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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00:15


他幾步迅速逼近,根本沒有絲毫停頓,快得完全看不出身形,一招將燕肅祁直直挑下懸崖。

燕肅祁失控地往下飛降,一張臉因為極度恐懼,而怪異地扭曲!

辰靳一身是血,冷眼看著他越墜越深,然後緩緩地,僵硬地,扭頭看向不遠處。

山崖雲深霧繞,已經早就看不到林陌染的身影。

他護了她這麼久,她竟然,在他眼前,這般消失離去……

辰靳緩緩丟開染血的錦扇,猛地雙膝一曲,跪倒在了地上,朝著上天,那該死的不長眼的老天,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嘶吼!

「啊!!」

另一個山道,斜刺裡,沖出一隊人馬,狂奔的馬蹄帶起一陣沙塵飛揚。

為首那人一身饕餮紋明光鎧,渾身浴血,身形卻穩重如山,頭盔下露出的雙眼,透露出一股濃濃的剛毅沈冷之色。

他策馬疾奔,一眼掃到了跪在懸崖邊的辰靳。心中瞬間泛起不好的預感。

迅速一個起落,用比馬匹更快的速度,飛躍至崖邊,腳步穩穩落下。

然而只一眼,臉色瞬變蒼白!

辰靳一身月白長袍染滿了鮮血,身上數處要害皆被刺穿,全靠他用深厚的內力屏住血脈,才不致失血而亡。

然而更來者驚歎的是,伴隨眼前之景,迅速滿上他心頭的疑惑。

「陌染呢?」

他不問這兩個字還好,一問,原本頹然跪倒在地的辰靳,竟然猛地站起來,同時一手取扇,直刺他咽喉!

「你還有臉問我林陌染?!她怕你獨自一人遇險,為了尋你,單槍匹馬闖入交戰的人群!」

不等他說完,來者一把扯掉面上的頭盔,露出一張俊逸豐神的面容,只是狠狠一個擰眉的動作,就透露出一股與生俱來的王者的淩厲氣勢。

燕樂晟此刻根本無法顧忌辰靳的重傷,他甚至無法克制自己的力度和情緒,一把就扯上了辰靳的衣襟,將他拉到自己面前,雙眸驚詫逼視——

「林陌染,在哪裡?!」

辰靳瞬間悲涼地閉上了雙眼,仍由他緊緊拽著自己,卻是沈重的一言不發。

燕樂晟徹底怒了,又怒又慌,那種心空空落落絲毫沒有依憑的失落感,狠狠折磨著他每一根神經。

他不敢想那個答案,不敢去想辰靳不回答他的原因。

所以他只能一遍遍重重地開口問,「她在哪裡?!回答我!!」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山崖間呼嘯的風聲,和辰靳無盡的沈默。

燕樂晟狂怒地甩開他,失聲嘶吼,「我把她交給你!我把她的安危交給你!!我讓她跟著你,讓你護著她!!!」

他雙目瞬間染上猩紅,直直注視著面前這個早已頹然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男人,情緒徹底失控,「你把她藏到哪裡了?!你把她藏哪裡了!!我把她交給你時,她還是好好的……好好的!為什麼……」

他無力地頹跪在地,眼睛無神地望著崖邊,那淹沒了一切的雲海。

雙眸中的猩紅,就跟他鎧甲上沾滿的鮮血一樣,蒼涼。

忽然,他似猛地意識到什麼,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亮光!

就好像無盡的黑夜裡,突然燃起了一根希望的燭火!

燕樂晟猛地站起來,一個飛躍,翻身上馬,狠狠一鞭抽在馬鞍上!

頭也不回地策馬而去!

「給我找!統統下去給我找!她不會死……」到最後,只剩下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在一遍遍默念,仿佛在強迫自己去相信,「她不會死……她是九命貓……」斤雜邊巴。

身後,卷起塵埃如風暴。

他一人一馬,率先沖下了山道,身後靈鷲藍緞大麾在風中肆意狂舞。

在他身後,醒悟過來的辰靳,亦如一道血紅的閃電,迅速跟了上去!

夜深時,山谷間的霧氣亦升騰而起,放眼望去,盡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燕樂晟領著將士和暗衛,已經在這裡不眠不休找了四個時辰。

什麼都沒有發現。

只有摔成肉餅的燕肅祁,腦漿四溢地躺在兩塊巨石見,一雙眸子爆裂而出,毫無生氣地盯著天空。

而本該在他附近的林陌染,卻消失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因為太過焦慮,燕樂晟好幾次口吐鮮血,眼前發黑。他剛經歷了一場惡戰,本已體力透支得厲害,如今四個時辰,呆在霧瘴濃重的山谷,精神緊繃地尋人,身心上的透支更加嚴重。

幾個部下不忍地勸他去休息,都被他煩躁地一劍擋開。

「滾!要休你們自己休!我一定要找到她!」

後來,他們逐漸擴大範圍,卻仍是一無所獲。

辰靳失血過多,終是堅持不住,昏死過去。

燕樂晟只得命人將他連夜送回江陵,自己仍咬牙死死堅持著。

直到最後,他終於明白,這一次,再也找不回她了……

就如上一次一樣。

可是他堅信,她一定會回來!

「林陌染……」他反手用劍狠狠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慘然苦笑,眼神越過了面前這無數重山脈深林,「我會一直等,等你回來,不論多久……」

三日後,辰靳自北燕寢宮醒來。

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國喪。三日……悼,林陌染。」語罷,面目冷靜得看不見一絲漣漪。

中秋夜,碩大的月亮無依無憑,獨自懸掛在夜空之上,泛著慘白慘白的光。

武陵城外三十餘裡,一處篝火紛繁的軍營。

將士們三三兩兩圍坐在火旁取暖。神色間都透露出緊張和不安。

「大戰將至,戰王卻將自己反鎖在軍帳裡,不吃不喝三日,我怕……」其中一人苦惱皺眉,「要不要找人去問一下?」

另一人努嘴指了指坐在不遠處一個面容清秀白皙的男子,小聲道:「要不,還是去勞煩一下那位剛來的?聽說戰王對他十分客氣禮讓。興許他去喚門,戰王就會出來了……」

「不見得。」一個資歷頗為年長的老兵抱著手裡的鐵劍,神色肯定地搖頭,「你瞧那新來的,面容長相,可是像極了一個人?」

幾個小新兵還未見過大世面,自然都是茫然地搖搖頭。「像誰啊?」

那老兵意味深長一笑,卻是閉上了嘴,什麼都不說了。

不料就在這時,緊閉了整整三日的軍帳門簾。突然被猛地一把掀開。

「刷」的一聲,和走出來的這人的氣勢,如出一撇!斤雜豐亡。

燕樂晟面色陰鬱沈冷地走了出來,每一步,都沈穩無比,那剛毅不失英武的面容,並沒有因為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瘦削而減色幾分,反而越發顯出一股淩厲張狂的氣勢。

他的身上還是那件染了血的明光鎧。

他還記得,這是六日前,他出征那日,她親手為他穿上的。他捨不得脫。

他緩緩抬頭。望了一眼天上那輪慘白的滿月,眸中迅速閃過一抹難以捕捉的痛楚和思念。

原來,這麼快,就過去六日了。

那日她墜下懸崖,他瘋了似地在崖底尋了一天一夜,卻什麼都沒尋到!

第二日。出乎意料的是,他卻突然宣佈,停止一切搜尋,整裝出發,指揮著大軍,一刻不停地直取武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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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00:31


前兩日,他遇城則攻,攻無不勝。明光鎧上新血舊汙,疊了一層又一層。

他卻彷佛不知道疲憊似的,用一種讓南燕國人集體恐慌的驚人殺傷力,一路殺到了武陵城外。

這是南燕的國都。

此刻,南燕國剛收到燕肅祁,他們的太子身亡的消息。舉國發喪。

燕樂晟正欲不管不顧地攻城殺戮時,一個自稱林肅的清秀男子,隻身一人。冒險闖入軍營求見。

在看到他那張熟悉的面容時,他幾乎瞬間停止了心跳。

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她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嗎?」

就是因為要找你,她不肯跟我回宮!遭受了這麼多苦難波折!就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間接地讓她……喪了命。

燕樂晟狠狠壓抑著心頭的狂躁和哀慟。

不等他的回答,負手將他請進了大帳。

可是林肅,卻冷靜地,對著他的背影,道出了一句話,「師父說,她這一世歷劫,已經結束了。」

猛地,面前那個背影瞬間變得無比僵硬。

燕樂晟邁出去的步子,堪堪凝固。整個人,仿佛已經被澆注進濃墨的夜色中,再也不會動分毫。

不會呼吸,不會……等待。

諷刺的是,同一天內,江陵傳來消息,皇上蘇醒,醒來後下了一道諭旨,國喪三日,悼念林陌染。

彼時他正要擦拭鎧甲,聽聞傳令的飛騎一字不漏將諭旨傳達給他時,手一抖,感覺心臟瞬間被狠狠掐了一下,疼得一口氣緩不過來,差點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再然後,他將自己關在軍帳裡。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黑暗中靜坐了整整三日。

從一開始每時每刻都能感覺到她在自己身邊,輕笑,大笑,逗笑,淡淡的緊張,卻要倔強地極力掩飾著……仿佛黑暗中一伸手,就能觸到她額間,那飛揚的黑色翅膀。

到後來,她消失了。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一汪死水。

轉眼,又是中秋。

他抬眼看著這輪明月,這輪殘酷的明月,並不因為誰的消逝而改變圓缺。

旋即,他收回視線。

眼眸一垂,眼角一凜,神色已恢復了往常的冷靜沈重。

燕樂晟邁步走向一直守在軍帳不遠處的那個清秀男子,恭恭敬敬地一拱手,幾句話,將他請進了大帳。

方才議論紛紛的幾個士兵,將這一幕看在眼底,心思各異。

那老兵忽而琢磨出什麼來,「嘖」了一聲,詫異道:「你們說,這戰王,該不會因為那人長得和那人有幾分相像,就……看上人家了吧?」

幾個新兵面面相覷,一來搞不清他話語中的「那人」和「那人」的區別,二來嘛……

「這可是倆大男人!戰王難不成還有龍陽之好??」

新兵一時感覺有些破滅,自己的偶像,自己如此崇拜的一個武神般的磊落漢子,竟然喜歡男人?

大帳中,燕樂晟將戰陣軍事圖攤開,冷靜地分析著明日的作戰計畫。

「東門,是武陵城最為薄弱的地方。我們可以用大部隊聚集在南門叫囂,轉移他們的注意力,然後派一股精銳士兵,偷襲東門……」

林肅負著手,望向那一雙沈水般的曜黑眸子,神色安靜地聽著,不時點點頭。

燕樂晟一口氣分析完,問他道:「林軍師意下如何?」

林肅贊許一笑,補充道:「在下只提一點,還望戰王繼續緊閉軍帳。同時換掉一身明光鎧,穿上普通將士的著裝。明日一戰,在下即能保證……必勝!」

「只是……」他苦笑輕歎,望向燕樂晟一身的汙濁,道:「還請戰王將自己拾掇一下。我妹妹若是在,想必也不願看到你這副模樣。」

「呵!」燕樂晟低笑一聲,眼底一沈,又迅速抬起頭,朗聲道:「你說的對!她若是在,定會很高興看到我打了勝仗凱旋而歸!」

他掩飾著自己的失落和心酸,用大笑驅散眼中揮之不去的哀慟之意,故作灑脫地,一掌拍在林肅肩上,道:「今晚陪我喝一壇!要醉得盡興才好!」

林肅卻不動聲色地搖頭一聲歎息,回絕了,「戰王若想盡興,那在下還是不去為妙。以免酒後胡言,讓戰王……想起一些不必要的往事。」

燕樂晟只得自己捧了一壇酒,坐在月色下的大帳邊,一個人悶悶地喝著,一杯接一杯。

滿嘴盡是苦澀的酒味。

飲至深夜,林奕來了。

「戰王。」

他將手中的油布包裹遞上去,「這是閣主事前囑託我交給你的。」

燕樂晟的目光凝著這不過兩寸長的小布包,抖著手拆開,細眼一看,忽而眸子裡就亮起了一點光。

也不知是醉的厲害,還是為何,他始終顫著一雙手。

那麼小心,緩緩地接過這支牡丹簪,捧在手裡,就如同捧著她的烏黑秀髮,眼裡心中,盡是蒼茫無邊的痛。

林奕猶豫片刻,歎氣道:「戰王,閣主在簪中還留了一封書信與你。」

「她的……書信?」

燕樂晟黯沈的目光瞬間如燭火,綻出了些許掙紮的焰光,整張頹廢的容顏,終於又有了那麼些生氣。

他笑道:「她的書法,還是我教的。當年為了讓她耐下性子學練字,我還頗費了一番心思。」

憶起當初,嘴邊仿佛又嘗到了那甜糯糯的味道,想起她難得撒嬌埋怨,「最喜歡的荔枝糕都讓給你了,怎麼還抓我練字啊!有你在呢,這些可輪不到我來寫!」

「如今可不是輪到了?」他慘然一笑,「當初我若知道,教你練字卻是為了讓你與我寫訣別……我,定是不會教你的……」

他喃喃著,雙手更顫了幾分,竟是兩指撥弄了許久,都沒法將簪子上的牡丹花拆開。

「戰王。」林奕又是一聲長歎,側了側身,一手伸過去,「讓在下……」

燕樂晟迅速撥開,「別碰!讓我慢慢來!我要好好地、慢慢地看,看她留給我的這最後一些話……不能急,一定不能急!因為這些話一旦說完了,就再也沒有了……」

一言至此,聲音竟不住地嘶啞顫抖。

林奕不忍地扭過頭去,閉上了眼。

那根簪子裡,果然只有一挽白絹,靜靜地躺在簪杆中。

燕樂晟深吸一口氣,將白絹抖開,上面寥寥數字,他卻仿佛用盡了一生的時間,才將它念完。

「江山為杯,星月做酒,縱教此身化塵,何妨一世共醉?」

燕樂晟努力睜開的雙眸中,漸漸氤氳出潤濕的霧氣,這周圍的空氣好似把肺部也黏住了,他大口大口吸著氣,手越發抖索起來。

這是她許諾給他的……一世?

還真像她會說的話,似乎把天地之間萬物都納入了懷中,那麼灑脫,置生死於度外。

可是她真不該,不該用生死去許諾他一世!

「啪」的一聲,他顫抖的雙手再也拿不住那一支沈重的牡丹簪,十世琉璃玉猛地摔在地上,跌成了一地明晃晃的碎片——

唯有那方刺眼的白絹,還被他死死地握在手心。

這是她許他的一世,他如何敢鬆手?

可是她的一世呢?早已結束。化為天地塵埃,無跡可尋……

林奕終是看不下去了,輕聲勸他,「戰王,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閣主如此胸襟闊達,自是不希望看到陛下為她而難過至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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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00:46


燕樂晟無力一笑,悶聲道:「我不難過。我只是覺得虧!答應她的事,我全都做到了,可是她呢!我平生只求她一人一事,為何她卻做不到!給我好好地活著,就這麼難嗎?!」

林奕直搖頭,皺眉長歎,「戰王,您喝多了……」

「喝多了?」燕樂晟把手裡酒杯一揚,「多嗎?呵!不過區區一壇酒,怎麼會多呢?」

他語氣一頓,方才的眸中的些許微光,倏忽全部散去,死氣沈沈一如他嘶啞的聲音,「只是她不在罷了,朕一個人……喝不完……」

月色下,一人,一壇酒。

每一杯,都飲盡了碧落黃泉。

同一時刻,江陵。

北燕宮。

辰靳一身玄袍,狠狠推開了翠柳齋的門,冷厲的目光直鎖著那個正慌慌張張從裡屋走出來的女子。

柳琦看著他手裡泛著冷光的利劍,頓時失神驚呼,「皇上,你這是要作什麼?!」

辰靳狠笑擰起嘴角,一字一句緩緩道:「朕聽說,殺了你,就能換得她活……」

話音落,一劍,夾裹著勢不可擋的力量,刺向了她的心窩。

卻沒有血。

柳琦就這麼迎著劍刃,揚起了輕笑,一步步走向他,任憑劍越刺越深,貫穿她的身體。而她的面色,始終如常。

辰靳微微驚詫失神。

「皇上。」她突然低笑起來,附在他耳邊,如同魔音蝕骨一般,聲音無比嬌媚,「你殺不了我。因為我根本不是人!」

那一雙猩紅的眸子,在夜色中泛著妖冶的光澤。

十六月圓夜,兵臨武陵城。

南燕國都,武陵城。緊閉的高聳城牆之下,北燕三軍嚴陣待發,齊整的烏黑色盔甲綿延數裡。將城外十裡青草染成了一片雄壯悲烈的淒涼之色。

而在十萬大軍當中,一面巨大的玄色戰旗上,一個狂草書就的「燕」字,在烈風中狂舞飛揚,氣勢磅礴。

戰旗前,軍陣的最前方,只巍巍然立著一個身姿英武的將軍。

這人面色冷峻如霜,一雙沈穩的眸子,緊緊鎖著那一扇城門,深邃無比。身上,饕餮紋明光鎧映月而輝,泛著冷冽蕭殺的光。在他身後,靈鷲藍緞大麾迎風肆意飛揚。獵獵作響。

只一人,站成了千軍萬馬的氣勢,絲毫不輸於身後那磅礴的烏黑色大軍。

同一時刻,武陵城內一片死寂之色。

城牆上。守城的士兵們,一雙雙眼睛佈滿惶恐之色,望著那來勢洶洶的大軍,和大軍前那英武不可一世的將軍,都是一臉頹喪。

「怎麼辦?前幾次攻城,都不曾見到戰王出戰,還有人瘋傳,說因那人死了,戰王至此一蹶不振,帶兵打仗都是瞎指揮的……今兒怎麼來勢如此兇猛!」

「可不是!瞧著前幾次攻城作戰,對方戰術指揮都是毫無章法。五次進攻,五次都兵敗!還以為戰王就這水準!連太守大人都說不必從嶺南搬救兵!怎料到戰王竟是如此英武的一個人物!瞧這氣勢,難不成之前都是裝的?」

相較於城內眾人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城外數萬人則鎮定得多。

每個人,望著站在大軍之前那一人,那人肆意飛舞的大麾。內心都會迅速升起一股滿滿的自信。

戰王從來不會打敗仗!萬千河山,萬千種排陣戰術,都在他心中,如明鏡一般。

更何況他還有林軍師的幫助!這兩人並肩作戰,就意味著勝利!

是以千軍萬馬數萬人,路遠迢迢跋涉而來,一路征戰至今,卻無一人面露疲憊之色。相反,那一雙雙眸子宛如火一般,燃著熊熊的戰意!

夜色中,跳躍的篝火映照下,只見燕樂晟冷冷抬起了手——

所有人的視線,城牆上的,城下的,城內看不到的。數十萬雙眼睛,帶著各種神色,都凝聚在了在了他這一抬手的動作裡。

猛然,他迅速揮下!斬裂了半空中凜然的風!

「攻城!!」

伴隨著這兩個字話音剛落,是三軍爆發出的一聲聲整齊高吼,「戰王!戰王!」

五聲之後,急促的鼓聲破空而響!

十萬大軍潮水一般,湧向了這座孤立無援的南燕都城。

燕樂晟領著七萬大軍攻打南門,氣勢雄偉不可擋。

而同一時刻,東門處,一股只有三千人的小分隊,也在林肅的帶領下,悄無聲息地開始了行動。

半個時辰後,南門的守城已形同虛設,根本無力招架。

北燕士兵卻仍舊來勢兇猛,勢不可擋。

「報!!南門請求支援!!」

一份份戰報被傳到南燕皇宮內,鳳疏烈的書案上。

此人一雙粗重濃眉斜飛入鬢,兩撇粗硬的鬍鬚朝天飛起,一張臉,給人的感覺,端的是無比粗魯蠻橫。

如今他死死凝著一雙眉,眼中閃過憤怒、不甘、恐懼和懊悔種種情緒。

「不過是一群莽夫!就知道硬攻!武陵城南門又高又厚,只要我們死死守住,就不信他們能攻進來!」身形乾癟的武陵太守鄭寶才,一邊擦著汗,一邊故作鎮定。

然而他話音剛落,又一個傳報的士兵飛身進來。

「報!!東門被攻破!還請鳳親王立即從水門乘舟撤離!」

「什麼!」鳳疏烈猛地站起,一掌拍向身前的書案,兇狠的目光,從傳令的士兵瞬間轉向了鄭寶才,「你不是說,那人死了,他就廢了嗎?!」

鄭寶才嚇得一哆嗦,「這兩日攻城,確實不曾見到他……指揮也毫無章法,還道是,是……」

他話未說完,屋內忽然又響起一陣冷笑。

鳳疏烈看向一旁,方才始終沈著一張臉不說話,如今卻冷笑連連的趙琅坤,想到了什麼,憤怒的神色頃刻間一滯。

趙琅坤一臉嘲諷神色,幽幽道:「老夫早就說過了,此人的實力不容小覷,望攝政王能早日向嶺南申請援兵……呵呵,你們不聽,還道是老夫故意嚇唬你們。」

鳳疏烈頓時無言以對。

他一生縱馬沙場,何曾將誰放在眼裡!當時聽了趙琅坤的話,只道是危言聳聽,北燕一個尚文輕武的國家,哪裡有悍將?!

更遑論,這次帶兵作戰的,是深居宮內、毫無作戰經驗的帝王!

論實戰經驗,他自詡是絕對不會輸的!不料就是這一役,因為輕敵,他徹底敗了!

「撤!」

鳳疏烈冷冷地吐出這個字,當即收拾起重要物質,大步邁出宮門。

鄭寶才趕緊屁顛屁顛地跟上去,也想一起逃生。

不料剛出了宮門,被鳳疏烈一掌推下了馬車,「你給本王守在這,城亡……你亡!」

鄭寶才乾癟的一張臉,「刷」的白了個徹底!兩腿一軟,當即就跌坐在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斤東歡技。

人們都顧著從水門逃生,根本沒有人看這個昔日仗著官勢為非作歹的奸臣一人。不少過路的人還故意走過去,踢一腳,或者用石頭砸他一下。

「呸!就是你,連軍餉都貪汙!士兵們吃不飽肚子,誰跟你賣力衝鋒打仗?!」

鄭寶才猛地站起來,臉上仍舊是兇悍的神色,也「呸」了回去,「我他媽就貪汙怎麼了!我告兒你!即便今日武陵城破了,改朝換代,要稱北燕為王,這個武陵太守還是我來當!你們日後,還是要在我的管束下生活!識相的就趕緊給我讓開!不然以後有你好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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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01:02


眾人聽他此言,不置可否。但一想到昔日他的暴行,還是有些人害怕地讓開了道路。

鄭寶才抖著腿,頂著一頭亂髮,還以為自己像個雄雞一樣,裝模作樣地仰頭挺胸大步往前走。

就在這時,南門突然爆發一陣激烈的金屬撞擊聲!

緊接著,是潮水一般突然湧來的百姓,口中驚惶叫喊著:「南門破了!南門破了!大軍攻進來了!」

當下再沒人顧著和鄭寶才抬杠,都是呼啦一下拔腿就跑!

然而旋即,又一波人奔了過來,面上帶著狂喜叫喊著:「北燕大將軍給咱發了好些糧食!!大將軍還說了,只要不反抗,我們都能繼續在這裡生活,還能去他那兒登記,領取過冬糧食!」

人們面面相覷,一時都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發生!這可是戰爭,敵軍破了城後第一件事,不都是四處殺戮嗎?這個北燕戰王,卻是發糧食??

然而第三波人很快就證實了他們的想法,各個手裡捧著一袋米,興高采烈,全然沒有了方才交戰時的死寂之色,還勸著別人道:「快去啊!戰王準備了好些糧食,這個冬天不用愁啦!」

那些方才還遲疑的人,終於不再猶豫,都一哄而起,奔了過去。

轉眼間,方才要逃難的人們又都紛紛折了回來。

鄭寶才孤零零一人被落在原地,被四面八方趕回來的人們撞得東倒西歪,漸漸的,也不由自主地往大軍所在的南門走去。

南門早已擠滿了一大群人,黑壓壓的人頭,各個都是一臉喜色,接過大米的人則是千恩萬謝,就差沒當即下跪磕頭,承認戰王的統治了。

鄭寶才仗著自己是武陵太守,蠻橫地擠上去,一路將好多人推倒在地,他卻絲毫不在意。

擠到了大軍前面,那高坐在馬頭之上的戰王面前,頓時堆起滿臉媚笑,討好地一拱手,道:「久仰戰王威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尋常!」

戰馬上,面色沈冷的男人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表示回應。

鄭寶才當了好多年的太守,從來都是作威作福慣了的,何時受到這樣的冷遇,脾氣登時就上來了,指著自己道:「戰王,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武陵的太守!這裡的百姓,都聽我的!你要想接管這個城市,恐怕還得先問問我的意見!」

「哦?是嗎?」男人終於有了回應,卻是冷冷擰著眉,嘲諷地一笑,「我要問你的意見?」

鄭寶才被對方陰冷的氣勢給吼得抖了抖。

換來面前這男人更加輕蔑的一笑。

燕樂晟提起手中的劍,目光似笑而非地看著他,輕描淡寫道了一句,「那鄭太守,是不是得先問問我手中這柄劍的意見?」

說罷,忽然猛地揮出一劍!

一記白芒!

瞬間刺破此間風聲!

鄭寶才猛地睜大了眼睛,一雙瞳孔,驚恐地瞪著。

血色飛濺。

他捂著脖子上深深的血口,轟然倒下。

正爭搶免費糧食的百姓們都是詫異地望向了這邊。

燕樂晟在眾人的目光下,緩緩將劍一收,平靜道:「此等奸佞小人,本王不屑於交談!」

那冷酷的聲音,那凜冽的氣勢,那剛正不阿的品性!

瞬間贏得了所有在場百姓的敬畏!

眾人先是一愣,旋即,竟然猛地跪倒在地,朝著燕樂晟深深伏拜磕頭,口中大喊,「戰王英明!!恭迎戰王入主武陵城!」

然而燕樂晟卻在抬頭之際,猛地一震!

遠在人群之外,一人身著白衣,亭亭玉立於風中。

微風帶起她的裙尾發絮,衣袂翩翩宛如謫仙,只是那雪白的額間。卻有一抹耀眼的紅,似珠玉般鑲嵌在眉間。

深深地刺痛了他的雙眼!

「陌染!」

兩個字脫口而出!

他顧不得百姓還跪在前方,猛地喊了一聲。一甩馬繩,人已經不管不顧地施展輕功疾奔過去!

可是等他到達時,那人卻早已消失,彷佛從未出現過。

「戰王!」隨他趕來的部下焦急詢問,「可是發現了什麼?」

燕樂晟苦惱地捏著眉心,擺手淡淡道:「無事,許是我太累,眼花了。」

部下不再多問,下馬拱手道:「城中百姓都已安置妥當,大軍暫時仍紮營在城外。另,以鄭寶才為首的一批奸臣邪佞。都已悉數關押在一處,等候發落。只是獨獨不見了鳳疏烈和趙琅坤,南燕的璽印也不在宮中,想必他們早已從水門潛逃。」他將手中的一冊名單展開。詢問道:「這是武陵城中聲名較好的官員,按戰王您之前的吩咐,稍作安撫之後,全部繼續留任……戰王,您看是否需要過目?」

燕樂晟難掩滿目的疲憊,揮手道:「不必了。讓林肅自去安排吧。」

部下退走後,他斂去眸中神色,緩緩在原地踱了幾步,微吸一口氣,仿佛還能聞到那熟悉的清甜氣息,又不禁泛起一陣苦笑。

搖搖頭。牽著馬,獨自走出了武陵城門。

城外,天地蒼涼,秋色濃郁。

抬頭望去,東邊已經緩緩升起了魚肚白色。

黎明,再一次降臨這苦難的人世間。

「他破了武陵城。」

山林中一間簡陋的四合院裡。女子一身如雪白衣,端坐堂屋主位。

只見她一張清秀芙蓉面,面容姣好如畫,雪白的額間一滴朱砂淚狀胎記,如同珠玉般鑲嵌在柳眉之間。身姿婀娜飄逸,氣質出塵,如雲外仙客,卻難掩眉宇間淡淡的愁緒。

面對旁人的追問,她神色肯定地又重複了一句,「是的,只用了五日時間。」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無比震驚。

「武陵城牆素以堅固著稱!又是鳳疏烈親自鎮守的都城……鳳疏烈此人,半生戎馬,作戰經驗十分老辣!怎麼會,短短五日時間就被戰王給攻破了呢?」

女子一揚眉。「我早說過,戰王此人十分了得!一個區區的武陵鳳氏,根本奈何不了他!」

她話音剛落,客座上一人忽然站起,大著膽子道:「閣主何以對北燕戰王如此熟悉?難不成,你們曾有交情?!」

問到最後,語氣也不自覺犀利了幾分。

然而女子並不惱,只是輕笑望著他,嘴角蘊著一抹複雜莫名的深意,道:「絳色壇壇主,這是在懷疑本閣主……暗中和北燕重臣往來密切?」斤協匠巴。

那人冷哼一聲,「我可沒說!只是我們絳色壇逍遙自在慣了,不喜歡跟這些迂腐做派的官員打交道!」

「逍遙自在慣了?」那女子一陣冷笑,氣勢徒然森冷了幾分,一字一句道:「那是因為從前沒人管教你們!今日你們四壇,即已重新回歸琉璃閣本閣主治下,那麼從今以後,本閣主喜歡什麼,你們就必須喜歡什麼!」

女子的突然發難,頓時讓站起的那人閉上了嘴,卻是滿臉不甘心。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主位旁,一位躬身站著的老媽媽,趕緊堆起笑臉出來打圓場,道:「閣主傷勢剛剛康復,不易動怒!」

又遞過去一杯茶,示意她喝下去消消氣,才又笑著續道:「方才閣主說到,你在大軍之中看到了一個和肅哥兒長相相似的人……那人可是他?」

女子搖搖頭,「城中太亂,我尋不到機會上前與他攀談。是以尚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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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1:17


絳色壇那人一聽林肅的名字,頓時氣消了一半,粗獷的眉目染上一層擔憂,道:「那日他與我們馬隊分別,說是要去尋戰王。但過去這麼久了,我們都不曾收到他的消息。興許閣主在城中看到的那人,就是他也說不定!要不要屬下派人進城……」

女子看著他雙眸中升起的一股子興奮難抑的亮光,心中頓時泛起一股古怪噁心的想法,毫不猶豫拒絕了,「不成。我有別的任務給你。」

男子頓時頹靡了一半,猶自不甘心地還想開口。

女子冷哼一聲制止了他,「虞一龍!如今放眼琉璃閣,就只有你們絳色壇中保留著幾個馴馬高手!如今要事當前,馬隊擔當著重任,如何能任由你不顧大局,肆意妄為!」

名喚虞一龍的男子,只好壓抑住失望的神色,頹然坐回了凳子上。

這時,女子才開始有條不紊地發號施令。

「林奕,你和柳十八等人,繼續暗中監視戰王動向,隨時向我稟報!」

「虞一龍,你領著馬隊,跟玄色壇的人聯手,將上一批自嶺南運來的商品,全部置換成糧草,運到山裡藏好!」

「許媽媽,你和丹色壇的人,繼續尋找林肅口中所說的師父,如今在何處,務必請他到此處,讓我一見!」

三壇負責人紛紛領命響應。

此時屋內,只剩下最新回歸琉璃閣的朱色壇,還未有分配任務。

眾人的目光,都不禁紛紛投向那個自進屋之後,就再未開口說過一句話的男人。說他是男人嘛,但此人卻是一身朱紅色廣袖流仙裙,化著濃豔的妝容,一顰一笑間都帶著女氣。

絳色壇好幾個老大粗漢子,早就對他垂涎三尺,自他進屋就直勾勾盯著他,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愛慕。

他不禁毫不厭惡,反而暗中拋去好幾個媚眼,那嬌羞的模樣,惹得男人們紛紛氣息不穩。

女子看著這個比女人還美上幾分的妖冶男人,一時間也很是頭疼。

她接管琉璃閣時,可從未有人告訴過她,僅存四壇的其中一壇,竟然是以開辦青樓窯子發家的,如今還兼管了唱戲賣藝的活兒。

「柳色。」她一開口就覺得十分不自在,瞧瞧就連這名字都十足的風塵味道。

男子輕飄飄扭著腰身回道:「屬下在。」

「我安排給你的任務十分簡單。不管你用什麼手段,三日內,把戰王帶到我面前。」女子忽而低笑,「本閣主要將他擄來……當閣主夫君!」

眾人散去後,女子這才松松筋骨站起來,大大咧咧地把腿往榻上一靠,方才那嚴肅冷厲的氣勢,瞬間蕩然無存。

許媽媽走過來笑道:「小姐,你若是想見他,直接派人跟他說一聲你在這裡,他肯定是連夜就趕來了!何必搞得那麼神秘,還閣主夫君呢!」

她噗嗤一笑,又道:「我瞧著他那會兒找你找了整整一天一夜,是一點都不曾休息過!那癡情勁兒,真不是其他男人可以比得上的!」

女子搖搖頭,立刻反駁道:「誰說沒有男人比得上?我瞧著虞一龍對我肅哥那份癡情勁兒,也不是一般男人可以比得上的!」

許媽媽當即大笑起來,「肅哥兒從小就長得秀氣,若不是出了那樣子的事,這會兒上林府求親的人定然是絡繹不絕!只是老奴沒想到啊,肅哥兒魅力竟然這麼大,連男人都愛慕上他了……」

主僕兩在屋內正說笑,屋外,一個挺著大肚子的秀氣女孩,捧著一碟子蔬果點心走了進來。

許媽媽趕緊去扶,「哎喲喂!我的小祖宗黎笙姑奶奶,你可別摔著了,這些活兒讓小翠兒她們幫著打點就成!你這都五個月身孕了,得好好休息!省得林奕回來又怪我們閣主,總安排活兒給你幹!」

黎笙輕巧一笑,一手忍不住撫上肚皮,帶著淡淡的慈愛目光道:「寶寶乖得很!可不像他爹那般鬧騰,值不當你們擔心!」

又轉向累癱在主位上的女子道:「小姐,你也吃點東西吧!自在武陵城遇到了戰王,你回來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奴婢都說了,你若是想他,就去見他啊!」

女子略一思索之後,卻答非所問,「他為了安撫民心,將大軍儲備用來過冬的糧草,全都派發出去了,你說他傻不傻?他這麼不要命地打仗,究竟是為了啥?」

黎笙微微歎氣,「奴婢又沒帶兵打過仗,哪裡知道戰王圖得啥!但有一點奴婢可是知道的!林奕每次暗中監視戰王,回來後都說,沒人的時候,戰王總是喜歡掏出隨身攜帶的一段白絹,上面歪歪扭扭寫了許多字,一個人凝望著白絹上的字出神……」

女子身形微微一僵,不自覺地就收起了搭在榻上的二郎腿。

坐直後,神色間又隱隱現出幾分憂鬱來,再開口時,依舊是答非所問。

「萬一三日內,糧草來不及運到……我真怕他敗了啊!」

她頓了頓,又是一陣苦笑,「他敗了尚且沒什麼,他能力強悍,捲土重來也是可以的。我就怕依他那性子,是定要死戰到最後一刻,都不肯言敗的人……萬一他死了……」

她的話就此頓住。

整個人,也這麼呆住了。失神地,凝望著屋外,那一彎尖尖的新月。

覺得心裡,真是又痛又自豪。

這就是她愛上的男人,愛了九世。

她的歷劫早已結束,返回九淵洞天的仙狐居時,她見到覃婆的第一句話就是,「送我回去!我要見他!」

覃婆一聲歎息,「小十三,你的歷劫已經完成,可以等候列入仙班。若你還執意入世,就必須用你僅剩的命魂入世!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林陌染毫不猶豫,「意味著我放棄仙身!從此淪為凡人!」

覃婆面色閃過一抹痛楚,「不僅如此。這已是你的命魂,若是再丟,就此灰飛煙滅,從此不得入輪回,你……還執意要去嗎?」

林陌染一聲低笑,「去!為何不去?成仙有什麼意思,遠不若人間一世快活!」

這世界上,偏偏就是有這麼一個人,有如此大的能耐,讓她死去活來兩次,放棄仙身,冒著灰飛煙滅的危險,都始終不能將他放開。

女子施施然起身,神色以恢復如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三日內,讓虞一龍親自將糧草押送到戰王面前。告訴他,這是本閣主給他下的聘禮!」

三日後。武陵城外,北燕大軍營地。

燕樂晟正在帳中審閱武陵城各項工作的開展進度,時不時皺眉,在呈報上寫幾句批語,神色間隱隱有些疲憊。

未幾。他放下紙筆,微微松了一口氣,轉而向身邊默默坐著的清秀男子,道:「城中各官員都已恢復入職了?」

書案前,林肅一身飄逸青衣,飲著手裡的茶,緩緩點頭,「昨日已恢復正常。城中商戶農耕也已如常。」他略一皺眉,「只是武陵太守一職……」

燕樂晟捏著眉心,「出征嶺南前,由你暫代。」

林肅一笑應下,「卻之不恭。但非長久之計……戰王若不嫌棄,林某可舉薦一人。」

「哦?」燕樂晟輕笑。「誰?難不成你們林家在南燕,還有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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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1:31


林肅低笑搖頭,「非也。此人是在下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可謂生死之交。」

「不錯。」燕樂晟點頭道:「本王相信你的眼光。那人是誰?現在何處?」

林肅放下手中茶。正要開口。

門外忽走進一人來報,「戰王,大營外有一對馬幫求見!」

燕樂晟微微詫異。

卻見林肅一雙眸子徒然亮了三分,起身微笑道:「恭喜戰王。林某舉薦的那人,就在大營外!」

燕樂晟頓時失笑,也站起身,「那便去見一見!看你相中的人,有何特別之處!」

大營外,虞一龍被數名士兵包圍著,仔細盤查,正感到不耐煩想罵人時。就看到遠處一身戎裝、氣魄非凡的男人,大步朝這裡走來。

再一看,眸子「騰」地一下就亮了!

「林肅!」他一把撥開擋在面前的士兵,疾步走過去就拉起了林肅的手,左右仔細端倪,松了一口氣。大笑道:「小樣兒!你混得不錯嘛!如今都是戰王大帳中的座上賓了!」

聞言,林肅只是謙卑一笑,神色極為溫潤內斂。

而燕樂晟則爽朗笑道:「林肅才華橫溢,排兵佈陣,有勇有謀,著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斤叨莊號。

虞一龍聽了林肅被誇,似乎比自己被誇更加興奮,臉色紅潤光澤,不住點頭,「那是那是!肅弟是虞某這輩子最佩服的人!」

「你姓虞??」

虞一龍此言一出,燕樂晟的笑容頓時一滯。

微詫之後,他開始細眼定神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來,沈聲道:「虞將軍是你什麼人?」

燕樂晟的問題剛出口,虞一龍的面色也沈了下去,笑容漸漸褪去。換上一副戒備的模樣,「什麼虞將軍?」

燕樂晟皺了皺眉,對方如此戒備,顯然讓他一時不好開口。

還是林肅大方笑道:「虞一龍便是虞將軍的弟弟。虞將軍隨先皇征討南燕,不幸戰死沙場後。虞一龍便棄官從商,跑到武陵一帶經營馬幫。」

燕樂晟面色十分複雜,猶豫良久之後,才道:「你可曾聽你哥哥提起過,一個叫百草穀的地方?」

虞一龍微微思考後,斷然道:「從不曾聽過。」

然而一旁的林肅,卻突然沈了一下眉,旋即又迅速恢復了如常神色,不動聲色將此話題帶過,道:「虞一龍之前在北燕西北的涼州,擔任過兩年的駐城太守,就任期間,曾六次擊退西域諸國的進攻。而今,武陵地處全國軍事要塞,北臨北燕,南接南燕,東可渡海,地理環境十分特殊。在下認為,要守好此城,非虞一龍莫屬!」

聞言,虞一龍憨厚地撓了撓頭,道:「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燕樂晟微一沈吟,「你還經營著馬隊?馬術十分了得?」

「算不上十分了得!」虞一龍大笑,「起碼不會掉下來!」

他憨厚的態度,惹得燕樂晟一陣爽朗大笑,旋即點頭,「好!不錯!林肅,你推薦的此人,著實不錯!大智若愚,個性爽朗,確實適合管理民風彪悍的武陵城民!」

林肅微微斂眸,「戰王謬贊。」

燕樂晟止住笑,又道:「方才士兵來報,說你要求見本王?」

虞一龍這才醒悟過來,連忙示意左右,將身後三輛裝滿了糧草的馬車,拉到燕樂晟面前。

一袋袋新出大米,一捆捆剛晾曬好的馬草,還有數不清的醃制好的臘肉、蔬菜瓜果……全都是如今軍中急缺的物資!

這三日來,為了安撫武陵城民,原本軍中儲備用來過冬的糧草已經所剩無幾,大軍正愁著不知該從哪裡收集糧草……不料今日,竟然有人雪中送碳!

此人,為何會對北燕將士如此慷慨解囊,傾囊相助?

燕樂晟詫異地眯起眼,「這是?」

虞一龍一拍胸脯,無比自豪道:「這是在下的閣主,給戰王你送來的聘禮!因人手不足,虞某今日只帶了三車過來!一會兒還請戰王派兩百名部下,隨虞某到北去三裡的山道上,取回餘下七百多車。另外,閣主還有一句話想托在下詢問戰王!」

燕樂晟在聽到七百余車時,神色一動;待聽到「聘禮」二字時,更是微微睜大了眸子。

定了定神,他才追問道:「貴閣閣主,想詢問本王什麼?」

虞一龍滿目亮光,興致勃勃道:「閣主讓我來問你,你可願上鳳聖山琉璃閣,給咱們閣主當夫君?」

燕樂晟頓時一臉驚詫,瞬間繃緊了身體,沖上一步,急道:「你說的,可是十色琉璃閣?!你們閣主,可是眉間有兩瓣黑色梅花?!」

虞一龍思疑道:「確實十色琉璃閣,可是咱閣主,眉間並沒有黑色梅瓣啊,只有一顆珠玉型的朱砂痣……」

聞言,燕樂晟繃緊的神色一松,眸中的光芒消減了一半,皺眉喃喃自語,「難道……不是她?」

虞一龍不耐煩催促道:「是不是她,你上山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燕樂晟頓時抬頭,斷然道:「上山可以,但嫁娶茲事體大,還請虞壯士替本王轉告貴閣主,恕本王不能答應。」

虞一龍微惱,「我們閣主說你將糧草送出去,怕大軍挨不過冬天,將閣裡本季準備出售的商品物資全都拿來換了糧草送你!她對你這麼好,你居然還不領情!」他伸手就去扯燕樂晟,「不成!你不肯上山,我就交不了差!你必須得跟我走一趟!」

燕樂晟一揮寬袖,不見如何動作,就憑空帶起一股凜然的風,將虞一龍重重拽著他的手一下拂了開去。

虞一龍被這深厚的內力給震得一震,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時,臉上頓時閃過一抹驚詫!沒想到一個出身皇室的王爺,功力竟然如此深不可測!莫說他今日只帶了幾個部下過來,就算他將半個馬幫都帶來,都不是他的對手,更遑論將他強硬帶走!

虞一龍思索片刻,知道自己不敵,今日沒法完成任務,只好將求助的目光轉向林肅,道:「肅弟!你需得幫我勸他一勸!我們閣主自從在武陵城一役中見到戰王后,十分仰慕他的為人,定要我將戰王帶回去,給她當夫君!你看她就給了我三日期限,眼看今日是最後一天,若是我完不成任務,可指不定閣主又想出什麼招數懲罰我!你是不知道咱閣主的手段,上次開會我遲到,她竟然罰我跳了五天的什麼果來著?哦對!小蘋果!可把我累得不清不楚,左右手用起來都感覺不協調了!」

林肅聞言一陣低笑,片刻,卻思疑道:「我們琉璃閣的閣主,回來了?是個女的?」

虞一龍頓時醒悟道:「啊我忘了!閣主回來時,你剛好離開!是個女的,長得……」他一摸下巴,盯著林肅看了好久,像突然才反應過來一樣,大叫道:「對!就長得你這副模樣!」他一說完,像終於發現什麼新鮮事似的,立刻道:「我滴媽呀!林肅,你該不會和咱閣主,是兄妹吧?!」

他話音剛落,林肅還未見任何反應,燕樂晟已經率先一步又逼近過來,音量比方才瞬間抬高了不少,一臉急迫,「你確定?你們閣主,和林肅長得像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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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1:47


虞一龍被嚇得一下,好半天才點了點頭,「是啊,確定!」他趕緊退後一步,「怎麼?該不會是我們閣主跟你有深仇大恨?你想追殺她?」他連忙面色兇橫地擺手,斷然道:「那可不成!咱閣主雖然脾氣怪了點,老愛拿我開刷,但卻是虞某這輩子見過最漂亮最有氣魄的女人!誰要是敢傷害她,虞某第一個跟他拼命!」

豈料燕樂晟根本不等他說完,忽地急切一展輕功,瞬間躍至他面前!

一把扯著他衣領將他提起來,輕輕鬆松快速一個飛躍,就穩坐在了馬上——同時將虞一龍往另一匹馬背上一丟,喝道:「帶我去見她!馬上!!」

話一說完,鞭子一甩,就奔了出去。

虞一龍還摸不清頭腦,就見方才還在地上的燕樂晟已經長身飄逸地坐在了馬背上,再定神一看,他竟然一抽馬鞭,瞬間飛奔出老遠!

直到手裡被塞進一根馬鞭,他低頭一看林肅那張神秘莫測的溫潤笑臉,才猛地回神。

「去吧!」林肅彎眉笑地如同三月春柳,「替我問候……我的同胞妹妹。」

山道上,燕樂晟急切地揮甩馬鞭,一雙沈穩的眸子漸漸浮起急躁的神色。

馬蹄踏地有聲,一路飛馳,卷起塵埃如浪。他卻仍嫌棄太慢,微惱地皺起了眉。

身後虞一龍就更慘了,拼了命地追,卻是根本追不上,一路上只能不停大喊,「喂!你等等我!你不認識路啊!」

山道千曲百繞,仿佛心靈感應般,燕樂晟一路疾馳,竟然都沒有繞錯。

身後,虞一龍好不容易趕上來,頂著風,滿頭髮絲淩亂,詫異叫道:「你來過?」

燕樂晟死死擰著眉。回以他的,是一陣沈默,和抽得更快的馬鞭。

轉眼就沖上了半山腰,快馬轉個彎——

一排簡單卻不失韻味的四合院木屋群落就此映入眼簾!

燕樂晟狠狠一勒馬頭。尚未停穩,人已經利箭一般飛躍而起,直奔入其中最大的一間木屋。

屋內很安靜,沒有人,只見東南角一張軟塌上,一個身著薄紗白衣的女子,正側身安然熟睡。

那張柔美清秀的芙蓉面上,一瓣妖冶紅梅,獨自綻放,宛如珠玉鑲嵌在兩道秀眉之間。

燕樂晟一路上急躁狂亂的心,瞬間就沈靜下來了。

屋外。虞一龍堪堪奔至,見狀正要喚醒閣主——然而前腳還未邁進來,就被燕樂晟迅速一掌推出了門外!

還未及反應,眼前的門板貼著他的臉「呯」一聲合上!

虞一龍好生鬱悶,摸著自己的差點被砸到的鼻樑,嘀咕道:「功夫高深。也不是這樣顯擺欺負人的!」

而屋內,燕樂晟一秒內,擊退虞一龍、關上房門,身形卻紋絲不動,一雙深邃如井的眸子,只是看著那白衣女子,漸漸的,泛起了一絲溫柔的波瀾。

「陌染……」他小小聲喚著,怕驚醒她,又怕她突然消失,小心翼翼踱步過去,挨著她,輕輕靠著軟塌邊沿,跪坐在地上。

一隻手伸至半空,緩緩地。溫柔地撫上她的臉頰。

肌膚相觸,是熟悉到令他心顫的玉滑質感。

一瞬間,原本沈靜下來的心,猛地起了一陣悸動!

痛,狂喜,並存襲來!

讓他禁不住渾身緊繃!全靠強大的自製力死死克制著自己,才沒有激動地馬上將她擁入懷中!

她一定是極累了。連睡夢中都蹙緊了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難題。

燕樂晟微微苦笑,輕輕撫平她的眉頭。

便是這時,指腹下的眼睛輕顫了一下。

軟榻上的小女人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將臉對上他,緩緩睜開了眼。

她似一覺睡醒,見到丈夫歸來般,只是悠悠然勾唇,揚起清雅的淡笑,「你來了……我的聘禮,你收下了嗎?」

燕樂晟眼眶一熱,啞聲應著,「收下了!你……我也收下了!」說罷,低頭,薄唇襲上,深深貼覆在她冰涼的唇上。

一個狂熱的吻,悠長,深刻,釋放著無盡瘋狂的思念和渴望!

氣氛氤氳而變暖,變熱,變得躁動!

燕樂晟伸手扯開自己的鎧甲和衣襟,一甩大麾和下擺,隨意丟在地上,頃刻間翻身而上。

然而不等燕樂晟如何動作,她突然迅速一個轉身,衣袂紛飛,反客為主地將他壓在身下!

燕樂晟詫異挑了挑眉,面色中浮起幾分玩味,目光更加深沈。

林陌染深深一笑,那野性十足的笑,柳眉飛揚,珠玉紅梅妖冶無比!

瞬間讓燕樂晟沈醉迷失!

「女人!」他又惱又愛,咬牙切齒低吼,「是你自找的!」

一個翻身再次反客為主。

久旱逢甘雨。

從下午一直持續到掌燈,她們無比親密的感受著對方,再無隔閡。

仿佛大醉一場,酣暢淋漓,無比痛快!

之後,燕樂晟累得躺倒在她身旁,側臉眷戀地看著睡在身邊的這一張臉,久久失神,難以開口說一句話。

林陌染懶懶地把玩著他鬢邊的發,抿著淺笑,道:「戰王身為一軍主帥,大戰將至,不僅把軍中糧草都送出殆盡,還跑到這深山來私會女人,怠忽職守。若是傳出去,真不知道百姓們會怎麼想……」

燕樂晟一把按下她不安分的手,轉而一手襲上她的下巴,勾起,抬高,挑眉的神色無比囂張,「螻蟻尚有果腹的本性,更何況本王堂堂一個八尺男兒?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本王行事,不需要聽他們指摘。」

「哦?戰王這麼快就飽了?」林陌染纖纖玉指點著他的塊壘分明的緊實小腹,笑道:「可是我餓了,方才連午膳都沒來得及吃……」

燕樂晟大笑將她橫抱起來,大手一揮,取來一件寬大的衣袍,迅速將她嚴嚴實實地裹起來。

然後便這麼抱著她,大大咧咧地坐在八仙桌旁,指著方才就擺好的一桌糕點,「要吃什麼,我喂你!」

懷中的女人毫不客氣往桌上一指,「這個!要把皮去了,把頭尾掐掉,蘸一點蒜香醬,再蘸一點辣椒。然後用兩片薄面餅包好……」

她一邊喋喋不休地指揮,燕樂晟一邊仔仔細細地照做。

等最後終於包好送到她面前,他著實累得有些出汗,卻是笑容好好地送到她嘴邊,哄著,「來嘗嘗,看我手藝如何?」

林陌染很給面子地咬了一大口,嚼了幾下,皺眉道:「辣椒蘸多了……」

燕樂晟趕緊遞來一杯水,「快喝點水,去去辣味!」

林陌染不以為意擺擺手,「不辣,就是味道太重了。」說罷眼睛狡黠一眨,「你也嘗一口試試?我們那兒,管這叫老北京卷!」

燕樂晟不疑有他,既聽了她說不辣,那便隨意地咬了一大口——

瞬間!

「唔!」他的臉色當即變得十分詭異,差點就要一口吐出來!

趕緊大口大口猛灌了幾口水,才能開口,「這麼辣!你是怎麼吃的?!」

林陌染一勾唇,很是無辜地聳了聳肩,「當然跟你一樣,是用嘴吃的。」

「你一個江陵人,口味怎麼跟川蜀那邊一樣重!」

林陌染忍著笑,心想,我會告訴你我其實就是個地道的川妹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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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2:03


燕樂晟緩了緩,一邊灌著水,一邊眼看著她拿起自己咬過的肉卷,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面色頓時有些複雜。

好半晌,才用幾聲輕咳掩飾自己的尷尬,開口道:「我遇到你哥哥林肅了。如今他是我麾下的輔將左司馬。」

林陌染一邊嚼得香甜有味,一邊抽空點頭道:「看來我那天,並沒有認錯人。」

「你見過他?」燕樂晟瞬間坐直,眉間蘊著薄怒,「你去過武陵,到過我軍中?你為何不來見我?!」

林陌染一笑正要回答,忽而神色猛地一變!

就這麼片刻間,她原本紅潤的面色,突然轉而變為一片慘白!宛如一個紙紮的假人!

燕樂晟察覺她的不對勁,忙放下手裡杯子,兩手扶著她的肩,目光急切,「陌染!你怎麼……」

然而他的手剛碰到她的肌膚,她就仿佛被沸水給燙了一下,瞬間疼得縮了一下,避開他的觸碰!

燕樂晟詫異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看她那片被他觸碰的肌膚,迅速泛起紅腫之色,大驚不已,「我……一碰你就疼?」

林陌染也不知所以,此刻她正被額間那抽經剔骨似的痛襲擊得幾乎昏死過去!全身上下,所有神經都集中在這一點上!斤大麗才。

這珠玉般的鮮紅朱砂淚!成了一個衝擊鑽,狠狠鑽著她的頭皮!

林陌染再也忍不住,一陣翻天覆地的疼痛之中,眼神漸漸渙散,最終兩眼一閉,向後跌倒而去,徹底昏迷不省人事。

「陌染!!」燕樂晟臉色大變!急忙跨上前去一把扶住她下墜的身子,將她攬入自己懷中,旋即對著門口大喊,「虞一龍!找大夫!快!」

屋外,虞一龍嚇得一個激靈!

就見到原本關閉的門,被一股氣流猛地衝開!

燕樂晟懷中穩穩抱著昏迷不醒的林陌染,滿目焦急,「你們閣主……」

他當即懂了!瞬間轉身拔腿就往馬廊跑!

山中不比城鎮,琉璃閣原本也沒有大夫,生老病死都是去鎮上的醫館請大夫。如今虞一龍雖然快馬加鞭趕到鎮上,又二話不說闖入最好的醫館,將裡面最好的醫生直接硬搶上了山……前前後後還是耽擱了半個時辰。

燕樂晟急得面色煞白,又不敢離開林陌染的床前,就這麼雙膝跪在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一動不敢動,生怕她突然醒來需要什麼東西時,身邊沒個人。

半個時辰過去了,她始終是這樣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睡著,呼吸越來越急切,身子卻越來越涼。

「陌染……」他不安地閉上眼,將額頭貼在她冰涼的手背上,啞聲一遍遍默念,「我在這!我就在這陪著你……你一定不會出事的!」

虞一龍在村口就停了馬,又嫌棄那文弱的大夫走得慢,乾脆直接將他扛在肩上,一路大步流星地飛奔過來,跳進屋裡,「呯」的一下將大夫甩在林陌染病床前,大吼道:「給咱閣主看病!治不好,爺就一刀把你腦袋砍了!」

大夫趕緊摸出藥箱,掏出布墊,將林陌染一手搭在上面,先把了一會兒脈。

「如何?」燕樂晟急切地問。

然而大夫放下林陌染的手後,卻一摸著鬍子,臉色思疑起來。

他轉過身,皺眉望向燕樂晟,猶豫了片刻,才終於肯定地道:「這位將軍……請恕在下無禮,你們大晚上的將老夫綁到此地,真的是為了給這位姑娘看病的?」

燕樂晟當即沈了臉。

還未發作,身後的虞一龍不幹了,暴跳如雷道:「媽的你這狗東西說的什麼屁話!老子不綁你到這給人看病,難不成還是綁你來給老子當壓寨夫人?」

他一疊聲罵的難聽。幸好大夫是個修養頗好的人,搖了搖頭,也不理他,只是對燕樂晟神色肯定地重複了一遍,「將軍,在下行醫二十餘年,從未誤診!今日亦可確切地向你們保證……這位姑娘,只是太過疲勞,熟睡了而已,再頂多感染了一點風寒,並無大礙!」

「只是,熟睡??」燕樂晟難以置信,一伸手想要喚醒林陌染,然而手還未觸碰到她時,突然想起方才她被他碰過的地方,仿佛被沸水燙過一樣紅腫,當即又迅速收回了手!

他不敢大意,把小翠兒叫來,「把你們家小姐喚醒。」

沒想到小翠兒只是搖了搖林陌染的手臂,林陌染竟然就緩緩睜開了眼。

等她迷迷糊糊看清屋裡坐著站著的人時,神色才漸漸凝重起來,一下子坐直,眼睛掃過不遠處垂首站立的大夫,和坐在床邊滿臉焦急的燕樂晟,臉色浮起瞬間的疑惑,詫道:「你們這是……」

原本見她醒來,燕樂晟眉頭已然舒展,如今聽她這樣問,彷佛全然忘記了方才發生的事情,眉頭當即又皺得老深,反沈聲問她,「你不記得了?方才你喊疼……你的手臂?」

他目光掃過她手臂上,方才被他碰過的地方,如今卻是光滑如玉,哪還有半點紅腫??

燕樂晟驚疑不定。一心以為是自己看錯!可是方才她的疼痛,來得如此急切又迅猛!她手臂上那片被燙傷的痕跡,那麼恐怖!怎麼可能是假的呢?

「陌染……」他思疑片刻後,還是決定再試一次,「我現在碰一下你的手背,你若是……若是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就馬上告訴我,知道嗎?」

林陌染完全不明白他在搞什麼,當即點點頭。

燕樂晟便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過去,但一想到方才他只是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她就痛成那個樣子,當下又有些不忍!

剛想算了,要不這幾天都不碰她……沒想到林陌染自己將手貼了過來!

小小的手掌,一下子鑽進他的大手裡,十指相扣!

燕樂晟頓時嚇得繃緊了神色,連忙想要把自己的手鬆開——卻被林陌染瞬間抓得更緊。

沒有異樣。

林陌染淡定的神色告訴他,她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燕樂晟繃緊的神色這才猛地一松——

可是不料!就在他們都鬆懈的時候,林陌染驀地像被燙傷一樣,迅速收回了手!

「唔!!」

這一次疼痛襲來地更急猛烈!讓林陌染瞬間疼得蜷縮了起來!

「陌染!!」燕樂晟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她疼得蜷縮在榻上,卻不敢伸手碰她,又急躁又苦惱!

他猛地轉向大夫,「你說她沒事!那她現在是幹什麼!為什麼我一碰她,她就會疼成這個樣子?」

大夫顯然也沒見過這樣的場景。當即也是呆若木雞,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這個?」

虞一龍更急,大手一下拽起他的衣襟,就吼了起來,「你到底是不是大夫!呸!還全武陵最好的大夫呢!連風寒是什麼症狀你都分不清嗎?!誰他媽得風寒會疼成這個樣子,啊?!」

「在下真的不懂啊!」大夫頓時欲哭無淚,急急辯駁道:「從脈象看來,姑娘體征各方面確實正常得緊,根本沒有生病的跡象!就連風寒,也只是一點點,連藥都不需要吃……這,怎麼會!」

小翠兒也是急得在床邊拼命想要抱住林陌染。卻被在劇痛中亂動的她幾下子推出好遠。

正亂成一團的時候,沒想到更恐怖的事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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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2:17


方才只是喊著疼的林陌染,如今竟然抱著手臂,像蝦一樣弓著。開始了劇烈的抽搐!

她的這番舉動,把在場的人都狠狠嚇了一跳!

燕樂晟更是一陣青筋暴跳,不忍心看她獨自苦苦掙紮。

「陌染!」

他試圖去抱她,卻又根本不敢碰她。只能站在榻邊,眼睜睜看著她身在巨大痛苦之中,啞聲死死掐著拳頭,目光凜然如業火灼燒,心疼得無以復加。

林陌染抽搐了片刻後,才緩緩恢復平靜。這一次,又是漫長的昏迷不醒,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身體一片冰涼。

與方才不同的時,此刻的林陌染,面色中還夾雜著劫後餘生的疲憊。

燕樂晟默默地立了片刻,長歎一聲閉上眼,頹然地跌坐在榻邊,兩指狠狠壓著眉心。神色極為苦不堪言。

便在這時,房門外又走進一人,一身飄逸青衣,面容清秀如畫。

林肅緩緩點頭向屋內幾人示意後,目光落在榻上,正沈睡的女子身上。

秀氣的眉宇間漸漸浮起一抹愁緒。然而這抹愁緒,也絲毫不能影響他那渾然天成的淡然優雅氣質。

他輕歎一聲,語氣亦還是那般從容不迫,只是多了幾分無奈,道:「染妹妹這模樣,只怕是中了魅瘴啊……」

林肅這麼一說,那個大夫才突然醒悟過來,連忙也點了點頭,附和道:「這症狀,確實像極了魅瘴!魅瘴這種東西。在下行醫期間,也略有耳聞。說這原是西域一種古老的蠱毒,後來漸漸發展成不需要蠱,而是將毒直接下在人的魂魄上,也能使人產生中毒的效果。而姑娘的反應,確實和身中魅瘴之人的反應類似。」

「她的反應?」燕樂晟擰著眉,「她的反應,就是指……我不能碰她?!」

他覺得這簡直荒唐!誰給他們下這種毒?居然是為了阻止他觸碰她嗎?

林肅輕笑搖頭,「戰王,這可就得問你了。」

燕樂晟一手扶著額,眸子燃起深深的思慮,「本王這些日子都在帶兵打仗,除了林肅和虞一龍,並未接觸過任何陌生人,更遑論西域的蠱師。」

虞一龍一聽自己被點名,連忙擺手,急道:「我可不懂那勞什子玩意兒!」

林肅沈著聲,「在下和虞兄自然是沒有問題。怕就怕在……那人許是在很久之前,就對戰王你下了毒,而你始終不察罷了。」

「西域……」燕樂晟陷入了沈思,忽而喃喃詫道:「難道是她……」旋即又搖頭,「不可能!她和陌染從未謀面,不應該。」

在場清醒的人,都不知道燕樂晟口中的「她」指的是誰,都是一陣默然不語。

半晌,林肅忽而道:「在下有一位師父,經年雲遊四方,涉略甚廣,興許能破解其中淵源。」他頓了頓,「只是,他居住的地方距離這裡……有些遠。」

燕樂晟一聽有破解之法,當即站起身,堅定道:「你師父此時在哪兒?無論多遠!我立刻啟程前去求見!」

林肅目光望向一臉堅毅的燕樂晟,原本淡然的眸子,似浮過一絲思疑,沈吟了半晌才道:「師父此刻,就在百草穀。」

此言一出,燕樂晟臉色果然瞬變。

未及,望向林肅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凜然,他沈了聲,「你去過百草穀?」

林肅淡然地迎著對方複雜的目光,平靜的神色中,悄然掩去了所有情緒,輕聲應著:「是。」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虞一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起今天初見時,燕樂晟也問過他這個問題,一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個究竟來。斤大丸圾。

最後還是林肅輕笑打破了此間的沈寂,他神色平靜道:「師父每逢立冬前後,都會回百草谷閉關三日。如今趕去,時間剛好。只是戰王如今有要事在身,輕易離開不得。不若讓琉璃閣其他幫眾護送染妹妹去?」

燕樂晟斷然搖頭,「不成!那地方可是百草……」

一語未盡,他卻似突然醒悟過來,堪堪頓住,將話頭一帶,改為:「陌染若是半路上又出現這種情況怎麼辦?不成!我對其他人不放心!」

林肅細心將他的話語和表情都收入眼底,面上卻不曾出現動容,而是道:「那便讓許媽媽和林奕護送她去。這兩個人,戰王想必是放心的。」

燕樂晟這次不再反駁,而是坐下來,隔著被子,緊緊握住林陌染的手,那深邃的眸子中,心疼擔憂之色不加掩飾。

半晌,他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喃喃了一句,「那個地方……是我的噩夢。」

林陌染一直昏睡到第二天天明方醒。

燕樂晟一夜未眠。夜裡返回軍營處理第二天的各項事務後,天未亮,又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林陌染睜開眼時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他那張憔悴的臉。

她迷迷糊糊開口,詫道:「這麼早,你怎麼就起來坐著了?昨晚沒睡嗎?」

燕樂晟忍著胸口的悶疼,低聲安慰她,「我不困。昨夜軍營有些事,我趕回去處理了。見你睡得香,便沒有吵醒你。」

林陌染窸窸窣窣拉開半張被子,笑道:「要不要進來睡個回籠覺?我把被子都暖熱了,很舒服。」

燕樂晟看著她移開半邊軟榻的位置給他,還將被子來開一角,邀請他進去,他卻怎麼都不敢也不能碰她!

一念至此,眼眶就是狠狠一熱。

他死死壓抑著胸口那股越來越深刻的疼痛,苦笑著替她將被子掖好,隨意撒了個謊,道:「一會兒我還得趕回軍中,今天就不能陪你了。」

才和她相見,又要跟她分別,在此之前,還不能觸碰她!

即便他堂堂八尺男兒,沙場上血肉橫飛中都不曾眨一下眼睛的人,如此堅毅,都沒辦法做到,在此刻絲毫不動容。

林陌染察覺到他的異樣,頓時失笑道:「你怎麼了?說起話來怎麼硬邦邦的?生氣了?」說話間,一手伸過來,就要撫他的臉。

燕樂晟毫不猶豫躲開。然而一躲之下,才幡然醒悟,自己動作太大,怕林陌染是要誤會了!

連忙低頭,神色焦急地對上她的目光。

那一雙剪水眸子,果然已經泛起了一絲清冷的漣漪。她果然誤會了!

他原是怕觸碰到她的肌膚,讓她疼痛。可是看在林陌染眼中,卻是他在躲她,不想被她觸摸。

林陌染一下子坐起來,神色變得嚴肅,「燕樂晟,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燕樂晟一愕之後,旋即斷然道:「不曾發生什麼。」那語氣冷漠的,讓他都覺得無比心疼,「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你便在此好好休息,凡事多聽許媽媽和林奕的。軍中尚有很多事務,我先下山了。」

說罷,當即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邁了出去。

只是在即將邁過門檻時,他動作頓了一頓,屋外陽光投射而來時,他低著眸,眼睫微微顫了一下,不經意間出賣了他內心的巨大擔憂和失落。

然而一頓之後,他再也沒有停留,狠狠心,快步上馬,馳騁而去。

屋內,林陌染久久默然坐在榻上,臉上漸漸泛起一陣思疑。

得知自己身中魅瘴,是在林肅用了早膳,特意上山來探望她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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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2:33


林肅依舊是一身飄逸的青色錦袍,腰間一枚樣式簡單的玉佩,人未至,清雅恬淡的笑聲已經自屋外飄了進來,「聽說我的寶貝染妹妹醒了?」

「肅哥兒!」

林陌染眉間一喜,當即跳下榻,只穿著白色的羅襪,三步兩步就奔出了堂屋,一把勾住來人的脖子,給了林肅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雖然是自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見到原身的同胞兄長林肅,但這將近一年來,原身舊有的記憶和情感,已經和她悉數融合。是以此刻見到林肅,她是發自內心的欣喜。

「府裡人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了……」若不是性子還算好強,只怕她此刻就要抽著鼻子哭出來,「那會兒你們二十餘人離開江陵,前往舊都趕考,究竟遇到了什麼事,一日之間全部人都失蹤了?」

這段往事似乎讓林肅頗有些餘悸,當即皺了皺眉,道:「我也記得不太清楚。只知道醒來後,全身都是擦傷。那一天,若不是虞兄剛好路過,我只怕就要死在當場。後來,虞兄獨自一人背著我,跋涉了整整一日一夜,死活將我背出了那片深山,替我找來一位雲遊的神醫,診治了半月,方才好轉。」

林陌染恍然大悟,投過去別有用意的一眼,道:「難怪虞一龍和你感情這麼好!原來是初見一面,情根深種!」

林肅啐了一口,道:「小孩子心性!胡亂說些什麼!」眸子卻也不動聲色地閃過一絲感慨。

陪林陌染用早膳時,林肅便將昨夜發生的事細細說了。

說到最後,他忽而壓低聲音,在林陌染耳邊叮囑道:「琉璃閣和百草穀有過節,你帶著許媽媽和林奕去時,前往不要公佈這個身份!」

林陌染點頭鄭重應下,忽而眼神一凜,「肅哥兒,你方才說,魅瘴這這種毒,是直接下在人魂魄上的?」

「不錯。」林肅細眼打量她的表情,輕笑,「難不成,你想到是什麼人下的手了?」

林陌染揚起一抹狠笑,「是啊,真不巧,剛好有個小賊,偷了我一條命還未歸還!看來,是時候要找她算帳了!」

三日前,北燕皇宮。

二更過後,幽深的東南宮道忽然刮起一陣陰風,將路兩旁的燭燈吹得東搖西擺,漸漸滅去。

在最昏暗的陰影處。一座宮殿裡,隱約傳來一陣高高低低的叫聲。細聽之下,那聲音還夾雜著男子的輕喘,端的是讓人浮想聯翩。

走近了才看見,這宮殿裝飾華麗的牌匾上,用細柳體勾出三個清秀的字,翠柳齋。正是不久前被燕樂晟迎回宮後蘇醒的柳貴妃。

此時,翠柳齋的堂屋裡,只染著一根細高的紅燭,點了一籠濃郁的檀木熏香。

煙霧繚繞中,高高的紫檀木榻旁,粉帳垂幔被掀起一角,正露出裡面兩具交纏的胴體。

「嗯……」柳琦睜著迷蒙的雙眼。峨眉粉黛染上了一層誘人的紅色。

半柱香後,男人突然一陣猛烈抽搐,緩緩擁住了她雪白的雙肩,神色裡盡是滿足。

柳琦兩手勾著他的脖子。將飽滿的紅唇遞到他耳邊,聲音沙啞性感,「陸將軍不僅體格健壯,那處的活兒竟然也這麼好……」她低眸嬌羞一笑,「妾身這會兒……還想要呢!」

男人被誇得一陣心魂蕩漾,再一看她這羞答答的模樣,眼中頓時露出貪婪神色,目光從她精美的鎖骨到小腹,一路逡巡而下,重重地點了點頭,又開始動了起來。

柳琦一聲媚笑。閉上眼,高高低低地「嗯啊」喚著。

然而當身上男人又一次發出沈重的喟歎時,她的眼睛忽然閃現一抹嗜血的紅光!

猛地一起身,張開牙齒狠狠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唔!」

男人尚未從狂喜中回神,就被這一陣抽經扒皮的劇痛給震得渾身顫抖!

然而待他想要反抗時,卻發現自己全身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的女人,將鋒利的牙齒刺入自己的血脈之中,眼睜睜看著曾經流淌在自己身體裡豐盈的血液,被這個瘋狂的女人大口大口汩汩地吞進了腹中。

到最後,他感覺身體越來越涼,兩眼一闔,摔下榻去。

柳琦滿足地一抹嘴邊殘留的血液,一雙妖紅色的眸子,就仿佛地獄裡走出來的鬼羅刹。

她一臉鄙夷地看了眼榻邊死去的男人,冷哼一聲,掀開被子走了下來,赤身裸體,卻渾然不在意。就這麼一腳踩在他的屍體上,諷笑道:「就你那三寸小腸,還活兒好?真是可笑!本妃可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笑罷。直接踩過男人的屍體,輕輕一腳邁出門檻,纖纖玉足落在院子的青石板上,就這麼未著寸縷地走出了堂屋。

屋外,不知何時到來的辰靳,著了一身紫緞龍袍,正負手站在院子裡,面色是從未見過的清冷森然。

柳琦抬頭迎上面前那男人清冷的一雙眸子,妖冶地笑了,「皇上大半夜的跑到臣妾院子裡來,該不會是為了來聽牆根的吧?」

月光下,她一絲不掛的雪白胴體,還染著一層歡愛過後曖昧的粉色,和那絲絲縷縷的不明液體。然而她卻渾不在意,就這麼媚笑地仰起頭,望著眼前的男人。

辰靳只掃了她一眼,就厭惡地別過頭,冷冷道:「這是第七個。」

柳琦發出一聲輕笑,「皇上說什麼第七個呢?」

辰靳怒得一揮手袖,「半月之內,在你這翠柳齋裡,整整死了七個男人!你以為朕都不知道嗎?!」

「呵!」柳琦扭著腰身走上前來,臉上盡是鄙夷的笑,「染指後宮妃嬪,他們本來就該死!再說了,皇上管他們叫男人?一晚上七八次就已經是極限,更別說……」她的眼神漸漸放蕩起來,一雙手攀上了辰靳的肩膀,四處遊走,「他們根本給不了妾身想要的人間極樂。」

說話間,她越靠越近,整個人仿若附骨之疽,緊緊貼附在了辰靳的身上,豐滿雪白的胸甫在他手臂上摩擦,「皇上武功高強,體力充沛,每次見到皇上,妾身都有把持不住的衝動。」

她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魅惑,「每天晚上,都幻想著能和皇上一度春宵。皇上……啊!!」

辰靳一手鎖著她的腕骨,不見如何發力,就猛地將她整個推了出去三四米!

柳琦仿佛破布一樣,被他拋在了冰冷的青石板地上!重重摔了下去!

「你!」柳琦瞪著一雙充血的眸子,狠狠地盯著他,冷笑爬了起來,「皇上這是在為那個姓林的賤女人……守身如玉?呵呵!真是笑死人了!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人,說不定如今正窩在燕樂晟的懷裡,盡情索要呢!」

她勾起諷笑,「想一想那個畫面,她被燕樂晟壓在身下,被燕樂晟滿足的時候,可有想起你……可曾想起你曾為她出生入死,想起你不惜冒著折斷右臂的危險救她!」她歎了一聲,「可是看看現在!她活著,竟然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還是你派暗衛去打探,才知道她和燕樂晟又重新相聚……」

「啪!」

一聲清脆的巨響!

辰靳高舉著手臂,冷冽的眸子宛如一口深不可測的井,浸著如冰的月光,狠狠刺向柳琦,「蕩婦!別用你那張骯髒的嘴巴,玷汙了她!」

柳琦捂著半邊臉,滿眸噴火地盯著面前的男人,「你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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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2:50


忽而冷冷的,緩緩地,她揚起了一道詭異的笑容,陰測測的聲音,帶著幾分淒厲,「呵!辰靳,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打我……」

她燃著怒火的眸子,漸漸升起一抹紅色的妖光,赤裸的雙足踏前一步,一步步走向辰靳,深紅的目光,一刻不停地鎖在辰靳雙眼間。

辰靳一開始並未察覺,等發現異樣時,已經晚了,眼神被她操控著,根本無法從她的逼視下移開,而身體更是如灌了鉛一樣,毫無知覺!

「你……」他咬著牙逼自己清醒,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要做什麼!!」

這也是他失去意識前,說出的最後的話。

片刻後,柳琦移開了通紅的雙眸,朱唇揚起狠笑,「你不願碰我,嫌我髒,是嗎?你覺得我玷汙了她……呵呵!既然你一心只想要她,那麼我便如你的願,讓你親自去……玷汙她!」

她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冷笑,淒厲的笑聲瞬間刺破了此間的平靜。

不遠處,十餘隻受驚的烏鴉嘩啦啦從樹林間飛出來,在月光下構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面。

驚慌失措的鳥群的叫聲,猛然間將辰靳驚醒!

他恍然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目光一下子凝聚在眼前這個衣不蔽體的女人身上,腦袋一片生疼!

發生了什麼?他皺著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方才的事情。他來這裡是為了警告她……除此之外,似乎還發生了什麼,可是為什麼他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柳琦抬高下巴,眸色輕蔑地看著他,「皇上還有什麼事嗎?若是想和妾身共赴巫山雲雨,那便隨妾身入屋更衣。若是不想,那便趁早離開!這大半夜的,皇上跟個石雕似的佇在這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妾身的翠柳齋鬧鬼了呢!」

辰靳沈著眉,緊鎖她的目光裡,表露出濃濃的思疑之色。

然而片刻後,他卻仍是想不起來方才發生了什麼,只能沈聲警告道:「這是最後一個!若朕發現,你繼續在這裡惑亂後宮,謀害他人姓名!九淵斷頭臺,殺無赦!」

他言罷,轉身甩袖離開。

身後,柳琦一張雪白的臉,緩緩綻放出一道猙獰扭曲的笑容。

五日後,武陵城外,北燕大軍拔營出征。

燕樂晟高坐在駿馬上,一身明光鎧迎著日光,泛著冷冽刺目的光輝。

在他身後,十萬大軍整整齊齊列隊,挺胸昂首,氣勢磅礴。

再往後一些,武陵新任太守虞一龍,率領著武陵將士兩萬餘人,押著七百余輛糧車,緊緊跟隨。

沿途百姓揮舞著鮮花送行,不時有人上前傾杯祝酒,高歌吟誦行軍辭。

燕樂晟斂容沈眸,一一鄭重接受。

待走出城外五裡,他忽然在馬背上,緩緩轉身,目光穿過了武陵和那城外的深山峻嶺,穿過黑壓壓的樹林,深深地凝望著一個方向。

片刻後,才收回視線,又恢復了那副高深莫測的沈重神色。輕夾馬肚,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只是馬蹄聲聲中,忽而傳來一聲壓抑得極低、極沈的一聲歎息。

馬背上,沈重的頭盔下,燕樂晟鎖著一雙剔羽眉,眼睫就這麼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一晃而過。

沈浸在出征的興奮和別離情緒的眾人,都沒有感覺到主帥心情的沈重。

只是那隔著一座武陵城,和這條大路遙遙相望的鳳聖山上,簡陋清雅的四合小院裡,一個正埋頭整理箱籠的女人,突然猛地打了個噴嚏。

「阿嚏!!」

林陌染窸窸窣窣地抽了抽鼻子,暗罵了一聲,繼續低頭查看著箱子裡的東西。

一旁的許媽媽手裡挽著個小包袱,皺眉道:「依我看,小姐最應該帶的是一個藥箱!這五日裡來,你算算每天都打了多少個噴嚏!肯定是染了風寒!」

林陌染渾不在意,一雙手只顧在箱子裡掏啊掏,嘴上敷衍道:「我一到秋天就這樣!不是風寒,是過敏!過幾天就好了!」

許媽媽在一旁歎氣,「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早日出發吧!」

一低頭,又見林陌染似乎根本沒在聽她說話,又微惱地抬高了音量,道:「小姐在這箱子前都搗鼓兩天了,到底是要弄啥?!」

林陌染扭頭嘿嘿一笑,道:「去見哥哥的師父,怎能不準備點厚禮呢?」

又過了片刻,一拍手上塵土,伸著懶腰站起來,喜道:「好了!我們出發吧!」

許媽媽便好奇去看,只見箱子裡木屑撲了厚厚的一層,除此之外,只有一堆穿過的舊衣服。

搗鼓了半天,就弄出這麼個東西?

許媽媽真心覺得啼笑皆非,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小姐!你就為了整這麼個破箱子,耽擱了整整兩天時間?」

哪知林陌染很是嚴肅地搖了搖頭,「非也非也!關鍵時刻,這個東西能保命!」

許媽媽不以為然,「什麼東西能比錢更保命?」

「這你就不知道了!」林陌染故作神秘道:「肅哥兒不是說了嗎,他師父是個世外高人,已經修成了仙身。我們這般貿貿然闖過去請他幫忙,他不一定會給我們面子!對吧?」

許媽媽邊聽,邊覺得有理地點了點頭。

林陌染便續道:「可是我敢保證!他師父只要一見到這個箱子裡的東西,肯定二話不說答應我們的事情!而且搞不好,以後還會有求不應!」

許媽媽面露思疑,「什麼東西這麼神奇?這不就是林奕從西域某個墓地裡挖出的破箱子嗎?難不成還能孵出一隻金雞來?」

說話間,伸出手又想掀開那箱子,再仔細看一眼。

哪知林陌染手腳更快,「啪」一下就將箱子蓋得嚴嚴實實,笑道:「等時機到了,你就曉得了!」

兩人喚來林奕,將箱子穩穩地抬上馬車,一人挽了一個小包袱,也鑽進了車裡。

林奕便在車外趕著馬兒。

一行三人,趁著正午暖洋洋的日光,低調地從山裡出發了。

這一路為了掩人耳目,走的都是偏僻的山道,一走就是整整兩天,路上除了偶爾看到砍柴的農夫和獵戶,幾乎沒有遇到任何人家。

第三天時,馬車走入了一片幽深的樹林。

這時候天色剛亮,林陌染還在車裡抱著箱子睡得真香,許媽媽替換了林奕,在車外守著,也是睡眼迷蒙。林奕則是趁著天明,動物們蘇醒出窩覓食的時機,趕緊去獵食。

林陌染靜靜睡了片刻,忽而感覺箱子震了一下!

她幽幽地醒轉,還以為自己是做夢,正準備開箱查看時,箱子的蓋子被猛地頂了一下!

裡面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

許媽媽也被這動靜吵醒了,趕緊掀起車簾,一張臉探進來,「小姐,你沒事吧?」

林陌染一手壓在唇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然而另一手,緩緩將箱子掀開一角。

箱子露出了一條小縫,黑乎乎的,可以隱約看到裡面有東西在動。

許媽媽大驚之下,連忙將臉湊過去幾分。

這時,就看到一個長著灰撲撲絨毛的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擠出了箱子,圓溜溜的黑色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兩個人,紅色細長的喙,緩緩咧開,似乎想叫,又似乎在笑,發出一聲輕輕的咿呀聲。

林陌染的心,瞬間就被這萌軟的叫聲給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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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3:06


連忙搬開箱子,將這只剛孵化出來,半個身子還怕冷地縮在破衣服堆裡的小鳥兒抱進懷中。

鳥兒似乎也頗通靈,知道面前這兩人不會害它,放心地將身子往林陌染懷中縮,找好了位置,砸吧砸吧嘴,又眯縫著眼睛想要睡去。

許媽媽臉色一陣大變,「這!這是……鳳凰?!」

她不愧是混過丹色閣的老江湖,竟然一眼就看出來,這是鳳凰的幼雛!可是讓她驚訝的是,這種遠古就已絕跡的靈物,怎麼會被林奕在西域發現?

林陌染頗為自豪一笑,「那夜我夢裡夢到一座古墓,守墓的正是這只永生不死的鳳凰。如今的它,看著是雛鳥,其實不過是又一次死而復生罷了。」

許媽媽皺眉疑道:「小姐怎麼會夢見那座古墓?」

林陌染失聲一笑,卻並不答話。就算她說出來,許媽媽怕是也不相信……那座古墓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她,林陌染!斤雙肝劃。

那是她前幾世歷劫留下來的肉身,當然,還有這只被那人一手撫養大的鳳凰……如今,她帶著這只鳳凰去到那人面前,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不料——就當兩人在車內圍著鳳凰,正心思各異時。

車外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踩在落葉上的腳步聲!

是一種帶著謹慎的、小心翼翼的、探查意味的腳步聲,非常輕微,若不是林陌染和許媽媽都具有敏銳的探查力,這一聲根本聽不見!

許媽媽一手反握腰間的佩劍,猛地一扯車簾,率先奔了出去,同時一聲大吼,「來者何人?!」

馬車外,那人無聲無息落在數米遠的地方,一身清冷紫袍,身姿頎長,此刻正負手背對著二人。神色悠然地不知在看著遠處的什麼景色。

誰也料不到,當此人緩緩轉過身,勾起一抹驚豔絕倫的笑容時——她們才看清了!此人竟是辰靳!

只見他面容一如往常那般絕世俊美,可是臉頰間卻隱隱浮現一股異樣的深紅,稍一細看,額間印堂積鬱著淡淡的青色。

許媽媽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道:「老奴給皇上請安。敢問皇上……怎會一人來此?」

辰靳優雅一笑,「朕想見她,便來了。」

話音剛落,方才還一副輕鬆悠然的模樣,忽而不見如何動作,身形已經猛地躍起,袍裾飛舞。帶起一陣凜然的風,卷著地面上如塵如浪的落葉。

倏忽就越過了許媽媽,直直落在了車轅上。

腳尖輕踩,動作端的是瀟灑無比。水到渠成。

繼而根本不需要停頓,微一俯身,修長的手指一勾,鉗住了車內那人的下巴,眸子瞬間沈澱了幾分濃厚的興致,緩聲一笑。

「陌染,朕……想要你,就現在!」

一掀袍擺,將那人裹在自己懷中,猛地帶出了車廂,翻身就壓在了一旁的樹幹上!

林陌染只覺不過一抬頭間。下巴一疼,已經被他鉗制住。

再一低頭間,衣袂紛飛,已經被他用這種姿勢壓在了身下,雪肩上的衣帶已滑落一半!

當即又急又怒,連名帶姓吼了回去。「燕辰靳!你到底在幹什麼?!」

辰靳將臉往她脖頸間一埋,用力吸允起來,口中語不成句,「想要……陌染……好想……」

「許媽媽!」林陌染大聲喚道,「趕緊把他弄開!他這樣子,不對勁!」

許媽媽不等她叫喚,已然拔劍出鞘,冷冷的刃光逼近,直直殺了過來!

然而辰靳神智雖迷糊,力道卻仍然十分強橫,壓根就不用轉身,只憑直覺,狠狠一個拂袖,就將許媽媽給擋出去數米遠!

許媽媽十餘年潛伏在林府,未曾動用武功。早已荒廢了不少,如今哪裡是辰靳的對手!

只被他這一檔,一口濃黑的血就噴了出來!已然傷了內臟!

林陌染急得阻止她,「別!快去找林奕!你打不過他!」

然而許媽媽哪裡肯走!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家千金玉貴的大小姐被男子輕薄玷汙!

「啊啊!」她一聲低吼,振作精神再次沖了過來!

而這一次,林陌染清清楚楚看見,面前的辰靳,眼中竟然動了殺意!

「不!!」

她猛地反手將辰靳推開,奔至許媽媽面前,將她護在自己身後!斤雙冬圾。

辰靳果然一愣,然而片刻之後,忽而一聲低笑,手臂猛地一揮,輕輕鬆松將林陌染攬入了懷中,緊緊禁錮著。

同時反手一抽許媽媽手中的短劍,毫不猶豫地刺了出去——

刀劍入肉的聲音,也不過是那低沈短促的一聲悶響!

然而聽在林陌染耳中,卻是如此心驚動魄!

辰靳神色冷峻地,毫不猶豫將劍狠狠往外一抽!

刹那間血肉橫飛!

許媽媽痛得表情一陣扭曲,捂緊了小腹處汩汩冒血的傷口,緩緩頹跌在地。

「許媽媽!!」

林陌染發狠地一把將辰靳推開,撲過去扶起她,兩手死死幫她按壓著傷口,卻也無濟於事。

而另一邊,辰靳仍舊不肯罷手,一手將林陌染大力扯入懷中,另一手舞起劍,又要刺下去!

這一次,林陌染沒有給他下手的機會!直接徒手將劍刃一抓,猛地反手用力將劍尖帶到自己胸前!指著自己的胸口,狠聲道:「你要刺?那便從我開始!從我的心臟開始!」

她一雙眸子睜得通紅,厲色望向那個還拿著血劍,站在面前的男人,「燕辰靳!別逼我恨你!」

辰靳在她的怒喝下,猛地一顫,眼神恢復了些許的清明。

突然,他痛苦地抱緊了自己的腦袋,急躁地蹲了下去,兩眉因為痛苦而死死擰在一起!

趁此時機,林陌染迅速奔至車中,將那只鳳凰抱了出來。

鳳凰幼鳥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剛被抱到許媽媽面前時,還未等林陌染懇求,就閉上圓溜溜的大眼——片刻,一滴透明的淚滴從它眼角滑落,堪堪落在許媽媽的傷口處!

瞬間,那血淋淋的傷口就仿佛被無形的手縫合了般,被割裂的肌膚迅速新陳代謝,長出了新的肌膚,傷口漸漸癒合。

然而這只鳳凰畢竟只是雛鳥,眼淚治癒傷口的能力還很有限,所以許媽媽的小腹處仍然留著一刀疤痕。而她因為失血過多,一時也處於昏迷的狀態。

林陌染將鳳凰輕輕放在許媽媽身邊,轉過身,冷冷地和辰靳對峙。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可是麻煩你立刻給我清醒過來!」她沈著聲,一人站在這片靜默的樹林間,站成了一道堅毅的風景,「我決不允許誰傷害我身邊的人!哪怕那人是你!」

辰靳一臉痛苦,死死抱著頭,口中不住念叨著什麼。

然而片刻後,他似放棄了掙紮,再一次站起來,臉上依舊是那副可謂色痞的模樣,直勾勾看著林陌染,喃喃道:「要……想要……」

那模樣,活脫脫是被人下了媚藥!還是高級媚藥,可是指定交歡對象的那種!

林陌染一陣不爽!順手折了一旁的樹枝,打算用來反抗,雖然她知道,在辰靳強大的武功面前,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如今她只盼望著林奕能早一點回來!

相比她的戒備,辰靳卻一手丟掉了短劍,大步急切地邁了過來,目光一片火熱,「陌染!!」

距離三步之遙時,她猛地一樹枝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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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3:22


原想著還能趕退他幾步,沒想到還是低估了他的武功!辰靳根本躲都不躲,滿不在乎地直接一手將樹枝抽掉,高大的身軀就欺了過來!

沈重的身體,壓迫著她,將她擠壓在樹幹和他健壯的胸膛之間。

濃郁陽剛的男性氣息,瞬間鋪天蓋地將她包裹!

辰靳撐開了她的雙手,壓在她腦袋兩側,俯身將臉湊了過來,噙著她的唇,就欲深深吻下去!

林陌染一狠心,低聲道:「對不起了!」一腳踢向辰靳的下麵!

辰靳這才不得已放開她!低咒了一聲,又幾步躍過來,要將奔出幾步的她重新撈入懷中!

這時,一股清冷森寒的風,自他腦後猛地斜刺而來!

林奕抽出了腰間的佩劍,直取辰靳頸後的弱點!

辰靳迅速轉身,徒手接下——數秒之內,兩人用讓人眼花的速度,過了數十招!落葉被席捲成風牆,覆裹在兩人周圍,久久不曾落下!

林陌染也被兩人過招時帶起的風給震得連退了好幾步!

再一看時,這兩人不相伯仲,打得難解難分!

林奕還抽空吼了一聲,「帶上許媽媽,走!」

她急忙將許媽媽連拽帶拉地拖上馬車,自己坐穩之後,正想一鞭子抽在馬鞍上——忽而又是一道黑影從天而降!一頭紮進了混戰的兩人包圍圈中!

這人又是誰啊?

林陌染詫異了片刻,手拿著韁繩,這馬鞭抽也不是,不抽下去也不是……就這麼僵在那裡。

拼命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奈何三人都是江湖頂尖高手,她眼力已經不差,卻還是什麼都看不清!

就這麼滯留了片刻。

忽然風牆褪去,飛沙走石也塵埃落定,三人的身影漸漸有了清晰的輪廓。

只見林奕和另一個陌生的少年俠客,正神色凜然地站立著,目光鎖著中間被圍著的那個男子。

那個男子兩手已經被綁,捆了個結結實實,赫然正是辰靳!

只見辰靳已然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被來者點了穴道,這會兒竟是一動不動。

林奕朝那少年一拱手,才幾步走過來,向林陌染覆命,「屬下來遲!往閣主懲罰!」

「無妨。」林陌染搖頭,又看向揚著燦爛笑容、一臉天真無邪的少年俠客,道,「那人是誰?」

林奕便朝那人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少年俠客也不拘束,大咧咧走了過來,朗聲朝幾人打招呼,「今日真是有緣!深山老林,還能遇到這麼精彩的一場打鬥!打得我真是全身筋骨都舒展了!」

林陌染噗嗤一笑。

只見面前這人一雙星眸炯炯有神,劍眉入鬢英武非凡,雖然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卻自有一股江湖豪傑的朗朗俠氣,十分引人注目!

她一笑之後便道:「在下乃是武陵一名商戶之女,正欲前往百草谷探望親戚,不想在此地,和那位男子產生衝突,差點誤了性命!多虧少俠出手相助!還未敢請教少俠性命?」

那少年神色磊落,竟然並未想要隱瞞,一開口便道:「在下鳳淩殊!嶺南太守府上都尉!鳳疏烈正是我爹!」

此話一出,林陌染和林奕立刻暗中交換了一個神色。

林陌染不動聲色一笑,道:「竟然是都尉大人!民女何其有幸,得大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鳳淩殊撓著頭,憨憨一笑,露出兩個虎牙,竟然有幾分羞赧的萌態,連忙急著擺手,「什麼大人!我不是大人!不過區區舉手之勞,美女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林陌染便笑得更是親切,指著辰靳,道:「實不相瞞,這人實和民女相熟,頗有幾分交情。民女此去百草谷,正好將此人帶回親戚家,所以還請都尉大人不要處罰他。另外,車內有一位媽媽受了頗重的傷,不知大人可有帶藥品?」

「啊!你等等!」鳳淩殊連忙幾步跑到自己的坐騎旁,從行囊中翻出幾瓶藥,又小跑回來遞給林陌染,「美女姐姐,你看這個可以嗎?」

他一言一詞間,都還帶著入世未深的孩子的天真姿態。

林陌染看在眼中,很是喜歡。但又想起他是鳳疏烈的兒子,和自己是站在彼此敵對的陣營之中,不由得心中一沈。

面上卻未顯露,歉聲道:「抱歉失陪片刻,我去給媽媽擦藥。若是大人有急事,不必等候,免得耽誤了大人行程!」然後便笑著接過藥瓶,上了馬車給許媽媽處理傷口。

她處理了頗久,出來時,才發現鳳淩殊還守在馬車邊,竟然和林奕聊得正歡!

需知林奕可是個冰山臉,就連對著黎笙時,都不會說太多話,今日竟然跟這個少年相談甚歡?

然而等她走過去時才發現,哪裡是相談甚歡,而是鳳淩殊自己一人在侃侃而談,自娛自嗨!

鳳淩殊見她出來,顯得很是高興,一對劍眉高高揚起,大步走了過來,身上鎧甲一顫一顫的。

一開口就道:「美女姐姐。聽這位冷面大哥說,你們也是初次去百草穀?」

噗!冷面大哥?林陌染頓時一愕,有點好笑地看向林奕。

然而微一細想——不對啊!林奕口風一向很緊,今日怎麼不過半柱香時間,竟然就被面前這不過十幾歲的半大孩子給套了話出來,讓對方知道他們是初次去百草穀??

接收到林陌染微惱的目光,林奕摸著鼻尖將頭低下,掩飾著面上的尷尬。

鳳淩殊絲毫不察二人之間的暗湧波動,笑道:「正好我也要去那裡!不若我們幾人結伴而行吧!美女姐姐長得這麼漂亮,若是路上在遇到壞人要輕薄你,有我在,定不會讓人近身!我鳳淩殊旁的本領沒有!就是力氣大!」

他揚起一張臉,星眸神采奕奕地看著林陌染。

讓林陌染一時狠不下心拒絕。只好點了點頭,卻立刻補充道:「民女此次前往百草穀探親,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還請大人,萬事能低調就低調則個!」

鳳淩殊一拍胸脯。鄭重道:「放心!我一定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豈料林陌染還是高估了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又自帶萌萌噠逗比性格的少年將軍的惹事能力!

這一趟前往百草穀的行程,註定不能平靜。當然這是後話了。

當晚,他們尋了一間靠近醫館的客棧,先要了兩間相鄰的房休息,然後又差小二將醫館的大夫請來,對外只說自家小姐染了風寒,想請大夫開幾帖藥。倒也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

沒想到第二天,鳳淩殊就出事了。

這事的起因,還是為了給許媽媽抓藥。

因林奕要守著辰靳,所以第一次。是派了鳳淩殊去抓藥。結果三人在客棧等了兩個時辰,都不見鳳淩殊回來!

林奕只好將辰靳綁好後,迅速出去尋。

兩人回來時,只見鳳淩殊一身風塵僕僕,頭髮淩亂,好不狼狽……

「美女姐姐……」鳳淩殊一開口就可憐兮兮地喊了一句。

林陌染趕緊扶額。「打住。你還是喚我染姐姐吧!」

鳳淩殊兩眼含著淚泡,一副神情激憤的樣子,「方才抓藥回來的路上,聽到有兩人在嘀嘀咕咕說,要給戰王使絆子!我氣憤不過,就出手揍了那兩人!男兒大丈夫,打仗就要打得光明磊落,背後使壞算什麼英雄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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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3:38


林奕在一旁兩手抱臂,幽幽道:「結果人家喊了一堆人來,反把他給胖揍了一頓。」

「噗!」林陌染頓時失笑,轉念又一想,「他們要給戰王使什麼絆子?」

一聽到「戰王」兩個字,鳳淩殊立刻變得義憤填膺,道:「戰王昨日攻克雲都鎮,打了個大勝仗!我爹氣得不行。又不知從哪裡得知,如今戰王帶了一小隊兵馬繞去了百草穀,正駐紮在百草穀外兩百里處的一個山谷,就命人連夜摸黑趕過去,要給他的馬草裡灑砒霜!」

這話信息量有點大,林陌染一邊聽一邊琢磨。

燕樂晟也要去百草穀?還是偷偷帶了一小隊人馬去的?

然後又一想,鳳淩殊是個南燕人,怎地不支持自己爹爹的陰謀,反而要反過來幫助燕樂晟呢?

她狐疑的目光投向了鳳淩殊。

鳳淩殊還在那裡喋喋不休,「方才我就應該把那些人都揍趴下!都是林大哥,死活要將我拽回來!」他眼神一暗,「若是那些人計謀得逞,毒死了戰王的馬匹,那他還怎麼帶兵打仗啊?」

林陌染終於忍不住了,「鳳淩殊,你是南燕人,北燕的戰王被人使計陷害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她話未說外,鳳淩殊立馬跳起來反駁,「戰王可是我最崇拜的人!你知道嗎?就在昨天,他使了一招漂亮的空城計,一個時辰內就把雲都給破了!你猜他是怎麼破的?」

林陌染含笑搖搖頭,他的能力,她自然是比誰都更清楚,一個時辰破城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她只是想聽聽,從一個南燕都尉口中描述出來的燕樂晟,是個什麼樣子。

鳳淩殊激動續道:「戰王把雲都守城的主力騙到了他的營地,結果呢?營地是空的,戰王的主力早已繞路進軍雲都城門了!雲都守城將軍知道自己上當後,連忙指揮大軍後撤,沒想到半路上,戰王的部下早就設下了埋伏——幾刀斬斷雲江上遊的水閘門!大水一下就把雲都守城的主力全部沖散了!」

聽聞此話,一旁神色清冷的林奕也不禁有幾分動容,介面道:「如此,戰王可謂不費一兵一卒,輕鬆取得雲都重鎮!」

「不僅如此!」鳳淩殊道:「從大水裡死裡逃生的雲都大軍們,感慨戰王智勇雙全,是個蓋世奇才,紛紛投靠到了他的麾下。雲都城裡的百姓,甚至自發列隊歡迎他入城,還早早準備好了裝糧草的簸箕,就等著他派送糧草呢!」

林陌染深深歎一口氣,「他又要派糧草啊……」心裡一陣不爽,靠了!這讓老娘再去哪裡給他囤積過冬的糧草啊?

反倒是林奕摒起眉,一語道破了此間奧妙,「戰王先用糧草收買人心,待到冬日他攻取嶺南時,對他感恩戴德的百姓們,自然會主動為他籌集糧草。此舉,可謂是一箭雙雕。」

鳳淩殊更是眼色發亮,「這幾日,聽聞戰王戰無不勝,奇招不斷,南燕都道他是天將臨世,帶領的都是天兵!還說他在戰場上,揮劍無情,殺伐決斷,英姿蓋世,神勇無比;下了戰場,卻是一襲乾淨錦袍,溫文儒雅,待人客氣有禮!端的是能文能武,氣質非凡!若是今生我能有幸跟戰王交手!就算是死在他劍下也甘願啊!」

他神采奕奕地轉過身,「美女姐姐!」

「停!」林陌染現在一聽到美女姐姐四個字就覺得頭疼!「喚我染姐姐!不要讓我再重複第三次!」

鳳淩殊壓根沒在聽,一開口仍是,「美女姐姐!我想現在就潛入戰王軍營,提醒他防備馬草被人下毒一事!」

林陌染大驚失色,「你是南燕都尉!就不怕被他發現了抓起來?」

鳳淩殊道:「我是去幫他的!他不會把我怎麼樣!」

林陌染搖頭,「不行。」

首先,她壓根不相信這些雕蟲小技能難倒燕樂晟,他一定在出發前就料到,暗中肯定有人盯著他的小分隊,要對他們不利,是以她根本不擔心。其次,若是任由鳳淩殊貿貿然闖入他的軍營,萬一讓暗中盯梢的納西人發現,她林陌染此刻就在南燕,抓了她去威脅燕樂晟怎麼辦?

她想了片刻,斷然道:「這事,林奕去辦。你留下,我們繼續趕往百草穀。」

林奕當即領命而去。

鳳淩殊百般不甘願,苦苦懇求,「美女姐姐……讓我和林奕大哥一塊去吧!我保證不惹事!」

林陌染輕歎搖頭,不惹事?不惹事這三個字,他都說幾回了?然而搖頭之後,還是笑了笑,安慰他道:「也虧得你去惹事,才聽到這陰謀!改明兒遇到戰王,我替你在他面前記一功!」

鳳淩殊大喜過望,上前一步就攬住她的手,「美女姐姐!你實在太好了!」

然而片刻後,他突然神色一變,醒悟了什麼,訝然道:「不對啊……美女姐姐,你認識戰王?」

林陌染這才發現自己一時疏忽說漏了嘴,忙掩飾道:「我姑媽的兒子的妻子的弟弟的三叔伯在他麾下當差……」

鳳淩殊當即被繞暈了,迷糊了好半晌,還沒整理過來這是個什麼交情,只好悶悶地「哦」了一聲。

一旁的林陌染則是大松了一口氣!

幸好他沒讓自己再重複一遍!因為她壓根就不記得方才自己隨口說了一串什麼三姑六婆的關係出來!

如此平安無事過了一天。

林奕晚上回來彙報時說,戰王果然早就料到有人要設計陷害,已經設下圈套,只等下毒的人前來,然後一舉抓獲!

第二天,三人帶著辰靳,再次啟程。一路上果然聽到路人又在對燕樂晟誇誇其談。

「旁的我不知道!只說昨晚,那絡腮鬍子大漢領著五百多人夜襲!當晚戰王帶在身邊的只有六十多精兵,結果你猜怎麼著?」

「是不是他憑著六十多精兵,輕鬆打敗那五百多的大軍?」

「非也非也!那五百多人壓根就沒能近他的身!半路上,五百多人全部突發瘧疾!至今都搞不清楚是怎麼染上病的!」

「可我怎麼聽說,那五百人本來是給戰王的馬草裡下了砒霜的?」

「可不是嘛!可人家戰王的馬匹一個塞一個的健壯!今兒拔營時,那馬蹄帶起的疾風如塵如浪,哪裡像中了毒的樣子?!」

「這可就奇了怪了!我看這戰王啊,根本就是個神!」

馬車裡,林陌染邊聽,邊不自禁揚起一抹淡淡的笑。

這是她的男人。

在外面,他接受著萬人的崇拜;在戰場上,他運籌帷幄,招招克敵制勝;在陰謀陽謀中,他從容不迫,早早就識破了對方的計謀。

在別人眼裡,他是神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每一樣每一面都是好的。斤華頁圾。

可是只有她知道,他還有另一面。普通人的一面。他有愛恨情仇,他也有弱點。而慶倖的是,他唯一一個致命的弱點,不是旁的,卻是她。

翌日,四人來到雲都。如今,燕樂晟早已撤離,率軍馬不停蹄趕往下一個重鎮。

而雲都城內,果如傳聞所見。百姓們安居樂業,並未受到戰事的影響。城中軍民,也無不對戰王的軼事津津樂道。

「據說昨夜他率了六十精兵,千里縱騎趕往百草穀,只為了在那穀中尋一味稀世藥草,說是要帶給他最喜愛的貴妃娘娘!」

「這北燕的王爺可真是有情有義啊!帶得了兵,打得了仗,回了家還知道疼老婆……」斤華每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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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3:52


幾人聞言,就笑開了。

林陌染坐在緩緩而行的馬車裡,原本還言笑晏晏,咋聽到「貴妃娘娘」這四個字,臉色一下子就僵了。

她原以為,他趕去百草穀。是想看看她們到了沒?卻沒想到,他去百草穀竟是為了采藥,給柳琦?

許媽媽知道她的心思,忙捂著傷處掙紮起來安慰道:「小姐別急。那些人也不知是聽了誰的傳言,都是一面之詞,誤傳了也說不定。許是戰王找到瞭解你身上魅瘴的藥草,才連夜趕去采藥的……」

如今也只能作此猜想了。

林陌染搖搖頭,收回了心思,卻再也沒心聽外面說些什麼。

進了雲都,幾人稍作停留,午歇間隙,還得給許媽媽換藥。

因為此間已是北燕大軍在鎮守,礙於身份,鳳淩殊不好出門走動。只能讓林奕去買藥。而看守辰靳的重任就交給了鳳淩殊。

於是,又出事了……

林陌染感覺才睡了半柱香的時間,門就被猛地推開!

鳳淩殊咋呼呼地闖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玉牌,神經兮兮將門一掩,走到她面前揮舞玉牌。「不得了啊不得了!美女姐姐!那個男人竟然是北燕的皇帝!!」

林陌染戒備地盯著他,「怎麼可能,鳳淩殊,北燕的皇帝怎麼會跑到兩國交界的城市來隨便晃悠呢!」

說話間,一手將他手上的玉牌奪回來,神色肯定道:「這是假的。你入世未深,定時被他給騙了……」

鳳淩殊頓時又迷糊了,口中嘀咕,「可那人還說,只要我將他鬆綁,送到你面前,他就把藏在身上的北燕玉璽給我……」

林陌染一聽,這還了得,辰靳到底發什麼神經,為了見她。玉璽都要拱手讓出?!

當即喝道:「你別聽他的!長得好看的男人,通常都是騙子!」

鳳淩殊納悶地歪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鏡子,語氣頗真誠道:「戰王比他長得還好看,我也長得不錯……可我和戰王都不是騙子啊!美女姐姐……」

林陌染當即從榻上一躍而起,炸毛了!

「你怎麼還喊我美女姐姐!我一聽你喊這四個字就頭疼!你要是還當我是姐姐,就照我說的做!」

鳳淩殊給她吼得一愣一愣,見她神色嚴肅,不是開玩笑的,趕緊不說二話先道個歉,然後就悶悶地滾回來了自己的房間。

林陌染不放心,覺得還是有必要去隔壁房間看一眼,但又擔心許媽媽一個人留在此間不安全。

思來想去,過了片刻,沒想到鳳淩殊又來了……

這次還不是一個人來!而是兩個人!

辰靳一身皺巴巴的長袍跟在他後面,揚著一臉張揚的笑意,非常欠扁!

而鳳淩殊,這個被無辜利用的熊孩子,還只顧著把玩手裡的玉璽,不忘抬頭跟林陌染報備一句道:「這個玉璽果然不是真的。不好意思啊,美女姐姐,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他的玉璽到底長什麼樣子……那個,他應該不是壞人,之前冒犯你也是因為被下了藥的緣故。如今他神智已經清醒了,所以我才松了他的綁。」

他話未說完,身後那人皮笑肉不笑地一個手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鳳淩殊一瞪眼,「你……」還未及回頭,兩眼一閉,一下就軟倒在地。

辰靳低頭笑了一聲,「抱歉啊小兄弟,聽你口口聲聲喊我最愛的女人叫美女姐姐,我這心裡不舒服,下手也重了點,你千萬別記仇。因為你要是記仇想報復我……估計是打不過我的,平白給自己添堵就不好了!」

林陌染啼笑皆非地看著眼前這個還有心思在這開玩笑的男人,心裡有氣,「你早就清醒了?你知不知道你之前想對我做什麼,還誤傷了許媽媽!若不是林奕趕到,只怕我和許媽媽都死在你手裡了!」

辰靳無奈一歎,「這小子都跟我說了。那時候我神志不清,幹下什麼蠢事,都已經不記得了。」說罷,他仰頭一笑,湊過來眨巴眨巴眼睛,道:「都說無知者無罪,美女姐姐,你就饒了我吧!」

林陌染一巴掌甩過去,「滾你的美女姐姐!這事我決不能原諒你!你看看你把許媽媽害的,如今還躺在床上!」

辰靳睜著無辜的眼睛,聳了聳肩,一副「我武功高怪我咯」的樣子,而後又神秘兮兮湊過來,「聽說你是用鳳凰的眼淚治好許媽媽的?」

林陌染一下子就警惕起來,「你要做什麼?」

辰靳很受傷,「我千里迢迢追著你來到這裡,你何必防著我跟防狼似的。不就一頭鳳凰!當年我送給你的珍稀寶貝,還少嗎?」

說罷,那狹長的桃花眼一勾,神色間狡黠的光猛地一閃——

林陌染總算是徹底悟了,一手扯過他的衣襟,再一用力,猛地將他面上的整張人皮面具給撕了下來!

一聲驚呼,「果然是你!」

面前的男人,已然換了另一副容貌。狹長桃花眼媚中帶俏,黛眉含山,眼波流轉,烏亮長髮飄灑如瀑,面容白皙俊逸如仙。

他低眸一笑,宛如春風吹就荷花滿池,那聲音都染著清雅的香氣。

「小十三,一別兩世,除了額間的紅魂印記少了四條……你如今,依舊還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說話間,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眉宇,緩緩觸碰那僅剩的珠玉胎記,眼中迅速浮起一絲憐憫和痛楚。

聲音也漸漸低了下來,嘴邊揚起的笑容裡,蘊著淡淡的失望,「小十三,當初說好為了我,你會努力修仙。待位列仙班之後,就能與我永世修好……如今,你是反悔了麼?」

林陌染不動聲色退後一步,平靜笑道:「紫袂真人說笑了,上兩世分別,你送我這只鳳凰時,說的分明是仙妖殊途。要我好自珍重……怎的百年不見,真人竟學會了說謊?」

紫袂的神色一暗,緩緩收回了手,頗有些賭氣道:「人活得太久,做的選擇太多,難免就有後悔的時刻……你還不許我後悔麼!」

「太遲了。」林陌染不去看他眸中的落寞,依舊平靜道:「你來得正好,我本也要去百草穀尋你。隔壁房裡有一人,懷疑是被下了魅瘴。你給看看能不能解了它?」

紫袂哭笑不得,「才見面,還未敘敘舊,你就要使喚舊情人幫你做事?」

林陌染擺擺手,「現在沒空跟你敘舊。先解了魅瘴再說!再說了,舊情人什麼的,說多了傷感情。你看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好好的嗎?」

紫袂把嘴一翹,「不好。」

好說歹說終於還是將他領到了隔壁的房間。辰靳依舊被綁著坐在地上。見林陌染來了,面色迅速泛起一股異樣的漲紅色,眼睛死鎖死著她的腰身。

紫袂厭惡地「嘖」了一聲,「這模樣,恁猙獰了些。我不想替他解……」

喲呵這人!真是活得越老,臉皮越厚!

林陌染一叉腰,堵在門口,「今兒你不解也得解!你一日不解,我就一日不出這個門!一會兒人來了,我就喊你們兩斷袖在屋裡活色生香!」

紫袂更加厭惡了,「誰要跟這種人斷袖。」

平心而論。辰靳的容貌在男子中算是頂級俊美的了,但是和紫袂這個不男不女的絕色謫仙相比,還是遜了幾分仙氣和飄逸。

也難怪紫袂會這麼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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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5 19:04:06


林陌染迅速推了他一把,「你不治好他,我帶一群九命貓去你那鳳凰窩,把鳳凰全吃了!」

紫袂一抖。瞬間想起了從前不好的某段回憶……被鬧騰得橫七豎八的鳳凰窩,散亂一地的鳳凰羽毛,還有某只橫躺在其中不知廉恥睡著大覺的白貓!

那時候她還是一隻渡劫後受了重傷,沒法化出人形的小白貓,紫袂一時心軟,將她撿回了家,哪裡知道竟然是養虎為患,平白折了好幾隻金貴的火羽鳳凰!

紫袂一咬牙,「我治還不行嗎!」這筆隔了兩世的舊賬,他且先記著!總有要她歸還的時候!

解魅瘴時,林陌染就在他身邊,紫袂畫著仙家道符,輕點辰靳身上幾處命脈,漸漸就化去了辰靳面上異樣的紅光。斤華巨扛。

未及,魅瘴一解。辰靳頭一歪,昏睡過去。

「兩個時辰,他就會自己醒來。莫擔心。」紫袂悠悠將手收回,平緩了一下氣息,又望向林陌染,皺眉道:「平生只道你愛惹事,卻沒想到,你這一世竟然惹上了一隻魅?」

「說來話長。」林陌染歎氣,「大概渡劫的時候元神太虛弱,不小心讓她趁虛而入,搶了我幾分修為。具體我也不清楚。只不過,她搶我修為可以容忍,搶我男人就著實不應該!」

紫袂訝然,「你的……男人?」語氣中非常驚訝,「小十三,不應該啊!除了我,這世上竟然還有你能看上的男人?」

林陌染白了他一眼,這個自戀狂!

紫袂一指辰靳,滿臉難以置信,「他?」

「哪能啊!」林陌染想都不想,「他跟你一個德性!又自戀又輕狂!不踏實,嫁不得!」

紫袂更加驚恐,「你……竟然還嫁了?」

林陌染歎了口氣,何止嫁了,什麼都給他了……但一看紫袂這臉色,分明有種「自家種了幾百年的小白菜,自己還未吃一口,就被人搶走」的失落感,只好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

紫袂頓時失魂落魄,懊悔不已,恍然醒悟過來,「是戰王?!那個姓燕的!」

林陌染回以他揚眉一笑。

紫袂恨恨道:「果然是他!我就知道,這世上除了我以外,就只剩他還勉強能入眼了,你看上了他也不足為奇。」

林陌染就納悶了,「你雲遊天下,怎麼會連這些事都不知道?」

紫袂臉色瞬間有些心虛,低聲道:「我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雲遊什麼……自失了你的音訊後,我就成日成日待在這裡等你回來,等得鳳凰窩前那一片梅花林都開敗了好幾百次……」

林陌染心一軟,「是我不好,這次跑得太遠,沒告訴你……」何止是沒告訴他,她都把他給忘了。

要不是那日林奕從西域帶回了這只被她前世遺棄在墓中的鳳凰,她到現在都想不起來!果然活得太久,不是什麼好事情!

紫袂悶哼一聲,「那現在你要怎麼辦?隨我回百草穀?」

林陌染點頭,「還有一事要你幫忙。那便先去百草穀吧。」

兩人等到鳳淩殊蘇醒後,將此間事簡單跟他說了。也虧得鳳淩殊沒心沒肺,性格大大咧咧,竟然一開口就原諒了紫袂,還摸著自己脖子被砍疼的地方,嘀咕道:「這手勁真厲害,真人,你能不能傳授我幾招?」

等到林奕抓藥回來後,幾人收拾行囊,依舊將昏迷的辰靳抬上車,又扶著許媽媽上了車,紫袂和鳳淩殊一人一騎分立兩側,林奕自在前面趕車。

待到了百草穀,已經是第二天天明。

幾人經過燕樂晟曾駐紮的地方時,還能依稀辨認出那天的混亂。

距離他營地不遠的地方,確實有五百餘人騎馬經過的痕跡,但是這些痕跡都十分淩亂,顯然不是來進攻的,而是逃跑的。

紫袂緩緩縱馬而行,邊解釋道:「那夜本仙也恰好在這附近賞月,只見那五百餘人來勢洶洶,戰王隻身一人,穿著明光鎧,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地站在營地前等著他們。」

鳳淩殊聽得雙眼發亮,「然後呢?他一招將這五百餘人轟了出去?」

講述被打斷,紫袂顯得十分不虞,冷然道:「本仙一招尚不能將五百人連帶馬匹轟出去,就憑他一介凡人,怎麼可能?!」

鳳淩殊訕訕道:「是是,真人的武功確實更厲害。」

紫袂這才神色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悠悠續道:「那五百余人見對方隻身一人迎戰,如此小覷他們,當即都有些氣惱!也未細看腳下,一聲吼,一擁而上……結果才奔出兩三裡,馬蹄踏在了什麼上面,都紛紛摔了下去!」

鳳淩殊一聲大喝,「好!戰王定是著人挖了個大坑……」

「莽夫!你才是個大坑!」紫袂恨鐵不成鋼地搖頭,罵道:「挖坑這麼大的動作,能不叫人發現?戰王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布下圈套等候他們到來,還能讓對方絲毫未能察覺,必定是有更高明的招數!」

他頓了頓,吊足了鳳淩殊的胃口後,才道:「他利用了百草穀一條季節性河流。此河每到秋冬季就進入枯水期,河面被水草層層覆蓋,不熟悉此地的人,根本分不清哪裡是路,哪裡是河道。而更恐怖的是,一般人並不知道,這條河在秋冬季,是血蛭的繁衍地……」

鳳淩殊聽到此處,驚得差點嘔出來——

血蛭,一旦吸附上,不把你身上的血吸光,也得至少傳染數十種病毒給你!更遑論繁衍期的血蛭,更加嗜血,半盞茶時間內就能讓人產生昏厥的效果!

難怪外界傳說這五百人是突然染了瘧疾!

紫袂卻將目光投向了正鎖著兩道柳眉的林陌染,緩緩一笑,道:「你發現異常了嗎?」

林陌染回過神,定定看著他,那眸中帶著一絲飄移不定,「燕樂晟從前,不僅來過百草穀,還對這裡十分熟悉……」

紫袂勾唇輕佻一笑,「我的小十三依舊那麼聰明,總是一針見血。」

那聲音如風拂柳,又如雲雀低鳴,伴隨著他迎風縱馬在身後旋舞而起的衣袂,遺世獨立,飄飄然如雲外飛仙。

林陌染一時看得有些怔惘。

竟不知,他故意這般提醒她發現這個細節,究竟是為了什麼……

百草穀裡一切如昨。她雖經歷了兩世,其中還夾雜著一次穿越,卻沒想到,一旦回到百草谷時,此間的記憶會如此清晰。

紫袂神色自豪。「怎樣?百草穀,是不是比從前更美了?記得從前你常說,我清清冷冷只管修仙,沒有絲毫人情味。如今,我不僅獨自一人將此間打理得井井有條,還悟出了人世的味道。」

林陌染目光掃過這片山谷,楓林環繞,梅樹成片,鳳凰窩上金黃的太陽花迎著日暉,確實比從前美多了。就連她從前還是貓身時住慣了的老榕樹樹洞,也被他收拾得乾乾淨淨。

她失笑道:「好好的神仙不當,非要整這些人世間的麽蛾子……」

紫袂神色一頓,輕聲歎了一句。「這要怪某個人,把我帶壞了。」他搖頭一笑,「只不過,她把我教會如何當一個凡人後。自己卻跑了……」

林陌染心中又是一澀,連忙撇過頭去。

倒是醒來許久,此刻正無力倚靠在馬車裡的辰靳,往紫袂投去了一道思疑的目光。

「你感覺如何?」林陌染扯開話題,轉為問辰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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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04:35


「那我寧願立刻死在你面前,你還忍心嗎?」林陌染搖頭,苦笑道:「這一場博弈,你沒有勝算的。紫袂,我賭的是我的命,你輸不起。」

聽聞此言,紫袂頓時全身頹然,一下子又跌坐回了石凳上。

「你的命……呵!」他反復呢喃著她的這句話,「你願意為了他,賭上自己的命……小十三,其實我早就輸了……」

他換上悽惶的神色,「那我便只剩一個請求,我救他,換你陪我三年。」

林陌染一時默然,皺眉看向他。

她的猶豫,讓紫袂原本就絕望的心,瞬間冷硬起來。

他冷冷站起來,長身而立,一雙眸子斂去了任何動容,居高臨下看著林陌染。

一字一句狠聲道:「這不是詢問,是交易。你點頭,那我便救;你若是不肯,那便讓他身中魅瘴,一世無藥可解!即便你立刻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鬆口!」

林陌染看著他眸中的決然,真真覺得傷神。

若問她的性格是跟誰學的?那有很大程度上是拜紫袂所賜。該狠心時,絕對不會手軟。

「三年是嗎?」她歎口氣,「在此之前,我能再見他一面嗎?」

紫袂冷哼拂袖,「自然是不能!」

林陌染換了語氣,蹦前一步挽住紫袂的手,想像從前一樣撒嬌蒙混過去,開口便軟糯糯地喊了一聲,「紫袂哥哥……」

紫袂果然渾身一震!眼神瞬間軟了幾分。

林陌染再接再厲,「小十三最乖了,紫袂哥哥答應小十三好不好……」

紫袂臉色頓時僵硬煞白!

他動了動唇,薄唇微抿,又緩緩張開,啞了聲,「你……」語氣中盡是無奈和寵溺。

林陌染飛快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紫袂哥哥最好人了……」

然而這一次,紫袂卻迅速閉上了眼睛,冷冷抽回自己的手臂,漠然開口,「此事沒有任何商榷的餘地!」

言罷,僵硬地望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月色下,靜謐的小院中,只剩林陌染一人,呆呆地望著紫袂離去的身影,一時間愁緒萬千。

紫袂真正霸道起來,簡直和她一模一樣,根本不講人情薄面的。

這一刻,她甚至有些懷念,從前那些和紫袂相處的日子。他每一種脾氣,每一句話的語氣,她都能摸得清清楚楚。那時候,百草穀只有他們兩個人,吵吵鬧鬧,折騰半宿,就過去了數百年……

「我答應你了。」林陌染低聲開口,「陪你三年。在此之前……不見他。」

不遠處,紫袂邁入堂屋的腳步堪堪一頓,身形瞬間就是一顫。

然而很快,他又不動聲色地,繼續緩緩步入房門。

門扉在他身後無聲無息,迅速闔上。

第二天天明,林陌染是在一陣吵囊聲中被驚醒的。

打開房門,只見又是鳳淩殊這個半大的熊孩子,在她院子裡,咋咋呼呼地叫個不停,「戰王攻克了南越!正一路南下前往嶺南!太快了!這速度,簡直讓人聞風喪膽!」

林陌染掩飾著心中的喜悅,面上漠然道:「就這麼點小事,值當你大清早的大呼小叫嗎?」

「當然!美女姐姐!我太激動了!」鳳淩殊繼續囔囔,「若他沿著這條路繼續南下,再過三日,就將經過我所守的嶺南附城扶胥!屆時,我就有機會跟他交手了!」

林陌染神色一凜,語氣卻淡淡道:「哦,那你準備如何跟他交手?」

鳳淩殊一滯,半晌撓著頭道:「這個嘛,我還未想好……但是一定要好好打一場!能和戰王對壘啊,這機會太來之不易了!」

林陌染直接越過他,留他一人沈浸在那興奮的情緒中,轉身去了辰靳的屋子。

若是平常這個時刻,他和林奕該是用完膳,正在院子裡練武呢,今兒怎麼只見林奕一人在院子裡舞劍?

「辰靳?」她敲了敲門,猛然發現房門僅是虛掩著,扭頭驚訝地望向林奕,「他人呢??」

林奕依舊是那副清清冷冷的面容,語氣十分淡定,「走了。留了一封書信給你,放在桌上,我沒動。」

林陌染微怒皺眉,「這麼大件事,你發現了也不及時告訴我!」

林奕聳聳肩,「告訴你又能如何。憑他的輕功,你還想著能追上他不成?」

林陌染一時竟無言反駁!尷尬地咳了一聲,索性進屋看辰靳留下的信!

信上內容果然如想像那樣,無非是道歉,提醒她注意安全。末了還加一句,「鳳淩殊此人,乃是鳳疏烈的麽子,行兵佈陣時有奇招,還需多加提防!我另有要務在身,日後有緣,自當相見。」

這最後一句,讓林陌染皺起了眉,「怎麼把話說得跟訣別似的……」

她還一心以為,辰靳離開了百草穀,就自回江陵去了。她哪裡知道,辰靳竟然真的是在跟她訣別。

「小姐?」

她正一手拿著信出神,屋外,遍尋她不到的許媽媽忽然找了進來。

「小鳳凰今日要試飛,你想去看看嗎?」

自許媽媽康復後,照顧小鳳凰的任務便落到了她頭上。百草穀靈氣足,又是鳳凰孕育出生的地方,小鳳凰這幾日便長得快些,不過兩三日,就到了初飛的日子。

林陌染只好將辰靳離開一事暫且按下,隨許媽媽前往鳳凰窩。

抬眼一看,鳳淩殊早就到了,此刻正纏著紫袂要學禦劍術。

紫袂被他煩的不行,直接喚出一把劍,飛上了半空,對鳳淩殊來個眼不見為淨。

「美女姐姐!」鳳淩殊只好掉轉頭來尋林陌染說話,「辰靳哥哥留信與你說了什麼?你可要去找他?」

林陌染哪裡能跟他說實話,告訴他辰靳在信中要她提防他呢!只好一笑道:「他說家裡有急事,先回去了。」斤華記弟。

鳳淩殊一撇嘴,「美女姐姐好心救了他,他也不報答你,就這麼不聲不響走了,真不是個好東西!」

林陌染朝飄浮在半空的紫袂望了一眼,失笑道:「可不是我救的他,而是紫袂救了他。他要謝,也該謝紫袂。」

這話是故意說給紫袂聽的,然而紫袂此刻仍舊只是冷冷地踩在劍上,對下方兩人的談話充耳不聞,甚至都不看她一眼。

林陌染歎了口氣。

這時,就見前方不遠處的山崖上,小鳳凰抖抖索索地張開了翅膀——

頓時一陣刺眼的金光閃耀,恍如日月同輝,火燒蒼穹!

這畫面,又喚起了久遠記憶中,那無數次和紫袂並肩站在這山崖邊,觀看鳳凰群起試飛的場面。

那時候的百草穀裡,養著十三隻鳳凰,一個比一個漂亮!養得久了,繼承了紫袂的仙氣,就能幻化出人形來,慢慢修成仙身。

她記得,其中最漂亮的一隻,喚作……

林陌染突然猛地一驚!她想起來了!

那一隻鳳凰,不是喚別的,它的名字,正是叫做流綺!

【卷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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