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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3:22:51


「是嗎?跑快一點更好玩呢!」葉無雙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不妙,匆忙間回頭一看,哪裡還有什麼教練,只看見一身大紅色獵裝的蘇日娜,胯|下一匹純黑色的駿馬,正得意地望著她。

蘇日娜手腕一轉,手上的鞭子就狠狠地抽在了葉無雙騎著的小母馬的後臀上,那馬吃痛一聲長嘶,狂奔起來,葉無雙只來得及趴下來緊緊地抱著馬脖子,生怕一下子沒抓住就被甩下去。蘇日娜策馬緊緊跟隨在一旁,哈哈大笑,葉無雙心中叫苦不叠。

葉無雙的馬兒跑得稍微慢了一點,蘇日娜就毫不客氣地加上一鞭子,直到葉無雙的手腳都僵硬發麻,再也使不出一絲力氣,下一秒就要被無力地顛落馬背的時候,蘇日娜終於大發慈悲,幫她勒停了馬。

看著葉無雙狼狽的樣子,蘇日娜不屑地冷哼一聲:「像你這樣什麼都不會的女人,什麼都幫不了紮那哥哥,他留你在身邊有什麼用!」

葉無雙強忍著身體的顫抖在馬背上坐直了身子,隨著蘇日娜的目光望向遠方,原來她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跑上了一座小山坡,現在她們所望著的竟是一座巍峨的城堡。

「那是什麼地方?」

葉無雙絕對想象不到,在這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居然會有這樣的一座城堡,灰色的巨石砌成堅固的城墻,城內闊大的屋頂延綿成片,巨大的城堡給人一種藐視一切的王者風範。

蘇日娜手裡的馬鞭遙指城堡:「看到了嗎?那裡就是王城,紮那哥哥的夢想所在之地,而我和我的家人,能夠幫助他實現這個夢想!所以,王城女主人的位置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明白了嗎?」

葉無雙的聲音很平靜:「你很喜歡紮那,喜歡到哪怕要為他付出一切在在所不惜,對嗎?」

「哼,像你這種女人,又怎麼會懂得這種感情的可貴之處。」在蘇日娜的心目中,葉無雙就是那種貪圖富貴的女子,哪裡懂得所謂的愛情。

「我當然懂,因為我在我的心裡,也有一個我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人。」葉無雙目視前方,眼前出現的,卻是衛景衡笑得沒心沒肺的臉。

「你說什麼?」蘇日娜回過頭來吃驚地望著葉無雙。

「你放心吧,我並不喜歡紮那,我喜歡的另有其人。」那個人曾近那麼近地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可自己卻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對他的關心視而不見。

「那你為什麼還要跟著紮那哥哥?」

「你聽說過毒王嗎?」葉無雙沒有直接回答蘇日娜。

「毒王?」蘇日娜奇怪地看著葉無雙,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我只知道萬蠱之王,是我們族中的一種秘藥,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喜歡的那個人,他中了這種毒,我是來給他找解藥的。」

「怎麼可能!那明明是禁藥,誰也不允許配製使用的。」蘇日娜此時看葉無雙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樣,少了幾分敵意,多了幾分同情與欽佩的意味。可是無論如何,就算葉無雙是為了解藥才和紮那在一起的,那也是在搶她的男人,蘇日娜想了一想,道:「你不用癡心妄想了,整個蒙古國,除了親手配製萬蠱之王的那個人,就只有國師可以解這種毒。可是紮那哥哥是絕不對做這種歹毒的東西的,國師也已經死了,你不可能得到解藥的。」

「你不是說還有配製解藥的人嗎?只要還有一點點希望,總要試一下的。對了,那是什麼地方?」葉無雙用手指著王城旁邊不遠處一座突兀而起極高的白色山峰問道。

蘇日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蘇木哈克,在漢話裡就是魔鬼之地的意思。」

「魔鬼之地?」

蘇日娜點點頭:「你看著山峰直上直下的,四面都是懸崖峭壁,連一個可供攀援的落腳點都沒有,相傳這崖頂上長著一種可以解百毒、治百病的仙草,為了得到仙草而試圖爬上峰頂的勇士不計其數,可是卻沒有一個生還的,因此大家都說這裡是被魔鬼詛咒的地方,是不可以靠近的。」

蘇日娜自從聽說葉無雙並不喜歡紮那之後,對她的態度就緩和了許多,也不介意和她多說一些話了,可是她並沒有留意到,當她說完這番話的時候,葉無雙的眼裡流露出的奇異光彩。

「真的有解百毒的仙草?連萬蠱之王也能解嗎?」

「你不會真的想上去找萬蠱之王的解藥吧?你瘋了嗎?那不過是個傳說而已,這魔鬼之地連我們族裡最勇敢的勇士都上不去,你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葉無雙盯著那座山峰很認真地看了一會兒,突然轉變了話題:「我們做個交易吧!」

「什麼交易?」蘇日娜上下打量這葉無雙,怎麼看她身上也不像有什麼好東西可以與她交換的樣子。

「我有一個攻入王城的法子,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把這個法子告訴你,你再告訴你的紮那哥哥,他一定會很感激你的。」

蘇日娜一臉狐疑地望著葉無雙:「你怎麼知道紮那哥哥要攻入王城,還有你自己怎麼不告訴他?」

「作為你們蒙古國最尊貴的王子,千辛萬苦從大周朝逃回來卻不回家,來到這裡之後又是日日夜夜籌謀不止,不是為了攻下王城奪回王位還能是什麼?如今看來這王城堅固之極,易守難攻,他這些日子最苦惱的應該就是這個了吧!至於我為什麼不自己告訴他,是因為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想給我解藥。」

「哼,既然連紮那哥哥都想不出辦法,你又能有什麼好法子?」

葉無雙笑了一下:「從地面上進攻自然是極難的,可是如果是從天上飛下去呢?」她並不是空口說白話,自從來到這裡以後,她就一直在密切留意著身邊的一切,從平日偶爾聽來的片言只語中知道了紮那的目的之後,就一直在想能不能利用這個來為自己爭取一點利益,可惜前世的自己歷史知識學得不怎麼好,對現實的狀況也並不了解,因此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可是剛才看了遠處的王城和蘇木哈克峰之後,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湧上心頭,她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一本小說,裡面就有一個利用跳傘的原理從高處攻城的情節,雖然她也知道小說裡的東西總是過於誇張,可是這個法子,她越想便越覺得可行性頗高,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

「真是好笑,人又不是鳥,怎麼可能會飛呢?」蘇日娜明顯不相信她說的話。

葉無雙慢慢地從馬背上下來,蹲在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降落傘的形狀給蘇日娜看:「你看,人身上帶著這樣一個像傘一樣的東西,從高處跳下來,就可以慢慢地飄落到地上了。」

蘇日娜認真地看了一下,似乎覺得很有道理:「可是,人又怎麼去到很高的地方上去呢?」

葉無雙指了指蘇木哈克峰:「從那裡峰頂上跳下來,不就剛剛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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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3:20


蘇日娜忽然像被愚弄了一般跳起來:「我就知道你出不了什麼好主意,你明知道那峰頂是不可能上去的。」說完飛身上馬,一陣風似的跑遠了,留下葉無雙苦笑一聲,一點一點地挪動著酸痛得不得了的手腳爬上馬背,慢慢地騎了回去。

塔娜和吉雅聽說丟了葉無雙,著急得不得了,跑進跑出不住地張望著,就怕被紮那發現了兩人小命不保,眼看天就要黑了,如果還找不著,兩個人兩條性命恐怕就要交代在這個晚上了。吉雅忍不住哭了起來:「塔娜姐姐,我們該怎麼辦呢?要不我們也逃跑吧!」

塔娜心中也害怕得緊,可是現在也只能強作鎮定:「傻丫頭,這冰天雪地的,能跑到哪裡去呢?再等等吧,也許葉姑娘一會就回來了。」在她的心裡,也是不相信葉無雙會在這樣的天氣裡逃跑的。

「回來啦,回來啦!」吉雅看著遠處出現的葉無雙的身影又哭又笑,撒開雙腿跑了過去。

葉無雙看見她倆的樣子也覺得頗為過意不去:「對不起啊,我不小心迷路了,害你們擔心了。」

「您回來了就好,以後可千萬不要再一個人跑開了,天氣這樣冷,要找不到回來的路,凍壞了可怎麼辦?」塔娜話中的關心溢於言表。

葉無雙說不得也是有點兒感動的:「嗯,知道了,我好冷啊,咱們快點回去吧!」

回到帳篷之後葉無雙好好地泡了一個熱水澡,又喝了吉雅給她煮的熱熱的酥油茶,這才緩過勁來,幸好紮那一直在忙,沒來找過她,不然還真的不好解釋。

那邊蘇日娜一回來就直接去找了紮那,紮那正忙著跟手下商量著攻城的事宜,見她進來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蘇日娜,你別鬧,我正忙著呢!」

蘇日娜腦子一熱,脫口而出:「我想到了一個攻城的好辦法。」當下就把葉無雙對她所說的話源源本本說了出來,她的本意不過是想借機與紮那多說幾句話而已,沒想到紮那聽得還真當這麼一回事,甚至要蘇日娜把那示意圖畫得更詳細點兒,蘇日娜當初也不過是隨便聽聽而已,當然畫不出來,只好含糊地說自己也就是有那麼一個模糊的想法而已。

紮那也不以為意,轉而與下屬討論起登上蘇木哈克峰的可能性。

蘇日娜見她說的這個方法果然有用,高興之餘想到這個法子是葉無雙想出來的,心中又有點兒酸溜溜的不好受。

紮那是個行動派,一旦認可了這個想法,便馬上付諸行動,很快就讓人製作出了簡易的降落傘,找了一個不高的山坡進行試跳訓練,並讓人認真地研究在不同的風向條件下跳傘的方向問題。

同時也派了一隊人手,日以繼夜地鑿開蘇木哈克峰上冰凍的崖壁,嵌上堅硬的木條,生生地要在懸崖峭壁上造出一道通天的階梯來。

紮那手下的驚雲三十八騎個個武藝高強,只要他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然空降至王城內部,一定能殺他個措手不及,為紮那的攻城大軍打開城門。如今萬事俱備,只欠一場可以把他們送入王城的西北風了。

很快就到了蒙古族白節的日子,白節對於蒙古人來說是一個相當於大周朝的春節一般的節日,是要舉國歡慶的,軍師對紮那道:「屬下夜觀天象,明日必定是個大風的日子,是攻城的好時機啊!」

紮那點頭道:「明日過白節,海日古初登王位,必定會大肆慶祝,咱們正好可以殺他個措手不及。那登峰的梯子造得如何了?」

「回王子,那崖壁上的岩石甚是堅硬,如今才鑿了三成的高度都不到。」

「那怎麼可以,傳令下去,加派人手,天梯一定要在明晚之前造好。」

「求王子恕罪,那天梯狹窄,只能容一人站立,便是派再多的人手,上不去也是白搭啊!」

紮那「啪」地一拍桌子,把桌上的杯子震得跳了一跳:「沒法子也要想法子,來人,跟我去看看。」

蘇日娜剛想來找紮那,才走到帳門口,就被氣勢洶洶出門的紮那給嚇了一跳:「紮那哥哥,你去哪裡?」紮那沒有回答她,蘇日娜也沒那個膽子追上去問個究竟,只好私底下悄悄地打聽,知道原委之後在帳內來來回回地走了幾圈,忽然拔腿就往外走。

蘇日娜進來的時候葉無雙正在烤茄子,草原上蔬菜極少,人們日常食用的大多是肉和奶,靠茶葉來補充額外需要的維生素,這對於一向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葉無雙來說,確實是有點兒難熬的,吃慣了水果蔬菜的身體也因為這樣的飲食習慣而受到影響,這些日子都食慾不振,總有點膩膩的消化不良的感覺。

幸好紮那在這兒是特權階層,要弄來一點蔬菜水果還算不上什麼難事,知道葉無雙吃不慣這裡的肉食,便特別吩咐下去多往她這兒送點蔬菜,饒是如此,這大冬天的,那份量也是有限的,更不用指望能見得到綠葉蔬菜了,茄子、土豆、蘿蔔之類好儲存的瓜菜類倒是見過幾次。只可惜這兒的廚子沒怎麼做慣這些東西,做出來的總是不能盡如人意。這麼幾次之後,葉無雙忍不住開口把這些瓜菜都討了過來,自己想法子弄著吃。

現在葉無雙正在炭爐上烤著的,正是早上送過來的兩個由於失水顯得有點兒乾癟的紫色茄子。這烤茄子她前世的時候是常吃的,小時候冬天家裡會生爐子,晚上睡覺的時候把爐火封了,但爐蓋、爐台上還是燙手得很的,往上放幾個茄子,再拿個大搪瓷盆子扣上,到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爐眼裡的余火就能把茄子給烤熟,甚至把整個茄子皮都給烤糊了,硬硬的形成一個殼子。

要吃的時候把它拿出來放涼了,把外面硬硬的茄子皮剝掉,把裡面烤熟的茄子肉放到碗裡弄碎了,加一點蒜蓉、鹽和芝麻醬,拌一拌就能吃了,吃起來有一種煙燻火燎的焦香味,又香又帶勁。變成葉無雙之後她也這樣弄來吃過,可她娘嫌棄這樣的吃法太過粗獷,窮苦人家才會這樣做菜吃呢,她也就不再做了,沒想到如今在這樣簡陋的條件下,倒是一種給自己弄吃食的好方法了。

只是這兒調料不太好尋,大蒜和芝麻醬都是沒有的,葉無雙突發奇想,烤的時候在切開的茄子中間夾上大片的黃油之後再合起來烤,這東西在這兒可多的是,烤出來的效果竟然是出奇地好,比起西餐中的芝士焗茄子也不遑多讓。

見蘇日娜風風火火地衝進來,葉無雙也不吃驚,指指眼前的茄子問:「要不要來一塊?」蘇日娜急得直跺腳:「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吃!」

「怎麼了?」

「還不是你出的那個攻城的主意,惹出了那麼大的陣仗,實際上卻是根本就實現不了的。」

葉無雙慢條斯理地用銀筷夾著茄子肉吃:「你都沒有聽我說完,怎麼就知道是實現不了的呢?」

「什麼?你還有辦法?那你怎麼不早說呢!」蘇日娜被她不緊不慢的樣子氣得直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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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3:23:36


「你隨我來。」葉無雙隨手拿起一根筷子和一杯熱水,來到了帳外,這兩天氣溫陡降,已經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葉無雙現在也不出去練習騎馬了,無事的話就呆在帳子裡,基本上不會跨出帳篷半步。

只見葉無雙把筷子的一頭靠在帳篷外邊的柱子上,然後把杯子裡的水澆在上面,剛才端出來的時候還是熱水,出來這一會兒已經變成涼水了,澆在筷子上直接就變成了冰,葉無雙繼續慢慢地澆著,很快筷子與柱子接觸的地方就凍成了厚厚的一大坨冰塊:「你試試看,把這個筷子拿下來。」

蘇日娜伸手拿著筷子使勁一掰,居然紋絲不動:「你把它凍成那麼大一坨冰塊,當然掰不動啦!」

葉無雙道:「上峰頂的梯子不過是用一次而已,何必那麼辛苦要鑿開石壁呢?」

蘇日娜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用鑿岩壁,直接用水把木條凍上去就行了,這樣速度就可以加快很多了,太好了,我去告訴紮那哥哥!」

葉無雙還沒來得及說話,蘇日娜就蹦蹦跳跳著跑遠了,葉無雙無奈地搖搖頭,進了帳篷。不出所料,不過片刻之後,蘇日娜就跟了進來:「你說的不對呀,就算是剛燒好的熱水,還沒帶上去,就已經凍成冰了,怎麼用來澆冰塊呀!」

「我既然說得出來,自然就是有法子的。」

「那你快說呀!」吞吞吐吐什麼的最討厭了。

「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卻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呀!」蘇日娜都快要急死了。

「我要萬蠱之王的解藥,還有得到解藥之後你要想法子幫我離開這兒。」

「解藥的事這幾天我已經打聽過了,我們這裡沒有,可是王城裡卻說不定是有的,我答應你,只要紮那哥哥攻入王城,我一定會幫你找到解藥。至於幫你離開的事,我比你更希望你能快點離開。」

「好,希望你不要食言。」

「那你可以說了吧?到底是什麼法子?」

「燒開的熱水帶不上去,可是活生生的綿羊卻是可以帶上去的,人爬上去之後,垂下繩子把活羊拉上去,當場砍下活羊的四條腿,趁羊血還未結冰的時候按在崖壁上,那可不就是現成的梯子了嗎?」

「天哪,這麼殘忍的法子也虧你想得出來,不過也果真是個好辦法,你放心,只要紮那哥哥成功攻下王城,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不會忘記的。」

葉無雙汗顏,這麼殘忍的辦法當然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不過是借鑒前人的智慧成果罷了。

白節那天深夜,偌大的王城帶著節日歡慶的余韻陷入一片寂靜之中的時候,十幾道黑影從天而降,悄聲無息地降落在了王城中央,被驚醒的狗兒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吠叫,就被擰斷了脖子扔在一邊。

是夜,王城大門盡開,紮那王子的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將進來,在一片沸反盈天的殺戮聲中,結束了這個寧靜的夜晚。

葉無雙在烏爾木的大營中心急如焚地等了兩天,終於被接進了王城,此時的王城,已經是紮那的天下,只是他仍是忙,只匆匆來見了她一面便轉頭又忙去了。

葉無雙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蘇日娜,蘇日娜也是著急的,如今大局已定,對紮那來說,下一步的大事恐怕就是大婚了吧,葉無雙一日不離開,她就一日不得安心。

因此蘇日娜一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探萬蠱之王解藥的消息,這一日終於有了一些眉目,急哄哄地就來找葉無雙:「快跟我來,我找到配製解藥的人了。」

那人如今正被關在牢裡,蘇日娜一邊走一邊對葉無雙說著她打聽到的情況,原來這人是一個偏僻的部落裡的老巫醫。自從幾十年前這種製作萬蠱之王的術法被禁以來,這種術法就漸漸地失傳了,如今還能懂得的,也僅有幾個尚存於世的老巫醫而已。海日古千辛萬苦的把他請來,就是為了在大周朝陷害紮那一把。

如今城破之後,海日古趁亂逃了出去,老巫醫卻沒逃走,被蘇日娜捉了起來。

老巫醫不會說漢話,只好由蘇日娜在當中翻譯,葉無雙問他:「海日古在大周朝讓人抹在紮那箭上的,是不是你配的萬蠱之王毒藥?」

蘇日娜嘰裡咕嚕地與老巫醫說了一通,回過頭來對葉無雙道:「他雖然不知道海日古讓他配了萬蠱之王是做什麼用的,但這種毒藥要花五年的時間才能配出一副,他近年來統共也只配過一副而已,海日古手中的毒藥,想必也就只有他配的那一副了。」

「那你有沒有配製這副毒藥的解藥?」葉無雙問的時候,心中是提著一口氣的,生怕他會說出一句沒有,那樣的話她恐怕會慪得吐血。

好容易等到蘇日娜聽他說完了:「他說解藥是有的,毒王出來的時候,一半用來配製毒藥,一半用來配製解藥,只有用同一隻毒王配製出來的解藥,才能解除萬蠱之王的毒性,所以所有的巫醫都會在配製萬蠱之王的時候,同時配製一副解藥備用的。因為當時如果不配的話,以後就再也不可能再配得出來了。」

「那解藥在哪裡?」葉無雙緊張地問。

「被琪歌公主拿走了。」

葉無雙腳下一軟,緊緊拉住身旁蘇日娜的袖子才不至於向前摔倒,望著蘇日娜道:「琪歌公主在哪裡?」

蘇日娜也被這峰迴路轉的變化搞得乍喜乍驚,聽葉無雙問起,只得一臉沈痛地告訴她:「琪歌已經死了。」

葉無雙這次真的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給了人莫大的希望又生生地把它掐滅,不帶這樣捉弄人的。

蘇日娜告訴葉無雙,琪歌公主是紮那和海日古的親妹妹,本來無論是誰占據王城她都能安安穩穩地當她的公主,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紮那攻進王城之後,居然發現琪歌獨自倒在一個偏僻的宮室之中,竟然是被一劍穿心而死,瞪得極大的雙眼中盡是驚訝與不甘。

「那她身上可帶有解藥?」葉無雙的聲音裡有著絲絲的顫抖。

蘇日娜搖搖頭:「琪歌的遺物我都查看過了,裡面並沒有解藥,給琪歌收殮換衣的宮女也都審過了,這東西別人要了沒用,估計也不敢有所隱瞞,確實是找不到解藥。」

「難到就沒有人知道琪歌公主拿了解藥是給了誰嗎?」

「當時的情況一片混亂,人人但求自保,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公主為什麼會去那偏僻的宮室,如果不是為了搜逃走的海日古,紮那哥哥的人也不會找到那裡。」

「海日古逃走了?那會不會是他把解藥搶走了?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蘇日娜有點不耐煩了:「誰知道啊,連紮那哥哥都找不到他,我怎麼找啊!」找不到解藥,就沒有辦法把葉無雙送走,她也很著急。

可是葉無雙也很無奈呀,留在王城,好歹還能打探到一點消息,要離開的話根本就是兩眼一抓瞎啊!

葉無雙剛離開蘇日娜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發現屋裡擠了一大堆人和東西,仔細一看,都是些金光閃閃的首飾和衣料:「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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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4:00


塔娜喜氣洋洋地告訴葉無雙:「這些都是可汗命人送來的,還有這些人,都是族裡最好的裁縫和首飾匠,來給姑娘您做大婚的衣裳首飾的。」

葉無雙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塔娜口裡的可汗指的是紮那:「什麼大婚?」

「姑娘您還不知道嗎?可汗要立您為可賀敦,下個月就大婚了。」塔娜不明白,這明明是大喜事啊,葉姑娘她幹嘛一副家裡死了人的表情?

在葉無雙看來,紮那這麼做,實在是一意孤行,任性之極,他的大權剛剛在握,這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利用大婚來鞏固政權才對啊!可是不管他怎麼想,如今對葉無雙來說,最重要的是趕緊離開。

蘇日娜顯然也聽到了這個消息,所以在葉無雙還沒來得及找她的時候,她就先找上了葉無雙:「我答應了你兩件事情,第一件暫時辦不到,第二件卻是一定要做到的,我這就想辦法送你走。」

葉無雙卻還在猶豫:「可是解藥還沒有拿到……」離開以後就更沒有可能找到了。

「難道你真的想嫁給紮那哥哥?」

「如果嫁給他就能拿到解藥的話,也沒什麼不可以的。」既然衛景衡為了她連生命的可以在所不惜,那她又有什麼不可以犧牲的呢?

「那你有沒有想過,別說紮那哥哥手中並沒有解藥,就算是有,他要是知道你是用來救情郎的,會給你嗎?」

「那不然怎麼辦,你說,我可以怎麼辦呢?」她不是不知道,這明明就已經是一條絕路了啊!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去做。」

「什麼辦法?」葉無雙精神一振,緊緊地揪住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

「蘇克哈日峰頂上的仙草。」

葉無雙楞了一下,想起蘇日娜曾經跟她說起過的傳說,雖然並無根據,但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哦,是啊,還有仙草,蘇日娜,那你趕快送我過去吧。」

「我現在只能把你送出王城,並且最大限度也只能在紮那哥哥那裡幫你拖延兩天,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好,你只要給我一匹馬,一些食物和水就行了。」葉無雙無比慶幸自己學會了騎馬,蘇克哈日峰離王城並不遠,一天時間應該可以去到,這些天天氣嚴寒,凍在崖壁上的羊腿應該還牢牢地凍在那兒,只要梯子還在,就一定能上去的。

這個「一定能上去」的想法,在葉無雙爬山爬到一半的時候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蘇日娜沒有食言,很快就找到了辦法在紮那的眼皮子底下把葉無雙悄悄送出了王城,葉無雙讓蘇日娜找人把服侍過她的塔娜和吉雅兩人打暈並讓她們受了點輕傷,她知道她這一走這兩人必定逃不過懲罰,希望這麼做能讓她們所受的懲罰能輕一點吧,至於其他的,她如今自身難保,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葉無雙順著蘇日娜指點的方向一鼓作氣跑到了蘇克哈爾峰下,這山峰從遠處看還不覺得什麼,如今站在腳下,抬頭一望,高聳入雲霄,竟有一種看不到頂的感覺,在氣勢上首先就弱了幾分,作為弱小的人類要征服這樣的一座高峰,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幸好紮那命人搭的梯子還在,葉無雙伸手搖了一下,非常地堅固結實,承受自己的體重完全不是問題,來不及想那麼多,葉無雙義無反顧地踏了上去。

剛開始還好,給自己鼓鼓勁就上去了,上到三分之一的時候,雙腿已經開始發抖,身上背著的一點乾糧和水這時變得重逾千斤,雙手由於寒冷而開始僵硬,不經意地朝下望了一眼,十幾層樓的高度讓葉無雙感到一陣暈眩,雖然她並沒有恐高症,可是淩空站立在這樣的一個高度,雙手雙腳只有幾根被凍在岩壁上的羊腿支撐,任你是誰也會感到腳底發軟。

葉無雙閉上雙眼,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不要朝下看,只要盯著自己眼前的那一根羊腿,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你一定可以上去的。

不知道爬了多久,頭頂上的羊腿似乎是永遠無窮無盡的,可是葉無雙的力氣已經耗到了盡頭,她的雙手緊緊抱著一根羊腿,雙腳簌簌發抖,根本沒有力氣再往上挪動一步,葉無雙覺得,只要她現在稍微松一鬆手,她馬上就會墜落下去,粉身碎骨。

高處的風極大,整個頭臉早已被凍得麻木,毫無知覺,儘管頭上戴著蘇日娜給她準備的貂皮帽子,她還是感覺不到自己耳朵的存在,也許已經被凍掉了吧,可是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現在是完全進退不得,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的恐懼感深深地攫住了她的心,為什麼她會以為自己一定能上去呢?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

淚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才剛到臉頰就被寒風凍成了冰,葉無雙已經感覺不到那種寒冷的刺痛了,如果不是體力透支得太過厲害,葉無雙相信自己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嚎啕大哭,可是這會兒她已經沒有哭的力氣了。

葉無雙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放手吧,只要一鬆手,一切都解脫了……

過往的一切電光火石般地在她的腦中回放,想起一身狼狽的衛景衡從墻頭滾落下來,卻在看見她的那一瞬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想起一個大男人,遇見甜食卻像是見了骨頭的小狗,會跟她一起去吃許許多多好吃的東西,然後每一次都跟她搶;想起在那個黑暗冰冷無邊無際的大海,兩個人緊緊抱著一段樹幹在海上漂流,絕望之中互相說著一些鼓勵的話;想起那夜她也像如今這樣全身脫力,就要放棄的時候他在她的身下那奮力的一托,然後終於踏上堅實的陸地的感覺;想起他在中箭倒地之前看向她那深邃又明白無比的目光……

是啊,那麼艱難的時候就堅持過來了,這時怎麼能放棄呢?

力量在葉無雙的心底深處慢慢積蓄,她解開縛在身上的包袱袋子,背在身後的那一點點乾糧和水就這樣直直地墜落下去,最後陷入雪地裡,連一絲聲響也無,現在加諸於身上的每一絲重量對她來說都不亞於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只能捨棄。將來的一切都不能再去想了,不成功便成仁。

此時此刻,支撐著葉無雙繼續往上爬的只是心底那一簇希望的火苗,一步又一步,沒有過去,沒有將來,有的只是眼前這一級一級的跨越,無盡無止……

終於登上峰頂的那一刻,葉無雙保持著爬上來的姿勢趴在雪地上,淚如泉湧,整個人宛如脫胎換骨,仿佛以前所經歷過的一切都不算是事了,全身心地沈浸在新生的喜悅中。

只是苦難遠遠還未結束,雖然她已經精疲力盡,似乎連抬凍一根手指都十分艱難,只想就此深深地沈睡過去,可是她不能睡,一旦真的睡去,恐怕就永遠都不能醒來了,她只能站起來:「葉無雙,仙草等著你,景衡哥哥等著你呢!」葉無雙對自己說,努力地逼迫自己站了起來。

峰頂比想象中小了很多,也就是數丈見方的一片空地,稀稀拉拉的幾棵樹都已落盡了綠葉,剩下乾枯的枝幹,另一邊零零落落的幾塊巨石,全都被白雪覆蓋住,白皚皚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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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4:13


葉無雙看見空地中央的白雪下面似乎埋著什麼東西,忙走過去撥開上面的浮雪,發現原來是一個燒過的火堆,旁邊還有羊皮水囊和一袋饅頭,火堆旁甚至還有用來生火的火石和火鐮,在另一邊,葉無雙又找到了幾個備用的降落傘,看來是前幾天上來的人留下的。葉無雙此刻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欣喜若狂來形容,有了這些東西,她就可以在這峰頂上暫時安頓下來,慢慢地尋找解毒的靈藥了。

葉無雙把地上的枯枝都撥拉到一起,燃起火堆,把凍得像個石頭疙瘩的饅頭架在樹枝上烤著,羊皮水囊裡的水早結成了冰,也放在火堆旁讓它慢慢融化。

烤好的饅頭散髮著一股焦香,烤得發脆的外皮裡面也變得鬆軟起來,葉無雙咬一口饅頭,再喝一口水囊裡溫熱的水,覺得這世上最美好的滋味,莫過於此。

葉無雙一邊吃一邊想,這降落傘是用牛皮製成的,縫製得極為結實,想法子在巨石邊上搭一個帳篷,再加上這一大袋饅頭,在這裡熬上兩夜應該不成問題,只是所有的植物都被埋在雪下,幾天之內要找到所謂的「仙草」還真的不容易,而且自己這樣貿貿然地上來,連所要找的東西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實在是……,葉無雙苦笑著搖頭,都不知該怎麼形容這個衝動的自己才好了。

「咦,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怎麼會有烤饅頭的香味?」寂靜的峰頂上一個突然響起的男聲顯得特別突兀,羊梯那邊的懸崖邊上探出一個頭來,疑惑地東張西望,慢慢地露出了肩膀、上半身、雙腿,最後雙腳一撐,跳了上來,站在方才葉無雙走過的雪地上,「這裡還有新鮮的腳印呢!」

葉無雙「■」地一下站起身來,手裡的水囊掉在地上,水灑了一地而不自知。

剛上來的男人顯然也發現了葉無雙,雙眼閃著不可置信的狂喜,朝著她的方向飛奔幾步,突然又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腳步,生怕自己的動作過大,會讓眼前的這一切突然消散。

「無雙,真的是你嗎?」

葉無雙望著這個正一步一步靠近的男人,她曾無數次思念過的容顏就這麼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他瘦了很多,曾經溫潤白皙的臉頰被歲月刻上了硬朗的線條,顯得更有男子氣概了,多日不曾打理過的面容由於鬍子拉碴而顯得有點兒陌生,可葉無雙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此時這個男人就停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微笑著,帶著一種不確定的語氣,問她:「無雙,真的是你嗎?」

葉無雙突然就跑了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撞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他:「是我,景衡哥哥,是我!」

這是一個傾盡全力的擁抱,久別重逢、歷經生死的兩人都死死地抱住對方,仿佛要把對方生生地嵌入自己的身體裡面才能甘心。

惟願此刻,地老天荒。

「媽的,這鬼地方,累死老子了!」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衛景衡清醒過來,飛快地轉身把葉無雙護在身後。

「怎麼了?」葉無雙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衛景衡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把地上的饅頭和水袋歸攏了一下放到腳下,葉無雙從他身後探頭過去,只見一個蒙古男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爬了上來,抬起頭看見兩人楞了一下,「奶奶的,怎麼還有女人?」

葉無雙悄悄拉了拉衛景衡的衣服:「景衡哥哥,這是誰啊?」

「喲,還是老相識啊,你小子艷福不淺啊!」

衛景衡全身緊繃:「你別過來,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好好好!」那人十分識時務地做出一個停戰的手勢,「不就是個女人麼,我雖然幾天沒碰女人了,也還不至於那麼饑渴。」說完回過身,仿佛自言自語道:「這道梯子得毀掉,否則追兵來了可不得了。」說完彎下腰去悉悉索索地弄了一陣,很快那處便冒起一陣黑煙,葉無雙和衛景衡對視片刻,突然同時驚呼「不好!」

衝到崖邊一看,原來這人在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把一道繩索纏在了羊腿與崖壁的交接處,如今一旦點燃繩索,那冰塊受熱融化,羊腿自然就鬆動掉了下去,兩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羊梯一點一點地被毀掉。

「這人瘋了嗎?」葉無雙低聲嘟囔一句,之前她可以置生死於度外,這會兒與衛景衡相見,自然希望兩人都可以好好地活著下去。

「哈哈哈!」那人笑道,「不把梯子毀掉,難道還等著人來捉老子不成?咦,這裡看來還有些好東西啊!」一邊說一邊眼光四下掃視。

衛景衡見狀趕緊拉著葉無雙回到剛才她站立的地方,指著前邊的一棵樹道:「以這棵樹為界,你在那邊,我們在這邊。」

那人攤開雙手:「有什麼好東西總得分我一點兒吧!」

衛景衡想了一下,扔過去一個饅頭,卷起來的降落傘也給他扔了一卷過去。葉無雙忍不住問道:「這人到底是誰啊?」

「紮那的弟弟,海日古。」

「原來是他啊,你們怎麼遇上的,又怎麼會一起上來這裡?」

「此事說來話長,回頭再慢慢跟你說,天快黑了,咱們先把住的地方弄好。」衛景衡心中也有一堆的話想要問葉無雙,可如今還不是說話的時候,還是先解決好生存問題再說。

葉無雙點點頭,兩人合力把東西都搬到一個兩塊巨石之間的避風地,現在地上鋪上一塊牛皮,另外一塊找些樹枝像搭帳篷似的搭起一個簡易的棚子,這麼一番下來,天色已經擦黑,兩人也不管海日古那邊如何,自顧在帳篷前升起一堆火,將就著將饅頭烤烤吃了,儘管前途未卜,環境如此惡劣,可對於葉無雙來說,此刻算得上了離開京城以來過得最舒心的時候了。心情一松,連日來的疲憊湧上心頭,葉無雙斜倚在衛景衡的肩膀上,不知不覺就闔上了沈沈的眼皮。

聽得耳畔的呼吸逐漸均勻,衛景衡側過臉來細細地看著曾經朝思暮想的人兒沈靜的睡顏,一張小臉是火光的跳躍中忽明忽暗,即使是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中也看得出來原本白玉無瑕的皮膚上被凜冽的寒風吹裂的小口子,讓他一個自己受傷的時候面不改色的大男人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對不起,無雙,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吃苦了。」衛景衡輕聲對著葉無雙道,鬼使神差地俯下臉,用嘴脣輕輕地觸碰她臉上的傷口,肌膚相觸的那一剎那,衛景衡心如擂鼓,明知不該唐突佳人,動作卻完全不受理智的控制,恨不得一把將她緊緊摟住狠狠地親,狠狠地疼。

終於還是怕吵醒了她,只敢一下一下地輕輕啄吻,用自己的脣一遍一遍地描繪著這個日日夜夜思念著的輪廓,嘴角一點點地移到如鮮花般嬌艷的脣瓣旁,衛景衡心中十分矛盾,胸中猶如火燒般乾渴無比,而唯一能解渴的水源就在旁邊,如此地清甜誘人。

葉無雙似是感覺到了什麼,稍微動了一下,發出嬌慵的一聲輕哼,衛景衡心中一緊,生怕她突然醒了過來發現他的不軌行為,可是現在要他離開,卻又是萬萬舍不得的。正在天人交戰之際,葉無雙一雙軟軟的手臂,忽然圈住了他的脖子,衛景衡腦中「轟」地一響,再顧不得其他,雙脣照著那嫩紅的花瓣就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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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4:36


其實葉無雙在衛景衡親她的臉的時候就醒過來了,心中有一絲的羞怯,更多的卻是歡喜,與喜歡的人肌膚相親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心裡障礙,之前她只是沒有認清楚自己的心,所以一直拒他於千里之外,以前的自己真是傻啊,如果不是這樣,又怎麼會發生後面這許多的事情,兩人又怎麼會遭受這麼多的磨難。

感受到衛景衡輕吻中的憐惜之意,葉無雙覺得,自己以往那些擔憂,所謂的門第之差統統都是浮雲,只要兩個人都能好好地活著,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衛景衡的脣久久地停留在自己的脣畔,葉無雙能感受到他熱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自己的心也怦怦直跳,終於沒忍住伸臂圈上了他的脖子。

剛開始兩人的動作都有些笨拙,不是不小心咬疼了對方的嘴脣就是磕著了牙齒,可是什麼也擋不住他們求知的熱情,很快就能配合默契地你來我往,兩條靈巧的舌頭互相追逐又戀戀不捨地糾纏不已,原來與自己最愛的人親吻的感覺是那麼的甜蜜美好。

兩人全部的心神都貫注在對方的身上,完全進入渾然忘我狀態,連一個身影在他們面前站了良久也沒有發覺,海日古當然親過女人,他甚至數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個多少女人,但能夠親得如此忘情的還真沒有過。

海日古突然想起了他的第一個女人,那是他的貼身侍女,胸前鼓鼓的總是帶著甜蜜的奶香味,他第一次把她拉到自己床上壓上去的時候也親她的嘴了,她的嘴裡甜甜的有蜜糖的味道……

陷入沈思的海日古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裡多了一絲溫情的味道,然而這絲溫情只是一瞬而逝,轉眼間就清醒過來,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現在可不就是大好時機嗎?

海日古眼光一掃,就看見了火堆旁的那袋饅頭,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才剛一拎起袋子,就聽得「嘩啦」一聲,頂上有一堆石塊傾泄而下,饒是海日古身手敏捷,也才堪堪狼狽地躲開,想要的食物也沒到手,停下來之後朝著火堆啐了一口:「媽的,敢陰老子!」原來是衛景衡早防著有這一遭,事先布下的機關。

兩人嚇得連忙分開,即使葉無雙臉皮夠厚,見此情景也禁不住臉頰通紅,恨不得整個人躲在衛景衡身後。

衛景衡被打斷的惱怒卻多過難為情,瞪著海日古道:「你想幹什麼?」

海日古倒也乾脆:「才給一個饅頭你當打發叫花子呢!快給老子弄點吃的。」

衛景衡皺著眉頭扔給了他兩個饅頭:「趕緊滾回你那邊去,否則的話我寧願拼著不要這條性命也不會再跟你走的。」

海日古罵罵咧咧地撿起饅頭走了,衛景衡見他那邊也搭起了帳篷燃起火堆,知道他大概不會再過來打擾,這才松了一口氣回到葉無雙面前:「無雙,別怕,沒事了。」

見葉無雙還是害羞地把頭埋在膝蓋裡不肯抬起來,心道她怕是生自己的氣了,有點兒惶惑道:「對不起,方才我……」

葉無雙忽然抬起手捂住他的嘴:「沒關係,我自己願意的。」

衛景衡心中一陣狂喜,猛地握住她的手:「無雙,你的意思是,你願意、願意……」激動過了頭,一句話怎麼也說不完整。

葉無雙好笑地看著他:「傻瓜!」卻見衛景衡猛地站了起來,打橫抱起葉無雙,興奮地轉起圈來,爽朗的笑聲響徹山巔:「哈哈哈,我是傻瓜,我是這天底下最幸福的傻瓜!」

不遠處就這冷雪啃饅頭的海日古狠狠地呸了一聲:「瘋子!」

葉無雙想起剛才衛景衡跟海日古所說的話,一個又一個的疑團湧上心頭,心裡也漸漸沈重起來:「景衡哥哥,你告訴我,我離開京城之後都發生了什麼事,你的毒解了沒有?你怎麼會跟這個海日古在一起?」

事情還要從葉無雙離開京城的那一日說起。

葉無雙獨自一人去了五里亭,紅豆與甜雪二人苦勸不下,只好讓人想辦法傳話給在宮裡參加喜宴的少爺葉澤弘。

只是葉家的下人人微言輕,哪裡能夠把話傳進宮裡,紅豆靈機一動:「要不去禮親王府吧!」幾經輾轉,終於讓衛景衡聽到了消息,他本來就不是個守規矩的,聽到葉無雙可能出事,如何還能坐得住,一匹快馬就趕出了城。

等他在城外五里亭撲了個空再趕回關押蒙古王子紮那的大牢,才知道紮那早已被人偷換出去,如今在牢中的,只是一個易容成紮那模樣的蒙古人,那人也極為硬氣,被發現之後二話不說就咬破藏在衣領的蠟丸,服毒自盡。

怒火中燒的衛景衡衝進鄭府,朝著匆匆迎出來鄭燕容就是狠狠的一個耳光扇了上去,這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掌扇得鄭燕容重重地撲倒在地上,半邊粉臉登時腫了起來,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快說,你把葉無雙弄哪裡去了?」

鄭燕容哪裡遭受過這些,如今也不知是呆是傻,只會捂著半邊臉木木登登地說:「你打我,你居然為了那個小賤人打我?」

衛景衡氣極:「打的就是你!你上午是不是去找無雙了?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她如今去了哪裡?」

鄭燕容這才清醒過來:「景衡哥哥,不關我的事啊,是那個蒙古王子說的,要見到葉無雙才肯把解藥拿出來,我也是為了給景衡哥哥你拿到解藥,才去找她的啊,我真的不知道蒙古王子把她帶哪裡去了。」

「你明知道紮那不安好心還讓她去?」

鄭燕容撲上去抱著衛景衡的大腿:「我不知道的啊景衡哥哥,我真的是一心為了給你找解藥啊,如果蒙古王子找的是我,我也會去見他的,可是偏偏他指定的人是葉無雙,我也沒有辦法啊!說不定,說不定他們本來私底下就有什麼牽扯,不然為什麼那人誰也不找,就找葉無雙呢?」

衛景衡氣不打一出來:「你難道不知道紮那是朝廷欽犯,你私底下跟他接觸,本身就是大罪?」說著忍不住一腿蹬去。

這時鄭老太爺在兒子媳婦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趕來,「撲通」一下跪倒在衛景衡面前:「世子爺,饒命啊!」衛景衡怒火中這一腳所蘊含的力氣極大,如果真的踢實了,鄭燕容就算不死也必定沒了半條命。

鄭老太爺是朝中重臣,清流一派的中流砥柱,便是衛景衡他爹禮親王爺也要禮讓三分的,何況想到他也是葉無雙的親外祖父,衛景衡腳下一收,那力道就卸去了大半,僅是把她踢開而已,口中說道:「我現在沒空與你計較,想必鄭大人一家也不會徇私枉法的!」說完淩厲的眼風一掃,轉身離去。

鄭夫人趕緊撲過去扶起女兒,鄭大人卻是嘆了口氣,這個女兒啊,這禍闖得夠大的,鄭家這次怕是兜不住了。

在鄭府門口,衛景衡終於被追了他半天的小廝堵上,氣喘籲籲道:「世子爺,王爺讓小人跟您說,您可千萬別衝動,葉姑娘的事朝廷一定會派兵去救的,您的傷萬萬是斷不得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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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4:53


衛景衡根本就聽不進去:「你回去告訴父王,如果無雙出了什麼事,他就當從來沒有生過我這個不孝的兒子吧!」說完也不再停留,直接策馬出城直接北上。

衛景衡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要說毫不知情那也是假的,就從吃了小半年的藥,太醫還緊張兮兮地每日給他把脈這一點就可見一斑,可他絕對沒有想到,拔了半年的毒,這毒還能厲害到如此程度。

這一路上快馬加鞭,風餐露宿,在毫不顧惜馬力的情況下,不過半個月,衛景衡就追到了大周和蒙古國的邊境,這一路趕得如此之急,居然也沒追上紮那等一行人,衛景衡憂心不已,想那葉無雙一介弱質女流,如何能夠禁受得住這一路顛簸?

於是,在體力極度透支,心中憂憤交加的情況下,衛景衡第一次毒發了,當時他正在騎馬趕路,忽然感到胸口刺痛,仿佛被利箭穿心一般,緊接著全身都開始痛了起來,就好像有數以萬計的銀針深深地紮入全身肌膚,一直到深入骨髓。

然後他發現自己全身開始發僵,連一根手指都彎曲不得,只能生生地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噬心般的疼痛讓他恨不得馬上死去,偏偏卻又清醒得很,只能硬生生地活活忍受。

這時一群衣著華貴的女子發現了這邊的異狀:「咦,那邊有個人好像受傷了呢!」

「公主別過去,說不定是個壞人呢!」

「就你膽小,你沒看這個人都動不了了嗎?」

「公主,這人髒死了,大概是個乞丐吧,咱們別管他了。」衛景衡出來這大半個月一直急著趕路,鬍子拉碴蓬頭垢面的,確實跟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乞丐也是人啊,怎麼能眼睜睜地見死不救!」被稱為公主的女子跑過去,也不嫌髒,蹲下來搖著衛景衡的肩膀:「喂,你怎麼了?」

衛景衡被她這麼一搖,劇痛更加變本加厲地襲來,只苦於全身發僵連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咬牙默默忍受。

「呀,他的臉色怎麼一會紅一會青的?是生病了嗎?」公主伸手想去探探他額頭的熱度,看著那滿頭混合著汙物的汗水,終於還是沒狠得下心摸上去,「你們快過來看看,他這是怎麼了?」

公主身後一個侍衛打扮的男人走出來:「啟稟公主,依屬下看,這人是中毒了。」

「中毒?那快給解毒藥他吃啊!」公主著急地從懷中掏出幾個精緻的瓷瓶,裡面裝的是各種解毒治病的靈丹,讓她帶在身上以防萬一的。

「公主……」先前說話的侍女一臉為難地看著公主,這些藥丸及其珍貴,說是千金難買也不為過,就這麼給這個狀似乞丐的人吃了,還真是暴殄天物。

「快點呀!」公主作勢要親自去喂他,那侍女只好趕緊接過瓶子,「讓奴婢來吧!」在公主的催促下,也不管是不是對症,各種珍貴的藥丸給衛景衡塞了一口。衛景衡喉間僵硬無法吞咽,幸好這藥丸入口即化,在那侍衛和侍女的輪番灌喂之下,雖然從口中溢出浪費了許多,終於也有一大部分進入了衛景衡的腹中。

也不知是哪一味藥起了作用,衛景衡身上的疼痛是慢慢地減輕了,半個時辰之後,竟然給他緩了過來,只是全身還虛弱無比,連坐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地是一張明媚的笑臉:「你好了嗎?」

衛景衡艱難地點了點頭:「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客氣,你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那侍女悄悄扯公主的袖子:「公主,天快黑了,再不回去,二王子知道了該不高興了。」

公主想了想:「好吧,帶上他一起回去。」

「不行啊公主,您隨便帶人回去,二王子肯定要生氣的。」

「哼,我才不怕他呢,海日古這人最是古板了,紮那哥哥就不會這樣。救人救到底,你看他還動不了呢,晚上就算不被狼吃掉,冷也冷死了,那我給他吃的那些藥不都白費了嗎?」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們快點把他扶上馬背,趕緊走吧!」

就這樣,衛景衡被琪歌公主帶進了王城。回去之後琪歌公主讓人給他洗了澡換了衣裳,還把那一臉的鬍子給剃得乾乾淨淨,雖然這一路辛勞黑瘦了許多,但那俊俏的眉目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

琪歌公主看到沐浴之後的衛景衡,頗為驚艷地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無意之中救回來的居然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不由得一顆小心肝砰砰亂跳,想起幼時聽說過的一些浪漫動人的傳說故事,忽然就羞紅了臉。

這時衛景衡也發現了琪歌:「姑娘!」雖然琪歌並沒有在他的面前特意隱藏身份,但她與侍從之間的交談講的都是蒙語,伺候衛景衡的人沒有得到吩咐也不會跟他多說,因此他到現在也不知道琪歌的真實身份,只以為她是富貴人家的小姐罷了。

「你沒事了吧?吃了東西沒有?肚子餓不餓?」琪歌的笑容很甜美。

「已經吃過了,多謝姑娘的款待。我還有急事要先離開,如果姑娘家中有多餘的馬匹,不知可否賣一匹給我?」

琪歌吃驚地望著衛景衡:「你這就要走了?」

衛景衡突然想起什麼:「敢問姑娘尊姓大名,等我此間事了之後,一定會好好報答小姐的救命之恩。」到現在衛景衡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所中之毒的嚴重性。

「不用你報答啊,我救你本來就不是為了讓你報答的。不過我願意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做琪歌,是蒙古國的公主,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你是蒙古公主?那紮那是你的什麼人?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紮那是我的大哥啊!這裡當然是我的家啦!」

「那你大哥回來了嗎?」

琪歌被衛景衡急切的眼神嚇了一跳:「沒有啊,大哥去了大周朝,一直都還沒回來呢!怎麼了,你認識我大哥嗎?」

衛景衡眼珠一轉,馬上改變了主意:「我突然想起來,我要辦的那件事也不是那麼著急,我現在覺得還不是很舒服,不知道琪歌公主可不可以先收留我幾天呢?」與其在外面如沒頭蒼蠅般亂撞,不如就先呆在他的大本營裡守株待兔。

琪歌高興得差點要跳起來,突然想起不應該表現得如此明顯,只好強忍住笑意到:「當然可以啦,可是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衛景衡想起有一次葉無雙扮了男裝化名吳雙跟他們一起出去,隨口便給自己胡謅了一個名字:「我叫衛雙,大周朝人士,到這兒來是找人的。」

「原來是衛哥哥,你要找什麼人啊?本公主讓人幫你找。」

「不用麻煩琪歌公主了,我要找的人居無定所,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沒關係啊,我們人多,肯定比你自己一個人找要容易。」

「真的不用了,那人不喜見人,讓他知道大張旗鼓地找他,會不高興的。」雖然琪歌看起來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幫他,可畢竟是紮那的妹妹,衛景衡當然不敢隨意把實情告訴她。

「哦,那好吧!」琪歌看起來怏怏的,又不捨得馬上離開,絞盡腦汁地想找個什麼理由留下來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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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5:17


幸好衛景衡很體貼地自己提出了話題:「我初來乍到,不懂貴國的禮節,怕是做錯了什麼都不知道,如果琪歌公主有空的話,可否給我詳細介紹一下貴國的情況?」

「當然可以啦,……」

說起來琪歌當真是個單純的小姑娘,雖然是在王室長大,可是被保護得極好,一點兒也沒沾染過勾心鬥角的伎倆,除了有點膽大妄為的小任性之外,總的來說還是一個熱情善良的好姑娘。

而且還特別勇於追求幸福,具體表現為認識了衛景衡兩天之後,就十分熱情大膽地向他表白了自己對他的一腔愛慕之情。

衛景衡被嚇壞了,沒錯這兩天他為了打探消息,對她的態度是特別親切和藹了一點,可他真的沒有想過要俘獲她的芳心啊,而且他自來就被葉無雙打擊慣了,根本就想不到自己居然有如此大的魅力,能獲得蒙古公主的青睞。

經過這兩天的細心留意,衛景衡大致明白了如今蒙古王室的局勢,也知道紮那必定是不會貿貿然回來的,甚至很有可能會以葉無雙作為人質要挾大周朝協助他奪取王位。他是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再加上為了避免琪歌公主進一步的糾纏,衛景衡決定馬上離開。

可惜他又一次毒發了,這次發作得比上一次更加厲害,全身肌肉都以一種奇怪而不可思議的姿勢扭動著,臉上的表情也怪異至極,光是看他毒發的模樣也知道其中的痛苦必定不是常人所能夠忍受的。

琪歌公主的靈丹妙藥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找了幾個宮中的御醫也束手無策,情急之下她想到了海日古請回來的老巫醫,傳說中老巫醫特別善於制毒和解毒,只是海日古從不讓老巫醫給人看病,一天到晚只是關在密室中不知道鼓搗一些什麼,但琪歌也管不得那麼多了,直闖密室就把人拖了出來。

老巫醫自然是一看就知道是問題所在,但沒有海日古的吩咐,他也不敢貿貿然就給衛景衡解毒啊,只好先給用藥壓製住毒性,再匆匆去稟報了海日古。

海日古這才知道琪歌居然帶了一個男人回來。這些日子他正在急於布置人手嚴加防範紮那呢,琪歌把人帶回來之後安排在了一個荒廢已久的宮室裡居住,雖然沒有刻意隱瞞,但旁人也不敢多嘴,因此海日古居然毫不知情。

這時他一聽說中了萬蠱之王的毒,自然就知道是誰了,果斷地吩咐老巫醫:「把解藥交給我保管,吊著那人的性命,別讓他毒發。」

「二哥,你就把解藥給我吧,衛哥哥他不是壞人。」琪歌去求海日古。

「不行,我留著他還有用。」

葉無雙也注意到了衛景衡突然變得煞白的臉色和他額頭上冒出來的豆大的汗珠:「景衡哥哥,你怎麼了?是毒發了嗎?」說著她也跳了進去,緊緊抱住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衛景衡,「景衡哥哥,我不會走的,無論你怎麼樣,我都會一直陪著你,所以你一定要熬住,一定要活下來啊,為了我你決不能死,知不知道!」

衛景衡此時已經無法說出話來,他說不清自己現在是怎麼樣的心情,既希望她放開他自己去逃生,又覺得能這樣死在心愛的人的懷裡其實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就在他的神智逐漸迷糊之際,忽然嘴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腥甜,原來是葉無雙正在口對口地向他的嘴裡渡著什麼東西。

隨即聽到葉無雙帶著哭腔的聲音:「你吞呀,景衡哥哥,你快點吞下去呀!」

衛景衡強迫著自己不受控制的肌肉勉強吞咽著口裡的液體,過了一會兒,葉無雙再一次俯下來,又一口帶著強烈腥味的液體從她口裡渡了過來。衛景衡的吞咽居然越來越順暢,不知道喝了多少口這些不知名的液體,也許是感覺到了他的身體終於恢復了柔軟,葉無雙終於忍受不住,撲到一邊「哇!」地大吐特吐起來,一邊吐還一邊痛哭。

衛景衡很想起來幫她拍一拍背,問一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他實在是太累了,喚不起全身上下的半寸地方,腦子裡的神智也越飄越遠,終於眼前一黑,徹底地睡過去了。

葉無雙一直吐到全身精疲力竭,這才停了下來,胡亂抓起一把白雪擦了擦臉,不敢再看旁邊海日古的屍體,目不斜視地爬過去察看衛景衡的狀況,見他手心還是溫熱的,面上也回覆了紅潤的色澤,呼吸平穩只是睡著了的樣子,心中總算松了一口氣,不管解毒沒解毒,這條命總算是暫時撿回來了。

剛才她也算是急病亂投醫了,眼看衛景衡就要性命不保,她一心急就想到了海日古既然吃了解藥,那他的血裡說不定也含有解藥的成分呢!

葉無雙不是沒有見過死人,可是死狀如此可怖的還當真是第一次見到,換做以往她就算不嚇得昏倒也肯定是大聲尖叫著逃開了,可如今她能做的卻只能是顫抖著抓起這個死人冰冷蒼白的手腕,用匕首割開,試圖擠出血來給衛景衡喝。

可是人死了之後血液凝固,根本就流不出來,依衛景衡如今的狀況,也絕不可能自己去吸,葉無雙把心一狠,低下頭就吸了上去,吸滿一口就轉過去渡到衛景衡的口中。幸好這樣做終於起了一點作用,衛景衡這條性命算是緩過來了,也不枉她做出如此大的犧牲,葉無雙想起自己剛才所做的事,忍不住側過頭又是一陣乾嘔。

為了不讓自己害怕,葉無雙強迫自己忙起來,費盡力氣爬上去拿下來一塊厚牛皮,把衛景衡全身裹起來以免凍僵,又扔下來一大堆樹枝把火堆燃了起來,燒了熱水給擦臉,又想法子給他漱了漱口,除去嘴裡的血腥味,做著一切的時候,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一旁海日古的屍體,倒不是不想離他遠點,只是他的下半身被牢牢地固定在地上了,她的力氣也不足以把衛景衡挪個位置,只好這麼將就著。

眼看天色就要黑了下來,葉無雙心中的恐懼也越來越深,她緊緊地靠在衛景衡身邊:「景衡哥哥,你怎麼就不醒來呢,你要是醒不過來了我該怎麼辦?」越想越是傷心,雙手抱膝,把頭放在膝蓋上默默無聲地流起淚來。

一隻溫暖的手掌蓋上了她冰涼的手背:「傻丫頭,我好好兒的呢,哭什麼呀!」衛景衡的聲音裡還帶著一點虛弱的沙啞,但這聲音對於葉無雙來說卻無異於天籟:「景衡哥哥,你終於醒來了。」

衛景衡伸手撫去她臉上的淚水:「是啊,終於被我熬過來了,多虧了我的小姑娘呢!對了,你給我喝的什麼靈丹妙藥啊?」

葉無雙神情彆扭地指了一指她身後的海日古,衛景衡瞬間就明白過來,不由得緊緊擁住了葉無雙,千言萬語卻無法訴諸於口,只知道往後一定要待她很好很好,才不枉她為了他所吃的苦。

過了一會,衛景衡抱著葉無雙站了起來,葉無雙心力交瘁一整天,好不容易放鬆了心神,有點兒不太想動:「你幹嘛呢?」

衛景衡笑道:「上去睡覺啊,難道你想一整晚都跟這個死人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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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5:34


葉無雙打了個寒顫:「當然不想,咱們快點走吧!」

回到他們之前搭的帳篷裡,葉無雙很快就在衛景衡的懷裡進入了夢鄉,衛景衡卻因為之前睡了一覺,此時反而睡不著了,不由自主地開始思考兩人的未來。

他其實並不相信自己體內的毒這麼輕易就能解了,現在他只要是稍稍運氣,就能感到全身的骨骼都隱隱作痛,可見病根還是在的,可是如今當務之急卻是趕緊帶葉無雙下山,這峰頂條件如此惡劣,現在她憑著一股心氣還支撐得住,可萬一病倒那可就難辦了。

怎麼下山也是一個大問題,雖說還有完好的降落傘可用,可這東西畢竟太過冒險,情急之下可能腦子一熱就跳下去了,可是兩人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性命,他可不願就這麼平白無故地失去。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迷糊了一陣,不知不覺天色已大亮起來,葉無雙睜開雙眼,感受到身旁實實在在散髮著溫暖氣息的男人,朝著正深情凝視著自己的衛景衡道:「景衡哥哥,我們都還活著,真好!」

衛景衡強自按捺心中不捨的衝動,拉著她一起起身:「快起來吧,今天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們做呢!」

葉無雙走出帳篷,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皺眉道:「景衡哥哥,我們把那個大坑填起來吧,怪■人的。」

「還得等會。」衛景衡道:「這傢夥昨日整日拿著一張圖晃來晃去,說不定其中有什麼玄機。」

「死人身上的東西都髒死了,你不會還想去摸他的身上吧?」葉無雙一臉鄙夷地說。

「我看那樣子像是一張地圖呢,說不定能另有出路下山。」衛景衡說著已經跳下了深坑,把手伸進海日古的懷裡掏摸起來。

「你當心點兒。」葉無雙朝他喊。

海日古的懷中除了有一張羊皮、一些銀兩和一些無關緊要的雜物之外,還有一個用綢布包裹著的方方的物體,衛景衡打開布包一看,居然是蒙古可汗的印章。

衛景衡把印章重新包裹起來揣在身上:「這個交給紮那倒是一份大禮。」

葉無雙一聽這個名字又想起了那些遭人控制的屈辱日子:「這人不安好心,還給他幹嘛,埋了算了,活該他找不著,氣死他。」

衛景衡道:「紮那這個人野心勃勃又膽大妄為,如果不好好給他順順毛,打起仗來受苦的還是邊關的老百姓。」

「哼,就你深明大義。」葉無雙不以為然道。

「好啦,咱麼還是先來看看這羊皮上畫的什麼吧!」衛景衡收好有用的東西,那些用不著的雜物就隨手扔了回去,然後把那天挖坑挖出來的土都推回到坑裡,可憐海日古身為蒙古王族,只因一時的野心,落得如此下場,連裹屍的馬革也沒一塊。

弄完這一切兩人認真地看起那張羊皮來:「景衡哥哥你看,這畫上的大石頭看起來跟這峰頂上的好像啊!」

衛景衡點點頭:「沒錯,看來這是峰頂的地圖呢!我之前就覺得不妥,從地形上看,這峰頂上決不應該只有那麼小的一片地方,可是現在看起來就是只有那麼小而已,難道是這些石頭後面另有洞天?」

「那肯定是了,不然的話那個人也不會把這地圖當成寶貝似的帶在身上。」

「嗯,說不定那邊還有下山去的路呢!」

「那太好了,咱們快點走吧!」

「先別著急。」衛景衡攔住衝動的葉無雙,「前邊的情況到底如何誰也說不清楚,還是先做好萬全的準備比較好。」

衛景衡把剩餘的食物和水分成兩半,一人身上帶著一份,倒不是他嫌重不肯一個人帶完,只是怕萬一兩人失散了其中一個人不至於餓死。

然後把之前用剩下的牛皮繩索全都連接到一起,成為長長的一條,其中的一端牢牢系在葉無雙腰上,另一端則系在衛景衡自己的腰上:「我先到前邊探路,如果沒有危險,就扯動三下腰間的繩索,你再跟著過來,你如果有什麼急事要找我,也扯動三下繩索,我就會趕回來,好不好?」

葉無雙點點頭:「嗯,那你千萬要小心一點。」

「知道了,記住千萬別隨意走動啊,萬一我要是迷路了,還得沿著這繩索走回來呢!」這峰頂上的石塊看似淩亂,仔細一看卻似乎是按照某種規律排列著的,可是再要仔細分辨的時候,又會讓人覺得頭暈眼花,衛景衡直覺這地圖絕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簡單,萬事還是要小心為上。

衛景衡交代清楚之後就開始沿著地圖上標明的道路走了起來,這些石塊的布置果然巧妙,有時候明明看著前面已是山窮水盡,誰知道轉一個彎之後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越來越相信這些石塊絕不是天生天長,而是被人特地設置在這兒的。想到這裡,衛景衡對那位能在這人跡罕至的峰頂上調動這些人力所不能夠移動的巨石,布下一個巨石陣的前輩高人充滿了敬仰之情。

看來之前葉無雙所說的仙草的傳說,說不定並不是無稽之談,而是這上面住了一位精通醫術的高人,救了幾個有緣上得峰頂尋藥的幸運之人,慢慢地流傳出去,就成了這個峰頂上有能治百病的仙草的傳說了。

想到這裡,衛景衡的心中激動得「砰砰」直跳,如果能找到這位前輩高人,那自己身上的毒豈不是就能徹底地解了?想要今後能毫無後顧之憂地和葉無雙永遠生活在一起,衛景衡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衛景衡轉過一塊巨石,正準備一腳跨出去,突然發現腳下煙霧繚繞,自己居然就站在懸崖邊上,頓時汗流浹背,生生地把邁出去的一腳給收了回來。

再回頭的時候,發現身後居然是一片春暖花開,一團粉雲般的桃花掩映深處,幾間茅屋錯落有致,竟是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巧笑倩兮的葉無雙從桃花深處跑了過來:「景衡哥哥,你怎麼才來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綿軟的小手輓上他的手臂:「快跟我來,這兒有隱居的老神醫,可以解景衡哥哥你身上的余毒呢!」

衛景衡心中一蕩,來不及問葉無雙怎麼會突然出現,便迷迷糊糊地被她牽著往前走。

葉無雙玉指纖纖,指著前邊的茅草屋:「神醫就在那裡,我們快過去吧!」

衛景衡突然覺得腰間一緊,原來是繩索的長度已經到了盡頭,衛景衡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朝身旁的葉無雙腰間望去,那裡空空如也:「你到底是誰?」

衛景衡心中的疑問一經出口,旁邊那個葉無雙就如一團煙霧般地散了開去,不留一絲痕跡。

如此一來,眼前那寧靜美好的小茅屋,對衛景衡來說比龍潭虎穴更為讓人恐懼,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老神醫,急忙順著繩索的方嚮往後退去。

繩索又一次把他帶到了懸崖邊上,眼前明明是深不可測的大峽谷,可腰間的繩索卻直直地朝著懸崖外面延伸出去,似乎在預示著那是唯一的正確道路。

衛景衡用手握了握繩索以證實那並不是幻覺,汗水從額上滴落,面對著萬丈深淵,這一步,該踏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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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5:58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猶豫,腰間的繩索有規律地抽動了三下,這是他的無雙在呼喚他,衛景衡心一橫、眼一閉,腳步就落了下去,直到腳踏實地的那一刻,一直高高懸起的心才落回了原地。

眼前的一切隨著這一腳的踏落電光火石般地發生了變化,觸目驚心的懸崖又變回了原來那條白雪覆蓋的荒僻小路,兩旁依然是灰撲撲毫無生機的巨石,衛景衡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登時一身冷汗,哪裡有什麼桃花林茅草屋,分明就是一處真正的懸崖峭壁!如果方才他不是突然警醒,如今他的雙腳可就不是踏在這堅實的平地上了。

衛景衡不敢再多想,順著繩索匆匆回到了入口,葉無雙正背靠巨石坐在地上,手裡拿著一根樹枝在雪地上百無聊賴地劃著什麼,見他出來,連忙扔掉手中的樹枝,站起來迎上去:「景衡哥哥,怎麼樣,有出路麼?」

衛景衡忙叫她停住:「別過來,這石陣裡面邪門得很。」自己趕緊走出了石陣。

出來之後把方才的經過告訴葉無雙,她也拍著胸口直道幸好:「我聽說有一種奇門遁甲之術,能讓置身其中的人產生幻覺,看來這些石塊就是這樣一個奇陣了。」

「如此看來,這張地圖莫非也是假的,故意用來引人誤入歧途?」

葉無雙卻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些武俠小說:「會不會表面上的這幅圖只是掩人耳目用的,真正的地圖還藏在裡面沒有給我們發現呢?」

「哦?莫非這小小一張地圖還能另有玄機?」

葉無雙拿著這張地圖費盡心思地折騰了個遍,用水泡、用火烤,仔細研究是否有夾層,結果都一無所獲。

「既然這樣,只能從最後的絕招了!」葉無雙一邊低聲念叨,一邊把左手食指伸進嘴裡用力咬了一下。

衛景衡急忙伸手拉她:「你幹什麼!」

葉無雙把流血的食指往羊皮上一抹,奇跡終於出現了,鮮血所到之處,原先的圖案消失無蹤,重新顯現的是截然不同的圖案。

葉無雙怕疼,手指剛咬破一層皮就收了力,滲出的鮮血只夠塗抹指頭那麼大一塊地方,她皺著眉狠了狠心正準備再咬一次,衛景衡拉下她的手:「我來。」

隨即用匕首割開手腕,湧出的鮮血一下子就塗滿了整張羊皮,葉無雙阻擋不及,心疼地撕下衣襟給他包紮:「你傻不傻呀,剛剛毒發完身子還沒恢復好呢!」

「沒事,你男人強壯著呢!」衛景衡嘴裡調笑著,眼睛卻直直地盯著慢慢顯現出來的新地圖,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毒只是暫時被壓製了下去,說不準什麼時候又會發作起來,安全下山才是當務之急。

這一次不但有地圖,而且還配了諸如「左三右七,進五退六……」之類的口訣,看起來簡單明了。

「這次該是真的了吧?」葉無雙看著這地圖不確定地說。

「那我們還是像剛才那樣,我先去探路。」衛景衡道。

「等一下,這裡還有字呢!」最下面那一行由於是最後才塗上鮮血的,字跡到現在才完全顯現出來,原來是一行蠅頭小楷,仔細看完之後,兩人心中又是一震。

原來這陣中所住的果然是一位絕世名醫,當年曾受過蒙古王室的恩惠,因此留給他們一張羊皮地圖,只要是持此羊皮入陣者,皆能得到神醫或其後人的一次幫助,但此地圖只能使用一次,這條路線只要被人走過,陣法就會自動發生改變,活路就會變成死路了。

「也就是說,如果要進去的話,我們兩個人必須一起進去才行。「衛景衡心中一陣後怕,如果剛才沒有仔細看清楚貿貿然就走了進去,那這會兒他與葉無雙兩人怕已經是天人兩隔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說出一句:「怎麼樣?要不要進去試試?」

衛景衡沈吟道:「從這巨石的痕跡來看,怕是有些年頭了,莫說這圖不知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也不能保證這麼些年來陣法一直沒有絲毫變動,再說了,裡面的神醫是否存活,是否有後人也很難說,兩個人就這麼進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啊!甚至還不如選個合適的風向帶上降落傘跳下峰去來得穩妥。」方才陣內的幻境著實讓他心悸,他自己冒險是沒問題,可想到要無雙和他一起冒險,卻是狠不下這個心。

「景衡哥哥你身上的毒還沒有完全解吧?就算我們現在能平安下去,如果你毒發身亡,你以為我還能活得下去嗎?既然陣內有神醫,那無論如何也要試上一試的。」衛景衡以為葉無雙不知道,其實她心裡明鏡似的。

「那好吧,那咱們一起進去。」衛景衡知道多說無用,索性乾脆地說。

兩人絲毫不敢大意,緊緊地牽著手,一起念著口訣,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生怕一步踏錯,就會出現什麼意外。

幸虧這位前輩高人並沒有存著戲弄人的心,地圖也確實是真的,兩人戰戰兢兢走了許久,都是在灰色的巨石縫中邁著步子,並沒有什麼考驗人的幻想出現,一直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到達地圖上所示的終點時,眼前豁然一片開朗。

眼前的景色與衛景衡第一次在幻境中所見幾乎一模一樣,明明來路還是冰天雪地,這兒卻冰雪消融,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桃花掩映的深處有兩間茅草屋,只是年久失修,有點兒搖搖欲墜的樣子。

茅屋前面阡陌縱橫,是開闢得整整齊齊的土地,上面種著各種不知名的植物,打理得極好,看來是有人日日侍弄著的。

葉無雙忍不住雀躍歡呼:「太好了,神醫一定還住在這裡。」說完就要朝茅屋那邊跑去。

「等一下!」衛景衡趕緊拉住了她,這一切看起來跟方才在幻境裡的實在是太像了,不能不讓他心有餘悸。

正沒計較處,忽地從屋後閃出一隻猴子,一手拎著一隻比尋常小了一半的木桶,另一手拿個木勺,像個小人兒似地大搖大擺走了出來,兩人並沒有完全走出石陣,此時身前尚有一塊巨石半掩住身形,因此那猴兒也沒發現他們,自顧自地走到一塊田地旁邊,用手裡的勺子給地裡的植物澆起水來。

這猴兒幹活幹得極細緻,每株植物的根部不過不少正好澆上一勺水,不多會兒,一小片地澆完,一桶水也用光了,「吱吱」叫了兩聲,又往茅屋後面走去,想來是打水去了。

「天哪,好可愛的猴子,莫非是仙猴?」葉無雙驚呼一聲,眼前的一切,讓人覺得仿佛真的是誤入仙境。

衛景衡道:「既然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往前闖闖了,只是萬事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離了我左右。」

葉無雙點點頭:「我知道的。」

兩人不過往前走了幾步,忽聽一聲嗷叫,眼前閃過一道白影,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頭雪狼,正站在離他們幾步之外的前方,嘴裡「嗚嗚」地叫著,一雙狼眼精光閃閃地瞪著他們,仿佛只要他們稍有異動,這隻渾身雪白、威風凜凜的草原之王就會毫不客氣地撲過來咬斷他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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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6:17


衛景衡與葉無雙兩人一動不動地站著,手心溢滿了汗水,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毫無攻擊性,以免惹得眼前的雪狼獸性大發。

「前輩,晚輩冒昧進入寶境,打擾了老前輩清修,但晚輩二人並無惡意,還請老前輩原諒則個!」衛景衡見兩人一狼這麼對恃著也不是長久之計,這裡看起來絕對是有人長住的,這雪狼也絕不像一般的野狼般野性難馴,說不定就是被此間主人養著守門的,因此才壯著膽子有此一言。

果然茅屋的柴門「吱扭」一聲打了開來,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探出頭來,小姑娘身上穿著簡陋的粗麻衣裳,仿佛只是一塊粗麻布隨意裹在身上而已,頭髮也沒有紮起來,只是簡單地在腦後用柔軟的枝條綁作一束,沒穿鞋子,光著一雙白生生的小腳。但小姑娘並沒有覺得自身的打扮有什麼不妥,只是眨巴著亮閃閃的雙眼,脆聲問道:「你們是誰?」

衛景衡在雪狼的虎視眈眈下忍住心中的發■,抱了抱拳自我介紹道:「晚輩衛景衡,這位是葉無雙,機緣巧合之下得到貴寶境的地圖,特地前來求見神醫老前輩。」

雪狼見他抬起雙手,示威似的又「嗚嗚」叫了兩聲,小姑娘喚道:「阿白,回來,別嚇著客人了。」那雪狼竟然乖乖地一溜小跑跑回小姑娘身邊,小姑娘摸摸它的頭,它就一臉乖巧地坐了下來。

「神醫老前輩?你們說的是我的師傅嗎?你們找我師傅有什麼事呢?」小姑娘一臉天真地問。

兩人心中一喜,神醫果然是在此處啊,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衛景衡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道:「聽聞老前輩醫術精妙無雙,晚輩身中奇毒,無藥可解,特地前來求醫。」

小姑娘想了一下,突然道:「你們說的地圖呢,拿來給我看看。」

衛景衡忙取出懷中的地圖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雖然對方只是一個小女孩,但畢竟是神醫的弟子呢,萬一得罪了她被老神醫怪罪下來那可不得了。

小姑娘接過羊皮仔細看了看:「沒錯,就是這個了。」突然臉色一變,拿起羊皮塗過鮮血的那一面放到鼻端嗅了一嗅,略微思索了一會兒,朝兩人招招手道:「你們隨我來。」

葉無雙羨慕地看了一眼亦步亦趨緊跟著小姑娘的雪狼:「小妹妹,這雪狼是你養的嗎?好生有趣。」沒曾想雪狼一聽,竟回過頭來狠狠瞪了葉無雙一眼,嚇得她差點兒躲到衛景衡的身後去。

小姑娘輕輕一拍雪狼的腦袋:「不許調皮。」然後頗有點驕傲地對葉無雙說:「對呀,阿白是我從小養大的,可乖了。」

「那它平時要吃肉嗎?」據葉無雙所知,狼的食量應該挺大的。

「阿白長大了,自己會去找吃的。」

「它身上的毛好白啊,天天都要洗澡嗎?」

「嗯,要洗的,阿白會自己上山打獵吃,吃完以後還會自己去水裡洗乾淨才回來。」大概是平時沒什麼人跟她說這些吧,說起自己的寵物,小姑娘一臉的歡喜。

說話間小姑娘把兩人帶進一間茅屋,還沒進門,就問道一股濃烈的草藥味,進來一看,裡面果然分門別類地堆滿了各色草藥。

「這兒平時沒人住,我就用來放草藥了,如今收拾一下,你們兩個先住這兒吧!」

這麼說就是同意幫他解毒了,兩人大喜,忙搶著幫忙收拾,小姑娘也不客氣,指揮著兩人把其中有床的屋子裡的草藥搬空,再擦洗一下,就算是可以住人了。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呀?」葉無雙見小姑娘好像一直沒有要帶他們去見她師傅的想法,只好自己跟她套近乎。

「師傅叫我阿荻,你們也叫我阿荻吧!」

「阿荻妹妹,你師傅呢?」

「師傅?師傅不在了啊!」

「老神醫出去了嗎?那他可有留下話,何時回來啊?」

阿荻一臉不解地看著葉無雙:「師傅死了,不會回來了。」

「什麼!」衛景衡和葉無雙兩人齊齊驚呼一聲,倒把阿荻這小姑娘嚇了一跳。

葉無雙急急道:「神醫不在,那他中的毒怎麼辦?」

阿荻瞥了一眼衛景衡:「我來解啊!」

「你?」不怪他們信不過她,連大周朝最好的太醫都束手無策的事,這個頂多不會超過十五歲的小丫頭,就算是從娘胎裡就開始學醫,也不過是學了十幾年的功夫,何況這地方看起來人跡罕至,她怕是連給人看病的機會都沒有過吧!

「對啊,是我啊!我師傅說了,如果有人拿著羊皮地圖找來,向我提出一個要求,只要不是違背道義、傷天害理的事,我都要想盡辦法幫他做到。師傅說他養我那麼大,全副衣缽都傳給了我,就只要我答應他這件事,幫他等這個拿著地圖進來的人,只要完成這件事之後,不管我想要留在這兒還是到外面去,都隨我的意兒。」

阿荻說著頓了一頓,似乎是想起了師傅有點兒傷感:「師傅死的時候,阿白才這麼點兒大。」阿荻雙手攏在一起比了一個手勢,「現在阿白都長這麼大了,可終於把你們給盼來了。」

葉無雙吃驚地問:「你師傅就這麼把你一個人留下來?萬一來的是壞人怎麼辦?」

阿荻嘻嘻一笑:「我才不怕呢!」葉無雙轉念一想,可不是嘛,有雪狼護著,可萬一來一個心懷叵測的壞人,就像海日古那樣的,小姑娘那麼天真,給人賣了都不知道呢!

「那阿荻姑娘可知道在下中的是什麼毒?」衛景衡忍不住問道,好不容易找到希望又被人狠狠潑了一頭冷水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可如今也只得死馬當活馬醫了。

阿荻也不用給他把脈察看,張口就道:「你中的是萬蠱之王的毒,先前應該是吃過不少亂七八糟的藥物壓製毒性,只是並不對症,各種毒素都積存在血脈中,後來大概服用了含有解藥的東西,可惜份量又不足,如今毒性不但未解,反而更加附著於血脈骨肉,一旦發作起來,恐怕是大羅金仙也難以解救了。」

兩人聽得又是驚訝又是擔心,葉無雙道:「你連看都沒看過,怎麼就知道得那麼清楚?」

「他在那羊皮上塗了自己的血,我一聞就知道啦!」小姑娘難得有機會在外人面前賣弄,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來,「你們放心好啦,這毒雖然有點兒難解,可我既然答應了師傅要做成這件事,總歸會救活你的。」

兩人見她只聞一聞羊皮就能說個差不離,看起來也像是個有本事的樣子,一顆心算是放下了幾分,剩下的也就是聽天由命了。

「咕咕咕」說話間不知道誰的肚子叫了一下,阿荻「噗嗤」一笑:「哎呀,光顧著說話,都忘記了師傅說過,有客人來了要做了飯菜好生招待著的。你們先等會兒啊,我去看看有什麼好吃的。」說著一頭就跑了出去。

「我去幫你。」葉無雙也趕緊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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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6:48


衛景衡在屋裡呆得無聊,便開始細細地打量著所處的屋子,這屋子是土胚墻,建得還算結實,只是門窗年久失修,都有些歪歪斜斜的了,屋頂上的茅草也是東一搭西一搭的,大概是有些地方漏雨了就胡亂填補了上去,阿荻這小姑娘一個人在這山頂上孤獨地生活著也挺不容易的,人家好心留自己在這兒治病,總不好意思白吃白住的,衛景衡想這幾天有空的話就幫她修繕一下屋子也算是報答了。

他雖然沒修過房子,畢竟是個聰明人,稍微動腦子想想就知道該怎麼做了,當下找了些趁手的工具就動起手來,雪狼早就跟著阿荻走開了,反而是剛開始看見的那隻澆地的猴子跑了出來,蹦前蹦後地「吱吱」叫著,好奇地看著衛景衡忙活,見他停下手來擦汗還好心地遞一勺水給他喝。

阿荻住在這兒,端的是靠山吃山。雪狼不但自己會獵食,還會叼了獵物回來給她,靈猴兒也調|教得極好,不但會幫忙給藥田澆水,還會上山去弄一些山貨回來給阿荻煮著吃,葉無雙跟著阿荻去到她住的那邊茅屋的廚房的時候,發現裡面一隻野山雞、一堆鮮竹筍就是今天兩個小傢夥給阿荻弄回來的食物。

可惜老神醫除了教阿荻醫術之外,似乎在廚藝上並沒有怎麼教過她,也不知道是老神醫本身就不會還是阿荻自己在這方面沒有興趣,總之葉無雙在問她這些東西準備怎麼做的時候,阿荻說她一直都是把所有的東西放到一個鍋裡,煮熟了能吃就行。

葉無雙看了看,竹筍燉山雞,倒是不錯,便由著阿荻的意思,把這兩樣東西洗剝乾淨一起下鍋燉了,再問她有何調料,阿荻搬出一個罐子,裡面一罐白白的粉末,葉無雙撚起一點嘗了一下,原來是鹽:「這些都是你師傅留給你的嗎?」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實在想不到她可以到哪裡買這些日常用品。

阿荻搖搖頭:「不啊,師傅留下的早用完了,這些是我自己做的,後山上有個石洞的水特別鹹,曬乾了就變成這樣雪白的鹽了。」

葉無雙不禁感嘆這山上真是塊寶地,但她還有一個最大疑問:「現在外邊都是冰天雪地的,為什麼這裡會溫暖如春?」

阿荻明顯驚訝了一下:「外邊冰天雪地?我從來沒有到過外邊,還不知道下雪是什麼樣子的呢,這兒一直都是這樣的天氣,不會冷也不會熱。」

葉無雙見她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知道再問她也問不出什麼來,只是暗地驚奇,莫非這裡真的是什麼仙境?

這時只見阿荻拿起一個網兜狀的物體,上面還連著一根長長的棍子:「我再去撈點兒蝦子,這點兒菜不夠吃的。」

葉無雙心裡好奇,見鍋裡燉著的山雞還欠一點火候,便往竈裡添了兩根柴就跟著阿荻一起到了屋後的一個水塘邊,遠遠望去,這水塘上煙霧彌漫,真的好像仙境一般,葉無雙若有所思地探手一摸,水塘裡的水果然是溫熱的,心上湧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太好了,可以泡溫泉,自從離開王城,至今為止她還未洗過澡呢,連自己都有點兒嫌棄自己了。

轉念一想這說不定是人家食用的水源,可不能太過莽撞惹惱了小神醫啊,便問道:「這裡只有這一處溫泉嗎?」

阿荻一邊用在水裡撈著什麼一邊道:「不是啊,這裡的水源都是熱的,山上那邊的最熱,能把肉燙熟呢,越往下來的越冷,到這兒就僅有一點兒溫熱了。」突然用力把網兜網上一提,「哈,撈到了,看,這是玲瓏蝦,最喜歡在這溫熱的水中生活了。」

葉無雙在她說話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指的那山頂,看樣子竟然像個火山口,看來這裡曾經是一片火山,地熱資源豐富,因此才可以在如此寒冷的天氣裡保持溫暖如春的氣候。

再看阿荻手中的玲瓏蝦,果然是一個個小巧玲瓏的,只有尋常河蝦的一半大,但身子十分飽滿多肉,半透明的蝦肉晶瑩剔透的,可以想象得到它結實多汁的美味。

阿荻把撈到的玲瓏蝦取出來放進腰間掛著的小竹簍裡,又接著下網去撈,葉無雙終於忍不住問道:「這裡的溫泉可以用來泡澡嗎?」

阿荻隨口答道:「可以啊,你看那邊是我師傅蓋的泡澡的房子,裡面還用石塊砌了一個池子呢,以前師傅最愛泡了,不過我這些年都不怎麼泡,池子怕是髒了,你們要是想用的話把池子洗洗乾淨就可以了。」

葉無雙聽完極為高興,見她撈玲瓏蝦自己也幫不上忙,索性跑過去看了那個草棚,草棚只圍了四面,頂上是空的,一邊泡澡還可以一邊抬頭看星星,裡邊果然是石塊砌成的大池子,確實是許久未用,裡邊都長滿了綠色的苔蘚,不過倒也不是多大問題,找些草葉擦洗乾淨也就是了,還有這草棚年久失修,也有些零落得不成樣子,略微整理一些也還能用。

葉無雙看了一會兒就回去找阿荻,這些東西以後真住下來再慢慢弄不遲,當務之急還是趕快填飽肚子以後讓阿荻盡快幫衛景衡解毒呢!

阿荻已經撈好了滿滿一簍玲瓏蝦,回去之後用白水一煮,直接入口倒也鮮甜得緊,竹筍燉山雞也早已燉好,雖然只有鹽調味,好在山裡的東西本就滋味鮮美,最原始的滋味也叫兩個啃了幾天干饅頭的人吃得差點兒連舌頭也吞了下去。

吃完飯,葉無雙搶著幫忙收拾了碗筷,見阿荻不緊不慢好像沒有要開始給衛景衡解毒的樣子,忍不住開口相詢:「阿荻妹妹什麼時候開始幫景衡哥哥解毒啊?」

阿荻道:「葉姐姐你不要著急,其他解毒的藥材我這裡差不多都有,但還差最後一味主要連珠骨蟒果在我的藥圃裡還要等兩天才能成熟,這連珠骨蟒果十年才成熟一次,而且是在月圓之夜剛成熟時效果最好,也算是你們幸運,我看他的樣子三五天內是不會毒發的,要遲了或早了幾天都趕不上用這它呢!」

「除了連珠骨蟒果就沒有其他的藥可解景衡哥哥身上的毒了嗎?」這麼說這尚未成熟的連珠骨蟒果就重要得很,容不得一點兒閃失了,雖然在這人跡罕至的山峰頂上會出什麼意外的幾率極低,但葉無雙還是覺得,這兩天她還是不吃不睡守在藥圃旁邊比較好。

「當然還有別的法子,不過要麻煩一點,衛哥哥也要多吃一點兒苦頭罷了。」

「那兩天之後就辛苦阿荻妹妹了。」

「葉姐姐不用客氣,這兩天你們就好好歇一歇吧!」

葉無雙向阿荻問明了連珠骨蟒果所在之後,搬了張凳子紋絲不動地坐在旁邊,大有不眠不休誓死守衛的架勢,皆因她聽阿荻說了,這連珠骨蟒果及其珍貴,非要溫泉邊上的熱土才能栽種,平時澆的也是滾燙的溫泉水,而且一處地方栽種了一株之後,十丈之內必定不能再栽活第二株,因此這峰頂上也僅有如此一株而已。

一株只能結一顆果實,果實十年一熟,平常人吃了百病全消、延年益壽,練武之人吃了還能憑空增進數十年的功力,因此這連珠骨蟒果可以說是珍貴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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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7:14


葉無雙擔心地問:「這麼珍貴的東西,真的不會有人來搶奪嗎?」

阿荻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我師兄師姐大概會來。」

「你還有師兄師姐?」

「對啊,他們是師父早年收的弟子,可是因為心術不正被師父逐出了師門,師父本以為自己一生心血沒有人傳承衣缽了,後來直到晚年在野外撿到了襁褓中的我,就把我帶回山上悉心教導,可惜師父去得太早了,還有好多本領都沒有學全呢!」阿荻說起師父來神色間還是有點黯然。

「那你是覺得他們會回來奪取連珠骨蟒果?」

阿荻點頭:「師父年輕的時候偏重於用毒,因此我師兄師姐所學的也多是用毒的功夫,當年師父寫了一本毒經,本來是要傳給師兄師姐的,可是後來覺得他們二人行事太過歹毒,如果把毒經給了他們,恐怕會貽害天下,後來這兩個人為了奪取毒經,竟然作出欺師滅祖的事,因此師父才忍痛把二人逐出了師門。」

「自從師父過世之後,這兩人欺我年幼,不時上山騷擾,妄圖奪取毒經,只是這兩年吃虧吃得多了,才來得少了些。可他們越是吃虧,就越認為我是因為學了那本毒經上的東西才會比他們厲害,因此想要奪取毒經的心思就更重了,這次連珠骨蟒果成熟,是增強功力的大好機會,我想他們是一定會來的。」

見葉無雙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阿荻輕鬆地笑了笑:「別擔心啊,他們來過幾十次了,沒一次能討得了好去的。」

葉無雙見她一副心有成竹的樣子,稍稍心安了一些,不由有些好奇:「那本毒經真的那麼厲害嗎?」

阿荻搖搖頭:「哪裡啊,師父把兩人逐出師門後,痛定思痛,覺得用毒一道,害人匪淺,就把那本書給毀去了。」

「呀,毀掉了!」葉無雙吃了一驚,對阿荻的師父登時平添了幾分敬佩,能把自己畢生心血毫不猶豫地毀掉,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

「師父晚年潛心精研醫術,寫了一本《萬金解毒方》,其中雖有涉獵到用毒方面,可也是為了讓人更好地明白用毒的原理從而能夠更好地解毒,我把這本書拿給師兄師姐看,可惜他們總是不相信,認為我在糊弄他們,其實師父的畢生心血都在這本書裡了,唉!」

阿荻能夠得傳老神醫的衣缽,自然是十分聰明的,可惜本性純良,沒見識過什麼人心險惡,這麼多年沒被她那師兄師姐欺負死,也算是不容易的了。

「那這一次,我們要不要想點什麼法子來防範一下啊?」葉無雙實在擔心這難得的果子有個閃失。

「這山上四周都有師父設下的陣法,每次他們來過之後我都會修繕改動一下,一時半會倒也不容易破陣進來,再說了,也就是你們不知道而已,如果是別人知道這裡是當年毒聖的居所,對這兒的任何東西,可是連碰都不敢碰一下的。」

葉無雙馬上嚇得從自己坐著的凳子上跳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是有毒的?」

阿荻微微一笑:「如果你們是壞人或者心裡存著什麼不軌的念頭,早就活不到今天啦,譬如說那天他胡亂去修那房子的門窗,如果不是喝了小靈遞給他的一勺水,如今哪裡還能好端端地在那兒忙活?」阿荻指指在半山腰溫泉浴房那兒忙碌著的衛景衡道。所謂小靈,指的就是那隻聰明乖巧,會幫忙乾許多活兒的小猴兒了。

兩個女人嘰嘰喳喳地說話,衛景衡卻是個心寬的,竟還有心思把山上的溫泉浴房修葺一新,只為了能讓葉無雙能舒舒服服地泡上一個澡。

沒過多久,葉無雙突然覺得眼前冒出了一片絢麗的亮紫色,以為自己眼花,揉揉眼睛再看,那片亮紫色依然還在那兒,還是不甘心,瞪大了眼睛再看,阿荻忍不住笑了起來:「葉姐姐,不是你眼花啦,是那兒那片幻魂草開花啦!」

「幻魂草?這是做什麼用的?」

「這花的香氣能產生強烈的致幻作用,置身其間能看到你心中所想夢想成真哦!葉姐姐要不要試一下?」

葉無雙聽罷趕緊搖手,這不是跟毒品一樣嘛:「這東西你種來幹什麼?」聽起來就充滿的邪氣的樣子。

阿荻招來猴子小靈,指了指那片花田,小靈就屁顛屁顛地去取了個籃子,蹦蹦跳跳地在花田裡摘起花來。

阿荻繼續跟葉無雙說著:「萬物有利有弊嘛,這東西雖然有迷幻人心的作用,但少量用在藥裡,對緩解病人的傷痛也能起到很好的作用的。不過我這次種了這麼多,卻是為了對付師兄師姐的,把這個撒到迷魂陣裡,可以把陣法的效用成倍加強哦!對了葉姐姐,待會得吧你的衛家哥哥借我用用,幫我搬幾塊陣法中的石頭。」

葉無雙頗為難為情地道:「阿荻妹妹,他身子不太好,太重的活……」

惹得阿荻又一次「咯咯」笑了起來:「放心吧,葉姐姐,累不壞你的心上人的。」

衛景衡其實想不明白,這樣東一個草垛,西一堆石頭的,能起到什麼作用?阿荻見他雖然乖乖地在她的指揮下左騰右挪,但臉上卻不自覺地帶了一種不以為然的神色,突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當衛景衡按她的吩咐搬起一塊石頭,再轉過身來時,眼前竟是霧濛濛的一片淒風苦雨,什麼茅屋藥田,統統都不見了蹤影,剛要開口呼喚,就聽得阿荻甜甜的嗓音:「衛哥哥,你把手上的石頭放在你現在左腳的位置上。」剛剛依言放好,衛景衡眼前一亮,四周又恢復了靜謐的景色。

衛景衡這才真的口服心服,知道一開始的時候阿荻如果有心不讓他們進來,他們是無法踏進此地一步的。

這時小靈已經幫忙把一大片盛開的幻魂草花兒都摘了下來,用一個大籃子裝著遞給阿荻,阿荻手輓花籃款款而行,一邊囑咐衛景衡搬搬這兒、弄弄那兒,一邊看似無意實則有心地隨手灑落一些花瓣,兩人忙了大半天這才布置妥當,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葉無雙早已準備好了晚飯等他們回來,煮的還是山珍,雪狼阿白似乎知道來了客人,這次居然叼回來一隻小鹿,小靈則帶回了可以食用的各種鮮蘑,居然還有一個流淌著蜂蜜的蜂巢,也不知道這小東西在怎麼弄回來的,可把葉無雙歡喜壞了,這麼聰明的小東西,如果自己也有一隻帶回去養那該有多好啊!

又肥又嫩的鹿腿肉,刷上蜂蜜烤得滋滋作響,那香甜的滋味引得小靈「吱吱」叫,葉無雙見他們還未回來,先給小靈吃了一片,小靈吃完以後樂得直舔手指,葉無雙對它說:「以後多在山上找些好東西回來,我還給你做好吃的。」小靈居然用力點頭。

那堆鮮蘑分別有猴頭菇、雞腿蘑、松茸蘑、榆黃蘑等等,都是極鮮美之物,平時要能遇上一種就該高興壞了,沒想到這四季如春的山上物華天寶,竟是什麼寶貝都齊全。葉無雙把這些鮮蘑都洗洗切片,中午吃剩下的鮮竹筍也剝乾淨切成薄片,做了個雜菌扒鮮筍,另外再用鹿骨熬了個湯,最後起鍋的時候再放一把新鮮脆嫩的野菜燙熟,一桌充滿山野風味的佳肴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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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7:36


阿荻居然感動得哭了起來:「我自懂事起就開始做飯給師父吃,從來沒有人做好了飯等我回來的,而且,而且還這麼好吃!」一邊流淚一邊還不忘大口大口地把嫩嫩的烤鹿肉往嘴裡塞,「太好吃了,葉姐姐,為什麼你可以把這些東西做得那麼好吃呢?」

平時阿白和小靈帶回來的東西,她都是隨便燒熟了就吃的,同樣的東西,經過葉無雙的妙手烹調,味道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你喜歡的話我以後天天做給你吃。」

「那你們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快走,多陪我一些日子啊!」阿荻其實也是一個很寂寞的可憐姑娘啊!

「當然可以啊,這裡這麼好玩,我們當然要多住一些日子,只要你不嫌煩趕我們走就好了。你說對不對啊,景衡哥哥?」

衛景衡當然是沒意見的,只要是跟葉無雙在一起,讓他住在哪兒都宛如仙境。

當初為了以防萬一,衛景衡把降落傘和牛皮繩索也背在身上帶過來了,上好的牛皮剛好被他用來做了一張弓,第二日閒來無事就開始削木箭,雖然沒有鐵做的箭頭,但木頭削尖了,加上足夠的力度,也能致人於死命。

雖然阿荻的陣法布得玄妙,畢竟要來的是她的同門師兄師姐,未必就想不出破陣的法子,自己也要多做一點準備才是。

又這麼過了一日,第三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往年的這個時候,看花燈、吃元宵,闔家團圓,不知多麼快活,此時的他們卻如臨大敵,緊張地守護著即將成熟的連珠骨蟒果。

儘管氣氛有點兒緊張,為了應節,葉無雙還是給他們做了湯圓。用的是山上一種植物的根莖,模樣跟紅薯差不多的,阿荻告訴她可以吃,可蒸熟了吃乾乾的味道並不怎麼樣。

葉無雙把它切薄片曬乾,放進石碗裡杵成細粉,再加點冷水揉了,搓成一個個小團子,煮熟了之後呈半透明之色,葉無雙特地在裡面加了紅的花瓣、綠的野菜,看起來晶瑩之中透出些許色彩,特別誘人,揉粉的時候又加了蜂蜜,甜甜的吃得阿荻直呼好吃。

衛景衡也是個愛甜食的,連吃了兩碗,要不是葉無雙怕這東西不好消化不讓他多吃,他還想再吃上兩碗呢!

之前師父還在的時候,連珠骨蟒果也成熟過一次,那時候阿荻還小,並不知道此物珍貴,而且那夜也沒人來奪,過得平平靜靜的,只是半夜月亮最盛的時候師父叫醒了熟睡的她,一起去摘了回來,順便告訴她此物的功用而已。

後來那顆連珠骨蟒果好像是被師父用來救人了,阿荻也不太清楚它的去向,在她心裡,這東西和其他藥材差不多,並沒有重要到哪裡去,這次要不是衛景衡剛好要用上,她本也不放在心上,因此對師兄師姐的防範之心也並不是很強,只是按照平時的防禦程度布置了一番而已。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師兄師姐,這一次卻是勢在必得。

阿荻的師兄師姐分別名叫莫向晨和丘文瑤,當年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一起學藝的時候就已經暗生情愫,順理成章地就結為夫婦,可大概是毒物用得多了傷了身子,兩人成親多年都沒有個一兒半女,直到這兩年都已經年過半百了,居然老蚌懷珠,生了個兒子。

但終究是多年使毒傷了根本,這個兒子從娘胎裡就帶著不足,出生之後體弱多病,眼看是養不大了,莫向晨夫婦自然不能甘心,知道連珠骨蟒果就在今夜成熟,早早就謀劃好了拼了命也要奪到這顆果子,為寶貝兒子延年益壽。

他們當然知道憑自身之力成算不大,因此在半年之前就在江湖中放出了風聲,說在這一夜蘇木哈克峰頂之上有絕密寶藏現世,不但有數不清的金銀財寶,還有絕頂的武功秘籍,吸引來了一大批貪財嗜武、心術不正的江湖人士,或者是一些窮極無聊想要碰碰運氣的閒雜人等,在這一夜齊聚平時人跡罕至的蘇木哈克峰頂,莫向晨夫婦好趁亂下手,奪取寶果。

莫向晨夫婦當年也是從這裡出去的,自然知道除了當初葉無雙他們上來的那邊之外,另外一邊還有一條好走一些的密道,因此暫時做了這群人的首領,帶著他們從密道上了峰頂之後,首先面對的就是圍著整個山頂寶地的巨石陣。

這巨石陣自從布好之後就沒有動過,莫向晨夫婦是熟悉陣內路徑的。只是經過衛景衡和葉無雙走過那一趟之後,陣法內部自動發生了一些改變,莫向晨夫婦不知道發生過這事,還是按著原來的路徑走,這一走就走出問題來了。

跟著他們上到峰頂的大概有一百餘人,這許多人雖然都各懷鬼胎,但此刻都還能安安靜靜地跟著走進巨石陣內,走著走著,突然飛沙走石,巨石竟自動「呼呼」旋轉起來,不時有兩塊巨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撞在一起,有人避之不及,活生生被夾在中間,血肉模糊。

「糟糕,遇埋伏了。」有人嚷了起來。

「我就說了,哪有人會這麼好心,白白帶咱們上來分財寶,我看是專門引咱們入陷進才是真的。」

「他奶奶的,老子跟他們拼了!」群情開始激憤起來,一邊躲避巨石的襲擊一邊大聲叫罵。

「二弟!」一個男人朝著一具夾在兩塊巨石之間的屍體大吼一聲,「大哥一定要手刃了這對賊夫婦給你報仇!」

莫向晨夫婦見機極快,一下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迅速掐指算出正確的路徑,莫向晨以內力送出聲音道:「各位,莫某帶諸位上山,確實是包含私心,只因這峰頂之人太過厲害,只有集眾人之力才能有較大的勝算。而且本夫婦此次上山,僅為取得其中的一枚丹藥救小兒的性命,其餘金銀珠寶、武功秘籍等,莫某夫婦一概不取。此陣法一經發動,只會愈演愈烈,如果諸位中還有信得過莫某的,就請跟著莫某一起衝出去!」

說完也不管眾人如何反應,飛快地在巨石間穿梭移動,如今陣法發動得還不算強烈,再拖延下去,恐怕就沒那麼容易逃脫生天了。

其他人無論信不信他的話,總之相信一點,只有跟著他們才能逃命,因此也拼了命地跟上去,只是那巨石間的道路本就狹窄,哪裡擠得下那麼多人,再加上路徑變幻迅速,一不當心就跟丟了,心急之下難免互相碰撞,性情暴躁的免不了就會刀劍相對,總之一時間鬼哭狼嚎,場面混亂不堪。

到最後逃出巨石陣的,竟只剩下一半人都不到,只有六、七十人,且一個個衣衫襤褸帶血,狼狽不堪地喘著粗氣。

此時他們眼前所見與當初衛景衡他們又有所不同,所有的桃花田舍一概不見,眼前盡是一片蒼茫荒蕪,莫向晨知道前方必定還有陣法。阿荻這個小師妹小小年紀,身子一向不怎麼強壯,在練武一道上一直也沒有太大的進展,因此如果要阻攔他們,必定是她所擅長的陣法和用毒。

用毒方面他們本來就是行家,此次又斥巨資購買了一大批珍稀的藥材花了大半年的時間炮製出一批珍貴的解毒丸藥,尋常的毒藥根本就不足以為懼;至於陣法,莫向晨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帶這麼多人上來是做什麼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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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7:51


這時已有人不耐煩地嚷了起來:「還磨蹭什麼,快點走啊!」

莫向晨搖搖頭:「莫某所知的一切只到巨石陣為止,過了巨石陣,前面的一切皆為未知之數,還望各位小心為上。」

「帶路帶到一半撂挑子,哪有這樣的道理?」

「對此莫某也實屬無奈,只是那寶藏如果能輕易唾手可得,莫某又何必放出風聲請諸位上山?無非也就是想沾沾諸位的光,拿到小兒的救命靈丹而已。」

話說到這個份上,別人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是這天氣暗沈、前路茫茫,不知道要走到何處才是盡頭,更有不知名的危險藏在未知的地方隨時準備著對付他們,這路越走心情便越是煩躁,甚至有人按耐不住:「藏頭露尾的算什麼高人,有本事出來跟你大爺我真刀真槍打一場啊!」

這些人自以為在趕路,可在陣內三個人的眼中,他們卻是在巴掌大的那麼一小塊地方裡沒完沒了地轉著圈,走著走著,有的人突然兩眼放光,一臉貪婪地跑到一堆石塊稻草面前,瘋狂地抓起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塊或者是稻草拼命地往身上塞,口袋裡塞滿了就塞到褲筒裡。有人來得遲了搶不到就去搶別人的,一言不發就抽刀砍斷了前邊正拿得起勁的人的脖子。

葉無雙緊張得抓住了衛景衡的胳膊:「怎麼辦啊,來了這麼多人!」

阿荻也不解:「沒道理的啊,上山的道路十分隱秘,沒人帶路的話不可能這麼多人找得上來的。」再仔細看看夾在人群中間神色冷淡的莫向晨與丘文瑤夫婦兩人,「糟糕,原來師兄師姐是利用這些人破陣呢!」

「此話怎講?」衛景衡也皺起了眉頭,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武功不俗之輩,如果真的破陣而出,光憑他們三個人加上兩隻動物,根本抵擋不住。

聽了阿荻的解釋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帶了這許多人上來,原來這破陣便跟走迷宮似的,兩人是阿荻的同門師兄姐,對於阿荻布陣的原理自己是明白的,但不知道的是某些關鍵節點的生門與死門何在,找這些人來的目的自然就是試錯的了。

每到一些關鍵之處,他們就會故意放慢腳步,讓別人先走,這樣一來,就能順利地找出正確的路徑了。

阿荻抬頭看看天色:「連珠骨蟒果還要差不多一個時辰才能成熟,可是看樣子他們不到半個時辰就能闖進來了,衛大哥、葉姐姐,咱們得想法子拖住他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果子成熟,一摘下來我們馬上就跑到我住的屋子裡,屋裡有密道,進了密道就沒事了。」

「葉姐姐,你跟阿白守在連珠骨蟒果旁,無論如何也不能走開半步,一旦成熟就摘下來放進這個盒子裡,記住了嗎?」沒想到阿荻小小年紀,安排起來倒也頭頭是道。

「衛哥哥,你帶上你的木箭,跟我過來。」

葉無雙忍不住道:「景衡哥哥,千萬小心。」

衛景衡點點頭,千言萬語盡歸無言,不過是為了對方一定會拼命保全自己而已。

衛景衡跟著阿荻來到陣法的邊緣,阿荻先給他服了一顆解毒的藥丸,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拔開瓶塞,把瓷瓶放在掌心中開始運功,漸漸地瓶口上開始冒出淺碧色的霧氣,阿荻本身功力有限,逼出的毒霧不能及遠,便讓衛景衡幫忙運氣將毒霧向陣內眾人去送去。

莫向晨夫婦一看前方飄來的雲霧顏色不對,立馬從懷中掏出解毒的丸藥放入口中,旁邊有人一直注意著他們的動靜的,見機不妙立刻屏住呼吸向他們討要解藥,而有的人沒留意吸入了毒霧的,當即面目扭曲,手扼咽喉倒地而亡。

尚未吸入毒氣的人看著莫向晨夫婦的眼光裡快要冒出火來,大有如果他們不拿出解藥就把他們撕成碎片的架勢,莫向晨無奈,心知後面還有需要倚重他們的地方,只好拿出解藥一人分了一顆迅速服下。

衛景衡才剛驚嘆於這毒霧之霸道,沒想到馬上就被他們給破解了,不由暗暗心驚,過去滿心以為自己騎射俱佳,又熟讀兵書歷史,挺了不起似的,誰知道一碰上這些專走旁門左道的江湖人,竟也未必能討得了好去。

阿荻飛快地換了一個瓷瓶,手腳不停地在地上一圈一圈撒著各種不同的粉末,一邊撒一邊抹汗道:「只盼這些能阻得他們多一刻便算一刻吧!」畢竟只是十幾歲的小女孩,除了師父基本沒見過什麼外人的,能撐到這時已經算是不易了,說這話時掩飾不住地透出緊張的情緒來。

這時已經有人從陣法中走了出來,見了兩人神色先是一驚,然後又是一喜,正要開口說話,忽地胸口一痛,原來是衛景衡發出的利箭正中胸膛,阿荻沒想到衛景衡一舉得手,歡喜得跳了起來,底氣立馬就足了:「太好了衛哥哥,咱們來一個射一個,來兩個射一雙!」

衛景衡苦笑,這弓箭本來就製作簡陋,木箭箭頭要射入人身體裡又要特別大的力氣,這麼折騰下去這把弓箭恐怕很快就要散架了,再則一兩個人還好說,要是裡面的人一湧而出,光憑自己一個人射箭根本就不夠看啊!

方才從巨石陣出來對方就剩下了六七十人,再經過這一輪折騰,能活著出來的也不過就是二三十人而已,衛景衡用箭射死了幾個,剛出來就觸到阿荻撒下的毒粉,中毒身亡的也有幾個,剩下的十幾個人一起衝了出來,卻是攔也攔不住了。

莫向晨和丘文瑤就在這十幾個人當中,看見衛景衡和不遠處正看守這連珠骨蟒果的葉無雙吃了一驚:「臭丫頭居然有幫手?」本來依他們的意思,只要出了陣就不愁對付不了這個小丫頭了,剩下的那些人也就沒了用處,任由他們被阿荻毒死也就算了,沒想到她居然有幫手,而且看起來武功還不弱,只得在仔細分辨了阿荻所布下的毒粉之後,再次取出解藥分給剩餘的十幾個人吃了,讓他們去對付衛景衡。

衛景衡的弓箭在對付了幾個人之後,終於承受不住重負,「■嚓」一聲斷了,無奈之下只得撿起地上的一把藥鋤與人近身肉搏。

阿荻雖然功夫不怎麼樣,但一手使毒的手法出神入化,就算是吃過莫向晨夫婦給的解藥,也抵擋不住她花樣百出的各色毒藥,要自保她還是綽綽有餘的。

莫向晨和丘文瑤任由其他人纏住這兩人,他們卻直奔守著連珠骨蟒果的葉無雙而去。

阿荻事先告訴過葉無雙,連珠骨蟒果本來是淡淡的粉色,成熟之時卻會變成鮮艷的血紅色,變色是從果子的底部慢慢開始的,當血紅色到達頂端,通體血紅的時候,就是采摘的最佳時機。

此時果實已經開始變色,葉無雙緊張地盯著那紅色線慢慢向上漫延,剛剛漫過腰線的時候,耳旁風聲忽至,莫向晨和丘文瑤已通過阿荻在四周布下的毒物防線,正一前一後地朝她撲來。

雪狼阿白惡狠狠地嗷叫一聲,猛地撲倒前邊的莫向晨,一人一狼滾作一處,葉無雙一揚手,灑出一把阿荻事先交給她的藥粉,灑向丘文瑤的雙眼,丘文瑤連忙閉眼閃避,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連珠骨蟒果上的血線已經延伸至頂,通體閃耀著血色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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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8:14


葉無雙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摘,手掌剛剛觸到果實,丘文瑤的手就伸了過來,尖利的指甲在葉無雙的手背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另一隻手也朝她的脖子伸去,乾瘦的手指如同鷹爪一般,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葉無雙那纖細的小脖子擰斷。

葉無雙死死握住連珠骨蟒果,已經可以感受到脖子上冰涼的觸感,眼前那手卻突然軟了下去,丘文瑤雙眼暴凸,帶著不甘的眼神撲到在葉無雙的面前。正在方才,衛景衡打發掉一直纏著他的那人,回頭一看,丘文瑤正朝葉無雙撲去,情急之下一把從身後抽出一枚木箭,用盡全身的力氣朝丘文瑤的背後擲去,木箭帶著呼嘯的風聲,正中丘文瑤的後心。

莫向晨見狀,再顧不得就快要被他打死的阿白,大呼一聲:「文瑤!」撲了過來,扶起丘文瑤就往她嘴裡塞續命的靈丹,這時衛景衡和阿荻也趕了過來,一把牽起嚇呆了的葉無雙就往屋裡跑,猴子小靈早就在暗道的入口處等著,幾個人快速進入之後,小靈飛快地把蓋子蓋好,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糟了,阿白還沒進來呢!」阿荻突然喊道。

「那快去把它接進來啊!」葉無雙方才跟它一起抗敵,倒是產生了階級感情。

「我去吧!」衛景衡道。

「等一下!」阿荻突然伸手去翻看衛景衡的眼睛,葉無雙順著她的手指看上去,只見衛景衡雙眼眼白部分布滿了血絲,而且這血絲有越來越密的趨勢,才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方才還是有點兒微紅的雙眼竟然就變得通紅起來。

「不好,你方才一定是使力太過,誘使毒性提前發作了。」

葉無雙趕緊把手裡的連珠骨蟒果拿出來:「那怎麼辦,要馬上服藥嗎?」

阿荻道:「這裡不行,你們馬上跟我來,衛哥哥,你一定要堅持住啊!」顧不上出去接阿白,匆匆帶著兩人在地道中跑了起來,小靈卻還惦記著小夥伴,「吱吱」叫著扯阿荻的衣袖,阿荻想了一下,拍拍小靈的腦袋,「你出去帶阿白去山上找我們。」小靈聽懂之後箭一般衝了回去。

地道中越來越熱,衛景衡的喘息聲也越來越粗重,葉無雙不時擔心地側頭看看他,只見他雙眼血紅,可怕至極:「景衡哥哥,一定要堅持住啊!」

衛景衡緊咬著牙關,已經無法出聲,葉無雙感覺他們像是到了火山底下,空氣熱得能看見發絲在眼前打起卷來,正想問阿荻到底要到哪裡去,就見阿荻松了一口氣道:「終於到了。」帶著他們從一個雜草掩著的洞口中跳了出來,指著一汪微微冒著氣泡的泉眼對葉無雙道:「葉姐姐,你快點把他的衣裳脫掉,讓他泡進水裡。」

這種時候葉無雙當然不會顧忌什麼男女之別,飛快地就把衛景衡身上的衣裳脫個乾乾淨淨,全身上下只留了身下的一條褻褲,可是到了要把他推入水中的時候,葉無雙卻猶豫起來,這明明就是熱得在冒泡的滾水啊,真的不會把人煮熟嗎?

阿荻在一旁捂住眼睛著急地喊:「快點啊葉姐姐,快要來不及了。」

「不行啊,這水太熱了,會燙壞的。」

「就得要這麼熱的水才能把他骨縫裡的毒給逼出來啊,你放心,燙壞了我能治,解毒要緊。」

說到底還是會燙壞啊,葉無雙始終放心不下:「這樣治真的行嗎?」畢竟阿荻只是個小姑娘,她治不好了只是一次行醫失敗而已,可衛景衡對自己來說卻是唯一的一個。

「沒事的,相信阿荻姑娘。」衛景衡硬撐著說完這句話險些就暈了過去,早在半路的時候,全身就從骨髓裡開始痛了出來,支撐到這時候實在已經到了極限。

葉無雙咬咬牙,抱緊衛景衡「撲通」一聲跳入水中,入水的瞬間,只覺全身一痛,腦子裡卻什麼也想不到了。阿荻隨著聲響睜開眼睛,發現水裡的葉無雙,急得跳起來就去拽她:「你發什麼傻啊,會燙死你的。」

葉無雙緊緊抱住衛景衡:「我怎麼忍心讓他一個人受苦,就算是死也讓我們兩個死在一塊吧!」

「你快出來,我還要你幫忙呢!」葉無雙這才醒悟過來,這時候自己還不能死,景衡哥哥還等著她們救命呢!於是順著阿荻拉她的手爬了起來,幸好這水看起來滾燙,實際上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熱,泡這麼一下雖然全身通紅,倒不至於真的燙傷了。

阿荻把連珠骨蟒果塞到衛景衡嘴裡,卻發現他已經不會咀嚼,葉無雙心裡著急,拿過果子就放進自己口裡,俯身跪在岸邊,嚼爛之後連同汁液一點不剩口對口渡到衛景衡口中。

阿荻見這個法子不錯,便遞給她一個盒子:「裡面的藥丸全部嚼碎了都喂給他吃。」

葉無雙接過盒子,入手沈甸甸的,打開一看,滿滿一盒五顏六色的藥丸:「這些全都要吃嗎?可要分什麼先後?」

「不分先後,不過要盡快,趁連珠骨蟒果的藥力沒有完全化開之前全都吃下去。」

葉無雙隨手拾起一顆放進嘴裡,入口腥苦異常,猝不及防之下差點兒吐了出來,想起這可是救命的藥,強忍著嚼碎了喂給衛景衡吃了。

一盒藥丸嚼了下來,整個口腔都酸苦發麻,舌頭幾乎都不能動了。阿荻可不讓她閒著,隨即讓她把衛景衡翻過身來,上半身趴在岸邊的一塊石頭上,這石頭由於是在熱泉的旁邊,摸上去也是燙手的,葉無雙覺得,衛景衡此刻就像是一個正放在燒紅的石塊上烤的青蛙。

阿荻運指如飛,飛快地在衛景衡的背上插滿了金針,這金針是中空的,沒多久就能看到有烏黑的血液從金針的頂部冒了出來,慢慢地凝成一大滴後順著金針流了下來。阿荻遞給葉無雙一塊白布,讓她把流出來的黑血吸乾淨,吸滿黑血的白布再扔進一個小盆裡:「當心看著別讓黑血流進泉水裡了,免得毒液再泡進身體裡。」

吸黑血的白布用了十幾塊,流出來的血液雖然還是黑色,但已不時原來濃黑粘稠的模樣,阿荻仔細察看一番,松了口氣道:「沒事了,再過半個時辰,等流出的鮮血轉紅,這毒就算是拔盡了。」

葉無雙也覺得衛景衡好了許多,一開始給他喂水的時候是極難吞下去的,現在只要給他放在脣邊,就能自己喝下去了。大概是精神繃緊得太久了,一旦心神放鬆下來,全身一種疲累的感覺就像水一樣湧了上來,胃裡也不舒服,總覺得噁心想吐。但見到阿荻還在認真地查看這衛景衡背後的金針,不時地拔掉一根再在另外的位置插上一根,葉無雙也不敢太過掉以輕心,強撐著在一旁照顧。

終於剩下的最後一根金針上冒出了鮮紅的血珠,阿荻歡呼一聲:「太好了,終於完成了!」把金針拔出來收入盒中,見衛景衡全身都被熱水泡得紅通通的,還有點兒腫脹,頗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拿出一個瓷瓶遞給葉無雙:「葉姐姐,這是碧玉膏,治燙傷最有效了,你給他全身都塗抹一遍,保證明天就還你一個白白嫩嫩的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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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8:31


葉無雙伸手去接,還沒碰到瓷瓶,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阿荻連忙伸手扶住葉無雙:「葉姐姐,你怎麼了?」伸手去探她的脈搏,神色一變,換一個手更仔細地探著。

「她怎麼了?」旁邊傳來衛景衡沙啞低沈的聲音,他其實一直都清醒著,只是無法說話而已,見此情景心急如焚,卻又礙於全身虛軟無力,只能幹瞪眼。

「哦,沒什麼,就是憂慮過度一下放鬆下來身體承受不住暈了過去而已,睡一覺就好了!衛哥哥你現在可千萬不能激動,須得平心靜氣好好調息才行。」

衛景衡還是放心不下:「她之前手上受傷了,該不是中毒了吧!」

「這傷我早給葉姐姐處理好了,你看。」阿荻把葉無雙包紮好傷口的手遞給衛景衡看,此時他對阿荻的醫術可算是心服口服了,既然她說沒事,便放下心來,勉力披上衣裳上岸,就地打坐調息起來。

阿荻背過身去,神色卻焦慮得緊,葉無雙不知何時身受重傷,筋脈紊亂受損,脈息薄弱,能支撐到現在簡直就是一個奇跡。阿荻喂給葉無雙一粒藥丸,然後扶她盤坐起來,雙掌撐在她的背後,試圖輸入內力幫她疏通經脈,可那微薄的內息一輸進去,便如石沈大海般消失無蹤。

折騰了這許多時候,天色早已大亮,饑腸轆轆的阿荻一邊看看調息至忘我狀態的衛景衡,一邊徒勞無功地試圖往葉無雙體內輸入真氣,難過得想哭:「師父,怎麼會這樣啊,我怎麼就沒早點兒發現呢?」

「她到底怎麼了?」阿荻陡然抬頭看見來勢洶洶的衛景衡,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葉姐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受了重傷……」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衛景衡搶過去把葉無雙抱在懷裡,阿荻委屈道:「早說有什麼用啊,你也沒有辦法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擔心的,你剛剛拔完毒的時候,如果心神不定是最為凶險的,一不小心毒氣反撲,那我們就白救你了!」明明是為他好還要被罵,阿荻真是傷心死了。

衛景衡抱歉道:「對不起,我一時心急,那如今如何是好?」

大概是聽到了衛景衡的聲音,葉無雙眨了一下眼睛,悠悠轉醒:「景衡哥哥,你沒事了?」

衛景衡急忙道:「嗯,我沒事了,無雙,你還好吧?」

「塗藥了嗎?那治燙傷的藥要趕緊塗才是。」

衛景衡自然不知道塗什麼藥,只胡亂地點頭:「塗了,你累的話就別說那麼多話,好生歇著。」

葉無雙把頭轉向阿荻:「阿白和小靈呢?」

阿荻還哭喪著臉:「不知道。葉姐姐,昨晚我師兄是不是打你了?」

葉無雙認真回想一下:「當時那女的正要掐我,突然就倒下去了,然後那個男的撲過來,狠狠地推了我一下,我當時就覺得一股大力壓得我全身都好像斷了一樣,後來你們過來了,咱們就一起逃進屋裡去了。」

「是了,肯定就是那時候師兄傷了你的。」

「怎麼了?我傷得很重嗎?」葉無雙擔憂地看了一眼衛景衡,好不容易盼得他的毒解了,上天不是那麼愛開玩笑吧?

「沒事的,一定能治好的。」衛景衡緊緊摟住葉無雙,把頭埋進她的脖子裡。

阿荻突然站了起來朝一個方向聽了聽,然後把右手食指放在口中打了個呼哨,「刷刷」一道白影在叢林間躍動幾下出現在三人面前,白影身上還坐著一隻棕黃色的小猴子。

阿荻歡喜地在兩個小傢夥的頭頂上各拍一下,小靈躍到阿荻身上撒嬌,阿白卻頗有氣勢地蹲坐在一旁。

「下面那些人怎麼樣了?」阿荻問道。

小靈「吱吱」叫著,手腳齊動,靈巧地擺著各種動作,阿荻順口翻譯給另外兩人聽:「它說下面的人都死光了。」

「死了?怎麼會?」衛景衡十分意外,本以為會把整個峰頂弄得一團糟糕,阿荻的那些藥材還有配製好的丹藥,說起來也是十分珍貴的,還有她所說的師父所著的書籍,也不知被那些人拿去沒有,他心中本是十分愧疚的。

「總歸是亂翻東西吧!」阿荻不以為然地說,說著拍了拍小靈,在它耳旁說了幾句,小靈點點頭,靈活地攀著樹枝下山去了。阿白也去獵了一隻兔子回來,兩人胡亂烤熟填飽了肚子,葉無雙卻是怎麼也吃不下的。

小靈很快從山下拿回一個瓶子,阿荻拔開瓶塞,一股甜香氣味就溢了出來,一邊喂給葉無雙喝一邊道:「這是玉蜂漿,從小養在藥田中的蜂子,採集各種藥草的花蜜而成,很是滋補身子的,葉姐姐吃不下東西,便先喝點這個吧!」葉無雙精力不濟,喝完一小瓶玉蜂漿之後很快就倚在衛景衡的懷中睡了過去。

「阿荻姑娘,她這傷你是有法子治的吧?」

面對衛景衡期待的眼神,阿荻為難地嘆了口氣:「如果師父還在的話自然是毫無問題的,可惜我從小在練武上資質就差,師父的功夫學不到十之一二,無法運用真氣幫葉姐姐調理經脈,如今也只能用藥暫時保住性命而已。」

衛景衡松了一口氣道:「能保住性命便好,日後慢慢尋訪,總能找到功力高深的內家高手來幫她打通經脈。」他想的是,等回到京城,大內高手和太醫總是不缺的。

「說得也沒錯,不過這個人不但得有很厲害的內功修為,還得精通醫理,恐怕不是那麼好找呢!」阿荻嘆口氣看著葉無雙,眉頭皺得緊緊的,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們可以去找我的師伯呀!」

「你還有師伯?」衛景衡又吃了一驚,當初還以為這小丫頭是孤家寡人一個,沒想到她這師門親戚是越冒越多。

「那當然啦,不然你以為是師父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啊!不過師父和師伯關係不怎麼好,已經幾十年沒有往來走動了。」

衛景衡徹底被繞糊塗了:「這麼說其實你也沒有見過你的師伯?」

阿荻嘆了口氣:「唉,我還是從頭開始跟你說起吧!從前呢江湖上有個地方叫做雲夢谷,雲夢谷的谷主就是我師公啦,師公家世代行醫,總之這麼說吧,那個年代江湖中人,只要是受傷中毒或者是病得快死了,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雲夢谷。師公一輩子就生了我師父一個女兒,還收了一個男弟子,就是我師伯啦!」

衛景衡實在忍不住插了一句:「原來你師父是女的啊?」在他心目中,神醫一向是個慈眉善目整日樂呵呵的小老頭兒。

阿荻白了他一眼:「你好好聽人說話行不行?」

按照阿荻的說法,雲夢谷的老谷主是把她的師伯顧淩天當成女婿養的,毫無保留地把畢生醫術都傳授給了師兄妹二人,本想著讓二人繼承他的衣缽,把雲夢谷的醫術仁心發揚光大。

阿荻的師父陸音希當年可是一個標準的叛逆少女,讓她學醫她偏偏愛研毒,擺著一個品學兼優的大好青年顧淩天不愛,偏偏愛上一個聲名狼藉的江湖浪子,最後還鬧到離家出走,與家人恩斷義絕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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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8:55


陸音希最後一次與顧淩天見面,是老谷主去世,她回家奔喪,顧淩天好心勸她回頭,兩人一言不合,再次不歡而散。在那之後,陸音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也沒有嫁人,隻身飄零江湖,後來定居於此,鬱郁終老。

阿荻說:「師父許多次都無意中提到,師伯天資聰穎、仁心仁術,一定能把雲夢谷發揚光大的,所以你們去雲夢谷,不管能不能找著師伯,雲夢谷的人也必定可以把葉姐姐治好的。」

「那這雲夢谷是在何處呢?」

「雲夢谷位於琉球島日月潭旁,要去的話得坐船出海呢!」

「只要有一線希望,便是再艱難,也要去尋的。」

「那我們先下山去吧,葉姐姐的身子現在還不宜長途跋涉,我總要先給她調理一番,還有衛哥哥你也要好好把身體養好才行。你現在力氣恢復得怎樣,可以抱著葉姐姐下山嗎?」

「自然可以。」

山下果然被翻得一片狼藉,阿荻心疼地看著被扔得滿地的藥草,幸好存放她煉制好的丹藥的地方設了機關,倒沒讓人怎麼亂翻,只是那些中毒倒地的屍體實在讓人噁心。

阿荻跑進臥房,不出所料地看見莫向晨、丘文瑤夫婦二人的屍體倒在床邊,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可怕至極,而裝著師父遺作的木匣也從床頭的暗格中取了出來,跌落在一旁。

阿荻嘆了口氣,蹲下來把木匣撿了起來,莫向晨手旁的那本書也拾起來,端端正正地擺在木匣裡,與匣子裡的另一本書並排放在一起,手指輕輕劃過兩本書的封皮,一本是《聖姑毒經》,另一本是《萬金解毒方》:「師兄師姐跟過師父那麼多年,怎麼還是不能理解師父的苦心呢?這本《萬金解毒方》上明明就有塗有解藥的啊,你們如果先拿起的是這本書,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足足花了三天的時間才把峰頂堆積如山的屍體清理乾淨,又再花了半個月才把茅舍、藥田都修葺整理好,衛景衡的身體也算是恢復如初了,葉無雙在阿荻的調理下精神也好了許多,起碼在剛吃完藥的時候能繞著藥田走上幾圈了,一些鬆軟的食物也能吃上一些。

阿荻就算是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放他們離開了。阿荻把自己制好的藥丸交給衛景衡:「衛哥哥,記得每天給葉姐姐服藥,一天一顆,這裡夠吃上一年的了。還有你如果能找到一些百年以上的人蔘給葉姐姐吃,那是再好不過的。」

葉無雙依依不捨地拉著阿荻的手:「阿荻妹妹,要不你跟我們一起下山吧,京城裡面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衣裳和好吃好玩的東西,你一定會喜歡的。」

阿荻搖搖頭:「我在山上住慣了,外邊的人多,我會害怕的,還是這裡好,有阿白和小靈陪著我,還有這許多的藥田也等著我照顧呢!」

衛景衡想了一下,從身上解下一個玉佩遞與阿荻:「如果遇到什麼為難的事,就拿著這個到大周朝京城的禮親王府找我,一定要記得啊!」

「我記住了,還有這個。」阿荻拿出一個用布包裹著的木匣,「這是師父寫的那兩本書,師父一直說她是雲夢谷的不肖子孫,沒有臉認祖歸宗,可是我知道師父其實是很想回去的,這兩本書你們幫我帶回雲夢谷,也算是圓了師父的一個心願吧!我師伯看到這兩本書,也一定會很樂意幫葉姐姐治病的。」

「好,我們一定不負所托。」

在阿荻的指點下,衛景衡和葉無雙兩人順利地從另一條路下了蘇木哈克峰,很幸運地遇到一隊正在遷徙的牧民,一問之下,剛好是朝王城那個方向去的,人家見他一個大男人背著個姑娘趕路挺辛苦的,便好心借了一匹馬給他。

也虧得有這一匹馬,葉無雙才得以在馬背上好好睡了一覺,晚上跟這些牧民一起駐紮歇息,有位老大娘見她身子弱,還特地取出珍藏的麵粉和食材給她烙了野韭菜雞蛋盒子,葉無雙雖然沒有什麼胃口,但盛情難卻,還是勉強吃了幾口,又喝了一杯阿荻給她準備的玉蜂漿,很快又沈沈睡去。

衛景衡回王城主要有兩個方面的目的,一是得先弄點錢,此番前去琉球島千里迢迢,還要多買一些百年老參之類的補品給葉無雙吃,沒錢那可是寸步難行的。還有一個就是當初在海日古身上取得的那個王印,他還指著這個去跟紮那談條件呢!

衛景衡所料不錯,王城中的紮那雖然大權在握,但失了王印,又沒有海日古的消息,總是日日不得安寧,唯恐他什麼時候會反攻回來,

也不知道衛景衡是怎麼跟紮那談的,總之紮那不再提起要娶葉無雙的事,反而同意與大周朝議和,並且和親,更讓葉無雙想不到的是,紮那要和親的對象竟然不是公主,而是鄭大學士的孫女兒鄭燕容,並且說明了只要讓鄭燕容嫁過來,就可以保證三十年邊境的和平。

葉無雙擰衛景衡的耳朵:「鄭燕容的事是你的主意吧?」

衛景衡做出一臉無辜相:「這不是挺好嘛,她一心要攀龍附鳳,這下能嫁給蒙古可汗呢,可不算是得償所願了嗎?」

「這麼說你還是為她著想的了?不過也是啊,怎麼說人家也曾經對你癡心一片呢!」

「怎麼呢,你吃醋了不成?」

「是啊,就是吃醋了又怎麼樣?」

「沒什麼啊,我心裡高興。」

「唉,怎麼說也是我的表妹呢,你這麼做是不是也太不厚道了點?」

「她這麼害你,哪裡還有什麼表姐妹的情分?我跟你說,你要沒事還好,要真的有什麼事,還有得她好受的。」

「你呀,一個大男人跟個女孩子計較那麼多,也不害臊。」

「不管是什麼人,反正欺負我的女人就是不行!」

塔娜進來的時候看見兩人正在腦袋對腦袋親密地說著話,頗有點不好意思地咳嗽一聲:「葉姑娘,參湯燉好了。」當初葉無雙突然失蹤,塔娜和吉雅兩個人可沒少受罪,幸虧這倆姑娘淳樸不記仇,見葉無雙平安回來,還直念叨老天保佑呢!

衛景衡一直記著阿荻的話,一到了王城就先張羅著要找百年老參給葉無雙燉著吃,吃了兩天之後發現果然有效,原先她精神不濟,一天下來滿打滿算清醒的時間也不超過兩個時辰,如今在參湯的滋補下,一天倒也能清醒個三、四個時辰了,衛景衡心中高興,更下定了決心出發去琉球島之前一定要多搜羅一些上品的好參帶上。

紮那要派使者出使大周幫他求親去了,衛景衡問葉無雙要不要跟著回家看看,畢竟此番前去雲夢島路途遙遠,前程未僕,回去見見爹娘親人也能安心一些。葉無雙想了一下還是搖頭拒絕了:「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回去豈不是白白讓爹娘擔心嘛!乾脆寫封信讓人帶回去報平安就行了。」

衛景衡道:「你說得也對,就說我見這裡好玩,樂不思蜀了,拉著你不讓你回去,他們要怪,就全怪我好了。」

葉無雙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啊,回去以後我爹和大哥要把你吃了,你可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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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9:11


紮那最終還是娶了蘇日娜,蘇日娜自從知道葉無雙心中另有所屬之後對她就大有改觀,聽完她跟衛景衡兩人所經歷的一切,心中對她那是又欽佩又憐惜。知道衛景衡要為葉無雙收集百年以上的老參,便對這事特別上心,著實幫他們收羅了不少,可再怎麼樣也存貨有限,怎禁得住葉無雙一天一棵地吃,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法子了。

於是蘇日娜捧著手中剛找到的五棵老參,去了葉無雙所住的帳篷,這時葉無雙剛剛醒來,正靠在床頭跟衛景衡說話,見她進來,便欠身笑道:「蘇日娜姐姐,你來了啊?」

蘇日娜把手中的盒子交給衛景衡:「這是剛剛找到的,最近這些日子啊,差不多整個蒙古的百年老參都被我搜刮完了。」

「要蘇日娜姐姐替我操心了,真不好意思。」

「這算不了什麼,只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像無雙妹妹那樣的吃法,恐怕還是得到產參之地去才行。」

衛景衡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我們要趕去琉球島,怕是沒這個時間耽擱,只能沿途再想辦法了。」

「我倒是有個想法,說出來你們聽聽。過幾天我們會有一隊商隊前往高麗,高麗以出產人蔘聞名,到了那裡,無雙妹妹就是大把大把地把人蔘當飯吃都行,然後再從高麗出海前往琉球島,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高麗?」那不就是後來的韓國嗎?葉無雙有點兒心動,她還真的很想看看,古時候的高麗是不是真的像大長今那會一樣的呢!

覺察到了葉無雙的心動,蘇日娜接著勸說:「還有兩日就是我們的賽馬會了,這賽馬會可是我們蒙古一年一度的盛事啊,可熱鬧了,你們難得來一趟,不看一下再走嗎?到時候剛好跟商隊一起出發,有人照應著一路上也省心啊!」

葉無雙眼巴巴地看著衛景衡:「景衡哥哥,就多留兩天吧!」衛景衡自然是拒絕不了葉無雙的,只會寵溺地看著她笑:「好,你高興就行。」

賽馬會又叫那達慕,是蒙古國一年一度的盛會,每年的這個時候,平時散居各處的各個部族聚集到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載歌載舞地狂歡三天三夜。

難得葉無雙這幾天精神不錯,塔娜和吉雅給她換上了鮮艷的節日服裝,大紅的裙擺,頭上鮮艷欲滴的額飾,襯得蒼白的小臉多了幾分血色,歡歡喜喜地被衛景衡攙著出去湊熱鬧。

那達慕大會主要有三項重要的比賽,賽馬、摔跤和射箭,各自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對於葉無雙這個外行來說,不過是看個熱鬧罷了,明媚的陽光下古銅色的皮膚、駿馬上矯健的身姿,那拉開弓箭的手臂上強壯的肌肉,光是看看也覺得心滿意足。

可對於衛景衡來說,心中的那份躍躍欲試卻是怎麼也按捺不下的,不自覺地眼神裡也透出熱切的光來,葉無雙便去慫恿他:「景衡哥哥,你也去參加吧!」

衛景衡終究放心不下:「不了,我陪著你,看看就好。」

葉無雙扯著他的袖子嬌嗔:「可是我想看你參加。」

終於忍不住還是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現一番,衛景衡被推搡著去換上了一套當地的衣裳,香牛皮製作的皮坎肩,鑲滿了銀光閃閃的泡釘,中間飾有怪獸圖案,古樸莊重之餘散髮出勃勃英氣。

下面穿著白綢製成寬大多褶的套褲,雙膝部分用五彩的絲線繡著孔雀圖案,倒是很符合他張揚的性格,足蹬馬靴,腰纏寬腰帶,活脫脫一個蒙古俏兒郎。

騎馬、射箭自然是不在話下,葉無雙沒想到摔跤他也懂,一招一式地還挺像模像樣,而且長得好就是占便宜啊,明明兩個人就是勢均力敵嘛,可周遭的喝彩聲全集中到他一個人身上去了,一場下來,擦汗的,遞馬奶酒的,身邊五顏六色的女子繞了一大群,葉無雙沒這個勁頭跟人爭,早被擠到一邊去了。

葉無雙被人擠得微微搖晃,心中卻是滿滿的一片歡喜,這個男人,是我的呢!

有人伸手去指衛景衡頸上掛著的各色彩條,嘰裡咕嚕地不知說些什麼,有人便去推開她,自己也指著那彩條說著什麼。葉無雙知道這是英雄的標誌,叫做「江嘎」,每贏得一場勝利便有裁判往勝者頸上掛上一條,衛景衡頸上掛著一束,得意洋洋的。

「塔娜,她們想幹什麼呀?」葉無雙問。

「草原上的男人喜歡把江嘎送給自己心愛的女子當做定情信物,她們是在問他討要呢!」

「那可不成!」葉無雙脫口而出,只見衛景衡笑著朝她們擺擺手,大步走向葉無雙,一邊走一邊把頸上的一束彩條取了下來,走到她面前單膝跪地,雙手恭恭敬敬地呈給他的女王。

草原上的女人個個爽朗,周遭一片歡呼喝彩,把葉無雙鬧得一個大紅臉,忙去拉他:「快起來呀,像什麼樣子。」衛景衡哈哈大笑,把心愛的人兒打橫一抱,歡天喜地地轉了幾個圈兒。

葉無雙只覺得漫天的彩霞在眼前旋轉,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莫過於此。

幸福著幸福著就倚在衛景衡的懷中睡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出發的馬車已經備好,來的時候身無長物,走的時候卻衣服鞋襪一應俱全,衛景衡為了能讓她一路上躺得舒適一點,在馬車裡鋪上了厚厚的白虎皮褥子,車上甚至還安置了一個小小的炭爐,用來給她路上熬參湯喝。

紮那帶領王公貴族以國禮相送,與當日來時的情景不可同日而語,蘇日娜眼眶一紅:「葉姐姐,你一定要好起來啊!」

就這樣跟著商隊浩浩蕩蕩地出發,一路上儘管衛景衡細心照顧、小意體貼,舟車勞頓之下葉無雙的身子還是虛弱了許多,一日之中清醒的時候不過兩三個時辰,醒來的時候勉強吃點東西,說幾句話便又沈沈睡去。

如此行了一月有餘,終於到了高麗境內,商隊的行程到此為止,把兩人送到此地,也算是完成了任務,招呼二人去吃一頓當地有名的伎生宴,當是道別。

葉無雙雖然精神不太好,但對於新鮮的吃食,卻總是有興趣的,特意在日間睡足,傍晚的時候起來梳洗打扮一番,興致盎然地坐著馬車去赴宴。

伎生宴在高麗是高級的宴會,非王公貴族不能享用,如今沾了商隊主事的光,能參與的加上衛、葉二人也不過是寥寥五人而已。衛景衡把葉無雙扶下馬車,在如雲美女的迎接下緩步踏入華麗而雅致的宴廳。

桌子是長形的,滿滿當當地擺滿了食物,伎生宴上,每個客人至少有三十道菜,五個人蔘加,則有一百五十中不同的料理呈上,真可謂是繁花亂人眼了。

每一位客人坐下之後,身旁都會有一位美女也就是所謂的伎生伺候著,善解人意地倒酒布菜,桌上有一道新鮮的野生人蔘切成的薄片,衛景衡記掛著葉無雙的傷勢,見到於她傷勢有利之物,自然免不了多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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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9:36


他身旁那伎生馬上十分有眼色地用銀筷子夾起一片,沾了蜂蜜喂到他的口邊,葉無雙見著他的窘迫樣「噗嗤」一笑:「景衡哥哥,人家一片好意,您老人家就笑納了吧!」

衛景衡「哼」了一聲一口叼過參片咀嚼起來,清苦中帶著蜂蜜的香甜:「無雙,這個吃法不多,咱們可以多切點用蜂蜜泡著,在船上給你當零嘴吃。」

宴上當然免不了喝酒,為了避免醉得太快,喝酒之前先用一碗松子磨成的粥糜打底,高麗的松子潔白細長,有「仙人食」的美稱,松子尖端的芯去掉,浸泡一刻鐘,磨碎,白米浸泡一個時辰後也磨碎,一杯松子加半杯白米、七杯水,一點鹽和一點糖,攪拌均勻煮得粘稠就可以了,最後把油炸過的松子擺在粥碗上面,尖頭向內,五顆松子擺放成星形,身旁的伎生一口一口地喂客人吃。

還有一種八個小長方形碟,中間開一個圓形碟的食器,八個小碟分別放置八種食材,牛肉絲、冬菇絲、桔梗根絲、紅蘿蔔絲、雞蛋絲、海苔絲、青瓜絲、魚蛋絲和豆芽,中間是一碟圓形的薄餅,這就叫做九折板。吃的時候薄餅上塗上面豉醬,再將各種菜放在上麵包裹起來吃。

神仙爐跟中土的火鍋相似,一個小炭爐,鮑魚、海參、雞、蜆、蝦、帶子、銀杏、松子、慄子、冬菇、豆腐、白菜、粉絲等等,十九種山珍海味放進神仙爐中,淋以雞湯煮後上桌,每樣僅一塊,絕不重複,中間以細炭火燒之,顏色上紅、黑、白、黃、綠,陰陽五行俱全。

不但有好吃精緻的菜肴,還有精彩的表演,侍女們搬進十二面掛吊著的大鼓,放在墻邊,一個衣著華麗的伎生腰間綁著一面大鼓,雙手持著細竹枝敲著腰間的雙面鼓,邊敲邊跳,速度越來越快,又倒彎著柔軟的腰肢,去敲墻邊的十二面大鼓,令人眼花繚亂。

另一名伎生和著鼓聲唱著哀婉的歌曲,用憂鬱的目光望著客人,邊喝邊唱,面不改色,見客人喝得多了,還會送上棲片和肉桂泡制的解酒湯,讓客人不會醉得太快,才能玩得盡興。

葉無雙饒有興致地看了半天,免不了又面露疲憊之色,衛景衡端起桌上一碗糖水,低聲哄她:「乖,吃了這個,咱們就回去睡了。」這肉桂糖水是把肉桂皮和姜片放入沸水中煮一個時辰,喝時將紅棗和柿乾切絲,加松子飄在糖水上,美味又對身體有益。

衛景衡見那三個商隊主事正喝得盡興,便悄悄地抱了葉無雙從側門出去,屋外星光正好,涼風習習恰好能吹散熏熏酒氣,索性連馬車也不乘了,就這樣懷抱佳人一步一步往下榻的客棧走去。

葉無雙雙手攀著衛景衡的脖子,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景衡哥哥,我今天很高興。」

衛景衡心中滿滿當當的都是柔軟和甜蜜:「嗯,你喜歡的話往後天天帶你去。」

「好。」葉無雙乖乖地應著,舒服地閉上了雙眼。衛景衡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白玉般的額頭,只希望這段路永遠也不要到頭,只要這樣一路不停地走下去,走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願,這份靜謐很快就被一陣呼喝追逐的聲音給打斷了。

衛景衡還沒反應過來,一個男人就追著一個女人到了他的身旁,那女人藉著衛景衡的身形掩護下對那男人喊話:「朴成熙你這個老男人又發什麼瘋,丟臉都丟到大街上來了,早跟你說過我跟他什麼關係也沒有,難道在街上見了面說幾句話都不行嗎?」

「哼,什麼都沒有用得著三更半夜私自會面嗎?在家裡就裝清高,碰也碰不得,在外面倒好,跟野男人動手動腳的,那個風騷的樣子做給誰看?」那男人一時半會捉不到女人,也繞著衛景衡轉圈子道。

「你這死男人喝了兩杯馬尿就來胡言亂語,當真外人的面亂說什麼,橫豎臉都被你丟盡了,我也不要活了!」

那男人看了衛景衡一眼,突然指著他冷笑起來:「我說怎麼大半夜的跑出來呢,原來是會小情郎來了,快說,你們都做了什麼對不住我的事?」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不跑難道還等著被你打死不成?明明是不相干的人,混說些什麼!」

「不相干的人你那麼護著他?哼,有什麼了不得的,不就是個小白臉,今天我不打死你們這對姦夫淫婦。」說著作勢要來揪衛景衡。

那女的忍無可忍衝到那男人面前:「天天這麼疑神疑鬼的,這日子沒法過了,你有什麼就衝著我來,打死了算數,在外人面前呈什麼英雄!」

衛景衡被兩人繞得暈頭轉向,如今見他們總算不圍著他吵架了,哪裡還顧得上管他們的家務事,趕緊上了馬車去客棧了事。

第二天一大早衛景衡就在客棧夥計的指點下去了高麗最知名的老字號寶和堂采購人蔘,順便打聽一下近期有沒有商船出海。

那寶和堂的夥計見他出手豪闊,眼都不眨一下就買光了他們店裡庫存的千年老參、百年老參,其它各色靈芝、熊膽等等的補品也多多益善,買完了這家店裡的不夠,還讓他們去其它的店調貨,百年以上的人蔘有多少收多少。

那夥計自然是招待得十分殷勤,衛景衡要問的消息也很快打聽回來了,朴記船行有一支船隊五日後出發前往琉球島,不過那是運送比較貴重的貨物的商船,一般情況下不會搭乘外人,如果衛景衡他們想搭船,恐怕就得自行與船主商議了。

衛景衡買完人蔘,暫且寄存在寶和堂,匆匆買了蕎麥粥和高麗人愛吃的泡菜回去給葉無雙當早點,葉無雙早上起來的時候一般沒有什麼胃口,幸而這泡菜酸酸辣辣的,頗有些開胃的效果,這才勉強喝了一碗粥。

這一路上衛景衡老媽子似地伺候她洗臉穿衣吃飯,之前在馬車上自然是形影不離的,這兩天住客棧到了晚上也放心不下她一個人,第一天是在她的床邊用兩條長凳拼起來胡亂對付了一晚,睡得腰酸背痛,第二天葉無雙覺得心疼,索性讓他就在床上躺下了,橫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再說避嫌什麼的似乎也有點兒矯情了。

收拾好了兩人一起去的朴記船行,船行的夥計聽說他們要搭船的事都說做不得主,要老闆來了才能定奪,可一問起老闆,一個個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兩人無奈只得耐下性子等待老闆出現,所幸沒過多久老闆就被人攙著回來了,看樣子也不像生病,就是雙膝微曲著像個老頭子似的走得顫顫巍巍。

聽見夥計們恭恭敬敬地招呼著「朴老闆!」,衛景衡和葉無雙也趕緊站了起來迎上去,雙方一見面時突然都楞了一下,朴老闆苦笑一聲:「小夥子,原來是你呀!」艱難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用手揉著膝蓋,「有什麼事坐下慢慢說。」

葉無雙悄悄問衛景衡:「你們認識?」

衛景衡在葉無雙耳邊道:「就是昨晚上遇上的那對吵架的夫妻。」昨晚上他們在衛景衡身邊吵起來的時候葉無雙就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了,只是他們說的是高麗話,她聽不懂,後來到了馬車上就問衛景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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