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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16:51

拯救BOSS吧,菜鳥! 作者:蕾絲糖

他家的菜鳥秘書天真單蠢又可愛,仍與五年前初見時一樣,
但她竟然忘了兩人曾見過面……實在是不可原諒!
是誰說總裁跟秘書是最容易擦出火花的職業?
出來,她保證不打死他!
她跟BOSS大人的確擦出火花了,但不是愛火,是怒火!
她就不該在茶水間和同事閒聊總裁八卦,更不該被他當場抓到,
這下好了,她沒事摸摸魚的愉快菜鳥生涯一去不復返,
不但辦公桌被強制搬進總裁辦公室,和他貼身零距離工作,
還得忍受大魔王嚴苛的要求及毒舌的評論,她本以為這是魔鬼的報復,
誰知他說話雖然難聽,對她卻很信任包容,
也會直率的稱讚她,還很帥氣的趕走騷擾她的客人,
和這麼優秀的鑽石單身漢日久生情也很正常,
她想,自己那麼正常,應該是喜歡他的……吧?
可她沒辦法確定啊,因為她出了車禍,
生活常識沒忘,卻缺失了部分記憶,
只記得兩人合作工作時的心情是“寶寶心裡苦,寶寶不(敢)說”,
實在不記得為何大魔王會黏在病床旁邊照顧她,還說要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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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1-4 17:17:12

楔子

    英國倫敦,在廣場中央的噴水池邊,有個穿著卡其色雙排扣大衣的男人坐在那裡,一張東方臉孔深邃迷人,帶有成熟男人的味道,冷峻的眼眸沒有焦距的看著前方,寒風吹亂他乾淨俐落的頭髮,沒有驚動到像個雕像似發呆的他。

    這裡的冬季比起溫暖的臺灣冷得多,他應該會不適應,然而,他卻覺得自己的感官似乎跟著他的內心一起死沈一片,自動將外在的一切都隔絕。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讓他回了神,被凍得僵冷的修長手指艱難地動了動,伸進大衣口袋拿出手機,瞄了眼螢幕上顯示的名稱後,他將電話接起,放在耳邊。

    “有什麼事嗎?”他平淡地問,沒什麼情緒。

    彼端的男嗓爽朗又帶點輕佻,開玩笑道:“身為好基友,我們的交情不比一般,當然要關切你的狀況。”

    令對方意外的,正經過頭的他沒對基友這個詞有反應,“我很好。”

    “這聲音半死不活的,哪裡很好,聖諭,在英國分公司待得不開心?”

    “工作順利。”嚴聖諭依然言簡意賅地回答對方,彷佛多說幾句話會要了他的命。

    電話那頭的范顧霖認命了,歎了口氣後,決定省去噓寒問暖這套。

    “你應該心知肚明,伯父突然把你調到英國是要讓你調適心情,我知道你受的打擊很大,你……好好放鬆吧,別想太多。”語末,口吻帶著深深的同情。

    嚴聖諭握著手機的手指用力得泛白,而自己卻未察覺。

    他當然明白,調到這裡來工作卻少得可憐,其餘時間被放生,這當然是身為總裁的父親授意的。

    不想待在租屋處和寂靜相處,他只好在外頭發呆虛擲時間,無事可做反而放大了他的痛苦,無法忽略內心尖銳的痛意。

    離開傷心地,並沒有比較好過。

    好友不在意他的沈默,關切的聲音再次透過手機傳來,“我想我還是必須要跟你強調,她會死,真的不是你的錯……”

    嚴聖諭的呼吸停滯了一秒,即使這陣子他努力不往這方面想,但被好友這樣點出來,就像有人扔了炸彈到他腦袋裡,狠狠炸開。

    腦海雪片般飛入了許多回憶的片段,愧疚感重重地砸下,他感覺自己頭重腳輕,彷佛下一刻就要跌入無底深淵中,被黑暗吞噬。

    手機從手中掉落,在地上滾落了幾圈,掉在一雙馬靴面前,阻止了鞋子主人繼續向前走。

    那個人抱著懷中的書彎下了腰,空出手拾起了那只手機,走到他面前。

    “先生,這是你的手機嗎?”

    他頭頂柔柔地響起女性的聲音,操持著英語的口音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一聽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他被這道聲音拉了回來,黑眸恢復了些許清明,一抬眼,一名身高略矮,穿著圓滾滾得像雪球的東方女人印入眼簾。

    他怔住一秒,他真的沒看錯,眼前的人穿了至少四件衣服,圍巾還特地挑比較長的款式,圍了兩圈不讓任何冷空氣從脖子竄入,毛帽蓋到眉毛的高度,一張有嬰兒肥的臉孔被凍得鼻頭紅紅的,看起來有些可憐,眼眸眨啊眨的,生動得像是會說話似的。

    “先生?”親切的口音再次響起,軟嗓客客氣氣的。

    這個口音……還有這麼怕冷的拙樣……該不會……

    “你是臺灣人?”他脫口用中文問。

    女人微微瞠眸,接著,那雙眸子明亮了起來,熠熠生輝。

    “你也是臺灣人?”女人驚喜地問。

    “嗯,謝謝你撿起我的手機。”他沒有因為知道她是同鄉而態度熱絡,接過她手中的手機,看了眼摔出裂痕的螢幕顯示了桌面的畫面,代表通話已經斷掉了,便收了起來。

    “好難得會遇到同鄉人!”女人像是遇到朋友一樣,雀躍地坐在他身邊,“我叫鄭喬茵,來這裡念書的,你呢?”

    嚴聖諭沒心情跟一個陌生人牽扯太多,剛才會回話不過是因為一時的驚訝,他撇開眼繼續看著前方的景色,冷冷地放任沈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

    鄭喬茵面露尷尬,這個男人將她當空氣一樣忽視,剛才還好好的呢,怎麼突然就不理她了……

    她腹誹,世上的帥哥大概都有自戀傾向,他的態度,應該是怕她這個姿色不怎樣的女人纏上他吧!

    如果不是因為同鄉,加上他又一臉鬱鬱寡歡的模樣,她也不會特地坐下來想和他聊天的,唉,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真討厭。

    她匆匆起身離開這個讓她尷尬的地方,卻因為走得太急,嚇到前方一群正在吃飼料的鴿子。

    瞬間,鴿子慌張四處亂飛,有只鴿子甚至不看路的撲到了她臉上。

    “哇啊!”她狼狽的跌了個四腳朝天,手上的幾本書散落在周遭,鴿子在她臉上掙紮了兩三下,才找回重心拍著翅膀飛走。

    嗚……好衰……而且好糗,大庭廣眾摔倒,她注意到有幾個路人看了過來,有人還發出竊笑聲。

    她含淚忍著屁股和臉的疼痛爬起身,這時,剛才坐在噴水池旁的那個男人走到她面前。

    在她困惑的時候,那抹高挑的身影蹲了下來,默默替她撿書。

    怕她纏上他還來幫忙……怪人……

    她偷瞄了幾眼他憂鬱的眉眼,心裡對他的埋怨悄悄消失。

    在他一言不發地將書交還給她時,她深吸氣開口,“你……你喜歡看書嗎?”

    他冷淡地看著她,表情看不出來在想什麼,鄭喬茵硬著頭皮將其中一本書塞到他懷裡,“這是我很喜歡的推理系列書,我把系列的第一本送給你,畢竟在這裡遇到就是有緣嘛!不用客氣,收下吧!”

    男人眉頭輕蹙,似要拒絕,她連忙再道:“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看推理小說,跟隨著劇情裡的角色一起歷經刺激的事件,闔上書的時候,就會覺得心滿意足,能夠微笑入睡。”

    嚴聖諭垂眸看著那本書的封皮,大紅字體配著黑白的街道照片,營造陰森森的氛圍。這是推理小說?是鬼故事吧。

    “他的小說真的很好看喔。”她露出笑靨對他推薦道。

    他不禁因為這抹笑容而短暫失神,她雖然不是美女,笑起來卻很溫暖,像是冬陽一樣照耀在他心上。

    “我該走了,待會要上課,有緣再見啦,掰掰!”

    沒等他回應,她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他注視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佇立在原地良久,才收回視線,帶著那本書緩步離開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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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1-4 17:17:40


    五年後—

    佇立在高價地段的一間大企業辦公大樓,有兩個女人單獨在八樓的茶水間偷偷會面,一個美麗高傲,身材惹火,擁有讓人難以忽視的自信氣勢,像是帶刺的玫瑰,讓人想摘取卻又怕被螫傷,另一個則普通得像路邊的石子,長相平庸又有點矮小,容易被人忽略她的存在。

    “突然又傳Line叫我跟你下午碰面幹麼……你不是不想被人知道我跟你的關係嗎……”相貌平庸的女人緊張兮兮地問,不忘趕緊泡一杯咖啡遞給對方。

    美豔女人理所當然地享受她的服務,不急著開口,接過咖啡後優雅的喝了一口,享受香氣在口鼻蔓延,懶懶地開口,“小妹,我也不願意,但爸媽要我確認你上班還習不習慣。”

    妹妹的表情有些困擾,“同一棟大樓,我的狀況姊姊不是清楚得很嗎?”

    姊姊斜睨她一眼,嗤聲道:“你當我很閑,成天注意你在幹麼?搞清楚,身為總經理秘書,我可是忙得不得了,跟你這種幫忙總裁秘書分擔工作的小秘書可不一樣!何況我們還不同樓層!”

    妹妹縮了縮肩膀,畏懼她的氣勢,聲如蚊蚋地回答,“可是也沒必要一兩個月就確認一次啊……我都在這裡上班一年了……”

    “你有意見自己跟爸媽說去,我才不幹傳話這種事。”姊姊冷哼,“我還想拜託你讓人少擔點心,去年若不是我,你差一點就付不出房租了,留學回來就自以為和哥哥姊姊一樣能自立,搬出去外面,結果呢?找個工作不只眼光差,挑到爛工作,還被人欺負,你現在能過得不錯,有份不錯的工作,都是靠我,我們家就數你最笨,沒人罩根本活不下去。”

    妹妹忍不住小聲咕噥道:“我又沒求你……而且也不全然是你的功勞啊,明明就是你男朋友是總經理,所以能把新職位偷喬給我……”

    姊姊挑眉,銳利的美眸掃過來,“你在嘀咕什麼?”

    “沒什麼。”她連忙扯出一抹笑敷衍過去,很孬種的否認。

    姊姊繼續數落她,“你啊,前天給總裁秘書王姊添麻煩了吧,上個月的營業報表竟然計算錯誤,又不是第一天做報表,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給我認真工作一點,要是哪天被炒掉,再哀求我幫忙,我可不理的!真是的,好歹和姊姊同間英國大學畢業,怎麼能力就這麼差,被人知道你是我妹妹多丟我的臉。”

    妹妹乖乖閉嘴聽訓,內心想翻桌。還說沒時間注意她在幹麼,連她出了什麼包都一清二楚!

    彷佛訓話訓得心滿意足了,姊姊啜了一口咖啡,這才有心情辦爸媽託付給她的任務,“最近和同事相處得不錯吧?”

    她很想回,你明明全都知道還問個屁,不過基於過去只要頂嘴就會被姊姊的利嘴捅得身心嚴重受創,她決定還是不要隨便捋虎鬚。

    “相處得很好。”她認命回道。

    姊姊滿意的點頭,一臉能夠跟父母交差了事的臉,“很好,繼續維持下去,工作能力不夠強沒關係,人際關係絕對不能馬虎,我男友後天回國,會帶一些伴手禮,我有交代他買昂貴的巧克力,到時候你拿去請同事和王姊吃吧。”

    “謝謝姊姊。”知道她想聽什麼話,她很配合的堆起笑臉感謝道。

    “嗯哼。”姊姊像個女王一樣微抬下巴,傲然接受她的道謝,“我該回去工作了,記得,要比我晚離開茶水間,知道嗎?”

    “知道了。”她無奈的回答。

    姊姊踏著高跟鞋,一手拿著咖啡杯走出去,那高雅的走路姿態,渾身散發的女人味,足以迷倒任何男人,她目送姊姊的背影,有時候不免這麼想。有外貌、有工作能力,還擁有令人稱羨的高富帥男友,姊姊的人生完美得像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模樣。

    就算姊姊沒要求和她裝作不認識,她也不想被人知道兩人是姊妹,因為肯定會被拿來比較的。

    替自己泡一杯咖啡,她搭電梯回頂樓。

    走進辦公室,一名五十多歲親切和藹的婦人笑盈盈地從座位起身。

    “茵茵,上次主管會議的錄音檔發到你信箱了,打完會議紀錄再發給我。”

    “好的,王姊。”鄭喬茵微笑點頭,坐回自己的座位。

    一旁的同事林美美偷偷湊過來,小聲對她道:“不過去倒個咖啡,你去的時間也太久了吧,都有十五分鐘了。”

    “我順便去上了廁所。”她眼也沒眨地說謊。

    “就算上廁所也要注意時間啊,少騙我了,你肯定跑去摸魚,王姊人很好,不介意這種事情,只要我們把事情做好,其他的她不管,不過總裁可不是,別忘了他前幾天把濫用出差時間去按摩店放鬆的主管罵得狗血淋頭,還降了級,你還是注意一點比較好。”

    “沒事啦,總裁他啊……”鄭喬茵俏皮地眨眨眼,笑問:“你覺得他有正眼看過我們嗎?”

    “呃……”林美美頓時答不出話來。

    “在他眼裡我們兩個只是替王姊做事的小咖,像他那種日理萬機的男人是不會注意我們的,我想,他連我們的長相和名字恐怕都不記得。”她聳肩。

    她可沒誇大其詞,她進來了一年,總裁一向是目不斜視,腳步筆直的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從沒和她們打招呼,這倒不是因為他太目中無人,而是他性格專注,公事繁忙,不喜歡浪費時間在無關緊要的人事物上。

    他主要對應公事的視窗是王姊,她也不覺得他有什麼理由要關心她們。

    這間公司是跨國企業,光這棟大樓就有幾百人在上班,外加國外分部,員工有幾千名以上,老闆不可能和員工玩建立情誼那一套,只要他有給付優渥的薪資,給員工的福利沒打折扣,就足以讓員工們捨不得離開。

    何況,她進來沒多久就因為負責到各部門送公文而從別人口中知道,她能有這份工作是因為王姊是前任總裁的秘書,資歷深,現任總裁也因為王姊的輔佐而在接任後很快上軌道,因此對王姊十分敬重,在王姊身體出問題之後,為避免她過勞,多請了兩個人分擔她的工作,也就是她和林美美了。

    當一個不被人注意的小螺絲釘,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反而樂得很,上班過得很愜意舒適。

    林美美看她老神在在,扔了一句凡事還是要注意點,滑著電腦椅溜回自己的辦公桌繼續工作。

    鄭喬茵打開電子郵件,戴上耳機,開始聽錄音檔打會議紀錄。

    過了約快半小時,就見到有個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從外頭走了進來,他俊容冷若寒霜,渾身散發不怒而威的氣勢,步履疾快,宛如每分每秒都在和時間競爭。

    “總裁好。”林美美連忙站起來恭敬地喊。

    “總裁好。”她合群的也一起站起來喊。

    果不其然,總裁一眼都沒瞄向她們,冷漠地扔了一句話就進他自己的辦公室了,“王姊,待會進來和我報告我父母結婚四十周年慶祝宴的籌備情況。”

    王月娥笑盈盈地回道:“好的。”

    在王姊拿著資料走進辦公室後,林美美又忍不住湊過來說:“總裁也太快回來了,和日商談專案居然不用一個小時。”

    鄭喬茵好笑地看著林美美,念她摸魚,自己還不是很愛聊天。

    不過她也喜歡講八卦就是了,她拿下一邊的耳機,說:“總裁不都一直這樣嗎?做事講求效率,談完事情就走人,其餘就交給業務或公關負責讓客人賓至如歸。”

    “不得不說,總裁雖然不好相處,不過工作能力強,還真的讓人佩服啊。”林美美感歎道:“要是我的男人也這麼可靠就好了,他對未來就是很漫不經心,這樣要怎麼結婚啊。”

    “像總裁那樣也不一定好啊,滿腦子工作,工作狂是沒心神哄女人的,沒看到總裁被爸媽安排了好幾次相親宴,結果都無疾而終嗎?”

    林美美嗓音壓低,很八卦的說:“才不是那個原因呢,我跟你說,上次從資深員工那裡聽到一個舊聞……”

    鄭喬茵拉長耳朵,正想要聽個仔細時,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林美美連忙滑回自己的位置裝忙,她也迅速將耳機戴回,一臉認真的盯著螢幕敲打鍵盤。

    總裁和王姊走出來。

    “宴會的地點和賓客名單以及流程沒問題,功能表的部分請重交。”總裁的食指輕敲紙張,眉頭深蹙。

    “菜單不夠驚豔是吧?我待會立刻聯絡飯店主廚。”王月娥依然笑容可掬,簡直是一尊彌勒佛,何時何地都保持著親切溫柔的笑臉,專業的她,能從總裁極簡的話語中準確猜出他不滿的原因。

    總裁淡淡地點了點頭,面無表情關上門回去辦公,鄭喬茵在他進辦公室前偷偷瞄了一眼他棱角分明的俊臉。

    她不止一次這樣覺得,他的臉,似乎曾經見過,但她卻想不起來。

    唔,想不起來就算了,不重要,反正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是不會有交集的。

    總裁辦公室裡,一臉肅穆的男人正處理著桌上的公文,寧靜的空間裡,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內線電話響起,他修長的食指按下擴音,王月娥的聲音傳來,“總裁,您父親打來。”

    “轉接過來。”他低沈磁性的嗓音吩咐道。

    不一會兒,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他接起話筒,很公事公辦地問,“有什麼事?”

    “什麼事?我是你爸,你就不能表現得更有溫度一點嗎?好歹問候一下我吧!”

    “我很忙。”

    “這是藉口!藉口!”

    嚴聖諭空出一隻手揉著自己眉間,覺得頭痛。爸爸都幾歲了,還跟兒子鬧性子,要不是親眼見過爸爸工作時的威嚴模樣和決策能力,他真的會懷疑父親是怎麼治理公司而沒讓公司倒掉的。

    “你們結婚四十周年慶祝宴的事情已經在處理了。”

    “我不是問這個,你很久沒回家一起吃飯,你媽以淚洗面你知道嗎?不孝子!”

    嚴聖諭沒被父親唬住,這種加油添醋的埋怨臺詞他不知聽過幾次了。

    “我上禮拜已經回家過,沒有很久……”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上禮拜是上禮拜,這禮拜是這禮拜!”

    “……結婚周年慶祝宴我會出席。”

    “不孝子,哪有只能在宴會上見到兒子的父母!”

    有理說不清,他不想繼續扯這個話題,語氣不耐煩地道:“我要掛電話了。”

    身為爸爸,嚴旺興深知依兒子說一不二的性子真的會掛斷,連忙轉移話題,“你三十五歲了,該定下來了,給你介紹那麼多個物件,總有個喜歡的吧?”

    “沒有喜歡的。”他實話實說。

    彼端沈默了片刻,聲音充滿感傷,“都過了五年了,你……還不能釋懷嗎?”

    嚴聖諭沒回答。

    “我跟你媽要求的不多,只要你喜歡,身分背景什麼的,都沒關係。”嚴旺興歎氣道:“你就不能讓我們放心嗎?”

    嚴聖諭依舊沈默。

    嚴旺興既心酸又氣憤,累積已久的情緒一擁而上,沖動怒道:“和你溝通這件事情不止一次,你永遠都是這種態度,實在太讓我失望,活人比死人重要,活在過去的人是最可悲的!我告訴你,要是你今年沒結婚,我的財產半點都不留給你,全部捐公益,我嚴旺興說到做到!”

    伴隨摔電話的聲音,通話結束的嘟嘟迴響在嚴聖諭耳邊……

    嚴聖諭垂下眼,將話筒掛上。

    接著,他起身走到自己的書架面前,深邃幽暗的眼眸注視著一整排的小說,伸出骨節分明的手珍惜地觸碰。

    在五年前,他最一蹶不振的黑暗時期,有個女孩將小說強塞給他,對他說,看完一定能微笑入睡。

    以往,小說被他認為是對人生沒有助益的東西,絕不會浪費時間在這上面,但那時的他,竟是被那女孩的笑容給說服了。

    她是個騙子,他看了沒有微笑入睡,反而因為刺激懸疑的內容整夜睡不著,隔天起床精神萎靡,頭次創下上班恍神的紀錄。

    但他事後將整套的書都訂了,接下來的每年,只要該作者有出新書,他也都會收藏,反覆閱讀。

    有了新的興趣,使他閒暇時不會動不動想起不堪回首的過去,竟是漸漸振作了起來。

    如今的他生活過得很滿意,很顯然的,父母無法接受。

    這樣的親子問題到底還要鬧多久?他開始覺得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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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18:13


    棘手的還在後面。

    兩天后,嚴聖諭的好友范顧霖一早拿了八卦雜誌來辦公室找他,打扮一如以往的花蝴蝶風格,將一本雜誌扔給他,表情幸災樂禍,“聖諭,這消息真不得了啊!”

    嚴聖諭目光狠戾地瞪著那本八卦雜誌,上面除了刊登他父親的照片外,鬥大的標題還寫著—太鑫科技前總裁抱孫心急,對外公佈願送未來兒媳一億元豪宅。

    “他前天不是說要把財產捐公益嗎?”嚴聖諭咬牙切齒,表情如夜叉猙獰。

    現在父親是連面子都不要,公然替他徵婚嗎?!怎不直接像前天說的把財產送人,那還乾脆得多了,現在這是在替他找麻煩!

    范顧霖繼續落井下石,兩排白牙笑得很閃亮刺眼,“據我的小道消息,現在名媛圈都知道這件事情了,你本來就是黃金單身漢了,加上這個,嘖嘖,誘惑很大啊,聽說那些不管和你相親過或是沒相親過的女人,都打算在你父母的結婚周年紀念宴勾搭上你。”

    嚴聖諭的臉更黑了。好友性格輕佻又舌粲蓮花,有不少紅粉知己,他的消息可信度高。

    同樣也在辦公室內的王月娥乾笑,好心的替前任老闆說話,“總裁,您誤會了,我有看過專訪內容,其實主要不是在講這件事情的,這間雜誌社的素質真差,我待會會致電提醒前總裁不要再接受這間雜誌社的邀請。”

    嚴聖諭一臉肅殺地翻著雜誌找專訪內容,紙張因為他粗暴的力道發出聲音,很快地,他翻到了那一頁。

    訪問內容主要是關於他父親多年前成功收購兩間電子公司,還頗具遠見地成為臺灣第一個涉足太陽能面板產業的大企業的歷程,那聳動的標題是出自于雜誌編輯問到前總裁退休後的生活過得如何,他父親回答,退休後過得很愜意,但十分煩憂兒子的婚事,要是有人能在一年內成功綁住兒子,就送對方一棟價值一億元的豪宅,絕不食言,以人格擔保會登記在媳婦名下,要是生下金孫,還會再送一棟。

    他瞪著那行字,嚴重懷疑父親說出那句財產捐公益後,因為他無動於衷,沒回電保證自己會努力找物件,父親後悔之余又沒臉收回已出口的話,所以乾脆祭出優渥條件讓女人們心動不已,用盡方法攻略他。

    范顧霖對他眨眼,揶揄道:“聖諭,畢竟我認識不少女人,對名媛們誰適合當老婆略知一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列出來給你,避免你踩到地雷。”

    “不用,滾!”嚴聖諭將雜誌扔回他身上。

    范顧霖接住雜誌,一手捂著胸口裝可憐,“你對我這麼凶,我的心都碎了,你要負責安慰我。”

    “去找你的紅粉知己安慰你!”嚴聖諭斜睨他一眼,嫌棄道。

    范顧霖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胳臂搭上他的肩,“我說真的,找一個人重新來過吧,不只你爸媽可以停止擔心,對你來說也是好事,我知道你很愛她,但身為你和她之間共同的好友,我對她的瞭解也不會少於你,我認為她不會希望你繼續這樣。”

    王月娥附和道:“我認為范先生說得沒錯,她一定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嚴聖諭沈默了半晌,嗓音低沈壓抑,“你們都出去。”

    范顧霖和王月娥看到他沈下來的臉色,識相的不再多言,一前一後離開辦公室,讓他一個人靜靜。

    他拿出抽屜裡的煙盒,一根抽過一根,煙屁股在煙灰缸上累積,胸口的沈悶沒有散去,依然沈甸甸地壓在心頭。

    他煩躁地伸手扒過頭髮,一絲不苟的髮型變得微亂,起身拿下書架上的一本小說,翻了幾頁,心情有些平靜了,拿起咖啡要喝,竟發現杯子裡的咖啡沒了。

    頓時他心中湧出連小事情都不如意的憤怒。

    不行,他一定要冷靜,被情緒綁架是愚蠢的事情。

    放下小說,他拿著咖啡杯走出辦公室。

    王月娥很訝異他突然離開辦公室,工作狂的他如果沒有公出和開會的行程,是不會出辦公室的。

    她眼尖的注意到他手上的咖啡杯,連忙站起來走向他,“倒咖啡這種小事吩咐我就可以了。”

    “不必了。”他冷冷拒絕,腳步沒停的走向茶水間。

    王月娥忡怔地看著他離開,回到座位時,慢半拍意識到一件事情。

    啊……她的兩個小跟班剛剛去茶水間泡咖啡提神,還沒回來,依她對她們的瞭解,她們很可能邊泡咖啡邊聊天……

    她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茶水間內,有兩個穿套裝的女人正在偷閒。

    “茵茵,你泡咖啡的技術超強,有什麼訣竅才能泡出這麼好喝的咖啡?”林美美一臉享受的喝著鄭喬茵幫她泡的咖啡。

    鄭喬茵毫不謙虛,得意得鼻子都要翹到天上去,手上正泡著自己的那杯咖啡,“哼哼,材料跟技術缺一不可,就跟你說過不要再買即溶咖啡。”

    “我錢都花在買包包上面了嘛,不過你對咖啡真認真,專程向咖啡店買烘好的咖啡豆,每天都早起用磨豆機,還自帶了濾杯、濾紙跟手沖壺,你對味道太講究了吧。”

    鄭喬茵咕噥道:“還不是被姊姊訓練來的……”以前還住在家的時候,天天都被強迫要泡給味蕾挑剔的姊姊喝,雖然自從搬出來住後不用天天泡,但三不五時被姊姊用Line叫出來見面時,還是得泡一杯伺候她。

    拜姊姊所賜,她的味蕾已經回不去,完全無法接受大賣場賣的廉價咖啡粉。

    “你剛有在講話嗎?”林美美看她嘴巴動了動,但聲量細小,聽不真切。

    “沒什麼。”她微笑敷衍過去,“與其說我對咖啡認真,不如說每個人追求的快樂不一樣,我啊,上班沒能喝到一杯好喝的咖啡,一整天都很沒勁。”

    林美美取笑道:“還有小說吧,你這個偵探迷,每天都在刷網頁注意新書什麼時候可以預購。”

    鄭喬茵難為情的臉紅了,“你幹麼偷看我的電腦螢幕?”

    “呵呵,誰叫你要上班偷上網。”

    “你才沒資格說我咧,每天都在逛網拍。”

    “每個人追求的快樂不一樣啊。”林美美將她的話送還給她。

    兩人互看一眼,噗哧笑出聲。

    林美美再道:“你泡咖啡技術好,要是向王姊自告奮勇攬下替總裁泡咖啡這等差事,你一定會被總裁注意到的。”

    鄭喬茵一臉敬謝不敏,“我幹麼要被總裁注意到啊,何況王姊從沒將泡咖啡這種小事交給我們,代表總裁對咖啡的要求一定很難搞,我才不想替自己找麻煩呢。”

    林美美不可思議地問:“不會吧,你不知道今天公司上下都在傳聞的事情嗎?”

    “蛤?”鄭喬茵一頭霧水。

    林美美拿出智慧型手機,滑出雜誌社的電子新聞給她看,擠眉弄眼道:“總裁的父親可是開了很好的條件替寶貝兒子徵婚呢,可惜我已經有男友了,不過你可以試試,近水樓臺是一種優勢啊。”

    鄭喬茵臉上三條線,“異想天開嗎你,總裁和那麼多背景好相貌佳的千金相親過,那些高檔貨都瞧不上眼了,像我這種路邊攤的貨色更不可能。”

    林美美強調道:“笨蛋,總裁需要能照耀他身心的陽光女孩啊!不是美女!”

    鄭喬茵用眼神鄙視她,“我才覺得你腦袋出問題了……什麼陽光女孩啊?我一點也不陽光好嗎,還有,白日夢要在夜裡作,這裡是現實世界。”虧她才是看小說的那個人,結果沒看小說的人還比她不切實際,唉,可憐啊!

    “對了,上次好像忘記跟你說我打聽到的內幕,總裁曾經有未婚妻的,不過,他未婚妻死了。”

    “……死了?”她瞠目結舌,這種八卦真讓人震驚,耐不住好奇心追問:“怎麼死的?”

    “聽資深員工說,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總裁還沒接任公司,尚在見習階段,他和未婚妻門當戶對,郎才女貌,訂婚時備受祝福,沒想到訂婚後的第二年,他未婚妻被綁票,這件事鬧很大,還有上新聞,可惜最後的結果是被撕票了,痛失摯愛的總裁沈浸在傷痛中,沒有再接受任何一個女人。”

    “竟然發生過這種事情……”她驚歎道。

    林美美再接再厲道:“怎麼樣,懂我為什麼說你也有機會吧?這種男人看女人不是看背景條件,而是誰能夠進入他的內心拯救他……”

    鄭喬茵仍然意興闌珊,繼續用水壺的熱水沖濾紙裡的咖啡粉。

    “你不心動?總裁念念不忘未婚妻多年,是很專情的類型哪!”林美美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鄭喬茵直到咖啡泡好,才慢悠悠地回話,“被拯救只是一種幻想,沒有誰可以替誰解決問題。”

    “茵茵……幹麼突然說大道理啊,一點也不像你。”林美美覺得渾身不對勁,搓著身上的雞皮疙瘩。

    鄭喬茵露出淘氣的表情,嘻笑道:“當然是說笑的,我啊,才不是那種有聖母情節的女人,最討厭性格陰暗的男人了,而且總裁對什麼都挑剔,咖啡要王姊泡的,午飯是飯店五星級主廚做好熱騰騰的送來,西裝品牌不是亞曼尼看不上眼,連談個生意也一定要帶慣用的鋼筆簽字,加上他講話冷硬,不懂溫柔,恐怕女人想跟他撒嬌還會被他訓斥連小事都處理不好,我會由衷替他未來的老婆默哀的。”語畢,還很誇張的學修女一樣雙手交握。

    林美美突然臉色發白,兩眼發直。

    鄭喬茵沒立刻注意到同事的不對勁,湊近林美美壓低聲音、三八兮兮地繼續評論,“總之,總裁就是個陰沈難搞的男人,就算他父親將徵婚條件開得再高,依他的個性,任何女人和他結婚,大概很快就會離婚了。”

    背後,驀地傳來男人磁性的嗓音,“我虛心受教了。”

    鄭喬茵覺得寒意從腳底板竄到頭頂,她像是機器人一樣僵硬地緩緩回頭,看見高大的總裁站在她身後,一張沒有表情的俊臉俯視著她,他散發的威壓頓時如同泰山壓頂,將她壓成薄餅。

    “總、總總總總……裁……”她一開口講話就嚴重結巴,嘴角的笑容也扭曲顫抖,“您……您怎麼來茶水間啦?”

    “泡咖啡。”他冷酷回答。

    “請……請……用……”她連忙退開,讓出飲水機,不當擋路狗。

    她嚇得半死的同時,眼角瞄到林美美比她更嚴重,完全石化了。

    她可以猜想到林美美在想什麼,肯定和她一樣—她們可能要失業了……

    真是奇怪,總裁從來不親自泡咖啡的啊,今天他是中邪嗎……

    在她欲哭無淚時,她注意到總裁仍站在原地,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眼神深沈如晦。

    她緊張得手心滿是汗。這眼神是什麼意思?因為她身為秘書卻沒有主動幫他泡咖啡,很不機靈嗎?

    鄭喬茵連忙將自己的咖啡放到飲水機上頭,主動接過總裁手上的杯子,“泡……泡咖啡這點小事……我……我來……”

    不一會兒,在她熟練的巧手下,咖啡香彌漫茶水間。

    “總裁,您的咖啡……好了……”她戰戰兢兢的抬高手,將咖啡捧到他面前。

    男人的大掌伸了過來,穩穩地接過她手中的咖啡杯,修長的手指不小心搔過她的手心,瞬間似乎有股電流竄過兩人之間。

    他頓了下,深深看了她一眼。

    被他近距離這一盯,活像被瞪,鄭喬茵嚇得七魄丟了六魄,將剛才的觸碰扔到腦後,像只待宰羔羊一樣瑟瑟發抖,等候他大爺宣判要煮還是炸。

    他嘴角幾不可見的輕勾。有膽子評論他的私事,被抓到居然膽小成這樣。

    “叫什麼名字?”他問。

    鄭喬茵想哭了,果然是要開除她嗎,姊姊要是知道她失業的原因是講總裁八卦,肯定會罵死她的!

    “……鄭喬茵。”她像洩氣的皮球,有氣無力的回答。

    他頷首,沒多說什麼,踏著穩健優雅的步伐轉身回辦公室,留下兩人錯愕地待在原地。

    “你覺得……總裁是不是原諒我們了?”林美美抓著她慌張的問。

    “不知道,我看不明白他的態度……”鄭喬茵頹喪地抹了把臉,“放心吧,他只問了我的名字,大概只聽到我評論他的那部分,你應該不會有事。”

    “不管怎樣,先回辦公室吧……”林美美歎氣。

    鄭喬茵點頭。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況老闆都回去了,她們繼續在這聊天更危險。

    她不知道,回辦公室的嚴聖諭邊喝咖啡邊看著自己的書架,撫上最舊的那本小說,神情有些懷念。

    “真沒想到會再遇見……”他喃喃自語道。

    看長相覺得眼熟,問了名字,結果和五年前那個女孩同名同姓。

    他沒想過要找她,但沒想到會這麼湊巧就在身邊,而他還是因為對方說了自己的壞話才注意到她。

    可她似乎和他不同,沒有認出他是誰。

    喝完那杯讓他很滿意的咖啡,他按下內線,“王姊,我有事要吩咐。”

    “請說。”

    “鄭喬茵是你底下的人?”

    “是的,總裁。”王月娥想到剛才那兩個人很坦白的向她懺悔做了錯事,不禁心軟地替她們開口求情,“她們上班談論老闆的私事確實不對,我待會會帶她們跟你道歉,也會再教育她們,可以不開除她們嗎?”

    “不用道歉,我也沒有要開除誰。”

    王月娥喜出望外,來不及道謝他的寬宏大量,就聽到他拋下一句—

    “把鄭喬茵調到我身邊,我要親自訓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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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18:41


    “茵茵,茵茵你還好嗎?”一道溫柔的嗓音叫喚著她。

    鄭喬茵回神,定睛一看,眼前一張熟悉的明媚容顏擔心地望著她,這不是她的室友簡依琳嗎?

    對喔,她已經回家了,本來坐在書桌面前要上網,結果發起呆來。

    從王姊那裡得知自己明天開始就要在總裁身邊做事,她就魂不守舍到下班。

    王姊很體貼,將總裁的行程表還有總裁做事的習慣列給她,要她背起來,工作可以少出點差錯。

    她有詢問王姊,總裁為什麼要下這個決定,她承認自己有錯,扣她一個月的薪水或是調到其他部門她都不會有埋怨,但特地把她帶在身邊整治,這不是太惡劣了嗎?還是這是變相逼她辭職的方法?

    王姊安慰地對她說別想太多,總裁不是那麼幼稚的人。

    她很難相信王姊的話,總裁在聽到她說他的壞話後下了這個決定,這不是報復是什麼?可想而知,她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我還好。”她半死不活地回答室友,灰暗表情一片,宛如遇到世界末日。

    簡依琳看她這模樣,很難相信她沒事,“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好嗎?”

    面對這麼關心自己的室友,鄭喬茵感動得眼眸濕潤,回想到上一份工作不如意的低潮期,也是她陪自己度過的。

    她們五年前因緣際會在網路上認識,兩人的目的都是要找在英國的合租人,簡依琳年紀比她大一些,去英國是為了工作,而她則是為了念書,就這樣湊在一塊住,一直以來簡依琳在職場上能力就很好,又是美女,光看著就賞心悅目,不過性格拘謹內向,她花了不少時間和簡依琳混熟,成為最好的朋友。

    在英國她們只同住了一年,簡依琳就因事回臺灣了,但她們一直有聯繫,因此當她完成學業歸國,她們又決定住在一起了。

    簡依琳向來是個好聽眾,不管她抱怨什麼,她都會仔細聆聽並且安慰她。對她來說,簡依琳是她心靈的綠洲,是療愈她的天使。

    鄭喬茵正想撲抱上去對她好好撒嬌一番,小孩子的軟嗓突地冒出來,“喬茵阿姨還不出來吃飯嗎?”

    順著聲音看過去,她的房門口站著一個約莫幼稚園年紀的小男孩,五官長得很好看,那張可愛的笑臉足以萌殺所有大人。

    “待會呢,媽咪正在跟喬茵阿姨談重要的事情,不然辰辰先吃?”簡依琳轉頭對兒子簡奕辰哄道。

    “蛤……可是,大家一起吃比較熱鬧嘛!”

    “那辰辰得再等一會兒。”

    簡奕辰嘟嘴道:“可是我肚子餓了。”

    鄭喬茵看到簡奕辰對她們撒嬌,整顆心都融化了,開滿小花,上班的委屈都忘了。

    簡依琳真是好樣的,生了這麼可愛的兒子,雖然父不詳,說是酒吧認識的一夜情物件,不想要對方負責,但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這是好友的選擇,而她也很樂意和好友一起照顧小孩。

    “依琳,我真的沒事了,先吃飯吧,我可捨不得餓著我們的小帥哥。”鄭喬茵爆發迷妹精神,小帥哥不管提什麼要求都要滿足他,家中地位就是小帥哥最高啦!

    簡依琳失笑,“你真是的,比我還疼他。”

    “誰叫他這麼可愛。”鄭喬茵完全不覺得太嬌慣著辰辰有什麼問題。

    簡奕辰也很機靈,撲入鄭喬茵懷中,“喬茵阿姨最好了!”

    “當然要對你好啊,走,吃飯!”鄭喬茵一臉幸福,牽著小男孩的手去飯桌。

    簡依琳搖頭歎氣跟上。愛果然是盲目的,好友簡直像被她兒子下咒般溺愛他。

    飯桌上是簡依琳做的四菜一湯,三人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她們兩個女人一向是輪流煮的,也吃慣了彼此的手藝。

    吃飽喝足,鄭喬茵在洗碗的時候,接到了姊姊的電話,默默地下樓見她。

    姊姊該不會已經知道她今天發生的事情……待會要不要在她生氣前先下跪求饒啊……

    她忐忑地打開公寓大門,意外的,看見的不是怒氣衝衝的姊姊,而是一張春光明媚的臉,勾著身旁男人的手臂對她道,“小妹,快過來見見你未來姊夫!”

    她愣了一下,慢吞吞走上前,兩眼來回看著他們兩個,“總經理,你……你求婚了?”這消息實在太突然,讓她震驚得頭暈啊!

    總經理傻笑的摸著自己後腦杓,“是啊。”

    “這個男人剛回國就對去接機的我求婚,在機場大廳下跪,真是丟死人了!”

    鄭筱薇嘴上抱怨,但兩眼卻是充滿喜悅,發揮了傲嬌的特質,還蓄意在妹妹面前炫耀般亮出戴婚戒的那只手,真鑽的光芒差點閃瞎鄭喬茵的眼。

    人生勝利組真是太可恨了,嗚嗚嗚嗚……

    “恭喜恭喜……”她忍著內傷,擠出笑容祝賀。

    “哪,這是法國知名巧克力品牌,明天拿去請同事吃吧!”鄭筱薇微仰下巴,態度施捨地遞出巧克力盒。

    “謝謝……”她伸手接過,欲言又止。姊姊沈浸在喜悅中,看起來並不知道她今天發生的事情,她猶豫是否要說出來,畢竟姊姊在公司待得比她久,說不定對總裁的事情能給她點良好的建議。

    可在她說出口前,鄭筱薇先端起了臉色。

    “有些話要先跟你說明白,我要開始忙著籌畫結婚的事情,沒法在公司多注意你,你好自為之,穩重點,別給我出什麼亂子,我可不是保母。”鄭筱薇的口吻很刻薄,“老實說吧,我可不想一輩子要替沒出息的妹妹操心煩惱,你就是從小被寵慣了才會這樣,因為有哥哥姊姊在,就事事不盡力,懦弱又沒主見,三年前大哥結婚有家庭了,現在換我,你以為你還能散漫多久?好好替自己的人生負責吧,別給爸媽丟臉!”

    鄭喬茵閉上了嘴,垂下眼眉。

    幸好剛才沒衝動吐實,否則不知多難堪。

    生在父母都是教授的家庭,那些親戚以及父母的朋友,總對她這個麼女沒有遺傳到爸媽的聰明而覺得奇異,畢竟哥哥姊姊都是學霸,唯獨她,就像投錯胎的小孩,平庸得很突兀。

    有時候她都不禁懷疑,當年爸媽堅持要她去英國念姊姊念過的大學,是因為怕家裡出了一個學歷不怎樣的孩子。

    英國的學士學位她是勉勉強強拿到的,為了家人,她盡了所有的努力,經常泡在圖書館用功,但仍被覺得是因為沈迷推理小說所以畢業成績不怎樣。

    在家人眼中,只要有心,任何目標都能達到,如果沒達到,一定是不努力。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搬出家裡的,她不想要再覺得自己是異類,但是,就算出了社會,想當個有能力有責任的人,仍是不順利,還被人欺負,家裡也為此雞飛狗跳,她為了不讓父母強迫她搬回家,接受了姊姊幫忙找工作的提議。

    是的,她也承認自己很遜,可是她還能怎樣呢?她不是熱血漫畫的主角,無法超越自身能力成為眾人中閃耀的星星,她不明白,究竟要努力到什麼樣的程度,在他們眼中才是能被承認的人,為什麼她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決定自己要過怎樣生活,而不被處處干涉。

    認清自己適合待的位置,當個小螺絲釘,像普通人一樣偶爾出錯,就真的……真的這麼不堪嗎?

    “親愛的,別這樣說話。”一旁的總經理覺得未婚妻話說得太重,出面緩頰,還友善地轉頭對未來小姨子微笑道:“別放在心上,你姊經常跟我說你的事情,她很關心你,雖然嘴巴說話不好聽,但就算結婚了也還是會繼續照顧你的。”

    姊姊常說她的事?肯定都是碎念她在公司又幹了什麼錯事吧……她向來是瞧不起自己的。

    鄭喬茵暗暗深吸氣,抬頭對鄭筱薇微笑道:“姊姊,放心準備你的婚禮吧,這陣子我一定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鄭筱薇扭頭輕哼道:“要是出問題我也不會管你的,我的人生大事可比你重要多了!”

    “唉唷,你們要結婚了,肯定很恩愛的,我哪會那麼不知趣的打擾你們!放心啦,就算有問題王姊也會罩我的。不是我在說,我做人很成功的,人緣超好,王姊待我很不錯!”她笑容拉得很大。

    “王姊人本來就很好,跟你人緣無關,是你有個好上司。”鄭筱薇伸手戳她額頭。

    “這也是托了姊姊和姊夫的福啊,我才能遇到王姊這種好人!”

    “就知道拍馬屁。”鄭筱薇又用鼻子哼聲,不過看她臉上的表情,對這馬屁還是很滿意的。

    “總之,這工作我是絕對會死皮賴臉待得長長久久,反正在王姊底下做事很輕鬆嘛!”

    “你就只有這點出息。”鄭筱薇搖搖頭,“算了,也不能奢望你太多了。”

    在鄭筱薇和她未婚夫離開後,鄭喬茵的笑臉垮下,街燈下,她的面孔有一半陷入陰影中,半晌,她安靜地上樓回房。

    簡依琳聽到她關門的聲音,對她喊,“茵茵,碗我洗好羅!”

    鄭喬茵猛然記起自己碗沒洗完就下樓,立刻撲抱住簡依琳蹭她的臉,“討厭啦,對我這麼好,我都離不開你了怎麼辦。”

    簡依琳對突然撒嬌的好友溫柔道:“幫你洗碗就這麼感動,哪天出現好男人不就把你勾得神魂顛倒?”

    “好男人不是Gay就是已經結婚了,你比較可靠。”鄭喬茵噘嘴道。

    “難講,說不定你運氣很好遇得上。”

    “我這人是很實際的,不妄想有白馬王子,只妄想中統一發票千萬特獎。”她拉著她到沙發邊坐下,“對了,我跟你說,今天在公司聽到一些八卦……”

    鄭喬茵聒噪地拉著好友天南地北的聊,簡依琳聽著聽著,始終沒等到她說今天的苦惱。

    簡奕辰從房間裡探頭出來,手裡拿著故事書,“你們都顧著自己聊天,我很孤單耶,我想聽故事!”

    “好好,阿姨來念故事給你聽!”鄭喬茵起身走到孩子面前接過故事書。

    簡依琳在她背後輕聲問道:“茵茵,你今天真的沒發生什麼事情嗎?”

    鄭喬茵回頭,那張笑臉無憂無慮,“今天的事情剛才都說給你聽啦!”

    簡依琳怔怔地看著好友轉頭牽著兒子進房間講故事。

    原來看似什麼事情都會說出口的人,也不是沒有藏著心事的。

    隔日,鄭喬茵悲劇的在總裁進辦公室前先沖進廁所。

    好討厭,太緊張就會拉肚子的壞毛病怎麼冒出來啦!

    十分鐘後,她一臉萎靡地從廁所出來,換來林美美同情的眼神,“你還好吧?”

    “很好……總裁來了嗎?”她有氣無力地問。

    “……在你窩在廁所時,來了。”

    她表情一僵。也太不巧了吧!虧她今天滿早來的……

    王月娥看她這副動輒驚嚇的模樣,有些不忍心,“總裁不會因為一進來沒看到你在位子上而找麻煩的,放鬆點。”

    她沒有盡信,僵硬地點頭,“我……我先進去問總裁要不要咖啡……”

    她深深覺得自己孬種到不行,出門上班前明明做好心理建設,信心滿滿的出發,結果一進到辦公室就緊張到胃痛。

    Boss還沒發動攻勢虐她,她就緊張個半死……唉,太不爭氣了。

    她在大腿上捏一把要自己振作,挺直腰杆,在總裁辦公室門前抬手敲門。

    “誰?”低沈冷漠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她光聽聲音就可以想像到總裁那張威嚴的臉,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我是鄭喬茵……”

    “進來。”

    還真是果斷俐落的男人啊,她都還沒說她要幹麼咧……

    她扭開門把,小心翼翼地走進去,辦公桌後的男人沒從檔堆抬頭。

    鄭喬茵規規矩矩地站到辦公桌前面,堆起禮貌的微笑,“總裁要喝咖啡嗎?”

    “嗯。”

    她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我這就請王姊……”

    他打斷她,“你泡。”

    她嘴角的笑容微僵,“……好。”一走出辦公室,她立刻向王月娥請求救援,“王姊,教我怎麼泡咖啡!”

    王月娥從電腦螢幕前抬眼,有些錯愕地問:“總裁要你泡咖啡?”

    “對,教我!拜託!”鄭喬茵拉著她請求,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泡的手法和總裁的胃口不可能太合,只有泡出和王姊一模一樣的味道才能成功過關。

    王月娥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拿起抽屜的咖啡罐放到她手裡,“走吧,我們去茶水間。”

    過了一會兒,鄭喬茵捧著冒著熱煙的咖啡杯走出茶水間,急急踏進總裁辦公室。

    好在王姊示範兩次她就能泡出差不多味道的咖啡,不然時間拖太長可不好。

    哪知道,嚴聖諭喝了一口咖啡,面無表情道:“和昨天味道不一樣。”

    她表情呆滯了片刻,沒反應過來。昨天?什麼昨天?

    嚴聖諭毫不留情地命令,“重泡。”

    “……”

    這不是找碴,什麼是找碴?

    她無精打采地走出總裁辦公室,王月娥立刻對她招手要她過去,瞄了她手上那杯幾乎沒動過的咖啡,“總裁不滿意?”

    “對……”

    王月娥很不解,“奇怪了,他不可能不滿意的。”

    要找碴當然要雞蛋裡挑骨頭啊!

    鄭喬茵內心悲憤,更加深了“總裁小心眼”的印象。

    “他說和昨天的味道不一樣,王姊,昨天你用的咖啡粉不同牌嗎?”

    “昨天?我從來沒用別牌過。”

    王姊的回答讓鄭喬茵有想紮小人詛咒總裁的衝動。

    一直在聽她們對話的林美美靈機一動,跳出來插話,“茵茵,總裁說的該不會是你昨天在茶水間泡給他的那杯?”

    “啊?怎麼可能?!”鄭喬茵不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喝同一個味道咖啡的總裁,用常識想都知道是不愛換口味的類型。

    “試試嘛!”林美美鼓勵道。

    意外的,王月娥也附和林美美,“就試試吧。”

    那是她用自己的薪水買的咖啡豆,可不是公司出錢的啊!一天她也只會帶四份,早午喝一次,多的份是備用的,現在居然還要另外分給總裁?

    鄭喬茵雖然有點不甘願,但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決定試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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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19:10


    當她拿著新的一杯咖啡進去,總裁喝了一口,奇異的,沒叫她重泡。

    “記住,早上和下午各泡一杯,不要我再提醒一次。”

    她的臉色有點差。他喝的每一口都是她的薪水啊……

    “啞巴嗎?”他橫過來一眼。

    她連忙唯唯諾諾地應聲,“我知道了。”

    “今天我的行程王姊有給你嗎?”嚴聖諭正眼審視她,修長有力的手指在桌面輕敲,這是他慣性的小動作。

    不過這點小動作倒是被鄭喬茵覺得他正不耐煩著。

    這種陰晴不定的男人,她真的消受不起啊,感覺待在同一個空間每一分鐘神經都是緊繃的,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有,昨天就給我了。”她答。

    “以後我的行程你都要確實掌握。”

    “是。”

    嚴聖諭點了點頭,低頭安靜的繼續做他的工作。

    她想應該沒她的事了,挪動腳步正要離開辦公室。

    “誰讓你出去的?”

    他的冷喝聲讓她像被訓導主任叫住的學生一樣立定站直。

    “呃,總裁還有什麼吩咐?”

    “你得隨時待命。”

    她表情微妙。待命?王姊平常在總裁辦公時,也不會杵在這礙事啊?

    “總裁,我在這呆站沒有意義,還是等您有需要用內線叫喚我吧。”

    嚴聖諭立刻賞給她冷眼。“今天開始你是要跟著我的,不是王姊,明白?”

    “不過我的辦公桌不在這裡,公事還是得回辦公桌做,這才能徹底發揮為總裁分憂解勞的功能。”她發揮諂媚的能力,實在不想每分每秒都面對他的低氣壓,會減壽的!

    他面無表情地和她對視,在她笑容快掛不住時,他道:“那就搬進來。”

    “咦?”

    “還不出去辦這件事?”他擰眉,那張不苟言笑的臉看起來更凶了。

    “是!”她連爬帶滾地退出辦公室。

    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坐下,她陷入失神狀態,一動也不動。

    林美美不禁可憐她,茵茵不知道是受了什麼打擊才會這樣。她伸手搖晃她,“茵茵,你還好吧?”

    鄭喬茵的眼珠慢動作挪向她的方向,喃喃道:“以後不能聊天摸魚了……”

    “怎麼了?總裁下了什麼命令?”林美美慌張追問,怕自己也受波及。不能聊天摸魚是會憋死人的!

    鄭喬茵掩面崩潰道:“我的辦公桌要搬進去啊……誰來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好在事情與她無關,林美美一邊在內心鬆口氣,一邊對鄭喬茵露出無限同情的表情,拍拍她的肩,“往好處想,好好做,很快就會加薪了,總裁向來不會虧待人的。”

    她癱在桌上哀號,“在那之前我大概就精神衰弱到要看心理醫生了……”

    王月娥聽到她得搬進去這件事情,表面上沒半點表示,心情卻是格外激動。

    跟著總裁這麼多年,她多少是將他當成半個兒子看待。

    她再清楚不過,總裁打從五年前起,便只接受舊的朋友和下屬靠近他。

    不是她泡的咖啡有多好喝,只是總裁習慣了,其他人泡的,他根本不肯喝。

    他不是刻意這麼做的,只是下意識的排斥新的人事物。

    嚴聖諭的心,停滯在五年前,之後不管遇到多少人,都被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不願深入認識別人,也不讓別人深入瞭解他。

    昨天他開口說要自己訓練鄭喬茵,她可以當成意外,但今天又是讓鄭喬茵替他泡咖啡,又是讓她搬進去,很明顯的,他對這個人有想瞭解的興致。

    這是好事,她很開心。

    終於,出現了這麼一個人,一個有可能進入他內心的人。

    嚴聖諭坐在辦公桌後,不動聲色地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聽著沒闔攏的門外細碎的交談聲。

    有兩個男人正在和鄭喬茵交談。

    “這是法國巧克力,很貴的,給你們一人三顆,謝謝你們願意幫我搬電腦和桌子。”

    “蛤?居然給巧克力,沒有別的嗎?”一道男聲埋怨道。

    另一道男聲故意道:“嫌棄女人心意的男人是不會受歡迎的。”

    抱怨的男人有些羞惱,“我不是嫌棄,茵茵又不是不能有話直說的人!”

    鄭喬茵的聲音道:“不好意思啦,一時之間拿不出其他點心給你們。”

    “茵茵你別理他,不過是幫忙搬東西這種小事,沒什麼好特別感謝的,倒是你,這是升職了?”

    “……不是。”

    “不是?”

    鄭喬茵的軟嗓歎了口氣,“一言難盡。”

    “這樣啊……那,有事也可以找我們談談,反正業務部就在隔壁。”

    不喜歡巧克力的男人曖昧的笑道:“阿鋒,你對茵茵真溫柔體貼。”

    “這是當然的,誰像你這麼無恥,每次我們檔晚交,茵茵都會幫我們拖時間,你一點感謝也沒有,小學老師教你的禮貌,大概都被狗吃了。”

    另一個男人被堵得不敢吭聲了。

    鄭喬茵忍笑道:“總之謝謝你們啦,我得回去繼續忙了。”

    那兩個男人和她道別後,腳步聲漸漸走遠,接著聽見鄭喬茵將沒發完的巧克力塞給王姊和同事的對話聲。

    一個懂得和旁人打好關係,人緣不錯的女人。嚴聖諭心想。

    當年她對他露出的溫暖笑臉,他始終記得,就像是一張沒褪色的照片存在他記憶中。

    再次遇見,她面對他時,不像當年那樣熱情,不只表情惶恐,也不認得他了,這讓他直覺做了將她調到身邊的決定。

    他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想幹麼,如果希望她想起兩人曾經見面,直接了當告訴她就行,然而他並不想這麼做。

    或許是不夠信任,希望保持點距離觀察她,又或許是因為內心陰影太深,對於女人,他不想有太深入的來往,以公事為名的距離,剛剛好。

    不管是什麼原因,他暫時是不會將她從身邊放走的。

    辦公室門被輕敲。

    “進來。”他頭也沒抬,一副沒停下工作偷聽的模樣,眼角餘光瞄到鄭喬茵推門而入,手裡拿著剩下的巧克力,像只小動物一樣瞥了他幾眼後,猶豫了下,仍上前問:“總裁,我這裡有巧克力……”

    “後面有小冰箱,放著。”他淡淡道。

    她很意外,也有點囧,“呃,你要吃?”她只是意思意思問一下,畢竟今後要天天和他共處,這一點禮貌還是要做到,早知道他會收,她就不會多給業務部的同事巧克力了,這下,連自己的分都沒有了……

    “嗯。”嚴聖瑜不冷不熱地應聲。

    鄭喬茵無聲望著他,尷尬的想,總裁說話真是一貫的簡潔啊……

    不是簡潔不好,只是,聽不出情緒和想法,讓人很難摸透這個人,不知道要怎樣相處才好。

    將巧克力冰進冰箱後,她坐到自己的位子。她的辦公桌就位在總裁的斜對角,是一個能隨時觀察總裁動靜的位置,而且電腦螢幕還不會被窺視到,很理想。

    她有些安心,但同時覺得總裁指定她的辦公桌這樣擺還滿妙的。

    她偷偷地從螢幕後又瞄了他一眼。

    難道,他出乎意料的是個心思細膩,會注意到別人感受的人?不會吧……他一副冷面冷心腸不關心任何人的樣子,肯定是她想太多……

    收回眼神,她打開電子郵件處理公事,這時,一雙寒潭般的眼眸才悄悄注視她溫和的側臉。

    果然這個位子她比較不會緊張。

    他的嘴角幾不可見的微勾,旋即專心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一整天跟著嚴聖諭工作下來,鄭喬茵很肯定,總裁絕對是個冷面冷心腸的男人!

    嚴聖諭工作效率高,行程滿檔不說,交代的事情多得讓她頭暈腦脹,完全沒有看在她是生手的分上饒過她,還不時用毒舌鞭笞她。

    “你白癡嗎,檔是這樣整理的?照日期和輕重緩急排順序,拿回去!”

    “我信箱裡的郵件不必每件都稟報,挑重要的,腦子沒帶出門嗎!”

    “不是每通打進來的電話都要轉接給我,能自己處理掉的就處理掉,不然我做什麼付你薪水,無能也要有限度!”

    “叫你嘗試替我排出差行程,你找的飯店和餐廳是什麼?你有沒有品味啊?!”

    “讓你通知各主管交團隊報告的時間,不過打個電話就花了半個小時,你的效率太差了!”

    “讓你跟在身邊記錄我跟合作廠商的談話,你寫的一點重點也沒有,這張紙跟垃圾一樣,重寫!”

    還以為他是省話一哥,訓人時倒挺會說的,不過仔細想想他本來就這樣,高級主管們每次開會都戰戰兢兢,出會議室時一副劫後餘生的臉,肯定和她經歷了差不多的事情。

    突然間,她好佩服能夠遊刃有餘達到總裁要求的王姊。

    最後,總裁在放她下班前,還殘忍的補了她殺傷力十足的一槍。

    “你的程度和能力實在不怎樣。”

    鄭喬茵在身心飽受摧殘後聽到這句,火氣被撩起來。

    嚴聖諭人如其名,講話如同聖旨般有一堆人竭誠惶恐的聽命,性格還這麼瞧不起人!真以為自己是皇上了?

    她很想化身為惡犬沖上去咬他,讓他知道奴才也是有脾氣的,不過畏懼總裁與生俱來的氣勢和威嚴,加上自己還是個講他八卦的犯人,被虐也是剛好,最後也只能灰溜溜地扔了一句“我下班了”,便飛也似地離開辦公室。

    走出去沒幾步,就被特意等她下班的王姊給攔住了。

    “一起走?”王月娥笑盈盈地問。

    王姊那張彌勒佛般的笑臉實在很難拒絕,鄭喬茵點頭,和她一起搭電梯。

    鄭喬茵心知肚明王姊有話要跟她說,不然早就下班陪老公和小孩了。

    望著電梯顯示版下降的數位,她先開腔,“王姊,你擔心我今天工作的情況,所以要找我聊嗎?”

    “是啊,你今天還OK嗎?”

    “不太好,我笨手笨腳的,被總裁劈頭蓋臉罵得很慘。”

    “例如?”

    “白癡、無能、沒品味……之類的。”越說,表情不禁猙獰起來。

    王月娥笑出聲,“你的臉像是要把總裁吃了。”

    她哀怨道,“哪敢,他是總裁哪,要踩死我比踩死螞蟻容易。”

    “茵茵,總裁只是對工作要求嚴格,講話直白,不是蓄意找你碴。”

    鄭喬茵的表情直白地寫了六個大字,“你一定在騙我”。

    王月娥覺得這女孩真的很逗趣,笑道:“要不要跟王姊打賭?就算你很多事情沒做好,但只要做對一件事,他會很誠實的稱讚你。”

    “他會稱讚人?”鄭喬茵總覺得難以想像,總裁那張臉就是座萬年不融的冰山啊。

    叮咚一聲,電梯抵達一樓,門往兩旁滑開。

    王月娥拍拍她的肩,“總之,再努力爭取總裁的認同吧,你可以的,茵茵。”語畢,頭也不回地走出電梯,留下她一人。

    鄭喬茵慢慢走出電梯,心思縈繞在王姊說的話上面。

    真的是她誤會他?他不是為了教訓她所以將她調到身邊?

    理不出頭緒,索性不想了,她離開公司後,到市場買了菜才回家。

    她煮飯時,簡依琳進來廚房幫她切菜,以閒聊的口吻問:“今天工作還好嗎?”

    “還可以啊。”

    “你看起來比平常累呢。”

    “我這份工作做了一年多,不是新人了,王姊陸續將比較重要的事情交給我幫忙。”她說謊說得很順。

    簡依琳沈默了半晌,說:“既然工作變忙碌,如果太累,不要太逞強喔。”

    她打哈哈,“哈哈,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範圍,放心啦。”

    簡依琳點了點頭,安靜地繼續當幫手,但朋友多年,鄭喬茵知道她只是不想勉強自己說所以不多問,這份心意多麼的溫柔、善解人意。

    她眼神黯了黯。不是不想說,只是,這次她想要等撐過去再開口告訴好友一切,她想堅強起來,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對好友撒嬌抱怨後只能換個工作場所重新開始,而是靠自己的能力克服一切。

    這或許只是她對姊姊那番話的小小反駁,就算努力後的結果可能也跟之前無異,但她不想再自怨自艾下去了。

    她一定要成功獲得總裁的尊重,保住工作。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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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19:52


    忙碌的日子過得很快。

    一個禮拜後,鄭喬茵開始覺得自己漸漸習慣嚴聖諭的做事方式和工作習慣,雖然仍笨手笨腳,經常被嚴厲指正,但一天比一天更進入狀況。

    依嚴聖諭的急性子步調,竟也能忍耐她一直拖慢他的工作進度,即使主要用意是找碴,但她不免覺得他這樣劃不來,有時候他都得加班才能做完工作。

    不過她不是他,摸不清他的想法。

    這陣子她每天早上都會整理總裁辦公室,保持整潔,意外發現總裁書櫃上竟然有一套她喜歡的作者的系列書,驚訝之餘,油然而生一股親切感,內心亂七八糟的想著。原來總裁食人間煙火,興趣和平常人差不多。

    雖然有想和總裁聊書的衝動,不過她忍了下來,有共通點可不代表兩人的關係有到可以聊私事的程度。

    今日,她難得沒有因為忙碌而忘東忘西,不必他提醒就早午各上一杯咖啡,內心驕傲自己有所進步。

    嚴聖諭喝了一口,抬頭看她,“茵茵。”

    “是!”鄭喬茵戰戰兢兢的應聲,直覺就是可能自己咖啡沒泡好,乖乖站著等挨駡,沒意識到他像她那些同事一樣喊她茵茵。

    “你今天沒有忘記,做得很好。”他低醇的嗓音徐徐道。

    她楞在原地半晌,突如其來的稱讚竟讓她的臉發燙。

    總裁他……他……讚美她耶……感覺好像在作夢喔……

    嚴聖諭因為她臉紅的反應,不禁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發什麼呆,還不趕快做你的事。”

    “好。”她回神過來,趕緊回位置上去。

    嚴聖諭注意到,她雖然認真工作,但三不五時會傻笑。

    一點小事就高興成這樣,這種人真是難得見到……

    不過,他卻也因此控制不住的偷看好幾次她呆呆的笑臉,直到下班為止。

    說不清的感覺在心底發酵,胸口鼓動著。

    六點一到,鄭喬茵瞧嚴聖諭一副要加班的模樣,她躊躇了片刻才起身到他辦公桌前,坦白道:“總裁,我和王姊她們晚上要聚會,可以先走嗎?”

    他頷首,沒有為難她,“你下班吧。”

    鄭喬茵不禁有點內疚,畢竟她知道他晚下班肯定又是因為她工作還沒上手,處處要問他,延誤他進度的關係。

    在她拎著包包要離開辦公室時,他叫住她,“茵茵。”

    他叫她茵茵?不是白癡、笨蛋之類的,這是……認同她嗎?

    她心一跳,“總裁,有什麼事嗎?”

    “每週財務報表沒看到你呈報咖啡的費用,記得將發票補給財務長請錢。”他交代道。

    她眼眸微瞠,真的沒想到,總裁竟然會注意到這樣的細節……對她,他是有放注意力關心的……

    心跳聲變大,眼前那張嚴峻的俊臉,在她心裡不再那麼討厭。

    “好。”她露出開懷的笑顏。

    嚴聖諭點了點頭,又繼續低頭工作,直到聽到她關上門的聲音,他才抬頭望向門口。

    真的是一個容易笑的女人呢,而且,如同記憶裡那樣溫暖,他……喜歡她對他這樣笑。

    原來他是為了笑容留住她的啊……

    火鍋店裡,三個女人聚在一起。

    林美美邊喝酒邊開心道:“好久沒聚餐了,除了王姊為了歡迎我們初來乍到請客的那次外,就沒有一起吃飯,以後應該要常聚餐增進感情啊!”

    鄭喬茵看了眼王姊,“王姊是有家庭的,要常聚的話有點困難吧。”

    王月娥微笑,“小孩子都大了,哪需要大人陪,只是家裡的老爺麻煩,太常讓他吃外面的會翻臉。”

    “好甜蜜啊,哪像我男友,只會嫌我手藝差,煮得難吃!”林美美抱怨。

    王月娥喝了口茶,淡定道:“老夫老妻哪有什麼甜蜜,還有,男人要是敢嫌你煮飯差勁,就別煮給他吃,讓他吃自己。”

    林美美兩眼閃亮亮,拍桌笑道:“王姊說得好,我決定就這樣對付我男友了!”

    “王姊,看不出來你是會調教老公的類型啊!”鄭喬茵掩嘴驚呼。王姊一副天生好脾氣的樣子,還以為她對老公說話都輕聲細語哪!

    王月娥笑而不語,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鄭喬茵和林美美不約而同敬佩起王姊來。高人是不會隨便讓人知道她的厲害的!王姊對老公肯定很有一套!

    吃吃喝喝一會兒,林美美又說起八卦,“你們有沒有聽說總經理要跟他的秘書結婚了?”

    鄭喬茵正在吃肉片,差點被嘻到。

    “喔,是有聽過這回事。”王月娥點頭。

    林美美讚歎道:“鄭秘書人美又精通好幾種語言,優秀得讓公司覬覦總經理的其他女人就算不甘心也只能認了,啊……茵茵,雖然你也姓鄭,不過不是在說你。”

    鄭喬茵沒好氣道:“我當然知道不是在說我。”

    林美美托腮,有感而發,“公司裡兩個鄭秘書真是天差地遠啊……幸好不同樓層,不然大概會被比較。”

    鄭喬茵沒答話,臉色有些僵硬。

    王月娥眼尖看出她感到不自在,轉移話題,“茵茵,總裁最近對你還好嗎?”

    “還可以。”提起總裁,她的心情不知怎麼地變好,嘴角微翹。

    林美美不相信,“茵茵,這裡不是辦公室,你不用說客套話啦,有什麼委屈大聲的說出來,用力的罵,才會舒壓,我們都知道總裁很難搞,肯定常罵你或欺負你,你一定有很多苦水……”

    鄭喬茵打斷林美美的話,表情認真的澄清,“總裁他沒有欺負我,他只是標準高,工作態度嚴謹,不是什麼不通情理的人。”

    林美美瞠目結舌,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她口中說出的,連王姊都微訝的看著她。

    在她們的視線下,她不禁難為情了起來,聲音變小,“我說的是實話……絕對沒有幫他說話。”

    “茵茵,你前幾天還在Line跟我說你每天累得像條狗,作夢都想變成惡犬反撲,你這是……被總裁馴服成忠犬了?”林美美嘖嘖稱奇。看來總裁深藏不露啊!暗藏高超的調教技術。

    鄭喬茵漲紅臉。“不是啦!”

    “茵茵,沒想到你是M體質。”林美美戲論道。

    “你才M,你全家都M!”鄭喬茵瞪她一眼,拿桌上的餐包塞到她嘴裡。

    王月娥笑呵呵地問她,“茵茵,王姊沒騙你吧,他不是為了找碴才將你調到身邊的。”

    鄭喬茵不好意思道:“是啊,王姊沒說錯。”

    “那他有稱讚你嗎?”王姊的一雙笑眼有著洞悉人的銳光,似乎猜得出她改變態度的原因。

    鄭喬茵感覺承認會更丟臉,索性裝傻,“我工作常出錯,總裁怎麼可能稱讚我啦!”

    林美美大口吃掉餐包,好奇問:“如果不是為了找碴,那總裁有跟你說原因嗎?畢竟他把你調過去還滿突然的。”

    她頓了下,連自己都覺得茫然,“沒有耶……”

    對啊,他到底為什麼要下令讓她跟著他工作呢?

    這個疑問,直到她聚餐完,回家洗澡躺在床上就寢時都沒想透。

    鄭喬茵雖然很想直接問嚴聖諭原因,但她硬生生憋了兩三天都沒能問出口。

    總裁時時刻刻都在忙公事,她拿不準問私事的時機,不敢隨便打擾他,怕好不容易得他正眼看待,又輕而易舉被她輕率的行為破壞掉。

    這天,她在打資料時,被他叫到辦公桌前。

    嚴聖諭骨節分明的寬厚大手在桌上交叠,黑眸直直地看著她,“茵茵,我父母的結婚四十周年慶祝宴那天,就由你統籌人力和在現場發號施令了。”

    “什……”她太過驚訝,瞪大眼問:“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以交給我?”

    嚴聖諭濃眉深深蹙起,嚴峻的表情看似很不悅。

    鄭喬茵察覺到自己失態了,連忙解釋,“對不起,我並不是不想負責重要的事情,只是,我現在很多事情還在學習中,我沒有把握能夠掌握大場面……”

    他低沈的嗓音問,“你沒信心,是嗎?”

    “我……”她垂下眼,慢慢低下頭,微顫著唇瓣回答,“是的,抱歉。”

    在老闆面前承認自己無能又沒膽,是沒有前途的,興許還會被老闆認為是個喜歡逃避責任、混吃等死的員工,哪天想開除員工第一個找你。她固然明白這點,卻還是不敢硬著頭皮接下任務。

    她覺得自己很狼狽,明明心裡下定決心要堅強,面對任何困難都要撐下去,不再當個沒用的人,結果遇到大事落在身上,仍然怕得要死。

    有陰影還蟄伏在她心中,有如看不見的繩索,讓她平時毫無所覺的被捆綁著,一意識到,才發現繩索勒得死緊,已經掙脫不開。

    然而,嚴聖諭毫不動搖自己的決定,食指輕敲桌面,說:“你自己的心理問題自己克服,這件事情就是由你負責,沒有商量空間。”

    他不容上訴的果斷口氣,讓她壓力如排山倒海而來,全身發起抖來。

    嚴聖諭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茵茵?”

    她沒聽到他的聲音,兀自陷入回憶中。

    記憶裡的她無措地站在前任老闆辦公桌面前,那是一間只租了大樓其中一層的中小企業,做器材的,工廠則在郊外,非工廠人員的二十幾個員工都在同一個空間辦公,凝重的氣氛下,沒人出面幫她,大家抱著看戲的心情看著她局促的身影,她隱約聽到背後有竊竊私語的嘲笑聲,感到無助又害怕。

    前老闆齜牙咧嘴,拍桌怒駡,“本以為你勤快認真,想日後有機會升你當經理,結果呢?簽了個大案子回來,卻向客戶傳達了錯誤的訊息,讓客戶訂錯零件的型號,導致現在客戶產品不良率高達四成,要我們賠錢,你得賠償公司損失!”

    她臉色嚇白了,委屈得眼眶紅了一圈,“老闆……關於這點,真的是誤會……我很確定何前輩跟我說合適的型號是CA10024……”

    一個中年女人從辦公桌起身,走到她身邊氣勢淩人地道:“自己記錯還推卸責任,牽拖別人,我告訴你,我在這間公司待了六年,怎麼可能告訴你錯的資料!”

    “可是……我當時是邊問你邊做筆記的,不可能記錯……”

    “你現在是想誣賴我嗎?”中年女人用老母雞般的嗓音尖聲道,轉頭對老闆說:“老闆,你要評評理!”

    前老闆表情嫌惡地看向她,“鄭黹茵,沒想到你外表是乖乖牌,骨子裡這麼卑劣,不想承擔責任就抹黑自你進來就好心教導你的前輩!一點也不懂得感恩!”

    她心裡喀噔了一聲,慢半拍理解到現在的情況,何前輩是老闆的親戚,當然會相信她,而不是她個小員工……

    她不禁和何前輩對上視線,她看到對方看著自己的眼底充滿惡意。

    她猛然想起,這個案子本來是該由前輩去談的,但前輩因為覺得談不下來不想白跑一趟,無賴的把事情推給她。

    她義不容辭的接下,這麼積極的原因,是她心裡那份對哥哥姊姊的憧憬,希望自己和他們一樣耀眼,她相信即使念書不夠優秀,但出了社會只要肯做,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她相信她也能被家人視為驕傲。

    抱著這樣的希望,她出乎大家意料的成功簽了合約回來,老闆對她讚譽有佳,想認真培養她,她也不怕辛苦的願意學更多。

    她忽略了,想爬高,不是只要付出比別人多的努力就好,還得要承擔勾心鬥角。

    社會經驗不夠多的她,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被前輩給陰了。

    “可是,真的不是我記錯……”仿佛是垂死掙紮,她哽咽著為自己的清白辯解,求救的眼神投向公司一個待她不錯的男同事,共事的這段時間內,兩人互相欣賞,雖還沒到交往的程度,但也有私下一起吃飯過。

    沒想到那位男同事卻閃避她的眼神,低頭不吭一聲。

    她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竄上全身。

    “裝什麼委屈,以為年輕哭個一兩聲大家就會憐惜你嗎?把你博取同情的眼淚收回去!”中年女人繼續用著尖銳的嗓音淩遲她脆弱的神經。

    前老闆殘忍地道:“這是你個人的過錯,公司不可能替你付這筆賠償金,如果你不願意付,我就去告你!”啪的一聲,將單據甩到她面前,“金額多少你自己看!”

    她纖細的手指默默將單子從桌子上拿起,印入眼簾的金額,讓她眼前發黑。

    三十萬,她進來工作快一年的薪水都沒有這麼多錢……

    不得已,她只好打電話回家借錢,家裡父母聽了來龍去脈後震怒,讓身為警察局分局長的哥哥用了人脈偷偷請托政府人員,找出該公司逃漏稅的事情去壓對方,姊姊則潑辣地跑去她公司嗆聲,要是對方執意要員工賠錢就要向勞動部告發,這件事情在一片混亂之下落幕,她也飽受家人的抱怨轟炸。

    “第一份工作就鬧出這樣的事情,你哥哥姊姊都沒出過這樣的事情!”媽媽這樣說。

    “連找個工作都沒眼光,遇到爛老闆和爛同事,你是要父母為你操心到老嗎?如果你不接受姊姊替你安排的工作,那你就得搬回來,放你自己在外頭闖蕩,不知還會出什麼事!”爸爸這樣說。

    “你不適合擔任重要的職位,量力而為,做單純的工作就好。”哥哥這樣說。

    “處理事情處理成這樣,對方要你賠錢你還乖乖認命嗎,真的是被你氣死了,都幾歲了,還讓哥哥姊姊替你收爛攤子,丟不丟臉!”姊姊這樣說。

    希望她成為優秀的人的是他們,希望她做簡單的工作的也是他們,這令她感到混亂痛苦。

    她從小到大不被讚美,而且總被拿來和哥哥姊姊比較,即使如此,仍抱持著一絲希望,直到這次的事情重挫了她,心中火種被澆熄,不再想嘗試任何的努力,妄想被認同。

    離開那間公司後,事後儘管收到那位男同事道歉的簡訊,但她不只刪除訊息,也將電話號碼直接加入黑名單。

    雖然只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朋友,沒替她出頭沒什麼好責怪的,但在她最煎熬的時候沒捎來一句安慰,這種僅止於工作上才對你好的人,永不來往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此後,進入姊姊在的公司,她改變態度,寧願當個螺絲釘,不強出頭,和同事相處得好,工作也落得輕鬆,男同事則保持友好但不深交的距離,不談辦公室戀情,她明白一旦有了關係又被捨棄,是多麼的痛苦。

    而她心裡也有了感悟,即使哥哥姊姊替她解決了問題,她反而覺得羞恥,自己的問題,不該交給別人的。

    沒有誰可以拯救誰的,只有自己才可以。

    但是,這次被總裁委以重任,她無法控制地害怕,萬一……和上一份工作一樣又出事了呢?那她……是不是又要再次付出代價?

    “茵茵!”

    耳邊突然傳來低沈的男聲,接著,她被擅入一個溫熱的懷抱,寬厚的手順著她的背,像在安撫小動物一樣。

    她的眼淚莫名掉了下來。

    “我看得出來你缺乏自信,很多事情一定要問過我,將資料交給我前你自己也會先確認三遍,我只是想給你一個機會發現自己是有能力的,在你跟著我的期間,一開始你的確表現得很差,但後來我發現你心思細膩而且成長得很快,我相信你做得到,才交給你的。”他難得的替自己的決定解釋那麼多。

    她仍畏縮,“但是,要是我搞砸了呢……”

    “就當一次經驗,第一次不行,第二次總行的。”他堅定道:“你工作沒做好的時候,我不也一再的給你機會改進嗎?”

    那鏗鏘有力的語氣,沈肅的語調,不可思議地,竟讓她放鬆了下來。

    她想點頭答應,可是又有所顧慮,“但那是你父母重要的宴會,不是什麼可以當經驗練習的場合……”

    他的手掌輕拍她的頭,“難不成你還會故意搞砸嗎,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就算出點小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有我可以頂著場面,我說你辦得到,你就是辦得到,我嚴聖諭從沒看錯人過。”

    他言語裡的這份包容,觸動了她敏感的神經。

    他說,出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說,還有他可以頂著。

    他說,你一定辦得到。

    她抬頭看著他沈穩堅定的臉一會兒,眼淚掉得更凶。

    這樣毫不懷疑的信任,居然是一個連朋友都不是的人說出來的,她覺得不敢相信之餘,胸口震顫著。

    他居然比她的家人還要認同她的能力……

    這種感覺……像是終於找到自己的容身之處……

    她低頭埋在他胸懷,邊哭邊喃喃地說:“……謝謝你。”

    嚴聖諭專注地凝視她,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任著她靠著他哭,充滿耐心的模樣不像平常事事要求效率的他。

    哭夠了後,她揉著紅通的眼,看著他胸前濕了一大片的痕跡,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弄髒你的襯衫……”

    他低頭看一眼,口氣不以為意,“沒什麼。”

    “那個……你交給我的重任,我會努力的。”她羞澀道,眼睛不敢直視他,胸口的心不受控制的直跳,他那不苟言笑的表情依然頗有威懾力,卻不再讓她恐懼。

    “嗯,就交給你了。”他淡冷地點了點頭,回自己的位子上打算辦公。

    她雖然開心他信賴她,但心裡的某個疑問卻更加深了,“總裁,我……可以問你一件事情嗎?”

    “嗯?”他再次看向她。

    “你之前突然把我從王姊那調到你身邊,是出於什麼原因?”難道,他觀察她很久了,早就覺得她是個有潛力的人?

    他表情一頓,在她好奇疑惑的目光下,沈默了半晌,然後說了一句令她傻眼的話。

    “你自己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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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0:39


    夜晚,在租處,廚房發出用力的剁菜聲,一個散發陰沈氣息的人影正在對無辜的高麗菜泄忿。

    “媽咪,喬茵阿姨好像美人魚電影裡想剁螃蟹的壞廚師。”客廳裡的簡奕辰偷瞄了一眼廚房,溜回來對沙發上的媽媽咬耳朵。

    “噓,別亂說。”簡依琳摸了摸兒子的頭,擔憂的望了眼廚房的方向。

    吩咐兒子自己看電視後,她走進廚房,對鄭喬茵的背影柔聲問:“你今天想煮什麼,我可以幫忙嗎?”

    面目猙獰切菜的鄭喬茵回神,表情恢復正常,“不用啦,常常讓你幫忙的話,輪流煮就沒意義了。”

    “有什麼關係,你也會幫我啊。”簡依琳湊到她旁邊,挽起袖子對她微笑,“請吩咐吧,大廚。”

    鄭喬茵忍俊不住笑道:“有美女當助手,我真是太有面子了!”

    在兩人的巧手下,四菜一湯很快就出爐,吃飽收拾好餐桌後,兩個大人還陪著小孩玩一會兒才有了獨處時間。

    兩人坐在沙發上,簡依琳拉著她的手輕聲道:“茵茵,雖然我不想強迫你說你不想說的事情,不過如果真的遇到一個人無法解決的困難,我還是希望你能依賴我。”

    “依琳……”她微訝。

    簡依琳愧疚道:“上次,只能眼睜睜看著你承受家人的壓力,沒能幫上你什麼,我一直有些耿耿於懷。”

    鄭喬茵用力搖頭,垂下眼細聲說:“沒這回事,你一直聽我訴苦,我……我覺得我太依賴你,只會抱怨,沒什麼成長,覺得很羞愧……”

    “在我眼中,茵茵才不是只懂得抱怨的人,你對工作一直都很認真,從不將事情推託給別人,依賴你的人是我才對,假日加班的時候,也都是你幫我照顧辰辰,如果沒有你,我一個人真的很辛苦……我才是給你添麻煩的人。”

    鄭喬茵眼眶不禁泛紅,沒想到她們彼此都對對方感到抱歉,因為處處替對方著想所以怕造成另一個人的負擔。

    “依琳,你以後別再這樣想了,我才不覺得麻煩!”

    “嗯,那你也是,我們互相。”

    她吸吸鼻子,撲抱住簡依琳。“我們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好。”簡依琳嘴角綻放美麗的笑花。

    鄭喬茵娓娓道來自己和總裁的事情,語末,咬牙切齒道:“你知道嗎,在他說了要我自己想的那句話後,我深深覺得自己被耍了!虧我前一刻那麼感動,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本來從折磨人的大魔王升級成令人景仰的天神,但在那瞬間,那張臉欠打得讓我對他的敬意消失殆盡!”

    簡依琳喔了一聲,表情意味深長,“聽你形容,你家總裁應該不是那種喜歡逗人玩的輕佻男人。”

    “所以我不明白啊,他啊,真的令人看不透。”她托著腮說:“或許他真的看我不順眼?”她越想越有可能。

    “我想你家總裁不至於這麼幼稚,將折磨人當興致。”

    “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心眼很小,而且身處高位壓力大,折磨人反而舒壓。”

    “那他今天幹麼安慰你?”

    一想到他的擁抱,她臉微紅,“誰知道呢,偶爾摸頭我才不會反抗吧,他這是吃準了我的性格軟好欺負啦!”

    簡依琳失笑,“女人在意一個人的時候,都會胡思亂想。”

    “誰在意他啊!他可是恐怖的Boss耶!”她像被針紮到一樣跳起來,極力反駁。

    簡依琳心想。這反應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茵茵,既然他不願意說真正的原因,那你就自己找吧。”

    “咦?”

    “你觀察能力不差,看電視時你不是會分析社會新聞的犯案手法嗎?”

    “那個是推理小說看多了的毛病啦,我承認我有一點狂熱……”她食指輕摳臉頰,表情害臊。

    “你很喜歡哥哥吧?”她記得茵茵哥哥是警察局分局長,或許是受他影響。

    鄭喬茵沒有否認,回憶道:“小時候我跟我哥很要好的……我們都喜歡福爾摩斯,長大後,因為男女有別就沒再跟我打鬧,加上他高中當了學生會長變得嚴肅不好親近,後來隱警校因為要住校,就疏離了……現在他結婚了有自己的家庭,就更聊不上話了。”

    “這樣啊,還真的滿可惜的。”

    “也沒什麼好可惜的,就算是家人,也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關係不是永遠不變的,雖然會有點寂寞,但只能接受並且祝福。”

    “茵茵很成熟呢。”

    “哪有啊,我幼稚又愛抱怨,哪裡成熟,依琳你才讓我羨慕,你遇到事情都很冷靜,能夠用柔軟的手段解決事情。”

    簡依琳眼底有些灰暗,“沒有呢,我很多事情都搞得一團糟。”

    “咦?”她很意外,總覺得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茵茵,你和我不一樣,有著能夠將感情直接傳遞給別人的能力,想做什麼,就行動吧。”她鼓勵她。

    鄭喬茵不知道室友為什麼會這樣想,依琳她雖然情緒比較內斂,但是個既溫柔又替人著想的人,怎麼會無法將內心所想的傳達給別人呢?

    或許她們互相羨慕彼此,因此有了盲點,看不清自己。

    但,她不希望好友一直懷抱著遺憾。

    她有了一個念頭,開口道:“依琳,如果我成功找到答案,那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什麼事情?”

    “辰辰的爸爸,其實不是酒吧認識的一夜情物件吧?”

    簡依琳沈默,沒有回答。

    “你很喜歡看辰辰的臉,仿佛在上面尋找什麼一樣,如果只是一夜情的物件,不會這樣的。”鄭喬茵溫聲道:“如果說出口會太沈重,你可以不說,只是……如果有天真的有機會面對那個男人,不要逃避好嗎?”

    簡依琳終究是沒有答應她,她那複雜的表情有著難言之隱,不過鄭喬茵仍下定決心,不論如何都要行動給她看,這樣才有可能將勇氣傳遞給她。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嚴聖諭的嘴巴像蚌殼一樣緊,很難套話,鄭喬茵久攻不下,悲慘的瀕臨放棄邊緣。

    自從發現他對她很寬容後,她已經沒那麼怕他了,發揮毅力每天找時機問他答案,纏人的程度像是打不死的蟑螂,嚴聖諭倒也沒被煩到發火,只是一貫地懶懶瞧了她一眼後,不甩她。

    裝什麼酷啊,可惡!你以為你是電影暮光之城裡身懷重大秘密的男主角嗎?

    鄭喬茵從嚴聖諭那死活問不出什麼,她有嘗試改問認識總裁多年的王姊,看她有沒有什麼頭緒,可王姊兩手一攤,表明自己也搞不懂。

    不過王姊扔了一句令她匪夷所思,完全聽不懂的話。

    “人就算抗拒被救,還是會本能的尋求繩索的。”

    這到底什麼意思啊?

    日子就在鄭喬茵的疑惑不解中流逝,眨眼間,總裁父母的結婚四十周年紀念日到了。

    鄭喬茵在宴會開始前就提前一小時到達會場,和飯店副理確認現場佈置和動向,以及跟主持人討論流程與該注意的地方。

    宴會開始後,總裁父母出現接受大家祝賀,且感謝所有特地前來的人,請與會來賓自便享用長桌上的各式餐點。

    會場裡聚集不少和嚴家有交情的權貴們,席間歡聲笑語,酒杯交錯,不失是一個有錢人拓展關係,互相交流、打交道的場合。

    她身穿白色典雅的小禮服,腳踏高跟鞋,在寬闊的會場中忙碌得兩腳沒有停下來過,一下被總裁用手機Call她過去認識一些和他業務常往來的人,一下和服務生領班討論賓客一些小狀況的處置,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

    在她忙得團團轉的時候,沒注意到始終有一道深幽的視線不時注意她的狀況。

    嚴聖諭和父母聊了幾句後就和父母分開,各自應付各自的賓客。

    拜嚴旺興之前接受雜誌訪問所賜,有一堆名媛淑女刻意接近,他用極其冷淡的態度一一打發掉,一有餘裕就抬眼從人群中望向鄭喬茵的方向,由於次數太頻繁,他身邊的好友范顧霖將手臂搭在他肩上,嘻笑道:“那些淑女們不錯啊,你把你爸爸給你的機會全部都拒絕了,你爸會傷心的。”

    他無動於衷,“那是他自己製造的麻煩,我沒必要接受。”

    范顧霖進入重點,表情曖昧的用下巴努向鄭喬茵的方向,“那邊那個女人,你身邊何時出現年輕的女助手了?”

    嚴聖諭淡淡地瞄了他一眼,轉移話題,“你呢,今天怎麼沒帶女伴過來。”

    哎呀,居然不想告訴他,佔有欲很強喔!

    范顧霖笑得很痞。“我當然是為了體恤我獨身的好朋友,不想閃瞎你的眼睛,才沒帶來的,感謝我的溫柔吧。”

    嚴聖諭斬釘截鐵的扔出一句話,“是分手了吧。”

    “真是的,瞞不過你呢。”范顧霖嘴上這樣說,表情卻沒有一絲戀情無疾而終的難過。

    “你不想定下來嗎?”他不常問好友私事,只是好友並非像自己是一個人過也很好的男人,他是渴望家庭的,卻每年都換女友,令人匪夷所思。

    范顧霖多喝了一口酒,眼神看向遠方,“曾經有過結婚的念頭,後來……可能被詛咒了吧,沒辦法說服自己和別人走入婚姻。”

    嚴聖諭不以為然,“某任女友分手時咒駡你?聽過就算了吧。”

    范顧霖笑了笑,但笑意沒進入眼底,“說的也是。”

    嚴聖諭伸掌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我很清楚,你雖然周旋女人堆,有不少紅粉知己,但你對每任女友都是忠誠的,外表是花花公子,骨子裡是為了讓女友開心願意做盡一切的忠犬,你得相信你值得幸福。”

    “你居然會說這麼感性的話,那個女人對你做了什麼?”范顧霖不正經道。

    嚴聖諭冷瞪他。“什麼也沒做。”

    “騙人。”范顧霖拐他一肘,擠眉弄眼,“女人是水做的,你承認吧,因為她,你被激發暖男性格。”

    “你再不閉嘴就把你扔出去。”他聲音降了八度,警告意味濃厚。

    范顧霖轉移他注意力,表情誇張的驚呼,“啊,那女人好像被男人纏上了……”

    嚴聖諭眯眸,放眼望去,果然有個男人正在跟鄭喬茵說話,他凜冽的黑眸燃起怒火,推開好友,大步流星的往鄭喬茵的方向走去。

    范顧霖望著好友的背影,收斂起嘻嘻哈哈的表情,眼神複雜難辨。

    這時的鄭喬茵頭大的看著眼前喝醉的男賓客。

    怎麼會有這麼誇張的男人啊,參加正式場合居然喝得這麼不知節制。

    “哈哈哈,居然又讓我在這裡見到你了,你是鄭秘書對吧?”男賓客糾纏著她問,臉紅眼茫,站得也不是很穩。

    她暗忖。肯定是喝太茫把她跟姊姊認錯吧……她跟姊姊輪廓是有一點像,但姿色差很多,除非站在一起,不然不會讓人產生聯想。

    “先生,你喝多了,我請服務生拿解酒的飲品給你……”她正要向服務生招手,卻被對方粗魯的把手拉了下來,力道大得讓她手腕吃痛。

    “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美麗又高傲的女人,像女王一樣耀眼,我對你一見鍾情,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冷淡,有男朋友算什麼,跟他分了和我在一起,我可是和揚企業的繼承人,能夠讓你過上貴婦般的生活!”

    “我不是她,你認錯人了。”她皺眉,畢竟這是老闆父母重要的場合,她盡可能的跟他講道理。

    可惜酒醉的人是無法溝通的。

    “我沒認錯人,別當我是傻子!還是說,你看不起我,所以用蹩腳的謊言想趕我走?休想!你是我的!”他對她吼。

    老天……這種自我中心又玻璃心的男人最難對付了!

    “聽著,先生,我覺得你該回家休息,再鬧下去酒醒你會後悔的。”

    他抓著她的手的力道更緊了,耍小孩子脾氣的道:“你不跟我走我不回家!”

    她的忍耐快到極限,決定將姊姊的事情跟這個人說清楚,“先生,她要結婚了,她有她的選擇和幸福,祝福她吧。”

    那小開瞪大眼,隨即暴怒,舉起拳頭要揍她,“你這個玩弄別人的賤女人!”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鄭喬茵嚇傻了。

    這時,一隻男性的手在電光石火間抓住對方的手腕,制止他的暴行,狠戾問:“你想對我的秘書做什麼?!”

    鄭喬茵望著眼前介入的寬厚身影,心跳快了幾拍,意外總裁居然沖過來救她,畢竟宴會場地寬闊,講話聲又嘈雜,他居然這麼快就注意到這裡的情況。

    因為嚴聖諭中氣十足的冷喝聲,會場全部的人都看向這裡。

    嚴聖諭注意到對方有一隻手仍抓著鄭喬茵,他命令道:“放開她!”

    “不放!”小開又加重了力道,惹來鄭喬茵吃痛的驚呼聲。

    “啊!痛!”

    嚴聖諭眼瞳一縮,神色陰狠,立刻抓住那只手腕粗暴反折,雖沒讓對方骨折,卻也逼得對方鬆手。

    鄭喬茵連忙躲到嚴聖諭背後。

    “該死!”小開粗聲罵著,揉著疼痛的手腕,仍不知死活的叫囂,“她是我的女人!我教訓她天經地義!”

    “她不是你的女人,你不只發酒瘋還汙蔑我的秘書,已經不是我的客人了!”嚴聖諭怒火高漲,轉頭喊飯店的人員過來,“立刻把這個惹是生非的人架出去!”

    飯店的人急急忙忙推開人群過來,欲要伸手拉開小開,卻被小開使力掙開。

    “啊,我看出你是誰了!”小開眯著醉眼指著他,咯咯笑了起來。

    嚴聖諭冷眼看著對方。參加嚴家的宴會豈會不知道他,現在才認出他來,醉得太難看了。和揚企業本就每況愈下,看這繼承人的德性,是沒有未來了。

    誰知道,下一秒,對方說出讓他臉色死白的話。

    “嚴聖諭,你不就是好幾年前死了未婚妻的那個男人嗎?哈哈哈,我知道的喔,你未婚妻是因為跟你吵架跑出去才會被綁票,也因為你聯絡員警的事曝光了所以被撕票的!像你這種害死過女人的男人,竟然還敢跟我搶女人啊?”

    這話一出,現場一片死寂,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關於當年的事情的內幕,因為未婚妻那方的羅家請求幫忙的人多,知情的人不少,但沒一個人敢在他面前這樣講。

    嚴聖諭有如雕像般安靜的站在那裡,不發一語,像是接受了這殘忍的指控,也像是對此無話可說。

    這時,一道聲音打破了沈默。

    啪!

    鄭喬茵從嚴聖諭背後站出來,揚掌打了小開火辣辣的一巴掌,力道之大讓對方撲倒在地。

    所有人錯愕不已。

    “道歉!”她氣勢洶洶,大聲道:“跟我的老闆道歉!現在,立刻,馬上!”

    嚴聖諭的雙眼膠著在擋在他面前的嬌小身影,剛才胸口爆發的悲痛立刻被她的舉動鎮住,有如止痛藥。

    這時,嚴聖諭的父母以及好友范顧霖從人群中擠身出來。

    范顧霖二話不說從小開背後架住他,往外拖,“你竟敢汙蔑我朋友,混帳東西!給我滾出去!”

    “我要他道歉!道完歉再滾!”鄭喬茵兩手拉著小開不放,顯然氣得腦充血,完令忘記自己應該要控場的事。

    嚴母輕輕搖頭,溫柔的覆上她的手,要她放手,“他被你扇了一掌,已經半暈了,道歉以後再說吧。”

    嚴旺興則轉頭對大家道:“大家繼續用餐吧,這場鬧劇別放在心上。”

    宴會主人都說話了,沒人敢不買單,連忙四散,裝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的繼續吃喝談笑。

    “總裁,你還好吧?”鄭喬茵連忙回頭關心。

    “沒事。”他垂目看著她被抓過的手腕,上面殘留紅痕,內心刺痛,“你呢?”

    注意到他的視線落在哪,她連忙活動一下腕部讓他看,“你看,好得很。”

    他凝重的表情和緩了下來。

    “那個……抱歉剛才打了你的客人……”理智回籠後,她意識到自己剛才做的事情有點嚴重,萬一對方事後要求總裁為自己沒管好屬下道歉就麻煩了,事關面子問題啊……

    嚴聖諭不在乎道:“你也不用跟對方道歉,錯在他身上,鬧場可不是小事,過幾天那個人會低頭來賠罪,除非他想得罪嚴家。”

    嚴母面目和藹地問:“你是新來的秘書嗎?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肯定嚇到你了吧。”

    鄭喬茵有些靦腆地澄清,“不是新來的,我做了一年多了。”

    “這樣啊,我跟他爸不管公司事很久了,他身邊換人都不太知道,王姊還在嗎?”

    “王姊還在,我只是最近才被委以重任替總裁做事而已。”

    “原來如此,今後就拜託你照顧我兒子了。”

    一旁的嚴旺興不以為然,“拿錢好好工作理所當然,沒有感謝她的必要。”

    嚴母遞給老公無奈的一眼,“你真是的,待人要和善,擺高姿態是沒人緣的。”

    嚴旺興的老臉有些漲紅。

    “我得四處巡視,先忙了。”鄭喬茵微笑扯了理由溜掉,被總裁父母圍著講話壓力滿大的。

    她東忙西忙的時候,偶爾會看向總裁那方。

    總裁表面風平浪靜,穩重自持的模樣和平常無異,可是她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難道,總裁真的很介意那句話?她雖然很訝異那件事有這樣的內幕……可是……那不應該是他的錯啊……

    直到宴會尾聲,賓客們都沒再發生任何事情,順利的結束了,這應該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不過鄭喬茵悲慘的發現,即使宴會結束了,她還有另一個麻煩——

    總裁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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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1:09


    嚴聖諭在意識模糊之間,聽到有兩道聲音在他頭頂上交談。

    “天啊,好重啊,我明明是客人,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情啊!”

    另一道聲音有點無言,“范先生,不是你主動向總裁父母提議要送總裁回家,要他們兩個老的別擔心嗎?”

    “是沒錯啦……身為後輩總要說點好聽話嘛……誰知道就真的交給我了,喂,快幫我開車門,我快不行了,啊啊啊,要被壓垮了……”

    “……好。”伴隨開車門的聲音,他還聽到她嘀咕道:“真沒想到總裁這麼嚴肅的人,朋友言行這麼浮誇……難道是一種互補的概念嗎?”

    嚴聖諭直覺想開口解釋,不過沒有力氣。

    純粹是一起打混久了能夠忍受對方不正經的性格罷了……

    不過……范顧霖確實是少數能夠和他相處得好的人……

    他感覺到身體躺在了椅墊上,頭枕在柔軟有香氣的東西上,很舒適,他緊皺的眉宇悄悄鬆開。

    “在後座好好照顧他啊!”

    “我知道。”

    接下來的話他沒聽見,墜入了漆黑的夢中。

    一個美麗動人的女人站在他面前,跑來他家找他,眼眸帶怨。

    “諭,我是不是你最重要的人?”

    “是。”

    “那為什麼我十通電話裡你只有五通會立刻接起來。”

    “我在工作,開會時是不能接電話的,事後我都有回電。”

    “那不是理由,如果我那麼重要,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該接。”

    “公司我已經讓你自由進出了,手機也讓你隨時查看內容,你對我始終不滿,我說過,即使這是商業聯姻,我也是認真的要和你走一輩子,我的忙碌是為了未來的安定,結婚的事情等我接任公司後一定會安排。”

    “兩年來,你對我不熱情,你根本就不夠愛我。”

    “你一直希望我證明什麼,但我認為我證明了。”

    “才沒有,你沒有天天說愛我,你沒有時時刻刻都打電話說想我,你沒有為我拋下工作陪我購物,更不會在我生氣時抱著我求我原諒!”

    “你希望我時刻都關愛你,但,如果我不在乎你,我不會一再的應付你試探我的各種招數,不管你是故意花錢找女人勾搭我、考驗我的忠誠,還是約會時讓我等你三個小時看我能不能包容你,或是故意手機關機兩三天要我到處找你,好讓你感覺我在乎你,我都做了,就算你每天每一個小時打一次電話追蹤我的行程,我也從未發過脾氣,孟萍,你渴愛的程度像無底洞,沒有盡頭,誰也滿足不了你。”

    “你厭煩我了?!”

    “不,我只是希望你適可而止。”

    “藉口!你就是厭煩了!”

    “孟萍,理智點!”

    “去你的理智!我恨你,你就跟我爸媽一樣不在乎我!”

    “別歇斯底里了,我送你回家,你得冷靜!”

    “不,我自己回去,你滾遠點!”

    “……好,你走!”

    只是想好好溝通罷了,為何會變成失控的局面?

    這段關係就快掐得他窒息,他轉身上樓不理會她要走或要留,也聽見了她的詭笑聲。

    “……我會讓你為今天的事後悔的。”

    接著,羅孟萍窈窕的身影甩門離開。

    那句話,冰冷得像是蛇的低語。

    而他也真的後悔了。

    她失蹤了兩天,本以為又是她逼他證明自己在乎她的花招,因此這次他沒四處找她,決意他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他聽她說過她父親經常外遇,母親不是怨歎自己的命運,就是對她耳提面命要控制男人,或許是因為這樣,她對愛非常渴望,卻又無法信任,必須要不斷考驗他來感受自己的重要性。

    如果她不能改善她的心病,這婚,是不能結的。

    第三天,他打電話去她家,才知道她沒回家,而她家人也以為她在他家。得知她真的失蹤,他懵了。

    報警協尋後的隔天,他接到了勒贖電話,將電話錄起來告知員警。

    在他交付贖金的當天,員警尾隨在後伺機抓人,狡猾的歹徒用公共電話換了三個見面地點,在第三個地點留下了屍體。

    歹徒沒有拿錢就撕票,可想而知,換了好幾個地點是為了觀察有無員警埋伏。

    當他看見一地的血和未婚妻冰冷的屍體時,腦子嗡嗡作響,眼前一片黑。

    如果他第一天就找她,她是不是就不會被綁票了?

    如果他沒聯絡員警,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如果他沒跟她賭氣,她是不是……

    他想了很多的如果,不過他知道,不管他有多愧疚,一切都無法挽救了。

    事後,警方抓到逃亡的犯人,並移送法辦。

    他登門向未婚妻父母道歉,未婚妻父母沒有怪他,反而要他別放在心上,頭七過後,羅家興許是不願留在傷心地,決定舉家搬離臺灣,他去送機,望著飛向藍天的飛機,內心一陣哀愁。

    孟萍,你說你父母不在乎你,但他們因為你離開了這裡。

    他們不懂得表達愛,而你也感覺不到別人的心……

    回憶片段停留在這裡,頭頂的藍色天空傾倒下一片黑暗,他周遭只剩他一人,一條巨蛇從腳底竄上,用冰冷的身體將他緊緊纏住,力道大得宛如想將他的肋骨勒碎,當他對上巨蛇在漆黑中發亮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羅孟萍幽怨的雙眼——

    “我會讓你後悔的!”

    嚴聖諭睜開雙眼,滿頭大汗的驚醒,胸口因為喘氣不已而大力起伏。

    腦袋一片昏沈,不知道身在何處,他仿佛垂死掙紮的人費力攀爬,渾然不知自己爬向床側,下一刻砰地跌下了床,發出巨大聲響,還沈浸在恐懼中的他渾身發冷,一個反胃,在木制地板上吐了。

    門被推開,啪的一聲,房內電燈被打開,照亮一室。

    “總裁,你怎麼了?!”

    誰?是誰?!

    心神混亂的他想抬眼,卻沒有力氣。

    “好在我不放心,有留下來睡客廳,沒有走……”

    一雙柔若無骨的手將他上半身扶起,將他摟抱在懷中,她溫暖的體溫將他渾身的寒冷一點一滴驅逐,令他眷戀不已。

    她用手輕拍他的背,也用毛巾清理他的口鼻,觀察他有沒有被嘔吐物塞住呼吸。

    在他安定下來的時候,上身被嘔吐物沾染的衣物被那個人脫下,他感覺到她將他搬回床上,仔細蓋好被子,溫暖的手心撫上他的額,“好好睡吧。”

    接著她不知在忙什麼,在房內發出了一些聲響,在她離開房間時,嘔吐物的味道散了不少。

    身心正脆弱的他想叫她別走,留下來陪他,但疲倦得發不出聲音,昏睡過去。

    嚴聖諭隔天醒來,環顧了一圈屋內,沒有其他人在,不過客廳桌上有著紙條還有鑰匙跟早餐。

    總裁,這是令尊的備分鑰匙,昨天為了讓我和你朋友送你回家借給我,我放在這裡,麻煩您再還給令尊。另外,早餐是樓下隔壁街的早餐店買的,不嫌棄就吃吧,今天早上你的行程沒什麼重要的,公司內部的會議也可以往後挪,你的狀況我會告訴王姊,你可以休息一下再到公司。

    他的眼神往下移,紙張的右下角署名鄭喬茵。

    盯著紙張一會兒,他回房間的浴室梳洗並給聘用的廚師打了通電話。

    “今天不用送早餐來了。”

    講究味道的他,難得的吃了平民早餐——鮪魚三明治配豆槳。

    他邊吃邊想到她這陣子很執著地問他將她調到身邊的原因,他卻吝嗇於告訴她。

    她是終止他過去灰暗時期的人,在他心目中她一直是特別的,才會始終記得她的容貌。

    他想瞭解她,想看見她再次對他笑,所以將她留在身邊。

    這樣簡單的理由,包含了喜歡,只是他不願意正面面對,也始終和她保持著距離。

    因為,女人像蛇,他怕粉身碎骨。

    昨天宴會看到有男人對她拉拉扯扯,他的妒火被點燃,也無法不承認自己的感情。

    范顧霖說自己無法定下來是被詛咒,而他不敢喜歡人,也何嘗不是被詛咒……

    鄭喬茵搭計程車回租屋處梳洗過後,手機發出通知的提示音,她的私人信箱收到網路書店書籍寄到便利商店的通知。

    她早餐還沒吃就興匆匆地跑去巷口便利商店將包裹領回家,拆開來,她預購的推理小說躺在紙箱裡面,是限量簽名版,而且是兩本,一本收藏用一本翻閱用。

    她拿起那本書抱在懷中,一臉幸福,簽名書啊啊啊!她絕對會仔細包裝放在書櫃裡供奉!

    “喬茵阿姨,快來抱抱啦,辰辰要去搭娃娃車了!”簡奕辰嘟嘴大聲嚷嚷。

    鄭喬茵連忙放下書,例行性的抱起簡奕辰,在他兩頰各親一下,“阿姨最愛辰辰了,上課要乖喔!”

    “但阿姨不乖,昨天沒回家。”

    “這是有原因的啦……”

    簡依琳接過兒子軟小的身軀,“阿姨去照顧朋友所以才沒回家,來,給媽咪親一個。”

    簡奕辰在媽咪的臉上亂親一通,惹來簡依琳的笑聲。

    “我送辰辰坐娃娃車,順便去上班,早餐我放桌上,你記得吃喔。”簡依琳拎起公事包和兒子的書包往外走。

    “路上小心。”她目送好友出門後,看牆上時鐘時間不早了,連忙吃早餐,換裝準備出發。

    離開租屋處前,她在門口猶豫了下,眼前浮現總裁昨天半夜醉到吐的臉,他俊臉上充滿悲痛的神色,令人揪心,她抱著割愛的心情,回頭拿了一本新書出門。

    上班時間到了,嚴聖諭沒有準時進辦公室。

    和王姊討論過後,她們決定若開會前半小時總裁仍沒進辦公室,再打電話給主管們告知開會時間延後。

    不過總裁不愧是總裁,是典型放不下工作的操勞性格,僅只遲到了二十分鐘,所以今日行程沒有任何的變動。

    她偷瞄了幾眼他的臉色,不算很好,感覺有些憔悴,該不會在勉強自己吧?

    於是,她拿了自己的咖啡粉跟林美美交換了一個東西。

    “怎麼不是咖啡?”嚴聖諭擰眉看著她送到桌上的肉桂茶。

    她解釋,“你昨天吐了,還是別喝太刺激性的東西比較好。”

    他表情看起來很不滿,但沒叫她重泡一杯咖啡過來,勉為其難地喝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他眼神似乎特意不和她對上,態度也有些閃避。

    “總裁,我有東西要送你。”她將簽名書放到他桌上,“這是艾德溫的新書《暗夜的隱藏者》,我有看到你書架上有他的書,正巧我也是他的書迷,有預購。”

    他看了一眼封面,“簽名書應該很珍貴,你還是自己收著吧。”

    “我買書習慣性都會買兩本,所以還有一本,送你沒關係=”

    他道:“你放去書櫃那。”

    他的態度很冷淡,她摸不著頭緒,難不成他心裡不滿她昨晚擅自進入他家,覺得被冒犯?她也是不得已的好嗎……

    她不禁感歎這男人的難以捉摸,有時覺得兩人變親近了,有時又覺得那是錯覺,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是她不可觸及的人。

    算了……就當她太雞婆吧,他……實在令人看不下去。

    將書擺到書架上時,她深吸氣道:“這系列的主角戈登,每本書都會說的辦案名言就是——光明與他同在,可是,戈登在當偵探前,其實是前黑手黨成員,背景並不光彩,然而他對過去的痛苦和黑暗坦然面對,甚至當笑話來講,幽默風趣得十分有男人味,以前的經驗也讓他對犯人的殺人手法分析準確,還能用矯健的身手與敵人搏鬥。”

    她沈默了下,繼續道:“主角之所以成為主角,是因為他身上有讓人羨慕的特質,那份比平常人更無堅不摧的精神給人勇氣……

    “總裁,在我眼底,你也是個什麼都做得到的人,能像戈登那樣克服自己,或許我這樣說很自以為是,我不認為那件事是你的錯,千錯萬錯是那歹徒的錯,你和未婚妻的最後一面是吵架收場,你肯定是痛苦的,但哪個情侶不吵架,只是不湊巧發生在那個時間點,你一直沈浸在愧疚中,她天上有知也不會快樂的,我相信你能慢慢釋懷,你也相信你自己吧!”

    嚴聖諭思緒頓了頓。他沈浸在愧疚中,她天上有知也不會快樂?

    他仿佛聽見羅孟萍的詭笑聲再次在耳邊響起。

    “你懂我什麼?”他嗓音壓得很低,眼眸漆黑得望不見底。

    “總裁……”面對他變得防備而冷漠的俊臉,她很受傷。

    他哂笑,“你很天真呢……天真得讓我覺得可笑。”

    她覺得一股酸意從鼻子竄上,眼睛刺痛。

    “待會立刻把辦公桌搬出去。”他毫不留情的命令,“你不用再跟著我做事了。”

    隔壁業務部和鄭喬茵兩個比較友好的男同事,看到她委屈得眼眶泛紅,他們沒像平常那樣隨口聊幾句垃圾話,安靜的替她將辦公桌搬出來後,拍拍她的肩聊表安慰,問她下班後要不要讓他們兩個請客吃飯。

    鄭喬茵搖搖頭拒絕了,他們也沒有勉強。

    鄭喬茵的辦公桌重回林美美旁邊的位子,她再次是王姊底下的人了,不必天天面對那個既嚴格又陰晴不定的Boss,搞得自己時刻得繃緊神經,她應該要放鞭炮慶祝的。

    但……她高興不起來。

    一旁的林美美輕聲問“你還好嗎?”

    “我沒事啊,好得很,以後又可以摸魚了。”她拉開笑容,活澄的比出YA的手勢。

    林美美實在不忍戳破她笑得比哭還難看。

    王月娥默默將她的表情看在眼底,心疼不已。

    鄭喬茵打起精神工作,或許是因為剛回歸,王姊給她的工作都很輕鬆。

    她很努力裝作若無其事,敲了一會兒鍵盤才假裝有生理需求去洗手間。

    在廁所裡,她哭得一塌糊塗。

    這次比起上一份工作被有好感的男同事捨棄,還要更難過。

    原來,她喜歡他呢。

    早就在心底發誓過不談辦公室戀愛,卻沒料到自己會不小心淪陷。

    被嚴聖諭這樣狠狠推拒,她心口仿佛被插上刀子。

    很痛,但是,無法討厭他,他的臉色宛如被揭開最血淋淋的傷口一樣慘白,是她提起了不該說的話題。

    而她也因此明白了,自己不是能夠進入他那內心的那個人。

    再哭一下子就好,她會仔細收好這份感情,像以前那樣,當一個近在咫尺卻只有一句“總裁好”的早安問候的小秘書。

    再尷尬的事情,習慣就好。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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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1:32


    從那天過後,過了三天,嚴聖諭像以往那樣目不斜視的進辦公室辦公,而鄭喬茵也每天跟著同事喊聲總裁好,就繼續做自己的事,不過和以前的差別在於她不會再偷看他的臉。

    變回陌生人,沒什麼好遺憾的,這才是最適合他們的關係,只是可惜和好友的約定沒辦法實現了。

    她始終是渺小的存在,也沒辦法鼓舞任何人。

    今天她因為吃膩了員工餐廳的自助餐,中午出了公司逛著附近的店家,猶豫要吃哪一間。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有個眼熟的身影掠過眼角。

    鄭喬茵楞住,止步定睛一看。

    咦?那不是范先生嗎,總裁的朋友。

    以往都只是隔著距離看到王姊接待他進辦公室找總裁,宴會那天,才知道這外表彬彬有禮的男人實際上是個性格浮誇搞笑的人。

    不過范先生背總裁時,全程不讓她換手幫忙,連幫扶也拒絕,嘴上愛哀號,行為卻很紳士,是個不錯的好人。

    她想上前打個招呼,謝謝他那天不只開車送總裁回家,還幫忙將總裁背到寢室。

    “範……”她剛開口就閉上了嘴,注意到范先生神色凝重的左顧右盼,好似在防著什麼一樣。

    她鬼使神差地偷偷跟了上去。

    范顧霖小心翼翼地走到人煙稀少的巷道,有個高大的光頭黑衣男帶著兩三名青少年和他碰面。

    她躲在牆壁後偷聽。

    “這個貨很重要,你務必要送到。”光頭男將一個包裹遞給他。

    “為什麼約在這種地方,附近可是商業區,有我認識的人在這裡。”

    “我剛好來這裡看小弟嘛,就順道約這了,緊張什麼,沒聽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以後這種事別再拜託我了。”

    “蛤?我們可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這是不想幹了?”

    范顧霖深吸氣,委婉道:“不是,我爸已經知道我有一些貨物流通是不給登記的,即使說是因為看在朋友的關係上順道送才沒登記,但這藉口能用多久,你們不會想被起疑吧?”

    “哈,你不被信任是因為你個性不夠穩重,幹我們什麼事。”光頭男嘲笑道:“你要是有能力,你爸也不會遲遲沒將他那全國市占率第一的物流公司交給你,讓你得這樣偷偷摸摸的,一切都是你的錯吧。”

    “你……”范顧霖微怒。

    光頭男湊近他低聲威脅道:“別忘了你可是有把柄在我們手上的,你想怎樣似乎由不得你。”

    范顧霖憤恨地咬牙,伸手接過包裹。

    鄭喬茵看他們結束對話,連忙轉頭欲悄悄離開,避免被發現。她直覺那名光頭男不是什麼背景單純的人。

    總裁的朋友怎麼會跟這種人有關聯?

    她一心想要回到安全的地方,腳步有些急促,沒注意到地上的垃圾,就這樣踢到一個香煙紙盒發出聲響。

    “誰?”

    聽到背後傳來光頭男的聲音,她當下拔腿就跑。

    “追!”

    “抓住她!”

    “站住別跑!”

    背後有好幾個腳步聲和青少年變聲期粗啞的吼聲,估計是那些小弟。

    她驚惶得心跳聲震耳欲聾,手心和背部都被汗浸濕了。

    她長期坐在辦公室,不可能跑得過青少年,不一會兒就被青少年追上,粗暴地壓倒在地。

    手腳因為這一跌有刺痛的感覺,應該是破皮流血了。

    她想掙紮,被壓在她背部的人威脅,“再動就打斷你的手腳!”

    光頭男和范顧霖走了過來。

    “你有什麼目的,是哪裡的人?”光頭男一臉陰狠,居高臨下看著她。

    范顧霖認出她來,訝異地開口,“鄭小姐?”

    她尷尬打招呼,“嗨。”

    “你怎麼會在這?”

    她有預感,如果實話實說是跟過來的,肯定會有生命危險。

    “我……我包包裡有餅乾,我平常中午……會來這裡喂流浪貓。”她結結巴巴地說。

    光頭男使了個眼神,小弟就去搜她掉在地上的包包,果然有一小包餅乾,“的確有餅乾。”

    她暗自在心底慶倖,昨天下班去咖啡店買咖啡豆時,老闆送她一包試吃的餅乾。

    “你聽到多少?”光頭男面目兇惡的問。

    “有點距離,我沒聽到什麼,只有模糊的說話聲……”

    “那你跑什麼?”光頭男沒被她糊弄過去。

    “突然有黑衣男邊吼邊追過來,誰不會跑啊!嚇都嚇死了!”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和聲音很有真實性。

    “你覺得呢,她有說謊嗎?”光頭男側眸看向旁邊的范顧霖。

    范顧霖沈默了半晌,“我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光頭男對小弟們使個眼神,小弟們鬆開壓制,她連忙站起來,也撿起自己的包包。

    “抱歉哪,打擾你們說話了。”她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露出和善的微笑,繼續裝傻。

    “其實也沒什麼,這些人是我的員工,我上次好像沒跟你介紹,我家是做物流的,不只承包超商貨品的運送,也做宅配,旁邊那棟大樓有比較熟的客人的小孩過生日,外送特製蛋糕,我們只是討論待會上去要怎麼給對方驚喜,嚇到你不好意思。”范顧霖說。

    “沒關係啦,反而是我耽誤你們工作了。”她低頭看了眼手錶,“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嗯,快回去吧。”

    “掰掰。”鄭喬茵對他們點點頭,走出巷弄。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走出巷弄的刹那,腿軟得差點跪下了。

    好在她的說詞被相信了……這種劫後餘生的經歷太可怕了,希望以後不會再有。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他們的對話仍在進行。

    光頭男對小弟說:“跟蹤她,晚一點找時機製造意外弄死她,記得派她沒見過的面孔執行這件事,才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

    范顧霖制止道,“等等,她不是說她什麼都沒聽到嗎?”

    “不管怎樣,這是最安全的做法,萬一她後來還是覺得不對勁去報案呢?我是不容許有這種危險存在。”

    “可是……”

    光頭男從口袋掏出一根煙,叼在嘴邊點燃,“你和她也不是熟到哪裡去吧,口氣疏離的稱對方小姐呢,這有什麼好猶豫的,你就是心不夠狠,這樣遲早會出事的。”

    范顧霖靜默了幾秒。

    “怎樣,還是想替她求情嗎?”光頭男嗤笑。

    范顧霖再開口時,絕情得判若兩人,“沒,她就隨你們處理吧。”

    鄭喬茵心神不寧,回辦公室後,草草把餅乾當中餐吃就上工了。

    王姊看到她身上用OK繃貼起來的擦傷,驚訝問,“茵茵,你這傷哪裡來的?”

    她不知道怎麼解釋,支吾說,“被流浪狗追,不小心跌倒……”

    “有被咬嗎?”

    “沒有。”

    “那就好,不然就要去醫院打破傷風了,你看起來嚇得不輕啊。”

    “嗯……”

    王姊拍了拍她的肩,“喝點茶放鬆精神吧。”

    鄭喬茵輕輕點頭,也不知道是有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

    林美美回來辦公室,聽到她被狗追,還塞了一個麵包給她,說心情不好就要多吃東西。

    鄭喬茵邊工作邊猶豫是否要跟總裁講這件事情,但是想到兩人破裂的關係,不禁不確定他是否會相信她。

    漫不經心上班的結果就是工作沒做完,發了Line訊息給好友後,她繼續加班。

    等忙完時,王姊和林美美早就下班了,她看了眼時間,七點了,揉了揉疲憊的眼,關上電腦。

    當她拎起包包要離開時,總裁辦公室的門也打開了。

    一陣子沒說上話的兩人對上眼,頓時尷尬不已。

    鄭喬茵想鼓起勇氣說些什麼,但看到他別開了眼,就閉嘴了。

    還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總裁,我下班了……”她禮貌性的說了這句,低頭走出去,腳步匆忙。

    嚴聖諭盯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心情複雜。

    和她拉開距離後,內心反而倍感寂寞,這陣子睡前總是會想起她。

    想念她因為一句讚美而傻笑的臉,和在宴會為他討公道的勇氣,以及她照顧酒醉的他一夜的溫柔。

    越是想斬斷情絲,就越是被緊緊纏繞。

    可是他不敢伸出手擁有,就怕感情的本體就是控制,他會掉入黑暗的深淵,再也無法掙脫。

    他放在身側的手必須用力得緊握成拳,才能控制住追出去抱緊她的衝動。

    等了幾分鐘平復心情,他才走進電梯間,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

    銀白色奧迪開上道路,經過一兩個交通號志,停紅燈時,他眼尖的發現右側紅磚人行道上前方有鄭喬茵的身影。

    他自嘲自己病得不輕,在茫茫人海中也很快就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直到綠燈亮起才收回眼神,隨著前方車輛往前開。

    開沒幾公尺,他聽到後方傳來巨大聲響。

    雙眼看向後照鏡的刹那,他呼吸幾乎停止。

    後面有台車子開離了馬路,撞上路邊店家,地上有血,不知是路人的還是店家裡的人。

    他忙不叠將車開到路邊,一下車就拔腿往出事地點跑,心臟激烈跳動,眼眸也不安地四處看著,想確認她是否在駐足觀看的人群裡。

    但,不管怎麼找,都沒看到她。

    不會這麼巧的,不會的……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調整呼吸,擠進嘰嘰喳喳的人群觀看出事現場,相信自己看到的受害者會是陌生人。

    “有個小姐被車壓在底下,快叫救護車!”

    “她看起來受傷很重,不能強行拉出來。”

    “現場有護士嗎?還是醫生?”

    “員警有叫嗎?肇事的人躲在車裡不出來,該不會是酒駕吧?!”

    “夭壽,我店門玻璃都碎了,車裡的人給我下來!”

    受害店家以及那些想幫忙的民眾們吵雜的說話聲,沒有半句聽進他耳裡。

    他看著鄭喬茵像睡著似的閉著眼睛躺在那,她周身的血怵目驚心,染紅一地,車子仿佛是吃掉她半身的怪物。

    這瞬間,他的心臟,仿佛被撕裂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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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2:06


    鄭喬茵一睜開眼,她不只頭暈想吐,全身不得動彈的躺在床上,渾身肌肉都在抽痛,頭上包著紗布,一隻腳被石膏包著吊起來,手上也吊著點滴。

    醫生在病床旁告訴她,她頭有裂傷,左腳骨折,肝臟也有撕裂傷,出血多,緊急進行手術救回來,問她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眼神迷迷糊糊的,說話也不清不楚,下一刻還側頭吐了,醫生見狀蹙眉,拿手電筒照了下她的瞳孔觀察,並叫護士過來處理穢物。

    床邊有一男兩女,其中一女還帶著小孩,小孩直接撲到床邊,眼眶濕潤的喊,“喬茵阿姨你還好吧?”

    這聲音……是辰辰?

    鄭喬茵覺得自己好暈,好累,想開口說話但沒什麼力氣。

    醫生轉頭對他們道:“她有腦震盪的情況,要多休息,需要住院觀察,而且內臟傷口剛縫合沒多久,最好躺著,至少先住個兩三天,待會我會請護士給她挪一個四人房的床位。”

    嚴聖諭問道:“不能自費單人病房嗎,我希望讓她好好靜養。”

    旁邊的鄭筱薇瞄了眼率先開口的人,“總裁,謝謝你的提議,這部分讓我跟醫生討論吧,我才是家屬。”雖然病房的部分她也打算這麼做,不過實在不太想讓總裁這個外人作主。

    嚴聖諭冷冷的問:“我可是今天才知道你是她家屬,平常你在公司都故意裝不認識她吧?我怎麼可能相信你。”這個鄭秘書他是認得的,畢竟除了王姊以外他最常接觸的就是總經理,總經理身邊的人自然見過好幾次,真沒想到她和鄭喬茵是姊妹。

    鄭筱薇剛剛至少還維持表面上的客氣,現在是不太爽了,“蛤?不然我拿全家福的照片跟你證明啊!”

    “有血緣但關係冷淡得像陌生人的情況也是有的。”嚴聖諭依然質疑她。

    鄭筱薇額角青筋抽動,真沒想到會有這天,由於小妹的工作是她拜託男友安排的,她怕小妹因為被別人發現是靠關係進去的而遭受欺負,才故意在公司和她裝不認識。

    她嘴上不喜歡講什麼好聽話,平常也不向任何人解釋這麼多,沒想到今天居然被誤會!

    “不管怎樣,她的事都輪不到外人來處理。”她臭臉道。

    他義正詞嚴。“主管照顧出意外的員工是應該的。”

    鄭筱薇可不認為他是那麼有溫情的男人,在公司誰不知道總裁行事冰冷果斷,哪可能突然變得這麼有人情味。

    小妹出意外後,第一時間接到通知電話的父母,因為人在國外做學術交流,急Call她趕來,她一到醫院,就撞見總裁在急診室怒駡未成年的酒駕肇事者,差點要揮拳相向,連做筆錄的員警都出面勸阻。

    撞見這一幕的她心裡隱約有種不太妙的感覺,總裁什麼時候和她家小妹感情好成這樣了?不會是她以為的那種感情吧……總裁深愛已逝未婚妻的傳聞她耳聞過,小妹實在不適合和他牽扯太深。

    鄭筱薇的態度不禁更堅決冷漠,“總裁,她已經醒來,這裡就交給我,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簡依琳出面緩頰道:“先生,茵茵的姊姊說的也是,而且還有我在,我是她室友,會抽時間和茵茵的姊姊輪流照顧她,請你放心吧。”

    嚴聖諭不理會她們,“醫生,剛才提的病房問題是否可以處理?”

    “這……”醫生看向鄭筱薇,畢竟還是要尊重家屬。

    鄭筱薇臉色難看的點頭。

    醫生道:“我會請護士去詢問,如果有就給你們一間。”

    嚴聖諭繼續問:“請問照顧病患上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她得儘量躺床上,我會開止痛藥和抗生素,處方要按時吃,頭上的傷口和腳上的石膏要避免碰到水,另外,暫時也不要喝茶或有咖啡因的飲料,她腦震盪的情況多休息觀察,我會巡房看她是否有意識不清或記憶障礙的征狀,如果你們發現有休克或發燒的情況就立刻請護士叫值班醫生。”

    醫生邊交代邊在心裡OS。這年頭主管都這麼盡責,像個家屬一樣照顧員工?他記得開刀前後這男人也一直守在手術室外片刻不離,是他對人際關係的認知脫離現在的社會嗎……

    嚴聖諭認真記下,“她什麼時候可以拆石膏?”

    “四、五個星期後,等她轉一般門診後,門診醫師會安排照X光評估狀況。”

    “嗯,我大致明白了。”

    醫生點頭,“我去開處方簽和住院許可請護士交給你們。”說完就離開。

    就見嚴聖諭下一分鐘拿出手機,“院長嗎?我有個員工現在在你們醫院,聽說你是骨科的權威,希望能夠讓我的員工受您照顧……”

    鄭筱薇瞪大眼,在他結束通話後立刻發難,“總裁,我素來是很尊重你的,但你這樣強硬決定我小妹的事情,我不能接受!”

    嚴聖諭充滿威懾的冷睨她一眼,“難道你可以給她更好的照顧安排?我的人脈應該不是你可以比的吧?”

    鄭筱薇被堵得無法回話,漲紅一張麗容。

    “做不到更好的就少在那裡囉唆,除非你根本就不疼你妹妹。”嚴聖諭涼涼扔了這句話後,見護士走過來,他先一步接過那些單子,走去櫃檯繳錢了。

    鄭筱薇瞪著那消失的背影,氣得美麗的臉扭曲,鼻孔噴著氣,跺腳道:“平常隔著距離還不知道他是這麼王八的人,有錢有勢很了不起嗎?”

    “茵茵的姊姊,算了啦,他也是好意。”簡依琳勸道。

    “呿!”鄭筱薇拿起手機打開Line,“我要把他的惡形惡狀告訴我未婚夫!”

    簡依琳搖搖頭,她聽茵茵說過她姊姊和總經理是未婚夫妻,可是總經理又能拿總裁怎麼辦,最多只能聽她抱怨而已。

    她走到床邊看鄭喬茵,“茵茵,現在還是很暈嗎?”

    鄭喬茵反應慢,幾秒後才努力點了頭回應。

    “這樣啊,你還是多休息吧。”

    鄭筱薇邊低頭和未婚夫傳Line,邊對簡依琳道:“簡小姐,你畢竟帶著小孩,今晚還是回去休息吧。”

    簡依琳點頭,轉頭對鄭喬茵道:“我明天再來看你,順便帶你的衣物過來。”

    簡奕辰依依不捨道:“喬茵阿姨,明天你一定要康復喔!”

    “阿姨不是得感冒,沒那麼快恢復,不過我們可以替她加油喔。”簡依琳摸摸兒子的頭安慰道。

    “阿姨加油!給你親親,痛痛飛走。”簡奕辰鼓勵的親了幾下鄭喬茵的臉頰。

    鄭喬茵覺得自己的心融化成一片。好友的兒子真是太可愛太療愈了……

    嚴聖諭回來就看到這閃瞎眼的畫面,有些吃醋。這孩子也太會討大人喜歡了……

    不過,看著這小孩時總有一種熟悉感,他不禁淡淡瞄了一眼孩子的媽媽簡依琳,從她進病房時他就覺得有點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一樣,但一時想不起來。

    簡依琳禮貌的對鄭筱薇和嚴聖諭道別,“我先帶孩子先回去了。”

    現場瞬間剩下兩個互看不順眼的人大眼瞪小眼,他們的兩眼都仿佛射出雷電般在空中啪滋交會,誰也不讓誰。

    鄭喬茵頓時覺得頭痛,他們未免也太水火不容了,不過更令她在意的是,她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總裁又怎麼對她這麼好?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嚴聖諭兩眼瞥過來,剛才對著鄭筱薇很拽又很冷傲的臉,瞬間柔化幾分。

    看到她滿身是血躺在車下時,他後悔自己執迷不悟,也害怕她再也睜不開眼,所幸人被救了回來。

    在生離死別面前,所有的煩惱都變得渺小,剩下的只有誠實的心。

    “茵茵,之前你送我書時,我不該對你……”他道歉的話才講一半,看到她充滿困惑的臉,瞬間噤聲了。

    鄭筱薇察覺到他臉色變了,暫時放下對他的不滿,湊過來問:“怎麼了?”

    他的雙眼仍直直盯著鄭喬茵,“茵茵,你忘了我跟你的事了嗎?”

    隔天,醫生被嚴聖諭請了過來,這時的鄭喬茵睡了一晚,狀況好很多,雖然還是會偶發性頭暈,不過已能好好說話,回答醫師提的各種問題。

    她不覺得自己有忘記什麼,日常生活常識還在,身邊有誰都能回答出來,也知道自己做什麼工作。

    醫生對嚴聖諭道:“可能是腦袋受到撞擊後,有些記憶暫時被封鎖了,要看患者情況,有些比較快想起,有些可能要過半年後,也有可能永遠記不起來,不過目前看來她基本常識都還在,康復後應該可以順利回歸正常生活,也不會像一些患者有前一分鐘問什麼下一分鐘就忘記、連續提問相同問題的情況,這算是很不錯了。”

    “即使告知她曾發生的事情也記不起來?”

    “人的大腦是很複雜的,這部分也無法強求。”

    他送走醫生,若有所思地坐在床邊。

    “我姊姊呢?”她很困惑,姊姊吃早餐時還在啊,怎麼她小睡一下就不見了。

    他回神,“你姊姊去公司了。”

    “咦?”

    “我沒有準她的假,叫她未婚夫把她帶走了。”他沒說的是,他利誘總經理,要是他阻止未婚妻繼續礙他的事,就加他年終和紅利。所以總經理用盡渾身解數說服未婚妻回去協助他工作了,說沒她在事情做不好,半哄半拉的把人帶走了。

    鄭喬茵聽了這答案,表情很古怪。身為老闆的他就可以自己放假在這裡?這是什麼詭異的狀況。

    “你不去工作好嗎?”

    “我請我朋友去公司拿筆電了。”

    意思是他真的要耗在這裡看顧她整天?

    她的表情很囧。這種至高無上的待遇她應該要感激涕零,但她有點吃不消……被老闆照顧和孤零零的等護士巡房,她相信一般人一定會選後者啊!

    他突然問:“你具體還記得什麼?關於我們的事情。”

    “呃……我想想。”她歪頭想了會兒,“我被調到你身邊做事……這個我有印象。”

    “還有呢?”

    她苦思,思緒一閃,兩眼睜大道:“啊!總裁父母的結婚四十周年慶祝宴!”

    “嗯?”

    “你交代給我不是嗎?”她瞄了一眼自己的腳,“啊……我現在這樣不能籌備吧?”

    “那個宴會已經結束了。”

    “咦?結束了?”她不可思議道。

    “嗯。”

    她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原來已經過了啊,這樣我就不用面對了。”

    嚴聖諭對她這樂天的想法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你不會覺得記憶缺失很難受嗎?”依這對話推斷,她不記得宴會前到現在的事情,應該是少了將近有半個月的記憶了。

    她表情輕鬆道:“不會啊,我每天都過著差不多的生活,少了那點日子的記憶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只要沒忘掉重要的人就好了。”

    “是嗎……”他又陷入沈思的表情。

    病房裡寂靜了幾分鐘,她開口,“總裁,那個……昨天你說我送過你書,雖然我今天還是沒印象……不過你為什麼要道歉啊?”雖然她剛才說不在意失憶,不過昨天他那張懊悔的臉讓她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堂堂總裁跟她道歉,畢竟只是送書而已,會發生什麼大爭執很難想像,不喜歡還她就好啦,她也不是會計較這個的人。

    他抬眼看她,眼眸深邃惑人,嘴角露出淺淺的笑。

    她心跳突然亂了一拍。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為什麼把你調到身邊嗎?”

    “對吼……”她猛然想起的確有這個謎,而且她也跟好友打賭了。

    “你有猜過原因嗎?”

    她誠實點頭,“有。”

    “是什麼?”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不多問她個人的事情,而是積極想瞭解。

    她小心翼翼道:“……說了你不要生氣喔。”

    “我不生氣。”

    她邊觀察他的反應邊小聲說,“因為我說你的八卦……所以你要整我……”

    他挑眉,“我看起來這麼差勁嗎?”

    “唔,你整天板著臉,不然就是罵人,感覺就很有可能……”意識到自己又不小心把真心話說出口,她連忙再拿他的保證當免死金牌,“你說過你不生氣的喔!”

    “我說不生氣就不會生氣,對我,你不用這麼小心。”他道:“不過,不是這個理由。”

    “那是什麼?”她好奇的看著他。

    “其實五年前我們在英國有見過面,你送了我艾德溫的推理小說,不過我那時沒有跟你道謝,一直耿耿於懷到現在,所以才道歉的。”他很自然的把這件事情拿來圓謊。

    “哇……真的假的……”她很驚奇,難怪她以前覺得總裁的臉似曾相識,但事隔太久遠,難怪她一直沒記起在哪裡見過。

    他眸光微軟,“是啊,我們很久之前就見過了。”

    “唔,這要是放在偶像劇就是所謂的有緣、命中註定之類的。”她脫口說出這句話後,臉立刻羞紅一片。

    媽啊,她的腦袋肯定是被車子撞得螺絲掉光,居然在老闆面前胡言亂語。

    她連忙亡羊補牢道:“哈哈,剛剛那個是開玩笑啦,不過是一本書,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啦……”

    他低沈的嗓音輕聲道:“是啊,是命中註定呢。”

    “呃?”他這一附和,她覺得自己的臉比剛才更燙。

    但她不知道,他下一句話更有爆炸力。

    “所以我們在一起吧。”他定定的直視著她的眼眸道。

    這樣也好,她忘記了他在宴會被人揭露的不堪過去,也忘了兩人因為這個話題而決裂的那刻。

    他們可以重新來過,沒有裂痕,沒有傷害,在這刻開始譜一首美好的戀曲。

    鄭喬茵被近乎告白的話語轟炸得腦袋嗡嗡作響,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覺得總裁一定是被外星人附身了,不然就是被誰假冒了,那臺詞怎樣都不像是會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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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2:50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嚴聖諭前去開門,隨後一個人跟著他走了進來。

    “嗨,鄭小姐,聽說你發生車禍還失憶,現在還好嗎?”那人一手電腦手提包和印著衣服品牌Logo的紙袋,一手拿著探視的花。

    她怔怔地看著那個人。

    “鄭小姐?”那人嘴上笑容親切燦爛,如夜的眼眸卻深深的打量著她。

    “茵茵,不認得他嗎?”嚴聖諭問。

    “不是很熟……那個……好像偶爾會來辦公室找總裁?”她印象中兩人沒說過話,怎麼一來就這麼熱切的打招呼?

    “嗯,他是我朋友范顧霖。”嚴聖諭介紹。

    “我們宴會那天有說過話喔!”范顧霖笑嘻嘻地提醒。

    鄭喬茵的表情還是很陌生,歉然道,“真不好意思,我現在想不起來,應該一陣子後就會記得了。”

    “沒關係沒關係,不必道歉,這種事情也是沒辦法的,你不必覺得失禮。”范顧霖將花束放在床邊櫃子上,然後轉頭將電腦手提包和紙袋遞給嚴聖諭,“哪,你交代的東西都在這。”

    嚴聖諭接了過來,看了一眼紙袋的換洗衣物和包裡的電腦,確定沒漏掉什麼後,抬頭道:“謝了,勞煩你去我公司,還讓你買換洗衣物過來。”

    “客氣什麼,反正我很閑,衣物也不過是順路找間店買,不是多費力的事。”范顧霖手臂環上他的肩,將他往旁邊帶,“我有點話想跟你聊聊。”

    鄭喬茵望著他們走到角落竊竊私語,隔著距離聽不到他們在聊什麼。

    “為一個女人不進公司,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似公私分明,卻做出這種事情。”

    “工作我會在這裡做,沒什麼大的影響。”嚴聖諭淡淡道。

    “你動作這麼大,公司的人會猜測你們之間有什麼曖昧,你親自照顧她,可不只會讓鄭小姐誤會,也會讓公司的人誤會的。”范顧霖仿佛是好意的提醒道。

    “沒什麼誤會。”

    “什麼意思?”

    “我要追她,讓她當我的女人。”

    他追根究柢的問:“你不是不肯接受別人,怎麼變了?”

    嚴聖諭覺得意外,“我以為你聽了會支持我,你不是一直叫我放下?”

    范顧霖聳了聳肩,“好奇而已。”

    嚴聖諭回想車禍現場,眼神變得陰鬱,低啞道,“我只是突然發現如果失去她,我會真的無法承受,可能比起以前更一蹶不振。”

    范顧霖盯著他的表情,靜默了片刻,問:“她這麼重要?”

    “嗯。”

    范顧霖拍了拍他的肩,鼓勵道:“祝你馬到成功,抱得佳人歸,你條件很好,沒問題的。”

    “謝了。”

    結束了談話,嚴聖諭轉頭回病床旁。

    范顧霖表面上仍笑盈盈的,卻暗暗咬了咬牙,眼神充滿糾結,有著掙紮、痛苦、愧疚……和不得不為的決心。

    “你怎麼還不走?”嚴聖諭看到范顧霖還逗留在房內當電燈泡,不太爽的問。

    “都說我很閑了嘛。”范顧霖嘻皮笑臉地拿櫃子上的水壺替自己倒水喝,“而且誰知道你會不會偷偷對鄭小姐動手動腳呢,畢竟你中意她嘛!我這是在保護鄭小姐啊!”

    鄭喬茵覺得尷尬。該不會他們剛剛咬耳朵是在講他對她有意思吧……這種事情有必要到處講嗎……

    嚴聖諭瞪了好友一眼,“我可是很傳統的。”

    “傳統……是沒結婚不上床的那種?”范顧霖用不敢相信的口吻問。

    “不然還是哪種?”嚴聖諭冷問。

    “這個,難講啊,有時候一個衝動……”范顧霖撫著下巴笑得似有深意,故意不把話說完,留下曖昧的想像。

    “我不是你,好嗎?”

    被迫聽他們對話的鄭喬茵在心裡大叫。不要在她面前談論這種話題啊!

    此時手機鈴聲驀然響起。

    嚴聖諭看了眼手機顯示,是總經理,難道他沒成功搞定鄭筱薇?

    他冷肅的起身,“我出去接個電話。”

    門一被關上,范顧霖看向鄭喬茵,一副溫和親切的模樣。“特意出去講電話,而不是在我們面前,肯定是父母打來的呢。”

    “呃?”她不太懂總裁的好友為何要跟她說這個。

    范顧霖露出苦惱的臉,“雖然我是他好友,不過有些事情總覺得隱瞞不太好呢,他不可能會告訴你這件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鄭喬茵不禁警戒的看著他。即使他說他們在宴會沒有說過話,也不過是淺薄的交情,突然對她提起好友有秘密,很不合常理。

    他笑了笑,攤開兩手道:“何必防備我呢?我只是覺得讓你知情才公平,這樣你可以選擇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不然,太晚知情反而是傷害呢!雖然我很同情好友,但是同情歸同情,眼睜睜看他利用別人,我仍會猶豫的,畢竟女人的幸福是可貴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瞠眸,緊張的問。

    看她被勾起好奇心,他湊近她,在她耳畔輕聲道:“他父親限定他必須要在今年內結婚,不然財產半點都不留給他,他明知自己忘不了死去的未婚妻,只好娶一個人來應付父親,當然,必須選一個好控制的物件,最好家世普通,無法在發現他不愛她後反抗他的,鄭小姐,你就是這個人選啊。”

    她臉色變差,覺得身心發冷。

    他退開,歎息道:“他追求你是有目的的,你可以為了錢嫁他,他不會虧待你,但你無法要求他的心屬於你,畢竟他的愛全部給了死去的人,如果你仍不介意,願意單方面愛他,我感謝你,畢竟我還是希望他能被人照顧,但如果你無法接受,就拒絕他吧,這樣對你們彼此都好。”

    她顫聲問:“……你告訴我這些,真的是為了你說的公平?”

    “當然。”他掏起一抹笑,溫柔道:“畢竟我是個很疼惜女孩子的男人啊。”

    鄭喬茵心亂如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范顧霖見好就收,也不再多言。

    在嚴聖諭回病房之後,范顧霖準備離開了。

    “你要走了?”嚴聖諭挑眉。剛才不是賴著不想走嗎。

    范顧霖一副無奈的樣子,“我爸打電話來了,他發現我蹺班正火大呢,我得趕快回去。”

    “跟他說一聲是我拜託你的吧。”

    “我爸才不信呢。”

    “你信用破產了?”

    “就是這樣,唉。”

    “那我愛莫能助了。”

    “嘖,也不會多安慰我一下。”

    “你自己平常不認真上班,救不了你。”

    “無情的男人。”范顧霖邊嚷嚷邊走出去了。

    嚴聖諭無言。好友最後一句話簡直像個抱怨男人的女人,真是越來越會嘲諷人了。

    當他回頭時,鄭喬茵問,“剛才誰打給你?”

    提及剛才那通電話,他有些咬牙切齒,“不怎麼重要的人。”

    鄭喬茵的眼神黯淡。不怎麼重要的人會特意出去接?而且還一臉不爽,果然如同范先生說的,是父母催他結婚的事情嗎……

    這下,她不得不相信范顧霖剛才說的那番話了……畢竟總裁對她有意思的確很突然,如果是有特殊的理由就說得通了。

    而此時在醫院的廊道,有兩個男人面對面走向對方。

    “嗯,我現在已經在醫院,昨天接到你通知小妹出事,今天就請了假來探視,所以要我照顧她沒問題,至於你說的事我清楚了,我會處理,不會讓小妹被那種男人糾纏的。”一個男人邊講手機邊看著房號找房間。

    范顧霖也在講電話,“不急著解決掉,我會監視她,你們已經失敗了,近期再出手會很可疑……放心,一旦她恢復記憶,我會想辦法立刻下手。”

    兩人因為不專心走路而擦撞到對方的肩,互看一眼微微點頭後,交錯而過。

    房內,鄭喬茵正看著嚴聖諭拿著小刀很不俐落的削蘋果,削得七零八落,好好的蘋果變得像狗啃過似的,這就算了,最令她害怕的是,那刀子感覺隨時會不長眼的削到他的手啊!

    “總裁,那個……你真的不用勉強……”

    “不勉強。”他淡道。

    你覺得不勉強,但我看得很膽顫心驚啊!

    “總裁……你既然不擅長,幹麼還要削蘋果?”她不太能理解,就算只是為了博取她的好感而照顧她,但曝露自己的缺點就適得其反了吧。

    他堅持道,“因為你看起來好像很想吃的樣子,你喜歡蘋果吧?”

    她忡怔。

    她想起來了,一起工作時總裁就是這樣的,看似不關心事情,其實是個心細、會注意旁人的人……

    簡依琳今天早上特地一早跑來送早餐和衣物給她,還順便帶了她喜歡的蘋果,他居然發現了她渴望的看了好幾次蘋果,但因為好友還要趕去上班和送小孩上學,她本想著只得等好友下班再請她削了。

    她內心不禁有些動搖……或許在她忘記的記憶裡,兩人之間有發生過曖昧,只是她忘了,范先生說的那些話肯定是因為不瞭解他們的關係所以才說的……

    在她盯著他的臉發呆的時候,他把削好皮的蘋果切塊,放到盤子上遞給她。

    “削好了,吃吧。”

    她看著盤子裡形狀大小不一、被削得很殘缺的蘋果,想笑之餘也很感動。“總裁,你技術真的很差。”

    他瞪她,“快吃,別囉唆!”

    她邊笑邊拿起一塊吃,蘋果很甜,她的心情也很甜。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而那個人沒等人應門就直接推門而入。

    一個身材精實的男人大步走進來,瀵眉大眼,神色肅穆,“小妹。”

    鄭喬茵瞪大眼,不敢相信,“大哥,你怎麼會來?”身為警察局分局長的他應該很忙才是,何況他岳父積極拉拔他,希望他有天能當上警政署長。

    嚴聖諭臉色很臭。果然如同總經理說的,鄭筱薇不甘願讓他們兩人獨處,直接打電話出動她大哥,不過也來得太快了點。

    鄭銘晏看向嚴聖諭,眼神十分不屑,態度也很強硬,“我家小妹就由我來照顧,你請回吧。”

    嚴聖諭毫不退讓,“能請我離開的只有病人。”

    鄭銘晏皮笑肉不笑,“哼,真厚臉皮呢。”

    “我可不接受毫無理由的驅趕。”

    鄭喬茵有些不知所措,一個是雖然疏離了但仍舊崇拜的大哥,一個是待她不錯的老闆,她不希望他們吵起來,勸道:“別吵架,好嗎?”

    鄭銘晏轉頭冰冷地對她道:“你還想替家裡的人添麻煩嗎?”

    鄭喬茵因為這句話噤聲,臉色慘白了幾分,不禁想到上一份工作出事時讓家人善後的難堪。

    她還記得哥哥收到消息趕回家時,一臉憔悴疲憊,因為辦大案子好幾天沒睡好,聽到她必須賠償三十萬,臉色非常震怒……她至今都覺得抬不起頭。

    嚴聖諭注意到她不對勁,“茵茵?”

    “小妹,立刻叫他離開!”鄭銘晏嚴厲命令道。

    鄭喬茵緩緩看向一臉擔憂望著自己的嚴聖諭,咬了咬唇,垂目歉然道:“總裁……你回去吧。”

    嚴聖諭看了她半晌,沒多話,低頭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心裡不禁糾結難過,兩手收緊手指,被單揪皺一片。他來照顧她,她卻這樣對他……以後真沒臉跟他說話了……

    嚴聖諭拎著東西起身時,對她道,“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所以離開而已,我還汽來看你的。”

    鄭喬茵詫異地抬眼看他,眼眶濕濕的。

    鄭銘晏蹙起眉心,“離我小妹遠一點!”

    嚴聖諭不理會他的警告,一派目中無人的模樣,昂首跨步走出去,一點也不像被趕出去的。

    鄭喬茵看著他帥氣離開的背影,心中悸動不已。

    三天的住院日很快就過去了。

    期間,肇事者雖有來道歉,但酒駕肇事屬公共危險罪,並非她選擇和解就能解決的事,哥哥也說事情交給他處理,她不用煩惱。

    而哥哥一直都很忙,那天來照顧她沒多久又被叫回警局,急請大嫂來看護她,可大嫂畢竟是高官女兒,嬌養長大,根本不會照顧人,最後還是拜託姊姊請假來顧的,姊姊來的時候還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

    縱然是家人,可她很想跟他們說,真的不用勉強來照顧她……她不想成為別人的麻煩。不過,話到嘴邊仍沒說出口,畢竟,說出那樣的話太不懂得感恩了。

    總裁一下班都會來看她,知道她喜歡蘋果,他會帶親手削好的蘋果給她,雖然姊姊一直從中作梗,不讓他們說上幾句話,不過她心裡是溫暖的,總會珍惜的把那形狀切得亂七八糟的蘋果吃完。

    出院時她松了一口氣,總算可以回租住處休養,不用讓姊姊擺臭臉照顧了。

    來接她出院的是簡依琳,她特地早上請假一小時來帶她回家。

    半小時後,她一手拄著拐杖,下了計程車,在簡依琳的攙扶下回到溫暖的小窩。

    “你一個人沒問題吧?”簡依琳離開前不放心的問道。

    “沒問題沒問題。”她笑得像燦爛綻開的小花,全身像沒有骨頭一樣癱在沙發上,還用力吸了兩口屋裡的空氣。還是在家裡最自在啊!

    “午餐放在冰箱,記得拿出來微波喔。”

    “好好。”

    “那我走囉,有事記得打給我。”

    她懶懶的揮了揮手,說話像樹懶一樣慢,“掰——掰——”

    簡依琳失笑,關上門離開了。

    鄭喬茵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看著天花板。

    姊姊昨天晚上對她耳提面命,要她今後千萬不能再跟總裁有所牽扯,她的理由是,總裁對死去的未婚妻忠心了五年,可見其地位無法撼動,她終究不會是他最重要的人,她不該跟這種男人有關係,何況,找物件該找自己壓得過的,才不會被欺負,總裁發號施令慣了,性格專制,她只會被他壓在底下,到時候要是後悔,沒人會替她的決定負責。

    姊姊話說得很重,她沒有反駁半句,因為總裁好友范先生的話也說在前頭了,他現在是為了應付父親而想找一個物件,她如果都心知肚明瞭還跳下海,的確是自找死路。

    可是,看到總裁即使被哥哥姊姊臭臉相向也堅持要見她,甚至探視的蘋果每次都是親自削的,她無法不認為他是真誠待她好的,也由衷相信他們之間是有感情基礎的,就在她忘記的記憶裡發生過。

    她不想被恐懼拉著走,也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打開手機裡的Line,翻出與林美美的對話方塊,決定要問辦公室同事關於他和她的事情,好讓自己安心。

    哪知道,問出的答案讓她的心墜到穀底。

    她告知林美美自己除了因為腳還沒拆石膏不方便上班外,還有點記憶缺失,然後進入重點問總裁的事情。

    她問林美美,總裁和她看起來相處得好嗎?林美美回答她,她有陣子常常抱怨總裁很機車,但後來就被馴服成忠犬,不斷替他說話。

    她看了汗顏,忠犬這形容詞根本是任勞任怨的僕人,不過那段時間她有印象,她的確因為一兩件小事情就對總裁改觀了……

    她不死心再問兩人之前真的沒發生什麼大事嗎?

    林美美回有,她說發生車禍前幾天,自己和總裁似乎吵架了,被逐回王姊身邊。

    她很震驚,這事她沒記憶,總裁也沒跟她說她被調回去了……

    她追問知道具體吵架的內容嗎?

    林美美說不知情,她沒告訴任何人,只說自己做錯事情,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起來很傷心,令人不忍多問,後來她在辦公室和總裁幾乎沒交集,感覺關係降到冰點,所以總裁為了照顧她而請假的事情讓王姊和林美美都很驚訝,反而想問她他們兩人怎麼又和好了。

    她看著對話紀錄發呆了好幾分鐘。

    原來他們兩人相處得其實不愉快,而且也沒有半點風花雪月的浪漫情節。

    他突然對她好,果然用意不單純……

    眼前莫名起了霧,她用力眨了眨酸澀的眼,壓下內心隱約的刺痛。

    還是跟總裁保持距離吧……

    她一點也不想成為他為了得到財產而利用的工具,即使是奴才,也是有尊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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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3:23


    嚴聖諭明顯感覺到鄭喬茵在躲他。

    她出院那天,他打電話問她有沒有特別想吃的,他晚上開車載她去吃,慶祝她出院,她說她腳不舒服,不想出門。

    隔天他再打電話關心她,說如果腳還是不舒服就載她去看醫生,她說不用,等回診日再看。

    她回診日那天,他想陪她去看醫生,她卻說不想耽誤他工作,婉拒了。

    他自認沒有做出唐突她的行為,或是惹她生氣的事情,突然被她冷淡對待,保持距離,他是不太能接受的。

    於是乎,他找了一天,下班後到了她家樓下,撥了通電話給她。

    “茵茵,有什麼話,我們當面說吧。”

    “什麼意思?”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鄭喬茵接到電話,聽到他劈頭這樣說,頓時不懂他想幹麼。

    “你不是在躲我嗎?”

    她噎了下,忽然被戳破,不敢承認,“沒、沒有啊……”

    “是嗎?”

    “對啊,總裁你想太多了啦,哈哈哈……”她努力打哈哈,想胡混過去。

    可惜嚴聖諭不吃這套,冷道:“說謊。”

    她噤聲。這男人講話真不留餘地,一句話就讓她啞口無言,有些事何必說那麼明白呢。

    她本來想,只要她冷卻彼此的關係,他就會去找別人,高傲如他,怎麼可能禦花時間在不給追的女孩身上。

    哪知道,他竟是想追根究柢,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苦思自己要怎麼回話時,他又道:“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咦?”

    “你下來,我們說清楚。”

    一想到要馬上面對他,沒有心理準備的她不禁猶豫起來。

    仿佛從她的沈默中明白什麼,他道:“你現在不想下來也行,我會等到你願意跟我談。”

    “總裁……”

    “我等你。”說完,他結束通話。

    她拿起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到窗邊,果然看到他的人影在街燈下站著,她的心情有些五味雜陳。

    “喬茵阿姨,你在幹麼?”在地板玩玩具的簡奕辰問。

    在廚房作菜的簡依琳也探頭出來,“窗邊有什麼嗎?”

    “沒有啊……我只是在看街景。”她哈哈笑,走回沙發,心不在焉地繼續看電視。

    她不懂他想談什麼,他都知道她說謊了不是嗎?

    說不定一會兒沒等到她,他就會自己離開吧。

    她僥倖的想著,心情放鬆下來,仿佛為了安心而在心裡再次強調。沒錯,平常人不會等超過一個小時的。

    隨著時間漸晚,夜色變濃,晚上九點,剛洗完澡在屋裡蹦蹦跳跳靜不下來的簡奕辰突然打了好大一個噴嚏。

    “真是的,晚上比較涼,怎麼不多穿一件。”簡依琳連忙替兒子披上外套。

    鄭喬茵想起嚴聖諭的存在,他應該不在外面了吧,最近晚上有點冷。

    她悄悄走到窗邊往外看。

    當看見他的身影仍站在那時,她整個人傻了。

    簡依琳看她著急地一拐一拐往門口走,困惑問:“茵茵,這麼晚了,你出去幹麼?”

    “有個雜誌今天出刊,我忘了,想去便利商店買。”

    “你告訴我雜誌名稱,我明天幫你買也可以吧?”

    “這期的主題我很期待,沒看到會睡不著。”

    “那你要小心點喔。”

    鄭喬茵點了點頭,走出門。

    簡依琳剛才沒戳破她蹩腳的理由,目送她出門後,走到窗邊,等了會兒,就見她走向街燈下的男人。

    原來是嚴總裁啊,茵茵遇到嚴總裁的事情就會有點扭捏呢!她感覺得出來好友對嚴總裁有好感,但不管是出院前還是出院後問起他們的事情,茵茵都會說自己跟嚴總裁之間沒什麼,看來是害羞呢。

    而這時鄭喬茵已來到嚴聖諭面前,與他隔著五步的距離停下,凝視著被夜風吹得鼻頭發紅的男人,不禁有些氣,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責備,“冷風吹多會感冒的!”

    “嗯。”他淡淡的應聲,感覺不是很在乎。

    她咬了咬下唇,小聲問:“你到底想談什麼?”

    “或許這要問你。”他雙目炯炯有神的看著她。

    “問我?”

    “我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嗎?”

    她啞口,別開眼,“……沒有。”

    他上前,伸手強而有力地勾起她的下巴,不讓她閃避,“茵茵,我可是認真在追你的,你若要拒絕我,就用同樣認真的態度!”

    對上他近在咫尺的銳利眼眸,她不禁有些慌,“我……”

    “如果有什麼誤解,我們說開,我會讓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你,但如果你打從心底討厭我,就明白說出來,告訴我你不想再看到我,我保證不會再糾纏。”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眼底有著對她炙熱的感情,不容錯認,言詞卻成熟理性,極有他的風格。

    是她錯了嗎?他真的喜歡她?

    要是他真的喜歡她,她卻不明就理推開他,她會後悔嗎?

    她此時內心的那份糾結和掙紮,已經給了自己答覆。

    鄭喬茵垂眸深吸好幾口氣,抬眼對上他,“我不討厭你……”

    嚴聖諭的黑眸微微一亮。

    她接著道,“總裁,我想聽你實話實說,你父親有限定你今年一定要結婚,否則財產不留給你嗎?”

    把話問出口後,她滿心期待他否認,心緊張得狂跳。

    然而,嚴聖諭卻沈默了下來,令她的心一點一滴的冷卻。

    半晌,他開口問道:“是有這件事,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她瞪大眼。范先生真的沒騙她……

    她莫名的想哭,但不想被他看到那狼狽的樣子,旋即撐著拐杖轉頭往公寓門口走。

    跛腳的她一下就被他追上,拉住她纖細的手臂,“茵茵,你沒回答我!”

    鄭喬茵用力抽回手,看也不看他一眼,“知道是誰告訴我的有意義嗎,你去找別人應付你爸吧!”

    嚴聖諭看著她顫抖的雙肩,沒強迫她回頭面對他,站在她身後低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在乎那份財產是不是我的,我是因為對你動了情才追求你的。”

    鄭喬茵不願再聽下去,在他面前關上公寓的紅漆大門,上樓去了。

    她混亂不已,根本沒辦法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唯恐那只是哄女人的謊話。

    屋內,簡依琳看到她進門時臉色很差,連圓謊用的雜誌也沒買,匆匆進了自己的房間,歎了口氣,也跟著走進去。

    鄭喬茵正躺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裡。

    簡依琳坐在床邊,輕聲問:“怎麼了?”

    她沒回答,隱約有啜泣聲悶悶的從枕頭縫隙中傳出。

    簡依琳無可奈何地微笑,“你不是去買雜誌,而是出去見你家總裁吧,我在窗邊有看到喔。”

    鄭喬茵總算將臉從枕頭中抬起,淚汪汪地看著她,“依琳……”

    簡依琳像個大姊姊一樣輕拍她的頭,“說吧,你跟嚴總裁說了什麼,怎麼會氣哭了?”

    鄭喬茵將事情大略陳述了一遍。

    簡依琳聽了後,對她提議道:“茵茵,你的害怕我可以理解,如果你無法確認他對你是否真心誠意,不如就請他為你做一件不容易辦到的事情,再做決定。”

    “可是……他是為了父親才追我,確認有意義嗎?”

    “他也有否認不是嗎?就這樣判他死刑不公平吧。何況,如果他真的如你說的,只是想找個人應付父親,在你提出艱困的條件要他證明自己的心意時,他就會離開,畢竟沒有必要一定要執著在一個人身上,他大可以去找別人完成父親的心願,但如果不是,他就會做到,我認為值得試一試。”

    “依琳,你為什麼要替他說話?”

    簡依琳微笑,“你從醫院回家後,不是有告訴我你知道嚴總裁把你調過去身邊的答案了?你和嚴總裁在國外見過一面,我覺得你們挺有緣,你要我如果有天得面對辰辰的爸爸,不要逃避,我雖然不能跟你保證我做得到,但是你那份心意,我很開心,我只是想幫你,不是替他說話。”

    “騙人,幫我應該是站在我這邊才對。”她嘟囔。

    簡依琳失笑,彈了下她的額頭,“少裝了,你明明喜歡嚴總裁,不是嗎?”

    突然被說中,鄭喬茵的臉燒紅一片。媽啊……原來好友有看出來……好丟臉啊!

    她害臊得又將臉埋回枕頭,為自己的面子小聲反駁,“我才沒有喜歡他啦……”

    簡依琳忍俊不住的輕笑,茵茵的反應真可愛,她故意再道:“既然要出難題,肯定要有獎勵的,如果他有做到,你就跟他約一次會吧。”

    鄭喬茵連耳根都紅了。光想像自己要跟總裁說出達成條件的獎勵是約會一次,就想挖地洞把自己埋起來,把自己當獎勵太不知羞恥了,她決定要另想別的獎勵!

    隔天早上,鄭喬茵主動打電話給嚴聖諭。

    她的心情是緊張的,畢竟昨晚兩人算是不歡而散。

    彼端響了一會兒才被接起,低醇的嗓音很平靜,“茵茵?”

    她聽得到他那頭有細微談話聲,連忙道,“你在開會嗎?那我晚點再打好了……”

    嚴聖諭淡淡看了眼面前的王姊和范顧霖,他們也停下來看他。

    “沒關係,不是什麼重要的會議。”他光明正大的在他們面前聊起私人電話,毫不在乎他們曖昧的眼神。

    貨品都交由好友家的公司運送,作方面都沒有大問題,每年的續約,比起談條件更多時間都在聽好友聊廢話,要他直接寄合約來就好他也不要,就是要當面談,順便摸個魚,自己也就理所當然地一起摸魚。

    “真的嗎?”她不放心地確認。

    “嗯,你想說什麼就說。”他縱容道。

    她咬著下唇,扭捏了會兒,他也耐心的等她開口。

    “昨天……對不起,我情緒太激動了,我不是不想相信你,我只是害怕。”

    “嗯。”

    他輕輕的一句應聲,沈穩中帶了點溫和,像是接受了她的道歉,讓她有勇氣繼續說下去,“你突然追求我,我難免會困惑和退縮,畢竟我忘了一些事情,而且,我有從同事那裡聽到我們的關係似乎不太愉快,你卻沒跟我說過……”

    “只是小爭吵而已。”他簡潔回道,明顯不想說太多。

    她不明白,她都將自己的不安和疑惑坦承以對了,他為何還是有所隱瞞呢?

    雖然昨天好友提議她可以出難題測試他,可是當她拿起電話撥打他的號碼時,還是打算和他好好聊聊,而不是用測試的方法明白心意。

    如果能夠真誠相對,她會在下一刻告訴他,她對他也有情意。

    但他的避重就輕,再次讓她無法肯定他的真心。

    她的安靜讓他出聲喚她,“茵茵?”

    “總裁,我很想相信你喜歡我,不過我現在真的沒辦法。”

    “你要我怎麼做,才會相信我?”他眉心聚攏。到底是誰跟她說了這件事,還讓她深信不疑他真的是為了財產才追她,但昨天問她她不肯說,他有預感現在問了也不會有答案,畢竟她不信任他。

    “總裁,新聞報說知名賣場有在賣一百五十公分的大熊絨毛玩偶,看起來很可愛,我很喜歡,你能親自買了,載到我家送給我嗎?”

    “這樣你就相信我?”

    “嗯,不只如此,如果你做到,我因傷休養的這些日子的薪水你都不用付給我。”

    她提出自認不錯的獎勵,還強調道:“一定要親自買親自搬喔!”

    讓一個大男人去買和成人差不多大小的絨毛布偶,還得在一堆客人的目光下搬上車,她相信這足以讓許多成年男人卻步,畢竟年紀越大,面子就越重要,身為知名企業家,上過財經雜誌,他還有被認出來的風險。

    她屏氣凝神地等待他的回答。

    只要他拒絕她,她就能夠死心,不必再糾結他騙了她什麼,可是,她心中其實是不想被拒絕的,她希望自己對他而言是重要的。

    她覺得自己很矛盾,卻又無法控制這份心情。

    下一分鐘,她聽見他道:“這個附加條件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她楞住,思考他這句話這是拒絕的意思嗎,此時他補了一句話。

    “如果我做到,我要你當我女朋友。”

    她炸紅臉,“等等……這進度有點太超前……”早知道就聽好友的話提出約會選項了,直接晉級是哪招!

    “就這樣說定了。”嚴聖諭專制得不容她上訴,掛斷電話。

    鄭喬茵聽到被掛斷的嘟嘟聲,趴在桌上哀號。天啊,這什麼發展啊!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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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3:53


    另一頭,和嚴聖諭同桌的范顧霖看到他結束了通話,笑咪咪地問:“你們聊了什麼,我可以知道嗎?”

    假日午後,她在沙發上昏昏欲睡,這時手機發出叮咚的聲音,她解開螢幕鎖,就看到了視訊請求,是來自嚴聖諭的。

    她困惑地點開視訊,立刻傳來鬧哄哄的背景聲音,螢幕畫面對準了一個穿休閒服臭著臉的男人,附近人來人往,還有一堆擺著商品的架子,一看就知道是賣場。

    定睛一看,那個臭臉男人不就是總裁!

    “對著螢幕笑一個啦!”掌鏡的人聲音很熟,是范顧霖,那口吻簡直像幸災樂禍的頑童一樣。

    “拍照就好,為什麼開視訊?”嚴聖諭看起來很不自在,臉色特別凶。

    “這才能保證中間沒有任何作弊啊!”范顧霖將畫面轉向自己,對著她拋媚眼,“我說得對不對啊,鄭小姐。”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傻傻附和,“呃……對。”她不太懂范先生在想什麼,既是好心提醒她總裁追她是別有用意,但一方面又幫總裁追她,或許他還是希望好友有人陪?

    鏡頭又轉回嚴聖諭的方向,“聖諭,她和我意見相合,所以你確定要改拍照?”

    嚴聖諭嘖聲,“隨便,視訊就視訊。”

    “你怎麼還是不看鏡頭啊,別害羞嘛!”范顧霖繼續笑他。

    “囉唆,拍你的!”嚴聖諭狠瞪好友一眼,扭頭繼續進行他的任務,隱約可見他短髮下的耳根微紅。

    鄭喬茵猛然被這畫面煞到,糟糕,她竟然覺得總裁有點可愛。

    她看著嚴聖諭邁步往玩具區前進,中途還攔了工作人員問商品的位置。

    當他找到了巨大絨毛熊,架子上有五隻左右,正要挑一隻帶走,就聽到附近有小男孩扯著媽媽道——

    “媽媽,你看那個叔叔要買娃娃耶,好像女生喔!”

    “噓,小聲點,叔叔應該是要買給女朋友的。”

    “矮油——男生愛女生,羞羞臉!”

    嚴聖諭額上浮出青筋,橫眉怒目看向那名小男孩,男孩立刻被他兇神惡煞的臉嚇哭,“媽媽,那個叔叔好可怕!”

    那位媽媽也看到他的表情,連忙道歉然後抱起小孩從他面前消失。

    范顧霖沒良心的噗哧笑出聲,“你被小屁孩嘲笑了耶!”

    “閉嘴。”他散發低氣壓,冷冷道。

    范顧霖故意道:“鄭小姐還在看喔,別一直發火嘛。”

    話題突然扯回她身上,鄭喬茵嚇了一跳。

    就見嚴聖諭往鏡頭看了一眼,火速別開眼,“我並不是討厭小孩,只是不喜歡被笑。”

    鄭喬茵微微心跳。他看起來很在意她對他的觀感呢……

    范顧霖的調侃聲再次傳來,“跟小孩子計較,一點也不成熟。”

    “你很吵。”嚴聖諭微惱,隨便抓了一隻熊就往結帳區走。

    一個外表嚴肅、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成年男人抱著大娃娃,實在太惹眼,一路上引來不少目光和竊竊私語,眼見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越來越撐不住,結帳櫃檯終於到了。

    店員感受到他散發出不怒自威的壓力,迅速替他刷卡結帳。

    這過程范顧霖一直在偷笑,嚴聖諭在進停車場前終於忍不住了,空出一隻手用力巴他的頭。

    他們的互動讓鄭喬茵莞爾,這兩人感情真好。

    由於早知道目標物的大小,嚴聖諭是開休旅車過來的,兩人合力將娃娃塞到後車廂裡,范顧霖對著鏡頭揮手笑道:“好啦,鄭小姐,你已經親眼見證過程了,咱們嚴總裁親力親為,絕無虛假,想必你的芳心已經被打動,我們要出發到你家了,待會見!”

    “嗯,待會見。”鄭喬茵對著螢幕那頭的他們羞澀微笑。

    范顧霖切斷視訊後將手機還給駕駛座的嚴聖諭,不忘讚歎自己,“我這個好友當得太稱職了,簡直是最佳助攻手。”

    “什麼助攻手,你明明是跟過來看我笑話的。”嚴聖諭冷哼。

    “沒辦法,光想像你抱娃娃的畫面就非常有喜感啊!”范顧霖道:“真可惜剛才沒有偷拍一張留下來紀念。”

    “你該慶倖你沒這麼做,不然我們的友誼就到今天為止了。”

    “真小氣,一張照片而已。”

    “好讓你時時刻刻拿出來笑嗎,怎麼可能讓你如願。”

    兩人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中,車子開往鄭喬茵的租屋處。

    一抵達目的地,在路邊停好車後,嚴聖諭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這時,范顧霖按住他的左肩,“等等。”

    “什麼事?”嚴聖諭回頭問。

    “我突然想問……你是因為她像孟萍所以追她的吧?”范顧霖的眼睛微彎,帶著令人不太舒服的陰涼笑意。

    提到未婚妻,他不好的記憶立刻浮現,不悅地道:“你瞎了嗎,你見過她,她們一點也不像!”

    “是嗎?她不是也喜歡考驗你,要你證明自己的愛嗎?”范顧霖戲謔道,“你曾跟我說過你厭煩不被信任的感覺,但現在看起來……其實你喜歡被控制吧!”

    嚴聖諭覺得呼吸急促,甩開范顧霖放在他肩上的手,冷冷辯駁,“茵茵和孟萍是不一樣的!”語畢,推開車門下車。

    車內的范顧霖斂起笑容,面無表情的模樣和剛才判若兩人。他知道當自己挑起好友的心事時,好友和鄭喬茵之間就註定種下了猜忌的導火線。

    接下來,只要他再稍微施點力,他們就會分開,成為陌生人,屆時鄭喬茵芯出了什麼事,也不會引起好友的懷疑了。

    而這時已經下車的嚴聖諭抱出後車廂的熊娃娃,站在公寓門口,抬頭望著鄭喬茵住處的窗口。

    茵茵和孟萍是不一樣的,對著好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更像是對著自己說的。

    他好不容易跨出步伐想握住一個人的手,即使心裡仍有些障礙,但他是認定她的了,決意要排除萬難擁有她。

    這麼多年來,只有她能讓他如此義無反顧。

    他必須去相信,不然,他會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她轉身遠離他,而自己則被後悔吞觸,這是他絕對不願發生的事。

    他將娃娃改掛在左臂彎,空出右手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通知她他人已在樓下。

    不一會兒,公寓門被打開,他看見她拄著拐杖出現。

    這瞬間,他竟是將她看成羅孟萍,巧笑倩兮地朝他走來。

    他額上流下冷汗,僵硬的站在那,像是回到了過去,有次他捧著花束站在羅家門前,羅孟萍娉婷走出來,輕蔑的看了眼他手中的花束,豔紅美麗的唇輕啟……

    “叫你帶一束花來見我,你就真的只帶一束花,真沒誠意。”

    與此同時另一道軟嗓同時響起——

    “謝謝你買來送我,我很喜歡。”

    他瞠眸,眼前的畫面變了,站在他面前的是鄭喬茵,一張臉紅撲撲的像蘋果,十分可人。

    “你……說什麼?”他嗓音幹啞地問。

    她對他的話有些困惑,難不成他剛才在恍神?

    雖然很讓人害臊,她還是依言複述剛才的話,“我說……謝謝你買來送我,我很喜歡。”

    下一刻,她看到他漆黑的眼眸閃動著不知名的情緒,接著突然上前,伸出右手按住她的後腦杓,傾身吻了她。

    突然被吻,她腦袋混沌,心跳如擂鼓,一時之間沒想到要推開他。

    當他退開,她回神過來,抿了抿唇瓣,還殘留他溫熱的氣息,結巴問“你……你怎麼可以沒經過我同意就吻我?”

    他理所當然道,“你是我女朋友了,為什麼不能吻?”

    她想起他更改過獎勵條件,“不算啦!”

    他挑眉,“你耍賴?”

    “不然……不然改約會一次好不好?”她討價還價。

    “不可以。”

    “這樣進度太快了啦!”她抗議。

    “我不覺得。”

    騎機車帶小孩去公園玩回來的簡依琳正好看到他們鬥嘴的畫面,不禁莞爾。

    簡奕辰跳下機車,往鄭喬茵奔跑而去,“喬茵阿姨!”

    “啊,辰辰回來了!”鄭喬茵開心的看向他們母子。

    簡奕辰抱住鄭喬茵的大腿,抬頭看向嚴聖諭。

    嚴聖諭正想稱讚這孩子長得可愛,挽回在大賣場凶小孩的不良紀錄,結果這小孩在他面前做鬼臉,還囂張道,“我長大要娶喬茵阿姨!”

    “……”他臉上再次冒出青筋,深深感覺到自己沒小孩緣。

    鄭喬茵被逗得很開心,“這孩子又說這種話了,真可愛!”

    嚴聖諭在心裡道:不,一點都不可愛,他明明白白的在這孩子眼中看到挑釁啊!

    簡依琳走過來,招呼道:“嚴先生既然來了,要不要進屋裡坐?”

    “不了,改天吧。”他淡定看向那個小鬼,小鬼正對著鄭喬茵撒嬌,笑臉純真得像天使,但轉頭瞄向他時卻變臉瞪他。

    他有預感進屋會被整,但跟小孩鬥絕對會被當成欺負小孩的,他決定技術性撤退,反正多得是方法可以在外面見面。

    “這樣啊,真可惜。”簡依琳道:“茵茵不方便拿娃娃,那只交給我吧。”

    “嗯,麻煩你了。”嚴聖諭將娃娃遞給簡依琳後,轉頭對鄭喬茵道:“我會再打電話給你。”

    接著,他告別離開了。

    鄭喬茵凝望著開遠的休旅車車屁股,抱怨的咕噥道:“送只熊娃娃就要別人當他女朋友,哪有這麼霸道的啦!”

    簡依琳在旁悠悠地問了一句,“他達成了你出的難題,代表非你不可,你不開心嗎?”

    鄭喬茵紅著臉閃避問題,“我上樓去了。”

    簡依琳牽著兒子的手也跟著上樓,望著她的背影悄悄微笑。茵茵遇到嚴總裁的事情很容易害臊呢,不過他們能明白彼此心意真是太好了。

    晚上十點,鄭喬茵擦完澡後,本來想開電腦玩一下再睡,不經意看了一眼床上和她身高差不多高的絨毛娃娃,受不了視覺上看起來很軟很好摸的誘惑,上床抱住它,蹭了蹭柔軟的毛,不禁有一種被治癒的感覺。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疑惑是誰這麼晚還打給她,將手機從櫃子上摸下來,一接起,彼端傳來嚴聖諭低醇好聽的嗓音,“睡了嗎?”

    “還沒。”她乖巧答道,心情嬌羞,差一點忘了嚴聖諭說會再打給她。

    難道是因為交往第一天,想打來說些甜言蜜語嗎?

    她心跳不已的等待他開口說出很老套的“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的臺詞,結果下一秒立刻幻滅。

    “藥有準時吃嗎?”

    “……”

    “你該不會沒吃吧?”嚴聖諭將她的安靜當作心虛,聲音降了八度,威嚴乍現。

    她連忙澄清,“我有吃,真的!”

    “拍藥包給我看,我數一下就知道你有沒有少吃。”

    她默默淚目。差點忘了總裁就是個不懂情趣的男人啊,有所期待的自己簡直是個笨蛋!

    拍給他看後,她問:“藥包數量對吧?”

    “嗯。”

    “你打來就是為了盯我吃藥嗎?”她有氣無力的問,剛交往就要夫管嚴了,好慘。

    “後天你要回診,我開車載你。”

    “喔,好,如果你有空的話。”她不是很在意,他工作有多忙碌她是明白的。

    “你每一次回診我都載你。”他慎重的聲音像是在承諾。

    她微愕,提醒道:“……總裁,可是我回診都是平常日的上午耶?”偶爾為之就算了,他要每週都載?他怎麼可能那麼有空閒。

    他回道:“你是我女朋友,照顧你是我分內的事。”

    她怦然心動。這種被珍惜重視的感覺,很溫暖。

    依總裁的個性,雖然不會哄女孩,但親力親為的行為就是他的甜言蜜語,不會因為有錢就直接花錢請計程車固定時間去載她。

    “謝謝,你對我真好。”

    “這樣算好?”他仿佛很訝異。

    “難道你有虐待我?”她感到好笑地反問,又是送大型絨毛熊,又是允諾要親自載她看醫生,哪裡不好?

    他的語氣恢復平常的沈穩,“不,沒什麼。”

    她沒將他的古怪放在心上,“你去賣場買娃娃的視訊,我有截圖下來喔,是你抱著娃娃在櫃檯等結帳的畫面。”

    他秒速命令,“刪掉。”

    她俏皮道:“不要,我要當手機桌面!”

    “鄭、喬、茵。”

    “凶我也沒用,我不會改變心意的,嘿嘿。”

    “你這是膽子變大了?”

    “現在你又不是我上司,誰會怕男朋友啊。”

    嚴聖諭想生氣也氣不起來,因為她的話語代表兩人是真正親近的,不再像前幾天那樣疏離。

    他想,或許現在是時候可以問了。“茵茵,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是誰告訴你我父親限定我今年內結婚的事?”

    她楞了下,想起他和范顧霖在賣場內笑鬧的情景。

    他和范顧霖感情很好,范顧霖對她說的那番話,或許真的僅只是善意的提醒。

    如果她如實將范顧霖當初說過的話說出來,真的好嗎?

    她斟酌了下,開口,“總裁……”

    “我們是男女朋友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她臉微紅,“聖……聖諭……”

    聽到她直呼他名字,他心滿意足,“嗯,你說吧,是誰告訴你的?”

    “那天……我醒來的隔天,你朋友不是有來病房?在你暫離病房講電話時,我們有稍微聊一下。”

    “嗯,是他?”他眉頭打結,語調低沈。知道這件事情的有王姊、范顧霖,他真沒想到是范顧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幾個小時前順路送他回家時,他還有問起一些自己和茵茵在公司怎麼相處、又怎麼喜歡上彼此的過程,一副很關心的樣子。

    “他只是聊天時不小心脫口說出來的,他也有跟我說你不可能因為這個追我,他替你說了不少好話。”她說了善意的謊言,“是我對自己沒信心……所以懷疑你,抱歉。”

    嚴聖諭鬆開眉頭,因為她的解釋,他對這件事情釋懷了。

    他和范顧霖朋友多年,交情深厚,如果是別人,或許他心裡仍會有所懷疑,但若是范顧霖,他會由衷相信好友是無心的。

    “茵茵,我父親提出那件事情,是一個月前的事了,要是我真的想要應付我父親,我不會拖到現在,那時候我就會直接找個適當的人選,約在咖啡店喝個咖啡,對她攤開一切,提出讓對方滿意的條件,簽下婚前協議書,那對我來說省時省力也不必費任何心思。”

    她茅塞頓開,這的確比較像是總裁的作風。

    “這樣,你相信我嗎?”他再問。

    “當然相信。”她語帶歉意道,“我之前真是太笨了,沒有想到這點。”

    “沒關係,從今而後,我希望你真心信任我,不管任何事情。”他道:“可以答應我嗎?”

    她不認為這是很難的事情,微笑應諾,“我答應你。”

    然而,她不知道,她答應的事情將會成為日後他們爭執的導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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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4:22


    嚴聖諭每週接送她看醫生,每天打電話問候她有沒有吃藥,像把她當小孩似的。

    眨眼間,就到了可以拆石膏的日子。

    她的腳恢復自由,雖然得複健一段日子,但出門吃個飯不是問題,身為男友的他很積極安排假日約會,但很可惜的,他平均每五次只能約到兩次。

    女朋友的室友簡依琳是個單親媽媽,工作是宴會設計師,假日常常要和客戶見面談客制化需求,以及在宴會現場工作,很多時候必須將孩子托給鄭喬茵看顧。

    而她的兒子簡奕辰總跟鄭喬茵撒嬌只想和她獨處,不要不認識的叔叔來亂,於是乎,在鄭喬茵假日的安排裡,身為男朋友的他,悲慘的倫落為第二順位。

    他深深有一種自己只能瓜分到一半的女朋友的感受。

    這份鬱悶累積多日,他認為再不解決這個問題,他很可能會從一個成熟穩重的大人退化成小學生,不要臉的求關愛,沒關愛就要在地上打滾。

    為了不讓自己做出丟人現眼的事情,嚴聖諭決定出招了。

    他在某天晚上打電話確認鄭喬茵有吃藥後,提議道:“之前礙於你的腿不方便,你和辰辰都只能在家裡玩,現在你說你複健的狀況不錯,我認為偶爾也該帶辰辰去兒童樂園玩,我有車,來回很方便。”

    鄭喬茵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依琳很忙,我也沒車,辰辰的確很久沒去好玩的遊樂場所了,我問一下他願不願意!”

    不一會兒,她沮喪回道:“……他說不要,只想和我在家裡玩。”

    嚴聖諭早就料到會有這個回答,更加確定那孩子是故意的,蓄意問道:“辰辰不是那麼怕生的人吧?”

    “我也很困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耶……他對菜市場的叔叔阿姨,還有附近的鄰居,都會很熱情的打招呼,可是每次聽到你想來陪他玩,他都說不要。”

    “茵茵,遲早得讓那孩子適應我。”

    “呃?”

    “你常常要照顧他,你也不希望那孩子一直抗拒我吧。”

    “說的也是啦……”

    “這禮拜六,你想辦法帶他出來,騙他也行。”

    “可是,這孩子如果被騙不是那麼好哄的,他跟一些心思簡單、給個糖果下一秒就由怒轉笑的孩子不太一樣。”鄭喬茵不由得想起騙這孩子去看牙醫後,他整整一個禮拜才消氣,辰辰外表看似天真開朗,其實很記仇的。

    “我有我的方法。”

    “真的嗎?”

    “嗯,你別擔心這麼多,而且我會跟他說是因為我一直拜託你,你才勉強幫我這次,他不會怪你的。”

    “那好吧,那你禮拜六開車過來,我會帶他出來的。”

    “那就這樣說定了。”

    嚴聖諭結束了通話,心想,定要一次性解決這個問題,不再當被冷落的第二名。

    很快的,星期六到了。

    鄭喬茵謊稱最近只能在住家附近拄著拐杖走路複健很悶,想去看花海,有跟同事借車,也想帶簡奕辰一起去,簡奕辰不疑有他的跟她出門,從後車門一進車子就看到駕駛座的嚴聖諭,臉色立馬變臭的想下車,但鄭喬茵從另一邊進入車子,抱起他。

    鄭喬茵向他道歉,“辰辰,抱歉,我只是希望你跟他好好相處,一起去遊樂園好嗎?”

    簡奕辰像花栗鼠鼓著臉頰別開臉,雙手交叉在胸前不吭聲。

    鄭喬茵不禁有些失落。

    嚴聖諭對鄭喬茵道:“讓我跟他談一談吧。”

    鄭喬茵點了點頭。

    嚴聖諭伸手將簡奕辰抱過來駕駛座,讓他坐他大腿上,對他道:“你的喬茵阿姨是因為我拜託她,她才騙你出來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對我哪裡不滿,不過得給個機會互相瞭解吧。”

    “不要!”簡奕辰斬釘截鐵拒絕。

    嚴聖諭挑了挑眉,“難道你要讓你的喬茵阿姨傷心?”

    簡奕辰偷瞄了一眼後座擔憂地望向他們的鄭喬茵,表情有些動搖,但仍嘴硬道:“不關你的事……”

    這小孩還挺倔強的。

    嚴聖諭決定拿出最終絕招。

    他小聲地在他耳邊道:“我其實認識你母親,一開始我沒想到和她在哪裡見過,後來我就想到了。”

    簡奕辰火速瞪向他。

    “放心,我對你母親沒別的意思……但是……”嚴聖諭故作神秘道:“你不想知道你母親的秘密嗎?”

    簡奕辰壓低聲量,“……你想怎樣,我是不會接受你搶走喬茵阿姨的。”

    “好歹裝個樣子,嗯?”

    “只要配合一天,你就會說出我媽咪的秘密?”

    嚴聖諭對他另眼相待。這孩子滿人小鬼大的,居然想跟他談條件。

    “不只配合今天,之後不要再礙著我。”

    簡奕辰一臉鄙視,“你不覺得你很貪心嗎?”

    “想要身邊的人永遠只關注自己的小鬼才貪心吧。”嚴聖諭不留情的說。

    簡奕辰的臉因為被說中而難為情的紅了。“少亂說,我可是男子漢,才沒這麼幼稚。”

    “那就證明給我看吧,男子漢是能夠重視心愛的人的感受,而不是只顧自己私心的人,你如果想長大,變成帥氣的大人,首先第一步,你得學會接受我。”

    “為了讓喬茵阿姨開心所以接受你,這樣就能當帥氣的男子漢?”

    “當然。”

    簡奕辰低著頭沈默了片刻,才抬頭道:“雖然我還是討厭你,不過,如果你今天好好討好我,我會考慮以後不礙著你。”

    “……”他覺得跟這小孩說話會氣爆血管,他母親簡依琳看起來禮貌溫和,怎麼會生出這種小孩?

    簡奕辰下巴揚高四十五度角,囂張道:“幹麼不說話,不要拉倒。”

    嚴聖諭深吸一口氣,忍住巴這小孩子頭的衝動,“總之,我們今天好好相處,讓茵茵開心,OK?”

    簡奕辰一臉酷酷的回答,“OK。”

    一大一小勉強達成共識,停止竊竊私語。

    嚴聖諭從駕駛座轉頭,對鄭喬茵道:“他願意去遊樂園。”

    鄭喬茵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辰辰,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真是太好了。”

    簡奕辰越過嚴聖諭,爬回後座到她懷裡,蹭了蹭她的胸口,道:“因為辰辰還是捨不得放棄和喬茵阿姨一起出去玩的機會。”

    “辰辰……”鄭喬茵看著懷中的小孩,開心他這麼喜歡她。

    “剛才跟喬茵阿姨生氣,是辰辰的不對,辰辰知道錯了,喬茵阿姨不要討厭辰辰好不好?”簡奕辰張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看她。

    鄭喬茵被這雙眼睛一瞅,心都化了,“怎麼可能討厭辰辰,而且是喬茵阿姨不好,把你騙出來,我才要對你說對不起。”

    簡奕辰搖搖頭,“喬茵阿姨不用道歉,辰辰會好好跟叔叔相處的,不會再讓你擔心。”

    鄭喬茵忍不住摟緊他,疼愛道:“你真懂事真貼心……”

    嚴聖諭目睹到簡奕辰悄悄轉過頭,在鄭喬茵懷中對他吐舌頭。

    剛才在他面前時跩個二五八萬似的,轉個頭就換一張嘴臉,裝萌討疼愛,這個只會對他女友裝乖的臭小鬼,剛才說的話絕對都是假的,全是哄女人的甜言蜜語!

    他額角青筋抽動,大手一抓,將簡奕辰從鄭喬茵身上剝開。

    “既然要培養你我之間的感情,你坐副駕駛座。”嚴聖諭不分由說將他按在副駕駛座,拉上安全帶扣住,不讓他繼續纏著自己的女人。

    “喂,你……”

    簡奕辰正要發飆,嚴聖諭居高臨下看他,用唇語無聲對他提醒,“你媽媽的秘密。”

    簡奕辰臭臉撇嘴,“嗤!”

    鄭喬茵覺得他們的氣氛怪怪的,從後座探頭擔憂問道:“你們還好吧?”

    嚴聖諭坐回駕駛座,對簡奕辰揚聲問:“很好,對吧?”

    簡奕辰皮笑肉不笑,配合道:“是啊,副駕駛座的風景超好的!”

    鄭喬茵看他們似乎有說有笑,心想可能是自己太敏感,於是放下心來。

    一個小時後,他們抵達兒童樂園。

    假日的兒童樂園很熱鬧,不少親子來這遊玩,鄭喬茵拄著拐杖,所以他們兩大一小看起來很顯眼,惹來一些人注目。

    “哇,那男的真帥,女的姿色普普而已,看起來不像一對,怎麼會帶著小孩啊?!”

    “那小孩好可愛,真想上去逗逗他。”

    “那名大帥哥看起來有點眼熟,該不會是名人吧,不過到底是誰啊,一時想不起來啊……先偷拍下來好了。”

    “那對男女看起來不是很親密耶,難道女的是保母?受了傷怎麼還硬要跟來打擾他們父子的親子時光啊,不是沒臉色就是想勾搭男主人,不過男的走路真有氣勢,感覺就是有錢人。”

    “那對父子好養眼喔,不過他身邊那女的是什麼人啊,感覺好突兀,破壞畫面。”

    走到遊樂設施排隊之前,鄭喬茵不經意聽到幾句路人的閒言閒語,汗顏的想。平常總裁太有威嚴,加上她看久了審美疲勞,都忘記他是個顏值高的男人,走在路上會有女人頻頻回頭看,年紀小的辰辰更不用說了,長相本來就生得好,到哪裡都招人喜愛,這兩人都是外貌勝利組。

    在路人眼中,她像個女傭,而且融不入畫面裡。

    外界的目光讓她猛然覺得自己好像從幸福中回到了現實裡,意識到自己長得普通,而且和總裁不般配。

    以前這種目光也不是沒少遇過,每個知道她和姊姊是姊妹的人,都會露出差不多的表情,好像她是異類似的。

    現在不知怎地,今天覺得這種目光讓她特別不舒服,或許是因為嚴聖諭是她的男朋友,她會因為配不上他而有些受傷。

    在她鬱鬱寡歡的時候,她的腰被強而有力的手臂摟住。

    她微愕,抬起臉時看到嚴聖諭神情如常,“茵茵,我看前面碰碰車的排隊人潮有點多,太陽又大,待會你和辰辰先排,我去買個霜淇淋回來給你們。”

    “喔,好……”她呆愣地回。

    “我很快回來。”嚴聖諭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轉身離開。

    她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紅透了臉。真奇怪,嚴聖諭向來不是會在外人面前曬恩愛的類型,平常接送她看醫生,聯手都沒牽,怎麼突然和她親昵了起來。

    簡奕辰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的互動。

    排隊排到一半,嚴聖諭便回來了,他手上只有兩支香草霜淇淋,一支遞給簡奕辰,另一支卻自己拿在手上。

    鄭喬茵立刻抗議,“你怎麼沒有買我的?”

    他的答案很理性,“你的腳還在複健,冰不適合吃太多,吃一點消暑就好。”

    她咀嚼他的語意,慢半拍的問:“所以……我們共吃?”

    “嗯。”

    “……”她突然覺得嚴聖諭看似很保守,其實他比臉皮薄的她開放很多。

    “不吃嗎?”他問。

    鄭喬茵想,可能是她想太多,他可能只是純粹覺得共吃不會浪費食物。

    他們兩人靠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在他人眼中完全是貨真價實的情侶。

    周遭一些質疑的目光轉為羨慕或是驚訝。

    簡奕辰看在眼底,嘴角微揚。這叔叔挺懂怎麼默默替喬茵阿姨扳回面子的。

    輪到他們坐碰碰車的時候,簡奕辰撒嬌要和鄭喬茵一起坐,讓嚴聖諭自己坐另一台,在工作人員發動設施後,瞄準嚴聖諭那台撞。

    哼哼,雖然承認他是不錯的男人,但搶走喬茵阿姨的怨恨還是要借機報復一下。

    簡奕辰撞了兩三次時,故作無辜道:“哎呀,怎麼每次都撞到叔叔呢?”

    “是啊,真巧。”嚴聖諭咬牙切齒。

    “聖諭,真不好意思,他可能比較不會操作。”鄭喬茵看到他黑漆漆的臉色,忍笑道。

    “我知道叔叔人很好,不會計較這種事的,對吧?”簡奕辰一臉天真可愛,下一秒學他在車上用口形無聲威脅道:“要討好我才會考慮以後不礙著你。”

    “……”臭小鬼。

    碰碰車的遊戲時間很快就結束,鄭喬茵下車時對簡奕辰問:“玩得開心嗎?”

    “開心,再玩下一個!”簡奕辰蹦蹦跳跳,燦爛笑道。

    鄭喬茵看他那麼開懷的模樣,不禁有些歉疚。

    “辰辰想玩什麼,我們都會陪你玩喔,你自己挑。”鄭喬茵將遊樂園地圖給了簡奕辰,“我和你媽咪平常很少帶你去郊外玩,有這個機會,就玩得盡興吧。”

    “給我決定?”簡奕辰雙眼發亮的盯著手中的地圖問。

    “嗯啊,今天你最大,都依你。”

    簡賣辰扯了扯她的袖子,要她彎下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喬茵阿姨對我最好了,最愛你了!”

    “我也愛你喔。”鄭喬茵眸光溫柔的說。

    嚴聖諭將她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底。

    他們兩個大人讓簡奕辰在前面兩三步遠帶路,讓他找他喜歡的遊樂設施,在視線可及的範圍內顧著他。

    嚴聖諭稍稍側頭以只有鄭喬茵聽得見的聲量問:“這孩子很少出去玩嗎?”

    鄭喬茵垂眸道:“是啊……他同學每一兩個月家人都會帶他們到處玩,尤其是寒暑假還會出國,同學間會彼此炫耀,但辰辰媽媽很忙,平常假日常要工作,寒暑假更是她最多案子的時候,我的話,雖然想帶他出去玩,但沒駕照也沒車,而且公共場所的擄童案時有所聞,不敢一個人帶去人太多場地又廣的地方,不過辰辰他從未抱怨過我和依琳,是個懂事的孩子。”

    “這樣啊……”聽了這些,他覺得那孩子在他心目中沒那麼欠打了。

    鄭喬茵對他請求道:“所以我們今天儘量陪他玩,好嗎?”

    他擰眉,“你的腳還沒完全康復,要是他想玩整天,你能負荷嗎?”

    “就通融這一天嘛!”她雙手合十拜託道。

    嚴聖諭看她對他頻頻眨眼,眼神楚楚可憐,拿她沒辦法,歎了口氣,“隨你。”

    “謝謝你。”鄭喬茵露出欣喜的笑臉,踮起腳尖在他嘴角輕輕印上一吻。

    他楞了下,然後輕哼,“下不為例。”

    她看出他是因為剛才她親他,他心裡高興但蓄意擺出威嚴樣讓自己不要太失態,她笑得更甜,“知道了。”

    簡奕辰接著挑了三四個遊樂設施玩,都是兩人座的,硬是要排擠嚴聖諭,不過嚴聖諭得到香吻後,這點小小的吃虧,完全不放在眼底,心情燦爛如豔陽天。

    中午,他們到餐廳點了餐來吃,簡奕辰看鄭喬茵臉上有疲倦的痕跡,開口道:“待會想回家了。”

    “為什麼,還有很多沒玩的吧?”鄭喬茵溫柔問。

    “累了,想回家睡覺。”簡奕辰揉了揉眼,裝出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鄭喬茵看了一眼嚴聖諭,嚴聖諭對她點了點頭,她便回頭對簡奕辰道,“那吃完飯後我們逛一下禮品區,買個紀念品就回家。”

    “好。”簡奕辰靦腆的微笑。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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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5:01


    鄭喬茵吃完飯,暫離去上廁所,一大一小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

    先開口的是嚴聖諭,“你還滿有觀察力的嘛。”不用他提醒就看得出來鄭喬茵不堪走更多的路。

    “那當然,我和喬茵阿姨相處得比你久。”簡奕辰硬是要在口頭上占上風。

    嚴聖諭瞪他,“小鬼,你個性不能可愛一點嗎?別以為我沒注意到,你只有在茵茵面前才會稱呼我叔叔,私底下直接稱你,或是喂。”

    “哼哼,我的可愛是留給媽咪和喬茵阿姨的,你不算在內。”

    “年紀小小就玩雙面人這套。”

    “我高興。”

    兩人誰也不讓誰的唇槍舌劍,嚴聖諭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在這小鬼面前會這麼幼稚。

    不過他看著這孩子,想到自己小時候爸媽拼事業,沒什麼時間可以陪他去遊樂圔玩,

    都叫管家陪他,但管家陪他出去玩怎麼會有意義呢,於是他寧可拿時間去念書,不吵爸媽,加上簡賣辰剛才體貼,裝作自己累了想回家的模樣,他不禁有些同情。

    小孩的成熟懂事,不是天生的,而是環境造成的。

    “待會在禮品店,你要買什麼就買,也可以買你要送你媽媽的禮物,我會付錢。”

    簡奕辰很踐的說,“這是當然的啊,你要討好我嘛。”

    嚴聖諭額角抽動,“難道我不能純粹要讓你開心嗎?”

    簡奕辰抬眼認真盯了他的臉幾秒,說:“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好噁心。”

    “……”嚴聖諭覺得他被深深打擊了。

    簡奕辰聳了聳肩,“其實我個性一點也不可愛,但我想讓媽咪和阿姨開心,所以總是在撒嬌,其實我今天滿開心的,你讓我很自在的露出惡劣的一面,謝謝。”

    嚴聖諭沒想到他會突然坦率起來,說:“不會,我也很久沒這麼幼稚了,不錯的體驗。”

    “以後我不會礙著你了,你雖然不像我這麼棒,但還挺不錯的。”簡奕辰依然不改跩跩的語氣。

    嚴聖諭無語。這小孩大概永遠都會在他面前沒大沒小,他認了。

    既然他都釋出善意了,他也決定完成自己的承諾,“依照約定,我告訴你你媽媽的秘密……”

    簡奕辰打斷他的話,“不用了。”

    “為什麼?”他詫異地挑高眉看著他,出發前他對這話題還是很在意的,怎麼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簡奕辰揚起笑容道:“你說的,要當帥氣的男子漢,要尊重別人的感受,不是自私的只顧自己,如果在媽咪還沒有準備好要告訴我的時候,我用別的方法知道了,媽咪可能會受傷吧。”

    嚴聖諭不禁覺得這孩子挺了不起的。

    簡奕辰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道:“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喬茵阿姨很怕她家的人,你知道嗎?”

    嚴聖諭回想了下病房和茵茵她姊姊跟哥哥對峙的情況,她姊姊和哥哥並不喜歡他這個追求者,而她哥哥只要一句話,茵茵連反抗一句話都做不到。

    他回道:“感覺得出來。”

    “你幫幫她好不好?”

    “嗯?”

    “故事書都是這樣寫的,主角因為被喜歡的人鼓勵,所以有了勇氣對抗壞人,成功打敗對方。”簡奕辰道:“你就成為她勇氣的來源吧。”

    嚴聖諭聽了,不禁莞爾小孩的世界非黑即白,對壞人的定義很簡單,但是,一想到她那泫然欲泣請他離開病房的臉,便陷入沈思中。

    這時,鄭喬茵回來了,“我好了,來去禮品店吧。”

    “嗯,走吧。”嚴聖諭起身,簡奕辰也跳下椅子。

    兩大一小離開餐廳,在禮品店買了紀念品便開車回家。

    一小時後,望著車窗的鄭喬茵,住家附近熟悉的景色印入眼簾,心想待會要好好在床上休息,睡個午覺,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她接起,彼端是姊姊鄭筱薇的聲音,聽起來心情很差,“你現在人在哪裡?”

    她一頭霧水,不懂她怎麼突然問這個,但仍老實回答,“在外面。”

    “蛤?你的腳還在複健吧,做什麼跑出去?”

    鄭喬茵面對姊姊的怒氣,有些無奈道:“我複健狀況不錯,覺得可以負荷,所以才會出門,話說……姊姊,你不是結婚的準備已籌備到後半段,最近很忙不是?”從她出院之後,姊姊就忙著婚禮的事情,無暇理她,會知道她已經拆石膏正在複健的事情也是近日突然想起來在Line問她的。

    “說起這個我就一肚子火!”

    “怎麼了?”

    “本來我跟我未婚夫自己決定好了日期也開始在準備,當初婆婆也說好要尊重我們,卻突然因為她朋友的一兩句話,去請示不知哪來的仙姑,說什麼我未婚夫今年不適合結婚,事業會走下坡,運勢會衰一輩子無法翻身,居然要我們緩緩等明年再結婚,我婚紗都拍了,喜餅和喜帖都付訂金了,也通知了不少人日期,現在是在耍我嗎?迷信的死老太婆!”

    “姊,冷靜啊……”

    “我怎麼可能冷靜,我未婚夫居然還要我體諒,順從他媽媽的意思,還沒結婚就事事聽媽媽的話,該堅持的事情都不堅持,結了婚我不就有什麼委屈也只能自己吞,我真是氣死了,這婚我不結了!”

    “姊……我知道你很生氣,不過我要到家了,我回家再跟你聊,手機聊久很貴的,我們又不是同個電信公司。”

    “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

    “咦?”

    “我本來想來看你,誰知道你不在家,連你室友也不在,沒人幫我開門,害我在外面呆站!”

    “……我室友假日常要工作,通常沒那麼早回來。”

    “算了,反正你快到家了,我等你。”

    手機通話被掛斷,她呆看著手機螢幕幾秒,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糟糕,姊姊看到總裁載她回家會不會發飆?

    她因為住院期間明顯感覺到哥哥和姊姊不喜歡總裁和她太親近,所以始終沒勇氣對家人說他們後來交往了的事情。

    但,姊姊這陣子還是有上班,總裁和她的事情或許有通過總經理得知?如果姊姊知情又一直沒爆發,或計應該沒事吧?

    鄭喬茵抱著微薄的希望,問:“聖諭,你……和我交往的事情有沒有讓公司的人知道?”

    “我幹麼跟大家交代我的私事?”嚴聖諭蹙眉不太能理解的問。

    “……”她覺得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嚴聖諭誤解她沈默的意思,以為是再次被懷疑自己的真心,“如果你介意,那我星期一上班就會告知同仁們。”

    “不……那個……”她汗顏,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解釋狀況。

    “有話等下再說吧,到了。”他轉動方向盤,將車停在公寓旁邊的停車格。

    嚴聖諭先替簡奕辰開車門讓他下車,然後把她的拐杖從後車廂拿出來,扶她下車。

    果真,鄭喬茵抬眼就看到姊姊在門口瞪大眼看著他們,“你們為什麼在一起?”

    嚴聖諭蹙起眉心。

    該來的終究要來,鄭喬茵乾笑對鄭筱薇打招呼,“姊,那個……之前我忘記跟你說,我跟總裁交往了。”

    “你白癡嗎,我跟你說過的話,你都拋到腦後去了?!”鄭筱薇的聲音尖銳。

    “姊……我們大家進屋裡再聊,好不好?”她低聲下氣拜託道,一點也不想在公寓門口吵架,弄得附近的住戶人盡皆知。

    “我為什麼要進屋裡聊,這件事情我要立刻告訴爸媽和哥哥!”鄭筱薇怒目以對。

    鄭喬茵頓時不知所措。

    簡奕辰臨機應變,立刻放聲大哭,“嗚哇,這個阿姨好凶好可怕啊!”

    鄭筱薇表情僵硬,停下拿出手機的動作。

    嚴聖諭站出來,以強硬的態度道:“有話好好說,別嚇到小孩了,進屋去吧。”

    鄭筱薇扭頭哼了一聲,沒再反對。

    到了屋裡,鄭喬茵讓簡奕辰回房間去,三個大人坐在客廳你看我我看你,桌上放著水杯,氣氛僵持。

    鄭筱薇蹺著二郎腿,雙手交叉在胸前,冷傲開口,“分手!”

    鄭喬茵正在喝水,立刻嗆到,咳了幾聲,喊,“姊!”

    嚴聖諭眉頭深鎖,冷靜問,“鄭秘書,我始終不懂你對我有什麼偏見。”從病房那次對峙到現在,他對鄭喬茵的哥哥姊姊反對他的理由一直不是很明白。

    鄭筱薇露出優雅的微笑,但笑意不達眼底,“怎麼敢呢,你是總裁,我哪敢對你有意見,我只是覺得小妹配不上你,沒有未來的戀愛還是早點分開比較好。”

    “茵茵是成年人,她和誰在一起是她的事情,何況你只是姊姊,沒權力替她決定是否要和我分手。”嚴聖諭也沒在客氣的。

    “成年人也有分有能力判斷的成年人和沒能力判斷的成年人,很不湊巧的,我家小妹是後者。”鄭筱薇冷眼看向夾在戰火中間戰戰兢兢的,“否則不會在我苦口婆心做出一番告誡後,還硬是往火坑裡跳。”

    嚴聖諭心情很差,茵茵沒跟他說她姊姊有說過什麼,“雖然這麼說很俗氣,我有錢有地位,你究竟在反對什麼。”

    “雖然我家不像總裁那麼富有,但也不至於差到哪裡去,好歹也是中上階層,所以不會看到錢就暈頭轉向。”鄭筱薇冷哼,“很不幸的,我們也是有親戚和企業家結婚,本以為可以當幸福的家庭主婦,結果因為沒得到男人打從心底的疼惜和尊重,施以經濟控制,不給生活費而且也不讓她出去工作,還經常羞辱她、毆打她,被搞到憂鬱症離婚,因為家世不夠力,加上沒有搜集證據,最後沒能得到太多的賠償。”

    嚴聖諭冷聲道:“如果你把我看成那種男人,那對我是嚴重的汙辱。”

    鄭筱薇抬眼看他,“總裁,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回答有或沒有就好。”

    “你想問什麼?”

    “你現在還忘不了你的未婚妻,對吧?”

    嚴聖諭的瞳仁微縮,一時答不上話。

    鄭喬茵看到他沈默,內心一陣刺痛。

    鄭筱薇譏笑道:“不夠愛,又怎麼能夠容忍對方,你說你不是那種男人,或許當下確實如此,但是,等到膩了、不順眼了之後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男人一旦狠心,可是比甜言蜜語的時候殘忍一百倍。”接著她轉頭對妹妹道:“總裁沒有立刻反駁我的問題,答案已經很清楚了,你現在不分手,就等著以後後悔吧!”

    鄭喬茵垂眸輕咬下唇,沒答話。

    交往以來,他雖然總是一板一眼,但不時流露的體貼溫柔,是那麼的讓她沈醉。

    他甚至還會關心她身邊的人,像是今天帶簡奕辰出去玩一樣。

    如果有任何人對她說他對她的好有半分虛假,她是不信的。

    可是,當他默認自己仍對死去的未婚妻念念不忘時,她不由得害怕了起來。

    死去的人是無法替代的,如果她始終沒辦法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但麼,這些日子以來的戀愛,興許是他填補寂寞的止痛劑罷了,而他真正的愛,永遠不會留給她……

    “茵茵!”

    鄭喬茵因為他的沈喝聲而楞楞地看向他。

    “剛才我沒應聲,不代表我對你不是真心誠意的!”

    他焦灼的表情讓她動搖,但下一刻姊姊的話又拉扯她紊亂的心。

    “所以呢,你也沒法說出一個讓大家滿意的答案,不是嗎?”鄭筱薇厲聲道。

    嚴聖諭伸手握住她的雙肩,漆黑雙眸近在咫尺地盯著她,“茵茵,你不是答應過我,無論如何會相信我嗎?”

    鄭喬茵心慌,“我……”

    鄭筱薇將妹妹拉回來,“不要心軟,不說實話的男人有什麼好信的!”

    嚴聖諭反駁,“我不是不說,我只是……”

    鄭筱薇逼問,“只是什麼?快說啊!”

    嚴聖諭張口想說什麼,卻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喉嚨,沒法出聲,接著他表情沈重壓抑地闔上了嘴,沒吭半句。

    鄭喬茵對他此時的表情深深震驚,他為何連開口都如此痛苦?

    “小妹,這樣的男人,你確定要相信他?”鄭筱薇在她耳邊冷冷的問。

    鄭喬茵低頭靜了半晌,輕聲道,“姊,我現在覺得很亂,沒法好好思考,幾天後我會做決定的。”

    鄭筱薇不敢相信地拔聲道,“你……真是心軟得無可救藥!笨死了!”

    嚴聖諭站起身充滿威懾力的怒道:“夠了,你別老是眨低自己的妹妹!”

    鄭筱薇嚇了一跳,硬著頭皮結巴回,“那……那是我跟我妹的事情!她才不會跟我計較這個!”

    “那我跟她的事情,你也管不著!”

    “你……”鄭筱薇氣得面紅耳赤。

    “夠了,你們都別吵了!”

    嚴聖諭和鄭筱薇不約而同看向鄭喬茵。

    鄭喬茵起身越過他們,一拐一拐地走向門口,打開門對他們道:“你們兩個都回去吧。”

    鄭筱薇第一次遇到小妹堅持己見,遷怒的瞪了嚴聖諭一眼,“可是……”

    “回去。”她的態度難得的堅決。

    在鄭喬茵的堅持下,嚴聖諭和鄭筱薇他們兩個被請離開她的住處。

    出了公寓門,嚴聖諭語氣冰冷的警告,“別再自以為是的將你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妹妹身上,硬要她聽你的!”

    鄭筱薇不甘示弱道:“我句句中肯,不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反而是總裁你,你經營公司有聲有色雖然讓人佩服,但玩弄人感情是另一回事,若你放過我妹妹,我對你還會有幾分尊敬。”

    嚴聖諭只是冷嗤一聲,認為再談下去是對牛彈琴,轉頭打開車門進自己的車內。

    他透過擋風玻璃看見鄭筱薇氣得在原地跳腳,拿出手機不知和誰說話,邊講邊走出巷道。

    他發動車子但沒立刻開走,抬頭看了眼鄭喬茵住的公寓樓層,沈思了會兒,用手機發了封訊息給她。

    我感覺到你對你家人的態度是敬畏的,但是,我們的事情是我們自己決定的,如果你缺乏在家人面前堅持自己意見的勇氣,那我給你勇氣,但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如果你無法相信我,我們是無法繼續走下去的。

    回自己房間的鄭喬茵,躺在床上看完這封內容沈重的訊息,抬起纖臂遮住微紅的眼睛。

    早上他們還那麼快樂的在遊樂園玩,結果,因為姊姊的介入又造成隔閡。

    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喬茵阿姨,醒醒,吃晚飯了!”

    在床上的鄭喬茵被簡奕辰伸手晃醒,揉了揉眼坐起身,身上的小說滾落到旁邊,嘴邊還殘留口水痕跡,她茫然了下,腦子慢半拍的開始運作。

    下午她自暴自棄的躺在床上,因為心情不好,還把架子上的推理小說全拿下來看,結果看一看就睡著了。

    簡奕辰看她在發呆,爬上床,在她耳邊大喊,“喬茵阿姨,吃飯了!”

    她連忙捂住耳朵,差點被他喊聾,“我知道啦。”

    “那快點來客廳吃嘛,辰辰餓了!”簡奕辰拉著她的手臂。

    鄭喬茵慢吞吞的下床,拄著拐杖去吃飯。

    簡依琳看她吃飯漫不經心,知道她有心事。

    在簡依琳洗碗時,鄭喬茵進廚房主動找簡依琳聊,“依琳,我問你一件事喔。”

    “什麼事?”

    “你覺得是怎樣的感情,會讓一個人連提起那個人的事情都很困難呢?”她對嚴聖諭有口難言的表情耿耿於懷,縈繞在腦中揮之不去,但又無法理解為什麼。

    簡依琳想了一下,猜道:“這個嘛……或許是因為有傷心的回憶?”

    “傷心啊……”鄭喬茵恍然大悟,覺得自己笨之餘,歎氣道:“也是呢,畢竟去世了。”

    “你是說嚴總裁的事情嗎?”

    “是啊……”她垂頭喪氣,“我姊姊今天有來,逼問他是否還對未婚妻念念不忘,他沒有否認,雖然在交往前就知道他心裡有不可取代的人,只是在交往後,得知自己還是無法比死去的那個人重要,說不打擊是騙人的……”

    簡依琳勾起微笑,“你很想獨佔嚴總裁的全部?”

    鄭喬茵因為這個曖昧無比的說法,羞紅臉蛋,“不是這樣啦……”

    “不然是怎樣?”簡依琳笑問,“說清楚講明白。”

    鄭喬茵扭捏了幾分鐘,鬆口道:“……好啦,應該是你說的那樣。”

    簡依琳見她坦率承認自己的情感,溫柔道:“你喜歡他,會在意這種事情很正常,不過要放下死去的人不是那麼容易,除了給他時間以外,沒有其他方法。”

    “嗯……”她垂下頭,有些沮喪地輕輕應聲。

    “話說,你姊姊還是很反對你跟他在一起?”簡依琳對病房裡他們不和的畫面印象深刻,沒想到今天又杠上了。

    提到這個,鄭喬茵揉著打結的眉心,歎道:“是啊,真的很讓人頭痛……”

    “你有打算要怎麼處理嗎?”

    她茫然道:“……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簡依琳語重心長道:“茵茵,對家人,你很容易妥協退讓,不敢有太多意見,我明白那是因為你一直以來受他們影響很深,在他們面前抬不起頭,覺得自卑,加上上一份工作的事情,你覺得很虧欠他們,但你若不自己努力保護自己的愛情,你是留不住嚴總裁的。”

    她愣住。

    “任何一個關係是不能只靠一方的努力維持的。”簡依琳感慨道,柔美的側臉有些許的感傷。

    鄭喬茵因為好友的話,不禁想起嚴聖諭今天傳來的簡訊。

    如果你無法相信我,我們是無法繼續走下去的。

    她想,他會說出這麼重的話,是她傷到他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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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5:33


    夜晚,鄭喬茵各傳了一封訊息給鄭筱薇和嚴聖諭。

    給鄭筱薇的那封,寫著——

    姊姊,希望你跟你未婚夫好好談談,如果真的無法達成共識再分開,姊夫是好人,我覺得該給他一個機會,另外,總裁待我真的很好,希望你試著放下成見看他。

    給嚴聖諭的那封,寫著——

    聖諭,對不起,總讓你面對我家人的不友善,我覺得沒什麼臉見你,這幾天我會找時間回家,你說你願給我勇氣,我很高興,我確實是畏縮太久了,等我和他們說開,我會主動見你。

    將訊息發送出去後,她失眠到天亮。

    吃完早餐,看了一個小時的新聞後,她對著今天早上沒行程,正在客廳陪小孩看故事書的簡依琳說聲自己要練走就出門了。

    與其說是練走,不如說是放空腦袋散心,驅散心中的鬱悶。

    她順著巷子走到鄰近的社區廣場,再走回去。

    令她意外的是,在一間餅店前面,居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范先生?”她訝異喊道。

    范顧霖轉過頭看她,彎起笑眸,一切都像是真正的偶遇,“這不是鄭小姐嗎,在這裡遇到真巧啊,難不成你住這附近?”

    “啊……是啊,你來這裡買餅?”她瞄了眼那間餅店,印象中不是特別有名,不過有固定的老客人會來買鳳梨酥或餅,感覺像他這種光鮮亮麗的公子哥,不太會吃這種傳統點心。

    范顧霖抬高手上的袋子給她看,“是啊,買了綠豆沙餅。”

    “你喜歡吃?”

    范顧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嗯,所以會定期來買。”

    鄭喬茵覺得他怪怪的,與其說他是在回答她的問題,更像是順著她的話給予相對應的答案。

    如果是買給別人的,幹麼不承認呢,難道是因為不夠熟,不想解釋太多?

    這麼一想後,她就沒打算追究。畢竟雖然兩人有講過兩次話,范顧霖的態度也一副很熟稔的樣子,但除去嚴聖諭的關係,她和他之間的確沒什麼實質的交情。

    “不打擾你了,我得回家休息了。”她禮貌一笑,要越過他離開。

    “等等,鄭小姐。”他喚住她。

    “嗯?”

    “旁邊有便利商店,我請你喝杯咖啡吧。”范顧霖一臉懇切道:“我想跟你聊聊聖諭的事情。”

    便利商店裡,兩人在落地窗旁的椅子比鄰而坐。

    她婉拒了讓他請飲料,范顧霖也沒勉強,自己點了杯美式咖啡,兩人就坐下。

    鄭喬茵先開口問,“范先生想聊什麼?”她對於他想跟她聊這件事情覺得匪夷所思。

    范顧霖充滿歉意地道:“抱歉,在你住院的時候,我多嘴說了一些事,後來看到你和聖諭相處得很好,是我不夠瞭解你跟他的感情,多慮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鄭喬茵看他特意為這件事情道歉,不禁覺得他確實不是蓄意的,連忙道:“這沒什麼,你只是好心而已。”

    “他特地為你去賣場買絨毛大娃娃,他真的很喜歡你。”他微笑道:“我保證,我很久沒看到他對一個人這麼好了。”

    鄭喬茵有些臉紅,“沒這麼誇張吧……”

    “我可是句句屬實,沒有誇大呢。”他道:“看你們這麼順利,我想,把一些事情告訴你應該沒關係。”

    她被他的話勾起好奇心,“什麼事?”

    “其實當初我是因為知道你曾跟他有一段時間關係掉到穀底,才會勸你的。”他一臉良善溫和,仗著自己那天在陪好友送完娃娃後,回程途中問出了一些他們的事情,得以圓謊。

    “你知道?”她想起自己從林美美那得知兩人在車禍前有鬧得不愉快過,雖然她問了嚴聖諭這件事情,但他輕描淡寫帶過,不肯多說,後來她因為他證明了自己的誠心,也就將這件事拋到腦後了。

    “是啊,畢竟我們是朋友,他會跟我分享他的煩惱。”范顧霖循循善誘道:“正是因為知道那件事,我才會誤會他不是真正愛你。”

    她覺得喉嚨有點緊,不想知道但又忍不住問:“……那時發生了什麼?可以跟我說嗎,我不記得了。”

    看她咬餌上鉤,范顧霖眼底閃過一絲愉快,“這樣啊,那你聽了別太介意。當時你勸他放下未婚妻的死,不要一直沈浸在過去的傷痛,但也因此惹怒了他。”他假意補了一句話安慰道:“畢竟這一直是他的逆鱗,我若提起這件事,他也是會變臉的,唉,他真的是太愛她了。”

    “我……原來做過這樣的事啊……”她喃喃道,不禁更加感受到未婚妻在他心中的重量。

    和依琳聊過後,她以為他是因為傷心所以無法說出口,但,原來他是因為曾被她勸說過,所以不願再跟她談論這件事情。

    心口……悄悄悶痛起來。

    范顧霖喝了一口咖啡,道:“放心,他對你是真心的,他不是那種虛偽的男人,只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

    鄭喬茵嘴角苦笑。是啊,心固然是真的,只是,再真,也無法碰觸他心底屬於未婚妻的禁地。

    雖然這麼想很不好,但真的很難不忌妒他未婚妻在他心上的分量。

    她脫口問:“你認識他未婚妻嗎?”

    “認識啊,她也是我的朋友。”

    “那……可以跟我說說她的事嗎?”她突然想瞭解那是一個怎樣的女人,能讓嚴聖諭愛她愛得如此深。

    “她啊……是一個很美的女人,我從未見過那麼美麗的人。”范顧霖的眼神陷入回憶,讚歎道:“她舉手投足充滿氣質,一顰一笑勾人心魂,穿著也很有品味,社交禮儀更是十分得體,沒有男人在見過她後能不對她難以忘懷。”

    她聽了更加自慚形穢,這形容詞簡直像是用在女神身上的,嚴聖諭的未婚妻跟她相差十萬八千里啊。

    “只要能被她青睞,即使被當作奴隸也無所謂。”范顧霖繼續道,那表情像是由衷說出口的。

    “奴……隸?”鄭喬茵早就從之前拍視訊時知道這個人有點浮誇,但這句也太誇張了吧。

    范顧霖回神過來,泰然的露出微笑,“剛才那是誇飾法,不過她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女人,我可以理解聖諭為何五年多來對她始終無法放下。”

    她垂下眼睫,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嗯。”

    “對了,我覺得你跟她未婚妻有點像呢。”他狀似無意提起。

    “什麼?”她瞪大眼,呼吸急促。

    “我覺得他會喜歡你,可能因為你和他未婚妻一樣,表面上不夠信任他的愛,要他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感情,實際上是享受倍受寵愛的感覺。”

    她有些激動,“我並不是……”

    他打斷她的話,輕佻笑道:“嘿,別緊張,這是一種情侶間的情趣啊。”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人會喜歡上一個人,是因為那個人身上有自己想要的特質,他會喜歡你,即使足因為替代品這樣的原因,但你也不用太鑽牛角尖,最重要的是,你能擁有他。”

    他說的話像是安慰,卻讓她很不舒服。

    她對范顧霖有些懷疑,“但……范先生,聖諭有跟我說過,他希望我相信他對我的感情,這和你說的話有出入……”

    范顧霖不以為然道:“心口不一這很常見吧,每個人都會有的狀況啊。”

    “我認為聖諭是表裡如一的男人。”

    “是我認識他比較久,還是你呢?”

    她沈默了會兒,竟無法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這就像是接到媽媽的關懷電話,嘴上說很煩,但是如果沒接到電話,又會覺得自己不被關心。”范顧霖笑咪咪地繼續說著自己的論調,“男女之間的愛情跟存在感很有關係啊,越是感覺到自己是無可取代的、是最重要的,就越愛對方,這只是他尋求這種感覺的方式啊。”

    “但,那是他和他未婚妻的方式,每個人相處方式不同,我跟聖諭說不定不同。”

    范顧霖無情道:“你拼命反駁我,是因為排斥自己是替代品這件事情吧?你和他未婚妻只不過有一個地方相像而已,你以為去除這一點,你還有被他愛的價值嗎?”

    鄭喬茵被這句深深刺傷,痛苦道,“范先生,你能夠接受自己只是替代品?”

    他回答得很肯定,“如果夠愛,我不在乎。”

    “……”她覺得自己的感情觀因為眼前的人而混亂了起來。

    “如果你想緊緊抓緊他,就繼續像他未婚妻一樣向他索求感情,保有他喜歡你的原因,替代品就要有替代品的樣子,不然……”范顧霖起身,在她耳邊輕聲道了一句讓她顫慄的話,“你可能會被丟棄的。”

    鄭喬茵臉色發白,看向他時,他已經走開,下一分鐘離開了便利商店。

    心情稍微平靜後,她才離開,緩緩走回家。

    她覺得很累,不知道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的,一回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回房就倒在床上。

    睡著時,她朦朧的夢到一些畫面。

    在光線昏暗的小巷,范顧霖和另一個看不清容貌男人居高臨下看著她。

    她被像鬼一樣的黑影壓在地上,渾身發抖的看著打量她的那兩個男人。

    “我……我包包裡有餅乾,我平常中午……會來這裡喂流浪貓。”她牙齒打顫的跟那兩個人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看不清容貌的男人使了個眼神,壓在她身上的黑影伸出長長的手,拿起她掉在地上的包包,“的確有餅乾。”

    看不清容貌的男人沒放過她,逼問道:“你聽到多少?”

    “有點距離,我沒聽到什麼,只有模糊的說話聲……”

    “那你跑什麼?”

    在一旁的范顧霖沒有幫她,始終不發一語的看著她,無情得讓人心寒。

    接著,巷子被刺眼的車燈照亮,有台車失控地沖了進來。

    她想求救,環顧周遭,卻發現黑影和面孔模糊的男人及范顧霖消失了,自己也不在巷子裡了,而是在紅磚道上。

    砰的一聲,她被撞飛,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掉在地上,痛得連哀號的力氣也沒有。

    眼前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到,耳邊突然喧鬧一片,有許多人的談論聲。

    她渾身發抖,感覺到心跳漸漸變慢,溫熱的液體從身上緩緩流下,那是她的血嗎?

    伴隨著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忽遠忽近的響起,她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下來。

    她有救了……

    但下一秒,她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那個人放聲對喧鬧的聲音結巴解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接著,那道聲音像鬼魅一樣飄到她身旁,以耳語的聲量對她道。

    “算你不走運,惹到我們,死得好。”殘忍的話語伴隨著冷笑聲響起。

    她驚恐得放聲尖叫,深怕那個人再補她一刀。

    誰來救救她,快來救她!她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仿佛是被她的心願招喚來,她感覺到自己被寬闊的懷抱抱起來,眼皮被溫暖的手輕輕撫過。

    眼前恢復一片清明。

    她看見嚴聖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背景居然跳到了辦公室內。

    內心的恐懼像黑暗遇到光盡數退去,她正想哭著跟他述說她剛才遇到的可怕事情,只見他形狀優美的薄唇一張一闔,吐出可怕的話。

    “你懂我什麼?”

    她傻住,身體裡的血液像被冰凍。

    “你很天真呢……天真得讓我覺得很可笑。”

    她淚崩,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他,好害怕他丟棄她,“我……我會聽話的,不要討厭我!”

    眼前的他,面容冷酷得讓她覺得好陌生,別開了眼神,仿佛她是個髒東西。

    她除了哭以外還是只能哭,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對她。

    下一刻,他的身影像幻影一樣漸漸模糊,即使她努力想抓住他,他仍化為虛無的空氣消失不見。

    沒了他的臂膀,她的身體失速的往下墜落,掉到深不見底的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她撞上堅硬的地上,聽到自己全身骨頭斷掉的巨響。

    一切歸於寂靜。

    “茵茵,醒醒!”

    身體被劇烈搖晃,她滿頭大汗的醒來,眼眸映入簡依琳關心的臉。

    “你臉色好差,作惡夢了?”簡依琳用袖口擦拭她臉上的汗,溫柔問。

    “……嗯。”她扶著自己的額,緩緩坐起,一副沒回神的樣子。

    “只是夢而已,別怕,待會洗個臉,來吃午飯吧。”

    “喔,好……”她輕輕點頭。

    簡依琳離開了她的房間。

    鄭喬茵發呆片刻,沒想到自己會因為范顧霖的那番話,夢到自己被殺害和遺棄。

    連醒來都刻骨銘心的記得那些細節,夢境裡各種畫面交錯,虛虛實實,似真似假,有些話耳熟得好似她曾經聽過,是錯覺嗎?

    她的心底深處……竟是如此的不安嗎?

    意識到這件事,心頭沈重不已。

    但,得知自己只是替代品,有誰不會懷疑這份感情的真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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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6:05


    晚上十點多,心情低落的鄭喬茵在床上一手抱著熊娃娃,一手翻著小說,看得正專注的時候,櫃子上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嚇了她一跳。

    接起來,彼端劈頭就問:“今天也有好好吃藥、複健嗎?”

    她無言……這男人對督促她保持身體健康真樂此不疲。

    “茵茵?”

    “有啦……都有做。”

    “很好。”

    “那個……我有傳簡訊說兩人暫時不要見面,你有看到嗎?”她對他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照例打電話來感到困惑。

    “有看到。”

    “那怎麼還打來?”

    “你不開心?”他語調低沈了幾分。

    她連忙否認,“不是,只是驚訝而已。”

    “不見面跟通電話是兩件事吧。”

    “也是啦……”她搔搔頭,沒想到他會鑽這個漏洞。

    “不過,對於那封訊息,我也有我的想法,我認為沒必要做到不見面這個程度。”

    她錯愕,“我以為你生我的氣……”

    “昨天我確實不是很高興,但你在訊息裡道歉了,也說想擺脫懦弱的自己,如果我不在你身邊,怎麼給你勇氣?”

    她眼眶泛紅,這樣的男人,她如何不愛他?

    下一刻,她為自己一閃而逝的想法驚訝。對啊,她……喜歡他喜歡到已經變成愛了啊,即使他不太說甜言蜜語,也像個管家一樣對她的健康緊迫盯人,但他無微不至的照顧,總是認真看待她每一件事情的態度,都讓她深深的為他悸動著。

    她真的不甘心自己只是個替代品……也不想成為替代品……

    “茵茵,怎麼了?”嚴聖諭覺得她今天怪裡怪氣的。

    鄭喬茵眨掉眼眸裡的水汽,深吸氣,用力告訴自己。一定是假的,范顧霖說的一定是假的,她才不相信!

    她懷抱著希望開口,“聖諭……”

    “嗯?”

    “我們的感情是真的吧?”

    “為什麼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我不是替代品吧,我比你未婚妻還重要,對吧?”

    “……”他眉心聚攏,對她的想法覺得莫名其妙,還是說,女人本來就是神經質的?

    她慌張的追問:“你為什麼不回答?”

    “不是都說了要信任我嗎?”嚴聖諭對這個重複發生的問題,開始煩躁了起來。

    “我是想相信你啊,但是,你給我一個答案不行嗎?你一直不願說你未婚妻的事情,我很怕我只是你想繼續追尋她的替身。”

    “你的問題很奇怪,我無從回答。”他冷硬道。

    “哪裡奇怪?”她不能理解他為何一直回避問題,只要回答,一切都解決了不是嗎?

    “到底為什麼一直要扯到我未婚妻身上?!”嚴聖諭的聲量變大,其中隱藏的是他的焦慮。

    他不願正面回答的態度和兇惡的語氣,讓她不禁哽咽,“這要問你吧……”

    “問我?夠了!我本來不相信,但今天真覺得你的確有像我未婚妻!”

    “你……你說什麼?”她屏息,這是承認她是替代品嗎?

    “我說你像我未婚妻,你聽清楚了嗎?!”他覺得自己的情緒控制不住了。

    他不明白,她究竟為什麼就是不肯真正的相信他!

    就跟范顧霖說的一樣,原來,他竟然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一個和他未婚妻像的人。

    他覺得荒唐和不可置信,他和羅孟萍在一起的不適合感讓他充滿了折磨,幾乎感覺不到甜蜜,連他自己也不確定是否真的有愛過她,綁縛著他的不過是對那份婚約的責任罷了。

    他以為和鄭喬茵在一起,不會再重複一樣的痛苦,結果,原來並沒有差別。

    此時的他有種幻覺,夢魘裡擁有羅孟萍眼睛的蛇,仿佛再次纏住他,讓他難以呼吸,渾身冰冷。

    不行,他得要掙脫才行,他……

    “聖諭……你剛才的話不是真的,對吧?”她淚眼婆娑地出聲喚他,相信他只是因為一時氣憤才說出這句,不是真心話。

    “夠了,閉嘴!”

    “什……”

    “我們的關係到今天為止!不再是男女朋友了!”他吼出這句後,切斷通話,然後頹然倒在床上,胸口大力起伏,仿佛經歷了百米賽跑。

    他……他成功掙脫了……

    閉上眼睛,他放鬆之餘,竟覺得眼鼻泛上酸楚。

    他努力不去感覺此時心中的情緒。

    只是突然斬斷一段感情,產生難過的錯覺罷了。

    提分手他不後悔,這個看似突然且衝動的行為,其實累積了許多的不安。

    和羅孟萍一樣的女人,他是不可能愛的。

    沒錯,他不愛她。

    付出時的感情是真的,但是,這刻開始,他會盡數收回。

    從意識到她的確和羅孟萍是同類型的女人後,他對她所有的感覺只會變成厭惡。

    手機響起鄭喬茵的來電,他睜眸看了一眼,立刻切斷。

    他不會再讓自己重蹈覆轍的,他這樣告訴自己。

    另一頭,鄭喬茵因為自己撥出的電話被切斷,哭得不能自已。

    他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他不要她了。

    只是因為她不願意認清自己的地位,再次提到他的未婚妻。

    如同范顧霖說的一樣,最好不要再問起他的未婚妻,然而她卻一時衝動問了……

    而他也親口證實她像他未婚妻,所以,她真的只是替代品而已。

    即使她現在願意認命當替代品,不再妄想自己是真正被疼愛的,也沒辦法了。

    她徹底被厭棄了……

    就像惡夢裡一樣,他鬆開了臂膀,放任她墜入深淵。

    對他而言,她什麼都不是……才會如此輕易的分手。

    夢中的他對她說,她天真得可笑。

    那句話沒說錯,她的確是天真得可笑啊……

    隔日,鄭筱薇帶了鄭銘晏來押鄭喬茵回家住,避免她再跟嚴聖諭接觸。

    這不是很意外,鄭筱薇是性格強烈的人,有人敢跟她杠上,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扳回贏面,是個自始至終都相信自己是對的的人。

    即使鄭喬茵說他們分手了,鄭筱薇依然不相信,畢竟前天他們兩人都還好好的,這句話怎麼聽都像是敷衍的謊話。

    有瞬間鄭喬茵想大聲說,別再把她當小孩子了,不過,在他們充滿魄力的視線下,她把話吞了回去。

    鄭喬茵覺得自己真的是很孬種,也沒什麼都沒改變。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讓她反抗家人的原因已經消失了,她沒有再抗爭的必要了。

    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簡依琳牽著簡奕辰一臉憂心的送她出門。

    “沒事的,我過陣子就回來。”她只是安撫地對簡依琳微笑道,然後下樓坐上對神的車。

    車子開上路,看著車窗外後退的風景,她心情很平靜。

    不為任何事情掙紮,反而輕鬆很多,只是會失去自我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回到以前的家,爸媽邊給她夾菜邊念了她很多,姊姊也抱怨了很多,她只是笑笑的聽著,哥哥也去接了大嫂過來,大家吃了難得的團圓飯。

    突然間,她覺得回家也不錯,在失戀後,即使是被碎念,也比一個人獨處溫暖。

    半個月後,鄭喬茵的腳大致上已經沒問題了,醫生也說只要之後定期回診就好。

    隔日,她在早餐時對家人提及回去上班這件事情,餐桌上的父母都沒有說話,鄭筱薇則從自己的公事包拿出一張表格扔給她,像是早就知道她有一天會提這件事。

    “填一填,我今天上班時會送上去。”鄭筱薇朝表格努了努下巴,道。

    她仔細看了表格上印著的大字,“離職申請書?”

    “嗯,如果你說已經分手是真的,難道你還要待在那工作,讓自己尷尬得要命嗎?”

    她沒法反駁。

    “你離職後,就可以回你室友那裡住,畢竟不必要再防著誰,這是爸媽同意的。”

    聽姊姊的語氣,他們早就私下討論過這件事情。

    她只猶豫了片刻便點頭道:“我填。”她已經跟簡依琳承諾了過陣子就會回去,她不想要失約。

    她填好也蓋章簽名後,交給了鄭筱薇,鄭筱薇像是順便提的說道:“我半個月前就提離職了,月底離開,你的話,工作都是王姊決定的,依我看是不用交接,保險起見,我還是會再問清楚,你今天還是待在家等我的消息吧。”

    對自己的事情,鄭筱薇的口氣雲淡風輕,鄭喬茵詫異不已,“你為什麼離職?”

    “這不是廢話嗎,我都跟總經理分手了,還待在公司幹麼。這半個月我已經陸續把業務交接給新來的秘書了。”鄭筱薇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不想多解釋的樣子。

    “我不是有建議你跟他談一談再決定嗎?”

    “沒什麼好談的。”

    “他答應你離職?”

    “不答應也不行,我說他不簽我就鬧到總裁那邊去,基本上總裁討厭我,絕對不可能不準。”

    “姊……”

    “一輩子很長,女人嫁人要適應的是別人的家庭,如果男人不夠珍惜你,放任家人欺侮你還要你忍耐,而不是找方法解決問題,即使他性格不差,也不過是沒膽當保護你的男人,那我寧願一輩子單身都比嫁人好,沒有人有資格讓我委曲求全。”

    鄭喬茵看著這樣的姊姊,其實也是有點欽佩的,因為對感情的果斷,她是帥氣灑脫的,不像自己,仍暗自神傷。

    鄭液薇揚起下巴,撥了撥頭髮,“當然,聰明如我,多得是公司要我,不過你……”

    她連忙道:“我……我也是找得到的……”

    “不行,你眼光差得要命,自己找還得了。”鄭筱薇嗤聲,搖手道:“這段時間你安分點,別再惹事。”

    “喔……”她乖巧應聲,沒再覺得被當成麻煩是件值得難過的事情,她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怎樣都好。

    鄭喬茵目送姊姊出門上班。

    身為教授的爸媽也因為有課要上,陸續出門去。

    她回房間打開電腦看偶像劇,但看得心不在焉。

    離職啊……罷了,別想太多,這樣也好。

    當天晚上,鄭喬茵注意到姊姊回家吃晚飯時臉色很難看,但問她卻什麼都不說。

    該不會她的離職申請不順利?但不可能啊,她跟總裁都鬧翻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回房間時,她看到林美美傳Line給她。聽說你要離職,但怎麼是總經理秘書幫你拿離職申請書來啊?

    她尷尬的想,在公司裡好像只有總經理和總裁知道她和姊姊的事,而他們也不是會特別聲張這件事的人。

    反正都要離開了,她也不再避諱,打字回道:其實她是我姊姊。

    林美美傳了震驚的圖案給她,還打了一行字:你怎麼都沒說!還以為只是同姓而已!

    她巧妙回道:又沒人問。

    林美美繼續打字傳來——難怪是鄭秘書拿來,而且還被叫進總裁辦公室,但看那臉色好像談得很不順利。

    她忍不住問:你有沒有偷聽到什麼?

    林美美回:沒有。

    鄭喬茵盯著那兩個字,扶額哀歎。天啊,有問跟沒問一樣啊!林美美也不知情,這等於她還是無從得知發生什麼事啊!

    林美美又再傳:你為什麼離職啊?你車禍休養的時候,總裁的態度就怪怪的了。

    鄭喬茵心想反正已經是過去式了,也就坦承了。我休養時有跟總裁交往一段時間,不過分手了,現在如果回去,也只會尷尬而已。

    哇塞,你也太猛了,居然追得到總裁!林美美傳了這句外還附贈了寫了佩服兩字的貼圖。

    鄭喬茵被惹笑。為什麼是我追他啊?

    這是當然的啊,成功將他綁進禮堂,公公會送房子啊!而且總裁那副誰也看不上的高冷模樣,不是你追他難道他會來追你啊?

    鄭喬茵也不多解釋,活潑回道:可惜房子跟我無緣啦,要不然我就是小富婆了,不過說真的,分手分得不是很好看,總裁要是再看到我心情也會不好吧,要是牽連到你跟王姊,讓辦公室氣氛太糟,我也會過意不去的。

    林美美半晌沒回,一會兒才道:這樣啊,看來你離職的心意已定,雖然有點可惜,不過我還是很高興曾和你做同事。

    鄭喬茵覺得心暖,送出微笑貼圖。我也是。

    結束了和林美美的對話,她翻開通訊錄,盯著嚴聖諭的名字片刻,終究是沒勇氣按下通話鍵。

    斷了聯絡半個月,他從未主動聯絡她,她又何必為了這件事情打擾他呢,不管他和姊姊說了什麼,他們都已經分手了,何況……他並不是真的喜歡她,會把姊姊叫進辦公室,恐怕只是討厭姊姊所以不想讓她稱心如意罷了。

    她不該再在意嚴聖諭了,任何希望只會換來失望和傷害。

    她得努力放下這段感情才行。

    晚點問哥哥他的分局需不需要志工幫忙好了,鄭喬茵想,她得找點事情做。

    距離下班時間已過了一小時,人們陸續走出辦公大樓,嚴聖諭卻仍待在總裁辦公室裡。

    這半個月以來,他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好讓自己不去想太多關於鄭喬茵的事情。

    可即使忙得回家累得倒頭就睡,心裡也沒有比較好過。

    直到今天鄭筱薇送來鄭喬茵的離職申請書,本來是給王姊的,但王姊不敢直接作主,送進來給他做決定,他在盛怒下將鄭筱薇才叫進來問清楚。

    鄭筱薇完全不願意跟他講太多茵茵的事情,只催促他趕快批準。

    瞪著那張離職申請書,上面有著茵茵的親筆簽名,即使理智知道該簽名批準,道樣對彼此都好,不必再見面,也不再有瓜葛,但他就是簽不下去。

    這張紙逼得這陣子逃避自己的心的他,正視了他根本無法放手這件事情……

    於是,他激動得拍桌說不簽,讓鄭筱薇氣得撂話說即使他不簽也不會讓鄭喬茵來上班。

    兩人不歡而散,鄭筱薇鐵青著臉離開,而他則將那張離職申請書揉成團,泄忿的扔在門板上,紙團碰到門板後滾落在地上好幾圈才停下來。

    他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撿起紙團,放在桌上仔細攤平,輕觸她簽名的筆跡。

    和她之間快樂的回憶一一掠過眼前,尤其是她的笑容,從第一次見面就讓他悄悄動心,他根本沒辦法對她忘情,但他卻也沒辦法接受她像羅孟萍那樣對待他。

    心,左右拉扯著,令他無比痛苦。

    最後,他仍下不了決定,將離職申請書收進抽屜內,繼續辦公轉移注意力。

    直到敲門聲響起,他才知道已到了下班時間。

    “總裁,今天一樣要加班?”王月娥打開門,微笑問道。

    “嗯。”他頭也沒抬地應聲。

    王月娥歎口氣,走到他辦公桌前,“現在是下班時間,我可以卸下秘書的身分跟你說話嗎?”

    嚴聖諭總算抬頭道:“王姊,對我來說你一直是值得敬重的長輩,不是下屬。”

    “那麼,就讓王姊偶爾多管閒事一下吧。”

    “王姊想說什麼?”

    “你跟茵茵的事情,我看在眼底,之前什麼都不說,是覺得感情的事情外人介入不太好,但,這是第二次了,你第二次推開茵茵,這就罷了,可你看到茵茵的離職申請書仍執迷不悟,我實在無法再忽視下去。”

    嚴聖諭沈默不語。

    王月娥決定給他當頭棒喝,“你愛她啊,你明白嗎?”

    他嗓音沙啞的回答,“……我明白。”

    王月娥愕然,原來他對自己的感情也不是一無所知,於是更無法瞭解他的行為,“那你為什麼不追回她?”

    嚴聖諭沈重的吐了一口長氣,才道:“她跟羅孟萍很相像。”

    “茵茵跟羅小姐?”王月娥回想了下,說:“我認為長得不一樣。”

    “不是長相。”

    “個性?我覺得也不太相同。”過去她見過羅小姐,言行舉止很完美,給人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相較之下茵茵個性簡單好相處,也很好看透。

    何況,即使真的像好了,羅孟萍跟他推開茵茵有什麼關聯?

    他又再次沈默。

    王月娥見他表情變得煎熬,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很難說出口,是嗎?”

    他的手在桌上交叠握緊,用力得青筋浮出。

    “你不想說,我也不願強迫,但是,我真心希望能夠幫忙你跟茵茵。”王月娥柔聲道。

    嚴聖諭調整自己的情緒,深呼吸吐數次,才得以克服障礙,啞聲開口,“……我想,王姊你應該不太清楚羅孟萍私底下的性格,她必須借由不斷考驗身邊的人來證實自己的重要性,才能夠滿足,她渴望關注和愛,到一種近乎偏執的程度,令我感到窒息。”

    王月娥驚訝羅孟萍的真面目之餘,問道,“你是指……茵茵也會這麼做?”

    “嗯。”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王月娥問。羅孟萍她沒實際相處過,但和茵茵畢竟共事一年多,憑她見過不少人的經驗,覺得茵茵不太可能會做這種事。

    嚴聖諭道:“茵茵她三番兩次說出無法相信我感情的話語,第一次要我去賣場買娃娃證明喜歡她,第二次是被她姊姊煽動而不相信我,第三次是莫名覺得自己是我未婚妻的替代品,要我給個明白的解釋。”

    “那你有給她解釋嗎?”

    “有沒有解釋有關係嗎?如果她不信任我,不管我說什麼、為她做再多,都是徒勞的。”他眼神充滿抑鬱。

    王月娥溫聲道:“總裁,聽我說個故事吧。”

    嚴聖諭不明白王姊為何天外飛來一筆,突然扯到別的話題。

    王月娥繼續道:“小時候我曾被枸追,咬傷了腿,從那之後我就很討厭狗,討厭得不得了。國中的時候,我家附近出現了一隻流浪狗,有好心人士會喂它東西,所以它會一直逗留在我經常走的路上,我只要一看到它就會飛快跑開,要是它企圖靠近我,我就會先發制人的拿石頭丟它、吼它,把它嚇跑,因為我知道拘一旦要攻擊人,速度和力道都很驚人,我很害怕再次受到傷害,即使有鄰居告訴我它很親人,不會傷人,我也不相信。直到有天,因為補習班上課上得有點晚,回家路上冷清無人,我被一個性侵慣犯襲擊,拖到巷道內,那只狗突然出現,沖出來救了我,還因此受了傷,我才知道不是每只狗都那麼可怕。”

    “王姊,你講這個的意思是……”

    “將過往受傷的經驗套用在相似的人事物身上,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但是,可能會傷到無辜的那個人。”

    嚴聖諭瞳仁微縮。

    “總裁,你跟茵茵的相處,我畢竟沒見過,也沒法弄得很清楚,但是,我們剛剛在談話時,感覺得出來你因為傷痕太深,所以不容易說出口,我想,你和羅小姐的事情應該是沒對茵茵說過。”

    王月娥語重心長道:“在你武斷的認為解釋無用的時候,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一直藏著心事不願說,讓她始終碰不到你的心,才會如此不安,而不是她蓄意一再考驗你?!”

    嚴聖諭捧著自己的頭,茫然道,“我……不知道。”

    “你好好想想吧,別被恐懼蒙蔽雙眼,讓自己後悔莫及。”王月娥知道他需要一個人思考,頷首告辭,離開總裁辦公室。

    而他,像個雕像般在辦公桌後沈思了良久,王姊的話縈繞在他腦中,而他沒法否認她說的那番道理。

    或許……他真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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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6:41


    隔日,鄭喬茵穿著輕便,背著帆布背包,在公車站牌前等車,手上拿著地圖。

    昨晚打電話給大哥時,說不緊張是假的,比起姊姊,她和大哥之間更是無話可說,沒想到他聽到她想當志工做點雜事的請求,很爽快的答應了,叫她今天就來幫忙。

    想找點事情做,其實也可以到爸媽任教的大學,但爸媽身邊都有研究生幫忙,自己對爸媽的教學領域一竅不通,還不如不去。

    相較之下,大哥那邊說不定還有她能做的事情。

    在公車站牌前等著的時間,有個人影走到她身旁打招呼。

    “鄭小姐,真巧呢。”

    鄭喬茵抬眼,看到范顧霖沖著她友好的微笑。

    “呃……真的很巧。”看到這個人,她高興不起來,沒法表現出熱絡的態度。

    范顧霖曾說她只是替代品,那番談話讓她至今仍很不舒服,下意識不想和他再有牽扯,即使他說的是實話也一樣。

    范顧霖仿佛沒看見她臉上的尷尬,繼續自在的和她聊天,“嗯,距離上次見面,相隔有半個多月了吧,你還好嗎?”

    “也沒什麼不好的。”對這個人,她不想談太多自己的事情。

    “是嗎?”范顧霖的口吻很肯定她有發生過什麼,像是對她的事情心知肚明。

    一想到嚴聖諭很可能和這個人說過他們已經分手,她更不自在了,“范先生,你怎麼會在這?”

    “和客戶在外面談完公事,要去停車場,看到你在這,就來打個招呼。”他道。

    她找不出他話裡的毛病,但心裡隱約覺得詭譎。

    上次在她租屋處附近遇見,這次在她父母家附近……他們也太有緣了吧。

    “接下來我也沒什麼事,要不,我送你一程?”

    她揮之不去心底的不安,“不用。”

    “何必這樣推辭呢,鄭小姐。”范顧霖笑笑的。

    “你才是,突然對我這麼好,我實在想不到是為什麼。”

    “對別人的好意疑神疑鬼,是感覺不到世界的溫暖的喔。”范顧霖對她眨眼。

    “……”

    “無言了?鄭小姐,即使你不再是聖諭的女朋友,不代表我們不能當朋友。”他道。

    鄭喬茵皺眉,他果然知道他們的事情,剛才還特意問她過得好不好,感覺真刻意。

    “我沒興致和前男友有關的人有聯繫,那反而會讓我更沒辦法走出失戀。”她鮮少對別人講這麼直接的話,但這個人她實在很想避而遠之。

    “這樣啊……”范顧霖的眼神如燈火明明滅滅,不知在思索什麼。

    她看到她等的公車從街口出現,朝這裡開來,連忙朝公車招手。

    “我得走了,范先生,你開車小心。”說完這句,她上了停在站牌前的公車。

    范顧霖看著公車開遠,手機響起,他接起電話。

    “你為什麼讓她走了?”彼端不悅地問。

    范顧霖看了眼對街一輛黑色車子,知道講電話的人在裡面。

    “她對我很防備,我總不能強來吧。”

    “給你的時間已經很多了,也讓小弟時刻跟蹤她,把位置告訴你,讓你有機會動手,你該不會根本不打算殺她吧?”

    “當初是你們自己失手,現在還怪我花太多時間?”

    被踩到痛腳,彼端憤憤地問,“你不打算遵守承諾嗎?”

    “別忘了,我當初是說,如果她恢復記憶,會立刻下手,現在她還沒記起來不是嗎?我並沒有違反我說過的話。”

    對方冷冷地哼笑,“真是個半吊子,明明把她跟你朋友分開後,你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但你卻硬要等半個月,確定兩人不會再聯繫才進行下一步,那現在呢?你又顧慮對方不夠信任你,你的理由太多了!”

    “謹慎為上,何況,你的小弟也有目睹到她上警局分局長的車,這代表她不是能輕易下手的人,分局長很可能是她的家人。”

    “當年的事情我們也替你處理得好好的,怕什麼?”

    提起以前的事情,范顧霖表情複雜了幾分,莫名道:“我看她根本不可能記起我們的事,要記起來早記起來了,不如就算了,沒必要為一點可能性冒險。”

    彼端諷笑,“真夠沒膽的,明明你也不是第一次動手了,有錢人家少爺就是貪生怕死,跟我們這種在刀口生活的人不同,罷了,既然你怕惹事上身,就由我們接手!”

    他心一驚,“喂……”

    彼端傳來嘟嘟聲,被切斷了。

    范顧霖抬頭,對街的黑色車子朝公車離去的方向開去,留下他呆站在那。

    他握緊手機,有瞬間,竟想打給嚴聖諭,但他忍住了。

    很久之前,他就沒資格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了……

    心潮起伏間,他仿佛聽見有道虛弱得快咽氣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我詛咒你永遠忘不了我……也永遠記得這份罪!”

    范顧霖閉上了眼,一手揪住胸口。

    他的人生,早已萬劫不復。

    某分局內鬧哄哄的,值班員警們圍繞著不知所措的鄭喬茵,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哇,局長居然有妹妹!”

    “妹妹你幾歲啊?看起來好年輕喔。”

    “妹妹,偷偷問你,局長私下也很不苟言笑嗎?他在局裡好可怕的說。”

    “妹妹平常有什麼興趣啊?你有FB嗎?”

    下一刻,他們背後傳來陰森的氣息。

    “你們全給我滾開,少在那裡親熱的叫妹妹,又不是你們的妹妹!”鄭銘晏怒瞪他們,猙獰得仿佛要吃人,“都給我回去工作!”

    一群男人連忙做鳥獸散,閃回自己的位置,免得被電。

    突然剩下她和哥哥,她連忙討好的微笑,避免太尷尬,“大哥,我來了。”

    鄭銘晏淡淡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話,“小妹,跟我來吧。”

    她跟上去,看著哥哥穿員警制服的背影,挺拔又帥氣,但也帶著距離感。

    進到一個小房間,鄭銘晏指著一堆箱子,“這些東西就交給你整理。”

    她左張右望,“我以為只是幫忙打掃或倒茶水給民眾之類的,這裡是檔案室吧,我進來沒關係嗎?”

    “沒問題,機密的檔案平常是鎖在櫃子裡的,這些是已經結案三年以上的案子,但又被同仁們亂翻沒照檔案編號排,這樣以後要找舊資料很麻煩。”

    鄭喬茵仔細看了下箱子外觀,上面都有寫號碼,“所以,把每個箱子裡的檔案照編號重新排序,如果有不該在箱子裡的檔案就挑出來,放回原本的箱子?”

    “對。”

    鄭喬茵打開其中一個箱子,看到裡面淩亂的檔案夾,一想到每個檔案夾都有一個案子,不禁來了精神。

    她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芒,抬頭問:“大哥,我可以邊整理邊看嗎?放心,我不會把內容洩漏出去的!”

    “就知道你會這樣問。”

    “大哥?”

    “小時候你不是喜歡福爾摩斯嗎?我們喜歡一起聊劇情,有時候還會因為劇情嚇得晚上睡不好。”鄭銘晏表情有些懷念的說。

    她微訝,“大哥,你還記得那些小事?”

    “當然。”鄭銘晏薄唇淺淺一笑,“你長大後還喜歡看推理小說,算是我教壞你吧,害你書沒念好。”

    她有些動容,哥哥還記得她喜歡什麼,即使有了自己的家庭,即使再忙,都有將她放在心上。

    他們實在太久沒好好說話了,每次見面,都是糟糕事……

    “大哥,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答應讓我過來幫忙?”

    “你待在家很悶吧,不如讓你做你有興趣的事情。”

    她感動道:“大哥,謝謝。”

    鄭銘晏很久沒看她對他笑了,不禁慶倖自己有讓她過來。“不過先提醒你,檔案的文字和內容一點也不像小說有趣喔。”

    “嗯,這部分我完全沒問題!有句話不是說,現實比小說離奇嗎?說不定能看到什麼大開眼界的案子呢!”鄭喬茵握拳,興致盎然道。

    “能不能大開眼界我是不知道,我當員警幾年後就麻痹了,你慢慢整理吧,這些東西不急,我先去忙了。”鄭銘晏離開檔案室,也順手替她帶上門。

    她像挖寶似的邊整理邊看檔案,樂此不疲,幾乎忘了時間,好在警局的人記得她的存在,有敲門問她想吃什麼便當,否則她恐怕連午餐都忘記吃。

    整理檔案到下午五點多,她竟發現有個多年前的檔案,裡面有熟悉的名字。

    她越看越覺得疑點重重,忍不住沖出檔案室,想找哥哥問清楚。

    她在找局長室的樣子引來警局同仁的注意。

    “妹妹,局長不在,去開會了,如果你要回家,我問一下哪個同仁待會要下班,讓他送你回去。”

    聽聞哥哥不在,她有些沮喪,不過心想或許這裡的人也會略知一二,連忙上前詢問:“這個案子你有印象嗎?”

    那位元員警接過老舊的檔案夾,看了看,“這個……五年前,實在有點久了,而且承辦該案的偵查隊隊長都不在這了。”

    “不在這?”

    “申請調地區當然就不在這了,至於去哪我就不曉得了。”

    “這件事難道沒有查更清楚一點嗎?為什麼就這樣結案了?”

    “這……妹妹,我們員警有員警的專業,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結案的。”員警一副她在胡鬧的表情。

    她噤聲。

    “妹妹,熱心幫忙是好事,不過干涉工作內容就有點不禮貌了喔。”

    “……抱歉,造成你的困擾了。”她臉色灰白的抱著檔案夾回到檔案審。

    她將檔案夾放回箱子後,心想或許是自己多疑了。

    現實和小說不一樣啊,不是每個小細節都有問題,一牽扯到認識的人,她就太過在意了……有可能實際處理的情況沒盡數寫在裡面吧……

    我們的關係到今天為止!不再是男女朋友了!

    突然想起這句話的她思緒停頓,心中一陣刺骨的痛。

    ……這件案子又幹她什麼事呢,何必這麼緊張。

    即使她試圖讓自己不要太在意,仍心神不寧,沒法專注將資料做排序。

    她決定明天再繼續整理檔案,稍微收拾了下室內,便背起帆布背包離開檔案室,謝絕員警想送她回家的好心,和他們說了聲明天再來,旋即揮揮手走出警局門口。

    前往公車站牌的路上,她悶悶不樂的走著。

    這時,有個高壯的光頭男人突然從一旁沖上來,抓住她的胳膊,劈頭大罵。

    “你這個不回家的不肖女!”

    她錯愕,這個男人她很陌生,而且兇神惡煞得讓人恐懼。

    “等等,你認錯人……”

    她的聲音被對方的大嗓門給蓋過,“現在立刻跟老子回家!”

    鄭喬茵整個人陷入混亂和慌張中,這輩子從未遇過這種事情,“放、放開我!我不認識你!”

    啪的一聲,對方迅雷不及掩耳地賞了她一巴掌,她耳鳴頭暈,差點昏厥。

    “婊子,居然說出這種話,太不象話了,是想氣死老子嗎,你為了網路認識的男人連家都不要了,害你媽每天為你以淚洗面,現在跟我回家向你媽道歉!”陌生男人邊粗魯罵著,邊強硬拖著她要上一旁的車。

    她努力掙紮,想向路人求救,卻發現大家都站得遠遠的,還不時竊竊私語,將陌生男人的話當真,認為是家務事而當笑話在看。

    她顫抖著手掏出手機,沒時間思考的她直覺按了快速鍵。

    陌生男人馬上就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奪過手機重摔在地上,“還想聯絡那個拐你離家的男人嗎?沒門兒!給我乖乖回家!”

    求救的手機離手,她頭皮發麻,難以想像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下一刻,她被粗暴地強塞到一部車內,裡面等待的人手腳很快,從她背後抱住她,她連對方的長相都沒看到,就被沾有乙醚的手帕搗住口鼻,她掙紮不到幾分鐘,渾身無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昏過去前,她腦中閃過一段記憶……

    啊……這個男人她其實並不陌生啊,她曾見過一面的……

    就在那條巷子裡……

    嚴聖諭昨日被王月娥勸說一番過後,失眠了一晚,仔細回想了和鄭喬茵所有相處的點滴。

    心懷陰影的他,太容易懷疑她,過度解釋她的言行。

    他質問她不信任她,他又何嘗真正信任過她……

    當局者迷,他竟然遲鈍到直到王姊開口,才知道問題所在……

    隔日上班,他數次在空檔時間拿出手機想打給她,可是苦於之前分手態度太絕情,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藉口,他拖到快下班,電話都沒打出去。

    還是回家仔細擬個道歉稿再打電話吧……

    他將工作處理到一段落,準備關電腦的時候,手機驀然響起,瞄到來電顯示是鄭喬茵,他既驚訝又欣喜若狂,一刻也不耽擱的接起,“茵茵?”

    彼端沒有她的聲音,而是陌生男聲的大罵響起——

    “還想聯絡那個拐你離家的男人嗎?沒門兒!給我乖乖回家!”

    接著,手機被摔的巨響傳來,讓他一陣心驚。

    “喂,那裡發生什麼事了?!”他怒聲問。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剩下的只有一些腳步聲和車輛來去聲。

    即使搞不清楚剛才那通電話是怎麼回事,但不安的感覺令他冷靜不下來。

    他無暇去翻人事資料,直接打給總經理,焦躁命令道:“把鄭筱薇的電話給我!”

    他要透過鄭筱薇確認茵茵是否安然在家,他由衷的希望,剛才那通電話是有人偷了她的手機,而不是她出事!

    鄭喬茵失蹤了。

    鄭筱薇在接到嚴聖諭的電話後火速回家,等了一個小時都沒等到人回來,她聯絡了大哥。

    鄭銘晏剛開完會,得知這件事後打給了局裡的屬下,局裡的人表示她在五點半多就離開了。

    為此,鄭銘晏調了監視器,確認鄭喬茵是在公車站附近的街道被抓走的,現場只留下被摔破螢幕的手機。

    沒人知道鄭喬茵為什麼被抓走,她沒有仇家,根據目擊證人陳述,嫌犯自稱是鄭喬茵父親而將人拉上車,推斷出很可能是人蛇集團擄人的手段,而該車是贓車,追查嫌犯下落需要時間。

    嚴聖諭陷入愁雲慘霧中,比起之前遇到的綁架案,這次更令他寢食難安,因為綁架案好歹有勒索贖金的電話可以確認人還在不在,然而被人蛇集團綁架,除了祈禱能找到人以外,沒辦法得到半點消息。

    憂愁的他深夜找了好友來他家喝酒。

    “你說,我是不是不祥之人?”在窗臺吹風半晌,嚴聖諭喝了一口酒,問。

    范顧霖失笑,“你從不相信怪力亂神的那套,不是嗎?”

    他俊臉上的表情茫然痛苦,“不然,為什麼繼羅孟萍之後,茵茵也出事呢?”

    “在分手後發生的事情,怎能算在你頭上呢?”范顧霖拍拍他的肩,“你想太多了。”

    “茵茵出事前,我本來想打電話道歉的……”嚴聖諭猛喝好幾口酒,“萬一再也沒機會告訴她我愛她……我……”

    他再也說不下去,眼淚從悲傷的眼眸落下。

    范顧霖目睹他落淚的模樣,狼狽的別開了眼,沈默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道:“我請我公司底下的司機們調他們的行車記錄器,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謝謝……”嚴聖諭嗓音沙啞,誠摯感謝道:“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范顧霖臉上微笑著,放在欄杆上的手卻悄悄握緊。

    聊了半小時後,范顧霖離開嚴聖諭家,在樓下他看了眼好友住的樓層。

    他隨後打了通電話,“你們現在在哪……不幹我這個廢物的事?別忘了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有很多事情你們還是需要我的,我警告你,我也不是好惹的。”

    講完電話,范顧霖踩下跑車的油門飆了出去。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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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4 17:27:08


    鄭喬茵醒來的時候,眼前是黑的,被布蒙住,身體被綁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兩手則反綁在椅背上。

    她害怕得全身發抖。

    她記起來了,那個自稱是她老子而綁架她的男人,和范顧霖是認識的。

    之前的惡夢,根本是遺忘的記憶的重組再現,她卻沒察覺,直到這次想起一切。

    這兩人曾在巷子裡談話,發現她後將她抓住審問,雖然范顧霖掰了一個謊言向她解釋他們是在工作,但她知道事情並不單純。

    之後,她就發生車禍了。

    車禍昏迷前聽到的那句話,也不是偶然。

    算你不走運,惹到我們,死得好。

    那場車禍和他們有關……

    他們不信任她真的不知情,所以決定讓她出意外死亡……

    和范顧霖有牽扯的人,是黑道的人……

    距離車禍一段日子,今日才再次動手,是為了什麼?

    ……不,這件事情,似乎是有跡可循的。

    仔細想想,范顧霖在她車禍醒來後,三番兩次特意和她提及嚴聖諭未婚妻的事情,讓她不安。

    分手後,她莫名巧遇范顧霖,她沒搭他的便車,下午就被光頭男綁了。

    范顧霖特意讓她和嚴聖諭分開的原因……難道是不想讓嚴聖諭發現他和黑道有所牽連?

    印象中分手前和嚴聖諭睡前電話聊天時,嚴聖諭有跟她提過,太鑫科技的貨物是委託範家的物流公司送的……肯定是怕失去生意……

    光頭男對范顧霖交代,這個貨很重要,務必要送到,范顧霖該不會……在運毒?

    天啊!難怪他們會想要她的命。

    但他又為什麼會和黑道有關係,難道他有吸毒,所以被控制嗎?

    下一刻,她否定了自己的推論。

    不對……他的臉看起來沒有吸毒的病態……

    她卡在這個關鍵點沒想通,這時,她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

    “我換了好幾台車,費了不少時間挑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準備動手,你為什麼要阻止?!”

    這聲音,是光頭男!

    另一道熟悉的聲音淡淡道:“我不是阻止你,是怕你抓錯人,她長得這麼大眾臉,難保你不會看錯……唔,這一看,果然沒抓錯啊。”

    鄭喬茵呼吸急迫起來。范顧霖也在……而且依他們的語意,他們真的想要她的命……

    光頭男很不爽,“你當我白癡嗎?我怎麼可能抓錯!”

    “怎麼可能當你是白癡呢,相反的我還很佩服你,你挑了有人可以照應的區域不是嗎?”

    光頭男微訝道:“你還挺清楚的。”

    “我可是都有在注意和我有關的人的動向,當時的那個偵查隊隊長負責這區吧,對方轉調,不就是怕再跟你牽扯嗎?你這樣……不好吧?”

    “哼,他顧忌自己哪天被發現曾為虎作偎,會影響升遷,但這可不幹我的事啊。”

    “真是自私無情啊。”

    “你來這裡難道只是要說廢話嗎,不怕我連你也一塊解決掉嗎?!”

    “我的用處很大,你不敢的。”

    “嗤,你現在膽子大了嘛!”

    “這就得多謝你了,我摻和這件事,到最後卻被踢開,我很不甘心啊。”范顧霖雖語帶笑意,但夾槍帶棍地道:“我們從合作開始,你就一直瞧不起我,最後還說我是半桶水,我不拿出點男人的氣魄,你倒是不把我當一回事了。”

    光頭男大笑,依然不當他是一回事,“男人的氣魄?所以你現在想做什麼呢,說說看啊,范少爺,我很好奇哪!”

    “也沒想幹麼,只是想證明我有資格跟你並肩罷了。”

    “電擊器和水果刀……你要自己來?”光頭男覺得有趣了。

    “是啊,像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即使對方被綁著,還是喜歡挑安全一點的方式呢,先電暈再見血……就算第一刀沒砍到要害,也還可以再補啊。”

    “真不錯,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膽量吧,你做到,我認你當真正的兄弟。”

    鄭喬茵聽到腳步聲朝她靠得更近,她慌得喊,“別、別過來!”

    “那什麼……怎麼沒用膠帶貼住嘴,就算這裡是深山,也不是沒人會聽得見啊。”

    范顧霖困擾問。

    “你膽子真小啊,剛才的氣魄呢?”

    “我只是沒有聽女人哀號的惡趣味而已。”

    “那我就替你服務一下吧。”

    光頭男走出房間又走進來,一把將布膠帶貼上鄭喬茵的嘴,讓她只能發出嗚嗚聲。

    電擊器打開的聲音響起,滋滋的電流聲很嚇人,“你靠近一點,指導一下新手如何?”

    “你算新手?”光頭男諷笑。

    “當然,對要害的認知部分,可沒你這種當過跆拳道選手的人厲害呢。”

    “那好吧,真是囉囉唆唆的,像娘們似的。”

    鄭喬茵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冷汗也浸濕了整個背。

    離死亡這麼近的這刻,她好想見簡依琳母子、家人……還有,嚴聖諭最後一面。

    她想跟簡依琳母子說,認識你們真的是我人生很快樂的一件事情,和你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美好,想對家人說,雖然你們待我的態度很專制,之前我為此難過過,但後來明白你們是愛我的,只是慣性的用責駡來表現,我也很愛你們;最後,她想對嚴帶諭說……對不起,相信你朋友的話而質疑你……

    她有好多話想對重要的人們說……

    就這樣死去,她完全無法接受啊!

    她膽顫心驚地等待痛楚襲來,幾乎要哭出來。

    “啊啊啊啊!”

    這叫聲不是她的。

    她聽見光頭男發出刺耳的痛號聲,伴隨重物落地聲,還有刀刺入肉體的恐怖聲響。

    她頭皮發麻,腦袋混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砰的一聲,門被踹開,有好幾個人的怒吼聲闖進來。

    “你對我大哥做了什麼?!”

    “混帳,這傢夥敢背叛,打死他!”

    “我們上!給這傢夥一點顏色瞧瞧!”

    接著是混亂的鬥毆聲,持續了十幾分鐘才停下來。

    當她臉上的布被人拿下來的時候,看見的是臉上掛彩而且頭破血流的范顧霖。

    這刻,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范顧霖將她身上的束縛都解開,抓著她就往外跑,“我們走!”

    對這個人她是不信任的,但被他為她受傷而震驚了,茫然地被他拉著跑,地上忽地有人掙紮著伸手抓住她的腳,她嚇得尖叫一聲,范顧霖連忙補了一腳讓她脫離那個人的糾纏。

    她這才發現地上的人受傷不是很重,大部分是被電到麻庫,反觀范顧霖,仔細一看,不只臉,身上也有不少傷,看起來比較慘。

    一出小木屋,他拉她坐上跑車,一發動引擎就踩下油門狂飆,不忘道:“一時半刻他們應該追不上來,畢竟他們還要處理他們分堂主的傷,但還是逃越快越好。”

    她怯怯地點頭,忍不住問出內心的疑惑,“你……為什麼要救我?你們……不是一夥的嗎,因為我知道你們運毒所以要對我不利……”

    他靜了半晌,道:“……你記起來了啊?”

    她倒抽一口氣,驚覺自己不小心抖出不該說的事情,怕自己再被下毒手,求饒道:“雖然目擊時,我知道你們可能在做非法的事情……但我也是後來恢復記憶才想通可能是運毒,不然你們不會急著想滅口……我……我會當作不知情的,我發誓!”

    他只是蒼涼一笑,“放心吧,在我對剛才那些人下手的時候,他們背後更大咖的人就不會放過我了,對你再動手沒有意義。”

    “范先生……你究竟為什麼救我?”她不懂他為何要義無反顧這麼做,他之前明叨用盡心機對付她的。

    他沒有正面回答,“你可以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啊?”她對話題突然被轉開,微愕的看他。

    范顧霖自顧自地繼續講下去,“有個男孩,他在一場大學舞會中認識了一個女孩,被那個女孩深深吸引,瘋狂的迷戀上她,女孩渴望備受重視和專寵的感覺,男孩渴望被需要,以此來證明自己不是父親口中那麼沒用的人,他們一拍即合,但女孩始終不願意成為他的女朋友,只因為他不夠有錢。

    “沒多久後,女孩和男孩的朋友成為未婚夫妻,男孩心碎,但也決定祝福他們……不過女孩和男孩朋友訂婚以來相處得並不融洽,女孩經常私下找男孩,滿足她渴望被愛的無底洞,男孩明知不可以,卻沈淪在女孩的魅力之下,懷著對朋友的愧疚和背德感繼續和女孩來往,男孩不知道,一步錯,步步錯,最後就會萬劫不復。

    “兩年多後,男孩已經不可自拔,希望女孩放棄商業聯姻,選擇和他在一起,反正她和他朋友不適合,而他也願意正式的向朋友道歉,但女孩一直不肯,在男孩快放棄這段感情的時候,女孩和未婚夫吵架,女孩要男孩幫她演一齣戲,懲罰不在乎她的未婚夫,女孩承諾事成後,願意和他真正在一起。

    “男孩被這份承諾沖昏了頭,花一大筆錢找了黑道策劃一場演出,因為演員不可能願意接受這種危險的事情,而且這個黑道和當地的員警有點關係,可以大事化小,一切都在計畫內,但是……”范顧霖頓了下,才繼續講,“女孩騙了男孩,其實她並沒有要跟男孩在一起,她只是要下猛藥,讓未婚夫後悔自己對她不夠好,今後更加珍惜她,所以,男孩失控了,做了一件他這生都會後悔的事情……”

    鄭喬茵聽得入神,瞪大眼問:“什麼事?”

    范顧霖笑了笑,“當然是把她還給了朋友,所以後悔了一生,看他們兩個步入禮堂,卻只能將這份感情當作沒發生過的永遠隱藏,不過這對他們三個人而言,是最好的結局。”

    鄭喬茵脫口問:“這故事是真的嗎?”平常故事應該要很勵志,這感覺很鬱悶啊。

    “才不呢,這是虛假的故事啊,講個故事,就能轉移你的注意力,不然你挺怕我的吧。”

    鄭喬茵感覺被耍,忍不住翻白眼,“范先生在這種緊張時刻,還懂得做這種讓人無言的事呢。”

    范顧霖哈哈笑,自我吹捧道:“我說過我可是體貼女人的男人呢。”

    “你還是專心開車吧你……”

    “是是是,我廢話太多。”

    眼見車子已經開離深山,賓士在大街上,她看了眼范顧霖,“你傷得不輕,待會直接開到醫院吧。”

    “得先把你交給聖諭,他那邊保全完善,這樣我才能放心,接著我就會去醫院的。”

    提到嚴聖諭,她垂下頭落寞道,“可是……聖諭他現在很討厭我吧……”

    他語氣肯定地反駁她,“不,沒這回事喔,他很愛你,這是他親口跟我說的。”

    “咦?”她羞紅臉。嚴聖諭愛她,真的假的?!

    “這次我沒有說謊,相信我吧。”

    范顧霖的語氣不像平常嘻嘻哈哈的,多了幾分認真,讓她不禁有了幾分希望。

    車子很快的就開到嚴聖諭的住處,范顧霖打開門鎖讓她下車,也將自己的手機交給她,“你按門鈴要是沒人應,就打手機,我的手機借你。”

    “啊,謝謝……”她連忙接過手機。

    “我應該是不值得被你謝謝的人吧,不要對我說謝。”

    “范先生……”她一時五味雜陳,不知道要怎麼回話。

    范顧霖依然給她一抹微笑,“啊……失血有點多,頭已經有點暈了,我得趕快去醫院,就不目送你上樓了。”

    “不直接叫救護車嗎?”

    “不了,我直接過去比較快。”范顧霖搖上車窗前,莫名扔下一句,“幫我跟聖諭說聲對不起。”

    她呆站在原地目送開遠的車尾燈後,才回神按下門鈴。

    一會兒後,對講機傳來憂鬱的男嗓,“大半夜的,是誰?”

    “聖諭……是我。”她怯怯開口。

    彼端的人認出她的聲音,不敢置信道,“茵茵,是茵茵嗎?”

    “對,我在你家樓下,你這裡……可以借我住一晚嗎?”她客客氣氣的問,今天遭遇的事讓她驚雲未定,她還滿心以為家人或許不知道她出了意外,更不想讓他們知道以免又被念,便同意了范顧霖的安排,只是即使范顧霖說嚴聖諭愛她,但她仍抱有一絲不確定性。

    喀的一聲,對講機被掛斷,在她還在思索他這是拒絕讓她留宿時,大門很快就開了,裡面沖出人影,下一秒,她被寬闊的懷抱緊緊擁住,耳邊傳來哽咽的聲音。

    “太好了,你沒事……要是失去你,我真的會痛苦一輩子……”

    她聞言鼻酸落淚,回抱住他的腰。

    他真的還在乎她……范顧霖說的是真的……

    他們就這樣在夜色中靜靜相擁了幾分鐘,感受彼此真的存在。

    “茵茵,你怎麼從人口販子手中逃脫的,有受傷嗎?”嚴聖諭稍微分開彼此,上下審視她身上是否有受傷。

    她輕輕搖頭,“對方不是人口販子……而且,救我出來的人是你朋友。”

    “范顧霖?”他詫異不已。

    “嗯,對,他要我跟你轉告一句對不起。”

    嚴聖諭擰眉,困惑不解地問:“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應該是我要謝謝他才是,他跟我承諾會去調公司司機們的行車記錄器,找出你的下落,結果幾個小時後就把你帶來我這了,他是我的大恩人。對了,他人呢?”

    鄭喬茵因為身邊有他在,心神已經穩定下來,此時思緒清晰,開口道:“他之所以不敢見你,還道歉的原因,是因為我目擊到他和黑道的人會面,他們想殺我封口,結果……”她欲交代所有的來龍去脈,包括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卻突然頓住。

    山上小屋裡,光頭男和范顧霖的對話裡,有提到偵查隊隊長轉調了,那些話像打謎語似的令人聽不懂,只知道有人會罩光頭男的樣子,而她在警局問起五年前和嚴聖諭有關的案子時,警局裡的人也說負責的偵查隊長轉調……莫名的巧合……

    在警局裡,她看到的檔案描述十分的可疑。犯人明明是看上羅家的家財萬貫,所以決定綁架羅孟萍,但第一時間聯絡的人以及要求交付贖金的物件卻是嚴聖諭,若僅只是因為他是她未婚夫,所以指定他出面,這理由太過單薄,而且,最後居然是撕票結尾,即使犯人的原因是因為發現有警方在為了自保所以撕票逃亡,乍聽下來合理,但是總有種違和感。

    她聯想到范顧霖在車裡說的故事,雖然沒提到綁架案,但如果把“策劃一場演出”拿來套上綁架案,居然莫名拼湊得起來……

    而且,范顧霖故事裡說的女孩渴望倍受重視和專寵的感覺,和他之前說嚴聖諭未婚妻表面上不夠信任未婚夫的愛,要他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感情,實際上是享受得到重視的感覺,正巧不謀而合……

    嚴聖諭正震驚著好友竟想對鄭喬茵不利,發覺她說了幾句就不繼續說下去,還突然陷入沈思中,困惑地開口喚她,“茵茵?”

    鄭喬茵沒聽進他的聲音。

    范顧霖說的故事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故事的最後“把她還給了朋友,所以後悔了一生,看他們兩個步入禮堂,卻只能將這份感情當作沒發生過的永遠隱藏,不過這對他們三個人而言,是最好的結局”,恐怕是他希望如果時間重來,能這麼做,然而,這只能作為一個虛假的結局存在。

    莫怪她之前想不通范顧霖幫忙運毒的原因……原來如此……自己殺了人,黑道的人請了小弟頂罪,而他則因為有把柄在他們手上而必須要配合……

    但……他為什麼最後還特意要她替他轉達對不起,如果想要洗心革面,甚至真心為當年的事情感到虧欠……為什麼不自己說?

    這瞬間,她猛然察覺到事情不妙了,花容失色。“快、快打電話給范顧霖!”

    “喔……好。”

    嚴聖諭雖不明所以,仍照著做,牽著她的手進屋內後,拿起手機立刻撥打范顧霖的號碼,鈴聲卻在她手上響起。

    鄭喬茵瞪著手上的手機,臉色更白了,慢半拍地想起他特意將手機借給她……

    “范顧霖的手機怎麼在你手上?”嚴聖諭整個人懵了,更加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聖諭,快!快進車庫把車開出來!”鄭喬茵著急的拉著他的手臂道,表情都快哭了。

    “怎麼了?”

    “來不及解釋了,我們得趕快找到他!不然會來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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