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起航　第80章　任務失敗

　　「我……」黑丫語無倫次。

　　「冷靜些，他已經死了。」楚君歸在大漢身上摸了摸，扯下代表身份的電子銘牌，再從背包裡拿出一盒特殊彈藥，然後在他屍體旁放了顆手雷，切換到燃燒模式，就提著黑丫返回陣地。

　　他將黑丫放在斷牆後，扔給她一把槍，說：「接好腿，保護自己。」

　　黑丫雖然仍有些六神無主，但也逐漸鎮定，檢查了一下手槍，裝滿子彈，然後就開始處理腿上的傷勢。她先是給自己注射了一劑封閉針，然後把個人終端開啓為醫療掃描模式，放在斷骨處。

　　終端屏幕上出現腿骨斷裂處的影像，黑丫根據影像自己將腿骨扶正，然後將小腿的護甲設定為固定模式。護甲自動收緊、固定，以此保護斷骨不會再受傷害。

　　她鬆了口氣，就看到楚君歸從煙霧中出現，雙手各挾一名隊員，身上還背了一個。

　　他將三個隊員扔在黑丫面前，說了句「治療」，就又返身沖進煙霧。

　　這樣來來回回，楚君歸一共弄回來七位隊員，人人帶傷。好在其中有一個兼職醫療，蘇醒之後就接手救治工作。

　　戰場上，楚君歸依舊在搜索，他還沒有找到林兮的下落。

　　此時的戰場一片寂靜，戰鬥已然停止，敵人都撤了下去。可怕的傷亡讓這些亡命之徒也承受不住了。

　　楚君歸無聲前進，忽然間側方伸出一個槍管，抵住了他的頭。

　　「是我。」楚君歸並不驚慌。

　　四號從隱蔽處鑽了出來，說：「還好是你。我們得快點找到小姐，戰場上沒敵人了，說不定他們會來第二次炮擊。」

　　但是此刻戰場上到處煙霧彌漫，烈火處處，滿地斷壁殘垣，想要找人談何容易？

　　不過越是這種時候，實驗體越是冷靜。邏輯判斷組件立刻就給出一個選項：晉升到黃金會員。

　　在黃金會員的權限中，有這麽關鍵的一條，可以確定私頻好友的方位。這一條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簡直就是救命。

　　但不知為何，邏輯判斷組件額外給了個風險標誌，說明有未知原因的失敗可能。

　　風險肯定是有，只要花錢都有風險，花得越多風險就越大。可是現在不是能夠計較錢的時候，楚君歸直接選擇了黃金會員，然後看著跳出來的一萬元年費，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他咬牙點了確定。

　　賬號本來就在身份芯片綁定，所以無需聯網也能自動扣款。

　　成為黃金會員後，楚君歸立刻選擇林兮，試圖確定她的方向。是方向而不是方位。黃金會員擁有的只是最初級的定位功能，只有大致方向指示，要到鑽石級，才會顯示距離。

　　原來這就是未知風險，只不過是說明文字對功能有些誇大而已，楚君歸感覺還能接受。

　　然而緊接著彈回來的信息讓楚君歸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對方權限超出您現有等級，無法查詢。

　　楚君歸明智地放棄了繼續升級的想法。就算升到鑽石，他的權限也還距離林兮十萬八千里，更何況鑽石還分三級。

　　他一咬牙，決定不惜體力，迅速搜遍戰場。這是笨辦法，也是當下惟一的辦法。

　　這時四號在個人終端上輸入一個密碼，終端上射出一道細細光芒，在空中凝聚成一個指示標記，指向側前方。

　　「小姐在這邊，跟我來。」四號一馬當先。

　　楚君歸跟在她身後，默默地心痛著剛剛花出去的一萬元會費。

　　兩人走了一百多米，就在一棟倒塌的小樓中找到了林兮。林兮靠牆坐著，頭歪向一側，看樣子是昏了過去。然而她身周亮著一圈淡淡的藍色光芒，將她全身都保護起來。光芒周圍，掉落了一圈的廢鋼碎石，看樣子是被光芒擋在外面。

　　一根鐵棍插在她的腿甲上，不過沒有血，看來未能穿透護甲。

　　「這是？」楚君歸伸手摸了摸藍色光芒，有種摸到厚重橡皮球的感覺。

　　「個人防禦力場。」四號說。她靠近林兮，又在個人終端上輸入一條命令，終端隨即射出一束光芒，照射在防禦力場上。

　　防禦力場迅速褪色，數片幾近透明的薄薄組件飛回林兮身上，在不同部位隱入護甲內部。

　　四號又在林兮小腹上一點，那裡便浮現一塊虛擬光屏，她翻過一頁，按下自檢按鈕。

　　光屏上出現一個人形圖案，各個部位開始不斷跳躍數字。

　　片刻後人形圖案的一個個部位開始變成綠色，顯示自檢通過。四號鬆了口氣，點擊喚醒，戰甲自動注射了清醒劑，林兮動了動，清醒過來。

　　她有些茫然地看看周圍，然後一下跳起，下意識地伸手摸槍。

　　「槍在這裡。」四號將她的步槍遞過去。

　　林兮接槍，已經完全清醒，迅速問：「現在什麽情況？」

　　四號指了指楚君歸，「要問他。」

　　楚君歸說：「小組25人，已經確認戰死11人，重傷5人，輕傷3人，行蹤不明3人。」

　　「這麽……多。」林兮聲音有一絲低沈。

　　「現在我們需要迅速和其他兩組匯合。」四號說。

　　就在這時，空中又出現三發電磁干擾彈，看來敵人是打算將電磁壓制進行到底。

　　林兮迅速思考了一下當下形勢，說：「看來我們等不到穿梭機了，至少在這裡不行。不過，我們在城外還有兩架穿梭機。眼下惟一的辦法，是匯合所有人，從地面撤離，希望在城外的穿梭機還能用。這次行動……失敗了。」

　　林兮的聲音很平靜，但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一絲痛苦。

　　四號咬牙道：「這個城市裡根本就沒有什麽平民，就是有也都是幫凶！而且他們都在城市內動用了重炮，我們不能再有任何限制了，否則對死去的人怎麽交待？」

　　林兮緩緩點頭，在個人終端上下了解除限制的命令，楚君歸手中的突擊步槍上響起了一聲提示音，然後就多了一個選項。

　　「拿著這個。」四號拋過來一盒特種彈藥。這盒子彈很奇怪，看上去和普通子彈差不多，但是彈頭卻占了整個彈體的三分之二還要多，並且彈頭上漆著醒目的危險標誌。

　　楚君歸記得自己在大漢身上也找到了一盒類似彈藥。

　　四號在他突擊步槍下方新出現的插槽上一指，說：「插在這裡。」

　　楚君歸依言裝彈上膛。突擊步槍隨即出現了一種新的模式：特殊殺傷。

　　做完準備，林兮問：「我們戰死的人，現在怎麽樣了？」

　　「我離開的時候，每人留下了一顆燃燒手雷。」

　　林兮看著戰場上處處燃燒的大火，默然片刻，才點了點頭，低沈地說：「走吧。」

第一卷　起航　第81章　失控

　　三人迅速返回臨時集結地，看到連同黑丫在內，已經有四個人能夠站著，而其餘三個坐在地上，傷勢已經得到控制。

　　醫療兵在最後一個人的身邊忙碌著。儘管他用上了各種先進的急救藥劑，可是傷者戰甲內的血還是在不斷湧出，越流越多。眼見傷者的呼吸開始急促，眼神也漸漸空洞渙散，醫療兵開始慌亂，他將所有急救藥劑掏出來放在旁邊，伸手抓起一支就準備注射。

　　但是他的手被人一把握住。

　　醫療兵回頭一看，見是楚君歸，當即大吼：「你幹什麽？！」

　　「他已經不行了。」

　　「不可能！我一定會把他救回來！那是我最好的兄弟！」醫療兵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叫。

　　楚君歸並未鬆手，說：「活著的人還需要這些藥。」

　　「你是要我看著他死？！」

　　「這些藥用光了也救不了他。」

　　「放手！你算什麽東西？一個小地方出來的雜碎，救不救得了他你說了不算！」醫療兵開始拼命掙紮，眼見掙不脫楚君歸的手，他腦袋嗡的一聲，忽然熱血上湧，另一隻手就拔出手槍，頂在楚君歸的頭上。

　　「給我放手！」醫療兵咆哮。

　　楚君歸寧定地看著他，絲毫也沒有放手的意思。

　　這時一支槍管從旁邊伸出，頂在醫療兵的腦袋上。四號冰冷地說：「你要是敢開槍，我保證會轟爆你的腦袋。」

　　醫療兵全身一顫，慢慢轉頭，望向林兮，看到林兮手中的槍也對準了自己，這才有如一盆冰水當頭澆下，冷靜下來。

　　這時瀕危的重傷員有了片刻的清醒，他伸手拉了拉醫療兵，艱難地說：「我，真的不行了。把我留下……你們走……」

　　醫療兵終於放下手槍，猛地摘下面甲，眼淚湧出，痛哭道：「不！為什麽是你！」

　　四號在傷員身邊蹲下，說：「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我們必須得出發了。」

　　「給我留一顆手雷，還有一把手槍，就……行了。」

　　四號默默地拔出手槍，放在傷員手中，然後又將一顆手雷放下，就起身道：「準備出發！我們得離開這！」

　　另外兩名輕傷員將三個重傷員一一扶起，然後各拿出一塊金屬板，拼接在一起，再向兩端一拉，就變成一個兩平方米左右的平臺。他們在平臺四角各貼上一個懸浮引擎，就將三名重傷員一一抬了上去。

　　平臺一沈，但最後還是穩住，勉強能夠浮空。

　　三名重傷員從護甲上拉出掛索，系在平臺上，將自己固定住。其中一名工兵取出四根支架，分別架在平臺四邊。這樣三名重傷員就能跨坐在支架後，不至於滑落。

　　每個重傷員都取出兩個金屬塊，貼在支架上。金屬盒接通能源，便從中彈出折疊式單兵護盾，自行展開。護盾看著薄如蟬翼，可實際上防護性能十分優秀。兩面護盾中間留出的空隙，正好可以架設單兵武器。

　　四號拎過來一挺商型重機槍，固定在懸浮平臺對著後方的支架上。另外兩名重傷員各自架設了單兵步槍，這樣懸浮平臺就變成了移動的火力點。雖然火力點並不靈活，但是三名重傷員的回歸，讓整個小隊的火力都有了極大的增強。

　　兩名傷勢較輕的隊員拿出掛索，一頭連在自己腰間，一頭掛在懸浮平臺上，拖著平臺移動。黑丫傷勢算不輕不重，生命穩定，行動能力恢復了一些，就走在隊伍中間。

　　林兮想要走在最前，卻被楚君歸拉回。他指了指隊伍左右位置，然後自己端著重新加載了彈藥的四管重機槍站到了隊列的正前方。林兮和四號分站左右，醫療兵則端著突擊步槍，背上整整四個彈藥箱站在楚君歸側後方。

　　他看看楚君歸，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跳。楚君歸整整背了八個彈藥箱，卻還站得筆直，就象背著的不是每箱十公斤的彈藥，而是八個塑料空桶一樣。

　　林兮看看隊伍所有人都準備完畢，說：「所有人護甲開啓外空模式，沒有這一功能的架設單兵護盾。」

　　楚君歸低頭在自己參宿戰甲胸口一點，就出現了一個光屏。選定外空模式後，光屏這自動消失，護甲內部出現一陣細密聲音，一種防護各種輻射的液體注入到護甲間隙，形成一層保護膜。

　　楚君歸不明白為什麽要開啓外空模式，這個模式實際上是為了短時間在太空生存而設。

　　私人頻道內，林兮好像知道楚君歸的心思一樣，悄悄送過來一條消息：「一會使用特殊殺傷彈時，需要外空防護。」

　　楚君歸其實還是不明白什麽是特殊殺傷彈，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他看看周圍，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後打開戰場掃描儀，放飛一架偵察無人機，就向西方前進。

　　如果秦奕所在的一組還沒被殲滅，那麽就有可能遇上。

　　隊伍開始前進，而那名瀕死的重傷員被留在原地，漸漸消失在煙霧和夜色中。

　　隊伍無聲且迅速地走著，楚君歸將重機槍掛在胸前，單手持著突擊步槍，搜索前進。醫療兵緊緊跟在他身後，在這個位置，他的職責是保護楚君歸，消滅靠近的敵人。

　　走著走著，醫療兵忽然說：「我知道你是對的，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會恨你。我一直在想，剛剛要是扣下扳機就好了。」

　　楚君歸沒有回頭，一邊從容給突擊步槍槍口裝上消音單元，一邊說：「剛才如果扣下扳機，你早就死了。」

　　醫療兵冷笑，「我不覺得我會死。」

　　「你這麽覺得也可以。」楚君歸忽然抬槍，連射三槍，將三個躲在角落裡的武裝分子幹掉。

　　醫療兵全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三具屍體。其中一個根本就是躲在廢墟後，連一片衣角都沒有露出來，楚君歸是怎麽發現他的？

　　楚君歸不理醫療兵，加快腳步。醫療兵只得跟上。畢竟保護楚君歸是他的職責，此刻冷靜下來，他也明白對楚君歸的恨其實是在遷怒，以發泄無處宣泄的痛苦。

　　這時小隊已經走進一片還算完好的貧民區，將戰場廢墟遠遠甩在身後。

　　好在懸浮平臺最大的優勢就是靈活，即使在狹窄街巷中也是行動自如。林兮和四號分別沿著平行的街道搜索前進，以保護小隊的兩翼。

　　遠方隱隱傳來槍聲，所有人卻都是精神一振。有槍聲，說明戰鬥還在繼續，走中央路線的小組至少還有人幸存。

第一卷　起航　第82章　特殊殺傷

　　楚君歸突然停步，端起重機槍，開始向前掃射。

　　重機槍的嘶吼立刻變成壓倒一切的聲音，一顆顆子彈拖著獨有的藍色尾跡，飛離槍管，呼嘯著沖往前方。無論路線上擋著的是什麽，木板也好，鐵皮也罷，甚至是混凝土牆壁，都能輕易洞穿，直到打穿幾個街區後才會力盡。

　　在楚君歸面前，那些胡亂修建的房屋成排倒塌，露出後面的目標。一個個武裝分子被打得淩空飛起，而離得近的更有被攔腰打成兩段的。只要被重機槍彈沾到一點，武裝分子身上相應部位就會少一大塊。

　　醫療兵看得瞪大了眼睛，不是驚訝於重機槍的威力，而是震驚於殺傷力太小了。

　　以商型二階重機槍的威力，一米內的混凝土都可以擊穿，兩三公分的鋼板也不在話下，以人體來說，連續穿透六七個不過一碟小菜。

　　但是周圍的武裝分子看起來穿得破破爛爛，楚君歸的重機槍卻只能打穿一個，傷到第二個，有時連一個都打不穿。

　　路過一具敵人屍體時，醫療兵特意停下了來，拔出短刀，在屍體上用力一紮。碳鋼合金的短刀將將刺透披風，然後在內甲上停了下來。他撥開斗篷，對著胸口又是一刀下去。這一次終於刺穿了內甲，但十分勉強，最後刀尖卡在肋骨上。

　　身為醫療兵的他自然知道這根本不是致命傷勢，甚至連重傷都算不上。也就是說，這群看似落魄的武裝分子居然人人都穿了護甲，品階還不算低，快要和天朝正規部隊差不多了。

　　有甲和無甲的敵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醫療兵遽然一驚，起身叫道：「小心，他們所有人都穿了甲！」

　　林兮和四號都是心中微沈，她們此前雖然有所懷疑，但是激烈戰鬥中也顧不上那麽多，她們手中又都是大威力步槍，基本還是一槍一個，也就沒注意細節。

　　至於楚君歸，一般是打頭的。

　　楚君歸轉眼間打空了一個彈箱，在前方開闢出一條接近百米的無人地帶，然後他換上新的彈箱，又開始向左右兩側擴大清理區域。

　　可是周圍的敵人越來越多，似乎永遠都殺不完。側方的四號忽然悶哼一聲，顯然中了一槍。

　　林兮咬牙，放聲道：「所有人開啓防護！」

　　四號急道：「我來！」

　　「不。」

　　林兮將突擊步槍切換到特殊殺傷模式，左臂撐起單兵護盾，忽然一躍而起。這一跳，她開啓了輔助動力，身後數個噴口更是噴出淡淡火焰，居然一躍十餘米高。

　　身在高處，她瞬間看清了密密麻麻如螞蟻般湧來的敵人。

　　林兮稍稍瞄準，對準敵人中心就是一槍！

　　砰的一聲，奇異的槍聲在戰場上回蕩著，巨大的後坐力將林兮向後推出數米。

　　在敵人正中，一顆幽藍色的火球炸開，將周圍的幾個敵人掀飛。這一槍不過就是普通手雷的威力，看上去並不如何厲害。

　　然而楚君歸心中卻掠過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周圍環境悄然發生了變化。在他眼中，在槍彈落點為核心，所有景物都塗上了一層異常絢麗的色彩，說不出的詭異。

　　而他自己的身體上，也泛起一層層帶著淡彩的光芒。戰甲上的色彩可不是幻覺，也不是僅有楚君歸那超越常人的視覺才能看到。那就是肉眼可見的光芒，一陣陣起伏，似是被什麽東西不斷激打著。

　　楚君歸回頭一看，見所有隊員都或是護頭，或是躲在單兵護盾之後，他們身上或護盾表面也都泛著淡淡光芒。

　　楚君歸一下明白過來，所謂特殊殺傷是什麽了。那是極強烈的輻射，也就是說，這顆槍彈以特殊的重粒子取代了彈片，造成不可承受的輻射穿透效果。

　　一瞬間，大片敵人動作就變得遲緩，然後有人一頭栽倒，更多的人又向前掙紮了幾步，就如醉酒，搖晃著，漫無目的地走著，有時撞了東西也不知道。

　　在彈著點半徑三十米範圍內，所有人都變成了行屍走肉，帶著奇怪的動作，慢慢倒下，無人幸免。

　　武裝分子的護甲擋得住子彈和匕首，卻擋不住輻射。

　　另一側，四號也躍上空中，一發特殊殺傷彈轟在右側的敵人中，同樣將一片廣闊區域變成了死地。

　　在特殊殺傷彈的範圍內，沒有適當的防護，一切生命都會歸於沈寂，無論戰士還是平民。

　　「強殺傷半徑三十米，弱殺傷半徑一百米，作用時間短，無汙染殘留。這……算是人道嗎？」旁邊的醫療兵似是自語，又似是在說給楚君歸聽。

　　他抬頭，面罩後露出一個無奈且苦澀的笑，說：「原來這就是戰爭，我不恨你了。」

　　楚君歸點了點頭，正要向前。後面一個隊員忽然叫道：「醫療兵！老趙快不行了。」

　　楚君歸回頭一看，見火力平臺上一名重傷員抱著突擊步槍，頭歪向一側，一動不動。他的面罩已經被打碎，裡面全都是血。看來他比較倒楣，恰好被一顆流彈擊中。但是在這彈雨橫飛的戰場上，誰又能保證一直運氣好呢？

　　醫療兵過去只是檢查了一下，就搖頭：「他已經死了。」

　　兩名輕傷員過來，默默將屍體從平臺上抬下，在地上放平，然後將一顆燃燒手雷放在他的身體上，設好定時。

　　林兮深吸一口氣，說：「走吧。」

　　周圍的敵人依舊很多，但當林兮和四號再射出一發特殊殺傷彈後，就沒有大規模的衝鋒了。

　　小組衆人並沒有輕鬆，而是更加快速前進。當敵人不再進攻時，往往就意味著重炮可能已經在醞釀之中。

　　楚君歸始終在前進，手中的重機槍就沒有停過。好在旁邊終於多了一個輔助，槍打熱了就可以扔給醫療兵，自己換上突擊步槍繼續射擊。等機槍冷卻好了再端起來繼續開道拆樓。

　　這時前方壓力也是一輕，楚君歸走入一片有些空曠的廢墟。到處都是燒焦的屍體和人體部件，顯然這裡也經過慘烈的攻防戰。

　　楚君歸向周圍一掃，將一切都收於眼底，開始分析所得到的數據。

　　林兮忽然有所發現，持槍前進，來到一片廢墟前，翻開了一具屍體，看看他的面容，說：「萬明康，中路的突擊手。看來他們是在這裡遇到的襲擊。」

　　林兮再看看周圍，補了一句：「也是重炮。」

　　「完全沒有人性，看來是共同體那幫傢夥幹的。」四號咬牙道。

　　林兮嘆了口氣，說：「我們用了特殊殺傷彈，似乎也沒差多少。」

　　四號搖頭，「那怎麽一樣？這裡根本分不清誰是平民，誰是戰士。就算是平民，那也都是同犯！」

　　林兮向前方一指，說：「走吧，看來他們是向那個方向撤退的。我們跟上去。」

　　小隊加快速度，消失在廢墟中。

第一卷　起航　第83章　匯合

　　中央小組留下的戰鬥痕跡曲折多變，沿途到處都是廢墟和滿地的屍體，而且還受過不止一次重炮轟炸。從戰場痕跡看，他們享受的待遇甚至比林兮所在的東路更要宏大。

　　主要原因應該還在中央戰鬥組的規模，他們擁有超過40人，是三個戰鬥組中規模最大的，主要任務是吸引和牽制敵人的主力。

　　第一組此刻僅剩下九人，還是大半帶傷。於是林兮放緩速度，謹慎前進，以免落入敵人的陷阱。

　　這一次只遇到不大的阻礙，前方就出現了新的戰場。

　　密集的槍聲幾乎壓倒了一切聲音，時時有火光爆發，大約上千名武裝分子包圍了一小片區域，正在不斷射擊。那片區域當中有幾棟工業建築，全是由混凝土澆築而成，異常堅固。

　　中央小組的成員顯然就在那片區域中，據堅而守，就是不知道西側路線的一組是不是也在。

　　工業建築雖然是防守的依托，但也是重炮的固定靶。這個時候空中響起銳嘯，一發重炮落下。

　　建築群內突然射出兩發導彈，迅速加速，在百米空中爆炸，直接引爆了重炮炮彈。而另一發要大得多的導彈則騰空而起，直撲重炮射來的方向，片刻後在遠方就騰起一團火球。

　　此後就再也沒有重炮的消息了。

　　林兮有些意外，然後又鬆了口氣，說：「居然有反曲射火力系統，看來孟江湖也在。」

　　「為什麽知道是他？」楚君歸不解。

　　「隊伍中只有他自備了防禦曲射火力系統，也就是反重炮或重型迫擊炮的系統。」

　　顯然躲在工業建築群中的隊員已經構築了完善的防禦體系，並且摧毀的重炮恐怕也不是僅僅一門。

　　沒有重炮的支援，一時之間攻防雙方就形成了僵局。武裝分子完全啃不下這片建築群，而裡面幸存的冬狩隊員也無法突圍。

　　楚君歸打開戰場掃描儀，放飛了第二架偵察機，等戰場地形和敵人火力點分布一一清晰，他就開始快速計算行動方案。

　　涉及的變量實在太多，楚君歸又沒有專門的計算芯片輔助，一時之間也難以計算出所有可能的結果。

　　「怎麽辦？」林兮也湊了過來，盯著楚君歸手中的戰場地形圖看。

　　現在小隊裡只有九個人，和敵人比起來數量差距實在是太大，不能輕舉妄動。

　　四號看了林兮一眼，沈默不語。

　　楚君歸迅速掃掉沒有任何結果的計算，找了一個看上去最是簡單易行的方法，在戰場態勢圖上設下兩個標記，然後在標記中間畫出一條線路，說：「在這兩個地方各來兩發特殊攻擊，清空區域，然後我們沿中間道路突擊，正面不寬的話，我們就能迅速清空整條道路，與裡面的人取得聯繫。然後再帶著他們沿原路返回，一起向城外突圍。」

　　「又要用特殊攻擊？」林兮明顯有著猶豫。

　　「有什麽不應該嗎？」試驗體不明白她在猶豫什麽，說：「特殊攻擊還能留下完整屍體，對房屋也沒什麽破壞，有哪裡不好？重炮下死的人基本都不會完整吧？難道特殊攻擊有什麽奇怪的禁忌，比如說，宗教？」

　　林兮嘆了口氣，實在有些無法理解楚君歸的腦回路，說：「那就這樣吧。」

　　四號說：「我來和裡面的人聯繫。」

　　四號將一個話筒大小的金屬圓筒置於地面，設好時間，就和林兮同時躍起，快速向楚君歸指定的方位各射兩發特殊攻擊彈。二次強輻射的連續衝擊，可以迅速擊殺一些厚裝甲的敵人。

　　射擊之後，地面上的金屬圓筒就射出一發微型導彈，升上天空，化作一顆閃亮光團，久久不熄。

　　楚君歸一躍而起，端著重機槍開始掃蕩前方一切障礙，無論是人還是建築。他走得很穩，手中的重機槍並沒有以最高射速掃射，而是按需射擊，結果不經意間打出了獨特的韻律。

　　楚君歸把另一挺重機槍從移動平臺上也拿了過來，讓醫療兵背著。兩挺重機槍不斷輪轉，就沒了冷卻的空隙。

　　連綿不斷的重裝火力轉眼間掃平了前方一切障礙，打通了前往建築群的通道。

　　建築群大門打開，從裡面沖出一批隊員。他們拖著整整三個移動平臺，上面坐滿了重傷員。

　　冬狩的三組人終於匯合。

　　楚君歸一眼望過去，看到了秦奕，看到了孟江湖，卻沒有看到蘇雪和李斌。

　　孟江湖大步走來，用力拍了拍楚君歸的肩，雖然什麽也沒說，但贊賞之意已盡在眼底。他來到林兮面前，行了個軍禮，說：「西組和中組都遇到敵人伏擊，戰死和失蹤共計34人，傷員19人。」

　　林兮一眼望去，就看出傷亡大多出在中央戰鬥組。原本40多人的中央戰鬥組少了近30人，剩下的也都是人人帶傷。而西組30多人中，死傷還不到一半，戰死者僅有5個。

　　西組同樣經歷了伏擊和圍攻，傷亡上的差異，關鍵就在於孟江湖帶來的那套反曲射火力系統。沒有重炮，這些武裝分子想要對付武裝到牙齒的冬狩小隊成員，其實十分困難。

　　楚君歸也明白過來，為何自己這一組只承受了一次重炮洗地，就再也沒有遇到過炮擊。看來那次轟擊後，負責自己這邊的重炮就被孟江湖的反炮兵導彈給幹掉了。

　　「現在該怎麽辦？」林兮問。

　　孟江湖也不推辭，當仁不讓地接過指揮權，打開戰場態勢圖，在城外一指，說：「我們的穿梭機停在這裡，現在也一定還在。所以正常情況下，我們應該從地面殺出貧民窟，在外面的工業區搶幾輛卡車，想辦法趕回穿梭機處。」

　　林兮皺眉，這就是她原本的計劃。可是被孟江湖這麽一說，她卻總覺得這個計劃有哪裡不對。

　　孟江湖繼續說：「但我們別忘了，這次敵人既然能夠知道我們分兵三路的計劃，甚至連詳細路線都知道，顯然有非常可靠的情報來源。那麽，我們登陸的地點也不會是秘密。現在那個登陸點很可能已經落到敵人的手裡，並且布下了重兵。在我們返回的路途中，很可能會遇到持續不斷的追擊和攔截。就算我們成功鑿穿防線，搶到了穿梭機，那麽在我們升空後不久，恐怕就會……砰！」

　　孟江湖做了個爆炸的手勢。

第一卷　起航　第84章　全城追殺

　　原本的計劃出現巨大漏洞，顯然讓林兮十分意外。她死盯著戰場態勢圖，想要找出一個合適的替代方案。

　　楚君歸也在思索，在邏輯判斷還沒有得出結論時，屬於少年的思維就找到了一個關鍵點：「現在我們應該先想辦法恢復和軌道飛船的通訊。」

　　「沒錯。」孟江湖看著楚君歸，贊許地點了點頭，說：「其實還有一點很關鍵，那就是我們這次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實戰，而是冬狩。」

　　「有什麽區別嗎？」楚君歸一臉迷茫。

　　都打成這樣了還不算真正的實戰，那還要怎麽樣才算？

　　見楚君歸不解，四號說：「我來解釋吧。冬狩各個目標確定之前，國防部都會事先派人秘密檢查，確保目標難度不會超出預定範圍，也不會出現不可控的未知變量。也就是說，這片區域不應該出現大規模毀滅性武器，也不應出現能夠威脅到我方軌道飛船的武力。」

　　孟江湖點頭，說：「冬狩對目標的檢查不是一次，而是持續監控。敵人在這種監控之下，可以送人進來，也可運些輕武器，但很難有真正的地面重火力偷渡過境。他們在城內只布置了五門重炮，如果還有更多，最多也就一兩門，那就只能放在穿梭機那裡。我們需要的，就是遠離重炮的覆蓋範圍，再想辦法與軌道飛船聯繫。而在開闊地帶，我們數量雖少，卻可以充分發揮火力優勢，他們的數量再多也沒有用。」

　　「所以，我們沿這條路線出城，然後在這裡建立防禦陣地，等著軌道飛船再一次經過我們上空。就算那時還是受到電磁壓制，我們也可以通過在地面鋪設大規模反射鏡的方式通知軌道飛船我們的位置。」

　　「下一次軌道飛船到來是什麽時候？」林兮問。

　　「十一小時之後。」

　　林兮當機立斷，說：「就按這個方案執行。」

　　孟江湖點了下光屏，將路線圖分發下去。

　　這條路線不是向著位於西南方向的降落點，而是先向北突擊，再轉而向西，出城之後再向北，最後在一片空曠的荒野上建立防禦陣地。

　　這個計劃看起來十分荒謬，那片荒野甚至連可以依托的防禦地形都沒有。然而在敵方沒有重火力支援，空有數量優勢時，卻最能發揮冬狩小隊火力與裝備上的絕對優勢。

　　衆人整理了一下裝備，依舊由楚君歸開路。不過這一次他終於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一左一右各多了一名穿重甲的突擊手，一名持輕機槍，另一名則是持盾和衝鋒槍。

　　孟江湖和林兮則是在隊伍中間。孟江湖需要指揮和操作反曲射火力系統，而林兮是必須要死保的核心。

　　也只有楚君歸這種試驗體的腦路，才會把林兮放到側翼外圍那樣危險的位置，還一點都不覺得有問題。

　　楚君歸頭看看，見隊伍都已經就緒，就端起重機槍，小跑起來，帶領整個隊伍前進。

　　整個隊伍的速度都被帶了起來，勻速向前。

　　孟江湖給出的突擊計劃就是全程勻速突進。所謂勻速突進，就是像楚君歸這樣的慢跑，關鍵是全程都要保持每小時二十公里左右的勻速，整個轉進路程大約有近二十公里。

　　這種速度和距離在人類還蝸居在母星時代時，只有相當少的一部分人能夠跑得下來。但那也得是在平整道路上全程無負重且有補給的情況下。像冬狩隊員這樣平均每人負重幾十上百公斤，且還要跨越複雜地形，沿途戰鬥不斷的情況下，母星時代的舊人類沒有可能做到這一點。

　　看到這份計劃，林兮卻是兩眼一亮，心中暗暗叫絕。

　　冬狩小隊成員個個裝備精良，輔助動力人人都有。像楚君歸的參宿戰甲就是其中之一。有輔助動力支撐，隊員跑動時耗力大幅減少，輜重補給和重傷員有懸浮平臺運載，這就保證了全隊能夠在相當長的距離內保持高速行軍。

　　而武裝分子能夠在幕後勢力的支持下做到人人著甲，卻絕無可能裝備輔助動力。北方又是防禦薄弱地帶，等武裝分子們發現冬狩小隊沒有往南而是向北時，小隊可能早已突破攔截，沖到城外去了。

　　武裝分子可沒有能力在穿著一身厚重護甲的情況下追著冬狩小隊跑，就算他們拼命，估計跑不了幾公里就會累到吐血。

　　至於乘車，這個近乎廢棄的城市中卡車並不多，速度也不快。在荒野地形上這種沒有防護的卡車就是一個個移動棺材，冬狩小隊可不缺單兵導彈，這些手指粗細的小傢夥射程可以達到十公里，在空曠荒野上，載重卡車只要被他們看到，基本也就完蛋了。

　　所以孟江湖也懶得找車，直接讓整個隊伍突圍出城，直奔預定的防禦陣地。

　　小隊一動，轉眼之間就在整個城市引發了陣陣騷亂。無數武裝分子匆匆忙忙地從隱身處跳出來，一路狂奔，追趕冬狩小隊。

　　他們一路上拍打著各種住房的門，把裡面睡著的人喊出來，隨便塞給他們一把武器，就指著北方大喊大叫。那些被強拉出門的人本來還有些畏縮，可是有了武器，又有了高額賞金的刺激，也就端起武器，加入了追擊的隊伍。

　　他們根本不知道要追趕的目標在哪裡，只是看到指揮官指著北方，就向著北方狂奔。

　　一時之間，小半個城市都動起來了，無數武裝分子如同蝗蟲，密密麻麻地湧過大地，沖向北方。這一幕，被放飛了最後一架偵察機的楚君歸完整看在眼裡。他默默將圖像傳給了小隊的所有人。

　　此刻隊員們彼此距離都不遠，就能通過切換頻道在局部區域建立聯繫。

　　看到這一幕，所有隊員都心生寒意，一名隊員就說：「這算什麽？整個城市都在追捕我們嗎？」

　　「這哪是盛唐領地，明明就是星盜基地吧？」

　　「看來特殊攻擊彈帶少了。」

　　「早知這樣，還不如直接從軌道攻擊。」

　　議論中，林兮的聲音響起：「安靜。」

　　衆人立刻就不再作聲，專心跑步。哪怕有輔助動力，這也不是一件輕鬆的活。

　　漸漸的，在整個臨港城中出現了一幅奇景，前方冬狩小隊高速推進，更前方則出現一道道攔截水線，但是一接近小隊，中間一段轉眼就會消失。在楚君歸面前，所有攔截都是一觸即潰。而小隊後方，則是潮水般的追兵，幾乎整個城市都被動員起來。

　　孟江湖規劃的之字型路線讓前方一個龐大的攔截兵團撲了個空，與後方追兵撞在一起，頓時造成蔓延多個城區的混亂。但另一邊的追兵還是頑強地追趕著，只是跑出幾公里後，人潮的速度就明顯減慢。

　　冬狩小隊頻道中，忽然有人說了一句：「他們這是想幹什麽？整座城市都要造反嗎？」

第一卷　起航　第85章　別怕

　　冬狩小隊終於甩脫了整座城市的追兵，沖到了城市邊緣。不遠處幾團熊熊燃燒的火球，則讓所有追兵都識相地跳下了卡車。那幾團火球都曾經是瘋狂衝撞的卡車，上面載滿了狂熱的民衆和戰士。但是當切換到燃燒模式的單兵導彈來襲時，卡車就徹底變成了燃燒的囚籠。　

　　一直到這裡，整個小隊的損失僅僅是一名戰士輕傷。孟江湖選擇的方向顯然出乎敵人預料，攔截顯得倉促且脆弱，在楚君歸面前更是不堪一擊。

　　此刻在楚君歸面前，就只剩下一棟二層木屋。他發泄似的一通掃射，徹底將木屋推平，順便幹掉了屋裡埋伏的三個槍手。

　　楚君歸大步向城外奔去，忽然間耳中捕捉到一種細細的尖銳震動。他猛地回頭，就看到一個拉著懸浮平臺的戰士一頭栽倒在地。而另一名戰士還在震驚中，就像被人猛擊一拳，身體突然飛了出去，身側噴出大片血雨。

　　「狙擊手！」孟江湖比楚君歸先一線喊出警告。

　　然而疾奔的隊伍中還是出現了混亂，那具懸浮平臺失去了拉拽動力，按照慣性向前滑去，然後被兩具屍體一拖，驟然失去平衡，將上面的三名重傷員都摔在地上。所有重傷員都用掛索將自己半固定在平臺上，沒想到平臺翻了，立刻滾在一起，彼此牽扯，誰都爬不起來。

　　一時間人仰馬翻，幾個戰士反應迅速，竪起重型護盾，擋住了狙擊彈來襲的方向。隊伍中的狙擊手則架起狙擊槍，開始搜索狙擊手的位置。

　　本來這應該是黑丫的活，可是一名重傷員就摔在她的眼前，腰間的掛索根本就解不下來，顯得痛苦不堪。

　　黑丫不假思索，立刻蹲下幫助重傷員解掛索，旁邊一名戰士見了，立刻暴怒，喝道：「你是狙擊手，去幹你的活！別管醫療兵的事！」

　　黑丫啊了一聲，一時又是羞憤又是委屈，還沒想好該怎麽反駁，忽然間那戰士身體向後一仰，半個腦袋都炸成血雨！

　　鮮血和碎肉濺了黑丫一頭一臉，哪怕是隔著護甲，她也似乎聞到了血腥味。她的胃頓時起了一陣難以忍受的翻湧，當場就要吐出來。

　　這時旁邊有人扶住了她，伸手幫她把面具上的血肉擦去。

　　「君歸！」黑丫本能地叫出來。可是當面甲擦淨時，出現的卻是暗銀色的頭盔和全鏡面的面罩。

　　整個小隊就只有林兮裝備了暗銀塗裝的鬥宿戰甲。

　　「對不起，我……」黑丫有些語無倫次。

　　「臥倒！」林兮突然發力，將黑丫按在地上。

　　這時前方已經有五名戰士撐起重盾，建立起一道盾牆，勉強給後方隊員建立起一個掩體。後方醫療兵迅速搶救重傷員，逐一將他們拖到安全位置。

　　但是這樣一來，整個小隊就都停了下來，遠方又出現了人潮，震天的咆哮和尖叫聲也越來越近。

　　「還沒找到他的位置嗎？」孟江湖問。

　　「還在找！該死的，我又不是狙擊手！」秦奕急得滿頭是汗。

　　被一名狙擊手壓住了整個隊伍，孟江湖也束手無策。如果繼續前進，也就意味著隊伍中所有人都要暴露在危險之下。以這名狙擊手剛剛表現出的射術和陰險，恐怕還沒有跑出射程，所有重傷員都會被留下，同時還不知道要死幾個人。

　　隊伍中的重傷員都還有救，他們還年輕，有遠大前程。要是就這樣把他們放棄，孟江湖也下不了決心。

　　黑丫這時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職責，抓過狙擊槍，也開始搜索對手的蹤跡。可是在這昏暗光線下，想要在處處廢墟的戰場上找出一個精通僞裝的狙擊手，又談何容易？

　　砰的一聲，巨大且沈悶的槍聲回蕩在戰場上空，前面盾牆中的一名持盾手倒飛出去，大聲慘叫。

　　他並沒有死，但是一條腿自膝蓋以下卻是不翼而飛。剛剛他稍微大意，盾牌舉得高了點，下緣露出了腿，然後就被一槍命中。

　　這名盾牌手痛得不住翻滾，大聲慘叫，每聲慘叫都擊打在戰友們的心上。而那狙擊手，似乎就在陰影中嘲弄著他們。

　　「找到沒有？！」孟江湖額頭也開始滲出汗珠。

　　「只能精確到30度的扇形區域，他用了聲音環繞散射器！」秦奕已經大汗淋漓。

　　林兮一聲不吭，騰地站起，就欲向前，卻被四號從後直接撲倒。兩人剛剛落地，一發狙擊彈就從頭頂呼嘯而過。

　　被壓在下面的林兮顯得十分冷靜，說：「他打不穿我的戰甲。」

　　「萬一是破甲彈呢？」四號死死地抱住林兮，說什麽也不讓她起來。

　　「秦奕！」孟江湖咆哮。

　　「2，20度！」秦奕已經盡了全力，可是依舊只能將範圍鎖定在一個相當大的區域。

　　對手使用的是化學能狙擊槍，和電磁驅動的狙擊槍比起來已經落後了整整一代，可正因如此，也不會産生電磁彈頭特有的淡光軌跡，只能通過槍聲來精準定位。根據彈道的話，只能找到方向，無法確定距離。但在狙擊手使用了聲波環繞散射器的情況下，想要精準定位無疑十分困難。

　　這時所有人都明白，對面是一個真正的高手。

　　林兮一咬牙，下令：「全體準備，按原定計劃……撤離！」

　　命令下達時，她的手也微微地顫了一顫。這個命令意味著什麽，她再清楚不過。

　　這個時候，楚君歸忽然站起，大步走到陣地前。在他的視野中，陣地和剛才沒有什麽不同，根本看不到人影。而那狙擊手隱藏的位置顯然也超出了他震波定位的範圍。

　　楚君歸就那麽站著，無比醒目。他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目標，而是在挑釁，向那個狙擊手挑釁。再好脾氣的人，也難以忍受這樣的挑釁。

　　林兮大驚，叫道：「楚君歸，你瘋了！快趴下！」

　　楚君歸向身後擺了擺手，示意不要緊。

　　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對手，槍聲再次在戰場回蕩，楚君歸擺動的手突然一停，一顆子彈擦著他的手腕飛過，帶起一縷血絲。如果楚君歸的手再落下幾厘米，這只手就別要了。

　　顯然，那狙擊手想要打斷楚君歸的手，然後慢慢折磨他，卻沒想到被楚君歸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給避過。

　　「抓到你了。」楚君歸寧定如冰。

　　楚君歸沒有看到火光或是硝煙，對手使用的是特種彈藥和特殊裝具，使得即使正對槍口，也根本沒有一丁點火光。但如此大威力的狙擊槍，只要開槍就會有位移。

　　楚君歸視野中的畫面和剛剛有了極微小的不同。而他的分析比對能力即刻將這一瞬間所有三處産生變化的地方都標記出來。

　　楚君歸抓起機槍，開始掃射。

　　一顆顆大威力的子彈狠狠轟擊在標記過的地方，每處四發，不多不少。

　　轟到第二個地方時，一道人影閃電般從地面彈起，躍向旁邊。他動作雖快，卻沒想到還在空中時，一發電磁彈就如影隨形，刹那而至。

　　「怎麽可能？！」遠方隱隱傳來一聲驚呼，那身影被轟得淩空飛出，落地後就此消失。

　　一連串子彈接踵而至，將他落地之處掘地三尺，生生挖出一個大坑，而且越挖越深。

　　一口氣打光了整個彈箱，楚君歸才放下機槍，說：「安全了。」

　　林兮起身，目光落在楚君歸還滴血的手腕上，然而還是忍住沒有說什麽。

　　就在這時，四號忽然叫了一聲：「小心！」

　　而林兮面甲上，則是捕捉到一顆全速飛來的彈頭，直指她的眉心！

　　這一刻，時間突然變得很慢很慢，彷彿那顆子彈永遠都無法抵達。

　　林兮耳中，似乎聽到了一個隱約的聲音，飄忽卻溫柔：「別怕……」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林兮有刹那的恍惚。

　　但她畢竟是身經百戰，迷茫只是刹那，本能地立刻側頭，試圖以頭盔硬接一槍。這一槍其實威力不算大，未必就能射穿她的頭盔。林兮身上的鬥宿戰甲可是伽瑪強化版。

　　就在她眼前，一隻大手宛若天外而來，闖入視野，一把握住了子彈。

　　那只手的指縫間有一朵血色花朵徐徐綻放，手背慢慢破開，露出了一點彈頭。

第一卷　起航　第86章　等著你

　　當林兮視線的焦點從那只手上擴張，重新恢復正常時，就看到楚君歸右手橫空握拳，左手平端重機槍，開始掃射。　

　　遠方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似是在以極高頻率顫動著，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樣子。普通戰士只看了幾眼，就有種頭痛想吐的感覺。

　　一顆顆帶著藍色尾跡的電磁彈劃空而過，都是只差了一點點，沒能命中。有幾發勉強帶走一兩片碎布，但也就是這樣了。

　　楚君歸連射20秒，打空了整個彈箱，幾乎顆顆都是直指對手要害，彈著散布都在極小的誤差內。這等射術，已令冬狩小隊所有人都對他重新認識了一下。

　　出身新鄭的也就罷了，其他人，特別是原本中央和西部戰鬥組的，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這哪還是重機槍，就是四個狙擊手加一起，打得出精度，也打不出這種射速。

　　然而遠方那人更是恐怖，居然將所有子彈都躲過去了！這等閃避，真的是人？

　　彈箱打空，楚君歸就此停手，盯著對手。

　　以他的眼睛，自然不會捕捉不到對手的動作，只要是實體生物，閃避頻率再快也快不過各種波和震動。只要被他看到，就能準確射擊。否則要那占據整整25個加載位的楚氏重機槍戰術0.9版何用？

　　然而對面那人只要看到楚君歸機槍震動，就能在電磁彈出膛的瞬間判斷出彈道，從而進行閃避。而且他的閃避從來都只在方寸之間，只要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

　　但直到楚君歸一箱子彈打空，也未真正命中一發。

　　楚君歸停止射擊，那個神秘射手也徐徐現身，竟穿著一身暗紅色的風衣，一腳踩在石頭上，露出鑲著暗金色釘扣的長靴。他頭上帶著線織罩帽，一雙目鏡將眼睛遮住，下方是黑色面罩，上面綉著一朵鮮艶的血色玫瑰。

　　楚君歸沒有想到，在這個戰場上竟然會遇到這樣的對手。穿著這樣一身衣服上戰場，還是狙擊手，他是太有自信，還是根本就是個蠢貨？

　　至少從剛才的交手來看，應該是自信，自信到就算穿得這樣華麗，也能讓對手找不到自己，更能在陰影中將目標一一狙殺。

　　楚君歸和殺手隔空對視，即使相隔幾百米，雙方的視線似也要碰撞出火花。

　　殺手面罩動了動，露出一個譏笑的弧度，指了指楚君歸的手，再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這身衣服還是一個宣言，表示他根本沒盡全力。

　　就在這時，空中忽然有幾縷髮絲飄落。

　　楚君歸和殺手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隨著那幾根髮絲飄啊飄的。在這個戰場上，怎麽會出現這種東西？

　　殺手頭上的罩帽突然破開一個裂口，一把長髮從罩帽中灑落，披散在他肩上。

　　女人？

　　楚君歸目光落在殺手的胸上，那裡平整如草原，空曠若機場，無法作為判斷的進一步證據。

　　沒有足夠證據，光靠頭髮根本就看不出什麽來。畢竟還在母星時代，一頭長髮幾乎就是搞藝術男人的標配，區別就是有的洗得勤，有的滿頭油膩而已。

　　被楚君歸這麽一看，殺手身體似是微微一震，忽然殺氣外溢。

　　他右手一抬，才發現手中的突擊步槍已經斷成兩截，於是索性扔下突擊步槍，拔出一把短刀，輕輕一抖，就在空中幻出一片刀光，繪出一個立體骷髏。

　　他抬起左手，向楚君歸勾了勾。

　　楚君歸這時已經對剛才殺手所有閃避的動作和方向都進行了解析，最後得出結論，所有閃避方向依據的都是真正的隨機函數，也就是說，根本無法預測，只能碰運氣。而想要用射擊控制他的動作，誘入陷阱再加以擊殺的話，射術至少需要1.0以上的版本，而且商型機槍的射速也不夠。用老式機槍的話，射速是夠了，彈速又不夠。

　　楚君歸手一動，重機槍的彈箱落地，只剩下槍體。他再活動了一下還在流血的右手，拔出彈頭，感覺傷口並不影響動作，就順勢也握上了重機槍的握把，隨手揮了幾下，如運大劍。

　　看來有什麽問題的話，最後還是得靠近戰解決。

　　對手是未盡全力，但他又怎麽知道，楚君歸的長處其實也不是射擊。

　　殺手慢慢弓起身體，如欲暴起的猛獸。

　　就在這時，他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似是在傾聽著什麽，然後就緩緩站直身體，向楚君歸一指，做了個手勢。

　　不知為什麽，看到那個手勢，楚君歸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其中含義：「下次幹掉你！」

　　楚君歸將面甲切換到透明模式，無聲說道：「我等著。」

　　雖然距離遙遠，但相信以殺手的實力，應該可以讀得懂楚君歸的唇語。

　　果然，殺手點了點頭，就轉身離去。他的身影不斷閃爍，如同瞬移般，轉眼間就已遠去。

　　從第二次交手到殺手離開，前後不過一分鐘時間。

　　林兮大步走到楚君歸身邊，以格外冷漠的聲音問：「你的手要緊嗎？」

　　楚君歸抬起右手看了看，說：「不影響使用。」

　　林兮點了點頭，說：「參宿戰甲有修復治療的功能，記得用。」

　　楚君歸這才想起來，拉出戰甲光屏，啓動自動修復治療。他的手微微一麻，幾根細針刺入，注入了止血止痛的急救藥。同時手甲表面溢出泡沫狀的生物膠，既修補缺口，也把傷口暫時封閉。

　　看著楚君歸操作完，林兮才回身，吩咐道：「回去後立刻調查剛才那傢夥的身份。敢殺我將士，不管他是什麽人，躲在哪裡，我盛唐都會追殺到底！」

　　「是！」四號領命。

　　「走吧，繼續前進，這次我……」

　　「當然是我領隊。」四號搶先站了出來。

　　隊伍再次啓程，趕在後面人潮湧上來前離開了城市，向著預定陣地轉進。

　　一支由數十輛卡車組成的車隊從城中駛出，追向小隊。

　　這是想試探冬狩小隊的火力，林兮當然不會客氣，立刻指揮射出一波單兵導彈，將所有卡車全都炸成火球，車上的武裝分子一個也沒有幸免。

　　林兮又發射了數發延時導彈。這種導彈可以在空中停留半小時左右，發現目標就會自主攻擊。有這幾個小東西看護後路，那些想要等小隊走遠些再乘車過來的傢夥就要倒楣了。

　　果然，當冬狩小隊走遠後，後方又接連騰起幾個壯觀的大火球，然後就再沒有卡車出現了。

　　想要追擊，就得老老實實地跑。

第一卷　起航　第87章　不平靜的休憩

　　抵達預定陣地後，小隊即刻分散，少數隊員擔任警戒，其餘人則抓緊時間挖掘防禦陣地。　

　　重傷員被暫時集中在陣地中央，楚君歸則抱著機槍，在內側休息。自開戰以來，他一刻都沒有休息過，全程戰鬥。

　　雖然試驗體應該沒有精神疲勞的說法，不過楚君歸還是感覺到一絲疲累。他靠坐在彈藥箱上，閉上了眼睛。

　　剛想休息一會，黑丫拖著一條腿走了過來，在楚君歸身邊坐下，遞過來一個自加熱餐盒，說：「吃點東西吧。」

　　餐盒裡是一整塊油膏狀的食物，加熱之後倒是香氣撲鼻。這是配發給每個冬狩隊員的隨身軍糧，屬於特種部隊才會有的待遇。

　　餐盒裡的食物不過兩指厚，一掌大，經過特殊程序加工製造，熱量高得喪心病狂。哪怕是劇烈戰鬥，一天兩盒也足夠支持。不過這東西實用是實用，味道卻如深空食品的早餐機一樣，永恒不變。

　　「你呢？」

　　看楚君歸沒有動，黑丫手又往前送了送，說：「我現在完全吃不下。給你吧，等我想吃的時候，可能軌道飛船已經來了。」

　　楚君歸沒有推辭。他接過餐盒，按下邊緣處一個開關，將盒邊升高一截，然後倒入清水，用力攪拌，將行軍餐變成一碗濃湯，再用吸管穿過面甲上的接口，將湯幾口喝光。

　　這是在不可呼吸大氣的星球上吃飯的標準方法，也正因如此，行軍餐才更加被痛恨。

　　楚君歸還是第一次吃天朝特種部隊專供的行軍餐，仍然會覺得美味，特別是極高的熱量，受到身體的極大歡迎，並且引起十分的舒適。

　　背著上百公斤的彈藥，端著四五十公斤的多管機槍，都是需要體力的。

　　看著楚君歸吃完，黑丫露出甜甜笑容，問：「你的手還痛嗎？」

　　楚君歸抬起右手看了看，表面的生物膠早已凝固，並且還覆蓋了一層硬化膠，起到裝甲和保護的作用，雖然形成的膠塊強度遠不及參宿戰甲。

　　在生物膠下，傷口表面已經癒合，下層的肌體組織正在加速生長，被子彈擠過擦傷的兩根掌骨上已經開始覆蓋新的骨質。而神經系統按照原有的分布正在延伸。

　　「不痛了。」

　　回答時，楚君歸忽然感覺到有些目光好像在注視著這邊，他轉頭一望，就看到林兮迅速轉頭，望向遠方。

　　楚君歸覺得她的舉動似乎有些不自然，但那又怎樣？這些事也不是他應該管的。於是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上。

　　「沒事就好，我還擔心你的手會不會留下什麽問題。」

　　「不會的。目前骨骼修補良好，肌體和神經都在生長，最後才會補充脂肪……呃！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戰術欺騙及時打斷了楚君歸充滿試驗體風格的精準回答，並且補充了一個可以扭轉少女注意力的問題。

　　「啊！我……我……」黑丫變得有些手足無措，最後沮喪地說：「我這次的表現是不是很糟糕？」

　　「你殺過人嗎？」

　　「這次戰鬥……是第一次。」

　　「我以前也沒殺過。所以緊張是很正常，也是必然的。這不怪你，要怪的話，應該怪這場戰爭。」楚君歸一本正經地說著臺詞。

　　黑丫看上去心情好了些，說：「可是我還是拖累了大家。」

　　「下一次你就會適應了，會表現得很好的。」

　　黑丫臉上似乎有了光芒，帶著希冀問：「下一次？下一次我們還會一起戰鬥嗎？」

　　「當然。」楚君歸微笑著說。

　　「我一定會努力的！」

　　兩個人在陣地中央閒聊著，許多戰士偶爾會向這邊望上一眼，露出會心的微笑。楚君歸已經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整個隊伍很大程度上就因為他才活下來的。英雄的體力不能用在挖掘工事上。

　　而黑丫，本質上說是個很活潑單純的女孩，容貌細看的話也很漂亮。她畢竟第一次上戰場就遇到了如此慘烈的戰鬥，許多人第一次戰鬥的表現也不比她好多少。

　　能夠參加冬狩的大多是年輕人，像大漢那種明確表達出地域歧視的畢竟是少數。而就算是大漢，也有自己的原則和堅持，在生死時刻，仍是選擇犧牲自己救下了黑丫。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此情此景。

　　遠處，四號冷笑：「還想有下次？回去就讓學院開除了你！」

　　林兮走在前方，神色漠然，視察著各處陣地的修建情況。

　　見林兮沒有反應，四號又說：「要不，我直接給她個警告？」

　　林兮這一次終於有了反應，說：「警告她什麽？不要多事。」

　　警告她什麽呢？這是個問題。四號開始思索。

　　但這顯然不是她的強項，她覺得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拎著黑丫去挖工事。不過她再一想，黑丫是斷了腿的，讓一個斷腿的女孩子去挖工事，似乎不怎麽人道。

　　不過她再多想一層，眼睛就是一亮，大步來到楚君歸面前，在他腿上踢了一腳，說：「吃飽了的話，就起來挖工事！」

　　「好。」楚君歸起身，拿起工具，跟著四號走了。

　　他體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幹活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不過其他小隊成員都面面相覷，不明白楚君歸究竟在哪裡得罪了四號。而四號是林兮的貼身護衛，得罪四號的根源，很有可能是得罪了林兮。

　　可是所有人明明看到，楚君歸剛剛以一隻手為代價救了林兮，怎麽轉眼之間關係就變成這樣了？

　　有些心思活絡的，比如說秦奕，就看看黑丫，再看看林兮，再看看黑丫，若有所思，一副明白了什麽的樣子。

　　他正在裝深沈，屁股上忽然挨了重重一腳。這一腳力道可不輕，直接把他從地上踢了起來，完全不像四號踢楚君歸那樣狠狠出腳，輕輕落肉。

　　「唉喲！」秦奕一聲慘叫，飛上半空。好在他身手不弱，腰身一挺穩穩落地，回頭一看，見孟江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頓時氣勢立泄，叫了聲：「頭兒。」

　　「去挖戰壕。」

　　「啊，為什麽……好，我這就去。」秦奕知道，孟江湖的命令從來不容違背。

　　兩人拿著工具，來到陣地外緣，一起挖掘。

　　孟江湖忽然說：「好好幹你的活，別東看西看，好像你什麽都知道一樣。」

　　孟江湖的聲音很輕，輕得只有兩個人能聽到。

　　秦奕大吃一驚，道：「我明白了。不過，頭兒，你怎麽連這個都懂了？如果真是這樣，你自己的事怎麽搞成那樣……」

　　「向前再挖五十米！不許停！」孟江湖打斷了秦奕。

第一卷　起航　第88章　就問你怕不怕

　　防禦陣地很快成形，一些隊員開始在陣地北方鋪設大量的亮銀色薄板。這些金屬薄板對大部分雷達或掃描信號有極高的反射率，同時也能反射日光，當面積大到一定程度時，在低軌上也能清晰看到。　

　　陣地南方，終於出現了水線般的人潮，武裝分子還是追了過來。不過據空中偵察機送回的圖像，能夠追來的人並不多，也就幾千上下。

　　在寒冷夜晚，許多平民沒有合適裝備，離開家中過久，只會活活凍死。另外他們也沒有足夠體力一口氣跑上二十公里。城裡那些處於狂熱狀態下的市民，往往在號叫和衝刺中消耗了太多體力，基本上追個兩三公里後就跑不動了，再往後就不剩什麽人了。

　　最終願意出城的十不存一，也就是冬狩小隊眼前的這些，當然，看上去數量也不少。

　　楚君歸已經回歸了陣地，面前架好了兩挺重機槍。左右各有一個四人戰鬥小組，負責為他掃清沖到近處的威脅。而位於最後方則是黑丫，她擔負的是反敵方狙擊手的職責。

　　整個小隊嚴陣以待，看著對面人潮慢慢接近。

　　秦奕忽然說了一句：「那些傢夥真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或許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的身份？」黑丫說。

　　「就算開始時不知道，看我們用的武器裝備，難道心裡還沒點數嗎？」一名戰士憤憤不平。

　　「看這些人的樣子，也許一輩子都沒有見過我們手上的裝備吧。」

　　「說不定在他們眼中，我們才是叛亂分子。而他們是在替王朝抓捕通緝犯？」

　　「真有可能。」

　　這時四號冷冰冰地說：「不管有什麽理由，這次的事必然會追究到底。這個城市裡的所有官員，都等著在牢裡過一輩子吧。」

　　「為什麽不殺了他們？」有人咬牙。

　　「死太痛快了，而牢裡的生活更精彩。你們要是有興趣，等這仗打完了，我帶你們去黑獄裡看看。」四號說。

　　敵人推進的速度並不快，靠兩條腿追到這裡，已經相當了不起了，沒有筋疲力盡的只是少數。

　　此刻敵人相距還在千米之外，所以冬狩小隊戰士還能輕鬆地聊天。只要對手沒有重炮，就不難對付。

　　只有楚君歸在認真瞄準，然後，扣下扳機……

　　電磁子彈拖曳著長長的淡藍尾跡，打進人群中，如同割草般收割著生命。一下子，武裝分子的部隊陷入混亂之中，最前面的人有的開始衝鋒，有的則想要往回跑。

　　「火力覆蓋！」林兮當機立斷。

　　一連串的單兵導彈升空，帶著煙跡落下，然後在武裝分子頭頂上炸開，灑下無數細小的鋼珠。每枚導彈爆炸，就會帶走一片武裝分子的性命。

　　楚君歸再次折服在導彈的威力之下，點殺傷的重機槍與之相比，實在是太過溫柔了。

　　一波火力覆蓋之後，儘管武裝分子還有大量兵力，士氣卻終於崩潰，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陣地上再次寧靜。

　　林兮默默地看著自己的終端，片刻後將孟江湖、楚君歸、秦奕等幾個人召集到一起，說：「這次的襲擊，很可能針對的是我們林家，也有可能是針對我這一脈。現在還無從判斷下手的究竟是誰，只能說，對手很厲害，資源也絕不亞於我們林家。就算這次失敗，他們或許也不會就此罷手。只是將你們牽連進來，我感到很抱歉。」

　　秦奕聳聳肩，一言不發，孟江湖則依舊是面無表情，好像沒有什麽事能夠讓他動容變色。

　　只有楚君歸聽得有些茫然，林兮說的那些詞好多都不在他的資料庫裡。

　　四號看得又好氣又好笑，用短刀刀尖戳了戳楚君歸，問：「喂！你怕不怕？」

　　「怕什麽？」

　　「這件事之後，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就是小姐的人了！而這次想殺小姐的人，說不定也會追殺你。」四號沒好氣地說。

　　「那我要做什麽？」

　　「保護小姐，保護你自己。」

　　「好。」楚君歸點頭。

　　他把這件事加入了任務清單，並且置頂。有任務就有酬勞，以林兮所代表的勢力，想必酬勞更加豐富，也不會拖欠他的。聽說很多實力不足的小勢力，都會有一種叫做賬期的坑人措施。實力雄厚的大勢力應該不會有這種事吧？

　　「你要想好了啊！以後可不是演習，真的會死的。」四號提醒。

　　孟江湖面無表情，秦奕捂住了臉，林兮則很想拿點什麽塞到四號嘴裡去。

　　「保護她嗎？」楚君歸向林兮看了一眼，自然而然地說：「死就死了，有什麽問題嗎？」

　　試驗體完成不了測試而被銷毀的不知道有多少，楚君歸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是例外。

　　秦奕大贊，悄悄竪起大拇指。

　　孟江湖看著他的手，不禁搖了搖頭。這傢夥就算管住了自己的嘴，看來也管不住自己的手。

　　四號則先是愕然，然後神情複雜，最後拍拍楚君歸的肩，什麽都沒有說。

　　林兮端坐不動，如同雕像。

　　面甲鏡面模式下，誰也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楚君歸更加茫然，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明白他們的反應為何都是這麽奇怪，只好默默收集數據，以便為以後更準確的判斷做準備。

　　夜晚安靜地過去，敵人似乎接受了失敗，再也沒有出現。

　　冬狩小隊一點都不敢放鬆，誰也不知道那個實力強悍得變態的狙擊手是不是還會回來。當初他被楚君歸一連串的射擊轟得飛身而起，卻轉眼間就又潛回戰場，出手反殺林兮。若他真在周圍徘徊，那恐怕除了在楚君歸左近的人之外，誰都沒有幸理。

　　陣地中，林兮在掩體裡靠牆坐著，靜靜地等待軌道飛船飛臨天頂的那一刻。

　　從她的角度，能夠看到楚君歸正懷抱機槍，坐在一堆彈藥箱上。整個陣地中，此刻他就是最突出醒目的目標。

　　誰都知道楚君歸為什麽會坐在那裡。

　　或許整個小隊中，只有楚君歸能夠和那名狙擊手正面對決。其他人這樣做了，一定會被狙殺，但楚君歸不會，至少他認為自己不會。所以楚君歸讓自己成為目標，以吸引對手的注意力。

　　而這個位置又離林兮足夠的近，有什麽意外，他也能足夠快地反應，就像替林兮攔下那一發子彈一樣。

　　可是，要有多瘋狂，才敢這樣直面一位頂級的狙殺專家？楚君歸就一定有把握，能夠從對手的狙殺中逃生？

　　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疑惑，只是在現在的環境下，誰都沒有問出來。他們很清楚，自己沒辦法替楚君歸分擔什麽，更不想和楚君歸互換角色。一旦被那身份不明的狙擊手盯上，多半會變成屍體。

　　生死之間，真能無畏直面的，終究沒有幾人。

　　慢慢的，天終於亮了，一縷陽光照耀在反射板上，激起耀眼反光。

　　楚君歸鬆了口氣，任務要保護的目標還活著，也就意味著酬勞還在。

第一卷　起航　第89章　適度清理

　　天空中傳來隱隱的轟鳴，數點藍光從無到有，不斷擴大。片刻後兩艘穿梭飛船落在了陣地旁。從穿梭飛船中跳下幾名盛唐將軍，看到冬狩小隊的狀況都是大吃一驚。　

　　一名老將軍走下穿梭機，他是此次考核的負責人之一，要給林兮小隊的表現現場打分。可是他怎麽都沒想到，會看到如此一幕。

　　整個小隊減員到不足一半，剩下的也大多帶傷，而且構築了陣地自守，說明是被從城裡給打出來的。看陣地上的彈藥補給都已不足，若是來晚了點，或是軌道飛船再錯過一圈，後果不堪設想。

　　老將軍來到林兮面前，問：「怎麽會這樣？」

　　「有人泄露了我們的情報。這裡就是一個陷阱，他們配備了重炮，武裝了大批軍隊，甚至連我的進擊路線都一清二楚。」

　　老將軍面容變得嚴肅，說：「若是這樣，那可是重罪。不過，對方既然對你的行動了如指掌，說不定還會有後續步驟。我們得先離開這，返回盛唐再說。無論如何，你的安全都是首先需要保證的。」

　　林兮點頭，「好。」

　　片刻之後，冬狩小隊所有幸存成員就都進入穿梭機。兩架穿梭機先是飛到原本穿梭機降落點轉了一圈，結果就遭到了防空火力的攻擊。空中掃描顯示，這個降落點確實被武裝分子占領，而且布置了好幾條防線。

　　陣地後還有重炮陣地，不過兩門重炮都被拖離了原位，看來原本是想要運到北方去攻擊小隊防禦陣地的。

　　地面上的穿梭機已經不知去向，機組乘員看來也是凶多吉少。

　　看著掃描結果，老將軍立刻下令，「摧毀這個陣地，返回軌道飛船。」

　　一架穿梭機在高空盤旋一周，然後拋下一枚炸彈。這枚一米長的炸彈在離地百米的高空中就炸裂，撒出數百枚子彈藥，然後同時爆炸，恐怖的高溫火流和衝擊波瞬間覆蓋了數百米範圍，將整個陣地都包了進去。

　　兩架穿梭機這才結伴，一先一後，飛出行星，駛向軌道飛船。

　　走入軌道飛船時，許多人瞬間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冬狩小隊中有許多是像黑丫這樣沒什麽經驗的年輕人，說到底，這不過是王朝給年輕一代的鍛煉和考核機會，順便讓未來一代的繼承人考察和選擇自己將來的班底。

　　原本應該是一場略有難度的狩獵，並且大家也做好了會出現幾個傷亡的準備，可誰都沒想到最終會演變為一場傷亡大半的慘烈突圍。

　　要不是孟江湖預先準備了反曲射火力系統，要不是楚君歸再度展現無以倫比的射術，以及足以和王牌狙擊手匹敵的綜合戰力，整個小隊都會全軍覆沒。

　　老將軍的聲音在艦內響起：「全體做好準備，本艦將在23小時15分鐘後進行空間跳躍。」

　　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快了許多，輕重傷員被推入醫療艙，進行緊急救治。而來不及完全治癒的幾名重傷員則被置入維生艙，保持生命體症，等待空間跳躍結束時再進行治療。

　　其他人則要例行進行體檢和掃描，看看有沒有生病或是攜帶了某種未知微生物。

　　楚君歸把流程走完，順利完成體檢，就進入生活區，走向自己的休眠艙。和來時相比，這裡已經冷清了許多，許多艙位的隔間上都沒有了名字。

　　楚君歸換好了休眠服，正打算進休眠艙時，忽然個人芯片上傳來提示。

　　楚君歸接入私人頻道，就看到眼前景象一變，由原本的界面變成了一間全息房間。他試著在房間裡走了幾步，再低頭一看，看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套王朝特色的便服，連虛擬影像都有了。

　　原來黃金會員還有這等好處，界面變成了三維全息。不過除了好看一些之外，楚君歸不清楚這樣做有何好處，看起只會浪費算力而已。

　　房間一側，有三個關閉著的房門。這時其中一個房門打開，一個中年軍人大步走進。他四下看看，便道：「果然是剛剛升級。」

　　中年軍人的面容十分模糊，根本看不出容貌，不過聽聲音應該是孟江湖。孟江湖看看楚君歸的表情，省悟過來，摸了下自己的臉，恢復成往日的模樣，說：「看到你有新的私人頻道位空出來，我就加進來了，順便還帶了一個。」

　　楚君歸木然，他已經習慣了。無論青銅還是黃金，看來沒什麽不同，都是底層人民，只不過再分幾級而已。

　　房門再次打開，一個滿身金屬掛件的傢夥走了進來，向著楚君歸揮手：「君歸！看看我這身衣服怎麽樣？」

　　原來是秦奕。只是這傢夥怎麽弄了個金屬朋克的造型，還特意把年紀改到了十六？

　　秦奕自來熟慣了，四下看看，便說：「你這裡空得跟什麽似的，還有這身衣服，雖然看著還說得過去，可是穿系統附贈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你很土！來，我先送你點裝飾。」

　　秦奕雙手一張，就多了張沙發，扔在牆邊。然後又是一張沙發，最後是一個茶幾。

　　秦奕把自己扔到沙發裡，然後向孟江湖招呼：「頭兒，來坐！」

　　孟江湖端正坐下。

　　楚君歸看著他們，無奈地問：「我的呢？」

　　「沙發很貴，買不起了！你站著吧！」秦奕直翻白眼。

　　楚君歸默默調出選項菜單，找到室內裝飾一項，再翻到沙發，瞬間就被數以千計的選項淹沒。好在他計算速度遠在普通人之上，經過分析比對，立刻找到了秦奕所買沙發的位置：在菜單的最下端，也就是最便宜的那種。

　　300一個。

　　一瞬間，楚君歸有種想要爆粗口的衝動，這價格恐怕買個真沙發都夠了。難怪秦奕也會覺得貴。

　　哪知道秦奕說：「其它東西你自己買吧，送東西的價格是正常的一倍，有些限定版甚至要三倍。多了我可送不起。」

　　楚君歸疑惑地問：「那你把錢給我，我自己買不就行了？為什麽要送？」

　　「那不一樣！送的東西上面可以有我的簽名，而且一些配色和圖案只有贈送版的才會有。甚至到後面還會有特殊材質。」

　　「材質？」楚君歸看看秦奕屁股底下的沙發，說：「這不都是數字虛擬出來的嗎？材質不就是換個貼圖？」

　　「怎麽可能只是貼圖那麽簡單？裡面的結構和物理特性也會相應改變，所以坐感就會不一樣！」

　　「但它還是沙發，而且不是真的。」

　　秦奕惱羞成怒，「不和你這個死腦筋說話！」

　　他拍拍孟江湖，說：「頭兒，你不送君歸點什麽嗎？」

　　孟江湖搖頭，「沒錢。」

　　秦奕一拍腦袋，說：「我差點忘了，頭兒你窮得跟什麽似的。」

　　他大咧咧地一揮手，說：「算了，反正君歸也不需要我們照顧。那位自然會把他養得好好的……」

　　孟江湖皺眉，說：「少說兩句。」

　　秦奕嬉皮笑臉地道：「我沒說錯啊！你看小君歸為了人家，可是都生死不計了……」

　　秦奕的笑聲突然一停，像只打鳴打到一半就被掐了脖子的公雞。

　　林兮走進房間，把門輕輕關上，然後四下望了一眼，若無其事地說：「你這裡什麽都好，就是私頻列表有點雜。你記著，不是什麽人都應該加好友的。有些不合適的，我就幫你清理了。」

　　秦奕還張著大嘴，身影就慢慢消失。

　　然後他送楚君歸的沙發和茶幾也都被林兮順手刪除。

　　林兮看了看孟江湖，感覺似乎做得有些過分了點，趕緊補救道：「我們盛唐軍人，站著說話就好。」

　　「當然。」孟江湖深表同意。

　　只有楚君歸在暗自心痛那幾件家具的錢。不能浪費，是試驗體一向的信條。

　　「好了，我只是過來看看，現在沒事了。」林兮轉身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

　　孟江湖向楚君歸點了點頭，也隨她而去。

　　只剩下楚君歸時，他看看私人頻道列表，這才發現，好像黑丫也不見了。

第一卷 起航　第90章　真正的陷阱

　　楚君歸退出私人頻道，進入休眠艙，合上艙蓋。隨著休眠液逐漸漫過頭頂，他再度進入休眠。

　　飛船越飛越快，逐漸脫離星系，前往預定的空間跳躍點。

　　當飛船飛出星系時，已經加速到十分之一的光速，旋即啓動跳躍。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恐怖之極的引力場忽然覆蓋了整個空間！

　　當飛船躍入通道的瞬間，周圍空間都在引力作用下發生扭曲，隱隱可見片片曲面浮現，而且在不斷波動，就連蟲洞通道也隨之拉伸變形。

　　「引力炸彈！」飛船艦橋內響起一聲驚呼，整個飛船就已躍入通道。

　　通道閃了一閃，就此消失，而剛剛那恐怖的引力震蕩也漸漸消散。

　　虛空深處，一艘沒有任何標識的戰艦悄悄浮現，艦橋上，兩個人站在巨大的屏幕前，正看著這片空間。在屏幕上，整個空間被標記為一張張網，可以看到網格中央被扭曲成一團，此刻正在慢慢恢復。

　　這是高維空間角度的宇宙視圖，是進行空間跳躍的必備之物。

　　「他們還有可能生存嗎？」

　　「我用的是共同體秘密研發的引力炸彈，威力是普通型號的三十倍。你看，空間都已經被扭曲成這個樣子了，他們的通道更不知道會被甩到哪裡去。高維空間裡只要差上一點，正常宇宙中說不定就是幾十光年的距離。當然，也有很大可能，他們的飛船經不起如此劇烈的空間變化，然後，砰！」

　　「概率是多少？」

　　「結果已經出來了，讓我看看……30%。」

　　右邊的神秘男人皺眉，「這麽低？」

　　「其實也無所謂。就算他們沒死，也不知道會被甩到哪裡去。也許幾百光年外，也許幾千光年，就是被甩出銀河系也有可能。誰知道呢？」

　　「不能計算出他們的位置嗎？」

　　「你也看到，空間都扭曲成這樣了，還怎麽算？不過別擔心，我在他們的飛船上動了點手腳，在裝載e物質的儲存箱上放了個小裝置，只要有劇烈震動，就會爆炸。爆炸的威力很小很小，只不過會把儲存箱的能源供應系統切斷一根線而已。」

　　神秘男子緊鎖的雙眉稍稍舒展，「也就是說，他們沒有e物質了？」

　　「是的。他們就算找到了坐標，想要回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這樣就好。」神秘人物鬆了口氣。

　　e物質是從母星時代的exotic matter一詞而來，在人類進入星際大航海時代後，泛指一系列可以提供斥力，支撐蟲洞持續的特殊物質。有幾種e物質根本不是正常宇宙的産物，只有在十分極端的條件下才能夠製備。因此直到現在，空間跳躍依然非常昂貴。

　　沒有了e物質，也就意味著失去了空間跳躍的能力。而實際上，就算能跳躍，被隨機傳送到宇宙深處後，失去坐標，也就形同永久流放。

　　借道高維空間的宇宙跳躍，就如把現實宇宙當成一張紙，兩端折在一起，這樣從一端跳到另一端只需要在高維空間中前進很短的距離，但在現實宇宙中就可能跨過幾十甚至是上百光年。

　　沒有坐標，就像在茫茫大海上沒有燈塔，就算跳躍，也不知道會跳到哪裡去，說不定越跳越遠。

　　宇宙空間又是如此荒蕪和遼闊，不跳躍的話，哪怕是光速旅行，飛到地老天荒，也不見得能夠找得到一個落腳點。

　　也就說是，沒有足夠的運氣，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真沒想到還是會走到這一步。」神秘男子輕嘆一聲。

　　左邊的男人有些奇怪，「這不是早就計劃好的嗎？在地面安排突襲，然後逼他們返回軌道飛船，選擇緊急跳躍點離開，我們就在他們跳躍時下手。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很順利啊！」

　　「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林兮也就算了，但那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回來。」

　　左邊男人聳了聳肩，「我對你們那些爛事毫無興趣，只要答應的資金到位，其它的我什麽都不管。話說，你不會不守信用吧？」

　　神秘男人淡道：「錢已經到你的賬戶了。」

　　「這就好！今年我又能新開三個項目了！」

　　神秘男人笑了笑，說：「有什麽新成果，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那當然，你可是大客戶，哈哈！」

　　「我們這次的行動，不會被查出什麽來吧？」

　　「絕對不會。就算盛唐檢測到引力改變，查到最後，也只會把這筆賬算到共同體那些怪物頭上去。炸彈可是他們給我的。」

　　「這就好。」

　　此時引力已經平復，神秘飛船掉頭，徐徐飛遠，消失在茫茫宇宙深處。

　　「警告！飛船即將損毀，請所有乘員立刻前往救生艙！重複一遍，飛船即將損毀……」

　　楚君歸被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喚醒。此刻休眠液的效力還在，楚君歸的意識還有些不怎麽清醒，恍惚之間，好像又回到了剛剛從太空基地逃出來的時候。

　　這時他頸後一痛，一根細針刺入，注射了清醒藥劑。

　　楚君歸神志立刻恢復清醒，再聽警報時不禁一怔，不是應該返回盛唐嗎？怎麽突然間飛船又要毀了？

　　話說，為什麽要用又字？

　　他等不及休眠液自己流出，伸手摸到底部的緊急閥門，用力擰開，休眠液即刻嘩嘩流泄。等液面下降到一定程度，艙門就自動打開。

　　楚君歸從艙內躍出，迅速換上自己的衣服，沖出隔間。生活區內已經被閃爍的紅光籠罩，一個個隊員正從隔間中沖出，有的還來不及將休眠服換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讓人心神不寧。

　　楚君歸四下看看，大步沖過去，將秦奕和黑丫從地上提了起來，幫助他們站好。兩人明顯還受到休眠液的影響，有些茫然。

　　「去戰備區！」楚君歸對於危機事件有著完整的應對流程，當下拖著秦奕，一把將行動不便的黑丫扛在肩上，就沖出生活區，直奔戰備區。

　　戰備區的艙門已經在緊急狀態下打開，楚君歸沖進去，找出三人的戰甲，將秦奕和黑丫放到各自的戰甲前，說：「立刻穿上！」

　　他自己則飛快將參宿戰甲穿上。

　　在宇宙空間，有戰甲和沒戰甲可是兩回事。哪怕被拋入太空，有戰甲在身，也能夠多支撐一段時間。

　　秦奕穿得很快，而黑丫則動作遲緩。楚君歸沖過去，讓她站直，然後將護甲各部分扣在她的身上，紮緊扣好。少女的身體相當緊致，極有彈性，沒有一分贅肉，好幾個部位都能把楚君歸的手彈回來。

　　替黑丫戴好頭盔，楚君歸打開另一側的艙門，向前一指，說：「你們現在去救生區！」

　　「你呢？！」黑丫拉住了楚君歸。

　　「我去找上校和林兮。」試驗體依然記得自己的任務。在他的優先序列中，任務還要在自己生命之上。

　　黑丫想要反對，卻不知該怎麽說。秦奕嘆了一口氣，說：「走了！」就一把拉走了黑丫。

第一卷　起航　第91章　手動

　　楚君歸穿過彌漫著濃煙的樓梯，再上一層。最上層是艦長和一些重要乘員的區域。此刻這裡的情況比下層還要糟糕，到處是濃煙和跳躍的電火花。燈光忽明忽暗，一些區域已經在緊急噴灑滅火劑了。　

　　上了樓梯，楚君歸經過一道舷窗，向外看了一眼，忽然一怔。在舷窗外，有一顆透著蔚藍色的星球，看起來離得非常近。

　　舷窗自然不是真正的舷窗，而是通過光屏將艦外的影像展現出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此刻飛船不但出現在星系內，而且離一顆行星非常的近。

　　在這個時代，哪怕小孩子都知道，除非修建永久性的星門，否則星際跳躍必須得在星系外進行，以免受到各種天體的引力干擾。星際間旅行所耗費的時間，大多是在星系內外的穿梭飛行上。

　　此刻飛船躍出點居然快要進入行星軌道，可想而知，在從通道躍出的瞬間，飛船船體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引力撕扯，沒有被當場被撕成碎片，已經是品質過硬了。

　　楚君歸繼續向前，前方一道緊急隔離門已經落下。楚君歸試了試旁邊開關，顯示出需要密碼。都到這個時候，他自然不會理會什麽權限。一把扯掉開關，然後將手放在裸露出來的數字電路上，將自己接入系統，頃刻間破解了密碼。

　　做完這一切，他才一怔：我怎麽會這些東西？

　　隔離門徐徐抬升，才開到一半，楚君歸就鑽了進去。

　　這一層的生活區總共就只有六個區域，裡面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都沒有從休眠中醒來。

　　楚君歸目光一掃，首先沖到林兮所在的一號區。她的房門緊閉，需要權限。楚君歸站到門口，兩個微型掃描儀從天花板上飛出，不住掃描楚君歸。

　　掃描光線轉眼間變成紅色，走廊裡響起提示音：「警告！您沒有進入此區域的權限，請立刻離開！重複一遍……」

　　楚君歸一伸手，就將兩個囉囉嗦嗦的掃描儀捏碎。然後再一把扯下門旁邊的開關，將手按在數字電路上。

　　「警告！檢測到入侵者！」

　　走廊盡頭的天花板打開，降下一座自動炮塔。

　　楚君歸皺眉，拔出腰間的老式手槍，隨手就給炮塔來了一槍。

　　一聲轟鳴！

　　楚君歸只覺得彷彿有一顆手雷在耳邊爆炸，手上更是像被哪個泰坦巨人給踹了一腳，整個人橫移數米。而盡頭的炮塔上出現了一個大洞，裡面彈藥劈啪炸響，好不容易才算停歇。

　　楚君歸看看那被一槍洞穿的炮塔，印象中，這玩意好像還是重裝甲型號。他再看看手中的手槍，終於確定這東西是老式手槍，而不是老式的。

　　不過外面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房間內的人還是全無動靜，顯然出了問題。

　　楚君歸又回到林兮門前，這次他也不準備破解密碼，全身運力，直接撞了上去。

　　一聲悶響，他被彈了回來，頭暈眼花。

　　楚君歸只得老老實實地把手放在了數字電路上，開始破解密碼。事實證明，有機體想要和多層複合超硬合金比強度，那就是癡心妄想。

　　密碼破解得很順利，房門自動打開，然後楚君歸看著那道厚達十厘米的大門，深刻地發現了自己剛才的愚蠢。

　　房門後是一間足有上百平方米的起居室，對面是整面牆的虛擬落地窗，顯示著外部空間的景象。

　　起居室內放著些水果和咖啡機，一個私人光屏還放在茶幾上。

　　楚君歸穿過起居室，進入內間，走廊兩側分別是個人武具庫，衣帽間，儲藏室，以及一個指揮通訊室。

　　依照試驗體的嚴謹，楚君歸每間都打開看了一眼。

　　武具庫一面牆壁上掛著兩套鬥宿戰甲，另一面牆則鑲嵌著各式各樣的單兵武器。但給楚君歸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是衣帽間。衣帽間足有兩個武具庫那麽大，裡面掛著的衣服倒是不多，還有不少是林兮的貼身衣服。

　　作為試驗體，楚君歸在那些貼身衣服上掃了一眼，就和林兮的數字資料對上了。看來這裡確實是林兮的臥室。

　　再往裡就是浴室，臥室以及休眠艙所在的休眠室。

　　休眠室門上顯示著休眠中的字樣，顯然林兮還沒有被喚醒。整個上層的系統應該都受到損壞，以至在緊急狀態下都沒有將他們從休眠中喚醒。

　　楚君歸進入休眠室，向休眠艙內看了一眼，透過艙蓋上半部的透明區域，可以看到林兮正在裡面沈睡。

　　楚君歸立刻按下停止休眠的開關，得到的卻是錯誤警報：「系統錯誤，無法自動中止休眠進程。

　　緊急手動程序……這東西要到哪去找？

　　楚君歸在休眠艙上敲了敲，大致弄清楚內部結構，然後抓住艙蓋猛一加力，直接把整個艙蓋掀飛。

　　這應該就是手動中止，至少楚君歸是這麽理解的。

　　林兮靜靜地躺在休眠液中。

　　楚君歸將她身上的接線全都扯掉，將她從艙內抱了出來，然後臉朝下擱在自己腿上，在她後背輕輕一拍，特殊震蕩之下，林兮嘴裡和鼻子裡各自噴出水流，一下就清空了肺裡的水。

　　楚君歸再從休眠艙內拉出注射清醒劑的針頭，給她注射了一針，然後就抱著她走進浴室。

　　資料顯示，大人物們一向喜愛清潔，從休眠艙出來是一定要將維生液清洗乾淨的。本著對任務負責的精神，楚君歸雖然覺得時間緊急，但還是打開了淋浴噴頭。

　　不把她洗乾淨了再換衣服，估計林兮清醒後會把他這個試驗體回爐的吧？

　　楚君歸將林兮扶正坐好，找到她休眠服上衣的拉煉，就是一拉到底。

　　然後他伸手抓住打開的衣襟，正要向兩邊分，手忽然被她一把抓住！

　　「你……要幹什麽？」林兮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盯著楚君歸。

　　「給你洗乾淨，換上衣服，然後帶你去救生艙。我們的飛船快墜毀了。」試驗體一向誠實。

　　林兮這時越過楚君歸的肩膀，已經看到外面閃爍的紅色燈光，以及窗上陌生的景象。

　　「扶我起來。」

　　楚君歸默默將她扶起，站好。剛剛從休眠中蘇醒，林兮顯得還有些虛弱，差點摔倒，然後被楚君歸一把抱住。

　　林兮咬牙，撐著楚君歸的手，重新站起，然後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扶我的那只手，往下挪一點。」

　　楚君歸從善如流，手落到她的腰上，但感覺沒什麽抓得住、可受力的地方。

　　不像她腋下那裡，方便支撐。

　　林兮迅速恢復了鎮定，問：「其他人怎麽樣？」

　　「都還在沈睡。救完你之後，我還要去叫醒他們。」

　　「那你現在快去，我自己可以洗。五分鐘後，我們在公共區匯合。」

　　楚君歸點頭，就向外沖去。

　　「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麽……」只是林兮話未說完，楚君歸已經沒影了。

第一卷　起航　第92章　行星美學

　　有了林兮這裡的經驗，楚君歸動作就快得多了。隔壁就是四號的休眠區，這一次楚君歸沒有跟門過不去，而是老老實實破解了密碼，沖了進去。　

　　四號的休眠區就要小得多，只有一間正常的起居室，武備間裡也只能放下一套戰甲。而她的衣帽間就顯得空空蕩蕩，沒幾件衣服，就連內衣也全是緊身戰鬥型的。

　　楚君歸直接進入休眠艙，試著按了一下中止休眠的按鍵，果不其然，提示音再起：「系統錯誤，無法自動中止休眠進程。請……」

　　不等提示音說完，楚君歸已經一把掀開了休眠艙蓋，然後怔住。

　　四號不知道是不喜歡束縛，還是單純地嫌麻煩，居然沒有穿休眠服，身上什麽都沒有，就那樣躺在休眠液裡。

　　無論少年還是試驗體，都還是第一次看到完整的女人身體。

　　「相當強健高效，速度與力量結合完美，至少能夠加載7.0版本的基本格鬥。」楚君歸看了一會，給出客觀中肯的評價。

　　他把四號從休眠液裡撈出來，照例給了一針清醒劑，然後抱進浴室沖洗乾淨，再將她抱回床上，將旁邊戰鬥服放在她身邊。

　　清醒劑發生作用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分鐘，楚君歸覺得這樣就可以了，他還能有點時間去救其他人。

　　他剛剛離開臥室，身後就傳來四號的聲音：「小傢夥，謝了。」

　　楚君歸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再下去就是孟江湖的房間。楚君歸正準備拆開關，門就自行打開，孟江湖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得楚君歸一怔。

　　「您是怎麽醒的？」

　　「定了鬧鐘。」

　　「……」楚君歸感覺自己的算力有些不太夠用了，休眠艙裡還能放鬧鐘？就算有鬧鐘，叫得醒泡在休眠液裡的人？

　　孟江湖拍拍楚君歸的肩，說：「別想那麽多，有時候一些老古董比現代科技要可靠得多。你繼續救這一層的人，我到下面去看看。」

　　「然後我該怎麽辦？」

　　「帶著救的人進救生艙，然後離開這艘飛船。這一層就有一個專用的救生艙，可是裝不了多少人。」

　　楚君歸看著孟江湖大步下樓，總覺得哪裡不對。

　　此刻警報又提升一級，楚君歸沖到對面的區域，看到兩個房間是空著的，顯示裡面沒有人沈睡，還有一個房間屬於剛剛見過的老將軍。楚君歸再次暴力破解了密碼，進入內間。

　　這是個區域僅比林兮略小的居住區，而休眠艙所在的房間門口上顯示著醒目的紅色警告：「休眠艙能源中斷！」

　　楚君歸吃了一驚，沖了進去，就見老將軍安靜地躺在休眠艙內，光屏上顯示，他已經沒有任何生命特徵了。楚君歸自己掃描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任何生機存在的跡象，便悄悄退了出去。

　　至少休眠艙是個不錯的最後安息之地。

　　這時飛船又起了一陣劇烈震動，楚君歸返回走廊，見林兮和四號都已經穿戴整齊，站在走廊上。

　　「其他人呢？」

　　「上校自己到下層看情況去了，他讓我們自行乘坐救生艙離開。」

　　林兮點了點頭，說：「跟我來，救生艙在這邊。」

　　三人迅速穿過走廊，來到一扇帶有醒目標記的隔離門前。林兮將手在掃描區一按，隔離門就自行打開，露出後面的救生艙。

　　這個救生艙比楚君歸當初坐的要大得多，裡面有六個位置，正好對應上層艙室六個休眠艙。等林兮和四號進入救生艙，楚君歸才進去，在靠門的位置坐下，正打算關閉艙門，外面忽然人影一閃，李若白擠了進來。

　　他滿面笑容，彷彿沒意識到腳下的飛船已經支撐不了多久，對楚君歸招呼道：「還好趕上了。擠擠！」

　　救生艙還有位置，楚君歸當然不會拒絕。只是沒想到李若白人沒進來，先塞進來一個巨大的背包，塞得滿滿的不知道裡面都有什麽，差點穿不過一米寬的艙門。

　　背包進來，李若白才跟進，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將背包鎖在旁邊的位置上，微笑道：「收拾了一些東西，所以來的晚了。」

　　楚君歸將艙門關好，鎖定。然後回到自己座位上，調出光屏，猶豫了一下，問：「真的要分離嗎？」

　　如果飛船還有救，呆在船上顯然是更好的選擇，否則只有去那顆星球上碰運氣。

　　李若白顯然對飛船的現狀很清楚，說：「必須分離。我已經將飛船最後的飛行軌道調整了一下，它會在隨後一段時間墜毀在那顆藍色的星球上。我們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在殘骸裡撿到點什麽。」

　　林兮問：「怎麽會這樣？星系內躍出也不至於摧毀這艘飛船。」

　　李若白苦笑，「我們跳躍時遇到了埋伏，對方使用了引力炸彈，所以我們就被送到了這裡。不巧的是，在我們附近不是只有一顆行星，而是兩顆！這兩顆行星彼此牽引旋轉，構成了一個雙星系統，又共同繞著同一顆恒星運轉，引力系統非常複雜。我們恰好出現在它們附近，所以一瞬間主引擎就過載失效了。輔助引擎也不過多堅持了幾分鐘，現在還剩下最後一個輔助引擎，大概還可以運轉5分鐘。」

　　「誰幹的？」

　　李若白攤手，「我怎麽知道？」

　　「那這裡是哪？」

　　「不知道。」李若白繼續攤手。

　　林兮和四號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林兮抬手，在空中停頓片刻，按下了分離的指令。

　　救生艙猛地一震，楚君歸感覺就像是被猛拉了一把。透過虛擬舷窗，可以看到窗外的飛船正在逐漸遠離。原本流暢優美的軌道飛船此時後半部開了一個大洞，主引擎連同周圍的副引擎不翼而飛，而周圍空間中則多了不少飄流殘骸。

　　飛船船體上，時時會亮起一抹火光。那是飛船內有區域開始燃燒，而且過火面積正在擴大。

　　飛船船體中，不斷有救生艙彈出。

　　這種救生艙和楚君歸在當年基地太空站看到的不同，基地救生艙大部分是單人艙，自帶微弱動力。而飛船的救生艙則是大型載人艙，呈長方型，裡面一次可以乘坐十人。

　　飛船上原本有一百多乘員，但是現在只出現了三個救生艙，就再也不見新的救生艙出現了。

　　在舷窗另一側，又出現了一個新的星球，幾乎占據了小半個視野。這是一顆褐色的星球，體積巨大，帶著一圈薄薄的光環。它和稍小的藍色星球一起，構成了雙行星系統，也是導致飛船直接墜毀的罪魁禍首。

　　等到離開飛船一段距離，楚君歸忽然感覺救生艙的軌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李若白臉色一變，說：「糟糕！那個大傢夥的引力更強，正把我們拉過去。我們需要調整軌道。把控制權給我。」

　　林兮轉交了控制權，李若白將個人終端與救生艙聯接在一起，投射出一個虛擬操作系統，以此調整救生艙的方向。

　　楚君歸看了一會，虛心地問：「我們一定要降落在那顆藍色星球嗎？」

　　「當然！藍色的更好看，你不覺得嗎？」

　　這個問題，讓楚君歸無言以對。行星美學這個功能組件，還沒提上試驗體的加載日程。

第一卷　起航　第93章　隨緣降落

　　救生艙調整了軌跡，飛近藍色行星，然後在引力作用下逐漸加速，沖入大氣層。　

　　救生艙開始劇烈震動，舷窗外一片火紅，大地迅速接近，讓人看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儘管知道這個等級的救生艙甚至可以在熔岩行星上安全降落，但是強烈的震動依然讓人有種隨時都可能會解體的錯覺。

　　林兮看樣子還沒有真正體驗過救生艙，就算有，也是演習性質的。此刻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臉上依舊平靜，可看得出她有些緊張。

　　再怎麽樣，她也還很年輕，不可能經歷過未知結局的生死。

　　就在這時，楚君歸握住了她的手，說：「不要緊張，一切有我。」

　　林兮先是愕然，然後瞬間心跳快得似是要從身體躍出來了，一時之間腦中一片迷糊，只是在想：「他，他怎麽敢！……可還有人看著呢！」

　　楚君歸自是能感覺到林兮心跳驟然翻了一倍，心下奇怪，怎麽有自己的安全保證，她反而變得更緊張了？出於安撫，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邏輯分析組件指出，強勁有力的握手能夠給人以安全感，有助於舒緩緊張情緒。戰術欺騙也表示同意。兩大組件，難得有一致的時候。

　　林兮的手往回抽了抽，卻沒有抽動。到了這個地步，她一咬牙，反而豁出去了。反正都被人看到了，動作弄得太大，倒是顯得刻意了，好像她被占了什麽便宜一樣。

　　楚君歸滿意地感覺到林兮的心跳逐漸放緩，看來她對自己的信任度有所提升。在保護類的任務中，目標人物的配合度是任務完成的關鍵要素之一。林兮肯配合，任務難度就降低大半。

　　另外，楚君歸的那句一切有我，可不是隨便說說的，這是對置頂任務應有的態度。

　　在試驗體的序列中，任務的優先度要在自身之上。

　　楚君歸看到林兮平靜下來，就鬆了手。結果林兮反手一掐，面無表情，手底下卻悄悄抓住楚君歸手心的肉，用指甲往死裡掐。

　　楚君歸切斷了痛覺，不動聲色地收了手。

　　林兮目光看似不經意地往楚君歸的手上瞄了一眼，忽然間看到自己指甲上居然是一片鮮血！

　　她這才想起，楚君歸好像就是用右手抓下了那顆子彈。現在他的手看似完好，其實應該是封的生物膠，內裡傷口還是在的。

　　林兮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怎麽就能下那麽重的手。

　　楚君歸也在疑惑，怎麽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四號和李若白安靜看著，一點也沒有避諱的意思。

　　「有性格。」李若白不禁贊嘆。

　　四號說：「什麽性格？就是膽大而已。不過，怎麽說呢，這小傢夥人還是挺不錯的。」

　　「這麽會撩的，我可是第一次見。不只是膽大吧？」

　　四號嗤之以鼻，「你以為？小傢夥單純著呢，真的就只是膽大。只不過，如果他知道上次擅自摸小姐手的那傢夥是什麽下場，說不定就不會這麽幹了。」

　　「你說的是星悅娛動老闆的三公子？聽說他後來出了車禍，一雙手永久殘疾。原來是你們幹的啊！」

　　四號哼了一聲，表示默認。

　　「天璣衛幹這種事不好吧？」

　　「我們又沒穿軍服。」

　　李若白無奈苦笑，說：「好吧！不過他這算是什麽，無知者無畏？」

　　「反正我覺得挺好的。」

　　「我也覺得。」李若白用力點頭。

　　「對了，你到底是誰？怎麽上來的？」四號這時才發現問題。

　　李若白道：「這艘飛船原本就是我開的！怎麽，你不認識我了？」

　　「我應該認識你嗎？」四號反問。

　　「我可是飛船駕駛員啊！新聞裡都說，這是最受歡迎的職業，每個少女都想與飛船駕駛員約會。」

　　「你看的是不是帶有數據推送模式的新聞？」

　　「沒錯，你怎麽知道？」

　　四號哼了一聲，說：「因為我也喜歡看。那上面說，無論男女，最想約會的對象都是特種部隊的精銳。」

　　李若白目瞪口呆，然後憤憤道：「這群騙子！」

　　四號譏道：「你繼續演。」

　　「我演什麽了？」李若白一臉無辜。

　　「我問你，你認識我嗎？」

　　「當然！」

　　「我是誰？」四號追問。

　　「你，你不就是那個……那個誰嗎？」

　　四號目光漸漸銳利，「你怎麽知道我是天璣衛？」

　　李若白一臉無奈，指了指四號的腰。

　　四號低頭找了半天，也沒發現自己腰上有什麽異樣。

　　「手槍，槍把。」李若白提醒。

　　四號把手槍拔出來看了看，這才省悟手槍槍柄底部有個小小的標記，那是天璣衛的專屬標記。

　　四號一抬手，手槍頂住了李若白的腦袋，問：「你不覺得，自己知道的事情有點多嗎？」

　　「我這個人一向八卦。」

　　「如果你不解釋清楚的話，我看你是沒辦法活著落到地面的。」

　　李若白本來在苦笑，忽然一臉驚恐，手指舷窗，失聲道：「那是什麽！？」

　　四號冷笑：「這把戲我見得多了。」

　　楚君歸則順著李若白的手指方向望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導彈！？」

　　四號轉頭，就看見舷窗中有幾個閃亮光點，正在迅速接近！

　　「控制權！」

　　李若白大叫，一邊飛速打開個人終端，調出虛擬操控系統。控制權一入手，立刻操縱救生艙機動，同時開啓了自衛系統。

　　救生艙在空中開始不規則地翻滾，同時幾道細細的激光光束照射在來襲導彈上。幾枚導彈半途被引爆，還有兩枚被救生艙猛烈的翻滾避過，一枚失去目標，另一枚則淩空爆炸，衝擊波推著救生艙橫移一段距離。

　　但最後一枚導彈怎麽都避不過去，轟在救生艙上，猛烈爆炸産生的震動如同巨錘，狠狠砸在每個人身上。可是承受了足以震斃大象的衝擊，艙內四個人一個都沒有昏。

　　此刻舷窗外是快速變幻的景物，李若白面前的光屏上，代表行星地平面的線正在飛速旋轉，好像狂風中的風車。

　　楚君歸關閉了耳中的平衡系統，以此屏蔽了眩暈，吼道：「不能穩住嗎？」

　　「剛才機動太猛，沒有燃料了！」李若白吼了回來。

　　在如此嘈雜環境下，不用吼的根本聽不到對方在說什麽。

　　「剛剛那種導彈，就是再被打中一兩發也沒事吧？」

　　「當時我怎麽知道？再說，不也是為了讓你們看看我操控飛船的水平嗎？」

　　李若白的回答讓試驗體無力吐槽，只能問：「那現在我們怎麽降落？」

　　「隨緣。」

　　救生艙帶著滿身煙火，劇烈翻滾，劃出無可預測的隨機軌跡，傾斜著紮進大地，轟飛了無數參天巨樹。

　　它在森林中不斷向前，沿途又撞倒不少大樹，最後才被一棵大樹擋下。

　　地面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漆黑印痕，還有一些小火苗在燃燒。

第94章　求生

　　一隻毛茸茸，如松鼠般的小獸從樹上爬下，一路嗅著，小心翼翼地接近焦黑的救生艙。

　　它繞過餘火，湊近救生艙，抬起鼻子，仔細地嗅了起來。

　　砰的一聲，救生艙的門突然炸開，當頭向它壓下！

　　小獸一聲尖叫，奮力一竄，才險之又險地避過天降災禍。

　　厚重的艙門重重砸在地上，半截陷進泥土，濺起碎石無數。通的一聲，一隻戰靴踏在艙門上，將艙門又踩下去一截。

　　小獸終於意識到了危險，掉頭竄入森林，就此消失。

　　楚君歸從救生艙裡鑽出，然後將林兮從裡面拖出來，讓她靠樹坐好。然後他又鑽進救生艙，再將四號和李若白一一弄了出來。最後，他拖著李若白的大背包出艙。

　　楚君歸看看周圍，這是個罕見的生機盎然的星球，一般情況下都能成為可居星，在各類行星中價值最高。

　　此刻參宿戰甲的呼吸系統開始自動檢測大氣成分，最後得出結論，空氣中氮和二氧化碳的含量過高，氧氣不足10%，正常人類無法在這種環境下生存。這又是一顆不可呼吸的星球。

　　楚君歸卻摘下面甲，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還行。不過他還是戴上面甲，啓動戰甲的呼吸系統。這種大氣構成，試驗體雖然可以生存，但多少會有些不舒服，總不如呼吸純氧來得舒暢。

　　確定了周圍環境，楚君歸就來到林兮身前，將個人終端與她的戰甲對接，啓動緊急喚醒系統。然後他又如法炮製，啓動了四號和李若白的喚醒系統。

　　空中的導彈襲擊大家都撐住了，但最後落地這一下，還是分出了高下。除了楚君歸外，其他三個都被震昏過去。

　　楚君歸看著個人終端，光屏上顯示三人身體自檢都已完成，沒有什麽嚴重問題，只有四號斷了根肋骨，而她戰甲自帶的救生系統已經給她注射了生長劑。

　　楚君歸再操縱四號的戰甲，固定住肋骨斷裂的部分，這才鬆了口氣。

　　林兮一聲呻吟，睜開了眼睛，緊接著李若白和四號先後蘇醒。三人看看周圍，再自檢身體，就站了起來。

　　楚君歸開啓戰場掃描儀，放低精度，擴大到最大範圍，開始掃描周圍地形。李若白則開始試圖確定當下所在宇宙的方位。

　　四號默默地檢查各種武器彈藥，林兮則試著將面甲摘下，呼吸了幾下，微微皺眉，又將面甲戴上。

　　她將個人終端對準了一棵大樹，開始掃描，片刻後掃描完畢，又再一一掃描其它的植物和小動物。

　　每個人都各司其職，自然而然地就有了分工。片刻後四人湊到一起，所有人目光第一時間都集中在李若白身上。

　　李若白無奈攤手，「壞消息是，我們目前不在任何已知星域內，至少不在盛唐的已知星域內。好消息是，這個結論目前還不具備完全的說服力，有一定可能，當我們找到更多參照物後，就能確定我們的位置。」

　　「一定可能是多大的可能？」林兮問。

　　「23%。」

　　「這麽精確？」

　　「有零有整，更有說服力。」李若白一本正經。

　　林兮很想一巴掌把李若白拍到樹林裡去。

　　四號說：「輕武器都能使用，彈藥充足……當然只是暫時的。我們能夠支撐三到五場中等強度的戰鬥，但在那之後，我們的彈藥就會用盡。」

　　林兮看看個人終端，說：「這裡的植物和動物都是碳基生命，進化到相當複雜成熟的程度。水很充足，所以我們運氣也不是特別的差，至少掉在了一顆類地行星上。」

　　楚君歸此時已經完成了地形掃描，將數據傳輸到其他人的終端上，說：「這是方圓二十公里的地形圖。不遠處有一個湖泊，十一公里外曾是連續不斷的水體。成分顯示，水體含鹽量接近飽和，所以我們現在應該距離海岸線不遠。」

　　聽到有水，各人都是精神一振，至少短時間內的生存問題已經解決了大半。

　　楚君歸說：「這是我在救生艙墜毀前收集的影像資料。我認為，這個星球上有人。」

　　終端光屏上，顯示出幾枚導彈來襲時的影像，儘管不是很清晰，卻依舊可以看出鮮明的人族風格。自從母星時代起，不管哪個國家，造出的導彈好像都大同小異。

　　楚君歸又道：「從導彈的速度，引導精度以及最後戰鬥部的威力看，發射導彈的勢力技術水平還處於剛剛離開母星的水準，仍停留在星際大開拓時代，與我們當下的技術有數百年的代差。」

　　李若白這時個人光屏上剛剛顯示出結果，吃驚道：「你怎麽算得這麽快？」

　　「經驗。」

　　看著楚君歸那張清秀中有點稚嫩的面容，李若白顯然不信，哂道：「你有20嗎？」

　　「17。」

　　「17歲也有經驗？」

　　「17年的經驗。」

　　李若白舉手投降，「好好，你繼續。」

　　「說完了。」

　　林兮看著手上的地形圖，說：「能不能確定飛船殘骸落在什麽地方？」

　　李若白搖頭，「沒有辦法。我們需要更多的數據，才能確定自己在行星上的位置。然後才有可能去尋找飛船殘骸。另外，就算找到殘骸恐怕也沒什麽用，在躍出蟲洞的瞬間，飛船上存儲e物質的設備就被破壞了。也就是說，我們就算找到一艘完好的飛船，也沒有空間跳躍的燃料。」

　　四號說：「在尋找飛船之前，或許我們得先保護好自己。也許他們搜索我們的部隊已經在路上了。」

　　林兮對楚君歸道：「你的想法呢？」

　　楚君歸不假思索地說：「把救生艙上的物資都搬下來，尋找合適位置建立基地，最好是靠近水源。先砍樹修屋，然後打獵，最後找礦。有了礦石，就有了武器和交通工具，然後我們需要的是能源……」

　　試驗體關於荒野求生已經有一整套的流程，更有豐富的實踐經驗。在這種環境友好的類地行星上，更是大有用武之地。

　　「說得好像你一個人生存過一樣……」林兮輕笑。

　　不過才笑了兩聲，她就想起這傢夥當初被她撿到的時候，好像就是一個人在無人星球上生存的。

　　「我們還要對付追兵。」四號提醒。

　　「我們有四個人啊！追兵過來的話，圍殲他們就可以了。」楚君歸說得理所當然。

第一卷　起航　第95章　理論體系

　　李若白鑽進救生艙的殘骸，將艙內自帶的求生套裝拿了出來，又拆了一堆零碎東西，以作材料。他不愧是飛船駕駛員出身，對於救生艙的結構也是瞭如指掌，拆起東西來又快又多。　

　　只是楚君歸看著那堆小山似的材料，特別是幾個座椅，陷入思索。

　　到最後，他實在是忍不住，指著從救生艙裡拆出來的座椅問：「這些是幹什麽用的。」

　　李若白笑得陽光燦爛：「坐的。」

　　「我們，好像，有很多地方可以坐。」試驗體的語言功能被噎得都出了點障礙。

　　「但肯定沒這些椅子舒服。它們可是專門設計，非常符合人體工學，材質也兼具柔軟和透氣。就是一些大牌，也未必有它們舒服。」

　　楚君歸指了指那堆已經比他人還要高的材料，又問：「問題是，這些東西，我們怎麽運走？」

　　「你在擔心這個啊，好辦！」

　　李若白從快要被拆透的救生艙上跳下，手裡還拎著一個緊急救生包。這個救生包上同樣有「深空能源」的標記，只是配色上變成了深灰淺藍，盒子也大了不少，材質好像也跟楚君歸當初的不一樣。

　　楚君歸悄悄開啓掃描模式，看了一眼。他只能看出盒蓋是輕質鋁鎂合金為主體，似乎還添加了點其它什麽。內外各塗有防銹、隔熱、密封塗層。

　　李若白沒讓楚君歸多猜，直接打開盒蓋，從裡面取出一塊折疊金屬板，拉開之後就變成了個數平方米的網格狀平面。他再扣死幾處固定件，形狀就固定下來。李若白再從盒內拿出四塊懸浮引擎，以及一個手掌大小的動力包，安裝在平臺下，轉眼之間就組裝出一個動力平臺。

　　他開始將拆下來的材料和垃圾一樣樣搬到平臺上，還招呼楚君歸：「過來幫忙！」

　　楚君歸看到救生包裡還有不少東西沒拿出來，就問：「裡面還有什麽？」

　　「你不知道？」李若白有些奇怪，然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對啊！你大概沒有受過星球求生的訓練。那個救生包裡還有一台第三代的通用製造機，十根稀有材料棒，兩個激光武器核心……」

　　「兩個什麽？」

　　「大功率激光發生器，其實就是拿來組裝激光武器和激光加工工具用的。根據需要，使用者可以自己選擇要造什麽，反正製造機裡都有藍圖。」

　　「然後？」

　　「四塊微型聚合高能電池，一個微型托克馬克泛用磁約束器……」

　　「等等，那個什麽馬克約束器……」

　　「就是聚變反應堆的核心控件啊！一般製造機造不出來的，所以就直接配了一個。你不知道？」

　　「不知道。」

　　「剩下的就沒什麽了，一根固體氧棒，三百種調味劑組合包，一個包含了人類所有菜譜，以及集成了一萬小時娛樂節目的資料盤……」

　　「這些東西是幹什麽用的？」

　　李若白很奇怪地看著他，「你不覺得一個人呆在無人星球上會很無聊嗎？當然要有娛樂設施了，不然誰會買他們家的求生包。」

　　楚君歸不知道該說什麽，半天憋出一句：「這個是度假包吧？」

　　「哪怕是流落到無人星球，也要保證公民的基本權利。這是在盛唐法案中寫明的條款。」

　　看看李若白的救生包，再想想自己當初的救生包，雖然同為深空能源出品，但楚君歸感覺自己好像拿的是個假包。

　　兩個人一通忙碌，將所有材料都搬上了運輸平臺。李若白將搭勾掛在自己腰上，拖著平臺向預定的宿營地走去。

　　楚君歸也要過來幫忙，不過李若白塞給他一支步槍，說：「你負責警戒。我可是不想在拉東西時的時候，被什麽東西偷襲。」

　　「……好。」

　　兩個人就這樣在森林中不緊不慢地走著。

　　李若白忽然問：「你的戰鬥技能是從哪學的？」

　　「父親教我的。」這是少年的記憶，並不算說謊。

　　「那你修煉的是什麽功法？」

　　「修煉？」

　　「是啊。」

　　「什麽是修煉？」楚君歸好奇。

　　「你沒修煉過？」李若白大為奇怪。

　　「沒有。」

　　「好吧，修煉是這樣的……」

　　李若白很有耐心地給楚君歸普及了一遍修煉的常識，解釋得十分詳細，然而楚君歸還是沒有聽懂。

　　這當然不是實驗體的智商不夠，更不是算力不足，而是一堆天圓地方、陰陽五行的理論一股腦地拋出來，轉眼間就把他繞糊塗了。

　　「總而言之，修煉就是這樣，明白了嗎？」

　　「沒有。」

　　李若白的笑容僵了一僵。

　　「好吧，我就再說一遍。」

　　……

　　「明白了嗎？「

　　「一點點。」

　　「明白了多少？」

　　「大致是2的15次方分之一。」楚君歸認真回答。

　　「你想死嗎？」李若白作勢欲打。

　　「真的沒聽明白。」

　　李若白看著楚君歸嚴肅認真的臉，嘆了口氣，說：「算了，饒了你吧！其實呢，我也不太明白。但是修煉肯定是有用的，所以不止盛唐，共同體和聯邦那邊都在秘密研究。」

　　楚君歸重新整理了一下剛剛聽到的知識，說：「你剛才說，修煉可以增加對身體的控制力，同時也能增加各個身體部位的能力？」

　　「是的，這是已經證明了的。」

　　「那麽，比基因增強或是器官組件植入更厲害？」

　　「……沒有。」

　　「那為什麽要修煉？」

　　李若白被問得有些惱羞成怒：「這是傳統！傳統懂嗎？」

　　「懂的。」試驗體對這類基本詞彙的所有含義都了如指掌，畢竟存儲空間夠大，所以順便裝了上百本各類字典進去。

　　「我們要對傳統保持起碼的尊重。」李若白強調。

　　「那個最初，人類在母星啓蒙智慧時，最先實行的是母系氏族制度，形象點說就是一妻多夫，這個也是傳統嗎？」楚君歸虛心請教。

　　「傳統中也有糟粕！」

　　「如何區分糟粕與精華？」

　　李若白有些抓狂了，「我說糟粕就是糟粕，我說精華就是精華！」

　　「明白了。」楚君歸恍然大悟。

　　李若白也不知道他明白什麽了，明智地回歸原始話題：「我們再來說修煉……」

　　「你剛才說還有一些功法能夠修煉出影響體外的力場。」

　　「對對！這才是修煉真正的精華！」

　　「原理呢？」

　　「不知道……」這回輪到李若白搖頭。

　　「你剛才還說，天地萬物，都有大道蘊含其中，而修煉，就是讓人體自身契合天道，從而天人合一，以人代天……」

　　「最後一句我沒說過！」

　　「天人合一之後，不就是以人代天嗎？」

　　「誰告訴你的？」

　　「邏輯。」

　　李若白一窒，按照邏輯推理，還真是這樣。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們再來說修煉……」

　　「修煉是怎麽修出力場的？」楚君歸問。

　　「不知道。」

　　「那你剛才那套理論……」

　　「要是我真知道原理，還用得著那套理論？」

第一卷　起航　第96章　歡樂童年

　　當李若白開始沈默趕路的時候，楚君歸又把話題帶了回去：「你剛才說修煉……」

　　「現在不想說了。」

　　「其實我還有幾個問題。」

　　「別問！」

　　「好吧。」楚君歸嘆了口氣。

　　李若白這時才想起來自己原本想要問的是什麽，於是說：「你說你沒有修煉，那是怎麽擁有這種戰鬥力的？」

　　「學的啊！」

　　「怎麽學？」

　　「父親教什麽，我就學什麽。」

　　「不太可能吧？」

　　楚君歸想了想，說：「倒是有人說過，我學東西很快。」

　　「有多快？」

　　這個楚君歸就不知道怎麽衡量了。

　　李若白乾脆一邊拉車，一邊拔出短刀，伸手一旋，讓刀鋒在指尖如精靈般跳躍旋轉，然後遞給楚君歸：「你試試。」

　　楚君歸接過刀，掂了掂重量，隨手一旋，短刀就一模一樣地飛旋跳躍，連時間都分毫不差。

　　對試驗體來說，這不過就相當於影像回放而已。

　　李若白怔了怔，默默地接過刀收好，再也不提學習速度的事了。

　　片刻之後，李若白覺得無聊，又問：「有沒有人覺得你是個戰鬥天才？」

　　「好像是沒多少人打得過我。」

　　李若白頓時來了興致：「一會到了地方，我們倆試試！」

　　「好。」楚君歸從善如流。

　　兩人穿過森林，來到了楚君歸發現的小湖。林兮和四號已經在湖邊找了一塊風景秀麗的地方。林兮正在規劃營地，設下各種標記，而四號則提著短刀步槍，準備到森林裡去找些吃的。

　　楚君歸一眼望去，就大致估算出林兮規劃的營地面積。這是個長80米，寬30米的營地，圍繞著湖岸，有著一個天然的弧度。

　　看到他們趕到，林兮走了過來，笑道：「你們看，我這個營地規劃得怎麽樣？」

　　李若白倒是懂行的，一看林兮布下的那些標記和劃好的線條，就大贊：「真不錯！設施很全！這四處是我們住的地方吧？」

　　「是的。」

　　「嗯，前面似乎可以再開闊一些，留個位置修個露天平臺。可以一邊喝茶一邊看看湖景。這一面一定要修成落地窗，裡面放起居室和開放式廚房。」

　　「這裡還要放臥室。」

　　「不，臥室放樓上！有了高度，另一邊就可以欣賞森林景色了。」李若白建議。

　　「我怎麽沒想到？」

　　見兩人討論得熱烈，楚君歸實在忍不住，說：「我們好像只有四個人。」

　　「沒錯。」

　　「這個營地夠裝400人了。」

　　李若白四下看看，若有所思，然後說：「是可以安置一個營了。不過是我們的話，四個確實是剛好。」

　　楚君歸搖了搖頭，無話可說。

　　林兮隨手指了幾下，就將地塊分配下去。她自是在正中，左右是楚君歸和四號，李若白在四號外側。

　　「好，那我去伐木。」楚君歸說罷，就向森林走去。

　　李若白看著楚君歸遠去的身影，笑了笑，對著林兮說：「你的試探好像沒什麽用。」

　　「試探？我試探什麽？」

　　李若白向地上指了指，說：「位置。」

　　林兮淡道：「隨便分分而已。我和他認識已經很久了，不讓他在我旁邊，難道還是你嗎？」

　　李若白聳聳肩，說：「本來應該是我的。」

　　「我好像還不認識你。」

　　「你認識的。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那時候你才六歲。」

　　林兮眼前浮上一張小臉，與眼前李若白漸漸重合，叫道：「白猴！」

　　李若白頓時臉色一紅，道：「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記得我的外號！」

　　「那是我取的，我當然記得！還記得那時候你經常招惹我，然後每次都被我打！」

　　李若白連連咳嗽，趕緊道：「停！別再說了！」

　　「我還記得很多事呢！比如每次你挨打後，都會……」

　　「想要什麽好處？」李若白當機立斷。

　　「欠我一個人情。」

　　「好！不過你以後不能再提以前的事！」

　　「成交。」林兮笑得像一隻狐狸。

　　李若白一臉悲憤，不明白怎麽就又欠了她一個人情，嘆道：「我還以為你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我小時候是什麽樣？」

　　「簡直就是個惡魔！」

　　「不就是天天追著你們兄弟幾個打嘛！這點小事還要記那麽久。」

　　「當時你追了我們整整一個下午！」

　　「最後還不是被你給跑了？」

　　「但他們沒逃掉。」

　　「是啊，好像把他們揍得挺狠的。不過這和你有什麽關係，你不是跑掉了嗎？」

　　「我一個人跑掉的！事後他們說我不講義氣，又聯合起來把我打了一頓。」

　　「原來是這樣啊，哈哈哈哈！」林兮笑得絲毫不留情面。

　　「你還笑！」李若白憤憤不平。

　　「那還能怪我嗎？我已經讓你們五個一起上了，還打不過我，怪誰呢？」

　　「那是我們還小！」

　　「你們都比我大吧？」

　　「那怎麽一樣？你自小就是戰鬥天才，三歲起就到處打打殺殺的。我們那時都喜歡讀書……」

　　「行了！打不過就打不過，總是喜歡找藉口！我就是不喜歡你們這點，所以每次你們挑釁，我都會往死裡打。」

　　李若白一臉委屈，「只有第一次是我們挑釁吧，而且還不是我！後面那麽多次，都是你找茬！」

　　「啊？是嗎，我做過這種事？」

　　「你幹得還少了？」李若白悲憤交加，，「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你硬說我對你動手動腳……」

　　「你有這個膽子？」林兮很疑惑。

　　「你說，我用自己的臉摸了你的拳頭……」

　　林兮立刻一陣咳嗽，小臉微紅，轉頭望向遠方。

　　李若白輕嘆一聲，說：「小時候的事，想起來真挺有意思的。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最開始你登船的時候，我還不敢確認是你呢！」

　　「是啊！小時候真是快樂！」林兮也是一聲嘆息，回憶過往：「好像那時每天放學，第一件事就是去你們幾個家門口堵人……」

　　她忽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咳嗽。

　　李若白默然片刻，臉上又浮上陽光燦爛的笑容，說：「其實自搬家以後，我還是有苦練格鬥的，現在終於有了小成。」

　　林兮一聽，大感興趣，說：「來，試試！」

　　「現在不急。」李若白微笑擺手。

　　「怎麽，怕了？」

　　「不是，我修煉的家傳功法已有小成。我覺得，要先給你看看它的威力，然後我們再試手，這樣才比較公平。」

　　林兮雙眉一挑，說：「你還怕傷到我？哈！好吧，你打算怎麽讓我看它的威力？胸口碎石？還是單手斷樹？」

　　「我這《神木棲凰訣》的威力，要在交手中方能體現。不用著急，馬上你就可以看到了。我看君歸戰力很強，所以跟他約了試手。一會他回來，我們交手的時候，你自然就可以看到了。」

　　李若白矜持地笑了笑。

　　林兮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若白……」

　　「怎麽？」

　　「我覺得吧，雖然十多年過去了，可是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笨。」

第一卷　起航　第97章　較量

　　楚君歸拖著一截原木返回營地時，就看到林兮和李若白兩個正看著自己笑，笑得他有點慌。　

　　只是看到他手中那根足有四五米長的原木時，李若白的微笑就少了點陽光。

　　這時林間響起一陣腳步聲，四號回來了，手裡還拖著一個長長的甲殼生物。那東西看上去就像一隻放大了上百倍的昆蟲，全身覆蓋外骨骼，有著多對節足，從頭到尾足有兩米多長。

　　四號把這個大傢夥扔在地上，說：「沒找到合適的獵物，附近這一帶好像都是這傢夥的地盤。所以我就把它帶回來了，對付著吃吧。」

　　李若白倒是無所謂，說：「沒事，反正一會造個食物合成機，想要什麽菜就有什麽菜。」

　　楚君歸大略掃描了一下，皺眉道：「夠吃嗎？」

　　「不太夠。今晚先拿乾糧對付一下吧，明天我再出去多弄點吃的。」

　　林兮在這大傢夥上敲打了一下，聽著空空的聲音，有些意外地說：「怎麽裡面都是空的？」

　　「大概是氧氣含量太低的緣故，身體裡面大部分是呼吸腔。」李若白道。

　　「腿上肉還挺多的。」四號說。

　　「水裡應該也有生物，明天抓魚吧。」林兮提議。

　　其他人自無不可。

　　四號拿出通用製造機，將一些基本材料棒送入製造機，做出一個個零件，然後組裝成一台新的製造機，再把原本的便攜製造機拆開，取出核心，置入新的製造機中，這樣就得到了一台大型通用製造機。

　　楚君歸覺得又學到了東西，然後回想起當初那台打印機，深切地感受到了差距。

　　四號忙碌的時候，林兮說：「晚飯有些不夠，為了節省能量，要不就不要比了吧？」

　　「當然要比！反正用不了多少時候。」李若白堅持。

　　林兮嘆了口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李若白，看得他全身不自在。

　　她打了個響指，用手指向楚君歸勾了勾：「君歸，過來。」

　　楚君歸就來到林兮身邊。

　　林兮向李若白一指，說：「這位李若白李兄，是盛唐年輕一代中的傑出人物，修煉《神木棲凰訣》有成，非常厲害！一會他和你切磋的時候，你可千萬小心，不要被他打傷了。」

　　聽著林兮的鄭重叮囑，楚君歸就明白了事態的嚴肅性。這個什麽神木棲凰訣，光是名字就是如此高端大氣，舉手投足間，想必有手撕坦克的大威力。

　　四號臉色有異，放下手中的活，也湊了過來。

　　李若白倒是臉上微紅，忙道：「君歸，別聽她胡說，我哪有那麽厲害？我們正經過手就是，我會注意的。」

　　「用什麽武器？」楚君歸目光掃來掃去，最後落在自己拖回來的原木上。營地中，就這個東西才夠份量，輪起來有點感覺。

　　「徒手。」林兮說。

　　李若白向林兮看了一眼，感覺她還是很念舊情的。這個楚君歸看起來瘦，但顯示出力量卻是不小，真讓他掄起那截原木，倒是不好對付。要是一不小心傷了他，總歸有些過意不去。徒手嘛，就容易掌控。

　　李若白緩步下場，深吸緩呼，徐徐活動著身體。

　　見李若白在熱身，楚君歸雙眼微閉，身形忽然間似有些微變化。李若白一怔，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總覺得此刻的楚君歸好像和剛才有點不同。具體哪裡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利用李若白熱身的這點時間，楚君歸已經加載好了基礎格鬥版，再搭配近戰槍械格鬥術配合堪稱完美。

　　格鬥開始，李若白擺出自由格鬥的架式，步伐輕盈靈動，直接向楚君歸壓了過去。

　　當接近到一定距離時，借著一個向前的墊步，李若白忽然一記刺拳，閃電般擊向楚君歸的眼睛！

　　李若白這拳一出，林兮臉色就有些緊張了。

　　李若白這一拳並沒什麽奧秘，過人之處就是快，非常的快，過分的快。

　　四號臉色當場大變，這一拳要是沖她而來，措不及防之下，她恐怕都躲不開，臉上就要挨一拳了。

　　這一拳不重，屬於試探招數。如果楚君歸應對不當，那後面就會是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然而楚君歸身體微微右傾，險之又險地就避過了李若白的這記左刺拳，然後左手虛抓，就那樣等在半空。

　　李若白萬沒想到一拳會這樣落空，頓時收勢不住，身體前傾，自行把脖子送到了楚君歸的手裡。

　　楚君歸將他一把提起，在空中劃了個弧線，然後仰天按在地上！

　　砰的一聲悶響，煙塵四起。

　　楚君歸收手肅立，靜候李若白起身。

　　李若白被摔得頭暈眼花，掙紮著爬起，用力甩了甩頭，以最快速度恢復清醒。一時之間，他還有些昏昏沈沈的，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麽。

　　他轉頭看看林兮，再看看楚君歸，訕笑道：「剛才失誤，再來。」

　　李若白飛速擺好架勢，一聲沈喝，氣勢陡升：「看我神木棲凰……」

　　李若白話未說完，楚君歸已如鬼魅般出現在他面前，一把將他提起，重重地按在地上。

　　李若白又被摔得天旋地轉，羞怒交加，一躍而起，喝道：「看我神木棲……」

　　砰的一聲，他重歸大地。

　　「神木……」

　　砰！

　　「神……」

　　砰！

　　「等等！」

　　楚君歸凝住攻勢，手已經快要抓到李若白的脖子上了。

　　李若白鎮定如恒，先拍拍身上的土，再理了理衣服，後退兩步，擺好架勢，肅容道：「你確實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這一次，我會認真對待。」

　　楚君歸隱隱感覺到凜冽殺機，當下深吸一口氣，身體微弓。有林兮之前的叮囑，楚君歸就覺得李若白肯定是隱藏了實力，只等自己疏忽，就會一擊致勝。

　　李若白步如山岳，右腳緩緩踏前，落地時竟震得地面微微顫動，然後他左腿一起，如閃電般彈出，但這一腿只是將出未出，居然是虛招！而李若白借此招之力，右手一拳擊向楚君歸左肋。

　　然而這擊向肋下的一拳，卻是從楚君歸頭頂掠過。

　　李若白還沒有明白是怎麽回事，腳踝上就是一緊，然後一道無可抵禦的沛然大力傳來，他的左腿瞬間被拉得筆直！

　　還沒等李若白驚呼出聲，楚君歸已是順手往下一壓，讓他完全落地，不留絲毫縫隙。

　　只是李若白的柔韌性和林兮根本不在一個級別，落地之後，他的胯下傳出哢的一聲，異常清脆。

　　四號捂住了臉。

　　林兮萬沒想到會是這樣，驚得下意識地掩住了口，然後又想起了什麽，臉上忽生暈紅。

　　楚君歸收手起身，回到了林兮身後，道：「他下盤也不穩。」

　　林兮瞪了楚君歸一眼，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也不知該說他什麽好。

　　李若白臉色則由白轉紅，再由紅變紫，然後回歸慘白，羞憤交加，最後叫道：「你們這些沒義氣的！誰來扶我一下啊，站不起來了！」

第一卷　起航　第98章　宿營理念

　　片刻之後，一台新的食品加工機就出現在營地內。因為四號抓回來的那個大傢夥體積太大，所以還先造了一台原料加工機。將那個大傢夥從進料口塞進去，轉眼間就從另一端輸出的就是脂肪、蛋白質以及作為廢料的細碎甲殼。　

　　楚君歸再采了一大筐樹葉和其它亂七八糟的葉子，又得到了一大塊綠色的原料。

　　這些原料填進食品加工機，四號再將電池一樣的三百種調味劑包插入，然後菜單上許多菜譜就處於可生産狀態。

　　大家早就點好了菜，四號照單輸入，轉眼間就有一桌豐盛晚餐。

　　楚君歸看看餐桌，看看餐椅，再看看成套的餐具。這簡直就是餐廳了。除了椅子之外，其餘家具都是剛剛由製造機裡面造出來的。這種大型救生艙裡配備的救生套裝中，給的基礎材料確實不少。

　　只是在楚君歸的求生序列中，給的材料再多也都是不夠用的。這些基本金屬材料應該拿來造個大型精煉機，以及一系列工具、緊固件，還有各式武器和陷阱。這樣一算，其實也沒剩多少了。

　　現在房子還沒造，這幾位少爺小姐先弄了頓豐盛晚餐，順便把家具造了一堆。

　　這時李若白邁著奇異的腳步走了過來，說：「飯已經好了啊！」

　　他把自己挪進椅子裡，慢慢坐下，才長出了一口氣。

　　「你的傷怎麽樣了？」林兮問，嘴角有一抹忍不住的笑。

　　「拉傷，沒斷。」李若白咬著牙，充滿哀怨地盯了楚君歸一眼，恨道：「你這傢夥貌似忠厚！這場比試你勝之不武啊！」

　　楚君歸茫然：「沒有啊？」

　　「每次我要叫出招式名稱的時候，你居然就出手偷襲，這不是乘人之危，又是什麽？」

　　楚君歸更是茫然：「我們不是已經開打了嗎，有說可以暫停嗎？再說你開口說話，氣息外泄，力量就運不足，反應也慢一拍，這麽明顯的破綻，我為什麽不能利用？不過，出招前為什麽要先叫招式名稱呢？會增加威力嗎？」

　　李若白愕然，臉色陣青陣紅，不知說什麽好。

　　林兮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笑得快要趴到桌子上去了。

　　楚君歸被她笑得有些心慌，任務目標出現異常情緒，往往意味著難度會提升一個等級。而且修煉法各類繁多，不少功法神秘難測，就以現代科技都難以破解奧秘，楚君歸更是對此一無所知。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問：「難道真的會增加威力？」

　　林兮這下徹底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她從桌下伸出手，拉住楚君歸，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拉上來，一看李若白的臉，又是狂笑。

　　好不容易林兮才忍住大笑，說：「君歸，你別理他。若白那書呆子，這是小說看多了。」

　　楚君歸不明白小說和招式名稱之間有什麽關聯，又看向李若白，李若白氣得咬牙，怒道：「我家傳神木……」

　　他看看林兮和四號的臉色，生生把功法名稱給咽了下去，繼續道：「反正功法還沒用出來，剛才那完全不是我的真正實力！」

　　「那就再打一場！」林兮眼睛亮了。

　　李若白看了楚君歸一眼，正氣凜然道：「堅決不！」

　　吃完晚飯，林兮就提議各自蓋房，否則晚上就要沒地方睡覺了。現在營地裡有大型製造機，能量電池也夠，氧氣儲備也充足，缺的就是基本建造材料。

　　楚君歸搶過製造機，默默地造了伐木斧和手鋸，一人分了一套。基本金屬所剩不多，可不能讓他們再造什麽家具了。

　　附近暫時沒找到礦脈，雖然從普通岩石泥土中也能提煉金屬，但是太消耗能源，得不償失。

　　拿到原始的伐木斧和手鋸後，李若白的表情十分精彩，看了半天才問：「為什麽不造幾把使用生物能源的動力鋸？」

　　「基本金屬不夠。」楚君歸回答。

　　「不夠了嗎？我記得還有很多啊！」李若白向放材料棒的箱子看了一眼，才發現裡面的材料已經見底了。他這才想起，大型食品製造機和原料加工機都是消耗基本材料的大戶。

　　看著見底的材料箱，李若白忽然想起一件很關鍵的事，說：「糟糕！還沒造精煉機和生物能源合成機！」

　　「已經在造了，不過只能是小型的。」楚君歸指了指已經在工作的大型製造機。

　　「小型的也可以，有就行了！」李若白鬆了口氣。這兩個設備一個是材料來源，一個是能源來源，不可或缺。

　　四人各自分開，收集材料，加工建材，分頭去造自己的房子。

　　林兮和李若白采集回來大量原木，先通過原料加工機制成木纖維原料，再在精煉機裡與樹葉、甲殼碎片等原材料合成一塊塊複合木板。

　　大家都是受過星際求生技能訓練的，自然知道應該怎麽造房子。

　　林兮按照自己規劃的草圖，先在地面上各個節點釘下木樁，以作支撐，然後用落地的木條將木樁連接和固定，這樣就有了一個穩定的地基結構，再在上面鋪上地板，就有了地面。

　　只是林兮規劃設計的房屋占地面積足有上百平方米，光是地樁就要打近百根，想要鋪個地板都是浩大工程。

　　李若白的住處也不比林兮的小多少，他行動又相對遲緩，因此用去半晚的時間，連個地基都還沒鋪好。

　　四號相對就務實得多，建了個一層的房子，有臥室、浴室和儲藏間。占地還不到林兮的一半，只有四十個平方而已。所以到子夜時分，她已經在修牆了。

　　幾盞工作燈掛在高處，將各處工地照耀得如同白晝。

　　這時楚君歸從湖水中冒出來，拖著一大袋子各種水草上了岸。他把這些水草都送入精煉機中，片刻後就得到了一大桶通用生物粘膠。

　　楚君歸再造個小刷子，拎著膠桶就回了房間。

　　李若白的目光一路跟著楚君歸，就看到了他所造的房子。楚君歸造的是一間兩米高的平頂木屋，面積只有9平方米。這個3x3的房間是如此之小，李若白很懷疑裡面除了床，還能放得下什麽。

　　正因為房子夠小，所以當林兮和李若白還在鋪地板時，楚君歸不光封好了頂，造好了移動式密封門，還開始用生物粘膠密封，馬上就要完工了。

　　李若白看看楚君歸的房子，再看看自己連地基都沒鋪完的大宅，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他索性停下手上的活，專門看著楚君歸那邊。

　　楚君歸動作簡潔高效，一點都沒有多餘動作，很快就完成封膠密封的工作。他在屋內牆壁上裝了個簡易制氧機，再插入一根固體氧棒，房間中的氧氣含量就開始慢慢攀升。這根氧棒確實是高級貨，和當時他那救生艙裡的供氧裝置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將整個房間的氧量提升到24%，也未見缺氧機的計數器往下動一動。

　　楚君歸內外看看，十分滿意，再在房間裡貼了個異常節能的發光片，就算完工了。他提著工具，來到屋外，就開始挖溝。

　　李若白目不轉睛地看，就見楚君歸把溝越挖越長，將整個小屋都圍住。然後又在外側零零星星地挖了好幾個坑和溝什麽的，這才滿意。

　　他正疑惑這些坑溝用途是什麽，就見楚君歸削好了幾根木樁，將一端削尖，埋入溝內坑底。

　　李若白沈默。

　　楚君歸再弄了一根有彈性的木片，上面綁了幾根削尖木刺，然後拉到極致，才固定在地面，又在上面撒了些樹葉泥土，以作僞裝。無論是誰，只要一腳踩中機關，這根帶刺木條就會貼地而來，若被擊中，後果不堪設想。

　　楚君歸並未罷休，而是繼續開工，一個個陰險毒辣的陷阱在他手裡出現，又布置在小屋周圍，再掩飾得天衣無縫。

　　李若白看得渾身發涼，心中只想：「原來這厮如此陰險！」

第一卷　起航　第99章　心理陰影

　　等到時鐘指向午夜兩點，無論林兮四號還是李若白都感到了疲倦。四號的房子牆壁只修了一半，而林兮和李若白才把地基弄好。　

　　此時此刻，唯一能住人的就只有楚君歸那間小屋。

　　楚君歸此時已經布置完陷阱，正在重重陷阱中開挖單兵掩體。等到他挖好了一個新的單兵掩體，從坑裡跳出來時，才發現其他三人都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自己。

　　「你這是……」林兮問。

　　「完善防禦工事。」

　　林兮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各種陷阱，說：「這還不夠完善嗎？」

　　「總覺得哪裡缺了點什麽。」楚君歸說，試驗體總是缺乏安全感。

　　他拍拍身上的土，說：「看來今晚多半不會有襲擊了，先就這樣吧。有問題明天再說。」

　　楚君歸向林兮揮了揮手，回到屋前，拉開密封門，刷的一下閃了進去，反手把門關上。

　　下一刻，密封門又打開，楚君歸站在門口，看看還在原地的林兮，再探頭看看她那片空有地基的大宅，明白了什麽，於是讓開門口，說：「今晚在我這裡休息吧，至少可以不用戴頭盔。」

　　林兮微微一笑，說：「好。」

　　她剛剛進門，黑暗中就響起李若白的聲音：「我也不想戴頭盔。」

　　楚君歸愕然，這才發現李若白還站在角落裡，也沒有走。他再看看李若白的基地，發現建造進度還不如林兮。不過試驗體對於是否放李若白進屋，本能地似乎有些抵觸。

　　這時李若白伸手捅了捅四號，說：「你怎麽不說話？」

　　四號說：「我覺得戴頭盔睡挺好的。」

　　屋內的林兮一聲輕笑，說：「行了，都進來吧，別不好意思了。」

　　李若白大喜，立刻擠了進來。四號雖是有些猶豫，但被李若白一拖，也就進了屋。

　　楚君歸這個房子造得實在太小，四人一人占一個角，也才剛好能坐。

　　楚君歸把密封門關上，啓動供氧站，房間空間不大，氧氣含量很快就上升到可以自由呼吸的水平。

　　林兮率先將頭盔摘下，一個深呼吸，感覺輕鬆多了。

　　四號也摘下了頭盔，而李若白則想起一事，說：「我去搬幾個椅子進來。」

　　片刻之後，李若白就拖了兩把椅子進來。有了椅子，確實舒服多了，至少不用坐在地上。不過這麽小的房間，還是不可能放床。

　　等他第二次搬椅子進來，看到楚君歸站在牆邊，手中拿著短刀，正從牆上挖了一小塊木頭下來，塗好密封膠後，又塞了回去。

　　「你在幹什麽？」

　　「做射擊孔。」

　　「這麽小的孔，你看得到敵人嗎？」李若白深表懷疑。

　　「靠感覺就行。」

　　李若白當然不信。他總覺得楚君歸肯定另有陰謀，但究竟是什麽，卻是怎麽都看不出來。

　　做好射擊孔，楚君歸就坐回自己的位置，閉目養神。他留了一個計算單元負責接收環境信息，就關閉了大部分系統，開始睡覺。

　　林兮和四號也都累了，片刻後沈沈睡去。雖然是在陌生星球，不過周圍有成堆的陷阱，她們就睡得格外安心。

　　李若白也想睡，但是怎麽坐都不舒服，一會動一下，再過一會又得動一下，到後來實在睡不著，索性放空自己，盯著楚君歸看。

　　看了一會，他就漸漸覺得有些奇怪。

　　四號和林兮多少總會動一動，換換姿勢，可是楚君歸從頭到尾都沒動過，就像一個雕像。

　　李若白頓時有了興趣。修煉功法特別講究體位，像楚君歸這樣長時間一動不動，就意味著他的這種姿勢特別契合天人大道。翻譯過來，就是這個姿勢要麽有特殊功用，要麽就是能將人體各部位都調節到最合適的位置。

　　「哈！還說你不懂修煉！這不就是秘法？」李若白心下冷笑，自覺看破了楚君歸又一處秘密。

　　回想起晚間一戰，楚君歸那匪夷所思的速度，全無瑕疵的出手時機，讓李若白在心中顫慄的同時，又升騰起熊熊火焰。

　　毫無疑問，楚君歸必然是修有秘法，而且這秘法品階還不是一般的高。而他此刻姿勢，應該就是秘法的核心奧妙之一。

　　李若白目光炯炯，努力將楚君歸此刻姿勢一點不漏地記下。

　　他卻不知，楚君歸此刻心中也是疑惑，不明白李若白盯著自己幹嘛。難道是打輸了，惱羞成怒，想要暗中偷襲？可是旁邊畢竟有林兮在，自己只要一聲叫喊就能把她吵醒。

　　那麽李若白又是在幹什麽？若他沒有陰謀，怎麽會盯著自己，越看兩眼越是放光？

　　一個計算單元實在是有些處理不了這麽多信息，於是楚君歸又啓動了幾個計算單元，開始思索。

　　因為搞不清楚李若白目的，楚君歸儘管已經腰酸背痛，但也只能保持不動。好在試驗體自有辦法，通過加快受擠壓區域的血液循環，輕而易舉地就緩解了酸痛。這個坐姿，再保持多久都不是問題。

　　雖然楚君歸沒有睜眼，但這麽近的距離，依靠周圍幾人心跳血流的微弱震動，楚君歸就能夠勾勒出幾乎所有的細節，更不用說還有電磁場的輔助。

　　此時李若白兩眼更亮，氣血加速緩速都是修煉時典型現象，楚君歸此刻體內氣血奔湧，顯然就是在修煉。這一下，就更坐實了他的想法。

　　就這樣，慢慢的天就亮了。

　　這顆類地行星一天大約是28小時。此刻天邊剛剛透出濛濛晨光，林兮和四號就已醒來。她們舒展了一下身體，推門而出。

　　看著遠方天際那一抹晨光，林兮只覺渾身舒暢，不知為什麽格外的有些開心。她邁著輕快的步伐，一步踏出。

　　然後就掉進了陷阱。

　　林兮直墜坑底，喀喀嚓嚓聲中壓倒了成片木刺。雖然木刺根本刺不穿她身上的鬥宿戰甲，但這一下的震驚和羞恥卻是不小。

　　刷的一下，坑口出現了三張臉，都在看著坑底的林兮。林兮暴怒，反手抓起幾根木刺，就向坑口擲去。

　　李若白和四號馬上就省悟，立刻消失。就只有楚君歸還在原處，木刺貼著他的頭皮飛過，他也一動未動，反而向林兮伸出了手。

　　林兮一怔，手指慢慢鬆開，握著的木刺就此掉落，然後拉住楚君歸的手，借力一躍，就出了陷阱。

　　她回頭看看那足有三米深的陷坑，一時想不起楚君歸什麽時候挖到這麽深的。

　　一出陷阱，林兮就恢復了冰冷淡漠，悄悄抽回了手，問：「你挖這麽深幹什麽？」

　　「怕獵物逃脫。」

　　林兮臉色微紅，好在有面甲擋著，不會被其他人看到。這陷阱深得出乎意料，她確實是沒逃出來。

　　李若白則手撫下巴，若有所思，自語道：「我怎麽就沒想到伸手呢？會撩難道真是天生的？」

　　「你只是怕挨打而已。」四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