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0:26


堪堪被燕樂晟一雙大手扶住!

「你怎麼了?如此心神不安。」

林陌染連忙擺擺手,「許是累了。」

她不想再聽關於琉璃閣和那個石頭城的事。無論琉璃閣主權利多大,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犧牲自己的情感,去成就所謂的野心。

對她來說,江湖很遠,只有此間是她的歸宿。

燕樂晟便轉向趙容道:「母后與趙大人相談甚歡,朕與九王妃就不做叨擾了。朕這便送九王妃去休息,然後再行回宮。」

趙容點點頭,「去吧。出了門往右走,立雪苑已經收拾好了。」

林陌染一聽這個院子名。樂了。九王爺讓她住沈雪塢,太后卻讓她去立雪苑……這其間蘊含的種種意思,不言而喻。

她隨著燕樂晟的腳步往門外走,一笑將方才的思緒置之腦後,有時候想太多不若不想。

立雪苑屬於四合院中的偏院,面積不大。卻佈置得十分精緻,處處落花飄揚柳絮舞,若是到了夏天,此間想必亦是昆山美景一絕。

不料燕樂晟忽然轉身,嘴欠地問了一句:「方才,你可是生氣了?」生生將此處安寧美景打破!

林陌染好不著惱,「胡說!我生什麼氣!」

燕樂晟笑道:「可朕眼見著你那小拳頭都快捏成小石頭了。」說話間,執起她的手,仔細端詳一番,皺了皺眉,「可是捏疼了?」

林陌染一把將手抽回,「不疼!我只恨沒把這石頭砸出去!」

燕樂晟笑得更是暢懷,將她拉進懷裡,「可不許這麼任性!」

眼見著她一雙大眼怒氣衝衝瞪圓了,神色間顯然是在嗔怪他竟然不幫她說話。還罵她任性!

燕樂晟覺得逗趣極了,才悠悠吐出下一句,「萬一把自己的手砸疼了呢?你看誰不順眼,告訴朕,朕讓太后身邊的安姑姑打她板子!」木嗎匠技。

哈!提到安姑姑,林陌染就想起方才太后不動聲色的手段,不禁歎道:「趙大人可慘了,自己的女兒正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挨著打,他還要笑意盈盈地陪著太后說閒話!」

燕樂晟狡黠反問一句,「這下你知道朕的手段是跟誰學的了吧?」

嗯!母子三人,各個都是大惡魔!偏生其中最大的一個惡魔將她看中了,另一個惡魔將她搶回家了,還有一個老惡魔死死盯著她一心要她當皇家兒媳婦!

林陌染一笑推開他,「好的不學壞的學!」又看看天色,道:「時辰不早,你該回宮了。」

豈料燕樂晟很自覺地替她將門推開,率先一步越過就大大咧咧走了進去。再一扭頭,吐出一句話,「還早著呢!朕現在不想回宮!」

早?這月上中天的,過不了三個時辰,他又該上早朝了,哪裡早?

林陌染趕緊走過去將他從凳子上拽起來,「你別是想賴在這不走了啊!方才你可是答應了太后……」

「然後再行回宮!」燕樂晟笑,「可朕又沒說什麼時候!」

「燕樂晟!」林陌染一把將他甩回凳子上,叉腰就怒了,「我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皇帝!」

燕樂晟突然被甩在凳子,正硌得慌,皺起了眉,咋聽她這話,又瞬間樂了,「這話說的……你長這麼大,見過幾個皇帝來著?」

林陌染話語一滯!她總不能告訴他,中國上下五千年大部分有名的皇帝,她都從歷史書上讀到過吧!然而再一想,歷史上比他無賴的多了去……

燕樂晟見她神色變化,小嘴微啟,好半天就是憋不出一個字,越看這副表情越覺得誘人,心癢癢的,大手一揮將人帶進懷裡,俯身就是一個吻深深印了上去——

真真醉人!

偏生她還不安分地推搡了幾下,小嘴嘀咕了一句什麼,忽然就要了他下唇一口!

那陣酥麻,直叫他五臟六腑統統投降!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小東西……」他聲音已經嘶啞得不像話,再不控制一下,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出格的舉動!

忍下心間疾速騰升的燥熱,他猛地將她拉開半寸——

「朕……」他痛苦地蹙眉,視線只鎖著眼前這張讓他無比眷念的小臉。

透紅的雙頰還帶著被他吻過的氣息;微腫的雙唇間,是方才他們唇齒纏綿的曖昧痕跡;起伏的胸腔,預示著她的動情不會比他少多少!

如此動人!如此媚骨!此間良辰,叫他怎可辜負?

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大步邁進了里間!

她掙紮著最後的半分清明,「你,怎麼敢,在這裡!」

他一路抱著她,肩膀撞開里間的珠簾,腳步生風,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轉瞬間輕壓在床上,伸手剝去她的外衣,滾燙健壯的身軀沈沈覆壓下來——

他噙著她的唇,鎖著她迷離的目光,「女人,你要知道,沒有什麼是朕不敢的!尤其為了得到你!」

說罷,熱辣的手指遊走上她微涼的雪肩。玉肌輕顫的同時,懷間的人兒亦低低輕呼了一聲!

撩得他心弦顫動,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徹底爆發!

「陌染……」他啞著聲,緊緊扣著她的腰身,腹間灼熱噴湧而出!

「朕要你!」

那一夜,紅燭高燃,枕邊垂簾輕顫,紅棉被裡,帝王恩情重,只恨春宵短。

那一夜,林陌染悲哀地發現,她處處都能將燕樂晟治理得服服帖帖的,唯有在床上,她壓根不是他的對手!只能像個洋娃娃似的被他折騰來折騰去,一會兒這個姿勢,一會兒那個姿勢!

偏生這人不僅功力深厚,花樣繁多,還能在數次之後仍然將她伺候得好好的!

結果不知不覺……就那個啥過度了……

第二天寺廟敲鐘打鳴修早課時,她才悠悠從夢中醒來。

身側還有他的氣息,那麼霸道地佔據了她的所有感官。

可是伸手一摸——身邊已經空了,林陌染頓時心裡一陣失望……扶著床爬起來,下半身就是一陣透骨的扯痛!她只好就這麼扶著,一寸寸往床邊挪,心裡早就把肇事者燕樂晟罵了個狗血淋頭!

也不知道昨晚一共做了幾次,好歹她也是第一次,爺你就不能稍微克制一下?!

好不容易挪到床邊,這才發現,昨晚打濕的被褥也已經被人全部更換,就連她被撕碎的衣物,都已收拾乾淨,床邊的八仙桌上整整齊齊擺放了一件一摸一樣的新衣服。

方才對某人的痛駡又轉為一聲誇讚,不錯!還挺細心的!

立雪苑外,晴空正好!

林陌染讓黎笙搬了張軟榻,舒舒服服地臥在院子裡曬太陽!燕樂晟讓她來這裡靜修,那她就什麼也不幹,只管靜……休!

忽然眼前的光線被遮了個大半,下半身涼涼的!林陌染一驚,惱怒地睜開眼,「沒看本王妃正在靜休?」

眼前露出一張喜氣洋洋的小臉——

燕樂瑾捧著一個比她的臉還大一倍的水果盤子,踮起腳要塞給她看,「火燒雲姐姐!小瑾從晟哥哥那裡偷了些水果,特意出宮帶給你吃的哦!」

林陌染瞧著那麼大的盤子上密密麻麻都是些對孕婦身體好的水果,心中暗道:這果斷不是你偷的,而是燕樂晟變著法子讓你帶給我吃的吧!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0:43


面上還是笑意盈盈地接了,「謝謝小瑾!」然後果斷放在一邊,根本不打算吃。

一伸手將小人兒抱到自己榻上,先摸摸頭,再捏捏小胖臉,上下其手夠了,才道:「小瑾似乎又長漂亮了,而且臉上的火燒雲也漸漸消失了!」

小瑾立刻點頭,「是啊是啊!是前幾天一位雲遊到皇宮的女仙人給小瑾開的藥方,小瑾才吃了幾天,火燒雲就變小了!」

林陌染詫異地回頭去看陪小瑾一塊兒來的安姑姑,見對方輕微地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心,道:「等小瑾長大,就是北燕第一大美人了!不過,你今日出宮,可是得了太后娘娘的應允?可別是偷偷跑出來的!」

小瑾一撇嘴,「是阿九帶我出來的!她說今兒是驚蟄,北燕的男女老少都出來踏青,女孩還將自己做好的荷包,送給喜歡的男孩……」

林陌染一扶額,阿九這教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為了扭正小瑾的世界觀,林陌染正色道:「小瑾還未到送荷包的年紀!」

豈料小瑾很是懂事地點點頭,「阿九也是這麼說的!可是阿九說不要緊,小瑾可以先物色好駙馬……」

林陌染:「……」

小瑾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難得一張小臉也學著林陌染,正色道:「其實小瑾今日出宮,還有一件要緊事!」

林陌染看著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頓時哭笑不得,嘴上配合道:「如何要緊事?」

小瑾湊過來,低聲在她耳邊道:「火燒雲姐姐,這是我從宮裡偷出來的,晟哥哥最愛的蘇繡雲錦,還有針線。你今日加加工,還能趕出一個荷包送給他!」

「噗!」林陌染差點一嘴茶噴出來,終於忍不住了,點著她腦門笑駡道:「是誰教的你這樣人小鬼大!」

小瑾毫不猶豫將尊師給賣了,「是阿九!」

正說著,兩人身前忽然幽幽投下一道陰影——

「是誰在背後說我壞話?」

兩人一抬頭!可不正是阿九!一身清清爽爽的綠錦胡服,頭上就簡簡單單紮了個馬尾,束一條翠綠帶子,整個人英姿颯爽!

小瑾完全沒有被現場抓「奸」的直覺,大大咧咧道:「小瑾確實在說阿九!但不是壞話!」

阿九將她兩個羊角辮子一拽,「得了!我不跟小無賴吵架!」

哪知道小瑾嘴快地就嘀咕了一句,「大家都喜歡無賴!你看火燒雲姐姐就特別喜歡晟哥哥!」

林陌染瞪眼,「胡說!」

阿九在一旁就笑開了。指著那一盤水果又道:「太后讓你送去給柳太妃,你怎麼全端到立雪苑來了?」

小瑾撇緊嘴巴,不理她。

豈料一直默不作聲站在三人身後的安逸安姑姑,忽然接了一句。「十二公主也知道誰對她好。」

林陌染和阿九一時摸不透這句話的用意,倒是小瑾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

阿九便喚人又搬來兩張軟榻,分坐了,這才道明自己的來意,「方才只是想著到昆山探望太后,聽她說你昨晚來這住下,就想起一事來!這事還得我親自跟你說說!」

林陌染聽她語氣慎重,也坐直了身子,問:「什麼事值當定國公夫人親自跑一趟?」

阿九歎口氣,「是我家小叔子蘇靖。及冠後就跟著我那祖父去了西域守邊疆,沒成想一守就守五年!到如今快滿二十歲了,還沒有娶妻……」

阿九的小叔子,可不就是翰林府庶出的三公子?

林陌染聽到這就明白了,敢情阿九是來說媒的!她笑了笑將話頭接過去,「沒想到大學士三公子。卻是個武將出身。」

阿九眼睛就亮了亮,「可不是!自小就不喜歡念書,偏愛舞槍弄棒!公爹和相公拿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逼得急了,才及冠就拜入國公府,定要我祖父收他做關門弟子。」

林陌染一邊聽,一邊想像,才及冠的翰林府三公子,和當時還是少女的阿九,定有一番意氣相投的往事吧!

阿九笑了笑,又續道:「今年夏他便要班師回朝,受封輔國右將軍,公爹想給他說個門當戶對的親事!這不我就想到了你!」

林陌染點點頭,了然道:「我那庶出的妹妹倒是和你府上三公子年紀相仿,又同是庶出,只是……」她默了默。才又道:「她一心想通過選秀入宮。我當時受了二姨母的委託,要幫她尋一門親事,直到現在也未曾尋到……」

阿九便道:「那正好啊!男未婚女未嫁!我們家三公子人品相貌,那是萬眾挑一的,就怕你們嫌棄他是個武將出身的粗人!」

林陌染趕緊打住她的話,「先別把話說那麼滿,我這邊也有特殊情況!」她壓了壓聲音,只湊到阿九耳邊道:「庶妹脾性不好,怕配不上三公子。」

阿九想了想,也猶豫了,「這……」

小瑾見她們二人說話間如此親密,早就不爽,一骨碌鑽到兩人中間,道:「你們在說什麼呢!為什麼不告訴小瑾!」

被這麼一打斷,阿九也不好再開口,只道:「這事你先記著,回去我也跟小叔說說這情況。」

林陌染瞧了懷裡的針線包一眼,忽然有個想法!

她轉頭對阿九神秘一笑,「今兒不是驚蟄嘛!」

一個時辰後,九王妃在昆山開百花宴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江陵城。所有未婚男女聞風而至,一時間昆山寺前後院人頭攢動。

這一邊,安姑姑帶著黎笙和幾個小丫鬟,按照林陌染提出的自助餐概念,張羅了一桌子百花宴,什麼桂花糕、玫瑰酥,聞著香氣撲鼻,零零散散擺了一個長桌。

那一邊,阿九帶著自家的三公子也來了。

三公子蘇靖一襲清秀白袍,襯著黝黑的膚色,看上去十分陽光健美,倒不顯得有二十歲。

林陌染一心本著自由戀愛的原則,並未向蘇靖挑明,不料等顧清媚和林萱接一塊來時,他竟然看都未看對方一眼……

阿九在一旁遠遠看得真切,笑道:「合該我們家三公子沒福氣,攀不上你們江陵總督的高門。」

未曾想這時候,大姨娘竟然帶著初娘子來昆山拜訪林陌染。

兩人下了馬車就是一愣,黎笙親自去帶了路,到了立雪苑後,實在沒辦法避開了,只好領著二人穿過熱鬧的人群。

豈料就在這時,一直不動聲色笑著應酬各色閨秀的蘇靖,眼神就那麼突然地一閃。

阿九瞬間就捕捉到了,猛拽林陌染的袖子,「哎哎哎!有戲有戲!」

林陌染一細看,樂了,心道這小子真有眼光!

初娘子如今是裝出一副病容,都叫他看上了!待日後他有幸目睹初娘子的真容,豈非要驚為天人?

林陌染趕緊上前將大姨娘支開,又給黎笙打了個眼色,叫她將初娘子往蘇靖身邊領。

大姨娘沒察覺她們的意圖,見初娘子和同齡人友好閒談,露出一臉欣慰笑意。

林陌染瞧了瞧她手裡拿的藥,也扯開了話題,「大姨娘這是給初娘子抓的藥?」

大姨娘一愣,不自在地看了看手裡的東西,訕訕道:「不是……是二姨娘托我給側妃娘娘帶的。」

林陌染皺了眉,「二姨娘不自己來,還使喚別人幫帶……」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0:58


大姨娘眼神一飄,似在防備這裡人多口雜,喃喃了一句,「二姨娘那些天不是受了驚嚇,還未恢復過來麼!這藥也送得急,不然若是等她好了,自己來送也是無妨的……」

林陌染便留了個心眼,「昨天安逸姑姑委實教訓得狠了些,方才我差黎笙去問了,說婉瑩妹妹還趴在床上喊疼呢!想來尋常大夫開的藥是治不好的,定要二姨娘找熟人開藥才行!」

大姨娘臉色微微起了變化,終於下了決心似的,拉著她到無人的地方,嘀咕道:「娘娘是個有心的。奴婢也覺得,這油紙裡包的,不像是藥……」

她順手掂量了一下,續道:「倒像是銀票!」

「銀票?!」林陌染故作吃驚,「二姨娘為何要給婉瑩妹妹送銀票?」

大姨娘便支支吾吾不肯繼續這個話題了,「奴婢也不知道。」

外間,陽光明媚,人聲鼎沸。

里間,林陌染卻突然覺得一陣陰寒。

鬧鬼事件才平息,這兩人又開始謀劃下一齣戲了?

要按這個節奏宅鬥下去,她林陌染不給玩死,也遲早被她們累死!

林陌染一伸手,將大姨娘手裡的油紙包接過,「這個且放本妃這!本妃稍後親自給她送去!」

送走了燙手山芋,大姨娘別提多開心,連連笑著點頭。

林陌染心裡又是一陣思緒萬千。

原以為大姨娘是真心感恩,來昆山探望她……但其實呢,人家也是藏著私心的,其實她早就算好了要將這來歷不明的銀票脫手;就算方才林陌染不開口,大姨娘肯定也會尋別的法子!木記土巴。

說大姨娘這人不笨嘛,偏又長了一副膽小怕事的性格;要說她笨嘛,人家某些時候又精明得很!

這後宅女人,沒一個是好惹的!

再看百花宴上,蘇靖已經偷偷牽起初娘子,走到僻靜處說體己話了!如今年輕人的速度可真夠快的!

翰林府那邊可以交差,林陌染也不用繼續守在這裡,跟阿九打了聲招呼,領著黎笙就去隔壁院子探望趙婉瑩。

趙婉瑩還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喊疼啊疼,眼見著主僕兩進了屋,也懶得客套了,兩眼一閉,索性裝睡。

林陌染笑吟吟自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伸手裝做一掏腰包,又「啊」的一聲輕叫起來——

趙婉瑩眼睛眯起一條縫,偷偷看她到底想幹嘛?

這時就聽林陌染慌張道:「黎笙,不好了!方才大姨娘托本妃交給婉瑩妹妹的油紙包,怎生不見了?是不是剛路過小河橋時,失手掉河裡了?」

黎笙也配合道:「哎呀!方才奴婢仿佛真看到,娘娘腰間什麼東西一晃,落在河裡就沒影了!奴婢還道是落葉,也沒管呢!」

兩人話音剛落,剛剛還趴在床上裝睡的趙婉瑩猛地坐了起來,「什麼?!你把它掉河裡了?!」

才一聲喊完,眼角頓時一抽!

後臀的傷口被狠狠一扯,疼得她就是咧嘴一叫,「哎喲!疼!疼死我了!」

看她眼睛珠子疼得皺到一塊,林陌染也分不清她是傷口疼,還是心疼了,只和黎笙偷偷掩著嘴笑。

等她喊疼喊了差不多時,林陌染才悠悠補了一句,「妹妹且放寬心,若是尋常止痛藥,我找大夫給你重開一劑即可……只是看妹妹這緊張樣兒,難道竟是什麼貴重物品?要不要姐姐找人替你打撈上來?」

她心知那絕不是止痛藥!

因為她這話一說完,趙婉瑩方才還疼得顧不上其他事的神色,瞬間就閃過一抹不自然。

緊接著,趙婉瑩果然擺手掩飾道:「不打緊!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且由它去吧!」

林陌染心裡便有了計較,看來那油紙包果然有問題!極可能是錢,數額不大,但絕不會小!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筆錢是買通笞彌道長陷害她的封口費!

沒想到她還是欠考慮了。等百花宴結束後,黎笙關了房門,她便一個人在里間將油紙包拆開。

裡面只有一張小紙條,寫著:「硯齋,舍五推七,速取。」

硯齋是個地方;速取是說有一樣東西?可是這舍五推七,又是什麼意思?

林陌染將包紙條的油紙翻出來,想找找有什麼線索,上面卻空無一物。

看來趙婉瑩平時沒少和這個人用暗語對接,寫得如此隱晦,竟然都不需要提示……

黎笙點了燈進來,看她還捧著那個油紙包研究,便問:「娘娘,這包裡包著的可是銀票?」

林陌染心道,事態未明晰前,多一人知道不若少一個人,便淡淡道:「是銀票,卻不多,想來她們給笞彌道長的封口費也就這麼一點……」

說罷,為了打消黎笙的懷疑,隨手從妝盒裡撿了兩張五十兩的銀票遞過去,道:「你且拿著,明日下山買些好吃的,犒勞一下立雪苑裡的眾姐妹,剩下的你便自己分了吧。」

黎笙不疑有他,歡天喜地接過,自去張羅。

當晚,林陌染始終對硯齋這個地方百思不得其解,昆山寺並不是個很大的院落,加上太后住的四合院,便只有寺廟的前院,和道士居住的一個獨立小院。並未見哪個院子上掛著「硯齋」的牌坊。

悶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喚來黎笙,提了燈籠,就說下午吃太飽,要去外面散步。

主僕兩就沿著寺廟的院落走。

此間道士嚴格遵守清修規定,晚上定昏便眠,早上聞雞而起,都睡得特別早,如今院落中倒不見得有幾人。

如此一路緩緩便走到了昆山寺的前院。

前院是供奉道家尊神的地方,白日裡香火繚繞,到了晚間,瞧著院子裡佇立的高大石像,卻顯出幾分詭異來。

正行著,忽然黑暗處就傳來了幾聲低語,還伴隨著一陣讓人面紅耳赤的低吟……

傳出聲音的地方,正是平時笞彌道長辦公的書房!

乖乖不得了!難不成今晚竟讓她遇上了現成的辦公室活春宮?

書房的窗戶剛好開了一條透氣的小縫,她便探了頭,踮起腳去看。

屋裡擺設十分華麗,清一色紅檀木傢俱,高榻矮凳四方八仙桌,西面牆還靠邊放著一個九宮格立櫃,收藏了不少古董!根本不想是道觀清修之人的住所!

窗戶右邊,散落一地的衣服,有男人的道袍,還有女人的肚兜……

再一看,榻上垂簾翻飛,正映出兩道糾纏的身影——

其中一人跪坐榻上,正彎腰用力;另一人卻是伏趴著做狗爬狀,被後一人用力頂得前後晃動!

垂簾中隱約傳出高高低低的喘氣聲和求饒聲。

「啊!我快不行了!道長,用力,用力啊!」

隱約還能看見兩人的側臉。

一張清臒,小眼睛眯縫著;一張容色清秀——赫然正是前日才見到的笞彌道長,和九王府的二姨娘!

好啊!這對狗男女!

難怪笞彌道長今日這麼賣力地在沈雪塢捉鬼,原來並不是收了趙婉瑩的錢,而是收了二姨娘的溫香軟玉啊!

毀了清白,賣了肉,就為了把林陌染趕出王府,趕到這偏僻的昆山寺清修……二姨娘真是好大手筆!

她故意將黎笙扯遠幾步,邊慢慢地走,邊道:「想不到昆山寺的夜晚如此靜美,本妃以後定要多出來散散步……」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1:15


細耳一聽,屋內的纏綿悱惻戛然而止——

林陌染又故作驚訝道:「啊!此間可不就是笞彌道長的書房?這麼晚了,他也未曾入睡?本妃正好登門拜訪,為前日那事道個歉……」

話音剛落,書房的燈「噗」一聲被吹滅。

林陌染差點沒笑出聲來,竟把那老色狼嚇成這個樣子!

不料就在這時,原本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一把推開,黑暗的夜色中,笞彌道長裸著上半身就疾步走了出來,眯縫的小眼射出兩道可怖的精光——

林陌染瞬間心裡一寒,緊緊拽著黎笙的手,喝道:「你要做什麼?!」

笞彌道長一聲冷笑,精瘦的上身狠狠抖了兩抖,道:「你個小毛丫頭片子!真以為本道長會怕了你不成?!今夜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本道又剛巧興致不錯,便把你也一塊辦了!一會兒在榻上,看你怎麼浪叫著求我要你!」

呸!這麼噁心的話,他一個清修之人也說得出口!

林陌染一把抽下發間的簪子,將鋒利的簪尖對著他,「你再過來一步!今日本妃便要放血了!」

「那你便試試!」笞彌道長全然不在意,加快了腳步,直欲整個人撲上來——

說時遲那時快,當他將注意力全放在林陌染身上時,一側的黎笙已經拉開了暗器囊,一枚飛鏢精準打入他的膝蓋!

「啊!!」笞彌道長痛得一陣嘶吼,口中發狠叫道:「你個小浪蹄子!」就猛地發力撲了過來!

黎笙又是兩枚飛鏢揮過去——來不及看有沒有射中,拽起林陌染就往後院跑!

那裡有燕樂晟安排給太后的暗衛,笞彌道長再大的狗膽也不敢在後院傷害她們!

這一跑就是一陣耳邊生風,完全不知道沿著什麼路,腳下踩了什麼……

跑了好一陣子,回頭看去時,笞彌道長已經不見了蹤影,兩人才尋了路邊一個假山,斜斜靠著,大口喘氣。

「這笞彌道長真是不要命了!娘娘身為九王府的正妃,他竟然也敢出言侮辱!方才可把奴婢嚇壞,萬一娘娘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奴婢可怎麼跟皇上交待!」

林陌染安慰她,「他也只敢嚇唬嚇唬咱們,不敢動真格!」

兩人歇了一會兒,起身再次往後院走。

這時才發現此處景色陌生得很,竟像是從未曾來過……

「黎笙。」林陌染詫異道:「你把我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黎笙也是莫名其妙,使勁地回想,卻是怎麼想不起來,「可能方才有個拐彎處,奴婢沒見著……啊!那裡是不是有個小院子?我們找人問一下就好了!」

黎笙口中的小院子,其實並不小,面積比立雪苑還大上三分,院裡景色更是較之太后那間四合院,簡直不相伯仲!

林陌染便有些明白了,低聲警告黎笙道:「這是柳太妃的院子。一會兒問路時悠著點,就說我們散步行至此,不小心迷路了。」

黎笙點頭應下。

兩人緩緩走到院門前,抬頭一看——

頓時,林陌染眼神一閃!

小院前的牌匾上,用柳體仔仔細細寫著兩個字,可不就是「硯齋」!

她腳步一滯的同時,就聽到黎笙低聲嘀咕了一句,「咦?娘娘,似乎皇上也在這裡……」

今晚是什麼好日子?舊愛新歡統統來相會!一個王府姨娘在前院興風作浪,一個柳太妃在後院偷情!

林陌染面無表情盯著那院裡窗紙上映出的兩道聲音,「進去看看。」

有了方才的經驗,黎笙膽子也大了不少。悄悄摸過去,無聲無息將守院門的嬤嬤放倒。主僕倆緩步走了進去。

屋子裡。隱約可聽聞柳太妃那把嬌媚的聲音正在埋怨什麼:「當初你將我困在這昆山,還騙我說是為了方便相見,如今卻是十年半月不來一次!」木圍討亡。

燕樂晟的身影映在窗紙上,只是負手而立,並未搭理對方。

至於黎笙如何看出皇上在此,卻是他留在外面守著房門的辰靳。見林陌染來了,他並沒立刻聲張,而是嬉皮笑臉地望著她們。

黎笙悄悄摸過去,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成為趙府的大公子,他卻擺擺手,示意她們專心聽屋內的對話。

屋內,柳太妃又說了句什麼,徒然抬高音量。「你當真要與那姓林的好?若我說,已經找到了救治柳妹妹的法子呢?」

燕樂晟身形微動,卻始終不發一言。

柳太妃似不甘心,逼近一步。語氣更加激動,「若我再說,你要是想救柳妹妹,就得犧牲林陌染呢?」

此言一出,屋內屋外,燕樂晟和林陌染兩人具是一驚,不約而同地站直了身子——

屋內,燕樂晟忽而陷入了更加死寂的沈默。

屋外,林陌染漸漸焦灼地發現,她在等他的回答!

柳妹妹是誰,她不介意;每個人都有難以忘懷的過去。如此才能成就現在的他;可她在乎他的現在!

現在的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燕樂晟動了動,似準備做出回答,不料就在此時——方才始終沈默的辰靳忽地扯開了嗓子,一聲高喊,「屬下給九王妃請安!」

瞬間將屋內兩人驚得一愣!

林陌染全副心思都放在聽燕樂晟的回答上。突然被辰靳這麼一打斷,頓時氣得全身僵硬!

他絕對是故意的!

就聯手下一個暗衛都敢這麼明目張膽地系弄于她,燕樂晟這個當主人的,能好到哪裡去?

她因在盛怒之中,根本不想面對燕樂晟,當即扯上黎笙的手,轉身就走!

然而腳步剛邁,「呯」的一聲,房門已被人從裡面推開——

燕樂晟大踏步急急走過來,追上她離去的背影,一把將她扳正面對自己,脫口而出,「你如何會來?」目光裡透露出淡淡的欣喜,和淡淡的焦灼。

林陌染倒是輕巧地笑出了聲,不答反問。「皇上又如何會來?」

聞言燕樂晟一滯。

然而下一秒,當瞧見她笑意之中蘊含的絲絲怒氣時,他揚眉就是一笑!

伸長了手,五指一攏將她牽得牢牢的,在她耳邊低聲道:「可不許亂想!朕是來尋東西的!」

林陌染細細的眉頭當即一皺!

硯齋,尋東西?那張紙條……難道二姨娘和趙婉瑩,並不是唯一的知情人?

這點神色並沒有瞞過燕樂晟,他追問,「你不信?」

林陌染搖搖頭,本想尋個隱晦的方式,將內情告訴他。忽然心念一動,又有了別的計較!

旋即亮著雙眸,抬頭看他,「真巧!皇上要尋的東西,妾身剛好知道在哪。」

「你知道?!」燕樂晟的眼神瞬間露出一股驚訝的神色。

他今夜收到暗衛風聲,匆匆趕來柳太妃的硯齋,不料柳太妃這女人竟厚臉皮地以為他是來找她!死纏爛打就是不讓他走,更不讓他專心尋東西!

如今咋聽林陌染竟然知道自己要尋什麼,還知道在哪裡!心中頓時震驚不已,便急著追問道:「那東西,在哪??」

不料林陌染似笑非笑看著他,並不答,卻問:「方才那個問題,你待要如何回答?」

燕樂晟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恨不得捏她那雪白的小臉蛋,噙著薄怒道:「朕不是早就說過,朕永遠不會犧牲你去換取什麼,不管是柳琦,還是其他任何利益!」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1:29


林陌染點點頭,卻錯開一步,移開視線,帶著嘴邊涼涼的笑意,目光一揚,對上了柳太妃,「娘娘,請問你聽到了嗎?」

柳太妃被她問得身子一震,根本答不出話來。

林陌染便不緊不慢地續道:「所以,還請娘娘以後不要用這麼無聊的問題去騷擾皇上。皇上是來尋東西的,不是來施捨眾生的。」

這便是說,她柳太妃要的愛情,皇上連可憐她施捨她的心情都沒有。

瞬間,柳太妃眼神寸寸渙散,仿佛一具行屍,只是錯愕地立在那裡,瞪著林陌染,瞪著那道甚至不肯轉身面對她的背影。

然而林陌染,並沒有揚起那種屬於勝利者的笑容。相反,她幾乎是用一種憐憫的嘲諷的神色,冷冷注視著面前這個濃妝豔抹、不惜毀了自己的清譽去勾引別人的女人……

愛情中的比較是最傻的!如果你某一天,淪落到和另外一個女人比,誰更能得到那個男人的寵愛,那只能說明:你的愛情是失敗的;你所愛的男人對你並非專一。

問也問了,答也答了,柳太妃此事算是塵埃落定。

林陌染不再去看她落寞中夾雜著憤怒的神色,幽幽退出房門,對燕樂晟道:「皇上,請隨妾身來。」

不稍說,她將燕樂晟和魏喜引到了昆山寺前院!

她原想著,若那兩人就此消停,今日便放過他們。

不料二姨娘和笞彌道長竟然還在屋內糾纏!經過方才一場惡戰,現在這兩人更是酣暢淋漓,竟絲毫不受方才被林陌染打斷的影響!

仔細聽來,還能分辨出笞彌道長振振有詞道:「方才那小浪蹄子被我嚇了一下,想是不敢再來,咱們抓緊時間,趁回去前還能再來一次!」

還要再來一次?林陌染咂舌!不愧是那啥旺盛的一對狗男女!

走到近前,燕樂晟已然聽到了那令人尷尬的聲音,腳步一頓,皺著眉問,「陌染,這是……?」

林陌染一指那個傳出曖昧聲響的屋子,「皇上要的東西,二姨娘知道在哪裡。而二姨娘,如今正好和笞彌道長在一起。」

辰靳一聲冷笑,不等燕樂晟發話,一躍而起,身影飛快地竄進了屋內——

隨著屋內兩人大驚失色的尖叫,和笞彌道長吃力的招架聲聲,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辰靳大手一揮,先將一個衣不蔽體、披頭散髮的女人丟了出來!再然後,是一手被打成骨折、臉上還腫起一個大包的笞彌道長,慘兮兮地趴在地上!

林陌染一愣才反應過來,這場惡戰已經結束了!轉身就對黎笙道:「你哥哥身手這麼好!為何你只會丟暗器?」

黎笙頓時不樂意了,埋怨道:「是哥哥不讓我學,說女生會武,就沒男人喜歡了!」

而一旁的燕樂晟,咋聽自己喜歡的女人竟然在誇別的男人身手好,也是老大不樂意,悶哼一聲,「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手下!」

意思是,他燕樂晟連這麼厲害的人都能招至麾下,可見是更加厲害的。

林陌染暼開視線。

幾人身前,二姨娘窸窸窣窣想將衣服穿好,無奈拾掇了半天,依舊是一副噁心的模樣,頓時一聲大哭,徹底心灰意冷地跌坐在地上!

被抓通姦,還是和清修的道士亂倫!這罪孽,可比當時下毒害林陌染更大了!

往重了罰,千刀淩遲是無法避免的;即便往輕了發,那也是要剝光衣服騎木馬遊街的!

燕樂晟厭惡地皺眉,冷然喝道:「太后在此清修!你們二人竟然還敢如此恣意妄為!」

二姨娘就是猛地一陣磕頭,不住道:「皇上!饒了奴婢,奴婢是被迫的!是這個老道士挾持奴婢,定要奴婢從了他……」

笞彌道長氣得渾身發抖,「你!你個蕩婦竟然……」無奈傷勢太重,沒說幾句,就咳出一口血沫子,再也發不出聲音。

林陌染這時卻將盛怒的燕樂晟拉住,從懷裡掏出那張紙條,抖開給眾人看,口中清晰敘道:「二姨娘,你好生看看,這可是你日間托人帶給趙婉瑩的紙條?」

二姨娘睜圓了眼,看著林陌染手中的罪證,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她哪裡敢說,本來通姦已是死罪,要是那件事再被爆出來……

然而林陌染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將紙條收好,一彎身站在她面前,笑道:「若皇上說,只要你將這紙條上所指的東西找出來,帶給他,他就饒了你這次……二姨娘,你覺得這筆交易如何?」

二姨娘原本驚恐的眼睛,頓時泛起一絲精明的亮光!她在算計,這樣對自己是否有利!

片刻後,她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目光堅定望著燕樂晟道:「請皇上親口予以承諾,若奴婢將此物下落告知,便不再追究奴婢的罪過!」

燕樂晟深鎖重眉毛,緩緩點頭,鄭重道:「朕,允了。」

二姨娘便深吸一口氣,沈聲道:「硯齋,是柳太妃的住處,那物品就在她的書房。舍五推七,是指牆……」

不料她話音中的「牆」字剛落,喉間突然猛地噴出一大股血沫!脖子和頭顱的聯結處,被可怖地撕開了一條血盆大口!

二姨娘難以置信地扭瞪大了眼睛,兩手捂著自己正瘋狂冒血的脖子——

在她身後,笞彌道長手裡舉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嘴邊咧出一道嗜血的笑意。恐怖的血液已經漸滿了他半裸的上身,讓他像一個從地獄鑽出的厲鬼!

「牆、面……」二姨娘掙紮著爬過來,想要將剩下的話說完,無奈脖子上的傷口已然割裂了她的氣管,她只能發出「咕咕」的冒泡似的聲音。

很快,她兩眼一翻,整個人轟然躺倒在地面,四肢抽搐了兩下,便再也不動了。

此情此景,就是辰靳有心去救,都已來不及,更別提這樣直接割喉的死法,根本就沒法救!

林陌染心有餘悸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面和裙角,上面沾滿了星星點點的血沫!

就在方才,這些血液還流淌在二姨娘的血管裡——不管轉眼間,全部傾瀉而出,成了地上一灘死氣沈沈的腥臭液體!

二姨娘死了,就死在她面前!

林陌染似這時才反應過來——猛地捂住了嘴,也難以掩蓋沖出喉間的一聲尖叫!

燕樂晟瞬間就摟住了她的腰身,將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懷中,低聲安撫著,「乖,別看,也別想……」

然而沒想到,就在辰靳準備上前將笞彌道長捉拿時,笞彌道長竟也反手一下,匕首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臟!

他連一聲完整的音節都沒發出,整個人就仰面直直摔倒在地,兩眼一瞪,氣息已絕。

眨眼間功夫,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慘死在自己面前!

林陌染再也克制不住,緊緊蜷縮在燕樂晟懷中,「嗚」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如果不是我帶你們來,他們就不會死……」

這是真話!對她來說,間接害死他們的人,就是她!

燕樂晟心疼不已,一手緊緊擁著她的身子,一手輕柔撫著她的背,邊替她順著氣,邊啞聲勸道:「傻孩子,這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今日若非你發現了他們,而是叫其他人發現,他們的結局亦會是如此!他們自作孽,死有餘辜!」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1:45


林陌染心裡明白……然而想歸想,眼睜睜看著他們就這麼死了,還是覺得心裡滲得慌!

那邊廂,辰靳指揮著黎笙去屋內搜查,自己手裡包一塊手帕,開始搜查兩具屍體。

未幾,兩人前後來報:兩人氣息全無,身上和屋內皆沒有發現異樣物品,倒是二姨娘的衣物中發現了一個小荷包,上面繡著撥浪鼓和風箏,想來是準備送給某個孩子的;荷包裡還繡著一句話,「安康。二姨母贈。」

燕樂晟本想將它和屍體一塊焚燒,林陌染卻攔下了。從辰靳手中接過,和那張紙條一起包好,心中泛起複雜的思緒。

二姨娘這個人,雖然幾番欲置她於死地,然而心眼其實並沒有真的壞透,她也曾追求過人間至真至深的情感……這個荷包,應該是想著將來送給趙婉瑩的孩子的。

她輕歎一聲,感覺手心被燕樂晟輕輕握緊,傳來他獨有的溫暖氣息,心中一緩。

燕樂晟不放心地詢問,「你還好嗎?若是難受,便讓黎笙先送你回立雪苑休息,硯齋那邊,我和辰靳去一趟即可。」

一聽「硯齋」二字,腦海中就浮現柳太妃那張欲求不滿的臉!

瞬間,林陌然打起精神,毅然抹掉臉上的淚痕,搖頭堅定道:「我陪你去!免得那個女人又騷擾你!你若是把持不住,北燕的後宮又得多一個禍害!」

聽聞此言,燕樂晟差點笑出聲!

知道她好歹是緩過來了,便一手捏她秀氣的鼻尖,揚眉道:「小東西!還未嫁呢,就管起朕的後宮來了!」

林陌染一揚眉,哼道:「燕樂晟,你做好心理準備!以後娶了我,你就連後宮都沒有了!」

燕樂晟將辰靳留在此間,和隨後趕到的道士們處理後事,自個領著林陌染和黎笙,迅速前往硯齋。

然而硯齋之中,亦是突變橫生!

守院的的嬤嬤方才被黎笙一針紮暈。如今不知給誰救醒了,卻是整個人歪在門廊邊,跌坐在地上哼哼唧唧。

燕樂晟詫異皺眉,幾步上前查看,片刻後,回頭沈重道:「陌染!你且留在這!黎笙,保護好你家主子!」說罷,輕身一躍,施展輕功就往硯齋深處飛速行去。

林陌染急了,「你要做什麼?」在後面追了兩步,根本趕不上!

她一扭身去看那嬤嬤,不看不知道!一看嚇得心都提了起來——嬤嬤的整個胳膊已經被人卸掉,軟綿綿地耷拉在身側。

她詫道:「黎笙。這是你幹的?」

黎笙忙搖頭,「哪能啊!奴婢要有這麼大能耐,也不來王府伺候人,早去闖蕩江湖了。」

林陌染見她還有心思開玩笑。知道事態並不嚴重,便道:「那你幫嬤嬤將胳膊裝回去?」

黎笙點點頭,邊發力替嬤嬤接骨,邊解釋道:「看這架勢,定是有人在方才闖入硯齋,不過此人武藝雖高強,卻沒有害人之心,不然這位嬤嬤恐怕早就死了……」

黎笙幼年隨哥哥江湖學藝,頗有些江湖意識。

聽她這般分析,林陌染也覺有理,當下放了心。就要往裡走!

黎笙趕緊拉住她,「娘娘!皇上讓我們在這裡等著!」

豈料,還不等林陌染回答,冷不防身後的暗處傳來一道清冷的嗓音!

「要是我,就會讓她進去。留在外間,無異於送死!」

那聲音冰冷飄忽。如附骨之疽,仿佛一把利刃正懸在兩人的後頸——

兩人具是打了個寒顫!

來者無聲無息且速度驚人,她們竟然都沒有察覺!若此人此時一刀揮斬而下,她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正要扭頭去看,忽然眼前一閃!

那人仿佛一塊黑色的布簾,瞬間就從二人面前飛身離開,一躍進黑暗中,再也無從尋覓!

「來人啊!!」卻是反應過來的黎笙,拉開嗓子高喊,「保護王妃娘娘!」

硯齋裡的下人盡數被驚醒,一發湧出來,神色各異地到處張望,想來是看熱鬧的居多!

燕樂晟最先趕至,伸手就將她拉到面前端詳,急問:「可有傷著?」

林陌染好笑道:「我沒事。那人早走了!是黎笙這小丫頭。非要吼得人盡皆知!」

被點名的黎笙,卻叫得更加起勁,還領著下人直往外跑!

燕樂晟笑道:「她這樣喊,那賊人就不敢再折返,是為上策。」

林陌染一撇嘴,悶悶道:「妾身又不懂!」再一看他兩手空空,面上一愣,「東西呢?」木圍投血。

燕樂晟望著那人逃離的方向,只是無奈一笑。

林陌染瞬間便明白,那人並非無故傷人,而是有預謀而來!甚至,竟然比他們還捷足先登,悄無聲息便將物品取走!

隨後,柳太妃也聞訊趕來,一邊急急忙忙披上外衣,一邊下意識地就往書房方向看。一看房門打開,先自大驚失色;再看燕樂晟等人都是空著手,心中更是驚恐,差點承受不住,昏死過去!

一旁的侍女堪堪將她扶住,只見她一臉泫然欲泣的神色,可憐兮兮地望著燕樂晟,道:「皇上,是本妃無能!本妃應該方才就交給你的!」

燕樂晟朝林陌染遞了個眼神,正色道:「不必說了。此間事已了,弟妹,你隨我進屋,有些話要與你說。」又隨手招了兩名暗衛,讓與辰靳匯合,尋找方才那人的下落。

進了裡屋,柳太妃驚魂未定,一屁股在榻上坐了,不住喃喃道:「我以為沒有人知道……我以為多放幾日也無妨……」

燕樂晟自掀了衣袍,在主位坐下,又招了林陌染,坐在自己下首,開口解釋:「柳太妃是朕安插在趙琅坤身邊的一名內線。這一年來,她始終與趙琅坤保持聯繫,替朕查出了不少趙家犯下的喪盡天良的罪孽!」

原來兩人……竟是這樣的關係!

林陌染稍一細想,便了然。柳太妃傾慕燕樂晟,心甘情願替他做事;而燕樂晟,可以說是利用了她對他的這份感情。

燕樂晟淡淡續道:「這一年,趙琅坤和西域的乾羅國遺臣往來密切,隱隱有謀反徵兆。」

「乾羅國?」林陌染偏頭略略回憶,這個詞,似乎在記憶深處也曾聽誰說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燕樂晟眸中凝著光,笑問她,「你也知道乾羅國?」

林陌染嘀咕了半晌,實在想不起來,只能沮喪搖頭道:「不知道。」

燕樂晟笑意更深,撫了撫她的發,低聲道:「不知道很正常。因為在朕及冠前,乾羅國已舉國傾覆。如今在西域苟且而活的,不過是些零散遺民,全靠商隊和北燕的救濟,才存活到現在。而乾羅國的國主……」

他一頓,微微錯開了視線,才續道:「在隨後的逃亡中,被朕的部下俘獲,送入宮中,成了朕的妃嬪……」他微微一歎,道:「也就是柳琦。」

林陌染愕然!要不是親耳聽來,這故事簡直跟狗血小說似的!

打了人家的城池還不算,還要將人家的國主搶到宮中變成自己的女人……這強佔可真是占得夠徹底啊!

瞧著她眼中流露出的濃濃的調侃意味,燕樂晟當即黑了一張臉,道:「朕得先糾正一下你的認知。首先,攻打乾羅國的人不是朕,而是先皇;其次,朕並沒有想過要將她變成自己的妃嬪,相反,柳琦在宮中被軟禁的前三年,朕都不曾見過她……」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2:02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和那個叫柳琦的女子,是先經過一番綿長刻骨的相識過程,有了愛情,才最終走到了一起?

聽起來,似乎是個美滿浪漫的故事……

林陌染心中忽然有些發酸。

想必當年,他與柳琦之間刻骨銘心的往事,定不會比如今和她在一起時少。

不然此刻,當她露出調侃的神色時,他也不會義正言辭地急於糾正她的想法。

正因為愛得深,所以才不容旁人褻瀆。

林陌染掩飾著自己的失落,淡淡點頭,若無其事地追問,「然後呢?」

這一次,燕樂晟似乎並未察覺她的異樣。他一向是細心的,只是這一次,似乎心不在此處了……

「後來?」燕樂晟苦笑,回憶似乎變得沈重,因為他的雙眉已經越鎖越深。

又是一聲輕歎,他才續道:「後來,柳琦死了,被德妃毒死的。朕礙于趙家勢力強大,一直沒能替她報仇。隨後,朕開始一步步調查趙家,包括將趙家長子趙楚垣發展成自己的暗衛,將柳太妃安插成內線。」

他轉向林陌染,正色道:「這便是余嬤嬤與你所說的,朕的棋局。」

林陌染有些悲涼地想,他從前聲聲承諾不會犧牲她去牟取利益……其實根本就因為,她始終不在他的局裡扮演著任何的角色!

他從一開始布下這個局,就是為了替心愛的女人報仇!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會突然出現一個林陌染……所以在他這場棋局中,是沒有她的位置的。

林陌染低頭思味的片刻,餘光不經意接收到一側柳太妃投來的嘲諷目光。

她都沒有力氣去看了。方才,她還在柳太妃面前誇誇其談;如今,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愛情的失敗者。

「陌染?」燕樂晟終於察覺了她的異樣,關心道:「你若是累了,朕這便送你回立雪苑。」

她也不想多留,在這裡每坐一秒,都會忍不住想像從前的燕樂晟,曾經那麼忘我地愛過另一個女人,如今……還一心想將其救活。

「走吧。」燕樂晟扶起她,打開門的瞬間,冷風撲面,已是子時末刻。他很自然就解下了身上的外衣,披在林陌染肩上,又張開懷抱將她摟緊。

兩人相依偎地走進了夜色中。伴隨著前方,黎笙手中提的那一盞搖搖晃晃的宮燈,灑了一地的溫情。

在兩人身後,柳太妃眯眼注視著兩人離去的身影,直看得眼睛生疼發腫,才猛地扭頭,順手將門「呯」的一聲狠狠甩上。

一個人站在半明半滅的屋內,忽而陰測測地笑了,「內線?呵!燕樂晟,你當我是傻的嗎?」

倏忽之間,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她身前,手中托著一個方寸見長的墨色小盒子。

柳太妃瞬間折起了眉,道:「趙二公子,這是你父親要轉交給九王爺的東西,你拿來我這裡做什麼?!」

來者一聲清冷的笑聲,聲聲染著邪魅的涼意,踏前一步將她抱進懷中,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怎麼?我替你辦了事,你不是該好好犒勞犒勞我嗎?」

柳太妃媚笑一聲,欲拒還迎地嗔道:「死鬼!昨晚直搞到天明才歇下,今日又要……」

嗔怨間,來人已將她一把扛在肩上,轉瞬就丟上了床,一吹燈燭,沈實的身軀就狠狠壓了上去。

片刻,只聞床榻搖曳,男人健壯的腰身沈沈發力的粗喘聲,還有女人若有似無的浪叫……

燕樂晟一直留宿到早朝時間,才匆匆起身。魏喜大老遠從宮中跑來,手裡捧著朝服,忍不住就是一陣嘮叨:「皇上若是想,等將九王妃接進了宮後再……」

燕樂晟望著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剛睜開眼睛的小人兒,也是一陣惋惜,「朕也不想每次都這麼匆匆忙忙……」

靠!這一大早的!能不要這麼明目張膽好嗎?

林陌染索性兩眼一閉,繼續裝睡!

燕樂晟揚眉輕笑,一手去掀開她的被角,俯身就在她臉頰上印上一吻,忽而低聲道:「昨晚……朕很滿足!」

眼見著身下的小人兒臉色又紅了幾分,睫毛一顫一顫的,就是死活不肯睜開眼看他。

燕樂晟笑意更深,目光久久凝在那張小臉上,不願移開視線。

直到魏喜又開口催促了幾聲,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忽而想到什麼,從一旁取了紙和筆,瞬間揮毫書就幾個大字,端端正正地擺放在床前的八仙桌上。這才理了理袖子,滿意地離去。

卻說燕樂晟走後,林陌染又貪睡了半個時辰,這才拖著酸疼的身子坐起來。

昨晚某人大發善心將她送回立雪苑;緊接著又大發色心,將她按在桌上給辦了……嘖嘖!就是床前這張八仙桌!想想昨晚那個姿勢就覺得害臊!

冷不妨斜眼一瞧,瞧見了桌上擺放的一張紙,上面還寫了字!

林陌染拿在手裡細看,不由得失笑!

燕樂晟這傢夥,竟然大言不慚地在上面寫著「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若是不論這內容,燕樂晟的字還是挺有看頭的,橫豎勾折,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她忽而也是心念一動,取了紙筆,又另拿了一張空白的紙,仿著燕樂晟的筆法,一筆一劃地寫——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卻是越寫越醜!根本沒有燕樂晟的那份神韻!她氣惱地將筆往桌上一丟,出門吃早飯!

出了門,才聽說,昨晚一事已經交由官府處置,對外的說法就是,九王府二姨娘和昆山寺的笞彌道長通姦被抓,兩人不堪受罰,雙雙自盡。

此事傳出後,九王爺倍感蒙羞,親自揮鞭在二姨娘屍身上狠狠甩了三下,命令將其屍身丟去亂葬崗喂狗。

林陌染靜靜放下手邊的事筷,頓時了無食欲。雖然二姨娘已經死了,她再也不會知道這些慘烈的身後事,可她這個大活人,還是不免想起二姨娘臨死前的慘狀……如果她能活下來……

「娘娘!」黎笙一發喊打斷了她的思緒,「方才安姑姑來說,因昆山鬧出了這樣的事,太后和兩位王妃都不能久留,皇上下了朝會親自來護送太后回府。你和側妃娘娘也在那個時候下山。」

是嗎?這麼說,一會兒又要見到他了?

林陌染忽然一震,在被他發現前,要趕緊將屋裡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書法清理掉!不然又要被他笑話了!

一張,兩張……哎呀怎麼到處都是!她越急,越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兩隻眼睛往屋內一瞧——愣了!這麼多宣紙,壓根沒處塞啊!

正急著呢。外面忽而一聲高喊:「皇上駕到!」

林陌染平生第一次覺得,宮裡太監這嗓門,怎麼這麼難聽啊!沒時間琢磨塞哪兒了!手裡宣紙揉成一團,乾脆胡亂就掖進床褥下麵!

然後整了整衣容和面部表情,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燕樂晟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她方才坐的榻上曬太陽,細長的手指拈著一盞白玉杯,放置唇邊輕拂,緩緩啜了一口。木麗他亡。

眼見她出來了,這才抬眼道:「方才在裡面做什麼呢?」

林陌染撇他一眼,真是明知故問!明明就是自己留了幾個字,緊張兮兮地就想知道她看了沒有!偏生還裝出這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2:17


眼珠子一轉,她故意道:「方才收拾屋子呢!不知道哪個流氓一大早在我房中八仙桌上留了一頁字!居然還是一句豔詞!」

她狡黠一笑,「皇上。妾身念給你聽聽?」

燕樂晟臉色一白,飲了一半的茶差點噴出來,好半晌才咳了一下,一臉不自然道:「不必了。朕不太想知道……」

林陌染不依不饒。「皇上不想聽妾身念,妾身便拿來直接給你看,可好?」

燕樂晟猛地坐起來,「林陌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

他話未說完,林陌染已經嬉笑轉身,進屋一把將桌上那張紙取在手裡!

燕樂晟大急,連忙追過去奪——不料她竟然很是機敏,一下子就躲開了。

瞧那張一臉得逞笑意的小臉蛋,他就覺得心癢難忍!真想抓住她,好好按在懷中「教訓」一番!

「林陌染!把那張紙給朕!」他極力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道:「朕就在此間看!」

林陌染和他隔著一張八仙桌大玩捉迷藏,振振有詞地反駁,「此間光線昏暗,只怕皇上看不清呢!還是去外面看,邊看邊念給眾人聽!」

燕樂晟真是苦笑不得!

瞅準了時機,忽然一個猛撲。兩手直接勾住了她的腰身,反正按在了桌子上——刹那間,臉對臉,唇對唇,如此近距離,連呼吸間都是她清潤的香氣!

忍不住了,先親一口再說!

薄唇緩緩急切地印上,斯磨,再狠狠地咬上一口!

耳邊聽見她貓一樣輕聲呼痛的聲音,這才滿意地將她放開,「小東西!敢和朕鬥!」

燕樂晟扯走她抱在懷裡的紙,甩開——然而視線觸及,卻頓時一愣!

只因那一張雪白的宣紙上,什麼字都沒有!空空如也!

瞬間,燕樂晟漲紅了臉。「林陌染!你玩我!」

隔著半張桌子,林陌染像一隻小獸,囂張笑道:「對!玩的就是你!」

喲!耍了當今的皇上,還能如此義正言辭!她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燕樂晟深深歎氣,無奈地搬出古訓道:「玩物喪志,玩人喪德!」

「我沒有德!」林陌染立刻反駁,眼中狡黠一閃,「女子無德便是才!」

「怎麼能這樣說?」燕樂晟苦笑,「明明古諺說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

「這不是一樣嗎?」林陌染一臉正色,「無才是德,有才就不是德,無德便是才了!」

「有才不是德……無德便是才?」燕樂晟一愣,「這是怎麼套出來的?」

林陌染不屑看著他,「逆向推理你懂不懂?」

燕樂晟又是一愣,片刻後才想明白其間的彎彎折折,旋即就是一陣哈哈大笑,惱得伸手去刮她鼻尖,「你這小腦袋瓜,這麼多歪歪腸子!就知道跟朕抬杠!」

林陌染嗆道:「是你先寫那些豔詞調戲我!」

「是嗎?」燕樂晟望瞭望手裡的紙面,嘴邊忽而也噙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邊繞著桌子來到她身旁,邊抖開手中那張空白的紙,挑眉道:「若說我是寫豔詞調戲你,那你在這些紙上寫的……又是什麼?」

他一把將紙攤開,只見本應雪白的紙面上,赫然可見星星點點的墨蹟,而且很明顯,墨蹟的軌跡,就是仿著他那一句話的筆劃!

林陌染頓時渾身一僵!

糟糕!只顧著將有字的藏起來,竟忘了墨汁會滲透紙面,染黑下一頁!

與其同時,燕樂晟忽然俯身,伸手在她床褥下一抽——

「嘩啦」!

她方才掖好的宣紙一下子全被他找了出來!!

林陌染的臉,瞬間滾燙泛紅!連忙奔過去要搶!

燕樂晟仗著身高比她高,一手舉高——待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時,不禁啞然失笑!最後再也忍不住,誇張地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這寫的,是字嗎?!若非朕早已知道你寫的是什麼,還道是哪位大師在畫符呢!」

林陌染面上更加燥熱,知道醜態已暴露,哪裡還肯留在此間任由他嘲笑!乾脆一個轉身就要往外走!

燕樂晟將她帶回懷中,斂去了笑聲,柔聲道:「在朕面前,還害什麼臊!」

他扶正她的雙肩,深深望著她的眼眸,「陌染,你若是想學字,朕教你!」

為了彌補方才笑她的舉動,他語氣忽然轉為如此鄭重,仿佛在承諾她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般。

林陌染一愣,其實原本就沒有怪他笑自己,如今聽他一個大忙人,竟然願意抽出時間陪她練字,心中頓時泛起點點暖意。

然而嘴上卻依然固執地嗔道:「我不學!有你在,哪輪到我來寫!」

「怎麼會輪不到?你當然要寫,寫給朕!」

燕樂晟深笑,已經抓起了一支筆,沾上墨,握進她手中,把著她的胳膊,臉就貼在耳鬢邊,專心道:「今天便先教你寫這句詩。春,先一橫,末尾頓一下……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她看著自己在他的帶領下,一筆一劃寫出這一列字,不自禁地,嘴邊就揚起了一抹止不住的淡淡笑意。

這本是在形容昏君貪戀美色誤國。可是如今在她看來,卻更像一位丈夫對妻子的許諾:因為有了她的相伴,他寧願放棄早朝,放棄一整個敵國,只為能延長與她的一夜春宵……

燕樂晟放下筆,看著兩人合力完成的作品,神色十分滿意,「學得有模有樣,你看,寫字一點也不難!」

林陌染忍著笑意,依舊撇嘴,扯著自己的袖邊道:「還說不難?墨水都把我的雲袖染黑了!」

「染黑了,朕便給你買新的!」

「有錢任性!」

正說話間,門外忽而走入一道身影。

辰靳一身青玉色蟒袍,揚著一抹清爽的笑意,大步走了進來,隨意道:「給皇上請安!」目光轉到林陌染身上,眼中笑意分明染上了一層不懷好意,「給美麗的九王妃請安。」

燕樂晟當即皺了眉。

辰靳卻毫不收斂,大咧咧走過來,就突然執起了林陌染的手,放在唇邊輕嗅,歎道:「好香的墨香!」

林陌染嚇得猛然將手扯回來,被他涼唇碰到的地方,就如同觸電一樣!口中頓時訝然:「你想幹什麼!」

辰靳笑意更加放肆,深深凝望著她,道:「我晚上是他的暗衛,白天是趙府長公子,晚上我不能碰你,白天卻想……怎麼,不行?」

林陌染還未回答個「不」字!

那邊燕樂晟已經極不耐煩地將他一把推開,催促道:「得了得了!該幹嘛幹嘛去!朕讓你在趙琅坤面前表現出喜歡她的意思,如今他不在,你也沒必要演!」

辰靳訕訕一笑,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恭敬退到一邊,這下才有了從前當暗衛的樣子。

林陌染迷惑不已,鎖眉盯著燕樂晟,「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麼他要在趙琅坤面前表現出喜歡我的樣子?」

燕樂晟低笑,「這是在保護你。將來,萬一發生不好的事,比如趙家謀反,起兵攻城……他可以用這個理由,向趙琅坤請求留你一命。」

林陌染一詫。忽然想起昨晚!

原來,在他的棋局中,她是佔有一席之地的。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2:34


不是衝鋒陷陣的棋子,不是他留給自己的後路,而是他要保護的那唯一的一個主帥。因為他把她藏得太好了,所以昨晚他分析時,她根本沒聽出來。

眼眶一熱,她佯裝低頭理順髮鬢,在沒人看見的時候,輕輕牽起了他的手,五指相扣——

感覺到手心突如其來的溫暖,燕樂晟神色一滯,愣愣地看向她,那冷峻的眉眼中,漸漸暈開幾分驚喜和寵溺!

她看在眼中,加深了手中的力度,更緊地握住他,恬然道:「不是要送我下昆山麼?這便走吧。」

前往馬車的路上,辰靳沒忘此來的目的,緊緊跟在燕樂晟身邊,向他彙報昨日追凶的進展。

「一無所獲。屬下們追出去時,那人早已不見蹤影……但昨日回府,卻聽聞二弟半夜出去,聲稱是逛窯子……是否?」

燕樂晟一擺手,斷然道:「再等六日。」

回程的馬車上,林陌染如來時那樣,依偎在燕樂晟懷裡。

兩人什麼也不說,就這麼靜靜地相依偎著,恬靜宜人的氣氛,就如同牛奶一樣,帶著淡淡的甜香,將兩人寸寸裹了起來,裹在一起。

馬車行近九王府時,燕樂晟忽然道:「昆山行竊的賊人還未抓到,這幾日你且安心呆在府裡,哪裡都不要去。」

頓了頓,神色一暗,續道:「六日後是太后安排選秀的日子,你……」

不等他說出口,林陌染乖順應道:「我不去。我相信你。」

燕樂晟愣了愣,半晌,嘴邊漸漸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意,鄭重道:「好。」

然而,兩人都不曾想到,這一別後,昆山的數日歡愉……竟成了絕唱。

平生歡。

最恨平生曾歡。

這幾日,林陌染安安分分呆在沈雪塢,和夏雪學著繡荷包。針線活兒十分細膩,也不知是抽了哪門子的瘋風,她竟然也耐下心。歪歪扭扭繡出了一對鴛鴦。

「就是看著有點像鴨子。」老師夏雪給出了這樣的評價,並堅稱,「這是誇獎!奴婢初學時,被大夫人說繡得像豬呢!」

她不禁放下針線莞爾輕笑,順便伸了個懶腰。

這樣的日子,不知不覺也過去五天了。

這五天,趙婉瑩一直在養病,自然也是沒有出過雲雀閣,更別提來給她請安。就連她親自將二姨娘遺下的香囊送去時,都被她連香囊帶人一併趕了出來!

西偏院那邊,燕肅祁以初娘子還有三月及笄,需搬出來單獨住為由,把西廂房都拆了。用舊材料重新建了一座兩層的小繡樓,如今才剛動工。

只因西廂房原是二姨娘居住的地方,初娘子嫌晦氣,鬧了好幾日。就差沒跑到燕肅祁的書房前下跪。

後來還是林陌染出面,燕肅祁才準了,讓繡樓只是用來放嫁妝,另又拾掇了一間廂房做初娘子出嫁前的閨房。

轉眼就到了二姨娘頭七,這一天,發生了兩件事。

翰林府大學士的大公子攜妻子阿九,上門為自己的庶弟提親。相中的對象自然是初娘子。

燕肅祁將貴客請到書房,閉門待客一整個上午。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出來時,聽說大公子面色都是黑的。

彼時,阿九正躲在林陌染的沈雪塢飲茶。新出的早春龍井。味道十分清甜。

「瞧瞧如何?這是我繡的!」林陌染獻寶似的將前幾日繡好的荷包遞過去,「送給你!你是我這麼些年交的唯一一個朋友。」

阿九受寵若驚,卻不接,又推回到她手中,道:「盛情領了!咱們之間何必這麼客氣!你還是留著,送給那某人吧!我猜他一定會感動得涕泗橫流……」

兩人正說笑間。門外恭恭敬敬走來一個面生的嬤嬤,卻是翰林府上帶來的徐嬤嬤,一叠聲喚著阿九道:「夫人,大公子已經在馬車上候著了,讓你現在便回去。」

阿九皺了眉,「這人怎麼回事?才坐了小半會兒,連午膳都不吃,就要急著走嗎?」

嬤嬤躊躇半天,猶豫道:「大公子方才還說,若夫人不走的話,只怕待會兒九王府就要趕夫人走了……」

「胡說!」阿九站起來,「王妃娘娘與我交往甚密,如何會趕我出府!」

嬤嬤便低著頭不再說話了,但看那架勢,就是阿九若不走。她就抵死橫在兩人面前,也是不動一下!

「怎麼回事?」林陌染察覺到不對勁,喚一個小丫鬟道:「去前院打聽打聽。」

又勸阿九,「許是大公子有急事,你便先回去罷,改日有空了再來。」

阿九無奈一笑,「我家那口子,平時性格溫潤得很,並不是這樣急躁的性子,真不知今日發什麼神經!」

聽她這樣大咧咧罵自己的丈夫,林陌染只覺得好笑,手帕掩在唇邊。

送走了阿九,小丫鬟也打聽到消息回來了。

「聽說王爺嫌人家庶弟是個帶兵的粗人……書房伺候的阿寶說,兩人吵得可凶了!」

黎笙捧著茶爐站在一旁,聽了也是詫異莫名,「怎生是粗人呢?那位庶公子好歹也是個將軍啊!」

揮退了小丫鬟,回到裡屋,林陌染才對黎笙道:「女子婚嫁最關係到利益往來……王爺恐怕,不只是嫌棄別人的出身問題。」

黎笙琢磨片刻,卻仍然迷惑不解道:「初娘子不過是個庶女,就算王爺想借初娘子婚事,謀一個可靠的親家,強強聯手……放眼當朝,還有誰能比得上翰林府呢?」

「那可不一定。」林陌染搖頭笑了,「別忘了還有趙家。」

這個時候,就能明顯看出九王爺的站隊傾向了。

他寵趙家的趙婉瑩,不寵皇上賜婚的林陌染;他拒絕了保皇派的翰林府的婚事,卻打算和趙家聯姻……

林陌染略一思索,道:「去打聽一下,趙家可有到了適婚年紀又是庶出的公子?」

黎笙點點頭,不解道:「娘娘是打算?」

林陌染眼眸發亮,「初娘子不能嫁過去,林萱卻可以!江陵總督林府如今還未表態,仍然是中立的態度,我們可以借此打入趙府內部,給你哥哥當個接應!」

黎笙輕笑,「娘娘高明!」又追問,「可是三小姐會聽我們的嗎?」木餘節號。

「她聽不聽都沒關係!最重要的是,要讓趙府覺得我們林府已經倒向了他們那邊!」

這件事,黎笙自安排下去探問。

當日的第二件事,是北燕皇帝燕樂晟的選秀大典,於今日正式開始,為期三日。按皇太后的意思,入選進宮的秀女名額不限,多多益善,最重要的,是選出一名皇后。

消息傳開後,當初報名參選的少女們全都炸開了鍋。更有些早早打聽到皇上喜歡馬,為了投其所好,第一個才藝展示環節,甚至還真有人展示馴馬的……

余嬤嬤上午進宮回來後,陪林陌染用膳時,一直喋喋不休,「聽說這批秀女中,有不少是西域諸國進獻的,金髮碧眼,身材高挑,容貌十分出眾!」

林陌染夾菜吃飯毫不含糊,嘴上輕笑道:「可惜血統非漢人,當不了皇后。」

余嬤嬤神色頓時一滯。

面前這個女子,看似對選秀毫不關心,其實暗地裡,比誰都更在意,也更清楚這一次選秀的目的:除了那唯一一位皇后,其他秀女就算入選再多,也可以說是白搭!因為皇上已到了而立之年,急需立下太子;這一次能當選皇后的女人,就是將來太子的生母!誰不擠破了頭皮去爭?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2:51


「借這次選秀,想當上皇后,誕下嫡長子的女人,想必不少吧。」林陌染淡淡夾了一快醉雞膀子,咬一口,才又歎道:「只可惜,能當選的人,只有那麼一個。」

她說完,見余嬤嬤坐在一旁,良久不發一言,自己接過了話題,「說不關心選秀是假的。不管將來是誰當上皇后,是否受寵,皇后所出的家族必定會迅速成長為一股強大的勢力,身為臣子的家眷,多多少少還是要考慮一下,這些朝政風雲。」

余嬤嬤輕飄飄一笑,顯然是不信她這套說辭,又扒拉了幾口飯,便匆匆告辭。

林陌染頗感鬱悶,她說的明明就是真話!這些後宅女人,為何總是覺得,女人活著就是為了爭男人呢?

黎笙過來收拾碗筷時,提醒道:「娘娘,今日還去昆山寺,給二姨娘上香嗎?」

林陌染點頭,「去!」

她並沒有忘記,那日在馬車上,燕樂晟說的話。

他說,「再等六日!」

如今六日已到,他和辰靳在等的人或事,到底是什麼?

昆山出過人命後,香火依舊旺盛,並沒有因此而折損香客。只是笞彌道長的書房被封了起來,對外宣稱是在修葺牆壁。

林陌染入了正殿,執一把香,跪在鋪墊上,恭恭敬敬磕三個頭。

腦海裡又浮現二姨娘掙紮著想要活下來的一幕……人之將死,其心也善。或許臨死前那一刻,她是真的試圖幫他們尋到那個東西。

因陷入悲傷的回憶中,周遭一切聲響都顯得模糊。再聞著檀香味,心中那股寧靜越發深邃——然而突然,身邊多了一個人!

一種帶有威脅的冷峻的氣息,瞬間襲來!

那人先是一聲嗤笑,忽而冷漠地開口,「九王妃的跟屁蟲,這幾日是去了西域?沒有人保護你,你就敢獨自上昆山……不怕死麼?」

林陌染猛地睜開眼,扭頭望去!

身邊那人不避不躲,也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

和辰靳相似的五官,卻更為冷漠深邃,神色間仿佛一塊冰涼的玉石,就連嘴邊揚起的淡笑,也帶著一股嘲諷的意味。

林陌染打了個寒顫,正要喚人!

對方一指壓住她的唇,續道:「別急著喊人,更別急著走,給你心心念念的人燒柱香,祈禱他能活過今日……」

他順手將什麼往她手裡一塞!起身便混入了人群——

林陌染低頭去看時,猛地全身一僵!

那是三根香,卻是反的!已經點燃的香頭朝下,手稍一抖,燃盡的香灰就撲簌往她群上落去!

滾燙!

然而她來不及避讓,滿腦子只有一個字——

反!

一把將香丟在地上踩滅,她提起衣角就往外疾奔而去——

守在外面的黎笙、夏雪等人,見她一句話不說,行色匆匆往軟轎奔去,具是一愣!

「娘娘!你悠著些!等等奴婢!」

林陌染頭也不回,「馬上起轎,我們要在才藝展示結束前入宮!」

朱雀大街。

一輛馬車沿著主幹道路飛馳而過,沿途自然是一陣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卻絲毫沒有降低它的速度!

林陌染連朝服都來不及換,乘軟轎下山後,嫌轎子太慢,亮出王府腰牌,丟下一錠銀子,就搶了一輛馬車疾奔。

轉眼入了宮門,馬車又改成了轎子,直奔政陽殿。

那個人,方才在昆山寺遇到的男人,在地面上用香灰只留下了一個字,「賜。」

賜……刺!刺皇謀反!

她怕來不及!

政陽殿。

選秀大典的才藝展示環節已經過去了一大半,餘下的十幾名各府閨秀,正興奮又緊張地守在政陽殿外,只等魏公公一聲召喚,就入殿。將自己畢生所學悉數展示給高高在上的那個男人看。

殿內,鶯歌燕舞,雲袖飛揚。

燕樂晟正靠在龍椅上,心不在焉看著殿內盈盈起舞的這名女子,心中暗自揣度,還有兩個和趙家一衣帶水的官員沒有進獻美女。其中一個即將告老還鄉,顯然是不會再摻和後宮政權這檔子事;另一個就……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想法,魏喜忽然一聲高喊,「請下一位秀女,左丞相蘇大人進獻,柳琪!」

柳琦?!

咋然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燕樂晟全身猛地一震!

是她嗎?不可能!她已經死了!

雖然情知不可能是那個人,他卻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探向前方,目光緊緊地追隨那道門外,那盈盈邁進來的身影……

這名女子與之前參選的秀女都截然不同。她身著青色素衣,一臉素容。就連頭上也只是隨意插了一支玉釵。然而整個人看上去,卻有種說不出的清秀美。仿佛山中一彎清泉,汩汩地流淌,滋潤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她走到近前,屈膝行禮,不卑不吭,形容舉止稱得上是大家風範。

然後,她站起身,一張清麗精緻的小臉,緩緩抬了起來——

「柳琦!!」

刹那間!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間湧上太陽穴!

燕樂晟猛地站了起來!

耳鼓生鳴,世界再無其他音容色彩!這一刻。他眼中只有這一張臉!

他疾走而下,目光緊緊鎖著對方!

太像了!每一寸,每一個眼神,顧盼回眸間,一顰一笑間,完全就是她從前的樣子!

「不可能……」

燕樂晟喃喃著。不可置信地伸出了手——

林陌染沖進大殿時,看到的就是這驚人的一幕!

燕樂晟為了一個秀女,親自步下龍椅,那滾燙的目光,如今只望向那一人!

連她林陌染推開阻攔的侍衛硬闖進大殿,他都絲毫不曾注意!

而那個秀女,竟然長了一張和她十分相似的容貌!比她婉約秀美,額上也沒有三瓣黑色梅花……

這樣的一張臉,即便不施粉黛,已是十分絕美!

這樣一張臉,自然是要比她這張被胎記毀掉的容顏美上千百倍……

她千辛萬苦趕到這裡,他卻為了一個秀女而情動忘我……

心念至此,就是狠狠一酸!

可是她顧不上這些,她知道,一定有事要發生了!木餘畝扛。

刺皇!

誰都不曾看見。電光石火,就在燕樂晟的手即將觸碰到那個女子的臉的瞬間——女子右手袖子寒光一閃!

「小心!!」

一秒都來不及考慮,林陌染就這麼傾身撲了上去——

只要能救下他,就算犧牲自己,又有何妨!

那一刻,她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燕樂晟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豈料就在她飛身護他的一瞬間——

原本神色迷茫的燕樂晟,忽地翻出一掌,帶著猛勁襲來——直直地擊向了——林陌染!!

「什麼人!膽敢行刺朕的柳妃!」

一聲吼!

伴隨著胸腔劇烈的疼痛,在同一時刻,猛地侵襲而上!

「噗!」一口腥甜的膿血衝口而出!

林陌染捂著前胸,像一塊破布般跌了出去——

痛!那麼撕心裂肺!

可是怎比得上心尖碎裂的扯疼!

那一掌,他打碎的是她的心啊!

因為怕她傷害他的柳妃,因為那人是柳妃!所以他可以看都不看來者是誰,只為了護她,就毫不猶豫擊出一掌!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3:09


他的柳妃,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和她相比呢?

或許根本沒法比!

在柳妃面前,她就是個蚍蜉!只要稍稍做出要傷害那人的舉動,燕樂晟就能毫不猶豫地……對她痛下殺手!

就如現在這般。

疼痛襲來,無以復加的這一刻,林陌染感到一陣透徹的失望。

她交出了自己的身和心,她信誓旦旦說「相信你」三個字仿佛還是昨日……然而今天,就被他乾脆俐落的一掌給擊得粉碎!

「陌染!!」

耳邊是誰在喊……她疲憊地想要閉上眼睛,忽然想到什麼,在摔下去的同時,從懷中掏出了那個今早才繡好的荷包。

歪歪扭扭的鴛鴦還在上面自由自在地遊玩,不同的是,原本五彩的小小身子上,如今卻沾染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她將荷包遞到喊她名字的那人身上,抖抖索索想要勸他一句,「別喊了,吵得我睡不著。」

然而話一出口,卻是那麼清冷的幾個字。

「……乃敢與君絕。」

揮出手掌的燕樂晟,幾乎在同一時間,就猛地意識到——他擊中的是誰!

來不及思索她為什麼會在這裡!更來不及詢問她為何要對面前的女子做出不利舉動!

燕樂晟在一秒的瞬間,已然傾身飛奔過去,在她身子落地前,牢牢抱住了她!

低頭一看,心驚得無法言語!他怎麼可以……怎麼能,傷得她這樣重!

那一掌,他用了近乎五成的力氣,傷的是她內臟,外表根本看不出異狀!

可是再看她的臉,昨日還紅潤清秀的臉,如今只剩下一片死白!唇間緩緩溢出的一口膿血,仿佛一刀割裂了他的心臟,讓他再也沒法呼吸!

「陌染!看著朕!看著我!」他低吼著,卻眼睜睜看著她目光漸漸渙散,焦急得恨不得這一刻讓自己代替她去死!

然而,就在他撕心裂肺呼喚她名字的時候,懷中的人卻掙紮著掏出了一個小小的荷包,上面繡著一對歪歪扭扭的鴛鴦……她嘴邊溢出的血跡,一點一點滴在那鴛鴦五彩斑斕的身子上。

他的眼眶,一下子燙得,根本沒法睜開眼睛!

她抖抖索索地將荷包塞進他手裡,可是口中說出來的那句,卻不是他想要聽到的溫婉的情話……

「……乃敢與君絕。」

燕樂晟頓時全身發涼!就像被她一巴掌扇進了一座冰窟!她將他整個人冰封在裡面,然後告訴他,她要與他絕決!

那個荷包瞬間變成最冷的堅冰,他一下子抓不穩——

「噗」的一聲悶響,掉在了地上!

「陌染!你醒醒!」

他要瘋了!

「我以為……以為你是……」他啞聲懊惱地自責,「你為什麼要突然闖過來!陌染!答應我,不要有事!!」

可是林陌染回以他的,只有那一雙無聲無息寸寸黯淡的目光,還有越發沈重斷續的呼吸。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越發冰冷的空氣,將她一寸寸裹了起來。

沒有了牛奶的甜香,沒有他……

燕樂晟急得抱起她,「太醫!叫太醫!!」

大殿之上,所有人忙亂成災!

魏喜當先一躍飛出政陽殿,直奔守在外面不遠的太醫署女官,一手抓了一個,猛地又躍至空中!

數秒時間,起落之下,他已經抓來兩名太醫,穩穩地落在了政陽殿內。

氣都不喘,急喚道:「皇上!請讓太醫為王妃娘娘診治!」

燕樂晟抱著林陌染就往這邊疾走。

然而就在這時,誰都沒有注意到,方才那個展示才藝的青衣秀女,在人群中忽地身形一動,直奔過來!

猛地自袖間抽出一把鋒利匕首,直直刺向燕樂晟後背——

利刃生風,寒氣逼人!

瞬間便要沒入了燕樂晟的心臟!

同一時間,燕樂晟護著懷中的人,猛地轉身,右手就是一個反抓,瞬間將匕首奪了過來!

然後毫不猶豫地,反手一刀送入那女子的心臟!

一聲悶響!寸刃盡數入骨!

實力懸殊!本無較量的餘地!

青衣秀女連吭一聲都沒有,口中猛地噴出一道鮮血,仰面直直倒在地上!

從方才還目不轉睛,全副心思還停留在她身上,到如今,可以毫不猶豫反手就將她殺死!燕樂晟的轉變,讓所有人的吃了一驚。

這一刀,直接要了那女子的命!

那張熟悉的臉,也在燕樂晟的注視下,漸漸脫落,露出一張平淡無奇的陌生的臉,還有一張做工精細、以假亂真的人皮面具!

抽搐間,倒地的青衣秀女面上,更是浮起難以置信的神色,「你……為何,殺我?我這麼……像她……」

燕樂晟冷哼一聲,雙眸寒意刺骨,「利用朕思念之人的容貌,妄圖置朕於死地!蘇昶好大的賊膽!」

他厭惡地看著這個逐漸失去生命的女人,目光冷冷地越過她,直徑抱著懷中昏死過去的林陌染,頭也不回地奔出了政陽殿。

「傳令左丞相!九王妃若是死了,朕要他九族殉葬!」

這是一個純白的世界,白得沒有任何雜物,就連腳下也是一片皚皚如雪,仿佛就連掉落一根髮絲,對它來說都是褻瀆。

林陌染緩緩睜開了眼。

身子很輕,她如同幽靈一樣飄浮在半空,可奇怪的是,這種毫無依憑的感覺反而讓她感到十分放鬆,恨不能兩眼一閉,就此睡到天荒地老。

仿佛很久之前,她就是這麼做的……

冷不防,耳邊傳來一聲沙啞年邁的女人的聲音,「還不打算醒來?」

沒想到此處還有人!

她慌張低頭尋去——卻見腳邊蹲坐著一隻通體雪白的貓!

額間九瓣妖豔滴血的紅蓮!配著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膚色,就如同靈體一般,一雙碩大的琥珀色貓眼,炯炯地望著她,自有股震懾人心的力量。

還未等林陌染反應過來,那只貓再次幽幽地開口,依舊是沙啞年邁的聲音,伴隨著無奈的輕歎,「是覃婆忘了,你下凡歷劫七世,早已不記得此間種種。」

林陌染更加迷茫,然而她謹慎地閉口不發一言。

那自稱覃婆的老貓,便突然前驅立起,身形一幻,變作一個容顏靚麗的婦人,雖是三十來歲的年紀,然而一開口,仍舊是沙啞老婦的聲音,「你想不想回去?」

林陌染一怔,「回去?」

回去哪裡?她原來的世界,還是北燕?

覃婆輕笑,眉眼間盡是寵溺,反問她,「小十三,你想回哪裡去?」

林陌染歪了頭。

她喚她小十三……這個稱呼,她似乎很熟悉,帶著點小時候淘氣的記憶,讓她不禁莞爾一笑,「原來我的名字,叫小十三?」

覃婆撫著她的發,「你是九命貓族最後一位下凡歷劫的嫡公主。小十三,前面等著你的,是最後一世。八命全舍,主命獨留,方成仙身,你……可害怕麼?」

原來林陌染,只是她歷劫中遇到的其中一世;原來燕樂晟……心念至這個名字,她胸口猛然脹痛!

下意識就想搖頭!

她不想回去,不想面對他……不想得知,原來他最愛的女人,如今依舊愛的女人,不是她,而是那個姓柳的乾羅國國主!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掉!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3:27


見她猶豫不決,覃婆頓時失笑,「傻孩子。覃婆給你看一些東西……」

她揮揮雲袖,方才還空白模糊的前方,忽然聚攏起星星點點的光,光斑組合,出現了幾個模糊人影,然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立體——

再然後,她看到了燕樂晟。

……

「皇上!左丞相近日聚集了一批製作人皮面具的能工巧匠,又花大價錢買進了數十名面貌相似的女子!」辰靳俯身站在他書案前彙報,「屬下懷疑,左丞相會借選秀一事,大做文章!」

燕樂晟悠然自得描繪著筆下的一株紅梅,淡笑道:「如何文章?這半年來去,統共也不過那一招,找人貼上面具,假扮柳琦,再送到朕的面前,待朕方寸大亂之際,他雇用的刺客便在暗處對朕立下殺手!」

辰靳點頭,「確然如此。那麼明日選秀是否?」

燕樂晟放下了筆,目光鎖起一抹冷意,「明日,朕會假裝沒有識破秀女面目,假裝震驚地走去她面前。你與魏喜且從旁留意,若有誰突然沖上前欲接近朕……格殺勿論!」

……

林陌染愕然!

所以他才會在那一刻痛下殺手!他以為她是蘇丞相派來的刺客!

「我真是太笨了!」林陌染懊惱地垂下了頭,「我還以為他沒看出來!我還想著去救他,結果白白送了性命!」

覃婆笑意更濃,「傻孩子,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仍舊會這樣撲上去。」

「不會吧?」林陌染嘀咕了一句,卻又有幾分不自信。假若再讓她重活一次……她還是寧願死去的那一個,是她自己。

覃婆再一次揮手,眼前雲彩變幻,顯現出另一個畫面。

……

是一間忙碌的廂房。房外侍衛森嚴,房內重重垂簾盡數撩起。

丫鬟們端著杯盤匆忙來去,遞湯換藥,面容嚴肅。一名年邁的太醫隔著屏風,一手搭上床上那人的手腕上,鎖眉神思。

「怎麼樣?」卻是雙眼泛紅的燕樂晟,疾步從外間走進來,「她傷勢如何?」

身後跟著神情焦灼的魏喜,「皇上!你已經三天未合眼了,太后娘娘讓老奴,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將您勸回去歇下……」

燕樂晟惱怒地一甩雲袖,「她還躺在那裡未醒!朕如何能安心歇下!」

魏喜忽然一個閃身攔在他面前,「轟」的一聲就跪了下去——

「皇上!不要再等了!宮裡所有的太醫都已為娘娘診治了三遍,仍不見好轉!所有人都清楚,王妃娘娘氣數將盡!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您就讓她安心去吧!還是保重龍體要緊啊!」

此言一出,方才還毅然而然立于房中的燕樂晟,忽地神色一暗,眼眸盡數褪去了神采。

仿佛再也無力支撐下去,他頹然地跌坐在凳子上,垂下頭,竟當著屋內眾多人的面,雙肩猛地無聲顫抖起來……

這是林陌染第一次見到男人哭。生平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為她而哭。

她多想此刻能從床上醒來,睜開雙眼,為他擦拭臉上的淚水,告訴他,她在這裡,她沒有離去……

覃婆在一旁順著她的目光,輕聲再問,「回去嗎?」

這一次,她呐呐地脫口而出,「能回去嗎?」

「當然可以。」覃婆嘴角一彎,自額間忽然抽出一束光,倏忽射入林陌染的額間——

「這是什麼?」她詫道。

「是我送你的一條命。」覃婆寵溺談笑,「上一世,你為了愛情,搭上自己一條命。這一世,望你同樣為了愛情,好好學會珍惜。覃婆我不贊成你用命換愛情,卻十分贊同你為了愛情換命。去吧,孩子!」

話音剛落,覃婆額間原本的九瓣紅蓮,無聲無息就消失了一條。

旋即,突如其來疾速的下落,讓林陌染大驚失色,差點窒息。那一刻,伴隨著下落的超速度,她腦海也猛地旋轉起來——

我是九命貓!燕樂晟在找的東西,就是我!

「呯」!

腦袋傳來一聲鈍響!

她似擊中了什麼物體,身子一沈——胸口悶痛,四肢僵硬!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床邊立刻傳來幾人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有誰打翻了瓶瓶罐罐,乒乓作響!腳步瞬間一片雜亂!

然後是一聲急促的叫喊,「來人!快來人啊!王妃娘娘醒了!」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燕樂晟那張憔悴萬分的臉,微陷泛紅的眼窩,下巴胡樁截截冒出。

「你醒了。」他低低呼喚,語氣中帶著滿足。

「醒了。」林陌染迷蒙的雙眼便漸漸有了焦距。凝在他一雙眼中。

燕樂晟又為她理了理微亂的髮鬢,小心問道:「胸口可還疼?」

她實誠點頭,「疼。」

惹得燕樂晟又是一陣心疼皺眉,「我讓大夫再給你開點淤血止疼的藥。」

林陌染卻搖頭了,「不想吃藥,苦。」

說完,將他拉上床,靠在自己身邊,伸手輕輕扳過他的頭,放在自己胸前,語氣中帶著懇求,「再陪我睡會兒。」

「嗯。」他便輕聲應了,將半邊身子緩緩靠了過去。又怕壓疼她,不敢使出大力氣,這般仔細與小心。

然而終究是太累,原是想著就倚一會兒。將她哄睡了便起來。沒成想自己竟沈沈睡了進去。

過了沒多久,林陌染耳邊已傳來他輕輕的打鼾聲。

日頭偏西,魏喜過來催了一次,沒有叫醒他。魏喜樂顛顛地走了,走前留下一句,「多虧娘娘醒了,不然老奴真不知如何才能哄皇上睡下呢……」

晚上,太后過來催了一次,也沒有叫醒他。遠遠在屋外坐了一會兒,賞了魏喜一把銀子,輕飄飄留下一句話。「讓蘇丞相繼續在政陽殿前跪著。九王妃護駕有功,林府和九王府那邊,該賞的就賞,皇家絕不會虧了救命恩人!」

直到第二天早朝,燕樂晟自己準時醒過來了。

一睜開眼,詫異地就扭過頭來看林陌染。生怕昨日種種只是一場夢。

這一扭頭,就見身旁那人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眸,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你終於醒了。這是有多久沒睡過覺,一躺下竟然睡了整整六個時辰!」

燕樂晟訕訕一笑,「自你躺在了朕的床上後,朕就再也睡不著了……」

這一句話言外有意,太清早的說起來格外羞人!

林陌染不接話,將頭瞥過去。

燕樂晟又俯身將她移過來,一個吻緩緩印了上去,似要驗證著一切不是夢,唇齒纏綿間,還輕輕地咬了她鼻尖一下。

「疼!」

她一聲呼喚,又把他給急的,連忙刹住了車。

慌慌張張坐直身,問道:「哪裡疼?可是碰到你胸口的傷處?」

林陌染不禁笑出聲。喃喃道:「是你咬得我疼……」

這話欲拒還迎,挑撥得燕樂晟心癢難耐,當即兩手一按她腰身,就更加急切地索取了起來……

因想著她昏迷剛醒,最後還是忍住了。只隔著肚兜撫摸,算是緩解了一下情緒。

燕樂晟便喚人將早膳送來,親自喂她喝下熱粥,又喂了藥,這才讓魏喜捧來龍袍,梳理穿戴齊整後,前往政陽殿早朝。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3:42


政陽殿外。

跪了一日一夜的蘇丞相,早已體力透支,整個四仰八叉地昏倒在臺階前。

所有上朝的官員魚貫從他身邊經過,竟沒有一個敢上前扶他。

很快,八百里急報也從宮外傳了進來。

「報!城東逆賊五千餘人已盡數剿滅!賊黨之首蘇丞相一家闔府抄斬,現已將關押在天牢,等候處斬。其餘包括尚書大人在內的十餘名亂臣賊子,已全部畫押認罪,等候皇上發落。」

龍椅上,一臉威嚴肅穆的燕樂晟,冷冷聽完,忽而目光一轉,問趙琅坤道:「趙丞相,依你之見,這群逆賊臣子,該如何處置?」

趙琅坤面無表情一躬身,沒有半分猶豫,「全部論斬,以絕後患。」

燕樂晟臉上頓時閃過一抹複雜情緒。

這個老狐狸!區區五千人馬,必然無法掀起巨浪!可是若非弑君謀反……

那麼他的這次行動,真正目的是什麼?

行動失敗後,何以他不僅不力保自己的人,還主張全部論斬?

趙丞相一開口,滿朝文武官員都不再敢發表自己的意見。

場面正僵持,不料這時,第二排忽然悠悠走出來一個發須半百的中年文官,卻是翰林府大學士蘇文彬。

蘇文彬朗朗開口,聲音清晰得場內人都能聽個分明。他說:「臣以為,蘇丞相刺皇此事,有冤情。」

眾人皆知,蘇文彬和蘇相乃是嫡親兄弟。前者此番說情,倒顯得立場不足了。

燕樂晟卻富有深意一笑,「蘇學士何以見得,此事有冤?」

與此同時,後宮。

安逸親自安排了一處宮殿,緊挨著太后的寢宮,又差人將林陌染從皇上的住處搬了出來。

前幾日林陌染是昏迷,太醫認為不要隨意挪動;今日她既然醒了,自然是不能再繼續睡在此處。身為王爺正妃,睡在皇上床上,終歸要落人把柄的。

林陌染才被安頓好,阿九領著小瑾也匆匆趕來了。

「本該昨日就去看你,可是晟哥哥讓人守在外間,死活不讓小瑾進去。」小瑾一來就張口數落自家哥哥。

林陌染頓時失笑,嘴上還是忍不住要為某人說些好話,「晟哥哥是為你好。怕你看見姐姐我的慘狀,擔心。」

小瑾竟然有模有樣反駁了一句,「看不見才擔心呢!」

可不是!就連燕樂晟本人都是親自守在床邊,三天三也就這麼守著,只求能看著她……

只是如今這話由只有十二歲的小瑾說出來,卻是惹得林陌染好一陣輕笑。

阿九在榻上坐了,聽她和小瑾說說笑笑,卻始終愁眉不展。

林陌染便問,「阿九,你怎麼了?」

阿九抬眼看了看外間,欲言又止。

林陌染會意,喚來黎笙去外面守著門,這才催促她開口,「可是翰林府提親,被九王爺拒了?」木帥宏巴。

此事那日她已聽府上小丫鬟說了,只是今日才見到阿九詢問。

不料阿九擺擺手,「這是小事了。」

林陌染仔細一想,翰林府是大戶人家,即便庶出的公子小姐,也是大把人擠破了頭皮想要聯姻的對象,區區九王府的拒婚,對他們來說確實不是事兒。

然而沒想到,阿九的意思卻不在此,她歎口氣,又續道:「是我公公的親弟弟,蘇丞相,不知聽了誰的讒言,竟找了一個秀女戴上人皮面具,扮成柳妃入宮參選!還以為這樣能博得皇上的寵愛!」

「哪成想,這女子竟然是被別人買通的死士,是混入宮來刺殺皇上的。」林陌染冷哼,「刺皇謀反,這麼大一頂黑鍋扣下來,蘇丞相這死罪可是難逃了……」

「可不是。」阿九又是一陣唉聲歎氣,「公公和相公昨日就商量著,今日早朝無論如何都要將他一家保下來,免得翰林府受到牽連。」

她拉起林陌染的手,難過道:「太后那邊我也說了。可是太后年事已高,分不出太多精力摻和朝廷諸事。皇上這邊,我就指望你了!」

林陌染搖頭苦笑,「我自當盡力。但此事,還是要看蘇相自己的造化了。」

待那邊下了朝,阿九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也匆匆趕了回來,說是皇上已猜人將蘇相抬去太醫署,蘇相一家暫時收押在獄。

阿九急問,「皇上沒說要處斬?」

丫鬟搖搖頭,「沒說。倒是尚書府幾位大人,被抄了家,即日起發配到西北充軍。」

眼見事情有了轉機,阿九就再也坐不住了,和林陌染匆匆告了別,領著丫鬟就去追她下朝的夫君。

小瑾陪林陌染用了早膳,也被安逸趕回太后的清正宮午休。

林陌染睡了三天,今天實在精神太足,躺在太妃榻上左思右想就是睡不著。

冷不防身後一雙大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發,將她轉了個方向。

眼前出現了燕樂晟的臉。

「可是吵醒你了?」他帶笑詢問。

林陌染一骨碌坐起來,再也憋不住了,脫口而出,「蘇相是冤枉。」

燕樂晟一愣,皺眉不滿道:「是不是阿九又跑來跟你說這些?身上還帶著病,不知道好好休息,滿腦子亂想這些不相干的朝綱之事!」

林陌染就笑著撫平他的眉,道:「如何不相關?兇手派人刺了你,讓你間接害了我。我也想快點找出兇手替自己報仇啊!」

誰知燕樂晟臉色飄忽地坐下來,沈聲道:「朕也知道,蘇相是被陷害的。不僅如此……」他轉臉面對著林陌染,眼中閃過怒氣,「朕還知道,是誰陷害的蘇相!」

林陌染旋即明白,「趙琅坤。」

「確然!」燕樂晟壓抑著狠意,道:「除掉蘇相,這滿朝之中便再無人能跟他抗衡。」又歎了口氣,「可是,若朕不除蘇相,他這個老狐狸就永遠不會露出尾巴。」

林陌染急道:「那也不一定非要是死罪!」

燕樂晟捏著眉間,「此事先緩緩,容朕思慮幾日,再做定奪。倒是你……」他不放心地朝她投去一道擔憂的目光,「那日朕實在不該……」

林陌染一指壓住他的唇,「別說了,我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該冒冒失失地沖上去,打亂了你的計畫。」

燕樂晟眼眶一暖,兩手緩緩將她圈進懷裡,慢慢收緊,口中帶著點撒嬌的意味,道:「朕好累,愛妃,幫朕按摩一下……」斯磨間,薄唇已吻上了她的耳珠,或輕或重地挑逗著。

這人!才過幾天啊,就滿腦子盡想著那個!

林陌染一把推開他,不滿道:「我還病著呢!」

誰知他邪魅一笑更緊地貼上來,厚顏無恥打出了一個很正經的藉口,道:「太醫說了。要多運動,病才能好得快!」

林陌染憋屈地大喊,「庸醫誤人啊!」

不稍說,按摩到了最後,自然又變成了他上她下的原始運動。

明明滿口喊累的某人,那一刻又突然滿血復活,渾身上下充滿了野蠻的幹勁,直把大病初愈的她吃個透徹!

畢竟是後宮,他不敢久留,半個時辰後便欲求不滿地下了榻,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匆匆忙忙離開。

因遭遇刺客,選秀被迫無限期推後。燕樂晟樂得不用費神去想立後的事,每天只管抓著太醫問林陌染的病情。並且不分白天黑夜親自用自己的身體檢查她的身體狀況。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3:58


此後,他簡直將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寢宮,每天午膳後都要來這裡「按摩」一番。可憐林陌染臥病在床,根本沒有力氣拒絕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身上賣力耕耘。

如此過了小半個月,她能下地行走了。他才有所收斂。

這日又是午膳,林陌染歪在榻上,卻沒有等來燕樂晟。

進來傳話的是安逸。

「皇上讓下官代為轉告,蘇相一家被放逐西域,百年內不得踏足北燕疆域,否則格殺勿論。」

林陌染閉上眼。她知道,這是燕樂晟能給予他們一家最大的恩賜。

又過數日,魏公公親自領了九王府的家丁,抬著軟轎來接她回府。至此,燕樂晟一直沒有再出現。

她有些失望地看著轎子一路出了清正宮。拐出宮門,離燕樂晟越來越遠。

最後索性不再撩起轎簾,就靜靜坐在轎中,天色漸暗,她的目光也漸涼。

因她護駕有功,九王府闔府受賞。她的地位也自然水漲船高。

不僅皇上身邊的大太監魏喜親自送她進了九王府門,府內院中,上至九王爺燕肅祁,下至各院丫鬟小廝,還俱都恭恭敬敬分立兩旁,迎接九王妃的歸來。

魏喜和燕肅祁寒暄了片刻,眼看著眾人將林陌染安頓好,自告辭離去。

夜裡用膳,燕肅祁破天荒地擺了一桌宴席,將林陌染、趙婉瑩和其餘各院主子都喊了上桌,分坐了一起吃。

趙婉瑩竟然性情大變,親親熱熱拉了她添酒續杯,連敬了三杯,還提起那日她手裡的二姨娘留下的荷包。

「妹妹我脾氣不好,又遇上那幾日。心情特別煩躁,竟將姐姐的善意拒之門外,妹妹真是罪該萬死!」

林陌染嘴邊噙著清冷的笑意,並不接話。

趙婉瑩又絮絮叨叨說了好些,無外乎都是恭維和道歉。等到眾人吃喝得差不多了,她藉口不勝酒力,定要拉上林陌染去旁邊的小花園散步。

花園裡沒有小河,倒不怕被她推下水淹死;且此處設宴,花園裡下人眾人,她也沒法伺機下手。

林陌染放心地只帶上黎笙,就隨她去了。

「姐姐大量,妹妹從前做了千般萬般豬狗不如的錯事!姐姐還能隱忍至今不曾揭發妹妹,真叫妹妹心中愧疚!」

趙婉瑩一路嘀咕,林陌染便一路不動聲色地聽著。

待到了人少處,趙婉瑩突然面色一變,正色道:「你準備何時與王爺和離?」

林陌染一愣,「為什麼要和離?」

趙婉瑩滿口不耐煩,「別裝了!我早就知道你和皇上有一腿!反正燕肅祁也不喜歡你,乾脆和離,將正妃位置讓給我!」

她滿心滿眼就是想著那個正妃的位置,林陌染有心戲弄她,「為什麼要和離呢?這樣不是挺好?皇上是我的,九王爺也是我的……」

「你!你個骯髒的……」趙婉瑩氣得一巴掌就要扇過來,被一旁的黎笙迅速截住。

她恨恨地放下手,口中依舊忍不住罵著:「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看她氣鼓鼓的模樣,林陌染只覺得好笑。

她趙婉瑩有家世,有燕肅祁的寵愛,仍舊不知足,為謀區區一個正妃之位,竟三番四次想置她於死地,還間接害死了二姨娘,將別人的性命權當兒戲!

到底是誰不要臉?

「你還笑?!」趙婉瑩見她一臉毫不在意的笑容,更覺得氣惱,又滲得慌,抖著肩膀怒道:「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林陌染斂了神色,冷冷道:「只要能當上王妃,你就知足了?」木帥見扛。

趙婉瑩一震。

林陌染深笑續道:「只怕哪日你當上了正妃,又覺得屈居王府,依舊低人一等,還是當皇后更有權勢……」

她本是想諷刺趙婉瑩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野心,沒想到此言一出——

趙婉瑩竟然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像聽到了什麼恐怖的話!

「你!你如何……」

那神色,活脫脫是陰謀詭計被當場揭穿時的恐慌!

林陌染心中一動,當即多存了個心眼,嘴上卻若無其事道:「就是你想,也沒這可能!一個丞相府的小小庶女,能當上側妃已經不錯,還妄想當王妃!就算本妃和王爺和離,這正妃之位,恐怕也輪不到你來坐!」

她說罷,眼見趙婉瑩堪堪松了一口氣,旋即又似怕被人看出什麼,急忙裝出一副氣惱的模樣,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黎笙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低聲道:「娘娘,這側妃娘娘,怎生突然變得如此古怪!」

「趙家的人,哪個不古怪?」林陌染悠然一笑,並不打算就此事做更深層次的分析。

然而,只要稍一琢磨,其間利益糾葛便一目了然。

柳太妃奉命接近趙家當內線,所以二姨娘托給趙婉瑩的東西,被轉藏到她的硯齋。

如此看來,趙家暗中的舉動,不僅和趙婉瑩脫不了干係,只怕就連九王爺,也是他們的人!

想一想,趙家弑君謀反,第一獲利人是誰?

只能是九王爺燕肅祁。

林陌染邊冷笑思索著,邊穿過花園,往宴席走去。

此時眾人已經散得差不多,只留一兩個與燕肅祁往來密切的官員,幾人聚在一起寒暄著什麼,然而細眼看去,燕肅祁卻不在其中。

「娘娘,我們還回宴席嗎?」黎笙問。

林陌染搖搖頭,正想說「回沈雪塢」,耳邊忽然傳來幾聲輕微的說話聲!

林陌染打了個手勢,比劃道,「去看看。」

主僕便輕手輕腳踱了過去。因她們兩身處偏僻的矮樹叢間,前方又有假山遮掩,對方一時不曾察覺,還在嘀嘀咕咕商量著什麼。

立在一群人中間的燕肅祁,顯然地位不低,說話非常有分量,他開口時,旁人皆是一臉肅穆聽著。

而讓林陌染心驚的是,此刻的燕肅祁,和平時見到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此時的他口若懸河,言辭犀利,身形筆挺,氣勢強硬,絲毫沒有人前那股子貪財迂腐的樣子!

難道他平時都在演戲?!為的是裝出一副懦弱無能的模樣,眾人便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詫異間,其中一人開口了,「九王爺今日設宴,可不僅僅是為了和我們講這些吧。」

這聲音!

黎笙臉色一白,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林陌染連忙示意她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燕肅祁冷冷道:「此處人多口雜,不是說話之地。今日請眾人來,也不過是打著宴會的幌子,交換手中資訊罷了!二公子請放心,本王自有分寸。」

瞧這說話的語氣,有板有眼的!誰還能聯想到平日裡所見的那個無能王爺?

被稱為二公子的人嗤笑一聲,道:「反正東西我是交給你了,你接下來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說罷又曖昧一笑,別有深意道:「可別把我那庶姐折騰死就行!」

眾人聽了此言,都是一陣哄笑。

林陌染沒聽明白,正想再走近一點,撥開眼前的樹叢看一下那些人都是誰——不料耳旁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貓叫!

「喵嗚」!!

瞬間將此處的沈寂打破!

她的手還扒在樹杈上,定睛一看,對面燕肅祁的目光已經銳利地射了過來!

「誰在那兒!」

他發現她了嗎?認出她了嗎?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4:14


此時燕肅祁的目光簡直讓她通體生寒!若被他抓個正著,肯定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眼前貓影一晃,被踩到尾巴的貓尖叫著夾著尾巴從她腳邊的路上奔逃而去——林陌染急中生智!

一把狠狠掐了一下黎笙的細腰!

「哎喲!!」黎笙毫無防備,疼得大聲叫了起來!

林陌染順勢就喊道:「讓你給本妃逮個貓,怎生如此笨手笨腳!把貓都嚇走了!」又提高音調喊了一句,「幸好這裡沒人!若是叫人看見,本妃連個貓都治不住,可不被人笑死!」

黎笙頓時明白過來,哭喪著求饒道:「娘娘別生氣!奴婢瞧著貓往那邊去了,這便替你抓過來!」

林陌染應道:「好!快去!我跟在你身後替你看著!」

此時兩人身子左側,隔著樹林的那群人,都瞬間靜默下來,緊繃的氣氛隨時會突然爆發!

趁著他們還未懷疑,林陌染再不敢多作停留,催促著黎笙去找貓,主僕兩疾步離開。

而那群正在密謀被打斷的人,都是大氣不敢出看著燕肅祁一張臉。看著他臉上的神色,由狠絕轉為生疑,又漸漸釋然。

直到林陌染主僕腳步漸遠,再也聽不到,被稱為二公子的男人才一聲諷笑,打破了此間緊繃的氣氛。

「哈哈!九王妃果然妙人!」他謔笑,「王爺若是不喜歡,不若讓給我!定幫你將王妃伺候得服服帖帖,在床上哭著求著要我愛她……」

此人說話毫不檢點,滿口葷話,惹得燕肅祁深深皺起眉,道:「閉上你的臭嘴!」

此後數日,林陌染難得規矩了一點,乖乖呆著沈雪塢,只是對外成天嚷嚷著要捉貓回來養。

燕肅祁道她那晚真的只是在抓貓,第四天就給她送了一隻通體灰黑發亮的暹羅貓來。

只是這貓額間卻有三條黑線。一直延伸到後腦,顯然是在諷刺林陌染額間的胎記!

黎笙大為著惱,連帶著看貓也不順眼起來,沒過兩天,那只貓竟也似通人性般,被罵得不耐煩了,直接離家出走,闔府找了一天也尋不著。

林陌染只得作罷,唉聲歎氣說自己和那貓無緣。

這麼過了十天,臨近清明時節,皇家張羅起要祭祖了,燕肅祁這才忙碌起來,漸漸忘了那晚上的事。

又過數日後。許媽媽和黎笙各自帶回一個消息。

「老奴昨日回了趟林府,和我那幾個好侄女敘家常,你猜老奴聽到了什麼?」許媽媽一臉邀功神色,「咱家三小姐被人提親了!」

林陌染神色一動。選秀取消,林萱也改性子,不再吵著要進宮?

她起了興致,「可知是誰提的親?」

「是北燕趙丞相趙家,親自上門替庶出的二公子提親!」

林陌染和黎笙俱都愣住。

前些時候,林陌染還讓黎笙去打聽,趙府有無適齡的庶出公子,沒想到今兒個,他們竟然主動上門提親了?

「父親答應了嗎?」林陌染問。

「當然是一口答應下來!」許媽媽喜氣洋洋,「二夫人還讓老奴回來問一聲,娘娘什麼時候回林府祭先人?」

林陌染一下子沈默了。趙府在朝中是什麼立場。林博不會不知道,為何竟一口就答應下來?難道林博心中也想著謀反?

如此,麻煩可就大了!她必須得儘快回府一趟!

當即向余嬤嬤告了假,命中饋備好節禮,準備第二天就回林府。

晚上,黎笙偷偷將她拉到裡屋。紅著臉道,「林大人回來了。」

林陌染瞧她那思春的模樣,有心逗她,「哪個林大人啊?」

黎笙惱得一跺腳,「娘娘就知道取笑奴婢!是玉樓春的林大人!」

林陌染「哦」了一聲,思索道:「可本妃記得,他沒有被封為什麼大人啊?」

黎笙氣得背過身,「奴婢不要跟娘娘說話了!」

林陌染這才哄著她道:「是林奕回來了啊?可帶回什麼消息?」

黎笙氣撇著小嘴,回她道:「說是帶了上好的玉石回來,還未定價,也未著人打磨,需請老闆娘儘快便到茶樓會晤,將諸事商議好,推出市場賣個滿盆!」

這話說得中規中矩,都是些商人算計。即便讓旁人聽了去,也不見得會生疑。

讓林陌染覺得好玩的是,這林奕剛從西域回來,第一時間聯繫的不是她這個當家作主的老闆娘,而是老闆娘身邊的小丫鬟?

喲呵!敢情這兩人,這麼快就勾搭上了啊?

再想細問,黎笙已經紅了一張臉,一溜煙跑出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林陌染領著丫鬟帶上節禮,就往林府去。

一路上見大街人來人往,竟比往常熱鬧許多。她因許久未出府,不知發生何事,心中頓時好奇,忙喊了夏雪去打聽。

夏雪回來報說:「關閉兩年的昆山帝王陵,將於今日重新開啟,皇上領著眾臣前往祭祀,百姓都趕著去圍觀呢!」

林陌染撇撇嘴,不冷不熱道:「祭個祖還這麼興師動眾……」

心裡卻暗自有些不爽!

為什麼他的事,她還得靠打聽才能知道!

夏雪笑著續道:「聽說這次與往年有些不同。說是修了三年的燕昭帝陵終於竣工,今日就要將柳妃的陵寢停放進去,所以請了許多道長法師在昆山做法,沿途還會免費派發饅頭瓜果等物……」

夏雪絮絮叨叨說著,全然不知林陌染在聽到「燕昭帝」、「柳妃」這兩個詞時,已經愣住——

燕昭,是燕樂晟給自己立的號,今日竣工的便是他為自己修建的陵寢。

然而第一位停棺入陵的……不是皇后,不是貴妃,卻是柳妃!

他是有多愛她?

愛到她死後,不只追封她為四妃之一,還要將她的棺槨放在自己的陵寢裡,死後往生也永遠相隨!

甚至不惜短短三年時間就將陵寢修建好,提前竣工,只為早一點將她迎入,好讓她能有個安身之所……

「娘娘!」夏雪說到最後,見她全無反應,擔憂地搖了搖她的肩膀,「可是累了?」

她便順勢點頭,「是有些累了。你下去吧,讓我歇會兒。」

雖說帝王三妻四妾很正常,但一想到即便日後自己成了皇后,和他同棺長眠,旁邊還放著另一個已然死去數十年、被他追憶了數十年的女子,這心就酸得很!

這麼一想,林府也不想回了,王府就更不想回了!

乾脆找個別人尋不到的地方,躲起來!對這些讓她無比厭煩的人和事,來個眼不見為淨!

「黎笙?」她朝轎外低喚了一聲。

黎笙馬上湊過來,也低聲應著,「娘娘何事?」木節大技。

等到了玉樓春附近,林陌染藉口嘴饞要吃烤串,讓黎笙扶著下了轎,遠遠走到一處人多嘈雜的小攤前。

街上人流本就多,黎笙又故意扶著林陌染口口聲聲喚著「娘娘小心」。

這些百姓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時候見過活生生的娘娘,聞言都是立刻蜂擁而至,將林陌染和黎笙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把原本緊隨而至的侍衛隔出好遠。

眨眼間,人流就多了起來。

又是一眨眼,方才和扶著林陌染的黎笙,不知為何忽而急急揮舞起手臂,口中大喊!

王府的侍衛們再細眼一看,哪裡還有九王妃的身影!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4:29


這時才知道黎笙喊的是什麼——「快來人啊!娘娘不見了!!」

王妃不見了,九王爺很頭疼,皇上很氣憤,後果很嚴重!

「一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你們王府的侍衛都是豬嗎?!」燕樂晟氣得來回踱步,「還有黎笙!你說娘娘想吃烤串,你跑個腿,買幾串回來讓她嘗個鮮,不就成了!至於讓她親自小轎走過去嘛!」

緊接著,又將同去的丫鬟婆子們,挨個數落一通,依舊怒意不減。

好容易有個暗衛來報,「皇上!江陵城西暫無發現!」

林陌染就是在城西失蹤的,如今竟然說江陵城西毫無發現?!

燕樂晟怒火熊熊,一巴掌將手邊的杯盤掃落,狠戾道:「繼續找!找不到她,你們都不用回來了!」

「是!」暗衛領命,又迅速竄出了王府。

燕肅祁則是一臉心疼地盯著被燕樂晟打翻在地的杯盤碎片,惋惜得直皺眉,忍不住就嘀咕道:「……那是前朝的貢品。」

人都不見了,他還有心思想這些?!

燕樂晟大怒,甩手又砸了一個,惡狠狠道:「找不到九王妃,朕把你滿屋子的貢品全砸了!」

燕肅祁身子一僵,狠狠抖了一下,乖乖閉上嘴。

皇上這廂把江陵城翻了個底朝天。

另一廂,林陌染則換了一身男裝,悠閒自在地坐在玉樓春三層的雅間,賞玉。

「這是西域上好的暖玉,是產量十分稀少,比和田出品的還要高價一倍。」林奕在一旁給她細細解說,「那一箱是上回送給太后的其中一種紫玉,價格不算高,但在北燕的貴族圈中似乎十分流行……」

林陌染邊聽邊點著頭,思慮道:「玉都是好玉,可是怎麼賣個高價,才是關鍵。」

林奕也不知如何回答,默然不語。

不一會兒,小翠兒急急忙忙跑上來,道:「暗衛們又來搜了!娘娘快躲進暗閣去!」

此處雅間直通暗閣,只要將溫茶的爐子半開,剝去上面的火炭,就是入口,旁人不知詳情,斷然不會發現。

林陌染裹了避灰的黑披風,窸窸窣窣往下鑽。雙腳才落地,爐子一蓋,就聽見頭頂傳來辰靳的聲音,正在和林奕討價還價。

「林俠士,咱們明眼人不說暗話,我知道王妃躲在這裡,你只需告訴我她在哪裡,我好將娘娘帶回去交差,皇上不會怪罪任何人。」

林奕正色道:「在下一介布衣,如何得知娘娘行蹤?請恕在下無可奉告。」

辰靳似頓了頓,忽又開口道:「皇上很擔心娘娘的安危。祭祀中途,聽聞娘娘失蹤,皇上不顧眾臣反對,當即宣佈諸事推後,隻身上馬就沖下昆山,直奔九王府……」

聽聞此言,躲在暗閣中的林陌染,心念一動,方才酸酸的感覺被沖淡了不少,如今竟然品出了點甜味。

辰靳又說了什麼,林奕依舊強硬聲稱從未見過九王妃。

其餘暗衛遍尋沒有結果,只得無奈離開。

林陌染忍著笑,在暗閣中尋了一處坐下。

燕樂晟竟然為了她,將諸事推後?辰靳在這裡強調了「諸事」,而非單單指祭祀……難道是說,燕樂晟竟然將柳妃停棺入陵的事,也一併推後了?

林陌染啊林陌染,你怎地心性如此狹窄了?死人的醋你也要爭,如今勝利了,還這麼喜滋滋的……

她開始打心眼鄙視起自己來!

她不打算馬上上去,以免暗衛又突然殺回來。

如今坐在這片灰暗的地方,如同置身電影院……電影院?好久遠的記憶,她都快要忘記那一世的經歷了。

看電影,逛街。看展覽……那就是她從前的生活。上一世身邊的人們,活得多無聊,哪有如今又被暗算又被追殺來的刺激!

等一等!她突然捕捉到什麼東西!眼前猛地一亮!

展覽?!

對啊!她可以在玉樓春辦個玉石展,將最好的玉石拿出來拍賣!

「林奕!」她興奮得一掀頭頂的爐子,腦袋探了出來——

然而眼前不聲不響坐著的,卻不是林奕,而是一張冷峻的臉!木畝諷圾。

剔羽眉威嚴地半挑起,薄唇抿得非常緊,深鎖的雙眉同樣顯示著主人內心的憤怒!然而可恨的是,縱然是如此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仍然無法掩蓋這張臉英俊非凡的事實!

「玩夠了?」燕樂晟噙著嘴邊的薄怒,目光冷肅地凝著她,「還躲嗎?」

林陌染頓時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慢悠悠爬出來,還未站穩,就被一隻大手猛地拽進滾燙的懷抱,對上燕樂晟那張盛怒的面容。

「滿城的人都在找你!失蹤!堂堂九王妃。玩這麼幼稚的手段,嗯?」

林陌染把心一橫,哼道:「本王妃今日罷工,有事改日再談!」

燕樂晟又氣又惱,索性大手一拎,將她直接拎到坐榻上!

放倒,身子一俯,反身沈沈壓上去!

衣袂紛飛,男上女下,一氣呵成!

大手鎖著她的細手腕,目光直勾勾鎖著她一雙眼睛。看她臊得拼命掙紮躲閃,嘴邊的薄怒這才轉為一絲淡笑,道:「如今你人在我手裡,有資格跟我說罷工?」

她一揚眉,直覺有什麼不對勁!

「你知道什麼叫罷工?」

燕樂晟想都沒想,實誠道:「不知。」

林陌染頓覺憋屈。「你都不知道那是啥意思,就將我整個人按在這裡,不準我罷工?」

燕樂晟一臉理所當然,「朕就是想找個理由將你按在這裡,怎麼,有意見?」

靠!哪能啊!

你是堂堂皇上!在你面前,我這個堂堂九王妃都成了區區九王妃!怎麼敢有意見!

林陌染翻了個白眼,心中暗忖:何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無賴之外更有高級無賴!

燕樂晟沈聲一笑,手指挑起她髮絲,一勾!

輕嗅,甜香沁人,滋潤心肺!

這香氣,怕是早已上癮。一輩子都吻不夠!不將她牢牢禁錮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哪天犯起癮來,可怎麼辦?

嗅了良久,直到心情慢慢平復,他才滿足地將她放開。

哪曾想,林陌染一得自由,便要破門逃逸!

提起衣角,腳還未沾地,就被人提了起來——

燕樂晟眼皮都不眨,輕輕鬆松大手一撈,將她帶回懷中,薄唇湊到她耳邊,「弟妹別急,馬車還沒來,我們先坐下喝杯茶……」

林陌染像個被逗弄的寵物,被他耍得暈頭轉向,大汗淋漓,咋聽他此言,半天沒回過神!

「馬、馬車沒來?你是怎麼來的?」

燕樂晟風輕雲淡一笑,「朕嫌馬車太慢了,中途跟辰靳跳了車,一路施展輕功而來……」

「哇!」林陌染想像著他身穿龍袍飛簷走壁的樣子。難道北燕的皇帝都是這麼的才貌雙全,文武雙修?

燕樂晟一眼看穿她的遐想,冷冷道:「先皇出征西域失敗,就是敗在不會武功。朕,絕不會重蹈他的覆轍。」

美好的幻象破滅——不!應該說被他殘忍打破!林陌染百般不情願、萬般無可奈何地一屁股坐回在他旁邊的鋪墊上。

望著他……大眼瞪小眼!

我瞪!我再瞪!

她瞪得眼睛都快酸了,對面那人始終怡然自若,悠閒自得地飲著手中的白玉杯。

「清香四溢,糯而不膩,先甘後飴……好茶!」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4:45


真是夠了!林陌染忍無可忍,一把奪過他的杯子,就著自己的嘴邊,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

杯子一放,「呯」!

脫口而出,「爽!」

燕樂晟很是愣了一下,才失神笑出聲來。

「今日倒是見著你不同以往的一面。」他揉著她的發,又算起了舊賬,「方才你喚林奕要做什麼?」

林陌染眨眨眼睛,玩味地笑了,「先不告訴你!給你個驚喜!」

燕樂晟很自覺介面道:「……要朕花錢的驚喜。」

林陌染:「……」

失蹤半日的九王妃,就這麼毫無懸念地,在玉樓春被當今聖上逮個正著,塞進馬車,一路護送回了九王府。

馬車裡。

她生氣撇頭不理他。

燕樂晟抱著她,一陣失笑,「是在吃醋?」

她回以一個單音節,「哼!」

燕樂晟又笑,「怪朕將柳妃的棺槨送入皇陵?」

她回以兩個音節,「哼哼!」

燕樂晟悶笑不已,「這有什麼好吃醋的!將來和朕同棺長眠,永遠和朕睡在一個棺槨裡的人,可不就只有你一個?!」

古人的思維自是不可與現代人理喻的。燕樂晟似乎覺得這樣很理所當然,與帝王同棺,已經是他百年後所能給她最大的恩寵,她不應該再爭什麼。

林陌染默默地歎了口氣,這一次她沒有再跟他爭執什麼。他們之間的隔閡,相差幾千年;他們思想間的差距,又如何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呢?

燕樂晟見她忽然沈寂下來,不再跟自己抬杠,擔憂地抬起她下巴,輕聲哄道:「給朕笑一個?」

林陌染咧開嘴,露出一個乾癟癟的微笑。

燕樂晟非常不滿意,「一點感情都沒有!」

林陌染索性斂去所有笑意,就這麼直直地凝望著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每一寸都仿佛上帝之筆,勾勒得如此完美。

燕樂晟微微失神,「又怎麼了?」

林陌染欲言又止,「如果我就是……你……」

於此同時,馬車一個顛簸——

她本就沒坐穩,身子頃刻歪進了他懷裡。

燕樂晟好笑地看著她「投懷送抱」,乾脆一手將她圈起來,牢牢抱著,頭頂頭,臉對著臉。

如此近距離看著他,看著這張讓她越發沈迷的容顏。

方才到嘴邊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林陌染勉強勾唇一笑,將頭沈沈埋在他胸前。

餘下半日,燕樂晟自去昆山,重新開始祭祀儀式。

林陌染在王府休整片刻,再次啟程前往林府。

林府的生活節奏並未因為她的失蹤而打亂。林博不在,顧清媚領著林萱,將她一行人直接迎進了後院,親自在西偏院張羅了一席百花宴,就著青梅酒,請她邊啜邊賞花。

林陌染喝了兩口酒,開門見山道:「恭喜林萱妹妹好事將近!聽聞對方是趙家庶出的二公子?」

顧清媚一臉喜氣洋洋的笑容,「可不是!趙大人親自上門提親,和老爺在書房聊了一上午,兩人相談甚歡啊!」

「婚期也定了?」

「還沒呢!在請媒婆說日子!」顧清媚笑意止不住,道:「老爺希望越快越好!我卻想著,林萱才及笄,再多留一年也是無妨……」

林陌染摸不透林博的心思。

若林博一心想著投靠趙家,林萱早點嫁過去,他便能早點表明自己的立場,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

若林博只是採取拖延政策,假意接受趙府提親,與趙家交好,實際上卻並不想投靠趙家,那他只會希望婚事越晚辦越好,免得將來兩家反目,耽擱了林萱。

她見左右都是自己人,便湊過去,在顧清媚耳邊輕聲道:「二姨母,實不相瞞,陌染這次回府,也是為了萱妹妹的婚事而來。姨母若是信得過我,就聽我一句勸,對趙府先採取一個‘拖’字!能拖多久,就儘量拖多久,千萬不要這麼快就答應下來!」

顧清媚滿臉狐疑,「娘娘此話怎解?」

林陌染擺擺手,卻不再對她說了,道:「勞煩二姨母將萱妹妹喚來。」

林萱見到她,自然又是一臉不情願的表情。

顧清媚將閒雜人都帶走了,留下她們兩姐妹。

「林萱。」林陌染率先開口,「你在恨我什麼?你是庶女出身沒錯,可論受寵程度,你在林府中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比我這個嫡女強?在這一點上,你完全沒有理由恨我。」

她說罷,眼見林萱不安地抖了抖。

沒有給林萱反駁的機會,她緊接著續道:「再論嫁娶。我雖嫁入了王府,當上了正妃,可正如你從前所言,我是在守活寡,根本不受寵,我的婚姻也不值得你記恨分毫!那麼,今天請你告訴我,你到底不滿我哪些地方?只要你肯開口說,從前你對我所做的種種,我林陌染都可以不做計較!」

林萱更加不安起來,白了一張臉,死死抿著雙唇,就是不開口。

林陌染緩了緩語氣,斂容正色,「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而來。而我也很清楚,你不願嫁給趙家二公子。」

林萱顫得更加厲害,低下頭,未幾,連肩膀都是顫的,竟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林陌染歎口氣,幽幽道:「你喜歡的人,是皇上……對麼?」

「那麼你應該也清楚如今北燕朝廷的形勢。」林陌染沈聲道:「若你嫁入趙府,就是站在了皇上的對立面。」

林萱突然抬起臉,大聲哭道:「林陌染!你懂什麼!我喜歡的人根本不是皇上!而是趙家大公子!趙楚垣!」

宛如當頭一棒——

林陌染整個震驚在了當場!

林萱什麼時候起,竟然偷偷喜歡上了辰靳?那個玩世不恭、亦正亦邪的趙家大公子,燕樂晟的暗衛?

「可是他……」林萱嗚咽一聲。斷斷續續地哭道:「可是他說,他喜歡的人……是你!這下你知道我為什麼恨你了吧!」

「可是我猜你都忘記了!」她慘然一笑,手背一抹眼淚,狠狠地朝林陌染走過來,「我十歲那年,你十二歲。趙琅坤帶著他來林府做客,那時候他也不過剛及笄。趙大人便開玩笑,說要討你給他當妻子!後來,我們三個在河邊玩,結果一不小心,我和你同時掉進了水中!我們都不會水,在水裡撲騰掙紮,楚垣沒有等小廝。率先跳入水中!」

她眼神漸漸露出迷戀沈醉的神色,「他本領很好,遊得也特別快,我看著他。一時間就覺得不那麼害怕了。我知道,有這麼厲害的人在身邊,我一定不會出事!」

「可是……」林萱突然一滯,眼神中沈醉的神色猛地一收,目光重又惡狠狠地投向林陌染,一指冷冷地指向她腦門,「可是你!就因為趙大人說了一句,你是他的未婚妻!他竟然不顧當時離他更近的我,直接越過我遊向你,先把你救了起來!那一天,我差點被淹死!眼睜睜看著他懷抱著你。把我丟在身後……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絕望?!我恨不得那一刻就死掉算了!」

林陌染默默地聽著,默默地搖頭,「所以從那以後,你就開始恨我。」

「是!」林萱目光狠戾,就像欲噴發的火山,「直到現在。我依然恨你!恨不得能奪走所有屬於你的東西!」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5:00


她冷冷一笑,帶著扭曲的神色,「所以我,一定會嫁入趙府!做不了他的未婚妻,便當他的弟媳!只要能天天同他住在一個屋簷下,只要能偶爾看到他,我就算死也滿足了!而你……!」

她忽地一陣大笑,「我會毀了你!只要燕樂晟當不成皇帝,你就當不上皇后!待到那時,整個北燕的天下都是趙家的,我的地位自然也會在你之上!待到那時,我有一千一萬種方法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

林陌染難以置信地搖頭,「你瘋了!」將這種大逆不道謀反的話語,當眾就說出來!不是瘋了是什麼?

是那積鬱了五年的恨。把一個好好的姑娘逼成了這個樣子!

可笑的是,她這個當事人壓根就不記得那段往事!不記得她與辰靳早就見過面,更不記得自己竟然還欠了辰靳一命……

「送你們三小姐回房!好好休息!」她喚了一個丫鬟,匆匆將林萱帶去裡屋,自己則坐在百花宴席旁,驚魂未定。

黎笙在一口猶猶豫豫,終是開口詢問道:「方才來之前,娘娘還說要儘快安排萱小姐嫁入趙府,如今怎生又讓二夫人儘量拖延時間呢?」

林陌染搖頭喃喃道:「是我算記錯了……一心以為林府沒有表態,就能安全地處於中立的位置,但其實,趙家早就盯上了這塊香餑餑!不把林府爭取到他們那邊,趙家那些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道為什麼?」

黎笙思索道:「因為林府有錢?」

「不錯!」林陌染點頭,「起兵謀反,一靠兵權,二靠資金。而父親身為江陵第一富官,他的身家資產,是多少人說覬覦的山芋?偏偏他沒有子嗣,只有兩個女兒,偌大的資產,往後都將作為遺產分給兩個女兒!」

黎笙驚道:「這麼說,誰娶了林府小姐,誰就等於坐擁江陵的半座金山!」

林陌染慘然一笑,「可不是!而如今,在趙家看來,我這半座已經是九王爺的囊中之物,另外半座,他們自然要死活掌握到自己手中!」

她歎口氣,「可偏偏,林萱又只能嫁給趙家二公子。否則,就會給林家帶來滅頂之災。他們得不到的好處,也不會白白讓給別人,只會毀掉它。」

黎笙生生打了個寒顫,苦惱道:「可是三小姐方才說……說要嫁……」

林陌染站起身,斂去面上諸般複雜神色,輕聲道:「走吧,回王府。此間事,我們誰都管不了!」

這幾日,林陌染一邊和林奕張羅著玉石展覽的事,一邊盤算著怎麼將燕肅祁的陰謀,和趙家的詭計轉告燕樂晟,然而後者卻遲遲不露面,就連一向神出鬼沒的辰靳,也不見蹤影。

沒過多久,卻等來了北燕皇宮的邀請。木邊夾亡。

為緩解朝中這幾日平定逆賊的緊張形勢,太后決定于清明這日,在宮裡舉辦燈會,為北燕子民祈福平安,所有命婦都受邀入席。

這意味著,她又要和趙婉瑩同時進宮。並且,又要見到柳太妃那個妖豔的女人。

可她沒想到的是,原是祈福的燈會,最後竟然會演變成一系列悲劇的源頭。

皇家園林,清明燈會,觥籌交錯。

林陌染梳著近香髻,斜插一支喜鵲登梅簪,鬢邊壓著絹制翠柳枝,正應了清明頭戴柳的習俗,景色相宜;額邊則點綴著六顆小巧的白色琉璃步搖,與三瓣黑色梅花一黑一白遙相呼應,更添一分嫵媚。

身上一襲雲煙衫配青綠瑞草雲鶴紋鳳尾裙,外罩一件白地花緞女披。一身富貴又清爽,襯著那一張芙蓉似的鵝蛋臉,活脫脫一個下凡的謫仙,清高冷豔集一身,完完全全將身著一旁紫緞八幅裙的趙婉瑩給比了下去。

阿九穿了一件中規中矩的絳色對襟綢短襦,老遠見了她,只是眨眨眼,並不敢明目張膽過來見禮。只因受蘇相一事的牽連,如今翰林府女眷各個都正襟危坐,不敢和任何人攀談。

論品級,阿九在眾多命婦中是最高的,林陌染也不避諱,便在她旁邊挑了個下首的位置坐下。

阿九將頭側過來,低聲提醒,「方才又見著你府上那個側妃,與柳太妃在後面嘀嘀咕咕,不知道說啥。」

林陌染端起面前的酒杯,輕輕一笑,「阿九不必擔心。我自當提防她。」

自那天幾句話將趙婉瑩氣走後,她就沒想過趙婉瑩會放過她。一日得不到正妃之位,趙婉瑩是不會消停的。

酒過三巡,太后率領眾人誦祈詞,放花燈,一時間湖面上星星點點全是荷花樣的小燈,順著水流搖搖晃晃漂入護城河,最終匯入宮外的江陵運河。

林陌染在花燈上寫了字,正準備隨在阿九身後將花燈放入河中,沒曾想小瑾卻偷偷溜過來,將手裡的一盞燈遞過去,悄聲道:「晟哥哥讓我給你的,說要和你一起放!」

燕樂晟和百官在政陽殿飲宴,放花燈不在他們的宴會進程中,頂多是一會兒她們的花燈飄到政陽殿附近時,他和百官會分神在兩岸看一下。

她便笑著拿過來,一看,頓時樂了!

燕樂晟在花燈上寫的一句詩,不是旁的,竟然也是她寫在花燈上的那句!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小瑾偷眼一瞧,樂得笑不攏嘴,「你和晟哥哥真有默契啊!想的詩也是同一句!」

林陌染白一眼,心中笑著,嘴上卻嗆道:「這有什麼默契不默契的。這首詩原本寫的就是放花燈,最最應景,想必很多人都同時想到了。」

話雖這麼說,還是小心翼翼地將兩個花燈連在一起,並排放入水中。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兩盞花燈被水流蕩漾得歪歪扭扭,卻始終沒有分開,一路行到了臨近政陽殿的位置,她還依稀見著兩盞燈宛如並蒂蓮一般緊緊偎依在一起。

再遠些,就看不見了。她卻暗暗希望著政陽殿上的某人,一不留神回頭一瞥時,能看到這兩盞相依相偎的花燈。

放了花燈,太后先回去休息了。大領導不在,底下命婦們的交流就隨意起來,阿九拉著她四處結識朋友。

她時刻提防的柳太妃和趙婉瑩,沒想到這兩人一點異動都沒有,倒是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家公子請你到西南角涼亭小敘。」

林陌染看著面前這個面生的小丫鬟,直覺地皺起了眉,「你家是誰家?」

小丫鬟不卑不吭應道:「奴婢的主子姓趙。」

林陌染心中一動,脫口而出,「可是辰靳?」除了他,她想不到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找她!就連辰靳,恐怕也是奉了燕樂晟之命。

然而面前的小丫鬟卻不說話了,只是默默地立著,等她一同前往。

林陌染和黎笙對視一眼,自己當先走在了前面。

黎笙故意拉開一段距離後,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人群,只是遠遠跟著。

待走到西南角那處涼亭,遠遠看去,果然有人站在夜色中。

只見那人一襲白袍朗朗清風般俊朗挺立,正低頭把玩著手中的某物。

待走到近時,林陌染才猛地看清,他手中把玩的那物不是旁的,竟就是她親手放入河中的一對花燈!

再抬頭一看,這人哪裡是辰靳!分明是位面目清冷的陌生公子,只是容顏和辰靳有幾分相像罷了!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5:15


那人見她一臉驚訝的神色,突然勾唇邪魅地笑了。

不見如何行動,身影已如片葉般飄忽而至,猛地一手擒住了她的手腕,冷笑道:「幾日不見,夫人便不記得在下了?」

林陌染渾身冰冷!

是他!

那日在昆山寺,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眼前這張臉卻讓她印象深刻!和辰靳有著同樣的冷峻線條,笑容中都夾帶著幾分曖昧不明的邪魅。

林陌染試圖掙脫他的手,冷然道:「趙二公子。已婚男女私下相見,若是傳出去,影響不好吧?」

聞言,趙楚珩竟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嘴角一揚,卻吐出了一句清冷的話語,「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不說出去,就沒有人會知道;而你……你以為,今晚來了這,我會讓你回去?」

林陌染顰起眉,「趙二公子想要囚禁我?!」

「不不不!」趙楚珩失笑,將她手腕一帶,猛地扯到自己身前。健碩的身體像一堵牆似的,將她逼迫到涼亭一角,目光似笑非笑鎖著她,道:「九王妃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是……既然你來了。今晚就別想活著回去!」

林陌染瞬間瞪大眼睛!

還未來得及反應,這人竟然二話不說,手中用力,突然就將她整個打橫抱了起來,堪堪壓在涼亭的圍欄上!

她的半邊身子頓時懸在半空!只要他這邊一放手,她就會像個石頭一般砸進水中!

「你要做什麼!皇宮園林,是容得你放肆的地方?!」

趙楚珩笑容中的諷刺意味更加濃厚,「皇宮園林?哼!只要再等數月,這北燕就是我趙家的天下,這裡就是我趙家的皇宮!九王妃,你說……容不容得我放肆呢?」

「你!果然要謀反!」林陌染一手拼命扯著他。掙紮著要將身子縮回去!

趙楚珩突地上半身俯低,整張臉瞬間湊了過來,只差幾寸,就要吻上她的鼻尖!灼熱的鼻息,一寸寸鎖著她,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在漸漸變得沈重而紊亂……

「真可惜……」趙楚珩深深埋首在她頸窩間一嗅。再抬頭時,目光微眯,蘊著幾分迷離,「如果你不是燕樂晟的女人,說不定……我會忍不住就在這裡辦了你!」

林陌染狠狠打了個寒顫!

這人就是個虐待狂加xing欲強!

「也罷,看在你將死的份上,少爺我再跟你多說幾句。」趙楚珩咪咪笑著將她半身拉起幾寸,湊到她耳邊似吻似咬地邊斯磨邊開了口,「老頭子其實不準我除掉你,因為我哥那個癡情種,竟然心心念念著要等謀反成功後,將你搶回府當女人!可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林陌染你就是個禍害!」

說到這裡,他磨了磨牙,忽地一口咬在她脖子上。狠狠地碾磨了幾下,再抬頭時,臉上露出變態的快意,又續道:「我讓王府那賤女人暗中幫忙傳個東西,差點被你中途劫了……好吧,這是天意,我趙楚珩認了!派刺客去刺殺皇上,被你識破,刺殺失敗……好吧,這是我故意告訴你的,我也認了!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阻止你妹妹嫁給我!」

他抬手猛地拽了一把她的發,扯落幾根髮絲!林陌染疼得直咬牙——

看到她這副模樣,他似乎覺得很有趣!又將她的腦袋往自己懷裡按!

一按之下,薄唇狠狠欺身而上,就要吻她的唇!

林陌染哪裡肯乖乖被他襲擊!另一隻沒被抓住的手就是一揚,準備一個巴掌狠狠扇過去!

不料他反手一擋!這一次,乾脆將她兩個手腕同時反鎖在身後,大手一壓,再次將她上半身反轉按在了涼亭的圍欄上!

被按壓的同時,下巴也猛地磕在石砌的欄杆,疼得她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來到這個世界,她還沒被這麼欺辱過!可恨她如今竟然一點反抗的辦法都沒有!

趙楚珩也傾身附在她鬢邊,冷笑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你可還記得它後兩句是什麼?」

林陌染心中一悸。

她隱約憶起了後兩句,腦海中頓時泛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不等她開口,趙楚珩已經替她吟誦了出來,「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你還天真地以為,這個花燈是為你放的嗎?」

不……林陌染緊緊皺起眉!不可能!

趙楚珩滿意於她隱忍的神色,笑意更加陰冷,淡淡道:「我還記得去年清明燈會,燕樂晟可是直接撇下大臣,直奔後花園,就為了同她一起放花燈……怎麼?今年他只是讓人把花燈給你,卻沒有親自過來同你一起放?」

他冷笑,反手勾起她的下頷,讓她目光只能望向他,望向他眼裡漆黑如墨的陰沈。

趙楚珩也用那一雙淒冷的眸子,帶著點可憐的神色凝望著她,冷冷續道:「我還記得,那時候,他寫的可不是這一句,而是‘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呵!你……可覺得失望?」

不!那都是他的過去了!她說過,不會在意他的過去,他之所以能成為現在的他,都是由過去的經歷一點點打磨而成!她怎麼能還揪著他不能更改的過去,去怨恨現在的他呢?

可是為什麼,只要一想到,去年在這裡,他還擁著另一個女子,對她說著深情的話,陪她一同放漂同樣的花燈,寫下一句他只願對她一個人說的話……心就會脹痛發酸!

她可不可以不要聽!

趙楚珩的冷笑就像魔音一眼灌輸到她耳中,如今,他一隻大手已然不要臉地探入了她的裙下——

「怎麼辦?」他的語氣聽上去竟似十分苦惱,「看見你這可憐的模樣,我就忍不住,想把你變得更加可憐……」

他的大手漸漸往上遊走,隔著她的褻褲,一路向她那處神秘地帶進發,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來越用力,越來越富有挑逗性。

「只要你點個頭……」他在她耳邊滿足地喟歎,「臨死前,我會盡我一切所能滿足你!」

「我保證……」他深深地吻下去,順勢挑起了她的裙角,「讓你此生無憾!」木妖盡劃。

林陌染只覺得無比噁心!

她發狠地推搡起來,身上壓著的男人卻紋絲不動!

難道只能任由他將自己輕薄!前往地獄,還要帶著不清不白的身子?!

如此絕望!

正無助時,岸邊忽然傳來一聲嬌喚!

「趙楚珩!你還同她廢話做什麼!還不趕緊將她淹死在湖中?!」

是趙婉瑩……

她和柳太妃為了除掉她,竟然不惜冒著暴露她們和趙家關係的危險……如果今日趙楚珩私闖皇宮後院被發現是她們授意,縱然不是死罪,也是活罪難逃!

「楚珩。」柳太妃柔柔的聲音開了口,「快把她解決掉吧……我不想看到你和她挨得這麼近。」

趙楚珩淫淫一笑,「呵!姘頭吃醋了,這可怎麼辦?」

柳太妃噙著薄怒,「又說葷話!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和一個相貌如此奇怪女子在一起,平白辱沒了你那張英俊的臉。」

趙楚珩忽而俯在她耳邊沈沈一笑,道:「她的身子可沒你的香,這小腰也沒有你的摸起來軟!」

林陌染噁心地嗆了一下。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5 19:15:31


下一秒,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餘地!上半身一直壓制著她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

「唔!」慌忙中她只來得及屏住呼吸!

緊接著「噗通」一聲!

她一頭栽進了漆黑的湖裡!

幸好他們都不知道她會水。趙楚珩也只是匆匆往湖裡瞅了一眼,就整了整衣袍,站到了岸邊。

「她死了嗎?」趙婉瑩不放心地往湖邊望去。

四周太黑暗,湖心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有一圈圈漣漪無聲地蕩漾。

太平靜了!難道林陌染連撲騰都來不及,就死死沈了下去?

柳太妃皺了眉,也扭頭問身邊的男人,「楚珩,她就這樣……死了?」

趙楚珩聳聳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笑道:「你只讓我負責丟她進湖,又沒說讓我溺死她。本來我還想著先好好嘗一下她的味道,你倒好,急得跟什麼似的!這麼好的女人,可是浪費了……」

柳太妃嗔怨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玩女人!你一顆心都要溺死在女人香裡了!」

趙楚珩邪笑地兩手環上她的腰,無賴道:「那今晚你便讓我死一死!就上次那個姿勢!從後面……」

「啊!!」

他話還沒說完,站在湖邊的趙婉瑩忽然一聲大叫,整個人就往湖裡摔了下去!

死沈沈的,一點撲騰的水花都沒有!仿佛被什麼東西一路拽著,拽去了湖底!

「不好!」柳太妃的臉驚恐變色,「林陌染變作水鬼,來勾魂了!!」

趙楚珩嘲諷地「嘁」了一聲,道:「下回想淹死誰前,先打聽清楚了,對方會不會水!」

柳太妃一愣,突然更加驚恐,「不能讓她活下來!她知道了那麼多東西!」

趙楚珩三兩下脫下外衣,冷冷哼道:「看我不下去弄死她!一會兒有人過來,你就說趙二公子剛好趕來,下水救人了!別讓其他人看出破綻!」

柳太妃急急點頭,催促地推了他一下,「快去!快去啊!」竟是半句不提救趙婉瑩的話。

趙楚珩一個撲騰紮入水中。

原本漸漸平息的漣漪頓時又一圈圈四散。

林陌染沈在水中,身旁是被她死死拽住的趙婉瑩,因為沒來得及憋氣,後者窒息得眼珠子都快炸出來。

她估摸著上面的人應該以為自己已經死透了,才緩緩地鬆開手。將趙婉瑩往湖面一推,自己跟在她後面悄無聲息地遊了上去。

肺部的空虛,已經沒辦法支撐,再多過一秒,她就會溺死在這片深不見底的湖中。

頭頂上的湖面只有一寸,只要伸出手臂,她就能感受到那充沛的空氣!

「噗噗」趙婉瑩率先沖出了水面,竟然還能掙紮著遊向岸邊。

還不錯!省得她還得費力去救她!

林陌染探出腦袋,滿足地吸了一大口氣,也準備展開手腳往岸邊靠攏——

冷不防,就在此時,腳下忽然被一個冰冷的東西纏住!

涼得刺骨!纏繞的力度如此狠戾!木見邊號。

她嚇得一個氣息不穩,半口氣卡在喉嚨。整個人頓時就被拽著沈了下去!

那一口用來救命的空氣,竟是倏忽就從喉嚨轉了個彎,變成了水中幾個毫不起眼的氣泡!

她要缺氧了!!

林陌染用力蹬腳,想把那個鬼魅的無聲無息的東西踢開。

不料一個暗影忽然猛地從湖底竄了出來。一把拉住她——

抬頭一看,一張冷魅狂狷的臉!

是趙楚珩!他又追來了!他要殺了她!!

不!奮力求生的林陌染,突然之間爆發出一股巨大的掙紮裡,竟然在水下揮舞起自己的手肘,一個猛力頂了過去!

趙楚珩借著水流,輕易地將她擋下——

然而就在此刻!林陌染突然另一手從髮髻中一抽!三寸長的簪子宛如利刃般,寒光一閃,刺入了來不及防備的趙楚珩的左臂!

「唔!」昏暗的水流中傳來一聲沈悶的呼痛!一直緊緊抓著她腳腕的手瞬間卸下了八分力度!

逃生!這是機會!不能再錯過了!

林陌染一瞪腿,迅速往水面竄了幾公分,然後靈巧地一擺腰,換了個方向。避開趙楚珩所在的位置,猛地半身躍出了水面!

張口就是深深地呼吸!

這種死裡逃生的過程讓她精疲力竭,趴在岸邊,壓根沒有力氣往上爬——

可是容不得她!

一把嬌媚的聲音帶著冷酷的狠絕,立刻在她頭頂響起。

「竟然還沒死!」

林陌染長歎一聲,抬頭望去——柳太妃那張半隱在黑暗中扭曲無比的臉。就在自己身前,一絲陰測測的笑意自那辦勾起的豐潤肥唇邊漾開……

「饒了我。」她苦歎不已,第一次下意識地想要求饒,「要皇上,我給你!要正妃之位,我給!要林家的金銀財寶,我統統都給……」

說到最後,實在想不到自己還能給什麼了。如今她上氣不接下氣,只想閉口閉眼好好睡一覺。

可是柳太妃冷眉一掃,哼笑道:「現在我只想要你的命!」長長的指甲就往她面上掃去!

林陌染好生苦惱!

這些女人只要還有一口氣,滿心滿眼就想著鬥這個鬥那個,什麼時候才能讓她好好歇息啊!大牌明星接了幾部戲後都要放長假的!難道下次穿越前,她還得找一個靠譜的經紀人,先把休假制度給談一談?

腦子飛速轉著,動作也沒慢下!

一個翻身躲開柳太妃的攻擊。順勢上了岸。為穩住身形,她還伸手拽了一把柳太妃……沒想到就是這一拽,拽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來!

巴掌大小,檀香打造,樣子古樸卻難掩華麗。

林陌染一掰銅扣,「啪」的一聲,盒子裂開兩半——

紫緞之中,躺著一枚精緻的玉符。光滑的玉面上,只用行楷刻了一個字:陸。

她瞬間明白!

舍五推七!不是指位置!而是指這個物品!就是陸!北燕朝廷禁軍,陸離軍!

她猛地抬起頭,訝然失色,「你們竟然偷兵符!」

「馬上給我!」柳太妃大驚失措,搶過來就要奪!

林陌染一個轉身就要閃開,不料一腳踩到身後什麼東西,緊接著後頸一疼——

她猛地全身一顫,摔跌在了地上!

天旋地轉之際,扭頭看清了身後,一身濕嗒嗒的趙婉瑩,手裡正舉著一個青銅燭臺……

真狠啊!用燭臺砸她……

柳太妃陰冷地笑著,蹲了下來,先一手將兵符溝回去,藏好在懷中,然後長長的指甲就比劃著,按在了她的臉頰上。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你長得不如我,卻偏偏將皇上迷得神魂顛倒……」

她惡毒一笑,忽然憶起什麼般,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附在她耳邊,像條毒舌似的吐著口中蛇信子,道:「我猜,許是因為你這張臉,和柳琦長得一模一樣!」

被行刺那日,林陌染就知道了,早已死去的乾羅國國主柳琦,除了沒有她額上的胎記外,面容幾乎與她一個樣!

如今聽到柳太妃這樣說,不禁啞然失笑,「你下一句該不會是想說,他是因為我這張酷似柳琦的臉,才對我青睞有加吧?」

柳太妃頓時一滯!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