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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06:28

《寵妻滅妾大丈夫(上)》作者:儂語

他還沒實踐承諾娶溫熙進門,她竟上了花轎嫁給探花郎林晉,
傷心的他原以為今生無緣和她結成夫妻,
沒想到他遭人暗殺,再睜開眼,他竟變成她那五品官的相公!
他一方面寫信給母親說明他變身成林晉,
另一方面,一步步幫心愛的溫熙清除後院,討她歡心,
先是換下人,把惹她不快、不把她當主母的人通通換掉,
原主的寵妾通房,他不但不再碰她們一根寒毛,還把她們全丟下,
獨獨帶著她回京述職,盼兩人能成為真正的恩愛夫妻,
明明她也察覺到他的異樣,用不同菜色來試探他的真實身份,
確認之後,她卻仍是莫名的一直感到不安,於是,他趁著搬入新家的當晚,
為她精心準備了鳳冠霞帔,兩人再拜一次堂,
他發誓,管他是皇子還是天皇老子阻撓,這一世定會寵她護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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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19 12:07:33


    是否擁有第二次機會就一定能擁有幸福嗎?

    小編看了許多重生文,之前認為事實好像如此,但在看了《寵妻滅妾大丈夫》之後卻發現不一定。

    如故事中的女配角小妾梁氏,上輩子她恨女主角溫熙過得比她好,她不服!

    重生後的她自認清楚之後的發展,這一世定能將溫熙踩在腳底下,沒想到,這一世她仍然含恨而終。

    如男主角誠王,他雖深愛女主角溫熙,卻錯過了她。

    一次意外,他借她相公林晉身體復活,這一次,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寵愛她,只是,他要如何突破她的心防,得以和她白首到老,這是變身為林晉的他的考驗。

    如庶女林欣,她其實是個穿越者,看清楚自己的處境,適時的表現她的聰明,贏得嫡母──女主角的支持及寵愛,更在男女主角需要她憑藉現代的護士經驗解決危機時,她毫不遲疑的挺身而出。

    但在小編看來,最佩服咱們女主角溫熙。

    從梁氏的回憶得知,上一世溫熙是最後贏家,而在這一世依然如此,即使她發現身邊的人莫名變了個性,但她泰然面對一切改變,而非恐懼的拒絕接受或糊裡糊塗的接受過完這一生。

    聰慧的她想辦法試探枕邊人,弄清楚如今的林晉已不是從前冷淡對她的林晉,內在實為愛她的誠王,兩人坦承相對,才能攜手度過一切的危機,恩愛到白首。

    這正是小編欣賞她的地方,發現問題,去面對,去解決。

    若是她堅持維持原狀──和林晉相敬如冰,很可能會錯過這段好姻緣。

    其實梁氏也有機會擁有幸福,只要她看清楚現實,想清楚不論是前世的林晉或靈魂是誠王的林晉,都不是她能擁有的,重生後,不如放下林晉,走出林宅,才有機會找到屬於她的幸福。

    看《寵妻滅妾大丈夫》中,小編喜歡男主角只專情于女主角一人,因他將女主角的心情擺在第一位,因為在乎她,不希望她傷心難過,他主動清除掉身邊其他的女人;小編喜歡女主角對庶子庶女的態度,即使不是親生的,但能為他們的未來、感受著想,期盼他們也能過得好。

    在這新組合的林家大宅裡,因為每個人對家人的真心付出,每個人都得到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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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19 12:08:16


    剛進了三月裡面,後院正是春意盎然的時節。溫熙靠在窗戶邊的軟榻上,手中捏著一個帳本迎著暖暖的小風正是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候,外面廊簷下傳來一陣刻意放重了的腳步聲。她猛然驚醒,抬頭看過去就見慣常在身邊伺候的紫絮匆匆走來,到了窗前才頓住腳步屈膝行禮。

    “太太,大姑娘過來給您請安了。”

    溫熙伸手理了下散落到臉頰的頭髮,端起旁邊的冷茶潤了下喉嚨,這才緩慢地開口:”她之前病得不輕,早兩日才醒了過來,這會兒怎麼就出門……”想了下,才又放軟了聲調,”讓她進來吧,出來這麼久定然是累了。真是難為了她一片孝心……”

    “還是太太心善。”紫絮笑著應了,回頭沖著院門口的丫鬟招了招手,然後繞過窗戶進去扶著溫熙下了軟榻,不過略微收拾了下就聽到外面通傳的聲音。

    溫熙懶得梳妝,只抿了留夏散落的頭髮,就示意紫絮把人給迎進來。

    剛剛換上的翠竹幕簾被掀開,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就被紫絮給引了進來。單看她一身粉色的彩蝶飛花樣的衣衫,配著略微蒼白的臉色,身上又無一絲配飾,實在是惹人憐愛。

    這位林家的大姑娘林欣並不是溫熙的親生女兒,而是她嫁給林晉半年後突然冒出來的,所謂前妻的遺腹女。

    此事一出,當時可以說是鬧的軒然大波,大半個京城都被驚動了,還鬧到了聖前。最終因林欣的娘舅家拿不出婚書而作罷,只是溫熙這個當初嫁給俊俏探花郎,惹得京城中不少閨閣女子豔羨的新嫁娘也順理成章的當了便宜娘。

    溫家在京城雖然不是頂級的豪門,可也是世代書香,這樣的事情之所以能夠忍下,還讓林欣認祖歸宗當了庶長女,不過是因為女兒已經嫁了過去,當時又懷了孩子。

    只可惜,這一番波動,林晉最終還是失了聖心,本來留京前途一片大好的探花郎就這麼被發派了出去,到了這臨近南方的盈州當一個知縣。

    林晉對這個幼女可謂是即恨又忌,這不止是因為當時的事情。還有一個緣由則是當時溫熙跟著他離京的時候,他曾經讓人測過這個女兒的八字。說是她八字與林家不和,若是留在身邊定然會禍及全家。

    而那之後不久,溫熙就因為旅途勞頓小產且傷了根本。自此,林晉就更是信了那算命的話,遠著林欣,平日裡面甚少過問她的生活起居。

    溫熙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況且稚子無辜,她身為當家主婦自然是不會苛待一個庶女的,只是論起來有多放在心上也是沒有的。

    轉眼五年過去,林晉已經是盈州的知州了,雖然溫熙沒有給他再添上一兒半女,那三年前納進來的小妾羅氏卻是一舉得男,被養在了溫熙的身邊。也正是如此,這個名義上的庶長女就更不得寵愛了。

    下人們眼高手低,溫熙治家雖嚴,卻也有那不經心的。因此,早幾日林欣落水一度幾乎都沒了氣息。好不容易救了回來卻又昏迷了三四日,直到前日才醒了過來。之後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說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請來的大夫則說她這是受了驚嚇,丟了魂,只能好好養著。

    溫熙去看了她兩次,狠狠地責罰了不盡心的人,又派了身邊的老嬤嬤胡氏照看,這才放心處理家務。

    誰曾想,這孩子剛剛能下床就過來給她請安了。

    一時間,溫熙想的有些多了,回過神來才發現林欣還在廳中蹲著福禮呢。許是身子沒好又站久了,這會兒人都有些搖晃。

    “快起來坐下,我有些走神,你怎麼也不出聲。”溫熙心中憐惜她自幼無母。她歎息一聲,示意紫絮扶著林欣坐下,這才道:“不是交代你好好歇著,怎麼才剛剛好些就過來請安?”略微一頓,她語氣重了些,“可是身邊的人伺候的不經心,委屈了你?”

    “謝……謝太太。”林欣開口,語調帶著些生疏和謹慎,因個子小被扶著坐在了一旁椅子上後,雙腳都離了地,這會兒低頭看著自己的裙擺,輕輕搖頭,“胡嬤嬤照看的很好,只是我心中……心中感念太太對我的關懷,所以才讓人帶過我來請安的。”

    這話說的有些磕巴,與溫熙就更是顯得生疏了。

    只是這名義上的母女平日裡面也不算親近,溫熙雖然心中略微彆扭,卻也體諒林欣小小年紀經歷了一番生死,因此只是柔聲寬慰她,又讓人端了點心、果子上來。

    等到林欣吃著手中的果子神色好些,不再拘謹得狠了,她才又道:“看你今日精神不錯,想來是大夫開的藥有好好吃。如今可是改了怕喝湯藥的毛病了?”

    林欣一愣,小臉上滿是錯愕和驚慌,見溫熙看她就又連忙低頭下去。

    “勞太太關心,只是病了一場,胡嬤嬤又說不喝藥湯就只能一直躺在床上……”她語調中帶著心虛,溫熙只當她是被自己說破,還是沒有好好吃藥才如此,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又勸了兩句,才轉了話頭。

    “說起來,你那日好好的,怎麼偏生去了那一潭子水池旁?”如今正是春天,那潭子裡面又沒有荷花,也不能採蓮,無緣無故的林欣為何會跑去那邊?

    庶長女無故落水,還好沒有傷及性命,不然只怕外人還以為是她不能容人呢。就算沒有出人命後院之中出了這樣的事情,身為主母她也應當過問一二。

    此話一出,林欣先是抬頭看了溫熙一眼,然後目露茫然。

    “太太,我……之前胡嬤嬤也問過我,只是,我實在不記得了。”她目露為難,無論溫熙如何引誘就是咬定了不記得是如何落水的了。

    “既然是這樣,你也就別想了,養好了身子才是重要的。”溫熙無奈放棄,正想要讓林欣回去休息就聽到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然後連著通報都沒有那人就闖了進來。

    進來的正是溫熙陪嫁的另外一位嬤嬤常氏。

    本來皺眉不悅的溫熙見常嬤嬤一臉的驚慌失措,也就顧不上責備,沈聲問道:“常嬤嬤,可是外面出了什麼大事?你怎麼如此驚慌……”連著額頭上都是豆大的汗水,也顧不上擦一擦。

    常嬤嬤深吸了一口氣,顧不上林欣在一旁就開口道:“太太,老爺早兩日去臨縣視察,今日回來的路上跟一位貴人相撞,如今剛剛被人送了回來。”

    “什麼?”溫熙猛然起身,身子晃動了一下,才道:“老爺如今可還好?”

    “至今昏迷不醒,這還不是最要命的。太太可知道與老爺相撞的那人是誰?”常嬤嬤歎息,“那人正是誠郡王,據說當場就沒了氣息……”

    這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靂!

    嫁給林晉五年有餘,要說兩個人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是騙人的。人非草木,又是朝夕相處,溫熙對林晉還是有那麼一點感情的。只是,要說如同話本裡面寫的那樣愛得死去活來卻是沒有的。

    她與林晉本就是父母之命罷了,更何況新婚才剛剛過了親密期,沒有來得及發展更多一些的夫妻感情就鬧出來了原配、繼室之類的風波,憑空多了一個庶長女。這種情況下,溫熙怎麼可能對林晉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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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19 12:08:55


    只是當時溫母曾經勸她,夫妻本是一體,縱然心中厭惡也要維持家庭的完整。和離縱然能夠解決當下的問題,可是未來呢?更何況當時溫熙的肚子裡面還有了孩子。

    嫁給林晉是低嫁,如今又出了林欣的事情,以後林晉對她自然是多上三分的敬重和遷就,若是夫妻之間有什麼齷齪,母家也能為她說上話。

    如此這般,溫熙就安安穩穩地當著她的林家主母,不管是林晉收了個從小在身邊伺候的丫鬟當通房,還是納了個良妾進門她都盡心盡力幫他打理著後院和家中的事物,就連庶長女和庶長子都照看的好好的。林家幾乎可以算是盈州這邊官場上有名的模範家庭。

    多少人豔羨林晉的妻子溫柔大方,做事妥帖得體,果然是大家族出來的姑娘。就連林晉自己都洋洋得意,加上之前對溫熙的歉疚之情,縱然有了得寵的小妾和庶長子,兩個人也是相敬如賓,從未落過溫熙的面子。

    這樣穩固的家庭生活讓溫熙對於常嬤嬤說的第一個噩耗,林晉被昏迷不醒的送回來只是覺得麻煩大了,還並未觸及內心。然而第二件事情,才真的是讓她驚慌失措了。

    她只來得及抓緊身邊扶著的紫絮,”嬤嬤是說……是說,撞了老爺的人是誠郡王……”

    常嬤嬤用力點頭,”太太,不計是誰撞的誰,最重要的是誠郡王當場就沒了氣息!”

    溫熙只覺得晴天霹靂,雙腿隱隱發軟,說不上來究竟是更擔心自己一家被人報復多些,還是因為誠郡王的死。

    他怎麼就這麼死了?

    “太太,太太……”常嬤嬤見她神色恍惚,連忙上前扶住了另外一邊,”無論如何,還是先去看看老爺吧……”

    “對對,嬤嬤說的對。”溫熙回神,氣息都有些不穩。臨走的時候才想起了還坐在椅子上的林欣。回頭看過去,也不見這孩子驚慌失措,只是木木地坐在那裡也不知是發什麼呆。”你大病初愈,還是先回去歇著吧。放心,老爺福大命大,定然不會有事的。”

    林欣這才從椅子上滑落下去,老老實實地出門跟著身邊伺候的丫鬟回去了。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她低頭的唇角微微勾起帶著一絲嘲諷。

    怎麼可能沒事?就算她還沒有弄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可是一個知州撞死了郡王,怎麼可能不被惡意打擊報復?

    等溫熙扶著紫絮的手趕到前院的時候,就見慣常伺候在林晉身邊的小廝林起正大聲指揮著人來人往的忙碌。她略微側眼,恰好就看到了人端著一盆子紅豔豔的帶著血腥氣的水出來。

    溫熙只覺得心頭猛跳,連忙停下腳步穩了穩心神。林起慌亂之中看到當家主母,三步並做兩步從臺階上跳下去,”太太,已經請了陳大夫進去給老爺看治了……”

    溫熙只覺得唇舌發澀,半響才捏著紫絮的手問道:”老爺如何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去視察嗎?那麼多差役和僕從跟著,怎麼就讓老爺和誠郡王衝撞了呢?”

    最最要緊的是,還鬧出了人命!

    她一連串的問題雖然問的不快,卻還是讓你林起愣了一下,然後才苦哈哈地道:“太太,這事兒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只知道當時老爺的馬不知道何故受了驚嚇沖了出去,小的一時沒跟上,等找到的時候……”

    溫熙心中更緊,只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站在原地停了片刻,等呼吸順暢了這才咬著牙根道:“帶我去見老爺。”

    一進屋,一股更加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除了兩個伺候的丫鬟之外就只有一個發須全白的陳大夫在床邊忙碌。見著溫熙進來,那兩個丫鬟連忙行禮。

    “都什麼時候了,照看好老爺就成,不必顧忌我。”溫熙點了下頭,被紫絮扶著坐在了一旁,這才覺得略微舒服了些。她並不多話,只是看著陳大夫給林晉止血包紮,吩咐林起細細交代當時的事情,臉色越聽越蒼白。

    林晉一個文官,來這盈州五年,從一個知縣熬成知州,若說是沒點兒本事、沒點兒背景只怕誰也不信。只是這地方上有背景的也不止他一個,盈州於他同級的就那麼三四個人,卻有一個總是看林晉不順眼的。早一年多前林晉成為知州的時候,那人就曾百般刁難,等林晉知州的位置愈發的穩了就三不五時的冷嘲熱諷,說他是個書呆子、病秧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出門如同女人般還要坐轎。

    林晉心中暗恨,這樣的事情不好跟得寵的小妾說,怕丟了男人氣概因此全倒進了溫熙的耳朵中。一來溫熙向來不多話,也不會亂嚼舌根,這樣的事情林晉說與她聽放心。二來,溫熙向來言語柔和,每每附和林晉的話說到點上,讓他心情舒暢。

    大約半多年前,林晉一次臉色鐵青的回來,溫熙本不欲管這事兒由得那小妾過去噓寒問暖。誰知道小妾不知道說錯了什麼話,氣得林晉一腳踢了過去,將近兩個月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當下整個府中也如同現在一般亂成一團,林晉自己也後悔的要命。

    只是小妾有了身孕,這事兒誰也不知道,林晉暗暗責怪溫熙這個當家主母不盡心,這才出了這樣的岔子,反而是那小妾許是將死過一場好不容易活了回來,竟然把之前張揚的性子改了不少,似真似假的為她說了幾句好話,才把這事兒給撇開。

    溫熙當下心中冷然,也少了每次安撫林晉的心情,直接就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抽出時間去學了騎馬。

    林晉還曾猶豫了一二,卻是那小妾略微能下床之後得聞此事不知道抽的什麼風,跟他說”若是老爺明年春日帶著妾出遊,你我同乘一騎……豈不暢快?”惹得林晉心動,這才下定了狠心找了個府中擅騎射的人學了月餘。

    林晉本就是半吊子的水準,又在山間遇上馬匹受驚……

    這樣的事情光是想,溫熙就是一身的冷汗。只是,怎麼會恰好遇上了誠郡王呢?誠郡王,這時候不是應當在京城之中準備婚事才對嗎?

    上次她得了母親從京城寄來的信,還說誠郡王的婚事定在了本月下旬,這距離婚期只剩下兩天了,他怎麼會還滯留在盈州?

    不對,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盈州,怎麼她一點消息都沒有?

    溫熙思索之間,陳大夫已經把林晉身上的傷口包紮好,略微擦了下頭的虛汗,這才交代道:”大人的外傷並不嚴重,只是看著嚇人。讓人擔憂的是頭部被巨力撞擊過,才導致如今昏迷不醒。”

    “那老爺何時能醒,可有性命之憂?”溫熙抬頭,雙眼一片純然的擔憂,心中則暗自為日後做出最壞的盤算。

    陳大夫搖頭,“若是林大人能在三日之內醒過來就無大礙,若是醒不過來……”他話未說完,意思卻是清清楚楚。溫馨心中一冷,然後才垂下了眼簾,低聲吩咐道:“這幾日裡面還請陳大夫費心,不計多少錢銀,藥定然要開最好的。若是藥房中沒有,就讓人找我……”微微頓了一下,她站了起來對著陳大夫行了個半禮,“我家老爺的身家性命就託付給陳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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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09:34


    陳大夫連連躲開,揮手道:“老朽受不起太太這般大禮……既然如此,老朽這就開了藥方太太讓人抓了藥煎熬了給林大人喝了看看效果吧,若是今晚未醒,明日就另外換一劑藥。”

    溫熙這才點頭,吩咐了林起安排陳大夫住在前院的客房要打掃出來,又轉頭讓一旁伺候的丫鬟碧溪跟著拿藥方取藥。

    等這一群人都出去了,溫熙還沒有來得及過去看上林晉一眼就聽到外面響起了一個焦急的聲音。縱然是如此,也嬌媚的能讓人酥了骨頭。

    “老爺、老爺如何了?你這個死人還不給我讓開!”

    溫熙扶著紫絮站住了腳,回頭看過去就見自從沒了孩子之後在自己院子裡隱忍了大半年的小妾梁氏一頭沖了進來。

    自從上次被林晉一腳踢得小產之後,梁氏安生了小半年。

    一方面是因為那次小產差點要了她的命,一度連著大夫都放棄了。後來雖醒了過來,卻也傷及根本。溫熙不吝藥品讓人細細照看她,這才略微好轉。一方面則是她自醒了之後,性格就變得略微怪異。初始之時,溫熙還曾懷疑過梁氏是否是是招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然而,試探一二之後才發現,不過是因為被林晉嚇到,梁氏收斂了那張揚的小性子,裝得老實了些而已。本性是一點都沒變的。

    今日早間梁氏請安的時候兩個人才見過,如今她一陣風一樣沖了進來,早沒有早間刻意裝出來的溫軟柔弱,一雙眼睛如同瘋了一樣飛快地轉著,等看到床上的林晉時一聲哀嚎就撲了過去。

    “老爺,老爺,你怎麼了?我是米兒啊,你走之前不是還說回來了就教我識字念書的嗎?怎麼一回來就成了這樣……是不是有奸人害你……”

    說到最後,梁氏還一臉淚水的回頭瞥了溫熙一眼。

    好吧,這就是梁氏身體好了之後的第二個變化。這人,總是三不五時的在林晉面前暗示她是個陰毒婦人,只可惜表達的手段著實差了點火候,有些流於表面了。

    這麼明擺著的針對當家主母,不要說是心明眼亮的溫熙了,就連林晉都察覺一二,這些日子雖寵著她,卻也不像之前那般要什麼給什麼,偏聽偏信了。

    見溫熙沒有反應,梁氏幹嚎兩聲,終於抹了把眼淚從床邊站了起來,過去給溫熙行了個禮。“敢問太太,老爺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出門,不過三兩日的功夫就被人抬了回來?可是有人覺得老爺擋了道,竟然暗中下黑手?”

    原來這位元還真是沒有打探清楚情況就跑了過來。原以為這梁氏這些日子比起之前張揚的性子有所長進,行事說話也算是妥帖了兩分,如今看不過刻意隱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才是正道理。

    溫熙如今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心事,聽得梁氏這麼說就示意紫絮回話,自己則慢慢走到床邊低頭看著林晉那張俊俏的臉。

    說起林晉此人,真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當年二十出頭的探花郎讓京城多少姑娘魂牽夢縈。婚前她只在小瓊林宴,俗稱相親宴上隨著爹爹看過一眼,依稀記得縱然是還未得郡王封號的秦楚也未曾比過他一身的倜儻風流。當時一起參加瓊林宴的其他閨秀生生沒了往日的矜持,個個羞紅了臉,一張張小臉被探花郎看上一眼就紅得能滴下血來。

    若不是婚後不到半年就鬧出了原配娘舅家帶著遺腹女進京找負心郎的事情,也許等著生下孩子,他們夫妻二人也會是舉案齊眉,不羨鴛鴦不羨仙。如今,不管林欣如何,只要想起當初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她在家宴上被同族的遠房堂妹奚落得一無是處,事後林晉更是渾不在意的連個正式的解釋都沒有。

    這件事情就如同一根魚刺一樣紮在了她心中,徹底橫在了他們夫妻之間。

    “太太!”耳邊猛然想起梁氏氣惱的聲音,溫熙這才回神慢慢坐在了床邊回頭看過去,“你還有什麼事兒?”

    “紫絮說老爺這邊不能沒人照看,太太忙著府裡大小的事物,只怕精力不夠。不如,就留了妾在這裡照看,太太臉色都不太好看,還是先回去歇息吧。”梁氏一臉的誠懇,“若是老爺醒了,妾立刻讓人回了太太。”

    林晉只怕一時三刻醒不來,既然梁氏願意在這邊伺候,溫熙也就沒有囉嗦。畢竟,被撞死的那個人可是誠郡王,當年鎮南王誠王爺的獨子。若是就這麼等著對方找上門,只怕林晉就算是救活過來,也要為了誠郡王填命。

    若是誠王妃不願意就此放過,林家上上下下十幾口人,甚至連同溫家都會被牽連進去。

    想到此處,溫熙也就沒了跟梁氏計較的心思,只是略一點頭又叫了一個丫鬟進來伺候,這就帶著紫絮離開。聽著背後梁氏送她的聲音,只是略微抬了下手,“好了,你回去好好伺候老爺就是了。”

    一路快步回了院子,溫熙想的更多也不回內屋直接在右稍間佈置的小書房裡面坐下,略微沈思了片刻,這才抬頭吩咐。“紫絮,給我準備紙筆,研磨。我要給爹娘還有大哥、二哥寫信。”

    這樣的事情,瞞是瞞不下的,只怕不出幾日消息就會傳回京城。如今誠郡王身邊的人沒有鬧起來,只怕是怕在盈州這地界上被他們給“滅口”了,讓誠郡王死的不明不白。

    他身邊跟著的人,倒是聰明人。

    溫熙苦笑了下,又把要說的話在腦中過了一遍,這才提筆寫了三封幾乎一模一樣的信。

    等這些都做完,她抬頭卻發現紫絮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你有什麼要說的,就直說好了咱們這麼多年的情分,難不成我還會因為你說錯句話就責罰你不成?”

    紫絮這才松了口氣,“太太明鑒,這種時候怎麼好留著梁姨娘看顧老爺,若是老爺恰巧醒了,不定她說些什麼迷湯灌給老爺呢。”

    溫熙見紫絮一副訕訕不滿的樣子,沈重的心情這才好了點,道:“我豈是是那種傻的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

    “那太太怎麼還……”

    “老爺可是個有志向的,此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縱然醒過來也會覺得頭如鬥大,我這邊幫他善後,自然比那在他身邊哭哭啼啼的人顯得更識大體。”

    林晉可不是什麼憐花的君子,梁氏只覺得她備受寵愛,搶了她這個正妻的風頭,甚至這這兩年漸漸有了取而代之的念頭。

    溫馨心中卻是比誰都明白,不過是她這兩年來與林晉越來越淡,林晉又顧著名聲和她娘家不好多納妾,這才在小事兒上沖著嬌媚的梁氏。

    若要說林晉喜愛梁氏到骨子裡,那就真是笑話了。

    溫熙單手托腮坐在小書房裡面發了一會兒的呆,這才回過了神。看著外面夕陽漸漸西移,她神色落寞起來,眼睛濕潤了又幹這才出了小書房。

    因為家裡主子出了事兒,整個下午府裡前院都是亂糟糟的,後院裡的人受了影響也沒心思幹活。等到用晚飯的時候,溫熙就察覺出來不對頭了。

    她只用了小半碗的飯,看了一眼那不是鹹了就是淡了,看起來隨意拼湊的菜,眉頭就皺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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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10:13


    “怎麼會這樣……”林晉的聲音如同一陣清風吹進了溫熙的耳朵。是啊,怎麼會這樣!

    像誠郡王那樣的人,明明就該老實在家中待大婚之日,以後枝繁葉茂一生富貴的,怎麼就死在了這不起眼的盈州?

    溫熙想著本來平復下來的心情就再次升起了一絲怨恨。因此沒有接話,又低頭不語了。

    林晉沈默了片刻,才又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開口。

    “那如今,誠郡王身邊的人呢?未曾來府中鬧事?”

    “家中一直平靜,只是這樣才更讓人不安。”溫熙說到這裡低聲歎息,也不再別著勁兒非要等林晉開口了。

    她直接繼續說下去。“我之前已經往京中和大哥,二哥處送了信,誠王妃是講理的人……”

    說到這裡她也說不下去了。

    再怎麼講理的人,沒有了唯一的兒子只怕也是要瘋的。

    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林晉的神色,卻只覺得變幻莫測看不出什麼來。如此,她只能繼續艱難地往下說,“這事兒,老爺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逝者如斯,縱然心中怨恨也好,酸楚也罷,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她不會頭腦不清楚的在這種時候找事就是了。

    “你說的沒錯,這時候確實應該早做打算。”林晉說這話的時候臉已經隱在了晦暗不明的床帳之後,溫熙抬眼看去,卻是看不分明他的想法了。

    等到溫熙離開,躺在床上的林晉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沒有想到,他竟然沒有死在暗殺之下,反而陰差陽錯成了這個當年遠走盈州的林晉!

    是的,他根本就不是所謂的林晉,而是那個眾人口中被林晉撞死的誠郡王,秦楚。

    秦楚之所以對林晉印象這麼深刻,不外乎一個原因——奪人所愛。而且,他還是那個被奪的人。

    他原本與溫熙青梅竹馬,當年他幼年喪父曾經被草木皆兵的母親送去了表姨媽家住過兩年的時間。

    只記得他走的時候,溫熙兩眼淚泡,哭的喘不過氣來。秦楚就拿了他當時寶貝了很久的一套玉鎖送了她,還說等長大了回來娶她。

    只是,一轉眼佳人已經長髮及腰,只可惜嫁的那個人卻不是他。當年年幼時的話,只怕她根本就不記得,也沒有人會當真。

    他當時只來得及趕往京城,一入城門就看到她的十裡紅妝……而轉眼幾年過去,如今,他陰差陽錯竟然成了林晉。

    可是老天可憐,願意成全他一片癡心?

    等到溫熙離開,躺在床上的林晉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沒有想到,他竟然沒有死在暗殺之下,反而陰差陽錯成了這個當年遠走盈州的林晉!

    是的,他根本就不是所謂的林晉,而是那個眾人口中被林晉撞死的誠郡王,秦楚。

    秦楚之所以對林晉印象這麼深刻,不外乎一個原因——奪人所愛。而且,他還是那個被奪的人。

    他原本與溫熙青梅竹馬,當年他幼年喪父曾經被草木皆兵的母親送去了表姨媽家住過兩年的時間。

    只記得他走的時候,溫熙兩眼淚泡,哭的喘不過氣來。秦楚就拿了他當時寶貝了很久的一套玉鎖送了她,還說等長大了回來娶她。

    只是,一轉眼佳人已經長髮及腰,只可惜嫁的那個人卻不是他。當年年幼時的話,只怕她根本就不記得,也沒有人會當真。

    他當時只來得及趕往京城,一入城門就看到她的十裡紅妝……而轉眼幾年過去,如今,他陰差陽錯竟然成了林晉。

    可是老天可憐,願意成全他一片癡心?

    既然林晉已醒,也就是說無性命之憂了。溫熙把事情交代了清楚,就讓外面守著的紫絮去請了陳大夫給他診脈。

    整個盈州都是一片的寂靜,無人街頭鬧事,無人擊鼓申冤。溫熙一開始想著是否派人嚴守城門攔下誠郡王身邊跟著的人。

    後來前思後想卻是放棄了這種想法。不說當時已經耽擱了大半日,就算真的攔住又能如何?

    難不成還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不成?

    說到屍體,誠郡王的屍體呢?

    想到這茬,溫熙才又覺得不妥當起來,讓人召來了林起仔細問了才明白。

    當日裡面誠郡王也算是微服私訪,身邊總共就跟了不過三、四個人,說若不是有人當場喝破了身份,又見著了印章,他們還不確定那竟然是堂堂一個郡王呢。

    只是,這事兒怎麼越來越覺得有點不對頭了。

    溫熙只覺得頭隱隱作痛,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就聽到了外面的說話聲。

    “父親,大夫不是交代您安養幾日的……您怎麼下床走動了,若是讓太太知道,定然擔心……”

    溫馨抬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隔著花牆看到林晉拄著拐艱難地在外面院子中走動。她忍了忍,還是有些不耐煩地站了起來,“紫絮,陪我出去看看。”

    死了一個郡王,這麼大的事情,林晉這幾日裡面怎麼就跟沒事人一樣,只丟給她一個人煩惱!饒是她性子再好,這會兒也是火燒火燎的想要衝著林晉發一通火。

    紫絮自幼伺候在溫熙身邊,自然知道她心中這會兒不舒服。扶著她刻意放慢了腳步,低聲勸道:“老爺這也是急著康復,太太要好好規勸才是,腿上的傷不能操之過急,只能慢慢養著。”

    等走到小院門口,溫熙這才覺得氣順了些,就又聽到紫絮低聲在耳邊念叨。

    “大姑娘前些日子才落水受驚,可不能再嚇著了。”

    “呼……”溫熙站在院子門口緩緩把憋在胸口的那股濁氣吐了出去,這才說:“你放心,我有分寸。”

    看著小園子中一副緊張模樣側立在一旁跟林晉說話的林欣,溫熙這才緩步上前。

    “太太……”林欣見她過去,連忙蹲下行禮。溫熙讓她起了身,這才轉頭看向林晉。

    今日陽光甚好,林晉在這塊兒也走了有一會兒。如今看他額頭正冒著汗珠,臉色蒼白中帶著些紅潮,正是一副病美人的樣子,還雙眼含笑看著溫熙。

    溫熙微訕,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雖然知道老爺想著早日恢復,只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老爺應當謹遵醫囑,悉心養傷才是。”

    微微頓了一下,她才又緩聲道:“再說,老爺是文人,就算病著也不會耽誤辦公,這更是熬神的事兒……還有,老爺之前說早作打算的事情……”

    林晉臉上的笑意就慢慢消失了,看著曾經心儀的女子為了她的家而算計他的死,他幾乎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說著他就動作僵硬地轉身,一個站立不穩幾乎要跌倒。

    旁邊的林欣下意識地伸了下手,想要扶他卻在遲疑的時候錯過了這個機會。

    林晉扶著林起的手,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溫熙站在原地,半響才吐了一口氣。

    “這叫什麼事兒!”

    紫絮也是一臉無奈,按說,溫熙的態度已經夠委婉了,可是這老爺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性子大變。說的好好的,說變臉就變臉了,越來越難伺候了!

    然而,話卻不能這麼說。她遲疑了一下,輕輕拉了一下溫熙的袖子。

    “太太,大姑娘還在呢。”

    別嚇著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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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14:30


    溫熙回過神,臉上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她轉頭看向愣愣站在原地的林欣,心中就有些憐憫。這孩子自幼不得林晉喜歡,她又疏懶不曾細細教導,如今剛剛落水遭了大難,卻又看到父親和太太爭執……

    “欣兒,我這邊剛剛上了些點心,你過來一起陪著吃點?”

    因心中存著憐憫,溫熙的語氣就柔和了不少。林欣抬頭一臉的驚訝,仿佛是受寵若驚的樣子,她就更是心疼了。

    抬手沖著林欣招手,“進院子陪著我說會兒話,這些日子你睡的可好?吃飯可好?身邊的人還聽話嗎?……”

    溫熙問一句,林欣低聲應上一句,紫絮落在後面只覺得眼睛酸酸的。

    姑娘真是命苦,嫁給了老爺白白多了一個庶長女不說,還因為無子讓老爺給抬了個姨娘。

    等等,或許這兩日老爺如此反常,莫是惜花園的那個賤、人給挑撥了什麼?

    紫絮覺得,有些事情太太縱然懶得管,她這個貼身大丫鬟也該心中有數才對了!

    “這麼說,這幾日裡面,梁姨娘連門都沒出?”

    “也不算是沒出門,這不還在院子裡面走兩圈呢!只是我看著她像是有心事,這幾日裡面用膳都比平日少了一半,眼看著人就瘦了……”

    “不會是病了吧?”紫絮站在惜花園外面的紫藤花架下面,低聲拉著惜花園中一個粗使小丫鬟問,梁姨娘不是沒搞過這樣的手段,裝病爭寵什麼的三不五時就會上演一番,順便還在林晉跟前給溫熙上眼藥。

    那小丫頭謹慎地朝著裡面看了一眼,這才又急又快地道:“我看著倒是不像,反而是怕了還是怎麼的。聽守夜的如蘭姐姐說,她這幾日夜裡都發夢,不是哭著醒過來就是喊著想要誰的命!“

    她說著抖了一下,像是被嚇到一樣。

    這次紫絮就真的有些抓瞎了,那小丫頭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前幾日裡面,就是老爺出事那天,姨娘回來的時候還把如鳳姐姐罵了一通,如今都不讓如鳳近前伺候呢。”

    “把如鳳給罵了?”紫絮這才升起了一絲好奇,可這也不算是稀奇,自從半年前梁姨娘小產死裡逃生之後,就對如鳳百般挑剔。

    不過開口罵人,還真的是第一次。

    “聽說罵的可難聽了。”小丫頭一臉害怕,“如鳳姐姐當晚都是哭著回去的,聽人說還差點絞了頭髮當姑子去……”遲疑了一下,“姨娘罵她想爬老爺的床……”

    “呼——!”紫絮生生倒抽了一口冷氣,半響都沒有緩過來。許久,她憋不過勁兒了,才悠悠開口:“我就看著她不是個安分的!”

    紫絮帶著滿肚子的惜花園八卦回去的時候,溫熙正坐在小桌前面和林欣一起用晚膳。這名義上的母女二人有說有笑,完全沒了食不言的規矩。

    紫絮接過一個小丫頭手中的冰糖銀耳紅棗桂圓羹,小心翼翼地送上去,見溫熙情緒挺好只警告地瞥了她一眼,這才放下心來。

    這一眼的意思就是下不為例。

    反正自從梁姨娘進門,她已經“下不為例”好多次了,也沒見姑娘真的捨得罰她。

    林欣陪著溫熙用了一碗粥,又說了幾句話就起身離開了。等到她被丫鬟領著出了門,紫絮就立刻湊了過去。

    “姑……”一激動差點就又把舊稱呼拿出來了,紫絮在溫熙的警告眼神下連忙改口,“太太,惜花園最近可熱鬧了!”

    因為之前林欣在,她可是憋了大半天了。這會兒也不管溫熙樂意不樂意就一口氣說了個痛快。最後評價,“我就說那個如鳳是個不安分的,梁姨娘這麼多年才看出來,真白瞎了她那對招子。”

    溫熙頭疼,林晉這邊愈發的不靠譜,一副萬事不放在心上的樣子。林欣這邊受了驚嚇,細細問了才知道之前的事情她竟然大半都不記得了。

    如今就連好不容易才又安穩下來的惜花園也跟著折騰起來,人都是多事之秋,怎麼到她這裡變成了多事之春?

    又過了幾日,溫熙先是收到了大哥溫澈的回信。大哥就在盈州邊上更加平庸一些的竹州,因生產竹子而聞名。

    她得了信立刻拆開看了,只見大哥溫澈只回了兩個字,“穩住。”

    這種情況,她不穩住還能怎麼樣?

    溫熙氣惱,只恨這離得最近的大哥是個惜字如金的人。把信丟在桌子上半響,才又慢慢拿了起來,手指輕輕地碰觸著上面的字。

    只這兩個字,她這些日子來飄蕩不安的心總算是落了回去。

    大哥說了,讓她穩住,她就肯定能夠穩住。

    溫熙沈住了氣,這才想起了最近都在前院養傷的相公,或者說是生悶氣的相公。

    說實話,她現在越來越號不準林晉的脈了。

    按說那日她提醒的一句話都沒有錯,前前後後也就說了三句話,怎麼就讓林晉生氣了?且林晉這次生氣也很奇怪,竟然沒有叫梁氏過去伺候給她難看。竟然就真的一個人在前院生悶氣。

    “紫絮,去廚房交代,做兩道老爺平時愛吃又不妨礙藥性的菜,送過來這邊。”

    溫熙決定去探望探望被自己無視了幾天的相公,順便緩和一下夫妻之間的局勢。

    快到用午膳的時候,溫熙就讓紫絮提著那兩份菜去了前院林晉的書房。林起連忙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就出來請了她進去。

    書房的佈局跟上次她來的時候有了些許變動,溫熙若無其事地留意了這些變化,把疑惑放在了心中。

    “老爺,”她過去,微微屈膝行了個半禮,就起身道:“老爺這幾日看著消瘦了些,可是身邊的人伺候的不好?我聽聞廚房的人說,這幾日老爺都沒好好用飯?”

    林晉抬頭看了一眼溫熙,又看了眼她身後提著食盒的紫絮,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那日在小園中,本是他氣的莫名其妙,只是拉不下臉來服軟。

    溫熙這樣的架勢過來,算是來討饒了吧?

    “只是公務有些繁忙,也是下人嘴碎,不然怎麼會驚動了你。”他說著起身,正伸手要去那斜靠在邊上的拐,就被溫熙上前扶住了。

    溫熙架住了林晉的胳膊,然後才抬頭看著他微笑。“老爺,我扶著你就是了。”

    如今已經是三月底,天氣漸漸熱了。林晉又身上有傷,為了換藥方便早早的就換上了薄衫。這會兒溫熙溫熱的手貼在他的胳膊上微微用力,林晉只覺得連心都被熨帖了一樣。

    他心中最後一絲怨氣也隨之消散,唇角含笑和溫熙一起去了左間用午飯。

    紫絮跟在後面,心中默默念叨:果然還是姑娘有辦法,不過三言兩語,老爺那陰沈了幾日的臉就轉晴了,還是微風和煦、陽光燦爛的晴呢。

    兩人落座,紫絮帶著小丫頭擺膳,最後才又加上了溫熙帶上來的那兩道菜。

    溫熙隱隱覺得林晉上次生氣與她暗示他應該多思慮如何應對誠王府來人有關,因此這次就閉口不提,只是說些家常瑣事。如天氣漸漸暖了,也該準備夏衣了。又說這幾日天氣燥,林晉睡的時候要讓人在放中放盆子水。

    林晉一邊聽著一邊下飯,胃口大開比前兩日竟然多吃了一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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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15:09


    等他那碗飯快吃完的時候,溫熙才留意到自己送來的那兩份菜林晉似乎都沒怎麼動。

    “這是我特意吩咐廚房做的,老爺向來愛吃,怎麼今日……”

    她略微遲疑,“老爺不用擔心,之前我已經問過了陳大夫,這兩樣菜與老爺服的藥沒有相沖的地方……”

    林晉動作微微一頓,臉色變幻了幾次最終只是低頭乾巴巴的扒著碗裡的飯吃完,然後就放下碗筷。

    “我吃飽了,要處理公務,娘子‘擔心’我許久,只怕也累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溫熙微微錯愕,然後才示意紫絮收拾碗筷,起身離開了。

    “還望老爺多多顧忌身子,不要操勞過度才是。”她臨行前遲疑了一下,才又道:“不若,我讓梁氏來伺候?她向來知道老爺喜好……”

    也免得她三不五時、莫名其妙就觸了林晉的黴頭。

    林晉聞言,神色就更加微妙了。許久,才吐了一口氣。

    “不用了。”

    溫熙安心地離開了,無論如何,她這個嫡妻該說的該做的都做了。嫁的男人靠不住不要緊,她還有大哥、二哥和爹娘呢。

    至於林晉是否因為受傷的原因要禁、欲,還是覺得身邊有個人能看、能摸,不能吃才拒絕了讓梁氏伺候,都與她無關就是了。

    只一點讓溫熙頭疼,林晉這性子越來越古怪了。

    惜花園

    “這麼說,太太離開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梁氏靠在椅子上,整個人就跟沒了骨頭一樣軟綿綿的。

    如蘭小心翼翼地用小銀叉叉起來一塊蘋果送到她唇邊,這才低聲道:“太太的臉色豈是我們敢直接看的,不過聽說之後林起進去伺候……被狠狠的訓了一頓呢。說是沒伺候好,讓他自己去領了罰呢。”

    “林起可是自幼陪在老爺身邊的,說是林家的旁支……”梁氏猛然坐了起來,“現在這會兒,老爺肯定是要用上太太的娘家,不好直接對他發脾氣。”

    她一手摸著自己光滑的臉頰,雙眼一轉,嬌魅無限。

    “如蘭,讓小廚房準備些老爺愛的飯菜,晚膳我親自送過去,也好讓老爺知道究竟誰是真心關心他的,讓他消消火。”

    她說著唇角勾起,春意無限。

    溫熙這邊正由庶長女陪著下棋呢,下的不是圍棋也不是象棋,而是林欣說的“五子棋”。聽到林欣說這是她一個人無聊的時候自己跟自己下著玩想出來的,溫熙就覺得眼前的人有些可憐了。

    還不到七周歲的女孩,就這麼懂事。每次說話之前都小心思量著,生怕惹了她生氣。就連請安的時候看到她心緒不佳,還想著法子逗她開心。

    溫熙覺得,她以前確實太過於疏懶了。雖然嫁的男人不怎麼樣,這個女兒也不是親生的。然而,這畢竟是一個只能依附於她的庶女。若她今生真的再無子息,說不定就要指著這個女兒了。

    至於那養在她這院子中的庶長子,他自己的親娘還好好的折騰著呢,溫熙覺得自己還是不指望那麼多的好。

    溫熙心神不定,林欣有心相讓,兩個人下了幾局,各有勝負。見兩個人停手,一旁的丫鬟連忙端著水盆過去,伺候了她們淨手,然後才端上了果盤。

    林欣吃了兩塊蘋果,還沒有來得及誇讚兩句,就見紫絮從外面一路腳下生風的回來了。

    她低頭略微沈吟,然後從椅子上滑落,蹲下行禮。

    “女兒出來也久了,就不打擾太太休息。”

    “嗯,你身子才剛過好,回去好好休養才是正事。”溫熙笑著點頭,這個庶長女,很有眼色。

    紫絮進門的時候跟林欣碰了個照面,連忙蹲下行禮,等著林欣客套完又轉身目送她離開,這才匆匆進了屋。

    “定是那梁氏按耐不住了。”溫熙不等紫絮開口,就輕笑了一聲,帶著點輕蔑。“這都多少年了,她還是一點都不長進。”

    “梁氏進門,也才三年多點呢。”

    “三年多,再蠢的人也該學著精明點了……”溫熙突然有種悵然的感覺,“難怪老爺一直把她當成玩物,高興的時候就逗一逗。可憐她是一點都不自知,更不知道老爺是怎麼樣的人。”

    若林晉是那種情根深種的人,就不會鬧出林欣這麼一個名為庶長女,實則是前妻的遺腹子的孩子。

    他不過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樣子,長著魏晉風流人物的皮囊,心中卻是滿肚子的營營汲汲,權利熏心罷了。

    紫絮見溫熙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連忙端了一盞茶過去,道:“這次,梁姨娘可是準備走知心路線呢,讓人準備了老爺愛吃的飯菜,還特意挑了前些日子做好的一套月白色的春裝,更甚至找出了早早就被她嫌棄太素的那套珍珠發簪……”

    梁氏以前可都是走妖媚路線的,桃紅色的衣服一套套的,加上那些胭脂水粉。每次溫熙與林晉有了齷齪,她都要妖嬈好一段時間。

    這次也不知道是抽的什麼瘋,之前訂制春裝的時候要了好幾套素雅的衣服不說,這會兒竟然還真的穿出來了。

    溫熙聞言也是精神一震,眯著眼睛笑了半天,許久才又歎息。

    “可惜見不著她狼狽的樣子。”

    不管梁氏是小紅花還是小白花,只怕就那一樣“老爺愛吃的飯菜”就足夠她被林晉嫌棄了。

    她又不是真的蠢笨,林晉神色變化明顯是她提到那兩道菜之後。

    奇怪了……溫熙單手托腮,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神色。

    難不成驚了馬撞了一下,連著口味都變了?以前喜歡吃的不喜歡了,脾氣也變得跟孩子一樣,說生氣就生氣?

    如今春意正濃,溫熙靠窗吹了會兒暖風,就覺得昏昏欲睡。紫絮伺候她躺在軟榻上小憩,這才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口窗口下守著。

    姑娘說的對,不能見著梁姨娘狼狽的樣子確實可惜。可是,就算看不到,聽聽也是好的啊。她想著雙眼就不安分起來,招手叫來了一個小丫頭,讓她貼耳過去低聲吩咐了幾句,又拿出了個荷包塞過去。另外又給了了小丫頭幾枚銅錢。

    小丫頭收了賄賂歡歡喜喜地走了,紫絮這才靠著身後的牆壁露出笑容。

    這梁姨娘,她看不順眼多次了。花點錢聽個熱鬧也是好的。

    等到天色擦黑,溫熙才醒了過來。這午覺她睡得格外安穩,這會兒只覺得神清氣爽,連著胃口也好了不少。

    她一邊整理有些散碎的頭髮,一邊吩咐紫絮去廚房報菜。

    紫絮一一記下,連帶著溫熙給林欣點的菜也都沒落下一樣地報給了廚房。

    “大姑娘上次的事情,太太可是放在心上了。之前太太懶得理會也就算了,如今誰再敢苛待大姑娘,就等著好果子吃吧!”

    廚房的廚娘連忙笑著道:“看紫絮姑娘說的,大姑娘是主子,我們怎麼敢苛待。”

    紫絮笑了下,“可是,太太卻覺得大姑娘跟這個年齡的孩子比著瘦弱了點呢。牛嫂子還是把這話放在心裡吧,別說我不照看你。”

    那廚娘牛嫂子聞言神色一變,連忙又端了兩碟子點心放食盒裡面給紫絮,“廚房裡面沒啥號的,就這麼點新做出來的點心還拿得出手,姑娘別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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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15:50


    紫絮就拎著點心出去,剛出廚房的院門就見一個小廝對她招手。

    兩個人拐進了一個偏僻的角落,紫絮把點心放在石桌上,又拿帕子擦了擦凳子坐下,一邊捏著點心吃一邊悠哉地吩咐:“說吧,前院都如何了。”

    那小廝眼饞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點心,這才開口。

    “梁姨娘一進去沒多久就被老爺呵斥,直接讓她滾出去。後來不知道是梁姨娘又說了什麼,屋子裡面一陣辟裡啪啦的響聲,梁姨娘出來的時候就一身的汙漬。那個味兒啊……”小廝一臉的悲催,“梁姨娘就哭著離開了,月白色的衣服五顏六色的,還遮著臉。”

    紫絮就捂著唇悶聲偷笑,等小廝說完了,把那兩盤子點心都給了他又賞了他幾個銅板這才心情超好的回去了。

    溫熙臨睡的時候去看了一眼庶長子,兩周歲的男孩看起來白白胖胖的,很是可愛。奶娘在一旁念叨,說是已經會搖搖晃晃的走路了,說話也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她聽了就滿意地點點頭,雖然對梁氏無好感,對林晉也心中一直插著一根刺,可是這孩子她還是要好好撫養就是了。

    等到從庶長子的房中出來,紫絮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老爺直接掀了桌子,梁姨娘一身的菜湯從前院離開的。”

    溫熙腳下一頓,幾乎要踉蹌兩步來表示自己的震驚。

    林晉這次可真是一點面子都沒給梁氏留呢,一身的菜湯……想來,梁氏應該會安分很長一段時間了吧。

    果然,第二日一早請安,梁氏身邊的如蘭就過來告病。

    溫熙裝作不知,還很是關切地讓人去請了大夫,又是讓紫絮開了小庫房給了些滋補的藥。等到如蘭一臉抑鬱的離開,她才忍不住趴在被子中笑了一通。等抬頭的時候,臉都紅透了。

    紫絮在一旁看著她開心,覺得自己昨天被扣的半個月月錢虧了。

    又過了兩日,林府就迎來了一位貴客。當家老爺的大舅哥,溫熙的大哥,溫澈。

    溫澈風塵僕僕,一進門就直接轉頭看向林晉,“讓其他人都退下。”

    林晉熟知溫澈說一不二的性格,立刻就讓伺候的丫鬟,還有扶著他的林起退了出去。想了想還又交代,“院子裡面不要留人,你在院門口守著。”

    他這麼妥當的安排讓溫澈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因為沒有人伺候,溫熙只好親自給三個人倒了茶水,這才挨著溫澈坐了下去。

    “大哥,好久沒見,我想你了。”她聲音柔柔軟軟,把茶盞推到溫澈跟前,“這點心是我早上新手做的,都是大哥喜歡吃的。”

    溫澈神色再次緩和,無奈地看了一眼笑得毫無心機的妹子,心中就更恨對面那狼心狗肺一樣的林晉了。

    從一開始,他就是不贊同把妹妹嫁給這個所謂的年少有成的探花郎的。林晉這個探花郎,他這個同屆的狀元郎從一開始就是看不上眼的。

    “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喝了一口茶,還是當初溫熙在家時泡茶的味道,溫澈這才壓下了心中的惱火,開始詢問事情的始末。

    林晉同樣端起茶喝了一口,只覺得比記憶中好喝不少,神色間微微有些回憶。聽到溫澈的話,這才凝神道:“這事兒,只怕我只是恰好撞上了。”

    成了林晉的秦楚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怕林晉是真的倒楣才會撞上他的。更倒楣的是,真真的林晉還成了他的替死鬼。

    如今京城之後皇上老邁,幾位皇子暗鬥不斷。他這個手中沒有實權,卻因為亡父在軍中威望而被捲入明爭暗鬥的郡王早就被某些人給盯上了。

    這次離京是他太過於魯莽了,只是,這般的境遇也不知道究竟算是禍,還是福?

    林晉挑著能說的解釋了一二,加上對京城局勢隱晦地分析,聽得溫澈心中暗暗點頭,第一次正視這位妹夫。而一旁的溫熙一開始還有些不明白,細細聽到最後忍不住連臉色都變了。

    如今京城局勢已經如此緊張了嗎?

    她懷疑地看著林晉,實在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如此關注京城中眾位王爺的事情的。

    溫澈一口氣把茶喝了,這才放下杯子開口,“既然如此,只怕你的干係就更難以撇清楚了。無論是誰對誠郡王下的手,只怕這黑鍋你都是背定了。”

    他說著皺眉,一旁的溫熙見狀連忙起身給他續了茶水,這才坐在一邊道:“大哥,誠王妃……”

    誠王妃算起來是他們的遠親,小時候也叫過幾聲表姨的。後來兩家在京城地位不同,就少了來往。

    聽到溫熙提起誠王妃,溫澈就又擰起了眉頭。

    “怎麼如今你也不懂事了?”

    也……

    林晉只覺得自己都快要內傷了,明知道溫澈指的是真正的林晉而非他這個換了芯兒的秦楚,他心中還是有些憋悶。

    看溫熙委屈的神色,就忍不住開口。

    “熙兒如此病急亂投醫,也是為了我。還請……舅兄見諒,不要責怪於她。”

    溫熙偷偷瞧著溫澈的臉色,“我知道哥哥的顧忌,也知道這事兒不好說。可是難不成真的就讓夫君背了這黑鍋嗎?”

    她頓了一下,挪步坐回去,伸手輕輕拉著溫澈的袖子。

    “大哥,既然明知道夫君這事兒冤得很,為何不說明白呢?誠王妃是明理的人,無論如何,也求她不要毀了夫君的仕途才是……”

    “仕途?”溫澈瞥了一眼林晉,心中對這個滿肚子權利熏心的妹夫愈發的不順眼。只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此事你可告知父母了?”

    溫熙點頭,“已得知死的是誠郡王,我就給家中,大哥、二哥寫了信。”她語調漸低,明明做的一點兒沒錯,卻在溫澈的目光下莫名的覺得心虛。

    這時林晉在桌下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握住了溫熙的手。

    溫熙下意識地僵硬了一下,然後才又放鬆下來,任由著身邊的人手心傳給她灼熱的溫度。

    “此時都是由我而起,熙兒擔心我這才驚擾了岳父岳母、大舅兄和二舅兄。若是大舅兄責怪,只責怪我一人就是。熙兒是內宅婦人,若非我無能又怎麼會讓她憂心呢?”

    這番話說的格外認真,溫熙忍不住抬頭看過去,只見林晉神色堅定,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握著她手的手微微用力回應了她一下。

    溫澈也沒有想到林晉會說出這樣的話,愣了一下,才道:“你明白就好。”

    三個人同時沈默下去,溫熙只覺得尷尬低頭看了下桌子下面自己被握著的手,想了想還是悄悄用力抽了回來,然後起身給兩個人續上茶水。

    溫澈來了,不管怎麼說身為庶長女的林欣和庶長子的林棟都應當過來請安。三個人在屋子裡面窩著說完了話,外面才響起紫絮通傳的聲音。

    溫澈聞言就面無表情,林晉尷尬地扯了下唇角,這才遲疑著開口。

    “讓他們進來吧。”

    成為林晉這些日子,他不過那次在小花園中見過林欣一次,對於這一女一子只怕他這個親爹比溫澈都要陌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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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16:36


    不一會兒,林欣就拉著圓潤、可愛的林棟走了進來,身後則跟著一個十二三歲的丫鬟和一個緊張的奶娘。

    兩個還在先給林晉和溫熙問安,然後才轉向溫澈。

    “甥女(外甥)給大舅舅請安,大舅舅好。”兩個孩子,一個怯生生的惹人憐愛,一個圓滾滾的看著喜人。溫澈的神色這才略微好看些,伸手叫道:“你們兩個都過來,舅舅這次來的匆忙沒有準備禮物,這兩個小鎖就送給你們玩了。”

    他說著就拿出了兩個精緻的金鎖,一個上面刻著蓮花,一個雕著祥雲,樣式普普通通,不過接在手中卻是沈甸甸的。

    林欣心中一喜,嘴上就更甜了點,連忙拉著林棟謝了溫澈,這才乖乖地站在了溫熙身後。

    溫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不安生的林棟,笑著開口:“你才剛過好些,這裡又沒有外人,就和你弟弟一起坐下吧。”

    林欣恭恭敬敬地行禮,先抱了林棟坐在小墩子上,然後自己才又坐了個邊過去。兩姐弟就這麼挨著,看著更是可愛。

    有了孩子在一旁,溫澈也就不再說什麼。只是略微問了幾句家常的話,就坐在一旁不吭聲了。

    林晉清楚這位從小一起養過的大舅兄的性子,因為只是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就道:“客房如今已經準備好了,大舅兄遠道而來,不如先休息一下,晚宴就在府中……”

    “不用找人作陪,就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就好。”溫澈打斷了林晉的話,“一家人好好說說話也是好的。”

    林晉無奈點頭,徹底體會到了大舅兄對他是多麼的不待見了。

    既然話說到了這裡,溫熙就連忙起身,“大哥許是累了,老爺也有公務沒有處理呢,我先送大哥去歇息吧。”免得這兩個人再吵起來。

    想當初林欣的時候剛鬧出來,平日裡面悶聲不吭的大哥竟然直接沖到了家中找了林晉一頓胖揍。讓林晉連著半個月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這之後兩個人每次見面都氣氛就帶著生硬,這次林晉是有所求才一再伏低做小的,萬一說著說著再惱了起來……

    還是讓這兩個人趕緊分開了好。

    溫熙想著一路上就沒有多說話,等送了溫澈到收拾好的客房,這才抬頭笑著道:“大哥一路累了,就先休息。”

    “不急,你坐下陪我好好說會兒話。”

    溫澈的行李隨身跟著的小廝已經都放好了,見溫熙兩人進來,連忙行了個禮。又聽自家大爺說要跟姑奶奶說話,他就手腳利索地端了壺茶過去,然後就退了出去守在開著的門外。

    溫熙老實地坐在大哥對面,然後捧著茶杯就老實的一句話都不說了。

    溫澈見她這個樣子,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頭。這個妹妹,從小就是這樣子,乖巧聽話,但是擰巴的時候也讓人頭疼不已。

    “如今你二妹也出嫁了,就連二叔家的三個女兒都出嫁了,我再問你一次,你可要跟林晉和離?”

    溫熙放下手中的瓷杯,抬頭看了一眼兄長,雙唇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對面溫澈就無奈的歎息了一聲,“當初你說怕拖累了家中姊妹,如今她們都已經成家生子了,你……難道那林晉就那般好,讓你迷了心竅不成?”

    他說著語氣就重了起來,等說完見溫熙紅了眼眶這才有些後悔。繼而心中又升起恨鐵不成鋼的惱火,語氣就更加冰冷起來。

    “若是你這般自甘在泥潭之中掙紮,就當我沒說過這話就是,免得到時候你心中反而怨恨我了。”

    溫熙聞言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了出來,自小這招用來對付大哥就最有效。

    等到覺得差不多了,她這才抽出帕子擦了擦眼睛,抽泣著開口:“若是大哥說林晉是個泥潭子,難不成這世上還有男人不是泥潭子,乾乾淨淨的嗎?”

    溫澈無言以對,縱然心中疼愛這個妹妹又如何?她總歸還是要嫁人的,難不成他還能留她在家中一輩子?

    溫熙偷偷抬眼看著她哥哥的臉色,又過了一會兒這才小聲開口:“大哥不必為了我憂心,林晉總歸是有心的,衣食住行定然不會虧待我就是了。”

    溫澈無奈點頭,“若是你真能這般想就好了。”

    溫澈這個大舅哥來了,林晉總不好繼續睡在前院,晚宴上他陪著溫澈喝了點兒酒,就藉著酒勁讓人扶著他去了後院溫熙房中。

    溫熙之前也考慮到這點,早早讓人準備了熱水房在耳房中,正想讓人扶著林晉進去沐浴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袖子。

    “娘子……”林晉一頭倒在了溫熙的肩膀上,帶著淡淡酒香的氣息就縈繞在她鼻尖。她微微皺眉剛想叫人幫忙,就見林晉揮了下另外一隻手,“都下去吧,我跟娘子說說話。”

    紫絮有些不安地看向溫熙,見她微微搖頭,這才帶著人下去,並且輕輕關上了門。

    有大少爺在,老爺應當不會太過於放肆吧?

    房中溫熙渾身僵硬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想起林晉腿上傷還沒有好,這才艱難地動起來。

    “老爺,”她推了一下林晉,“我送你去沐浴……”

    林晉這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胳膊就直接搭在溫熙的肩膀讓她撐著自己,然後兩個人一路搖晃進了耳房。

    “熙兒……”林晉靠在浴桶邊上,看著低頭幫他解開腰帶的人,只覺得那雙手隔著布料輕輕從小腹劃過,然後一股熱流就開始在她停留的地方湧動。“熙兒……”他又叫了一聲,聲音微微嘶啞。

    溫熙不解抬頭,“老爺可是腿疼?”她說著就雙手架在林晉的腋窩下試圖撐起他的身子,“老爺,不如我叫人進來幫忙?”

    “不……不用!”林晉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手抓住浴桶邊緣,“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

    聽到林晉第二次說要跟她說話,溫熙心中就更是打鼓起來。她低頭幫著他脫了滿是酒氣的衣服丟在一旁,然後扶著林晉進了浴桶。林晉沒站穩整個人猛然泡進溫熱的水中,濺起的水花撒了毫無防備的溫熙一身。

    她低頭皺眉,忍下了驚叫。抬手擦了下臉上的水漬,溫熙這才看向嗆了兩口水直咳嗽的林晉。林晉樣子狼狽到了極點,頭髮散落下來,貼在俊美的臉上往下滴水。因為咳嗽,他本來有些蒼白的臉色升起了一層緋紅。

    溫熙忍不住笑了出來,林晉停下咳嗽看向她目光變得越來越柔和起來。

    他對著溫熙伸出手,溫熙遲疑了一下然後後退了一步。

    林晉眼中的笑意慢慢消退,“怎麼了?”

    “你該好好沐浴,然後休息。”溫熙對著他點頭,“我讓丫鬟進來……”

    “不用!”林晉直接打斷了她的安排,“如果你不願意留在這裡,我一個人就行……”

    溫熙不明白為什麼林晉又生氣,不過本能提醒她,身為一個妻子還是應該表示一下她的關心。“你腿上的傷……”

    “沒有大礙,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林晉冷漠地說,等到溫熙終於敗退離開,他才氣惱地拍了下水面。浪花激起,讓他整張臉顯得更加狼狽。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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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17:17


    他不需要溫熙那種對“林晉”的好,雖然現在他就是“林晉”,可是感覺就是不一樣!

    等到林晉在浴桶裡面泡到傷口結痂的邊緣泛白,他才從裡面出去。小心翼翼地擦乾身體,然後在傷口附近塗上藥然後包紮好傷口這才叫人去收拾。

    他拒絕了紫絮的攙扶,反而在了正廳的椅子上坐下來,然後端起茶漱口。“嗯……溫熙呢?”片刻之後,他還是決定直接叫溫熙的名字而不是稱呼她為夫人或者娘子等等稱呼。

    “太太已經睡了……”紫絮懷疑地偷偷瞄了一眼林晉,不確定這個直呼其名的做法究竟是生氣了,還是還真的生氣了?

    林晉點頭,端起紫絮端過來的第二杯茶喝了兩口,“你下去吧。”

    “……”紫絮猶豫了一下,然後才低頭退了出去。

    林晉在正廳考慮溫熙提前睡覺的舉動意味著什麼,根據他這些天的觀察,溫熙一般都要比這個時間再晚上兩刻鐘到半個時辰才會躺下。而這段時間裡面,她要不就是在看書,要不就是在打棋譜。偶爾還會繡些東西,或者是做些貼身的衣物什麼的。

    她睡這麼早,是在逃避什麼人嗎?

    想到這種可能,林晉的唇角就又勾了起來,現在他心情很好,非常好。

    林晉現在有太多需要思考的東西,有關“他”的死,有關現在京城的局勢,有關誠王妃是否知道了“秦楚”的死訊,以及他的信是不是送到了。

    不過,坐在溫熙的房間中,他考慮最多的還是溫熙。

    他把那一整壺的茶都喝完了,然後解決了一下內部問題,這才緩慢地走進了溫熙的臥室。臥室裡面的散發著淡淡的熏香味道,具有安神的作用。林晉脫下外衫掛在一邊,然後坐在了床邊低頭看過去。

    溫熙明顯還沒有睡著,在感覺到他坐在床邊之後下意識的蜷縮了下。

    林晉好笑地看著溫熙如同鼯鼠一樣的躲避的溫熙,脫下鞋子翻身到了床裡面。溫熙又連忙往外面挪,這次就連她也覺得自己的動作太大了,只能夠睜開眼睛看向林晉,然後光明正大的挪到了床邊。

    “大哥今天過來,我有點太興奮了。”她聲音中帶著一絲嘶啞,掩飾了不自覺的緊張。林晉看著她再次往床邊挪,微微皺眉。

    溫熙意識到了自己的誇張,勉強笑了下。

    “我還是往外面睡一點,以免傷到你的腿。”她給自己找了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再次往外面挪。“啊——!”

    溫熙的手落空整個人往後仰下去,早已經看到了危機的林晉伸手一撈,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臂然後一把把她拉進了懷裡。

    溫熙只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林晉身上洗完澡之後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水汽,加上藥粉的味道,她竟然覺得有些心安。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紫絮直接沖了進來,然後就看到林晉把溫熙摟在懷裡。

    “太……”

    溫熙抬頭,雙頰發燙,“紫絮,我沒事,你出去吧。”

    紫絮這才低頭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退了出去。

    林晉低頭看著懷中的人,溫熙雙手放在他胸口擋在兩個人之間,這個時候甚至一動都不敢動。他說不上來心中是什麼感受,不過還是慢慢放開了手。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他低聲說,溫暖的聲音讓溫熙錯愕地抬頭看了過去。林晉微笑起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不過我已經不再是原先那個你認識的林晉了,我跟他不一樣……”

    溫熙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面前的人,有些不明白他究竟在說什麼。什麼叫做不是她所認識的林晉了?為什麼眼前的人跟林晉不一樣?

    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嗎?

    還是說……這又是林晉的小把戲,為了應對即將可能到來的,來自于誠王妃的怒火,他決定痛改前非用來換取她的支持,還有她背後整個溫家的支持?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林晉早早就起身,溫熙被吵醒有些迷糊帶著點兒不清醒的起床氣,對著林晉就是幾爪子過去。林晉笑呵呵地抓住她的手,“熙兒,大哥可還在家裡呢。你要是起晚了,肯定是要被罰背《增廣賢文》的。”

    這是溫澈大哥的保留節目,溫熙和秦楚兩人自小就有賴床的毛病。在溫家寄住的那兩年多,秦楚陪著溫熙背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增廣賢文》,那幾句“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簡直就是童年的噩夢。

    溫熙迷迷糊糊中聽到大哥,聽到童年的噩夢,立刻就醒了過來。

    她猛然坐起來,等意識到跟他說話的人是林晉的時候,才回過神。

    “老爺怎麼知道……”當年她賴床大哥會讓她背書的事情?

    林晉心中一緊,然後才若無其事的笑著下床,一邊自顧自的穿衣服,一邊不經意地說:“這不是你曾經說過的,你提過一嘴,我就記得了。”

    “是嗎?”溫熙懷疑地看著林晉的背影,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對林晉說過這些童年的事情了。許是當初新婚之初無意中提起過吧?

    只是,那麼久遠的事情,林晉竟然還記得?

    看起來,為了讓溫家為他出力,他真的是費勁了心機想要跟她重修於好呢。

    聽到動靜的紫絮立刻帶著兩個小丫頭進來,兩個人不疾不徐的起身收拾好,去了前院陪著溫澈一起用了早膳。

    溫熙臉上一直帶著笑容,“這些菜都是挑著哥哥喜歡的做的,哥哥若是喜歡也不枉費我一早就安排好一切。”

    溫澈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一旁的林晉心中酸的要命。只怕溫熙早就忘記了他喜歡吃的是什麼菜了吧?

    等到用了早膳,溫澈就和林晉留在書房說話。溫熙雖然想要探聽一二,然而溫大哥的嚴厲可不是說著玩的。她在書房院子中轉了兩圈,最終咬牙,“走,回去!”

    氣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溫熙喝了兩口溫茶,這才重新平靜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氣的有些沒頭腦,可是想想林晉那種故作親昵的舉動,自己竟然還有被他戲弄的面紅耳赤,連著本來平靜的心都有些不知所措,她就暗暗惱恨自己。

    翻了兩頁書,她幾乎沒有看進去那兩頁講的是什麼,然後就見紫絮進來。

    “太太,梁姨娘過來給您請安呢。”

    溫熙心中煩躁,本來不想見梁氏的。然而轉念一想,由著梁氏進來逗著玩也是好的。因此就坐直了身子,放下手中的書,沈聲道:“請。”

    不一會兒,梁氏就扭扭捏捏地進來了。她屈膝給溫熙行了禮,客套了一番才坐在了一邊的凳子上。“太太看著臉色真好,紅潤的很呢……”她訕訕地找著話題,只覺得溫熙看她的眼神就如同貓看老鼠一樣,心中不由的發虛,又帶著一絲惱火。

    如此兩次,她就忍不住開口了。“說起來,舅老爺還是第一次來家中呢,妾之前都沒有聽老爺和太太提過。”

    溫熙手中輕輕地摸著手下的書冊,臉上的笑容不鹹不淡恰到好處。

    “大哥就在鄰近的竹州,也是平日裡面公務繁忙,這才少了些來往的。”她抬頭看了一眼梁氏,“說起來,我也有好幾年沒有見過大哥了,這次他來老爺也很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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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18:01


    林晉當然高興,溫澈來可是要給他幫忙的。

    而梁氏心中明顯不這麼想,老爺會高興?只怕高興的是你這位不得寵的太太吧?老爺都多少日子沒有歇在太太這裡了,舅老爺一來,老爺就算是帶著傷都要到後院太太這裡歇……

    只怕太太巴不得舅老爺多在這裡住些日子呢。

    她實在是不太會掩飾自己臉上憤憤不平的神色,就算是反應過來,臉上的笑容也勉強了很多。溫熙除非是瞎子,不然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見有人比她更抑鬱,溫熙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糊弄了梁氏幾句,她就端茶送客了。等著梁氏走了,紫絮才又過來。

    “大姑娘也過來給太太請安呢,我見梁姨娘還在就讓她在南邊的小書房裡面等著呢。”

    請了林欣過來,溫熙隨意問了她幾句日常起居的事情,林欣一一回答了。兩個人就相顧無語,對視片刻溫熙才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過來,陪我下盤棋如何?”她說著招手讓紫絮拿棋盤。

    林欣面色一僵,然後才低聲道:“女兒不會圍棋。”

    “就下你上次所說的,五子棋,對吧?”溫熙有些不確定,回頭看了一眼林欣,見她面色古怪笑容更加明顯了點。

    她怎麼沒發現,這個女兒是這麼有趣的人呢?

    兩個人下了兩盤棋,紫絮就過來問午膳的安排。溫熙略微一思考,定了前院的功能表讓人按時送過來,然後又開口留了林欣一起用午膳。

    林欣有些驚訝,臉上的笑容更多了一點,連忙從椅子上滑下去行禮謝了。

    她原以為嫡母這些日子只怕煩心事不少,之前聽聞梁氏過來了,本就想著藉機先走,卻沒有想到被留到一旁書房等著。林欣在一旁小書房有小丫鬟看著,也不敢亂翻,然而隨意瞟了兩眼書架卻發現溫熙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博學多聞,上面不止是四書五經、女戒之類的書,還有一些地理山河的雜書,一些遊記,甚至有些話本。

    等到梁氏走了,她進屋的時候就有些惴惴不安。溫熙不冷不淡地問了兩句閒話,她按照慣例回了,努力貫徹在嫡母生悶氣的時候不給嫡母添麻煩的方針說話,連這幾天身邊丫鬟偷懶說天漸漸暖了,洗腳水都不熱的問題也不敢反應。

    誰知道說完了場面話,溫熙也不放她走,兩個人就大眼瞪小眼,她正準備“羞澀”的低頭,溫馴的離開的時候,溫熙突然笑了,然後開口要她陪著下棋。

    林欣一時沒控制好表情,剛好就被看了個清楚。

    本以為定然會被懷疑啊,質問啊什麼的,結果溫熙什麼都沒說,陪著她玩了兩盤棋,安排了那位嚴肅的大舅舅和老爺的飯點,又留下了她一起用午膳。

    其實,嫡母一個人也很孤單吧?

    而前院中,林晉和溫澈相處的就不是那麼美妙了。對著一桌子溫澈喜歡的菜,林晉幾乎覺得無處下箸,還沒有等他動一下,溫澈的筷子就先他一步夾走了他的目標。

    就算是對他不滿,要不要表現的這麼明顯?

    林晉欲哭無淚,就連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溫香滿懷也不能彌補他受傷的心靈。在他心中,溫澈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總是把他和溫熙護在身後的高大背影上。

    多年未見,溫澈看他的眼神絕對是不滿外加鄙視的。

    “大哥……”他忍不住開口,“大哥在竹州,我們兩家說起來離的也近,只可惜平日裡面公務繁忙疏忽了來往。”

    “若不是熙兒寫信說出了那樣的大事,我也不會抽空過來。”溫澈態度冷淡,聽到林晉提起公務就直接放下了筷子,“昨日熙兒在,我也不好多問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自己實在也是一頭霧水。”提起之前的事情,林晉心中只怕疑惑比任何人都多。被暗中刺殺這件事情他倒是有幾個懷疑的目標,除了京城的那幾位之外,不做任何的猜想。

    只是為什麼“林晉”會恰好出現在那裡,他就不清楚了。這些日子他也翻查了一下林晉的書房,卻沒有任何有關他是哪方面人的線索。

    他挑能夠說的說了點,很明顯溫澈的表情說明對他的解釋很不滿意。

    “我不管你心中究竟如何想的,但是京城之中的事情,不是你我這樣的身份能夠干涉的。幾位皇子的心思連你我都瞞不了,更何況是那位!”溫澈語氣愈加冰冷,房中並沒有其他人伺候,因此他也就少了一兩分忌諱,“為官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為國為君盡忠。至於其他人,等他坐上那個位置再說吧!”

    “大哥說的是,”林晉心中猛然一緊,想到自己遇刺身亡的事情,心中更是警醒了不止一點。“只是之前的事情實在是個意外……”死都不錯能夠承認他跟任何的勢力有關聯。

    當初身為誠郡王,他為了寡母不得不選,如今他已經不再是什麼郡王,跟軍部也再沒有任何關係,若是能夠趁機把那些舊日的事情擺脫的乾乾淨淨,也算是好事一件。

    只希望,林晉真的如他查的那麼乾乾淨淨才好。

    溫澈盯著他看了片刻,然後才點頭。

    “若真是如此,我就放心了。”

    說白了,誠郡王一死,誠王妃不過是個失去兒子的寡婦,白白有一個尊貴的身份卻什麼都做不了。她心中自然是明白秦楚的死暗中關係錯雜,到時候說不得還是要依靠溫家暗中調查。

    至於其他事情,甚至不用他們去張羅,害死秦楚的那些人自然會打掃乾淨。

    只希望林晉是真的沒有牽扯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之中才好,不然,就真的辜負了溫熙之前的堅持。

    兩個人的午飯不歡而散,溫澈回客房看書,林晉只得去書房處理公務。只是有了溫澈的提醒,他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書房,最後還是不放心又叫了林起進去幫忙把之前往來的信件全部找了出來。

    那些信件不少,林晉坐在書房只把近一兩年的挑揀出來粗略看了一遍。信中雖然沒有透露出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但是他還是注意到,林晉近半年來跟一位“王敬賢”的同年來往密切。

    而這位王敬賢,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正是三皇子拉攏的一位戶部小官。

    三皇子嗎?

    他緩緩放下信件,想了想又把所有跟王敬賢有關的信件都挑出來。

    一整個下午都用來做這些瑣碎的事情,林晉只覺得頭疼欲裂,等到林起進來掌燈的時候,他才放下了手中的信件,本來想讓林起收拾。可是,既然“林晉”身上都有了疑點,他自然是不敢再隨意用林起了。

    “太太呢?”他捏著鼻樑放鬆,隨口問道。林起一愣,然後才笑著道:“太太之前去了客房見舅老爺,這會兒應當在那邊才是。”

    “嗯……”林晉沈吟了片刻,然後才道:“你去太太那邊,就說我這邊有事要用紫絮,把紫絮叫過來。”

    既然身邊的人不可信,那麼就只能先用溫熙身邊的人。紫絮他還是有些印象的,幾乎是陪著溫熙長大的。再說,她在內院,只怕也不明白官場上的事情,更別說是京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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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18:42


    林起聽到林晉的吩咐一愣,然後才立刻低頭出去,不一會兒就帶了紫絮過去。

    當天晚上休息,溫熙就沒有躲著裝睡,反而特意等著林晉,見他進去就微微側頭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林晉神色自如的換下了衣服,只穿著寬鬆的中衣直接就坐在床邊挨著溫熙。

    “熙兒看什麼?”

    溫熙不理他的調笑,等著紫絮出去了,這才開口:“你今日把紫絮叫到書房,是有什麼事情?”林晉的性格她還是清楚的,書房裡面的東西,他之前一直謹慎到甚至不讓她碰,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叫紫絮過去?

    “熙兒別擔心,為夫可沒有什麼紅袖添香的想法,只是叫她過去做些活兒……”林晉笑著躺下,看著米色的床幔只覺得累了一天終於可以松一口氣了。

    溫熙直接過去推他,“老爺不要糊弄我!”

    林晉若是看上紫絮,早就開口要了怎麼會等到今日,而且溫澈還在?這麼想的話,那自然是出了什麼事情,才讓他不得不叫了紫絮去書房。

    而按照紫絮回來的說法,只是讓她整理了一下書信,另外存放起來。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林晉就在一旁帶著,紫絮也不敢多查看那些信件的內容,只是記得那些信件似乎都是一個叫“王敬賢”的人寫來的。

    溫熙就默默把這個名字放在了心上,也不敢去問林晉或者是溫澈,只能夠這般從側面試探。

    林晉被她推了也不惱,反而眯著眼睛看著床幔笑。“我哪裡糊弄你了,難不成紫絮回來你沒問她?”

    溫熙心中一凜,總覺得林晉這話中有話。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又縮了回去,拉著被子蓋在身上,聲音也透過被子模模糊糊地說:“晚了,睡吧。”

    林晉就翻身坐起來,在裡面躺下。只是看著溫熙把自己裹得如同蠶蛹一般,就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她的被子。

    溫熙立刻抓得更緊,人卻一動不動的就那麼僵在那裡。見她是真的抗拒,林晉這才松了手下床滅了燈然後一併躺下蓋上另外一床被子。

    直到聽到身邊男人平穩的呼吸聲,像是睡著了,溫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僵硬了半天的身子這才慢慢舒緩了過來,只覺得小腿都是疼的。她緩緩蜷起腿伸手過去捏了兩下,然後就開始回想之前林晉那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話了。

    ‘我哪裡糊弄你了,難不成紫絮回來你沒問她?’

    這是警告她不要打探他的事情,還是說,不介意她知道他的事情呢?

    想想當時林晉說話的語氣,溫熙漸漸覺得還是第二種的意思更靠譜點。林晉是知道紫絮識字的,他沒用身邊的林起,反而大老遠叫了紫絮。這其中的意味就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了,是林晉對林起有了疑心?

    可林起的出身擺在那裡,算是林晉的遠房親戚呢。

    溫熙想著就不安穩起來,下意識地翻了個身。如今天氣熱了起來,她一翻身就露出了一小截胳膊,手就直接打在了林晉的身上。

    她這才想到身邊還有個人,頓時緊張得一動都不敢動。過了片刻,見林晉沒反應,想著他許是睡著了正想偷偷收回手就覺得手下那人一個翻身,然後就胳膊橫過來直接摟住了她。

    溫熙就在一室的黑暗中睜大了眼睛,感覺到被對方炙熱的體溫包圍,還有那股淡淡的藥味,不知不覺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醒過來,外面才濛濛亮溫熙醒過神才發現她整個人都被林晉給摟在了懷中。也不敢有大動作,她小心翼翼的扯開林晉的手臂,又從被子下麵抽出腿,披上了外衣這才低聲叫了紫絮進來。

    紫絮重新點了燈,叫了外面守著的小丫鬟備上熱水,伺候溫熙洗漱更衣。

    等溫熙坐在梳粧檯前梳妝的時候,就看到鏡子中的倒影,林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床上坐起來正不錯眼地看著她呢。

    她只覺得臉微微一燙,連忙開口又叫了外面守著的丫鬟進來伺候林晉。屋裡多了兩個人就略微有些淩亂,溫熙避開了林晉的目光讓紫絮簡單的挽了個髮髻,然後就出了內屋到外間讓人傳膳。

    等到林晉出來的時候,就見奶娘抱著“他的庶長子”過來給溫熙請安。溫熙看著心情不錯,逗著那孩子說話,由得一旁的丫鬟擺膳。

    他悄沒聲地走到了溫熙的身後,聽著溫熙說話。示意奶娘把那孩子抱下去,這才坐在了她身邊。

    “老爺。”見是他,溫熙就又緊張起來,想要起身卻被林晉拉住了手,“坐。”他沈默著開口,溫熙偷偷瞟著他的神色,也不主動開口只安靜的等著。

    林晉遲疑了片刻,才開口:“若是你不喜歡,就讓梁、梁氏把他抱回去。”他記得林晉的那個小妾是姓梁嗎?

    溫熙聞言渾身一顫,不敢置信地看著林晉。

    “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不信我?”她下意識地揚眉,緩緩站了起來。一旁擺膳的丫鬟見狀都有些不安,紫絮連忙用眼神帶著人退了出去。

    結果一出去就見到一身白色衣衫飄飄若仙的梁氏就帶著丫鬟如鳳過來了。紫絮臉色更加難看,回想是不是這女人之前又在林晉面前搞了什麼鬼,才讓林晉突然興起念頭要讓她自己養兒子的。

    紫絮連忙迎了上去,帶著兩個丫鬟把梁氏攔下。屋子裡面,夫妻兩人相顧無語。林晉是沒弄清楚溫熙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而溫熙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反應過了,只怕林晉的意思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樣。

    一個不知道怎麼解釋才不會顯得突兀,一個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兩個人對視了許久,林晉突然就笑了出來。

    他這一笑溫熙就覺得心頭一松,然後才也跟著抿唇微笑。

    “是我想岔了……”她語帶不安,拉著林晉重新坐下,見他似乎真沒有生氣,這才又低聲道:“老爺突然這麼開口,我還當是老爺覺得我照顧棟哥兒不盡心,這才說要把他送回去。”

    梁氏這幾日裡面行為頗為古怪,不知道怎麼的,總是躲著林晉。或者說,她真正躲著的人是溫澈?按說應該是沒機會見到林晉的,因此想要要回兒子的事兒,肯定不是她開了口。

    林晉順勢握著溫熙的手,低聲說:“你想到哪兒去了。只是見你一大早起身,還要顧著孩子,覺得你太辛苦了。”雖然知道讓主母養著庶長子是體面,只是林晉怎麼也不認為溫熙是真的喜歡養一個別的女人的孩子在身邊的。

    他與溫熙一起長大,太熟悉她的一些小動作了。那在哄著林棟說話的時候偶爾的小動作已經說明了溫熙的無奈和反感,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忍不住突兀的開口要讓林棟抱走的。

    以前他是秦楚,不知道溫熙究竟過的是什麼日子。如今他換了個身份,足可以讓她過的更好。按照自己真實的心意好好的過下去。

    手掌下,溫熙的手微微的動了兩下。指尖從他的手心劃過,林晉下意識的就握緊了她的手,只見溫熙唇角微微動了一下,卻忍住沒有掙紮心中就又喜又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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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19:27


    喜的自然是溫熙與真正的林晉感情不怎麼樣,而傷的自然是,他現在就坑爹的是林晉!

    夫妻兩人還沒有溝通完,外面就響起了梁氏刻意提高的嗓音。那矯揉造作的聲音讓溫熙和林晉同時皺起了眉頭,溫熙見他也是一臉的不喜心中就有些幸災樂禍。

    趁機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她起身走到門口吩咐,“去請梁姨娘過來,一大早這麼喧嘩算怎麼回事?老爺都被吵到了。”

    她聲音不高不低,然而和紫絮鬧起來的梁姨娘也聽到了。外面的吵鬧聲猛然一頓,然後才又響起了梁氏的聲音,“老爺要見我呢,還不讓開!”

    梁氏進來,一襲白衣,頭髮也綰成了斜著的墮馬髻,只插了一支珍珠發釵,顯得人有些慵懶又有些嫵媚。見她這樣,溫熙就不忍不住在心中偷笑。

    這樣看著雖然好看,可是一身的素白,只怕也太觸黴頭了吧?

    她微微斜了一眼林晉,果然見他皺起了眉頭。不過林晉心中所想卻跟溫熙有些差別,這麼妖嬈的一個妾室,從他醒過來到現在大鬧小鬧不止三、四次,就算狠狠落了她的面子她也能夠不屈不撓的重新扒上來,還真是煩人。

    這些本來都是“林晉”的麻煩,如今全成他的了!

    林晉心中抑鬱得不得了,臉就跟著毫不留情面的沈了下來。這梁氏在他看來不過是個矯揉造作的女人,比起那些皇子的後院,嬌柔不足,造作有餘。真不知道“林晉”當初怎麼會看上這樣的女人的,竟然還抬了姨娘。

    梁氏慣會看人臉色,一抬頭見林晉沈著臉,也不知道是對她不滿還是對溫熙不滿,就“噗通”一聲跪下,柔弱地道:“奴是想見棟哥兒了……”

    說著眼睛一眨,淚水就不要錢一樣的滴了下來。

    “奴已經有幾日沒有見著棟哥兒了,想著是這幾日來請安晚了。今日就又早了些,沒有想到擾了老爺用早膳。還請老爺責罰。”

    她叩首,腦門直接磕在青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溫熙聽到聲音只覺得腦門一暈,帶入的感覺讓她下意識的就想要摸摸自己的額頭。接著就被氣笑了,這梁氏,為了給她抹黑,還真是下了本錢。話裡話外都是她故意攔著不讓她見兒子,她逼得沒辦法了才鬧到林晉跟前的。

    要是梁氏知道之前林晉就想著讓她把孩子抱回去,那還不樂瘋了?

    不,也說不定。畢竟,孩子要是抱回去了,就真的一輩子就是庶出,記不到她的名下了。溫熙雖然從來都知道林晉定然不會讓庶長子充數當嫡子,不過這會兒也慢慢在心中轉了過來,明白了林晉的意思。

    這是怕她照顧久了有感情,也是給她一顆定心丸,讓她明白不會寵妾滅妻?他們的嫡子遲早還是由她來生。

    這麼想著,溫熙心情就又慢慢沈了下去。轉頭看向林晉,見他正皺眉看著底下扣頭的梁氏。

    “你先起來吧。”林晉故意拖了片刻才開口,“好歹也是個姨娘,這麼跪著算什麼。”

    梁氏聞言拿著帕子輕輕地拭了拭眼角,就笑著起身。溫熙眼尖,看到那帕子上繡的正是最投林晉喜歡的竹林,一派秀雅出眾的樣子。

    她輕移腳步站在一邊,一襲長裙圍在胸下,顯得她腰細腿長,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林晉瞥了她兩眼,才緩緩開口道:“既然你這麼思念兒子,那麼今日就讓奶娘收拾收拾,把棟哥兒搬回你院子裡面,由你照看好了。”

    此話一出,梁氏驚喜莫名,連著雙眼都迸出了光芒。溫熙懷疑,要不是她坐在林晉邊上,梁氏敢直接躥到林晉懷中去撒嬌。

    這女人,還真是……笨到讓人想歎息。

    梁氏連著喘了幾口氣才回過神,連忙謝了林晉,然後轉頭又謝溫熙大度,話裡話外帶著嘲諷的意味。

    溫熙想要扶額歎氣了。

    揮揮手,“你先回去收拾出來屋子吧。棟哥兒是老爺的庶長子,如今年歲小,既然要搬回你院子中,你可要好好照看才是。”

    “那是當然,棟哥兒還是奴身上掉下來的肉。”梁氏志得意滿,盈盈行禮退了出去。

    溫熙看著她的背影,在心中吐槽:日後有你後悔的!

    有了梁氏的打岔,溫熙和林晉之間氣氛好了不少,用過早膳之後林晉照例去前院處理公務,陪大舅哥。而溫熙則迎來了來請安的林欣。

    林欣一進院子就見大弟弟住的屋子裡面一團亂,幾個丫鬟進進出出的搬東西。她嚇了一跳,在府中消息不靈通的人等給溫熙請了安,這才從閒談中知道這位大弟弟要搬回他生母的院子中住了。

    林欣低頭思索了片刻,立刻就明白了這其中的玄機。她抬頭偷偷看了一眼溫熙,“梁姨娘,很開心?”

    “能親自照看自己的孩子,想來是欣喜莫名的。”溫熙淡淡地回了一句,看著林欣的表情心中有數:只怕這個庶長女遭了一回難之後,比那梁氏都要聰明三分。

    惜花園中

    梁氏惱火地在屋子裡面走來走去,外面匆匆來去的丫鬟連抬頭偷看一眼都不敢,腳下更是快了一分,生怕慢了就被姨娘抓住發洩怒火。

    之前明明還好好的,姨娘回來的時候還興高采烈,叫著人把右邊光線好的房間給收拾出來,打掃乾淨。結果三個小丫鬟正高興的收拾著東西,就聽到外面猛然響起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然後就是辟裡啪啦的摔杯子。

    梁姨娘以前不高興就喜歡打人,掐的小丫頭胳膊上,腰上,大腿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自從那次沒了腹中的孩子,她就改了性子。再也不掐人了,轉而喜歡摔東西。

    老爺俸祿不少,還有一些額外的灰色收入。她摔上兩套不怎麼樣的杯子、花瓶什麼的太太也不會罰。只是屋子裡面那兩個丫頭就害怕了,這聲音一響就是說姨娘又生氣了。

    三個人立刻加快了收拾房間的速度,其中一個捧著出去曬被子的時候就被挑了刺兒。梁氏直接開口罰跪,並且在地面又摔了兩個杯子。

    “跪吧。”

    那小丫頭沒動,梁氏就一腳踢了過去,精準地朝著她的腿彎。小丫頭冷不防就噗通一聲跪在了碎瓷片上。如今天氣越來越暖,小丫頭都沒穿多少,碎瓷片就直接刺透了她的衣服紮入肉裡。

    那小丫頭一聲哀嚎,屋子裡面的另外兩個丫頭就嚇得渾身發抖起來。

    有了一個跪在碎瓷片上滿膝蓋都是鮮血的小丫頭當榜樣,那些年紀不大的丫頭們就更是低眉順眼,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梁氏斜靠在椅子上,再沒有一點之前在林晉面前的嬌弱和柔美,毫無氣質的伸長脖子死死盯著那些個丫頭們,就準備找了錯處再責罰一二好消消她心中的火氣!

    溫熙那個賤、人,竟然故意在老爺面前挑撥是非。老爺自然是疼她的,不然也不會把兒子送過來讓她親自教養,省的他們母子之間淡了情分。

    可是,這樣的事情,定然是溫熙從中作梗!不然,按照老爺之前的說法,若是再過幾年,等到溫熙一直無子就讓她把棟哥兒記在名下,充當嫡長子繼承林晉這一脈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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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20:07


    如今孩子被送還了回來,那麼她這個姨娘養大的兒子,無論如何都只能夠是一個庶子了!

    梁氏也是剛剛突然想明白這點的,這會兒恨得幾乎咬斷一口銀牙,手中的帕子絞了又絞發出刺耳的聲音。

    看著跪在屋中的小丫頭,她這才覺得舒服了點兒。

    她前世受盡千辛萬苦,最後還被溫熙這個毒婦給算計,慘死於後院之中。這次,她定然要步步小心,贏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溫熙,我有的是比你多的優勢。我比你更清楚以後的事情。不管這次死的是郡王還是王爺,都阻擋不了老爺步步青雲的前程。這次,我定然會贏了你的!

    首先,我要讓你生不出兒子來跟我兒子比!兒子我養就我養,這輩子,我絕對不會再讓兒子在你的掌控之中,被你養成一個無用的廢物!

    在溫澈的再三催促下,林晉中午無奈帶著他去義莊查看了“自己”的屍體。屍體保存的很好,當天晚上他一醒過來就派了人去收拾,並且讓人好好存放在義莊之中。

    一開始,他還有想要回到自己身體的奢望。只可惜,在見著屍體的前一秒他就徹底沒了勇氣。如果不是溫澈已經開始因為他的推脫而不滿,他甚至都不想來義莊。

    “打開棺材吧。”他聲音乾澀,下意識地就微微扭頭錯開了眼神。

    看守義莊的老陳過去搬開了劣質的棺材板,裡面是用石灰粉保存乾燥的屍體。就算是這樣,屍體失去了水分也有一些失真。

    林晉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眼神飄忽不定幾乎不敢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上落。溫澈則恰好與他相反,上前了一步,甚至俯身認真的查看著屍體。

    他看了片刻,然後從隨身帶著的包袱中拿出了手套戴上,然後才伸手進了棺材。

    “大哥!”林晉見他動作,下意識地出聲叫了一聲阻止,“這樣……對死者太不尊重了吧?”

    那可是他的身體,雖然已經沒有可能回去那個毫無生機的身體裡面,林晉卻還是下意識的想要保護那具身體。

    溫澈動作頓了一下,回頭瞥了一眼林晉,隱藏起心中的不耐煩。

    “我要驗屍,查找小楚真正的死因。我認為,把死者死之前的事情都幫他說出來,才是對屍體的尊重。”他說著遞過去了另外一套手套,“帶上,幫我把屍體搬出來放在棺材板上。

    不……不要吧?!

    林晉幾乎要忍不住退避三舍了,然而溫澈不容置疑的神色和語氣讓他最終只能夠抖著手接過手套帶上,然後一步一頓地繞了個遠走到了屍體腳的方向。

    看不到臉應該會好點吧?

    他低頭眼神都不敢亂飄了,只是死死的盯著自己的鞋子,然後聽從溫澈的指令一起用力把屍體給搬了出來。

    就是因為除了腳什麼地方都不敢看,林晉才注意到了鞋子上一塊不起眼,但是奇怪的汙漬。

    “大哥……”他低聲叫了一聲溫澈,“我好像發現了什麼。”

    他接連幾日騎馬趕路,只是想要在成親之前見溫熙一面,哪怕是遠遠的一面也好。因此整個人風塵僕僕,然而,塵土可以理解,這樣的汙漬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身邊的人定然不會給他穿已經有了汙漬的鞋子,而那日出事,還是上午一路他們沒有停留,也不可能在其他地方沾染這樣的汙漬。

    他細細回憶當時被“林晉”衝撞的時候發生的事情,當時似乎真的是覺得腳上微微刺痛了一下,當時還以為是因為緊張被馬鐙絆了。

    溫澈檢查了秦楚屍體的面部狀況,這才走了過去。順著林晉的目光就看到了那不起眼的紫色油漬一樣的汙點。

    “這個是……”

    他蹲下去,雙眼與那汙漬平視,許久才猛然出手一把握住了屍體的腳腕,然後另外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把靴子脫了下來。

    林晉皺眉,雖然屍體是自己的,他也下意識的覺得似乎有一股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溫澈沒有理會他,輕輕褪下了屍體上的襪子,然後就露出了一隻青中帶紫的腳,甚至連小腿的部位也已經開始蔓延那種恐怖的顏色了。

    “看起來,你真的是有心人的替罪羔羊了!”溫澈回頭看了一眼林晉,重新把襪子穿上,然後套上鞋子,“誠郡王是中毒身亡的。去那頭幫我重新把屍體放回去吧。”

    林晉驚訝於自己本體的死因,甚至忘記了害怕下意識的按照溫澈的話走到了另外一頭,等到要搬動屍體的時候,他低頭一看。就見已經失去了外表水分的屍體正直直的對著自己。

    “啊——!”他下意識地發出一聲驚叫。

    中午留了林欣用膳,等到她回去了之後,溫熙也覺得有些精神不濟。所謂春困秋乏,這樣的好天氣一旦放鬆下來正是犯困的時節。紫絮一心想要去梁氏院子中看熱鬧,就勸著她躺下睡個午覺,然後叫了妥當的丫鬟看著,這才出了門。

    然而等到她回來的時候卻是一臉的驚慌,一頭沖進了屋子中這才穩了下氣息,低聲叫醒溫熙。

    “太太,醒醒,老爺被大舅爺送回來了。”

    溫熙睜開眼,有一瞬間的迷茫,然後才回過神。

    “大哥不是跟老爺一起出去了,怎麼這會兒你說是大哥送老爺回來的?”她坐了起來,揉著額頭也不看紫絮,“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細細說給我聽?”

    “我也不知道,只是聽林起說,老爺似乎是在義莊暈倒了,然後被大舅爺給送了回來到現在還沒有醒呢!”

    “什麼?”溫熙一愣,猛然掀開被子下床,“讓人進來伺候洗漱,我要去前院看看。對了,讓人去請陳大夫!”

    等溫熙趕到前院的時候,溫澈就站在床邊,見她過來點了下頭,讓開了位置。

    溫熙過去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才坐在床邊拿出帕子細細地擦了林晉滿是汗水的額頭。只是林晉雖然暈倒了,但是看起來似乎很難受的樣子一樣。

    陳大夫這會兒才被請了過來,溫熙連忙讓開了位置,轉頭看向了溫澈。

    “大哥,這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老爺突然暈倒了?”

    溫澈自己也搞不清楚狀況呢,聽到溫熙問遲疑了一下就把當時的情況時候說了一遍。

    “我們去給小楚驗屍了……”

    溫熙完全愣住了,幾乎沒有聽到溫澈下面所說的話。她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許久才低聲說:“他……他還好嗎?”

    “屍體保存的很好。我相信是林晉吩咐的,而且我們找到了他真正的死因。”溫澈帶著溫熙走出了內間坐在外面的正廳中。

    紫絮端上了茶水,然後明智的帶著其他人退了出去。

    溫熙端著杯子,低頭看著裡面的茶葉漂浮著,許久才低聲道:“所以說,秦楚不是被林晉撞死的?”

    “林晉只是替罪羔羊而已。”溫澈緩慢地說,說到這裡猛然一頓,然後露出了沈思的神色。因為當時林晉突然暈倒,所以他一直沒有機會去想一個問題。

    為什麼恰好就是林晉被選為替罪羔羊呢?

    溫熙沒有他所想的那麼多,只是心中那自從知道秦楚死亡之後對林晉產生的憤恨慢慢化為了歉疚。她同樣低聲不語,兩個人沈默著端起杯子喝茶,動作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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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20:59


    “不……不……”寢室內傳來林晉的聲音,溫熙猛然站了起來,放下茶杯慌亂的進了屋子,“老爺如何了?”

    “老爺應當是身體虛弱加上邪風入體,發熱了。”陳大夫在一旁低聲說,“如今看來,他還有些驚懼過度。我給老爺開一副安神散熱的方子,先喝上兩天。”

    驚懼過度?

    溫熙想起之前溫澈說和林晉一起去驗屍,心中就有些明白。她點頭謝過了陳大夫,讓紫絮跟著去抓藥、煎藥。

    溫澈沒有再回去,而是匆匆離開開始處理一些事物。梁氏那邊因為林棟要搬回去,也無暇顧及到林晉,溫熙徹夜守在床前,不時的幫他擦拭汗水,或者是俯身傾聽他噩夢中囈語。

    “……熙兒,我會回來娶你的……不……我不想娶她……就算熙兒已經嫁人了……不……不……”

    很多夢囈一般的話都是無意義的,然而溫熙還是聽到了一些她意想不到的話。

    她一開始只以為是林晉做了什麼噩夢,可是有些話連起來聽的話,似乎……不像是林晉會說的。本來有些昏昏欲睡的溫熙再也沒有一絲睡意,她緊張地靠在床頭想要聽清楚林寒那些含糊不清的話語究竟在說什麼。

    然而,似乎是藥效過去了,又或者是噩夢過去了。林晉再也沒有說出一句夢話,溫熙堅持到天色微微發亮終於熬不住趴在床頭睡了過去。

    屋子裡面一片的寂靜,林晉的眼睛慢慢睜開,裡面一片渾濁許久才恢復了清明。

    他緩緩轉頭看向了一旁一臉疲憊的溫熙,許久他才緩緩閉上眼睛,不知道是因為刺激還是怎麼樣,眼淚從他眼角溢出。林晉輕聲歎息了一聲,他似乎重複了自己的一生那麼久。

    溫熙被他的歎息聲驚醒,她猛然直起身子愣了一下然後才看向林晉。

    “你……”她略微有些彆扭,“你醒了?”

    “熙兒,”林晉開口就發現自己聲音乾澀到了極點。溫熙連忙起身,“我去給你倒些茶水潤潤喉嚨。”

    林晉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我有些事情想說給你聽。”

    溫熙回頭,安靜地看著他。

    “我……”事到臨頭,林晉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遲疑了一下,也就是這一次遲疑,林起敲門進來,“老爺,梁姨娘說要見你,說是昨天夜裡大少爺受驚了……”

    門開的一瞬間,外面梁氏哭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溫熙抽出了自己的袖子,然後才道:“老爺還是先安撫梁氏吧,我去小廚房讓人給老爺準備些吃的。”

    林晉昏迷了好幾個時辰,溫熙不受他還真的沒覺得,這一說立刻就聽到肚子裡面轟鳴的聲音在表示抗議。他遲疑了一下,確信這不是很合適說話的實際,因此目送了溫熙離開之後,就讓林起扶著他起身,然後叫了梁氏進來。

    梁氏一進來就跪倒在床頭,嚶嚶哭著道:“許是不適應,也是我沒注意,今日一早醒過來就摸著他渾身有些發熱……”

    “請大夫了嗎?”

    “昨夜太太在老爺這裡,奴不敢驚動了太太和老爺……”梁氏抹著眼淚,“直等到天亮了這才敢過來……”

    也就是說沒請大夫了!

    林晉頭疼的想要扶額,“林起,快去請大夫,另外送梁姨娘回去休息。想來棟哥兒病了,她也耗費了不少心力。應當多休息休息才是……嗯,這幾日的請安也都免了吧。”

    林起立刻過去請了梁氏起身,帶著不怎麼情願的她離開了。

    溫熙在小廚房多耽擱了一些時候,囑咐了三次廚娘多做一些清淡開胃的食物,這才放慢腳步回去。等她進屋就見林晉一個人靠在床頭似乎在想什麼。

    腳步微微放重了一些,等到林晉看過來,她才微笑著點頭,狀似不在意地開口:“梁氏又出了什麼事情嗎?”

    “她說棟哥兒病了,我已經讓林起送她回去,順便去請大夫了。”林晉深深吸了一口氣,“熙兒,我真有話想要對你說,你能坐過來點嗎?”

    正在倒茶的溫熙動作一頓,然後才回頭看過去。

    林晉神色很是鄭重,她遲疑了一下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走過去坐在了床邊。

    “老爺有什麼要說的,我聽著呢。”

    林晉伸手,遲疑地握住了溫熙的手,“熙兒,我知道這很不可思議,你可能會以為我瘋了。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不是……”

    “砰!”

    門被人用力推開,打斷了林晉的話。溫熙嚇了一跳回頭看過去,只見溫澈站在門口,一臉的冰冷。他看了一眼床頭的林晉,然後邁腳進去,“熙兒你去廚房幫我們拿早膳,我有些話要跟林晉說。”

    溫熙聽話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起身離開,臨走的時候還體貼的幫這兩個人關上了門。

    隱約之間,她似乎聽到了房間裡面溫澈壓抑不住怒火的質問。

    “你究竟是誰的人?!”

    林晉看著面前掩飾不住怒火的大舅哥,立刻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然而,這種時候他又能說什麼。

    “大哥多心了,我誰的人都不是。”

    “不是,那怎麼那麼巧你被人選中當了替死鬼?秦楚的真正死因昨天我們兩個都清楚了,他中毒身亡,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那個時候你的馬突然驚了?”溫澈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起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心中就忍不住惱火。

    林晉暗中和三皇子收買的王敬賢來往密切,難道他真的不知道事情輕重?

    溫家世代都是只忠於皇權的,若是林晉提前倒戈到某位皇子手下,那麼作為他岳家的溫家是怎麼都說不清楚的!

    “大哥難道沒有想過,就是因為我誰的人都不是,所以才被人陷害了?”林晉苦笑,端著溫熙走之前放下的茶水喝了一口,“自從出事之後,我就偷偷查了身邊可疑的人。只是線索不多……”

    他認真而誠懇地跟溫澈說,“我雖不才,卻也要為家人著想,自然不會引火上身。這點,還請大哥信我才好。我心中對熙兒即敬又重,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她安穩一生。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屋子裡面一片的靜寂,溫澈許久才緩和了語氣。

    “你與熙兒的事情,是你們夫妻之間的問題。我已經對熙兒說過,無論她如何選,我都不再多加干涉。這點你不用對我剖白。”微微一頓,他才又道:“你與王敬賢私交的事情並不能瞞下所有人。既然你說沒有投靠任何一位,我就再信你一次。這次,許是有人察覺了你與王敬賢的關係,懷疑你的身份,這才利用了你一次。”

    他略微踱步,片刻就又頓住腳步,才又道:“既然如此,我今日午後就啟程回去,京城之中我自然會送去急件給爹娘,讓他們聯繫誠王妃說明各種關鍵。”

    林晉歎息一聲,“我想誠王妃這會兒應當已經得到了誠郡王的死訊,應當已經收拾行李要來這裡了。”

    他的“屍體”還在義莊裡面躺著,母親又怎麼可能會安穩的在京城待著?

    再退一百步去想,這樣也好。他“秦楚”死了,那麼誠王府就再也沒有被那些狼虎之輩利用的地方了。這樣母親的處境也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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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21:47


    溫澈點頭,“總歸還是要盡一份力,誠王府如今在京城之中位置尷尬,一旦知道你也是替罪羔羊,應當也不會多加為難你。”

    最重要的是,誠郡王的死到現在都沒有鬧開。到時候若是能夠說服誠王妃,直接上報一句得了急症暴斃在這裡,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溫澈是行動派,回去就讓人開始收拾行李。

    溫熙得信兒的時候嚇了一跳,顧不上林晉就又去了客房見哥哥。

    “可是我怠慢了哥哥,哥哥怎麼才來了兩天就要回去?”她一臉的委屈,“多年未見大哥,我本還想這等過兩日閑下來好好跟大哥說說話呢。”

    溫澈過去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這才笑著道:“說話以後也有的是機會,只是這次事情緊急,關乎小楚的死因,我要趕緊送信兒去京城,不然只怕不止是林晉,就連我們溫家也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溫熙聽他這般說,自然是明白事情的輕重。因此也不再多說什麼,立刻吩咐紫絮去小廚房讓人準備乾糧和肉乾,“大哥路上要照顧好自己,你一路奔波來了這裡也沒有好好休息……”

    “放心,我的身體,我心中有數。”

    陪著溫澈用過午膳,她依依不捨送走了大哥,然後才回到了後院去惜花園中去看病了的庶長子。

    林棟看起來還算好,只是臉色有些不好,見著溫熙過去就含糊不清的叫人。溫熙坐下逗著他說了兩句話,又問了奶娘他吃的如何。

    奶娘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梁氏就頭髮淩亂的闖了進來。

    “太太怎麼來了我這裡也不讓人提前說一聲,奴好迎接太太呢!”她滿臉防備地看著溫熙,擋在了她和棟哥兒之間,“棟哥兒病了,太太還是別在這屋子裡待著的好,萬一再過了病氣就不好了。”

    溫熙起身離開了房間,她身後樑氏低聲責備著照看林棟的丫頭和奶娘,過了片刻這才跟著出來了。

    “棟哥兒還小,要悉心照看才對。”溫熙懶得跟她客套,“你熬照看他的飲食起居,不能有一絲的疏忽的。”

    “我是棟哥兒的母親,是我生了他!”梁氏怒視溫熙,“難道太太認為我不會照看好自己的兒子嗎?”

    溫熙深吸了一口氣,“我看在你為了棟哥兒病了的事而心慌意亂的份上,這次就不跟你計較。梁氏,老爺既然開了口讓你照顧棟哥兒,那麼你最好就好好的照看他。”

    她站了起來,“好了,我該說的話已經說清楚了,你好自為之。”

    梁氏甚至動都沒有動一下,等到如鳳過來說溫熙已經去了前院,她這才忍不住“呸”了一聲,“什麼東西,竟然敢來管教我如何照看自己的兒子!有本事她自己去生一個兒子啊!”

    “姨娘……”如鳳謹慎地看了眼四周,見屋內再沒有其他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這樣的話姨娘千萬別再說了,若是被太太聽到……”

    “我難道怕她不成嗎?”梁氏神色陰冷,瞥了一眼如鳳,“你倒是對太太忠心耿耿,既然這樣,不如我把你送給太太如何?”

    如鳳被她這樣陰陽怪氣的噎了一句,臉色順便變得刷白,然後低頭再也不說話了。

    溫熙放輕腳步進去的時候,林晉正在午睡。他到現在還身體虛弱,陳大夫重新給他診脈,確認高溫已經退了,然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因此,又開出了一大堆滋補的藥方。

    “你送大哥離開了?”林晉還是敏銳地被她的腳步聲驚醒,睜開眼見是溫熙,他露出一絲笑容,“你該回去休息。”

    “你還病著,我怎麼能安心休息。”溫熙走過去坐在床邊,把端著的湯藥遞過去,“對了,你之前想要跟我說什麼,什麼是我不會相信的?”

    林晉正在喝藥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才狀似無意的說:“沒什麼,實際上沒什麼……”

    他和溫澈深入聊了一場之後想了很多,意識到現在並不是說出一切的好時機。他不確信,溫熙是否能夠接受他的真實身份。就算她與真正的林晉夫妻感情淡漠,但是……

    “我只是想說,這些年來你受了很多委屈。”林晉放下藥碗,伸手輕輕的覆蓋在溫熙的手上。“熙兒,以後再不會那樣了,我保證。”

    沒有姨娘,沒有小妾,沒有那些庶子庶女。你以後再也不用過那些隱忍的生活,我想給你最好的,我所能夠給的最好的。

    “老爺該用膳了。”溫熙親自端著清淡的午膳進屋,紫絮動作迅速的在床邊擺上炕桌,溫熙放下託盤。林晉揮手示意紫絮下去,親自把飯菜都擺好,這才拉著溫熙坐在對面,“你陪我一起用膳。”

    “好。”溫熙微笑點頭,順勢坐下,“用過膳之後老爺歇會兒,到時候我叫老爺。”

    兩人如今才像是夫妻一樣和睦共處。林晉覺得自己這次莫名的病了,讓溫熙與他的關係緩和了不少。

    每日裡面細心的照看讓林晉受寵若驚,他雖然不明白溫熙態度突然轉變的原因,但是極其珍惜這個結果。心中偶爾會懷疑溫熙這麼對他是因為對林晉有情,轉念就又說服自己,他現在就是林晉。

    兩個人用完了午膳,紫絮帶人進來收了東西,林晉和溫熙漱口之後就重新躺在了床上,並且往裡一點示意溫熙躺下一起休息。

    “這幾日裡面你都瘦了。”他低聲說,“連眼下都有陰影了。看來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溫熙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和衣躺在了他身邊蓋上被子低聲說:“老爺也睡吧。”

    看起來只是對他好了,戒心還是在的。

    林晉苦笑,翻身摟住了溫熙的腰肢然後閉上眼睛,“睡吧。”

    溫熙老老實實地閉上了眼睛,等到聽到身後傳來平穩而舒緩的呼吸聲,她這才睜開眼。一雙眼明亮透徹,不見一絲的睡衣。

    那日,林晉病倒時的夢囈之語她雖然沒有試探著問,卻也一直放在心上。這會兒見林晉睡著了,她才小心翼翼地起身,低頭看著面前的男子熟睡的樣子。

    她心中有些懷疑,但是更多的是疑惑。

    似乎從那日他被送回來醒過來之後,就變得不大一樣了。可是具體哪裡不一樣,她一時又說不上來。只是,總覺得他怪怪的。跟林欣和梁氏給她的感覺一樣。

    溫熙想到此處,就又聯想到了林欣和梁氏變化的起因,似乎都是經歷了生死大難之後,他們才有了一些詭異的變化。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

    溫熙心中不安,看了一眼熟睡地林晉,想著自己心中那個大膽的猜測,許久才又重新躺下。無論如何,身邊的這個人是她的夫君,不管他真的是林晉,還是借屍還魂的……秦楚。

    她知道這個念頭有多麼的詭異而且大膽,可是,自從那天晚上守夜聽到林晉的夢囈之後,她就無法克制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升起。

    而在她閉上眼睛的時候,林晉卻睜開了眼睛。他甚至動都沒有動一下,只是看著那個重新蜷縮在他身邊的身影,看著那近在咫尺的頭頂。

    溫熙,究竟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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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22:31


    林晉陸陸續續病了十來天,等到他完全好的時候已經進入了春末。這天天色好到了極致,林晉一早就讓人準備好了馬車,早在兩天前他就跟溫熙約好了一起去城外郊遊。

    然而等他去溫熙院中的時候,不止見到了溫熙,還有林欣和抱著林棟的梁氏。

    “這是……”他遲疑了一下,目光從林欣的身上掠過,停在了梁氏身上,“怎麼這個時候還在太太這裡?”

    “老爺這是嫌棄奴了?”梁氏一臉的哀怨,這些日子她花費了不少的心機,然而不管是送去的飯菜,還是鞋襪或者是中衣,又或者是絲帕都石沈大海。她這才深覺不妙,而如鳳昨天晚上帶來了從林起口中探聽出來的出遊計畫,她這才在林晉一大早離開之後就抱著兒子賴在這裡不走的。

    身為姨娘的梁氏沒走,林欣這個庶長女就更不好開口說要走了。

    因此三個人就這麼僵持在這裡,如今林晉來了,林欣就更是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這後院中的是非,她看的最為清楚。成為這個不受寵的庶長女也有兩個月了,作為一個穿越者,她最大的優勢就是能夠看清楚一些人奇怪的地方。

    她的猜想比溫熙更加大膽,梁氏的種種疑點在她看來再明顯不過了,加上身邊丫鬟小綠那熊熊的八卦之魂帶來的附帶技能,讓林欣很快就確認了梁氏是一個重生女。至於林晉,她就更不熟悉,不管是她的前身還是她,都沒有太多的機會接觸到林晉。

    不過,通過丫鬟小綠的種種解說,她還是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

    之前,林晉和溫熙的感情只能說是一般,一個月中除了初一、十五之外鮮少見他涉足溫熙院子中。而如今,自從那次驚馬撞死了誠郡王之後,他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

    加上飲食習慣和性格細微的改變,雖然林欣對誠郡王並不熟悉,不過卻也得出了一個膽大的結論。

    如今的林晉,只怕是那位英年早逝的誠郡王吧?

    溫熙倒是一點都沒有變,除了從林欣出事之後對她這個庶長女多加照顧了一些之外,並沒有太多的變化,是一個實打實的土著女。她似乎也察覺了林晉的不對勁,因此不管林晉怎麼示好她都帶著一絲戒備。

    不過,這三個人不管是誰,她這個小小的庶女都招惹不起。

    因此,林欣只能夠拚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藏在暗處,才能受益更多,不是嗎?

    林晉對梁氏的哀怨幾乎無語,他這些日子收到了太多不想要的東西,他可以肯定,他身邊的人受惠更多。最起碼,如果林起沒有透露他今天的計畫的話,梁氏是不可能賴在這裡的。

    只是,他畢竟占了林晉的身子,嬌妻美妾什麼的不見得他都想要,卻也不好直接過河拆橋,苛待這個之前據說很受寵的妾室。

    “咳咳……”他掩唇乾咳了兩聲,“棟哥兒還小,我想著你向來妥帖,定然是要留下來照看棟哥兒的,所以就沒有叫上你。”他儘量讓語氣溫和,帶著一絲關切,“棟哥兒才大病了一場,我看著他如今還是有些不精神。既然我和太太都放心讓他在你身邊養著,你可不要辜負了我的信任才是。”

    梁氏殷紅的雙唇微微顫抖,似乎是想要辯解什麼,然而最終卻只能夠低頭。

    “奴明白了。”她委屈地說,一雙眼睛透過劉海怯生生地看向林晉,“棟哥兒這些日子也想父親的緊……”

    “等回來了,我再去看你們。”林晉打斷了她的話,“我看棟哥兒都累了,帶他回去歇息吧。”

    梁氏無奈,雖然想跟一旁看熱鬧的溫熙撕開臉鬧翻了。可是,僅剩的理智提醒著她。林晉喜歡溫柔似水的女子,驕縱在得寵的時候是嬌豔迷人,若是一旦失寵就成了不識大體了。

    她起身對著上座的兩人行禮,然後才退了出去。

    見她立刻,林欣這才連忙從椅子上滑了下去,“女兒也回去了,不打擾老爺和太太……”

    “欣兒,這些日子看你養的還不錯,想來在家裡也是悶了好久,不如今日跟我和老爺一起出去走走?”從林晉坐下後就沒有再說話的溫熙突然開口,卻是把林欣拉出來當擋箭牌了。

    不管林欣是否願意,她都被當成了附屬品一樣的帶出了門。

    溫熙看著對面神色沈靜的庶長女,心中對她更加好奇起來。“你似乎並不是太高興可以出門?”她儘量聲音柔和的開口,然而林欣還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用訝異地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後才迅速低下頭,“沒有,只是之前給太太做的荷包還沒有完成,心中就有些不安。”

    這分明是隨口扯的藉口,溫熙卻也懶得拆穿。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對這個不太關心的庶長女有了不少的瞭解。最起碼,她深刻的意識到了這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姑娘。

    而一旦她表明了會給她撐腰,林欣就很快用手段處置了手下不盡心的丫鬟。

    前些日子被打發出去家人的青衣,就是被抓住了熬藥的時候不經心,然後就被林欣一句“想找太太求個恩典,身邊的青衣和橙衣都到了適嫁的年齡,她們照顧我多年,我只能求太太放他們出去自行聘嫁。”給打發了。

    之後,常嬤嬤又提醒了溫熙,說兩個大丫鬟一起放出去,只怕大姑娘的院子要亂套。最終就只放出去了青衣,橙衣伺候。

    溫熙這段日子正準備再買幾個丫鬟進後院,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這會兒閒暇下來自然就要問問林欣的看法。

    “過些日子,我準備給你院子裡面添幾個小丫頭,跟你年紀差不多,這樣也能夠當你的玩伴。”她目光柔和地看著林欣,“到時候我讓人找你去我院中,你親自挑選,如何?”

    林欣嘴巴張了張,最終卻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溫熙向來覺得林欣是一個爽利地姑娘,雖然有些小心思,不過畢竟是從小不被父親和嫡母在意,為人謹慎一些也是應該。只是,這種時候都一眼不發就有些奇怪了。

    她微微側目,看著林欣一臉的糾結忍不住笑了出來,“難不成你還不好意思?”

    “太太……”林欣抬頭,一臉的糾結,“我覺得我身邊伺候的人已經夠了。”林老爺撞死了當朝的誠郡王,雖然她身陷後院不能夠知道天下大事,可是也知道死了一個郡王不會是小事。

    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林家上下除了最開始的一陣慌亂之外,竟然能夠迅速的平靜下來。甚至這段時間來這樣那樣大的事情連有人來鬧都沒有。可是,林欣心中一直都惴惴不安著。

    這種害怕又不好說出口,她甚至偷偷攢下了錢財,準備如果有一天真的是大難臨頭的話,不得已她就選擇“各自飛”了。

    溫熙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買丫鬟,實在是讓她有些詫異。

    “好了,到時候我會讓紫絮去請你的。”溫熙輕輕地拍了下林欣的手,就微微往後靠在軟枕上閉目養神起來。

    春末的日子,城外早已經是芳草萋萋,林晉甚至帶著溫熙一起騎了會兒馬。至於林欣,一開始還放不開手腳,等著溫熙喝林晉騎馬回來,就見她帶著丫鬟在一條小溪邊上抓魚呢,裙擺和鞋子都濕透了。甚至連裙擺都卷了起來,露出了裡面穿著的寬鬆褲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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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23:15


    見著他們兩個回來,林欣連忙離開溪邊。她忘記了卷起來的裙擺,急切之下就被絆倒直挺挺的撲在了草地上。

    “唔……”

    溫熙連忙讓紫絮上前攙扶,林欣尷尬且狼狽地站了起來,任由紫絮解開卷起來的裙擺,低頭連看一眼林晉和溫熙兩人都不敢。

    這次真的是糗大了。還以為這對夫妻要離開一段時間呢,她這才大著膽子放肆,連紫絮的勸告都沒有聽。誰知道,這才多大一會兒工夫,他們就回來了。

    她低頭眼神四處亂飄,結果就看到了放著之前盛著魚的木桶,連忙過去拎起來。這次她足夠小心,顫悠悠地提到了溫熙跟前,“太太,你看我抓著的魚!”

    抬頭一副討好的樣子。

    溫熙伸手摸了摸她有些淩亂的頭髮,蹲下來幫她整理好,這才低頭看向水桶裡面遊著的三四條小魚,低聲說:“等晚上回去,給你加菜。”

    “給太太和老爺吃!”犯了錯還是乖巧、討好點比較好。林欣一臉笑容,溫熙無奈搖頭,“你呀,放心,你父親那裡我會勸他,不會罰你的。”

    “……”林欣只是笑——下次絕壁不能得意忘形!

    一行人回城的時候,天色都微微暗了下來,等到下了馬車進府,留守的常嬤嬤就立刻摒退了左右的小丫鬟和紫絮一起伺候溫熙換下衣衫。

    等溫熙透過氣坐在梳粧檯前的時候,她站在後邊拿著梳子給她通頭髮。

    “太太,今日有人往前面遞了帖子。”

    這邊林晉就直接進了前院書房洗漱,等換下一身沾染了草葉子和汁液的衣服換下,林起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手中拿著一份名帖,低聲道:“老爺,今日午後有人過府遞了帖子。門房說那人出手大方,看著似乎有些不凡……”

    他有些遲疑,“奴才去前面看了,那人雖說也不過是小廝僕從之流。看起來卻高高在上,帶著點貴人的樣子,不敢擅自決定,只要先接下了帖子……”

    林晉伸手,林起連忙把帖子交到了他手中。

    他並沒有急著看,而是揮手讓林起去收拾換下的衣服,這才出了里間繞到了書桌後面坐下緩慢的打開了帖子。

    一瞬間,裡面熟悉的字跡就讓他眼眶紅了起來。

    說起來,這麼久她也該來了才是。

    林晉看著手中的帖子半響才回過神,直接把帖子貼身收好,然後才叫了林起讓人去重新準備馬車說是要出門。

    “都這個時候了,老爺有什麼急事不成?”

    林晉眼微微一掃,“什麼時候輪到你管我的事情了?”

    林起心中一緊,“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奴才逾越了……”

    “好了,快讓人準備馬車,老爺我要出門。”林晉不耐煩的揮了下手,心中雖然起疑林起卻也不顯。林起此人,之後還要和溫熙商量才好下手。

    林晉讓馬車在一條街外就停了下來,吩咐車夫在原地等他,這才邁腳獨自朝著帖子中留的客棧方向走去。

    他拿著帖子,順利的進入了客棧被包下的後院,被人帶進去之後林晉就看到了常在母親身邊伺候的武嬤嬤過來上下審視了他片刻,才冷聲道:“跟著過來吧。”

    林晉沒有多言語,沈默地走在武嬤嬤後面進了一個客房。

    客房裡面只有一個消瘦的身影,應著昏黃的燈光,哪怕只是一個背影看起來也格外讓人心疼。林晉幾乎要忍不住開口叫人。

    武嬤嬤的聲音卻讓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王妃,人帶到了。”

    那消瘦的身影聞言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才開口,“武嬤嬤你在外面守著,我有些話要單獨問他。”

    武嬤嬤聽令出去,林晉看那人要起身,卻似乎渾身無力下意識的就上前過去扶住了她。“小心……”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那聲“娘”都沒有貿然叫出口。

    然而他卻分明感覺到,扶著的胳膊在微微的顫抖著。

    誠王妃回頭,一臉的憔悴。

    “你就是林晉?”她看著面前那種俊美的臉,眼中不見一絲痛恨,只是緩緩抽出了手臂拿出一封不知道翻看了多少次,連上面字跡都有些暈開的信,“這是你寫的?”

    “確實是我所寫。”林晉點頭,看向誠王妃,再也忍不住:“娘,我是小楚啊!”

    ……

    等到林晉從誠王妃暫住的客棧離開,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短短的時間裡面母子兩人有太多的話要說。誠王妃本來的懷疑被林晉說出的一個一個只有母子兩個人知道的小秘密打消了。

    在確定面前這個陌生的年輕男子就是自己兒子的時候,她忍不住雙手合十,卻不知道該感謝哪位神靈。

    本以為已經死去的兒子如今換了一副皮囊好好的站在面前,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清楚的。

    更何況,她來的路上就收到了溫澈的信,上面也寫了秦楚的死因。而面前的林晉,甚至說出了一些再無第三人知曉的事情,她又如何不信呢?

    而且,母子之間的天性使然,讓她清楚的感覺到,他就是她的兒子,就是原來的秦楚。

    所以,林晉要求她報一個秦楚急病暴斃的時候,她只遲疑了一下就應承了下來。秦楚很明顯是受家事所擾,這才被人設計甚至丟了性命。

    如今他變成了林晉能夠重新來過,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母親回京之後千萬不要多做任何的調查,這件事情我心中自有定數。”林晉臨走之前再三囑咐,“等年底,我就回京述職,到時候想來一切也都會有了分曉了。”

    誠王妃也是經歷過大起大落的,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關鍵,只讓林晉放心,她知道該如何應對。

    武嬤嬤放輕了腳步進來,給誠王妃倒了一杯熱茶,低聲道:“王妃哭了許久,先喝些水潤潤喉嚨吧……”她遲疑了一下,卻還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林晉。只得含糊的道:“那人走的時候囑咐了老奴,說是王妃夜裡淺眠,他送來了牛乳讓王妃睡前熱了喝下。”

    這正是兩人相依為命的時候,秦楚見她失眠常常囑咐她的事情。

    想過去的日子,誠王妃就再也忍不住低聲抽泣了起來。武嬤嬤過去扶著她,低聲道:“王妃別哭,既然已經確定了……郡王的身份,那以後自然會好起來的。”

    誠王妃聞言擦了下眼淚,沈聲道:“那是林大人,以後萬萬不可稱呼錯了。”

    兒子九死一生,竟然是借屍還魂才活了過來,她再也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的情況,讓人抓住把柄再害了現在的林晉。至於林晉是否是有人刻意假扮來騙她的……誠王妃不是沒有去想。只一點,若真有人敢冒充她兒子,她定然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林晉見完誠王妃,回去的時候就沒有在前院停留直接去了後院溫熙的住處。他在外面耽誤了不少時間,等到的時候溫熙已經換好衣服斜靠在床頭看書,見他大步流星的進來連忙坐直了身體,就想要下床。

    林晉連忙阻止了她,然後叫了紫絮帶著小丫頭進來伺候更衣,等到他在床上躺下,溫熙這才揮手示意紫絮留下一盞燈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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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19 12:23:57


    她想起常嬤嬤提到的那張帖子,有心想要問問,然而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遲疑了一下,溫熙這才低聲道:“算起來,這會兒京城應當得了消息,人也差不多該到了吧?老爺可想好了應對之策?”

    如今林晉身上的傷幾乎看不出來了,她擔心之前對方君子不過是身上傷勢所迫,因此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讓林晉沒有什麼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林晉聞言動作一頓,然後才蓋上了被子,沈聲道:“誠王妃已經到了,我今夜晚歸就是為了見她。”

    溫熙被子上的手下意識的猛抓了一下,片刻之後才道:“誠王妃如何說?她可信了你和大哥做出來的屍檢真相?”

    林晉聽到她聲音中的擔心,笑著翻身摟住了她,一手緊緊地包住了溫熙微微發抖的手,這才低聲道:“放心,王妃是講理的人,之前又有大哥替我說話,她雖然傷心,但是並沒有真的憎恨於我……”

    林晉的聲音低沈,溫熙聽著不覺就心安起來。

    那在心中糾結了許久的問題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那,老爺可查出來究竟是誰害了誠郡王?”

    “沒有。”林寒歎氣,“而且就算找到,依照目前的局勢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為他報仇的。這裡面牽扯的事情太多,熙兒還是安心靜待結果。誠郡王的死,遲早會有人要付出代價的。”

    林晉又不是什麼聖人,怎麼可能對自己的死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只是,現在需要隱忍罷了。想到他往日小心謹慎的不敢恣意一點,沒有想到最終還是落得了那樣的下場。他心中一直壓抑的憤恨就忍不住升了起來,手上下意識的使勁,直到溫熙忍不住輕呼出來,他才連忙放手。

    “快讓我看看!”林晉連忙做起來看著溫熙的手已經有些發紫,這才忍不住責怪道:“你怎麼……你怎麼不早讓我鬆手!”

    他翻身下床,只穿著中衣去外間找紫絮尋了化瘀的藥膏,這才過來小心翼翼地給溫熙擦傷,輕輕按揉。

    溫熙一直一言不發,而林晉做完這一切直到熄燈重新躺下,這才沈聲道:“你放心,誠郡王決計不會白死!”

    林晉這話讓溫熙心中一緊,有些磕巴地道:“能……能早日洗清老爺的冤屈,自然是好事……只是……”

    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林晉的手,接下來的話卻有些說不出來。

    林晉突然對她剖白說不會讓誠郡王白死,這話不會是暗指什麼吧?他知道了什麼嗎?算起來,她與秦楚只是幼時的情誼,縱然是有些什麼也早已經是過去式了。

    溫熙沈默了下去,林晉反而歎息了一聲,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與誠郡王的事情,大哥都已經說了。”他語調平靜,“聽聞誠王妃于岳母還是表姐妹,誠郡王小時候曾在溫家住過一段日子。”

    也許是他語調太過於平靜了,漸漸放下了防備,低聲道:“他在我家中住了三年。”

    那三年,她從八歲成長到十一歲,懵懵懂懂之間似乎真的有些喜歡和那個總是護著自己的遠房表哥待在一起玩。

    等到又過兩年,她開始正式說親事的事情,才知道當初以為是投靠來的遠房表哥竟然是高高在上的郡王,他的婚事從來就不是他說了算的。

    只是這些,她都不好對林晉說,默默地在心中過了一遍,然後才笑著道:“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若不是老爺提起,我甚至都忘記了那些小時候的事情。”

    林晉覆蓋在她手上的手就微微一緊,這才道:“睡吧。”

    忘記了嗎?

    他看著身邊閉上眼的女子,許久才在唇角扯出了一絲笑容。若真的忘記了,她之前又為何一副心虛緊張的樣子呢?

    又過了幾日,林晉暗中送了誠王妃離開,等他回去的就看到溫熙在房中拿著帳本翻看。紫絮給他倒了茶,就退到一邊。

    溫熙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下就又低頭忙碌起來。

    林晉見狀就拿起了一本放在一旁的帳冊,翻了兩眼就又放在一邊了。管家是溫熙的權利,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他並不想干涉。

    溫熙見他在一旁等了差不多兩刻鐘,這才意識到一直看著她的林晉可能是有事情要說,因此放下了手中的帳冊,示意紫絮給自己也上了杯茶,然後才笑著道:“老爺可是有什麼事情?”

    “你忙完再說,我不急。”林寒笑著說,並且示意溫熙繼續忙。

    被他那麼專注的看著,她怎麼可能還心無旁騖的處理那些庶務?溫熙心中有些煩躁,卻沒有顯露出來。

    “已經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瑣碎事情等到下午的時候帶著欣兒一起處理就好了。她也不小了,該開始跟著學怎麼管家了。”

    可能是忽略了幾年的庶女真的投了她的緣,兩個月的關注下,溫熙倒是真的有些喜歡這個機靈的庶女了。

    林晉摸了下鼻子,聽到溫熙提起“他”的女兒就有些不自在。

    他清了下喉嚨,“是這樣,這些日子家裡有些亂,我想換些人。”他斟酌了一下詞句,“林起畢竟跟了我這麼多年,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我想著放他出去,給他一個莊子……”

    溫熙聽到他這麼說猛然抬頭,瞪大雙眼看著面前的男人。林晉這話的意思含義可就多了,這明顯是戒備了林起。聽起來是“恩典”,實際上就是給趕了出去,不過是體面了點而已。

    林晉被以為她會說些什麼,不管是贊同還是反對,卻沒有想到溫熙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逝,沈思了片刻之後就開口。

    “四年前,老爺曾經在老家臻州買過一個莊子,地方不大,上等田大約一百畝,中等田也有三四十畝,莊子裡面連同管事在內有四戶人家,每年大約出產的糧食折合成銀子有五十多兩。若是遇上風調雨順的豐年,六十多兩也是有的。”

    林晉一瞬間就覺得心中熨帖無比,他不過是提出想要“恩典”一番林起,溫熙就默契的把林起給送的遠遠的。她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林起畢竟是“林晉”的同族,而且他不過是懷疑,若真的是讓他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只怕反而會驚動他身後的人。

    不如就這樣“恩典”讓他回鄉,若是林起不知道好歹,還想跟他背後那人聯繫的話,剛好也可以看出一點端倪。

    “如此安排正好。我記得之前林欣說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大了,你費心這幾日裡面把府裡差不多到了婚嫁年齡的人都整一下,該放出去的就放出去,然後再採買一批人進府好生調、教。”

    前任留下來的人,不管怎麼樣總是有種用不順手的感覺,更何況“林晉”身上本身就有很多的謎團,不管是為了他自己也好,為了溫熙以後能夠過的安穩也罷,撤換人手都是勢在必行的。

    “順便幫我挑選兩個小書僮,要不識字的,在書房伺候。”他補充了一句。

    溫熙心中直跳,只怕林晉之前說了那麼多,這最後一句才是重點。想到他之前用了紫絮幫忙多次,她心中就有些不安。

    “老爺,紫絮是我的陪嫁丫鬟……”

    “她?”林晉看了一眼一旁一臉不安的紫絮,“只要你覺得無礙,留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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