,等我,做得到嗎?」他扶著她的肩膀,聲音依舊柔和。

  孟櫻又點了點頭。

  霍雲松吻了吻她的額頭:「乖。」

  下樓的時候,他的心情意外地平靜,左家人的到訪,孟家人的參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因為那天,孟櫻遺失了原本裙子上的腰帶。

  只要余秋池帶人到了那個房間,發生過什麼事根本瞞不住人,而見證這個場景的人裡,一定會有仇蘭桂。

  仇蘭桂肯定能猜到是誰,就算左晨旭不肯說也沒有用,他們一定會上門來「賠罪」,或許,為了增加說服力,他們還會邀請孟家夫婦。

  只要左家提出娶孟櫻,孟家夫婦的怒火必然會消散十之八九,畢竟在許多人看來,這不失為一個好結局。

  左家會對孟櫻有愧疚,左家財力雄厚是個好親家,兩人又是青梅竹馬……霍雲松隨隨便便就能想到八百十條說服的理由。

  呵。他心裡冷笑著,慢慢打開了門。

  「櫻櫻……」原本準備喊女兒的孟卓良卡殼了,「你是誰?」

  霍雲松淡淡說:「進來說。」

  一行人進了門,霍雲松又把門重新鎖上,小縣城愛八卦的人太多,他不想孟櫻受到二次傷害。

  他轉過身,幾乎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仇蘭桂更是以審視的目光把他掃了好幾遍。

  他說:「我姓霍,是阿櫻的男朋友,她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我來和各位談談。」他的目光在仇蘭桂面上停頓下來,仇蘭桂面上不顯,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個眼神……這個眼神竟然令她不寒而慄。

  孟卓良將信將疑:「你是櫻櫻的男朋友?怎麼沒聽她提起來過?」

  「恕我直言,這只能證明你作為一個父親十分失職。」霍雲松對孟飛龍說,「小龍,你到樓上去。」

  孟飛龍是死皮賴臉跟著過來的:「為什麼呀?」

  「你姐姐現在很害怕一個人待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看了左晨旭一眼,「你去樓上陪她說說話。」

  孟飛龍不由自主地邁開腿:「哦。」

  「待在門外就行了。」霍雲松淡淡說,「她也怕人靠近。」

  孟飛龍頭皮一緊,總覺得渾身發毛,迫不及待地上樓去,不想在這裡多停留一分鐘。

  霍雲松帶他們到了靜室坐下,孟卓良近乎苛刻地打量著他,率先開了口:「既然你是櫻櫻的男朋友,那我也算是你的長輩……」

  「我知道你們來幹什麼。」霍雲松充耳不聞孟卓良的開場白,自顧自開了口,孟卓良微怒,正想說話,尤琦秀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示意他閉嘴。

  左晨旭理虧,所以馬上就說:「我們是來找櫻櫻的。」

  「她不會見你。」霍雲松譏笑道,「如果你真覺得對不起她,那就應該再也不要出現,然而,你沒有。」

  他微微側頭,「你以為你痛哭流涕地道歉她就會像以前一樣原諒你?你以為這是一件賠禮道歉就能揭過去的事?你以為,你是誰?」

  左晨旭沈不住氣,剛要發火,仇蘭桂一巴掌把他拍了下去,她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微微笑:「你雖然是櫻櫻的男朋友,但你並不能替她做主。」

  「我可以。」

  「這件事還是我們和她面對面談來得好,或許她有別的想法呢?」

  霍雲松嗤笑:「你過來,無非是想告訴她,你兒子知道錯了,這是一個意外,你們覺得非常抱歉,不過事已至此還是要想想挽救的辦法,正好,她和左晨旭青梅竹馬有感情基礎,不如試著相處相處,正好你一直都很喜歡她,想要她作兒媳婦……不就是這樣嗎?」

  尤琦秀面色微微變化,霍雲松說的沒錯,今天仇蘭桂先到了孟家,言語客氣,態度低三下四,先道歉,再提出解決辦法,連消帶打就搞定了他們夫妻。

  仇蘭桂被人戳破了算盤,臉色逐漸難堪起來。

  「如果是賠罪,那不如請你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阿櫻會遇見這樣可怕的事?」霍雲松曲指敲著桌面,神色淡漠,「還是你覺得讓你兒子娶她就是最大的誠意最大的賠罪了?」

  仇蘭桂柳眉一豎:「這是你對長輩的態度?」

  「長輩?你?」霍雲松唇角一勾,「我給你看點東西吧。」

  他掏出一部手機,點開一段視頻,裡頭斷斷續續傳來孟櫻的聲音……「你放開我……求求你了」。

  左晨旭頓時面紅耳赤,他暴怒:「你為什麼會有這個?」

  「這部手機就出現在那個房間裡,我帶阿櫻走的時候帶走了它。」霍雲松關掉了視頻,收回了手機,「若不然,我怕這個視頻落到有心人手裡,會成為要脅她的把柄。」

  「你是什麼意思?」仇蘭桂拍桌而起。

  霍雲松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紙展開,推到她面前:「這是當天晚上阿櫻去醫院的化驗單,她被人下了藥,再加上這個視頻,」他冷冷道,「我們可以告你兒子強奸未遂。」

  沒有人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後果,仇蘭桂問:「你想告到法院去,不怕阿櫻被人戳脊樑骨嗎?」

  「我知道這個社會就是喜歡指責受害者。」霍雲松神情不變,「不過,無所謂,我會娶她,我會照顧她,正好,你們所有人都傷了她的心,她除了我,沒有任何人能依靠,我可以帶她走。」

  「這個社會,誰關心誰的過去,換一個城市,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但你兒子永遠都是強奸犯,你覺得呢,仇女士?」

  孟卓良太陽穴青筋暴起:「你要帶走我的女兒,你問過我了嗎?」

  「作為一個父親,你沒有保護好你的女兒,甚至還要為傷害她的人求情。」霍雲松抿了抿唇,像是聽了個好笑的笑話,「問你?」

  尤琦秀從進門開始便沈默,現在才開口:「大家是來商量處理辦法而不是來吵架的,對吧,我想你要帶櫻櫻離開,她一定也會很難過的,我們都是為了她好,所以這件事還是心平氣和解決最好,沒有必要鬧成這樣。」

  仇蘭桂勉強冷靜下來:「說吧,你的條件。」

  「帶著你兒子滾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仇蘭桂說:「視頻給我。」

  「不。」霍雲松微笑起來,「我不是在和你談生意,我是在要脅你,不想你的兒子身敗名裂就滾。」

  仇蘭桂冷笑:「做人留一線,你別太過分。」

  「接受,或者不接受,你只有這兩個選擇。」霍雲松好整以暇,「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

  左晨旭額上沁出汗來:「媽?」

  仇蘭桂做出了決定:「我是看在櫻櫻的面子上,如果這個視頻流出去了,被毀掉的肯定不是我兒子,我希望你記住。」

  霍雲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仇蘭桂面色極為難看:「走。」

  左晨旭不忿,突然喊起來:「櫻櫻你在不在,我要和你說話……」他話音未落,霍雲松猛地起身,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摁到了牆上。

  氣管被人扼住,左晨旭呼吸不得,腦袋充血,整張臉漲得通紅。

  仇蘭桂撲上去想拉開他,霍雲松一轉身,直接把左晨旭當做武器推了出去,正好撞到了撲過來的仇蘭桂,母子兩人摔到了一起。

  「再不滾,我就不客氣了。」他站在那裡,身長玉立,但僅僅用目光就逼迫他們起不出反抗之心。

  尤琦秀看在眼裡,心中暗暗驚懼,她那個悶聲不響的繼女,究竟找了個什麼樣的男朋友?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50:04

第35章 魚圓

  霍雲松上樓的時候,孟飛龍正一屁股坐在門外面絞盡腦汁和孟櫻聊天:「姐,我昨天就放暑假了,我媽叫我去上補習班我不想去,你要不幫我說說情吧……」

  他和孟櫻相處的時間太少,感覺自己的話題也乾巴巴的根本聊不下去,一看到霍雲松上來,如蒙大赦:「姐夫你來了,搞定了嗎?」

  這聲姐夫說得霍雲松心情甚好,他總算露出一絲笑意:「嗯,已經好了。」

  孟飛龍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問:「我姐她真的……」

  「就算沒有,這也是犯罪。」霍雲松說,「我不會讓他再見你姐姐。」

  孟飛龍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這一代的孩子都格外早熟,他猶豫了一下,試探著提議:「那、那我能來這兒過暑假麼?」

  霍雲松挑眉,以目示意。

  孟飛龍抓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我媽沒空管我,讓我上補習班,但是吧……我下個學期就高三了,這暑假才半個月,我不想去啊,不如陪陪我姐。」

  恐怕陪姐姐是假,不想去補習班是真,又或者,還和女朋友有約定……霍雲松笑了笑,開了門:「那你得問你姐姐。」

  孟飛龍和孟櫻求情:「姐,你就幫幫我吧,我就半個月的暑假我媽還要我去補習班,她想讓我最後一年沖進年級前十。」

  孟櫻勉強笑了笑:「那你來吧,我幫你補習好了。」

  「誒?」孟飛龍一愣,突然想起來他姐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進省城大學的,妥妥的學霸。

  他樂了,「好,我這就跟我媽說,我明天過來。」

  當時,孟櫻和霍雲松都以為他只是白天過來寫作業晚上回家而已,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孟飛龍拖了一個行李箱過來。

  孟櫻剛起來,抱著狸奴在看書,乍一見便錯愕:「你帶那麼多東西來幹什麼?」

  「我不是要來住幾天嗎?」孟飛龍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我睡哪兒?」

  家裡只有兩間房……孟櫻看向霍雲松,他仿佛理解了她的眼神,又像是故意曲解:「你睡我那邊吧。」

  「好耶。」孟飛龍從書包裡翻出筆記型電腦,「姐,WiFi密碼是多少?」

  孟櫻:「……啊?」

  孟飛龍覺得她是受過打擊以後神思恍惚,不由自主放低了聲音:「姐?」

  「123456。」孟櫻回過神,給他報了密碼。

  孟飛龍滿足了,抱著筆記本在房間裡轉悠一圈,到靜室裡安安靜靜上網去了。

  孟櫻這才問:「你和小龍住?」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霍雲松心情好極了,「我想去你那裡打個地鋪。」

  孟櫻的第一反應是拒絕,可她想起了這幾天他每天夜裡來來回回折騰,莫名地心一軟,鬆口答應了:「那好吧。」

  霍雲松上樓去收拾房間,還記得他曾算過,夏天結束前他可以搬到對面去,現在有神助攻在,竟然在盛夏開始前就達到了階段性目標。

  可喜可賀。

  他心情一好,做的菜就格外豐盛,中飯是芙蓉蛋、茭白榨菜肉絲和魚圓,那魚圓白白胖胖看似普通,孟飛龍咬了一口,鮮得他口水都流出來了:「這個魚丸好好吃啊!這怎麼做的呀?」

  「用白魚、青魚活者,剖半釘板上,用刀刮下肉,留剌的板上;將肉斬化,用豆粉、豬油拌,將手攪之;放微微鹽水,不用清醬,加蔥、薑汁作團,成後,放滾水中煮熟撩起,冷水養之,臨吃入雞湯、紫菜滾。」霍雲松一邊說著一邊把一顆魚圓夾到了孟櫻碗裡。

  孟飛龍:懵逼.JPG

  「姐,他是說古文嗎?」

  「說菜譜。」孟櫻覺得應該履行一下做姐姐的義務,所以突然嚴肅地說,「下午你把作業寫一下吧。」

  孟飛龍:「……放假還不到三天呢姐姐。」

  「那每天寫一點。」孟櫻認真地說,「我上學的時候,一個禮拜就把作業寫完了?」

  孟飛龍張大嘴:「那後面的時間呢?」

  「讀書,畫畫,幫姑奶奶看店。」孟櫻決定下午把抽獎的禮物給畫了。

  孟飛龍覺得她姐變成這個樣子,那個沒見過幾面的姑奶奶要負絕大部分責任。

  養孩子不僅僅是給口飯吃,還要關注心理健康!BY剛上過心理課的孟飛龍

  吃過午飯,霍雲松去廚房洗碗,孟飛龍厚著臉皮說下午一點再開始寫作業,孟櫻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說好了,一點啊。」

  「嗯嗯,一點。」孟飛龍應得爽快,反正又沒說到幾點。

  然而,霍雲松進門,給孟櫻倒了杯熱茶:「一點到幾點?」

  孟櫻扭頭看著他,孟飛龍這才說:「一點到五點,晚上我可以打遊戲吧?」

  「戴耳機,不要吵到你姐姐。」霍雲松溫和地說,「不然我有別的主意。」

  孟飛龍被他這語氣說得渾身一哆嗦,就差指天發誓:「我保證。」

  霍雲松微笑:「很好。」

  下午,孟飛龍沖了包即溶咖啡,開始苦逼地刷題,他上的是市里最好的高中,為了考上好的大學,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

  這也就算了,他顯然還背負著他爹和他爺爺的雙重期待,尤琦秀甚至說連他出國深造的錢都準備好了。

  如此殷殷厚望,實在讓人亞歷山大。

  奮筆疾書了一個多小時,他起來舒展筋骨,一探頭卻看到書房裡孟櫻正靠在霍雲松懷裡,兩個人坐在榻上一起看書。

  臥槽!他捂住嘴,把要脫口而出的驚呼憋了回去,這真的、真的太辣眼睛了。

  他不是沒見過世面,親嘴這種事他初中就做過了,畢竟長得帥又讀書好,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

  可小年輕偷偷把手親嘴的感覺,都比不上他們倆靠在一起看書。

  好像他們自成一個世界,好像誰也無法打擾。

  這種畫面……有點美。青春期的少年在心裡這麼下了評論。

  為了不打擾柔弱養病的姐姐,更為了不惹怒未來姐夫,孟飛龍難得鎖在房間裡寫作業,煩了就打開手機刷刷微博,和女朋友微信聊聊天。

  小女朋友說要和他比誰先做完暑假作業,他發了個「好」,然後重重歎了口氣,兩手托腮:不知道為什麼,暑假第三天就覺得心好累啊。

  「喵~」狸奴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輕盈地跳上了窗臺,尾巴掃到了他的咖啡杯,幾根貓毛就這麼掉進了他的杯子裡。

  孟飛龍的臉頓時就綠了。

  隔壁的兩個人不知道小少年的玻璃心碎了一地,霍雲松摟著孟櫻,給她當人肉靠墊,兩個人正在看同一本書。

  《影梅庵憶語》。

  「你喜歡董小宛嗎?」霍雲松問她。

  孟櫻搖搖頭。

  他又問,「芸娘呢?」

  孟櫻還是搖頭。

  「那你喜歡誰?」董小宛兼具才名豔名,一生都是傳奇,而芸娘聰慧賢良,與沈複恩愛情深,孟櫻居然都不喜歡。

  孟櫻說:「張出塵。」

  紅拂女?霍雲松想了想,倒也不算太意外,有時候人們總是會喜歡一些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羨慕她?」

  孟櫻點了點頭:「有時候我很羨慕那樣的人,因為知道自己做不到,我這兩天……」她稍微停了片刻才說,「看了一些文章。」

  霍雲松用鼓勵的眼神示意她繼續說,孟櫻醞釀了好一會兒:「裡面說,並不是穿著暴露大膽的女孩子更容易受到侵犯,正相反,真正被侵犯的都是看起來逆來順受的女孩子,因為犯人知道就算做了什麼,她們也不敢報警說出去。」

  「如果我不是這樣的性格,是不是他就會放開我了?」孟櫻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他明明知道我是誰,他叫了我的名字的。」

  她不知道霍雲松有那個視頻,她怕他不相信,一遍遍強調,「我說了放開我,他認出我了,可是他沒有,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霍雲松當然知道左晨旭為什麼不肯放開她,一是中了藥,意志力不強,二是對她原本就有所圖,三是覺得就算做了也不會有嚴重後果,大不了就娶她,如此一來,怎麼會放手呢。

  但現在把這赤裸裸的心思暴露給孟櫻也太殘忍了。

  霍雲松歎了口氣,把人摟緊一點:「阿櫻,這不是你的錯,你想錯了,人的性格有千千萬萬種,哪有對錯之分,做錯的是他而不是你。如果非要一個女孩子精通十八般武藝才能讓自己不受傷害,那要法律要道德做什麼呢?」

  「在這個世界上,好人不會因為你性格軟弱就來傷害你,壞人也不會因為你堅強就放棄傷害,錯的是加害者,而不是受害者,你怎麼可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呢,你沒有錯,你也沒有軟弱,你很勇敢了,你告訴他你不願意了不是嗎?」他拿了紙巾給她擦眼淚,「我很為你驕傲,你有好多難得的地方,但你自己不知道。」

  孟櫻才不信:「你哄我。」

  「真的,第一難得是明辨是非,人心都是長偏的,自己身在局中,就不能真正客觀公正地去評價一個人,仇蘭桂算計你你卻沒有生氣,是因為你知道她並不算是一個壞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體諒她。

  第二難得是你願意退一步,人人都不願意吃虧,不佔便宜就算善良,可你願意退一步,這樣的事,我做不到,但你可以。」

  霍雲松略一沈吟,又說,「我那個朋友……其實以前我們並不熟悉,有一次,有人找上門去求情,他避而不見,被人罵仗勢欺人,目下無塵,我問他為什麼不見,他說老人家年紀大了,何必給他難堪。他不見不是拿喬,而是體諒,從此之後我就很服氣。」

  「阿櫻,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我認為你擁有這樣的美德,這是很難得的事,所以不必懷疑自己,你很好。」

  孟櫻被他說得很不好意思:「我沒有這樣好。」

  「你是,所以我才那麼喜歡你。」

  他從前為什麼會喜歡上一個病重的女人?不是因為容貌,不是因為才華,而是因為她難得的珍貴。

  如果是他遭受了這些事,就算無法報仇,也必然心存怨恨。

  可孟櫻沒有,他問她想不想要報仇,她拒絕了。

  「我的生命已經剩下不到三個月,我已經受夠那些事的折磨了,我不希望我最後的日子還要被那些事所困擾,它們已經離開我了,我現在覺得很平靜。」

  「報仇不會讓我開心,他們過得不好,他們出事了,死了,我還會去想是不是我做得太過分,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我瞭解自己,我會陷入那樣的痛苦中難以自拔。」

  「所以這樣已經很好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已經不能傷害我了,我覺得這樣很好。」

  苦海寺的方丈說她有慧根,孟櫻就笑:「那我也不想出家,我現在已經很難看了,如果頭髮也沒了就更難看了。」

  難看?怎麼會難看呢,在他眼裡,那個時候的孟櫻好像珍珠一樣光彩奪目。

  這個世界上的強大有許多種,有錢有勢是一種,武力值高超是一種,但孟櫻的強大在於她的內心。

  她不被外物所困擾,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她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怨恨,內心堅定,一往無前。

  只可惜世人大多只承認外在的強大,而不願承認內心的力量更加難得。

  他看見了,所以為她神魂顛倒。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50:27

第36章 振靈香

  暮色四合的時候,香鋪裡的晚飯也就開始了,晚上除了中午的菜之外還有一道炒鴨蛋黃,放了薑末和醋,吃起來頗似蟹黃。

  孟飛龍一口氣吃了兩碗飯,還對孟櫻抱怨:「奶奶做飯太油了,吃幾次還好吃,吃多了膩得慌。」

  孟天雄喜歡吃油膩的食物,孟奶奶做飯自然多依著丈夫來,而孟天雄覺得孟飛龍正在長身體,一個勁讓他吃紅燒肉豬蹄膀,吃得他都要吐了。

  還是他姐這裡的飯菜好吃,他姐夫真是個人才。

  吃過飯,孟櫻把他寫完的試卷拿過來一張張檢查,一個下午,孟飛龍寫了語數外三張試卷。

  「我明天下午再做理綜的卷子。」孟飛龍托著腦袋看孟櫻給他檢查,孟櫻先看得語文,她速度慢,看完一張發現霍雲松幫她把數學和英語的都看完了。

  「這一題從第二步開始就算錯了。」霍雲松握著鉛筆給他把算錯的地方圈出來。

  孟飛龍看他一目十行相當佩服:「姐夫,你是學什麼的?」

  孟櫻一聽也好奇地看過來,霍雲松頭也沒抬,漫不經心地回答:「核子物理。」

  孟飛龍驚呆了:「啊?這麼牛逼!是哪個學校?」

  「劍橋三一。」

  孟飛龍:噗通一聲跪下想叫爸爸。

  孟櫻也意外極了:「你從來沒說過。」

  「這些都不重要。」霍雲松對她眨眨眼,「我最引以為豪的身份是阿櫻的男朋友。」

  孟櫻面紅耳赤,伸手拍了他一下,孟飛龍低頭看試卷,嘴裡不斷說:「我什麼都沒有聽見!」

  孟櫻在弟弟面前還是有點害羞:「既然這樣,你盯著小龍把這幾道題改了,我上樓去了。」

  「聽令。」霍雲松對孟飛龍勾勾手指,「最後一題我教你,過來。」

  孟飛龍屁顛屁顛挨了過去:「姐夫你說,我聽著。」媽蛋他老媽找的什麼補習班都弱爆了,劍橋的高材生教他作業說出去沒有人會信啊!

  左晨旭算什麼,最多一個富二代!他堅決站他姐夫這邊一百年不動搖!

  「語文沒什麼問題,從今天開始,三天看完一本書就行了。」霍雲松指了指孟櫻的書架,「叫你姐姐幫你安排。」

  孟飛龍點頭。

  「英語,」他翻了翻那張英語試卷,「不大好,明天你把你們的高考範圍給我看一下。」

  孟飛龍再點點頭。

  「數學還可以,你理科應該不錯吧,明天把理綜試卷做了我看看你的水準。」霍•不顯山不露水•真•學霸•雲松輕描淡寫敲定了孟飛龍半個月的悲慘生活。

  孟飛龍被霍雲松盯著改完了卷子,這才得到準許可以在房間裡打一會兒遊戲,不知不覺就玩到了十一點多,他偷偷溜出去準備洗個澡睡覺。

  路過孟櫻門前時,他腳步一頓,側耳傾聽。

  「吱呀——」門開了,霍雲松看著他:「有事?」

  「沒、沒有。」孟飛龍打死都不敢說是想聽聽會不會有不和諧的聲響。

  他好像想多了〒▽〒

  孟飛龍被趕回房間睡覺後,孟櫻才真正要面對和男朋友共處一室的局面。

  霍雲松抱了一卷草席,準備在地上打個地鋪,孟櫻坐在床上看他忙碌,糾結了半天,還是說:「不然。」

  霍雲松抬頭看她:「嗯?」

  她一咬牙:「你上來睡。」

  「好啊。」霍雲松不見異色,自然地問,「睡裡面還是外面?」

  孟櫻想想:「我睡裡面吧。」她把自己的被子枕頭挪進去一點,給霍雲松騰出地方。

  他把自己的枕頭放上去和她並排,實在情難自禁,忍不住微笑起來:睡裡面還是睡外面,雖然看似是個普通的問題,其實可以很好地揣測孟櫻的心思。

  睡外面,她還沒有擺脫左晨旭帶來的影響,下意識覺得在外面方便逃離,如果被關在裡面可能會有危險,換言之,她還不夠信任他。

  但如果是誰裡面,也就是說她潛意識中認為他擋在面前,她可以放心而不是害怕。

  如此一來,孟櫻的選擇如何令他不高興呢。

  「那我關燈了。」霍雲松拉滅了床頭燈。

  孟櫻發現自己並不如想像中緊張,這幾天的陪伴足以讓她適應黑暗中兩個人的獨處。

  霍雲松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害怕嗎?」

  「不怕。」她說,「我只是還睡不著。」

  「那我們說說話?」

  「好呀。」孟櫻想了想,很天真地提議,「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講故事?霍雲松心中微微一動,他輕笑起來:「可以啊,我講個振靈香的故事吧。」

  「振靈香?」孟櫻當然聽過這傳聞中與返魂香並列的名香,「起死回生的故事嗎?」

  霍雲松笑了笑:「是啊,有個人因為工作的緣故受了很嚴重的傷,他昏迷不醒了很久,他的家人非常擔心,所以就去找了振靈香,這支香燒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那個人醒了過來。」

  孟櫻有點嫌棄:「這故事不是很好聽。」

  可霍雲松還是堅持講了下去:「那個人醒後,非常感激那支香的主人,特地去找她致謝。」

  「然後呢?」

  「他愛上了她。」

  孟櫻:「……這故事真的很老套。」話雖如此,她卻還是想知道結局,「他們在一起了嗎?」

  「嗯,在一起了,很恩愛。」霍雲松想,跨越了前世和今生,他們還是在一起了,救命之恩真的要以身相許才可以。

  孟櫻想想,勉為其難表揚了一下:「大團圓,挺好的。」

  霍雲松失笑:「我不是很會講故事,你多包涵。」

  「你也有不擅長的事嗎?」孟櫻覺得自家男朋友除了不會生孩子,其他堪稱全能。

  「當然。」在這樣的黑暗裡,她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霍雲松心猿意馬,忍不住開了一個帶顏色的玩笑,「比如我哄女朋友睡覺只有一個辦法,顯然講故事不是。」

  孟櫻好奇:「那是什麼?」

  「現在不能做給你看。」霍雲松清了清嗓子,「小龍還沒有成年,聽到不好。」

  孟櫻的反應速度比從前快多了,她一把拉起被子把自己埋了進去,單方面結束了今天的夜聊。

  霍雲松心平氣和地想,還好,只是害羞而已,看來左晨旭對她的陰影已經消散不少了。

  那麼接下來的關鍵問題就在於……黃璨下一步會怎麼做呢?

  ***

  省城高級私人會所的高級包廂外,余秋池深吸了口氣,抬手敲了敲門。

  「進來。」裡頭傳來一個女人懶洋洋的聲音。

  余秋池走進去,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黃小姐,失敗了。」

  「噢?」黃璨正坐在真皮沙發裡抽煙,聞言眉毛都不曾挑一下,哪裡還像是那個驕橫的大小姐,「怎麼回事?」

  余秋池能被黃璨選中作為棋子,自然有她的長處:「我們進去的時候孟櫻已經不見了,手機也被人拿走,但她的腰帶留在了床上,仇蘭桂還是知道了。」

  「嗯?救她的人是誰?」黃璨吸了口煙,徐徐吐出煙霧。

  余秋池說:「社區裡的監控錄影拍到了一個車牌號碼,我托朋友查了,是陶家獨子陶柏的車。」

  「陶家?」黃璨想了想,「他和孟櫻是什麼關係?」

  「朋友。」

  「這倒不奇怪了。」黃璨並不在意左晨旭是不是真的成功侵犯了孟櫻,她關心的是後續,「仇蘭桂沒去道歉?」

  正如霍雲松把仇蘭桂的心思摸得透透的,黃璨也很瞭解那個女人的想法,不過是不想要個難以掌控的兒媳婦罷了。

  她並不在乎最後能不能和左晨旭在一起,畢竟她選中左晨旭也不過是為了解決一個麻煩而已,左晨旭只是她的道具,她的棋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竟然敢甩掉她?

  呵。她要是不教他重新做人,她就不叫黃璨。

  為了那個要孟櫻的女人?那就連她,連同你們所謂青梅竹馬的感情,一起毀掉好了。

  當白月光變成了乾癟的飯粒,她不信還有什麼深情。

  余秋池把黃璨眉眼中的嘲諷看得一清二楚,她愈發小心:「去了,左晨旭一塊兒去的,可是據說孟櫻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拒絕了他們的提議。」

  黃璨的表情終於起了變化:「男朋友,是姓陶的?」

  「我不知道。」余秋池有點尷尬,她在左家的地位尷尬,並不能知曉事情的始末,但黃璨在乎的不是這個:「左晨旭是什麼反應?」

  「他非常生氣,不停咒駡那個男人。」

  「對孟櫻呢?」

  這次余秋池猶豫了一下才說:「很愧疚,他和仇蘭桂說很對不起孟櫻。」

  「嘖。」黃璨按滅了煙頭。

  按照她原本的計畫,左晨旭應該和孟櫻再多相處一段時間,培養更多的感情,那麼到時候就算真的發生了關係,左晨旭會更想娶孟櫻過門,而孟櫻也不會太抗拒。

  可惜,京城的事出了些變動,她明天就要離開,不得不提前佈局。

  竟然功虧一簣?她瞭解男人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越珍貴,她要毀掉他們的感情,就必須讓他們先在一起,然後在艱難的生活中耗盡所有的愛意,最後彼此痛恨,老死不相往來,這才痛快。

  可是,現在的事態發展顯然與她的目的背道而馳,左晨旭得不到孟櫻又對她做了那樣的事,肯定愈加愧疚,愈加……念念不忘。

  余秋池看她皺緊了眉頭,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好在黃璨很快就恢復了過來:「沒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我會再來找你。」

  「好的。」余秋池二話不說就退了出去。

  黃璨點燃了第二支煙,她心想,也罷,棋局最大的魅力就在於不確定性,你永遠都不知道對方會下在哪裡,現實中的棋局更是如此,變幻莫測。

  但,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所以,真有趣。黃璨緩緩吐氣,白色的煙霧嫋嫋升起,遮住了她唇邊的笑意。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50:46

第37章 酪櫻桃、水果膏

  孟櫻第二天找出了那支壓箱底的振靈香,霍雲松看到的時候非常意外,沒有想到這樣東西會在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晨出現在他面前。

  「猜猜這是什麼。」孟櫻打開木盒,笑眯眯地問。

  霍雲松心頭一動:「振靈香?」

  「你總是猜得那麼準,一點都不好玩。」孟櫻沒有達到驚喜的目的,皺了皺鼻子,隨手把木盒塞進了抽屜裡,「狸奴,狸奴你去哪裡了?」

  她好像就是不經意隨便拿出來看看,興趣消失後又拋到了腦後,一心一意在家裡找起狸奴來。

  孟飛龍在房間裡喊:「在我這兒呢。」

  孟櫻去靜室裡把貓抱出來:「你今天還沒有梳毛呢,不要亂動。」

  霍雲松把梳子遞給她,心緒難平,忍不住問:「振靈香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嗎?」前世,他的確是在振靈香燃盡後醒來,但他沒有聞到任何香味。

  孟櫻眨眨眼,滿臉驚奇:「你居然相信這個?」一直被男朋友寵愛的孟櫻像是瞬間找到了一個可以哄對方開心的點子,突然興致勃勃起來,「那我點給你看看好不好?」

  她說著就要去翻盒子。

  霍雲松一把拉住了她:「這麼珍貴的東西……」

  「珍貴?」孟櫻忍不住笑出聲來,「好香自焚,好茶自斟,何況相比於《十洲記》裡那不靠譜的記載,我更傾向於振靈香的意思是‘振草木之靈,化而為香’,我姑奶奶也說,振靈香的特別之處在於採集了數百種香氣而成,沒有你想的那麼神奇。」

  霍雲松已經恢復如初,笑著說:「阿櫻,你可真殘忍,得讓我保留一點對神話的敬畏。」

  他難得有這樣的時候,孟櫻幾乎想無條件縱容他:「那好吧,我不點了,送給你。」她隨手就這麼把裝有振靈香的盒子交給了他。

  霍雲松今天第二次露出意外的表情:「給我?」

  「對啊,你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孟櫻撓著狸奴的下巴,抬起頭來展顏輕笑,「你留著也好,點了也好,送人也好,都是你的事了。」

  霍雲松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神展開,他覺得手裡的盒子越來越重,以至於他不得不把盒子交還給孟櫻。

  「你不要嗎?」孟櫻還有點失望。

  「要啊。」霍雲松覺得還回去後覺得才壓力消失無蹤,「但我們家的東西都應該是阿櫻保管。」

  他說是說在孟櫻這裡打工,但壓根就沒領過工資,所有的錢他都以「保管」的名義放在孟櫻這裡。

  所以如果哪一天孟櫻生氣要把他趕出家門的話,他大概得流落街頭。

  孟櫻把盒子放回抽屜裡,像是有點難為情似的嗔怪:「都是你女朋友了,不要再這麼說話了。」

  「好話說一輩子都不嫌多。」霍雲松從她身後抱住她的腰,「這樣才能長長久久。」

  孟櫻還沒說話,外面就傳來孟飛龍的聲音:「我能進來嗎?」

  孟櫻一聽,趕緊掙脫他的懷抱去開門:「小龍?」

  「姐,天氣好熱,我去買個冰棒吃行麼。」孟飛龍把理綜卷子遞給霍雲松,「卷子我寫完了。」

  孟櫻拿了零錢給他:「去吧,多買一點也沒關係。」

  「姐你真好,我媽就不準我多吃。」孟飛龍拿了錢,樂顛顛出去買了一大袋的冰棒回來。

  小布丁,娃娃頭,三色杯,綠舌頭,光明冰磚……「不知道你們喜歡吃哪個,我就都買了。」

  霍雲松搖頭:「我不吃。」

  孟櫻猶豫了一下,也拒絕了:「我也不吃。」

  孟飛龍很失望:「你們怎麼都不吃啊?」

  「姑奶奶說不健康。」孟櫻話是那麼說,還是從塑膠袋裡挑出了光明冰磚,「不過這個可以吃。」

  孟飛龍很高興:「姐夫你吃什麼?」

  霍雲松沒有回答他,而是把冰磚從孟櫻手裡拿了過去:「這個這麼吃太冰了,你等我一下。」

  過了會兒,他就端著一碗櫻桃出來了,水晶碗裡,鮮紅的櫻桃豔色逼人,澆著潔白如雪的冰磚,冰磚微微有些融化,滴滴答答滲透進櫻桃裡,別提多誘人了。

  「霜淇淋櫻桃?」孟飛龍問。

  霍雲松把水晶碗放在孟櫻面前:「確切的說,是酪櫻桃,改良版的。」

  「酪櫻桃是什麼鬼?」孟飛龍不好意思和姐姐搶「愛心甜品」,只能一邊吃自己的小布丁一邊追問。

  霍雲松說:「唐代經常吃的一種甜品,把牛乳酪冰凍後澆到櫻桃上,大概也就像是這樣的半凝固體,還是挺像的吧?」他說著問孟櫻,「會不會太甜了?」

  光明冰磚本來就是偏甜味,如果櫻桃也很甜的話很容易就齁了。

  孟櫻搖搖頭:「還好,不過我覺得用優酪乳冰凍一下會更好吃。」

  霍雲松想想:「可以,或者也可以換一種水果。」

  孟飛龍聽得都饞了:「西瓜?」

  「西瓜糖分太高,這樣不好吃。」

  孟櫻便說:「說起西瓜,我倒是想起了另一種做法。」

  霍雲松如有靈犀,就笑:「你想我做董小宛?」他們昨天才一同看過《影梅庵憶語》,董小宛的靈巧心思令人心動。

  她提出過一種水果膏的做法,「取五月桃汁、西瓜汁,一穰一絲漉盡,以文火煎至七八分,始攪糖細煉,桃膏如大紅琥珀,瓜膏可比金絲內糖,每酷暑,姬必手取示潔,坐爐邊靜看火候成膏,不使焦桔,分濃淡為數種,此尤異色異味也」。

  現在正是吃桃子西瓜的季節。

  「好嗎?」孟櫻托著腮,笑盈盈地問。

  霍雲松佯裝歎氣:「女朋友的吩咐,我是從來不敢不從的。」

  孟飛龍:假裝自己是圍觀的吃瓜群眾。

  既然說了要試著做水果膏,霍雲松就徵用了孟飛龍,帶他去買水果,孟櫻則在家裡收拾了一番,準備重新開張店鋪。

  梅雨季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她就借著自己受驚嚇的藉口多歇了兩天,再不做生意就要吃西北風了。

  下午把檜扇畫好PO在了微博上。

  【香爐峰雪】V:

  之前抽獎的禮物已經畫好了,今天就可以寄出,祝賀中獎的姑娘@香老闆求嫁

  [圖片]

  評論:

  【香老闆求嫁】:跪謝女神[愛心][愛心]

  【宅女紅杏】:香老闆[大哭]我也想要那麼漂亮的扇子,求多開幾次獎!

  【水墨神君】:香老闆下次可不可以抽老闆娘做的點心!念念不忘杏仁茶的我哭暈在廁所_(:з」∠)_

  【神玖夜】:我什麼都不說,我就靜靜等下一次

  【琯琯】:香老闆你考慮一下這個上架賣呀!多貴我都會入的!太美啦!

  【萌萌】:〒▽〒這把扇子的美膩程度根本不輸給樂天上的啊,求上架!!

  孟櫻翻了翻評論,又發了一條新的。

  【香爐峰雪】V:

  謝謝大家的喜歡,但真正的檜扇上要塗以金箔銀箔才會更好看,同樣成本也會很高。

  她以為能打消眾人的心思,然而大家紛紛表示——「就算吃土也要入!」

  孟櫻思來想去,決定先試著畫畫看,就算沒有人買她也可以自己收藏把玩,她把這個想法和陶柏說了,他非常支持,順便先預定了幾把準備拿去送人。

  兩個人就檜扇的事情討論了半天,孟櫻這才問起他那邊的進展來:「你還在北京?」

  「嗯,我去過那家陶藝館了,你別說,裡面的作品很有靈氣,而且不標價,有緣者得之,你說有趣不有趣?」陶柏正在街邊等師傅給他捏糖人,繪聲繪色地和孟櫻描述自己的經歷,「我覺得那家店的老闆肯定有來頭,我得裝作不知道,無心偶遇,最好成為知己,然後就嘿嘿嘿。」

  孟櫻忍俊不禁:「所以,老闆可能是個女人?」

  「不知道啊,如果是就最好了。」陶柏笑嘻嘻地說,「肯定是個才女。」

  「那我就提前祝你好運了。」陶柏要是真的能在陶藝館裡遇到他的真命天女,孟櫻一定會為他高興的。

  陶柏聽她語氣輕鬆,故作隨意地問:「別老說我了,你最近怎麼樣?」

  孟櫻聽出了他隱藏的關切,微微沈默一瞬,笑著說:「我挺好的,我弟弟最近來陪我,家裡很熱鬧。」

  「那就好。」陶柏不敢問左家人有沒有來找她麻煩,怕她重新勾起傷心事。

  孟櫻重複了一遍:「我真的沒事。」霍雲松現在夜裡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她昨天晚上一個噩夢也沒有做。

  已經過去了,不是嗎?她不該再讓關心她的人為她而擔憂。

  她應該學會自己勇敢地面對現實,而不是像之前那樣蜷縮在霍雲松身後,由他為自己遮風擋雨。

  他也是人,總有會累的時候,她可能現在還做不到很好,但她會努力嘗試,至少……先從克服自己的恐懼開始。

  陶柏像是放了心:「沒事就好啦,我從北京回來給你帶禮物哦麼麼噠!」

  「好呀,有沒有驢打滾和豌豆黃。」

  「有有有,必須有。」陶柏又松了口氣,能吃能喝,事情就好一半了。

  結束了通話,孟櫻靠在桌邊出神,也許是最喜歡的人不在,狸奴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勉為其難地跳上了孟櫻的膝頭。

  孟櫻撫摸著它光滑柔順的背脊,點了點它的鼻子:「霍雲松走了才想起我,我在你心裡是不是備胎呀?」

  狸奴:「喵~」備胎什麼備胎,你個奸妃!!

  門外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姐夫,這瓜這麼大,能做多少啊?」

  「不知道。」

  「我以為你都知道呢,你沒做過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答應我姐啊?」

  「她想要的,只要我有,我一定給,如果我沒有,那也要想辦法有。」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0-10 04:51:03

第38章 五色花露

  孟飛龍覺得自從到姐姐家小住後,新世界的大門就被打開了。

  作為一個理科生,他最頭痛的兩門課就是語文和英語,英語單詞語法還能靠死記硬背,語文有些題完全就不科學不合邏輯!

  憑什麼下雨就是「襯托陰鬱的心情」「暗示糟糕的結局」?

  算了,槽多無口。

  總之,這是他有生以來最特別的一個暑假,早上八九點鐘,他(未來)姐夫就敲門讓他起床吃早飯,他姐起床時間不定,有時候早一點有時候晚一點,但不管什麼時候起來,他姐夫永遠都是和顏悅色地準備好早飯。

  不喜歡吃也沒關係,馬上給你做,我下面給你吃??

  然後上午開始寫語文和英語兩套卷子,按照高考時間計時,做完吃午飯,吃過午飯後可以休息一下上一會兒網或者睡一覺,下午開始做理綜或者數學,做完看書,吃下午茶,陪狸奴玩一會兒,吃晚飯,晚上可以打遊戲。

  這麼規律的生活並不是因為孟飛龍自制力有多強,而是因為孟櫻和霍雲松基本上都在看書聊天畫畫,他們安靜的氣場壓制了孟飛龍的浮躁,讓他也老老實實跟著一起用功起來。

  「港真,我覺得我以後的小侄子小侄女肯定也是個學霸。」孟飛龍有感而發,有這樣的爹媽,孩子肯定不會是喜歡打遊戲上網的熊孩子。

  孟櫻大窘:「你胡說什麼?」

  「我哪裡胡說了?」孟飛龍冤枉極了,「難道你們決定丁克?」

  那倒不至於,就是他們倆到現在還僅限於親吻階段而已,還不是深吻,只是輕輕碰一下。

  在這種時候和孟櫻提生孩子,簡直就是提醒她你每天晚上和男朋友睡一起是不是可以發生點什麼了。

  霍雲松不動聲色地帶走了話題:「小龍來幫我搬這幾個罐子。」

  孟飛龍哼哧哼哧去當苦力,把幾個白瓷罐子放到天井裡:「這是什麼呀?」

  「董小宛的另一個成名作。」孟櫻抱著狸奴站在廊下,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忙碌。

  孟飛龍吐槽:「姐,昨天那個西瓜膏還不夠嗎,我覺得已經夠好吃了。」

  前兩天,霍雲松試著做的西瓜膏非常成功,顏色像是朝日初生的太陽,放在白瓷碗裡好看極了,孟櫻拍了半天的照才開始品嘗。

  他以為這就夠了,沒想到今天又來一回?「這又是什麼啊?」

  「應該是叫……花露?」

  同樣是冒辟疆在《影梅庵憶語》裡所記載,「釀飴為露,和以鹽梅,凡有色香花蕊,皆于初放時采漬之。經年香味、顏色不變,紅鮮如摘,而花汁融液露中,入口噴鼻,奇香異豔,非複恒有。最嬌者為秋海棠露。海棠無香,此獨露凝香發。又俗名斷腸草,以為不食,而味美獨冠諸花。次則梅英、野薔該、玫瑰、丹桂、甘菊之屬。至橙黃、橘紅、佛手、香櫞,去白縷絲,色味更勝。酒後出數十種,五色浮動白瓷中,解醒消渴,金莖仙掌,難與爭衡也」。

  乍看之下,很難搞清楚花露是怎麼做的,重點其實在於開頭八個字,「釀飴為露,和以鹽梅」,後面的大段繪聲繪色的形容都可以總結成……你喜歡啥水果啥花都能浸進去吃。

  喜歡花的用花,喜歡水果的就水果,然而不管用什麼材料,底料的做法才是最難的。

  霍雲松為了搞清楚什麼叫「釀飴為露,和以鹽梅」,特地又去翻了書,幸好同一時代不管是《紅樓夢》也好,《金瓶梅》也罷,或多或少都提起過如何保存鮮果。

  用糖。

  《調鼎集》裡記載了如何製作這種特殊的糖:上洋糖十斤,和天雨水,盛瓦器內。炭火熬煉,待糖起沫,掠盡。水少再加,煉至三五斤,磁罐收貯。如杏、梅、桃、李,一切鮮果,浸入糖內,火(應為「久」)之,取出,鮮麗非常。若養桃、梅花、桂花、荷花,更佳。

  這還不夠,《養小錄》裡又說:酸青梅鹵汁至妙,凡糖制各果,入汁少許,則果不壞,而色鮮不退。

  看,專業食譜的記載就比冒辟疆寫的容易理解得多,關鍵是糖和梅鹵,要先用鹽醃制梅子,在陽光下長時間放置,再加糖進行提煉,兩者相加,才是「釀飴為露,和以鹽梅」。

  然後就可以喜歡什麼加什麼,長時間浸泡後,鮮花鮮果都會保持著原有的形態色澤,成為了天然無添加劑的蜜餞。

  孟飛龍舉手:「那花露究竟是什麼鬼?」

  「花露就是拿掉蜜餞以後的湯汁呀。」孟櫻撫摸著狸奴,對弟弟眨眨眼,「因為別人只吃蜜餞,而董小宛卻別出心裁用了花露,所以才會流傳那麼久。」

  孟飛龍:「……突然好希望高考考這篇文章,我保證可以拿滿分!」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孟櫻看著罐子歎了口氣,「要明年才知道呢。」

  是的,他們才剛剛開始第一步,距離品嘗到董氏花露的風味還早得很呢。

  孟飛龍:白流那麼多口水了。

  吃過晚飯,孟飛龍終於摸到電腦開始打遊戲,孟櫻則和霍雲松在書房裡下棋。

  霍雲松第一次感覺到了頭疼:「阿櫻。」

  「嗯?」孟櫻拈著棋子皺眉苦思。

  霍雲松試探著問:「不然,我給你讀本書吧。」

  他說得委婉,但向來遲鈍的孟櫻在此時竟然分外敏銳起來:「你是不是嫌我下得不好?」

  何止是不好,簡直臭得一塌糊塗。孟櫻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穿,下棋更是如此,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目的似的,霍雲松都不知道該怎麼讓才顯得不是那麼明顯。

  霍雲松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不是不好。」

  「是很不好。」孟櫻沮喪極了,「你不是第一個那麼說的了。」

  霍雲松把她之前下的棋子挪開:「沒關係,我教你。」他把棋子挪了個地方,「是我,我就會下這裡。」

  孟櫻瞪大了眼睛:「為什麼?這樣我就不能吃掉你了。」

  饒是知道她說的是吃掉棋子,霍雲松還是被撩了一下,要不是顧及到隔壁孟飛龍還在,他覺得自己會忍不住做點少兒不宜的事。

  孟櫻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回神。」

  「嗯,下這裡是有原因的。」他收斂綺思,無奈地就事論事和孟櫻說起怎麼下棋來。

  孟櫻興致勃勃,以至於孟飛龍打遊戲到十點鐘準備去睡覺的時候還錯愕地發現他們還沒有結束:「你們……還不睡嗎?」

  「這局下完就結束了。」孟櫻很認真地允諾,雖然這句話她已經說了三遍了,每次都因為死得太早而決定再來一盤。

  孟飛龍站在旁邊圍觀了一會兒,終於明白為什麼會下那麼久了,他不忍傷害「柔弱」的姐姐,默默上樓去洗澡,順便開始每晚和女朋友的夜聊。

  自從目睹了霍雲松如何哄孟櫻開心,他覺得自己的撩妹指數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境界,原本總抱怨他「不懂女孩子」的女朋友都誇他最近嘴巴特別甜o(*^▽^*)o

  跟著未來姐夫混就是有前途。

  然而,在他心裡幾乎無所不能的霍雲松現在面臨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孟櫻洗澡出來了,她還換了一件睡裙,要知道之前她的睡衣都是非常保守的睡袍,從脖子遮到小腿,寬寬鬆松,不顯身材。

  但這件睡裙顯然不是,細吊帶,只到大腿,腰部微收。

  她一走進來他就怔住了,那天酒店裡才發現她胸型完美,今天又發現她腿型太好,簡直令人把持不住。

  這真的犯規!

  他深吸口氣,伸出手臂,一把把正在拍水的孟櫻摟到了懷裡,孟櫻嚇了一跳:「你幹嘛呀?」

  「你好香。」他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裡輕嗅,覺得這樣的香氣令她沈醉。

  孟櫻想了想問:「是什麼香味?」

  「柑橘?還是玫瑰?」霍雲松說,「我分不出來了。」

  孟櫻笑眯眯地說:「那是我衣服上的味道。」香料的味道雖然好,但用久了難免厭倦,春天百花開的時候她就會收集花瓣,曬乾後放進一個小紗袋裡,紗袋上縫上繫繩後就成了小香囊。

  這些香囊可以系在衣架上,這樣把衣服掛上去後就會自然染上香氣,她冬天會用熏籠,夏天多用這樣的法子熏衣服。

  霍雲松後退幾步坐在了床邊,孟櫻被他帶的只能坐在他腿上,一坐下去她就感覺到了不對勁,瞬間就臉紅了。

  霍雲松輕聲笑:「為什麼臉紅,我只是抱抱你。」

  孟櫻咬了咬嘴唇,在心裡默念這是自然現象,她前兩天惡補了不少相關知識,並不氣惱,只覺羞澀:「我、我還沒擦好面霜。」

  「那你去。」他鬆開了手,孟櫻趕緊站起來,看也不敢看他就去梳粧檯邊繼續補必要的護膚流程。

  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但總是有做完的時候,霍雲松就坐在床邊等著她:「好了沒有?」

  孟櫻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好了,你讓讓。」

  霍雲松不讓反笑:「那你過來。」

  孟櫻磨磨蹭蹭走到床邊,被他重新抱回腿上坐下,他緊緊攬著她的腰:「現在好了吧?」

  「好了呀,所以我要睡覺了,你快讓開。」

  霍雲松說:「不行。」

  「為什麼?」孟櫻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因為我想吻你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無效樓層,該篇已經被刪除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