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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6 23:16:31

《步步高嫁(卷四)》作者:漁潼

嫁入侯府不是蹺腳輕鬆當少夫人?唐枚嫁給蘇豫可是一點也不輕鬆,
長眼睛沒見過做娘的這麼寶的,二嬸居然安排一齣戲想讓兒子英雄救美,
卻沒想過兒子根本不會遊泳,差點溺死人家姑娘,是她出手解了圍,
結果媳婦沒了,二嬸還為了這件蠢事被老夫人趕回娘家思過,可憐喔!

不過她因此得到親親相公的萬般疼惜,
他都嘛日日很努力和她一起做人,並將重要鑰匙交給她保管,
當然侯府大小事她也得管,沒想到她大姊不省心,竟想仿效她鬧和離,
大姊也不想想,有像她的本事和能力能成功和離嗎?

沒有嘛,就該趁早死了這條心,別讓她們母親煩惱又擔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才覺得他們夫妻恩愛非常,因為鄰國出兵,
親親相公把妹妹蘇若琳的親事定下,才安心奉命領兵出征,
哪知一趟天清寺之行,若琳誤中她堂妹的詭計,

如今京城到處在八卦若琳和外男有私情,眼看婚事快要不保,
惹出這件禍事的堂妹以為自己平安沒事?怎麼可能!
長嫂如兄,她立刻代夫殺上門,定要為小姑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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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7 04:44:16


    夜深人靜,水蓮在床上輾轉反側,她不明白少夫人的心思,明明都叫自己去伺候侯爺,可是侯爺並不碰她,那又為何要叫她去呢?耍她玩不成?

    她正睡不著,水靈走了來,笑道:“你還沒睡呢?”

    水蓮也不說話,只坐起來,看著外面的月光。那光明亮又溫柔,好似侯爺的眼睛,只是,卻不是看向她。

    “你有什麼心思,我還不懂嗎?”水靈上來握住她的手,“是侯爺吧。唉,我看著也替你生氣,下回少夫人再叫你去,不如就不去了。”

    “這怎麼成?”水蓮回道,“咱們是奴婢,不好忤逆的。”

    水靈輕笑,“少夫人還不是忤逆老夫人,我看侯爺定是怕少夫人才不敢碰你。”

    水蓮吃驚的道:“這怎麼可能,侯爺豈會怕什麼人?”

    “不然為何不碰你?我想不明白,你長那麼好看。”水靈湊過頭來小聲道:“你看少夫人不在小日子時,兩人不知道多恩愛,恨不得天天都要水的,這個你不會不曉得。可少夫人小日子好幾天,侯爺難道忍得住?你說又是怎麼回事?”

    水蓮漲紅了臉,輕輕推她,“你別胡說。”

    水靈撲哧一笑,“我是胡說的,我哪裡知道少夫人在想什麼,咱們不過是奴婢,上頭說什麼就該聽什麼,我只是來提醒你,還是別有什麼心思為好,到頭來只會失望罷了。看得出來侯爺很喜歡少夫人,只怕老夫人這回真的想錯了。”

    水蓮沈默了會兒,慢慢說道:“那咱們豈不是不該來?”

    “可不是。”水靈歎氣,“像別的丫鬟到了年紀配人的配人,咱們這可怎麼辦才好?”

    還不如待在老夫人身邊,到了合適的年紀嫁人,運氣好,做個管事嬤嬤,運氣不好,平平淡淡過一生,也比現在這樣來得強。水蓮起身倒了兩碗水,一碗遞給水靈。

    “水靈姊姊,那你說咱們到底該怎麼辦呢?”她誠心求教。

    水靈低頭喝了口水,才道:“能怎麼辦,看運氣唄,假使少夫人一直這樣差使咱們,只怕就這樣耗到老,老夫人以為咱們不盡力,哪裡曉得少夫人跟侯爺是這樣對咱們……”

    水蓮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隔了幾日,唐枚早上去蘇老夫人那裡請安,蘇老夫人卻叫她準備準備,說要去宮裡。

    蘇老夫人微笑道:“不用怕,太后娘娘很是溫和,問你什麼回答就是,切莫多嘴。”

    唐枚應下,便趕緊回去把四品夫人的服飾給穿戴起來。像老夫人是一品夫人,是大紅錦緞,胸前繡著雙翅張開的錦鸞,一條五彩斑斕的尾巴直橫到裙角,四周有彩玉綴邊,華麗非常。而像她的,就只繡紫色菡萏,金線包邊,比起一品來遜色多了。

    不過劉嬤嬤還是笑得闔不攏嘴,愛不釋手的摸了摸兩邊的袖子,“總算穿一回了。”

    “我倒是不想穿,渾身不自在,一會兒還得去宮裡,太后娘娘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

    劉嬤嬤恨不得去掩她的嘴,急道:“少夫人可別胡說,不知多少人想穿這一身,又不知多少人想去宮裡瞧瞧太后娘娘,少夫人你這是福氣啊!”

    唐枚笑道:“是是是,我太有福氣了,這就走。”

    去到蘇老夫人那裡,蘇老夫人見她裝扮妥當,便領著去了外頭早就候著的轎子,往宮裡去。其實今兒這事也出乎蘇老夫人的意料,是宮裡來的公公傳了皇太后的意思要她們去的。

    到底為何事,絕不會只是為了見見她們而已,蘇老夫人不禁按著眉心。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轎子停下。唐枚出了轎子,頓時看見巍峨的城牆。

    她頭一次看到真實的皇宮,心裡很是震撼,一時回不過神,還是江嬤嬤輕咳了聲,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忙低下頭,隨著來領路的太監往前走。

    皇宮大得超乎想像,足足走了一炷香時間才來到一處宮殿。穿過高大的宮門,唐枚抬頭看見宮殿上方懸著匾額,寫著“慈念宮”三個字。

    腳下是一條鋪著大塊白色平整玉石的道路,道路兩旁種滿了奇花異草,只是在這樣的宮殿前,那些花兒像籠罩了一層嚴肅與冰寒,失去了豔麗顏色般引不起人駐足欣賞。

    沒想到皇太后讓她大為意外,果然如同老夫人所說,極是溫和,而且她竟然那麼年輕,看起來與馮氏差不多,明麗動人,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

    “早前就想著叫姊姊來,只是身體不太舒服。”皇太后微微有些氣喘。

    蘇老夫人關切的道:“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以為你有好些事要處理。”

    兩人口氣親切,竟像是親姊妹一般,唐枚心裡儘管十分好奇,卻不敢仔細端詳兩人的神色,只低著頭站在一旁靜心聽著。

    皇太后笑道:“也不嚴重,就是覺得身體乏,不太想見人,現在才好些。”

    “你身體一直不太好,該要當心,幸好皇上也大了,原本操心的事也能放一放。”

    皇太后的笑容越發溫和,看向唐枚,“你不必拘禮,坐吧,豫兒那性子,我原以為不知要到何時才肯娶妻,哪知忽然就成了,倒叫我意外。今日看見你,便有些明白了。”

    這算是誇她嗎?唐枚謙和的低頭謝了,側身坐下。

    其實蘇老夫人一直在關注唐枚,一開始見她剛進宮有些吃驚的樣子,本以為會畏手畏腳,到底不是權貴人家出來的。後來倒好,大大方方,沒有怯懦也沒有逢迎,不卑不亢,心裡也頗為滿意她今日的應對。

    “豫兒是開竅得晚,總算沒有叫我這個老太婆失望。”蘇老夫人順著說了些好話。

    皇太后聽了,叫宮女拿了柄玉梳賞賜給唐枚,唐枚忙跪下接了。

    那玉梳觸手冰涼,夏日好似冰般冷,叫人十分舒服,看來是寶貴的玉石雕刻而成的。

    “豫兒手上的傷如今可好了?”皇太后這時忽地問起。

    唐枚聽了一愣,她不知蘇豫竟然受傷了,他身上雖然有一些傷痕,不過看起來不像是傷還沒有好的樣子。

    皇太后這話是問蘇老夫人,蘇老夫人微頓才道:“他後來也一直未提,我竟不知。”

    皇太后臉上閃過一絲愧疚,“當年有他才阻止了一場浩劫,我今兒問起,是因為太醫院新來一個御醫,他會治那種傷。”

    蘇老夫人眼睛一亮,“哦?那真的太好了。”

    “所以跟姊姊說一聲,什麼時候叫那御醫給豫兒看一看。”皇太后眼瞼微垂,“他如此有才,總不好就此浪費了。”

    “這種好事自然是越快越好,還請太后娘娘派那御醫幫忙醫治。”蘇老夫人笑道。

    皇太后笑著應了。又說了會兒話,唐枚二人就告退出來。

    只是一踏出宮門,蘇老夫人的臉就陰沈得像天邊的烏雲,唐枚看在眼裡,不明白怎麼回事,太后娘娘找了御醫給蘇豫治傷不是好事嗎?可老夫人竟像是遇到倒楣的事一樣。

    兩人坐轎子回去,到了侯府,蘇老夫人的心情仍沒有恢復,唐枚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少夫人,宮裡怎麼樣?”劉嬤嬤笑咪咪的迎上來,她一直在外頭等著,並沒有被允許進宮,對裡頭自然是好奇的。

    幾個丫鬟也圍上來,想聽聽宮裡的景象,唐枚換了常服,一一滿足她們的好奇心。

    “原來太后娘娘這樣好呀!”春芬驚訝,“奴婢光聽著太后娘娘四個字都要發抖呢。”

    “你就這點出息,幸好少夫人不像你這般。”劉嬤嬤戳她腦袋。

    春芬吐吐舌頭,“奴婢哪比得上少夫人,不是說人比人氣死人,奴婢很有自知之明。”

    幾個丫鬟都笑起來,唐枚卻是心不在焉,到底老夫人為何要這樣擔憂?蘇豫能治好手是好事,莫非……

    待蘇豫回來後,她同他講了今日去皇宮的事。

    她抓住他兩手翻來覆去的看,“今天才知道你的手有傷,到底是哪裡不好?會疼嗎?”

    他笑了笑,挽起左手的袖子,“外傷早就好了,只是筋骨受損,使不得多大力氣。”

    手臂上有道淺淺的傷痕,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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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6:49


    唐枚輕撫,想起他每每抱起自己的力道,嘴角輕揚,若是他真的好了,那力氣該有多大?不過她很快又想到老夫人的樣子,忙問:“太后娘娘忽然要叫御醫給你治傷,是不是咱們周邊又有敵軍侵犯?”

    蘇豫聞言放下袖子,順勢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輕轉。

    一陣搔癢,唐枚顫抖道:“講正經事呢。”

    他輕輕一笑放開手。

    “侯爺?”唐枚急了,他怎麼回避問題?

    蘇豫看著她,“你問這些幹什麼?”

    “幹什麼?”唐枚瞪圓了眼睛,“假若有敵軍入侵,你手好了,自然要被派出去打仗,居然問我幹什麼?你可是我的相公啊!”最後一句已然顯露出焦慮。

    他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眯,嘴角慢慢彎起來。

    唐枚看出他在笑,頓時有些惱火,板著臉道:“侯爺不想說就算了。”

    她站起來要走,卻被他一拉又跌坐到了他懷裡。

    “是的。”他低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要去出征了。”

    她的心一顫,從來不曾親眼目睹戰爭的殘酷,可是耳聞他要去出征的瞬間,她好似看到了金戈鐵馬、馬革裹屍,看到了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畫面。

    沒有一場戰爭在結束之前,你可以說出必勝二字,也沒有一個人前往戰場,可以保證他一定可以安全歸來,難怪老夫人要擔心,難怪皇太后要親自召見老夫人與她,看來,這次的戰況並不樂觀。

    看她沈默許久,蘇豫低頭親了親她的臉,“不要擔心。”

    她端詳著眼前這張俊臉,這個她嫁不久的男人,好一會兒才道:“就不能治不好嗎?”

    這話帶著少見的孩子氣,與她慣來的從容大不相同,他忍不住笑了,眸色柔和,“就算治不好也不影響我領兵啊。”

    他可是個將軍,有時只要動嘴巴,更不用說他的腿還好好的,騎馬完全不成問題。

    唐枚立時泄了氣,看來他鐵定要去了。

    他站起來,“走吧,去祖母那裡。”

    兩人同老夫人問安,唐枚心知他們必定有很重要的話講,尋了個藉口先告辭。

    蘇老夫人焦急的問蘇豫,“剛才我和你二叔打聽了,遼西那裡鐵軍不斷入侵,已經攻破了兩個重鎮,現在佔據了千陽城,坑殺數千士兵,朝裡派了王大將軍去,前不久又敗北而歸,可是真的?”

    那鐵軍是景國歷經幾十年才培養出來的精銳大軍,一直是大燕的隱患。這幾年景國因內訌四分五裂,朝廷忽視它,誰料到會突然揮軍南下。

    蘇豫微微籲了口氣,“是的。”

    蘇老夫人手一抖,差點撞倒了桌上的茶盞。

    江嬤嬤趕緊上來立在老夫人身邊,手裡握緊一個玉瓶,這藥是護心的,老夫人年邁,容易心悸,如今侯爺指不定又要派去戰場,老夫人哪能不擔心?

    “不過鐵軍糧草不足,不會再次進攻。”蘇豫看出老夫人的擔心,淡淡說道,“等過些時日,我朝大軍彙聚,要趕他們出去不是難事。”

    “不是難事?”她想到大兒子當年也說不是難事,卻再也沒有回來。她拿起手邊的念珠,一邊轉著一邊道:“可能明日就會有御醫來給你治傷,你這手到底如何?”

    “沒什麼關係……”

    “胡說!”不等他說完,蘇老夫人一聲大喝,“沒好就不準去,御醫那裡我自會講明,你沒好就是沒好,別說什麼大話。”

    蘇豫一愣,江嬤嬤趕緊朝他使眼色,可他哪會在意,“五年前沒有把他們滅了,這次我一定會祛除乾淨,還請祖母放心。”

    蘇老夫人聽了直瞪眼,怒拍桌子,“去不得!”

    “我乃是將軍,如何去不得?”蘇豫揚眉,“要我裝病,萬萬不行,傳到皇上與太后那裡,那是欺君之罪,祖母莫非瘋了?”

    蘇老夫人氣得瞪目握拳。

    江嬤嬤忙道:“侯爺,快別說了。”一邊拿了粒藥丸放進老夫人嘴裡。

    蘇老夫人就著水咽下,胸悶才好些,可見到坐在下方的孫兒,恨不得把茶壺砸在他頭上。真真跟他父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什麼不喜歡,偏偏喜歡征戰沙場。

    她心裡咒駡不已,閉了閉眼睛道:“等御醫來了,你手總要治好了再去,太后也說了,叫你好好調養,那邊還不急,你急什麼?怕鐵軍打不過來是不是?啊?”

    蘇豫看老夫人真的氣得很,才道:“那就等御醫看了再說。”

    見他總算聽進去些,蘇老夫人擺擺手叫他出去。

    “侯爺都說了,可見得是有信心的,您不要太憂心。”江嬤嬤只好這麼勸慰老夫人,這皇太后都叫御醫來了,擺明是要派侯爺前去,誰叫侯爺有能力對付鐵軍,護衛江山國土比什麼都重要,老夫人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只是心裡過不去。

    “這一去又不知何時能回。”蘇老夫人捏著眉心,“那邊怎麼沒動靜?”

    知道是說唐枚,江嬤嬤笑了笑,“不過才兩個多月,哪裡那麼快。”

    “哪裡快?一個月就有消息的多得很。”

    江嬤嬤看出老夫人心裡煩躁,便柔聲道:“到時候御醫來醫治也不會馬上好的,還有時間,一、兩個月總不成問題,就不信太后娘娘那裡不準。”

    蘇家長房就蘇豫同蘇炎兩個,蘇炎年紀還小,又是繼母生的,完全不能和蘇豫相比,太后娘娘豈會不知蘇豫在家中的地位,而蘇家大爺就是在沙場丟了命,如此還能不給些恩情?這也未免太無情了些。

    蘇老夫人長歎一聲,旁的不怕,只是這個孫子打起仗來不要命,別的人知道逃跑,身為將軍的他卻是身先士卒,怎麼能叫人放心呢?他雖博得閻王的稱號,家裡人卻操碎了心。

    “水蓮水靈那邊也不成?”蘇老夫人又問,多兩個,機率總高一些。

    江嬤嬤不知道怎麼回,訕訕一笑。

    蘇老夫人看出些端倪,皺起眉道:“不是聽說經常派去伺候豫兒,難道竟不是?把她們兩個給我叫來。”

    江嬤嬤便去找人叫了。

    水蓮水靈兩個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戰戰兢兢前來給老夫人請安。

    “你們都是怎麼伺候人的?”蘇老夫人目光掠過她們,都是自己精心挑選的,卻不成事,往常的聰明勁兒去哪裡了?

    水靈低聲道:“少夫人都叫水蓮去的,奴婢不曾……”

    “哦?”蘇老夫人挑了挑眉,“那你先出去。”

    水蓮單獨留了下來,心裡七上八下。早知道老夫人會叫她過來問話,沒想到會這麼早。

    “侯爺不曾碰過奴婢。”她咬著嘴唇輕聲道,“還請老夫人讓奴婢重新回來伺候老夫人吧!”說著哭了起來,嗚嗚咽咽好不可憐。

    “混帳東西!叫你伺候侯爺還不肯,哭什麼?”蘇老夫人怒道,“什麼叫不碰你,既然少夫人叫了你去,豈有不碰你的理,莫不是你做錯什麼事,叫侯爺生厭了?你在我這兒一向乖巧,怎麼去了那裡倒是不懂事起來?”

    “奴婢沒有,奴婢還是同往常一樣,不曾做過任何錯事。”水蓮伏在地上,“奴婢願對天發誓,別說叫侯爺生厭,侯爺根本不看奴婢一眼,就是去伺候,也是在旁邊端茶倒水。老夫人,侯爺同少夫人恩恩愛愛,根本不容旁人,老夫人還是讓奴婢回來吧,求老夫人。”

    竟還有這種事!那渾小子竟是個情種,又跟他爹一個樣!蘇老夫人氣得直拍胸口,這是老天要絕他這一脈嗎!

    江嬤嬤見狀忙叫仍在磕頭的水蓮出去。

    “哎喲,真是氣煞我也,這小子不氣死我這個老太婆不甘休。”蘇老夫人連連痛駡,“那幾個不給他們找,個個都偷偷摸摸,這一個,給了還不要,造什麼孽啊!”

    “老夫人千萬不要氣壞身子,依老奴看,也不是侯爺不肯,著實是新婚,哪裡有這份心思。”江嬤嬤道,“等時間一久,還不就是這麼回事。”

    蘇老夫人聽她一說,覺得有道理,可想到他就要去打仗,還是著急,晚上輾轉反側,天濛濛亮才睡。

    第二日唐枚去請安時,蘇老太太還沒起來,旁的人先走了,倒是江嬤嬤叫住她。

    兩人來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左邊有個花架,上下三層分別擺放了幾盆牡丹跟杜鵑,兩頭的鐵鉤上掛了鳥架子,站著兩隻翠綠色的鸚鵡,正在梳理自個兒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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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7:08


    唐枚輕聲問道:“嬤嬤,祖母是不是因為侯爺的事情沒有睡好?”

    江嬤嬤有心提點她,側身說道:“老夫人關心侯爺,這次去宮裡,少夫人也跟著去的,自是清楚,還有一點,少夫人該知道。”

    “嬤嬤請說。”唐枚微微頷首。

    江嬤嬤小聲道:“侯爺年歲也不小了,這次可能又要出征,老夫人急著想要抱孫子。”

    長輩沒有一個不要抱孫子的,可這事能由她做主嗎?唐枚不由紅了臉低聲道:“我也明白,可是……”他們夫妻倆沒有偷懶,她也沒有避孕,可一直沒有懷上能怪誰呢?

    江嬤嬤笑容滿面,“府裡都知道侯爺疼愛少夫人,老夫人也看得出來,這才叫身邊最得力的兩個丫鬟過去,就是為了給少夫人分些負擔,這樣少夫人也輕鬆些,不是嗎?”

    原來江嬤嬤想說水蓮跟水靈的事。她笑了笑,“她們很能幹,所以我常叫水蓮去伺候侯爺,這事要多謝祖母。”

    既然這麼明白,怎麼就不做到底?江嬤嬤長長吐了口氣,“老夫人昨兒沒睡好,老奴是知道老夫人的憂心,只是她體貼少夫人不會多說,少夫人雖然賢慧,咱們侯爺反倒有些實心眼,有時候不說清楚了,他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唐枚眸光一閃,她已經叫水蓮去伺候蘇豫,難道還不夠,莫非得把水蓮脫光了塞在蘇豫的懷裡不成?實在可笑。

    “水蓮其實很討人喜歡的。”好一會兒,她嘴角翹了翹,輕聲道。

    江嬤嬤舒了口氣,看來是聽懂了。這些話要老夫人親口說出來,未免損壞兩人的感情,若是少夫人真的照做,自會讓老夫人看到這個孫媳婦更多的優點,這可是幫了她的大忙呀。

    唐枚告辭回去,路上卻遇到馮氏帶著蘇炎在園子裡放風箏。

    “母親可起來了?”馮氏看到她,走過來,“剛才江嬤嬤把你留下來,是說了母親的事情嗎?”

    “不是。”唐枚笑了笑看向蘇炎,這孩子平日乖巧聽話,可這會兒卻很活潑,臉上滿是開懷的笑,“炎兒這年紀是該多玩玩,總是看書也不好,我家弟弟我也常叫他到處跑跑,不然身子太虛弱。”

    馮氏微微一怔,笑道:“你說的沒錯,像這種天跑跑出點汗最好。”一邊拉她坐下來,左顧右盼後壓低聲音道:“你同老夫人去宮裡,太后娘娘沒說什麼特別的?”

    看來她消息不太靈通,唐枚心想御醫大概這兩日就會來,根本瞞不住,乾脆直言,“太后娘娘說要派御醫來給侯爺療傷。”

    “哦?”馮氏吃驚得睜大了眼睛。蘇豫手上的傷府裡的人都曉得,那是舊疾,不是那麼好治的,但也影響不大,只是太后娘娘突然提起這事,肯定是有別的原因。

    她眼睛轉了轉,一時不得要領,嘴上回應,“那真是好事,你大概不知道,這傷拖了好久了,假若真的治好,老夫人可就放心了。”

    “我也是這麼想。”唐枚道。

    馮氏這時向蘇炎招手叫他過來,“還不來給你大嫂問個安,只顧著玩,像什麼樣子。”

    蘇炎手裡還握著風箏線,一雙狹長的眼睛清澈明亮,好像湖面的水一樣好看,他恭恭敬敬說了聲大嫂好。

    蘇豫小時候的眼睛大概也是這樣吧,不若現在,常常冷厲得好似刀鋒,唐枚伸手摸摸他的頭,笑著問:“炎兒,你會不會玩風葫蘆?”

    “那是什麼?”蘇炎好奇的道。

    可馮氏沒有讓唐枚說下去,把蘇炎往後拉了拉,笑道:“光這一個風箏你還沒玩夠,還管其他的,等以後再問你大嫂。”那姿態充滿了保護。

    唐枚嘴角一揚。莫不是馮氏怕她引誘蘇炎荒廢學業?還真是想多了,她只不過看蘇炎乖巧天真才接近一下,哪有什麼念頭,馮氏還真是四面楚歌!她頓時沒了興致,站起來告辭就要走。

    馮氏卻叫住她,“你二嬸後日請了吳家夫人與五小姐來。”

    “吳家?”唐枚不明所以,“怎麼了?”

    “你還不知道呢?”馮氏皺了皺眉,“也不知二弟妹怎麼想的,那吳菡萏原是要嫁給豫兒的,如今不成,已很尷尬,偏偏還把人請到府裡,你說說,可不是不大好嗎?”

    要嫁給蘇豫的吳家小姐?唐枚一笑,不知該怎麼回話。

    馮氏當她心裡惱怒,裝關心的道:“所以我現在同你說,要你有個準備。”

    “準備什麼呢?”唐枚真不知道,既然嫁不成,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這孩子真是老實。”馮氏嗔怪的掃她一眼,“怪不得豫兒疼愛你,要我也覺得你可靠得多。只是那吳菡萏不是什麼好的,我是怕她嫁不成豫兒,又使出什麼花樣來,老夫人又慣來喜歡她。”她點到為止,下面的就讓唐枚自個兒去想了。

    天底下的女人不都一樣,無非就是要守好自己的相公!可惜她忘了,唐枚是和離過的。

    “多謝母親相告。”唐枚沖著她點頭,這才轉身走了。

    劉嬤嬤一路念叨了好幾次吳菡萏的名字,唉,在白家的時候有個張四小姐,來這兒有個什麼吳菡萏,家裡還有兩個盯著通房位置的丫鬟,真是叫人頭疼啊!


    到了下午,宮裡果然派了一個御醫來。

    那御醫姓秦,聽說家裡十幾代都是行醫的,但一直未想過來京城發展,到了秦御醫父親那一輩,因家裡一個長輩考中舉人,這才舉家搬遷到這裡,那秦御醫是前不久憑著精湛的醫術才進太醫院的,人長得矮矮胖胖,看起來十分可親。

    他一開始也沒給蘇豫把脈,倒是同蘇老夫人相談好一會兒才開始療傷。

    秦御醫擅長針灸,花了半日功夫針灸,又開了兩個方子,說每日服用即可,說到痊癒,卻說大概要一、兩個月的功夫。蘇老夫人很滿意,當即就包了紅封給他。

    “這藥放大廚房裡熬。”蘇老夫人叮囑江嬤嬤。

    江嬤嬤自是謹慎得很,忙把廚房裡的管事嬤嬤叫來,又仔細說了遍。

    二房三房的人都來了,牛氏笑咪咪的道:“豫兒好大的面子,太后娘娘親自派了御醫來治傷,真是天大的恩情!”

    蘇老夫人淡淡掃了她一眼,並不搭理。

    若是平時,老夫人定然很高興,可這次竟有些生氣的樣子,全然不想理會。

    牛氏夫婦二人互相對看了下,彼此心裡都有了數,果然那消息是真的,蘇豫這次傷好了必得要去出征。

    楊氏見狀說道:“豫兒這傷是舊傷,養幾個月很正常,娘不用太擔心。”

    還假裝不懂,牛氏暗自鄙夷,伸手撩了下頭髮,往前傾了傾身道:“娘,我請了吳夫人同五小姐過來玩,她們正好也有空,吳夫人同意了。”

    蘇老夫人聞言眉梢微挑,牛氏的心思她自是知道,牛氏別的不會,討好人慣有一套,若是能請來吳家,再好不過。她原不想與那邊鬧僵,之前想著吳家可能不願意把吳菡萏嫁過來,這次願意來,也是好事。

    她就三個孫兒,一個還小,蘇修好歹也是嫡孫,整個蘇家到底不能全放在蘇豫身上。

    “既然請了,那最好,記得去把梨生園那三個戲班子請來,吳夫人最是喜歡聽。”

    牛氏高興的咧開嘴,一疊聲的說好。

    馮氏則臉沈了沈,朝唐枚使眼色。

    唐枚只當沒看到,她這會兒的注意力全在楊氏今兒帶來的一個丫鬟身上。

    那丫鬟以前不曾見過,十五歲左右,瓜子臉柳葉眉杏仁眼,極為標緻,竟與水蓮不相上下,穿了身海棠紅的細紗衫裙,說不出的風情,小小年紀就這般勾人,再長幾歲可不得了。

    不只她在看,二老爺跟三老爺也時不時的往那丫鬟身上瞄。

    牛氏終於發現了,頓時黑了臉,她一直都在想蘇豫和吳家的事,哪裡會去看楊氏的丫鬟,此刻一看,再見自家相公那眼神,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拿刀把那丫鬟的臉給劃花了!

    這三弟妹是腦袋撞壞了嗎,居然用這麼漂亮的丫鬟!她又不是老夫人,老夫人是閑得慌,才養那些好看的丫鬟陪在身邊打發時間,她家裡還有相公,莫非是想生兒子想瘋了?

    牛氏一腳踩過去,不聲不響的踩在蘇宗慶的黑靴上。

    蘇宗慶疼得齜牙咧嘴,但眾人面前也不好出聲,只得悶哼一聲忍下來。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7 04:47:41


    “夫人,你這是幹什麼?”他抽著氣,輕聲問道。

    牛氏瞪著他,“你看什麼?”

    “能看什麼?”蘇宗慶心虛,伸手抹了把鬍鬚,“我在想事情,還不是修兒的事,回去再同你說。”

    牛氏呸了一聲,不再理他。

    唐枚全看見了,忍不住想笑,伸手掩住了嘴。

    她明朗的五官在略顯陰暗的房間裡好像破開烏雲的陽光,那雙眼睛滿含著調皮的笑意,閃爍著叫人目眩的神采,蘇豫側頭看她,微微眯起眼。

    眾人向老夫人告辭後出來,各自回房。

    兩人慢慢走回去,眼見太陽已經西斜,天空一片紅霞,有幾隻雲雀在眼前飛快的竄過去,留下悅耳的鳥鳴聲,唐枚不由得想起在慶陽縣的那段日子。

    那時多麼自由,沒有什麼老夫人、沒有相公、沒有那麼多的親戚,甚至連父母都不在身邊,每日她都隨心所欲的過著,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可惜,這樣的時光太短了,即使她處心積慮,最後還是逃不開上天的安排。

    她的雙頰不禁染上落寞,好像秋日裡早早凋零的落葉。

    蘇豫不知她在想什麼,伸手握住了她的。

    “剛才在笑什麼呢?”明明是很嚴肅的時候。

    唐枚又低頭笑了笑,“侯爺沒看見三嬸身後那個丫鬟嗎?漂亮得要死。”她聲音低下,“二叔三叔都在看,二嬸就踩了二叔的腳。”

    跟在後面的兩個丫鬟一聽,也都忍不住偷笑起來。

    蘇豫嘴角扯了扯,“沒看到。”

    “那吳家的事,侯爺總聽到了吧?”她問。

    “嗯。”

    “聽說那吳菡萏……”她拉扯他的手,“母親告訴我的。”

    蘇豫沈下臉,“你理她做什麼?”又似想起什麼,厲聲道:“沒事不要同她來往!”

    果真是兩相生厭,不過歷來後母與孩子處不好。唐枚柔聲道:“其實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我瞧著炎兒很是乖巧才多說了幾句。”

    提到那個弟弟,蘇豫沈默下來。

    看來他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和蘇炎的關係,同父異母的兄弟,要說親也親,可隔著馮氏的關係,卻完全的遠了。這段時間,她從沒有見過蘇豫與蘇炎講話,每每都離得很遠,故而蘇炎很怕蘇豫,老遠就不敢過來。倒是蘇若琳還會見面說個話,叫聲弟弟。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院子。趙婆子來問晚上可要吃什麼,廚房好準備。

    唐枚隨便點了幾樣,問蘇豫,他隨她,並不挑剔。

    趙婆子走後,因為夏天,大門打開著,唐枚瞧見水蓮在庭院裡澆花,她穿著素淡,身姿窈窕,遠遠看去,只覺得清雅動人。那雙白皙的手從瓢裡捧出水來,灑在盛開的鮮花上,姿態優美無比。

    見她站著不動,蘇豫走過來也往外頭瞧了瞧。

    “侯爺瞧著她可美?”唐枚幽幽問道。

    蘇豫最近老見水蓮在左右晃動,已看得厭煩,皺眉道:“什麼美不美的,只是個丫鬟。”

    唐枚回頭看他,“丫鬟跟美不美衝突嗎?丫鬟就不能美嗎?”

    蘇豫一臉莫名其妙,“你到底要說什麼?”

    “那水蓮是要給侯爺做通房的,侯爺快收了她吧。”她一拂袖,去了里間。

    蘇豫怔了怔,轉身追了上去,一把握住她肩膀,喝道:“通房?你要我收她做通房?”

    “侯爺不肯?”她抬眸問。

    蘇豫怒道:“你是瘋了嗎?我要收通房還需等到今日?這個人現在就給我趕出去!”

    原來挑明瞭就是這個結果,唐枚撲哧一聲笑了,粗人就是粗人,蘇豫長了一張極其動人的臉,偏生性子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所以,別說美人兒,就是老夫人也勸不了他。

    她環住他腰身,哭喪著臉道:“是祖母的人,怎麼趕?我以後再想法子。”

    蘇豫冷哼,“想什麼法子,我明兒就去說,我現在沒有妻子嗎,要別的女人來幹什麼?”

    唐枚點點頭,“侯爺好好同祖母講,千萬別傷了和氣。”

    兩個人貼得緊,看她臉若嬌花,他“唔”了一聲,低頭吻住她的唇。

    也不知多久才放開來,唐枚摸了摸滾燙的臉,笑道:“侯爺,那後日吳家小姐來,我可有什麼要注意的?”

    蘇豫只丟下四個字,“不用理會。”

    第二日,他從衙門回來,就去和老夫人說了水蓮的事,把老夫人氣得夠嗆,本以為是唐枚搗的鬼,後來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江嬤嬤自作主張給唐枚傳了話,她便和蘇豫挑明,誰料這孫子就發作起來,一定要把水蓮趕走。

    蘇老夫人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按理說,他們新婚夫婦確實是恩愛些的好,可誰叫她擔憂子嗣問題,可這擔憂又不好明目張膽說出來,最後只得把氣發在江嬤嬤頭上。

    江嬤嬤本是一番好意,怕老夫人不好同唐枚提,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

    “水蓮如今不好留在這邊,且送去莊子吧。”自家孫子那性子她很瞭解,趕出來的人肯定不會再要回去。

    江嬤嬤見老夫人失望,想了想道:“至少水靈侯爺沒有趕,也不是沒有機會。”

    “那一個就行?”蘇老夫人不相信。

    “水靈到底聰明些,不孟浪,不然侯爺還不得也把她趕走?”

    蘇老夫人點點頭,慎重道:“果然急不得,你可記好了,別再同枚兒說這事,她到底年紀輕,哪裡曉得豫兒的脾氣,這樣直接說,好好的一樁事就給弄砸了。幸好沒有把水靈也說出來,不然真浪費了我的苦心。”

    江嬤嬤忙應下。

    其實唐枚哪是不想提水靈,只是一下子就把老夫人的兩個丫鬟給弄走,只會惹怒老夫人,她才沒有那麼傻呢。至於水靈,再看看她的表現好了。

    唐枚坐在梳粧檯前,往兩隻手上抹著潤手霜,明兒吳家夫人跟五小姐來,又有一場好戲可看了。

    隔天早上,劉嬤嬤把她叫醒,只見窗外陽光大好,是個豔陽天,紅玉上來伺候她穿衣服。

    劉嬤嬤指手畫腳,“穿這件好看,這個,這個裙子……”

    都是豔麗得很,極有殺氣,能把人的眼睛閃花,唐枚看了好笑道:“嬤嬤這是幹什麼,叫我去唱戲?”

    “那吳家小姐不是……”劉嬤嬤咳嗽一聲,遮掩道:,“少夫人本來穿這些就好看,有貴客來,自是要打扮打扮的不是?哪裡是去唱戲,唱戲的豈有少夫人這樣的美貌?”

    紅玉在旁笑道:“奴婢可聽說有些唱戲的男子比女人還漂亮呢。”

    劉嬤嬤“呸”的一聲,“那些戲子你可給我離遠些,管他們好不好看。”

    “我只是說說,哪裡會去認識。”紅玉梳了個淩虛髻,又取了一套藍寶首飾給唐枚戴上。

    她這一身衣裳真是亮麗照人,蘇若琳遇到她的時候,都看得入了神。

    “大嫂這樣真是美!”她衷心讚歎。

    劉嬤嬤得意洋洋,“可不是,少夫人還不肯這樣穿呢。”

    唐枚問蘇若琳,“那吳家五小姐你可熟悉?”

    蘇若琳點點頭,笑道:“來過幾回,說起來她算是我們的遠房表姊,聽說小時候常來玩,祖母很喜歡她,後來因吳老爺調任去別的地方才分開好些年,也是近幾年才回京城。”她一頓,說到了關鍵的地方,“不知大嫂可知道顧大人?”

    唐枚對顧大人可是很敏感,立馬就道:“顧逢年大人嗎?”

    看她好像要跳起來的樣子,蘇若琳抿嘴一笑,“是啊,莫非大嫂認識?”

    “這說來話長,你先告訴我,這顧大人又與吳家什麼關係?”

    “是吳夫人的表舅父。”

    原來如此,唐枚恍然大悟,這有權有勢的人家果然都是抱團生存的。

    兩人來到蘇老夫人那裡,只見其他三位小姐已經到了,蘇老夫人看看她們幾個,目光在唐枚身上逗留了會兒,見她雖然渾身華貴,倒不俗氣,反而有侯爺夫人的氣勢,心裡也頗為滿意,畢竟她曾和離,外面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話,如此裝扮,不容易被人小瞧。不然吳夫人看到她太過平凡,肯定會鄙夷,那也是丟他們侯府的臉。

    牛氏滿臉興奮,不時的往外頭張望,感覺時間過得好慢,今日吳菡萏來,她一定要想法子把這個媳婦拿下,免得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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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8:06


    她的雙頰徐徐塗上一層落寞,好像秋日裡早早凋零的落葉。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手一伸,握住了她垂著的手掌。

    “剛才在笑什麼呢?”明明是很嚴肅的時候。

    唐枚又低頭笑了笑,微微歎出一口氣,“侯爺沒看見三嬸身後那個丫環麼?漂亮的要死。”她聲音低下來,“二叔三叔都在看,二嬸就踩了二叔的腳。”

    跟在後面的兩個丫環一聽,也都忍不住偷笑起來。

    蘇豫嘴角扯了扯。“沒看到。”

    “那吳家的事,侯爺總聽到了?”她問。

    “嗯。”

    “聽說那吳菡萏……”她倦在他手掌裡的手動了動,“母親告訴我的。”

    蘇豫一聽,沈了臉,“你理她做什麼?”又似想起好些。厲聲道,“沒事不要同她來往!”

    果真是兩相生厭,不過歷來後母同孩子都不好相處的,唐枚柔聲道,“其實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我瞧著炎兒很是乖巧才多說了幾句。”

    提到那個弟弟,蘇豫沈默下來。

    一看就曉得他並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同蘇炎的關係,二人是同父異母,要說親。也親,可隔著馮氏的關係,卻完全的遠了。這段時間,她是從沒有見過蘇豫同蘇炎講話的,每每都離得很遠,倒是蘇若琳。還會見面說個話,叫聲弟弟。

    故而,蘇炎也很是怕蘇豫,老遠就不敢過來。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院子。

    趙婆子來問晚上可要吃什麼,廚房好準備。

    唐枚隨便點了幾樣,問蘇豫,他一概都是隨她,並沒有任何挑剔。

    趙婆子走後,因夏天,那大門打開著,唐枚瞧見水蓮在庭院裡澆花,她穿著素淡,身姿窈窕,遠遠看過去,只覺得清雅動人。那一雙白皙的手從瓢裡捧出水來,灑在盛開的鮮花上,姿勢也是優美無比的。

    見她站著不動,蘇豫走過來也往外頭瞧了瞧。

    “侯爺瞧著她可美呢?”唐枚幽幽問道。

    蘇豫最近老見水蓮在左右晃動,已是看得煩了,皺眉道,“什麼美不美的,只是個丫環。”

    唐枚回頭看著他,“丫環跟美不美衝突麼?丫環就不能美?”

    蘇豫莫名其妙,“你到底要說什麼?”

    “那水蓮,是要給侯爺做通房的,侯爺快收了她罷。”她一拂袖子,去了里間。

    蘇豫怔了怔,轉身追了上去,一把按上她肩膀,喝道,“通房?你要我收她做通房?”

    “侯爺不肯?”她回眸。

    “你是瘋了?我要收通房還等到今日?”蘇豫把她整個人抓了過來,怒道,“這個人,現在就給我趕出去!”

    原來挑明瞭就是這個結果,唐枚撲哧一聲笑了,粗人就是粗人,蘇豫長了一張極其動人的臉,可偏生那性子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所以,別說什麼美人兒了,就是老夫人這樣的祖母,又能掰得動他分毫?

    她環住他腰身,哭喪著臉道,“是祖母的人,怎麼趕?我以後再想法子。”

    蘇豫冷哼了聲,“想什麼法子,我明兒就去說,我現在沒有妻子麼,要別的女人來幹什麼?”

    唐枚便點了點頭,“侯爺好好同祖母講,千萬別傷了和氣。”

    兩個人貼得緊,看她臉若嬌花,他唔了一聲,低下頭吻她的唇。

    也不知多久才放開來,唐枚摸了摸滾燙的臉,笑道,“侯爺,那後日吳家小姐來,我可有什麼要注意的?”

    結果蘇豫就丟下四個字,“不用理會。”

    過不了多久,一個丫環就在外頭通報道說吳夫人同吳家五小姐來了。

    老夫人忙叫人把她們迎進來。

    誰料牛氏等不得,哪裡還管什麼臉面,迫不及待的沖出去,比那些丫環還要跑得快,慇勤的要命。

    “哎喲,吳夫人,好久不見,真是把我給想死了呀!”她笑眯眯的執著吳夫人的手,“我送的那些茶葉,夫人可還喜歡喝呢?”一邊就看向吳菡萏,這姑娘在她眼裡就是個沒有缺點的,要什麼有什麼,哪怕是性子軟也正合自己的心意,如今蘇豫娶了娘子,她可不能錯過了這個兒媳婦!

    吳夫人一張鵝蛋臉,細眉細目,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四周全是笑紋,只一個鼻子好似鷹鉤,破壞了整張臉的韻味。

    幸好吳菡萏沒有繼承她娘的容貌,五官無一處不精美,好似從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那茶正對了我的胃口,來之前還喝了呢。”吳夫人反拍了下牛氏的手,“您可真是費了心了!”

    “咱們兩個的交情,這些算什麼呢。”牛氏說著迎她們二人進了堂屋。

    吳夫人同吳菡萏上去見禮,老夫人因上回的事始終存了內疚,語氣格外柔軟,“怎麼就一直不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了?害得我都睡不好,這回要不是二媳婦請了你們,我也要叫人去你們府裡了。”

    “最近也是熱,不太想動,哪裡是不願意來看您。”吳夫人推一推吳菡萏,“你不是給老夫人做了東西了麼。還不送上?”

    “哦?菡萏的手藝可是最好的,快拿來給我看看。”老夫人很高興。

    吳菡萏略有些羞澀,捧著一條石青色的抹額上來,“表祖母別笑話我。這點功夫與若瑾。若琳兩位妹妹相比,實在算不得什麼。”

    那抹額繡法精巧,雖然不是什麼罕見的手法,可也比尋常的要好多了,老夫人仔細看了一遍,只見花紋是寶相花,左右兩邊還縫了纏絲瑪瑙,便十分的喜歡,頓時又有些遺憾起來。倘若吳菡萏嫁了蘇豫,那才叫十全十美呢!

    牛氏瞧得一眼,誇張的叫道。“真漂亮啊,我就沒見過比這更好的抹額了,嘖嘖!菡萏真是少見的嫺熟,琴棋書畫沒有不通的,還會女工,別家那些,比都不能比。”一邊說一邊往唐枚掃了一眼。

    這是故意在貶低自己?

    屋子裡,可不就只有她不會那些高雅的東西麼?唐枚嘴角撇了撇,假裝沒聽見。

    倒是吳夫人順著牛氏的眼光看過去,瞧見了唐枚。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厭惡。

    兩家雖然沒有明說。可都有那個意思,吳菡萏嫁給蘇豫,那是最好的結果,誰料到半路卻殺個出唐家二小姐,明明都是和離的婦人了。居然還能當上侯爺夫人。可不是能把人給氣死?捫心自問,她又哪裡不恨老夫人呢?只因兩家的關係。壓在心裡罷了!

    自家女兒也還是要嫁人的。

    唐枚感覺到吳夫人的目光,眉頭微微一擰,可向她看過去的時候,吳夫人已經轉過了頭去。

    老夫人當即就把那抹額戴上,連連誇讚吳菡萏。

    牛氏更高興了,仿佛看到勝利就在眼前。

    屋子裡一團和氣。

    一個小丫環道,“二少爺來給老夫人請安了。”

    蘇修什麼時候不能來偏這個時候來,又看牛氏這樣的表現,唐枚已然猜到了牛氏的想法,原來這般慇勤是為了要討吳菡萏當兒媳婦。

    對於蘇修這個堂弟,唐枚從來也沒有怎麼注意過,比起牛氏跟蘇若琪這兩個難纏的人來說,蘇修簡直就是頭綿羊了。看他生的麵團般白白的臉,還有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怯弱,實在不像是他們二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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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8:28


    老夫人就叫蘇修進來。

    他今兒顯然精心打扮過,頭上戴著玉冠,身穿藍色雲紋直身袍服,手裡捧著一卷字畫,頗有幾分飄逸。

    “來得正好,見見吳夫人同你菡萏表妹呢。”老夫人笑著囑咐他。

    蘇修忙又同那二人見禮。

    蘇若琪不大喜歡吳菡萏,要不是牛氏一心如此,她早就不耐了,此刻到了合適的時機,便勉強開口道,“哥哥,你手裡拿的什麼呢?”

    “哦,昨日抄寫的金剛經,來給祖母瞧瞧可好的。”

    他也就只有字還拿得出手,那作詩是不夠出彩的,所以牛氏硬是叫他寫了拿來顯擺顯擺。

    老夫人雖然知道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也不反感,只叫蘇修打開來看看。不管那二房使出什麼招數,只要不辱沒了他們侯府,又使得吳菡萏能嫁過來,那也不算什麼,而若是過分了,老夫人自是不會允許的。

    那字也算不錯,只到底剛勁不足,秀美有餘。

    吳夫人輕輕扯了下嘴角。

    這蘇修什麼東西,也好來配她女兒?真是不知道照照鏡子!

    楊氏也只是看好戲,藉機稱讚了兩句,“倒是一手好字呢,頗有二哥的神采了。”

    牛氏就露出幾分得意來。

    吳菡萏並不說話,她從頭到尾坐著一動不動,永遠都保持著淑女的風範。

    這一點,倒是同蘇若瑾很像,唐枚好奇的看看她,人真是漂亮的沒有話說,可總覺得好像缺了些什麼,叫人喜歡不起來。

    “要說這字,上回去定南侯府,看到小侯爺那手字……”吳夫人頓了頓,像是等屋裡的人有個準備,才笑著道,“也是寫得極好的,我同崔夫人說起來,她就提到三夫人呢,說上回也沒說到什麼話,倒是又很想念了。”

    這話是同楊氏說的,楊氏怔了怔,忽地又笑了,“虧得她惦記著,兒時是經常見的,後來就不大走動了,只是提到,我倒要同娘說呢,下回能準我去拜見下定南侯夫人。”

    有那麼一會兒的間隔,屋裡什麼聲音都沒有,老夫人掩去面上隱隱浮現的不悅,才笑著道,“這還用問我,你想去就去了,隨便哪日都行,定南侯夫人也是個善談的,至於小侯爺,更是人中龍鳳,京城裡少見的才俊。”

    從自家兒子身上一下子就跳到了定南侯府去了。

    牛氏看了眼被扔在一邊的蘇修,只覺心裡冒出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

    蘇修看到她兇狠的目光,不知自己又做錯了什麼,趕緊同屋裡眾人告辭一聲,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老夫人微微搖頭,其實也怪不得吳夫人,蘇修哪裡比得上定南侯府的小侯爺呢?這孫子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饒是牛氏再多手段,恐怕也於事無補,也就沒有強求的念頭了。

    只是牛氏哪裡甘心,把話題想盡辦法從定南侯府拉回來,“咱們請了梨生園的三班子呢,這就去聽聽,如何?”

    “也好,正好今日天氣不錯,叫廚房弄幾樣點心來。”老夫人吩咐完,率先扶了江媽媽的手出去。

    又是聽戲,這兒的娛樂活動真是匱乏,又總圈在一個宅院裡,實在無聊得很,唐枚落在後面,抓起把瓜子仁問雪梨,“這個現在能喂麼?”老夫人的鳥兒她也不敢亂喂的,只是覺得喂著這些鳥玩也比聽戲好玩罷了。

    雪梨微笑著點點頭,“可以喂,沒事的,都是閒時逗著玩兒,撐不壞它們。”

    唐枚就拿著瓜子逗弄鳥兒,蘇若琳也陪在旁邊。

    牛氏心情壞的不得了,走在路上把旁邊伸出來的花兒扯得亂七八糟,她以為能請來吳夫人就代表事情有成了,可人來了,卻不是這麼回事!如今眾人哪個不曉得吳夫人的心思,她這是當眾打自己的臉呢!

    實在是可惡!

    既然如此,就不該收了她的禮,拿人東西還打臉,簡直是無恥了!

    “娘,你何必氣成這樣呢,那吳菡萏我早說也不好,她們家不想我們還不要呢。”蘇若琪撇了撇嘴。

    聽到女兒這麼說,牛氏又是要氣的吐血,如今一雙兒女,本來打算的好好的婚事都沒有成,能不讓她生氣嗎?她怒聲道,“你懂什麼,你哥哥不娶吳菡萏那是多大的損失?你曉得個什麼,就會在旁邊胡說八道!”

    “可吳家不肯又能怎麼辦?”蘇若琪也惱了,“還能叫哥哥硬著來麼?”

    牛氏雙手握著拳磨來磨去,抬頭看看前面老夫人幾人已經走得遠了,像下定決心似的,一跺腳在蘇若琪耳邊說了幾句話。

    蘇若琪面色一變,“這怎麼成,萬一……”

    “萬一什麼?”牛氏一瞪眼,“你還有怕的時候嗎?如今關係你哥哥的終身大事,你怎麼也要豁出去的!”

    又不是她的事,為何又要她出頭,蘇若琪哼了聲,露出不願意的神色來。

    牛氏見她如此,未免心寒,這個女兒成天就只顧著自己,哪裡為他們三房著想過,她冷冷道,“你倒不記得你做過什麼事了,這天底下還有你怕的東西?”

    那眼光如毒蛇一樣,蘇若琪從未見過母親這樣對她說話,嚇得連著倒退了好幾步。

    “娘……”她聲音微微發抖。

    “你只管聽我的。”牛氏握一握她的手臂。

    蘇若琪沒奈何,見她娘親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最後也只好同意。

    唐枚喂了會兒鳥,聽說那邊全都弄好了,才同蘇若琳慢悠悠得走過去聽戲。

    那戲臺是早就搭好的,一幫戲子穿紅戴綠,在上頭依依呀呀的唱著,老夫人看得聚精會神,吳夫人好似也很喜歡,根本就沒有注意旁的情況。

    二人坐在設好的竹席上,唐枚無心聽戲,往四周看兩眼,只見蘇若瑾跟蘇若瑤坐一處,而吳菡萏則同蘇若琪兩人臨近坐著。那蘇若琪不知道在講什麼,面色極為古怪,看起來不像是在說什麼好話,而吳菡萏的臉色也不怎麼好。

    難不成蘇修這事不成,兩人直接鬧起矛盾來了?

    但這也關不了她的事,總歸大庭廣眾,蘇若琪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她輕笑一聲,側頭同蘇若琳講,“二嬸一會兒準得喝降火湯。”

    蘇若琳那麼聰明的人豈會看不出來剛才堂房發生的事,抿嘴一笑道,“原也是她自作多情。”

    唐枚拿起塊綠豆糕放嘴裡,入口即化,綿軟香甜,不由得又吃了幾塊才道,“三嬸同那定南侯夫人真是兒時就認識的?”

    “像是的。”蘇若琳回憶了下,點點頭,“上回老王妃壽誕,定南侯夫人應也會前去,大嫂沒見到麼?若是她去的話,肯定會同三嬸說話的。”

    “倒像是沒見到定南侯府的人。”唐枚搖了搖頭,“不過那日人實在太多了,我完全認不過來,光是侯府都有好幾個。”難道說這裡歷代皇帝都很喜歡封侯拜爵麼,怎麼覺得那有爵位的人家那麼多呢,一個手都數不過來。

    蘇若琳微微笑道,“也是呢,你第一回去,總是不習慣,漏掉了也有可能。”

    兩人說了會兒,蘇若琳就認真聽戲了。

    她從小就受這些薰陶。聽戲自然都能聽出其中的趣味來。

    唐枚卻不然,吃了些點心就眯眼去休息了,誰料等到睜開眼睛,卻發現前側方的蘇若琪同吳菡萏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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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8:48


    那牛氏鐵定會不甘心。別真要搞出什麼事來罷,她暗自心想,眼見蘇若琳全神貫注,便也沒有打攪她,只悄悄站起來,問身後的紅玉。

    紅玉一直在聽戲,沒注意到周邊的事。倒是春芬瞧見了,小聲道,“去了荷花池那邊呢,才走不久。”

    “咱們也去看看。”她同老夫人身邊的丫環金桔說了聲便走了。

    荷花池是很大的,當初她在衛國公府見到那裡的池塘已經吃了一驚,可是嫁到這裡才發現,這兒的池塘更大些,養了些稀奇的水鳥。像鴛鴦,天鵝。那些水鳥的羽毛極為漂亮,在水裡遊動的時候就是一道風景。到夏天,滿池子的荷花開了,更是美得像人間天境。

    只這季節,荷花已經開了段時日,沒有之前那種勝景了,但也聊勝於無。

    幾人走了段路,遠遠就看見蘇若琪同吳菡萏上了那岸邊一處亭子。

    這池塘三處皆有亭子,兩個不臨水,一個是建在水面上的,從一條曲橋走過去。站在那裡看荷花,最是能領略美景。

    唐枚見到這個場面便停住不走了,她並沒有想去同那二人說話的意思。

    “少夫人,那咱們這就回去嗎?”春芬問道。

    說話間,卻聽前面傳來驚呼,唐枚抬眼一看。那亭子裡已經沒有吳菡萏的蹤跡了。

    然後就只見蘇若琪回頭到處張望。

    在看什麼呢?人命關天的時候,居然也不叫人去救。

    “啊,是二少爺!”紅玉一指前頭。

    果然蘇修正急步走過來。

    原來是要上演英雄救美的橋段,可這手段未免太卑鄙了些,縱使蘇修救了吳菡萏又如何,吳家就一定肯麼?這跟逼迫別人又有什麼區別?唐枚連連搖頭,著實是太魯莽了,只怕兩家就會壞了關係,老夫人也難做。

    蘇修並不知道叫他來幹什麼,走到亭子才曉得是要他救人,頓時就慌得不得了。

    他哪裡會遊水,這池塘的水又深,自己下去可不是就要淹死在裡面?

    “哥哥你快跳啊,怕什麼呢?”蘇若琪恨不得把他一掌推下去,如此良機,竟然還猶豫,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要他下去,旁邊的下人自然會把他們給救起來,到時候就說是蘇修捨命救了吳菡萏不就是了麼。

    可蘇修還是不肯,只喊著叫下人去。

    唐枚快步走上來,抄起池塘邊撐船的竹蒿,直接往河裡一跳。

    兩個人立時傻了。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唐枚已經把只剩一口氣的吳菡萏給推到了岸邊。

    蘇若琪氣得咬牙切齒,也不知她從哪裡冒出來的,竟然就把自己的計畫給破壞掉了,又惱恨蘇修不知道把握機會,又怕母親最後還怪在自己頭上,狠狠的抓起桌上的碗碟就砸了下去。

    蘇修卻過來看唐枚,訥訥道,“大,大嫂,你沒事罷?”

    他沒想到唐枚居然膽子那麼大,他一個大男人都不敢下水的,她卻想都不想就跳了下去,實在讓人太吃驚了。

    “你還不叫人去請大夫?快給祖母也說一聲。”唐枚要照顧吳菡萏根本來不及看他。

    蘇修哦了聲,趕緊走了。

    府裡竟然發生這樣的事,老夫人知道了,差點暈倒,就知道兒媳婦不甘心,可怎麼那麼沒腦子呢,在自己家裡差點弄出謀害人命的事情來!這幸好吳菡萏沒有出事呢,要是有一點事可怎麼辦?她這張老臉往哪裡擱?

    吳夫人都急哭了,連連後悔不該把自家女兒帶了來,碰到這狼心狗肺的兇狠婦人!

    老夫人親自送她們上了馬車後,回來罵都不罵一句牛氏,只寫信叫劉媽媽送去給牛家。

    這舉動非同小可,牛氏聽到了,嚇得把茶水潑到了自己手上,被燙得鬼叫不止。

    “你是活該,怎麼做出這種蠢事!”蘇宗成在屋裡頭走來走去,“那吳菡萏這樣金貴的,你把人家弄到水裡,萬一淹死了,你拿命去陪?你是中邪了還是怎麼?怎的一點不長腦子的!”

    這一連串罵把牛氏罵哭了,嚎叫道,“你怪得到我?我這還不是為了修兒好麼,誰叫那吳家的人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但凡她客氣一點,會逼得我這樣做?咱們修兒怎麼了,哪裡比不上別人,她要這麼厭棄!說什麼小侯爺,呸,那小侯爺就一定看得上吳菡萏?”

    蘇宗成一直也想巴結顧逢年,如今這事搞砸了,也是火大的很,回頭罵道,“不怪你怪誰,生出個這麼窩囊的東西!”

    牛氏一聽,眼睛瞪得滾圓,往地上一坐就撒起潑來。

    屋裡頭鬧得動靜太大,只會叫老夫人曉得,蘇宗成頭都要炸了,只好又哄牛氏起來,“我這不是太急了麼,你這樣幹什麼?當務之急是去求娘,難不成真要你娘家來把你接回去不成?”

    牛氏抹著眼睛,“要求也是你去求,娘肯定不會見我的。”

    蘇宗成歎口氣,只得去老夫人那裡了。

    可老夫人哪裡肯,劈頭蓋臉把蘇宗成罵了一通,直接把他趕出了門外。

    江媽媽趕緊拿了顆護心藥丸給老夫人服下,安撫道,“幸好也沒有出什麼事,外頭只當是失足落水,吳夫人也不會到處聲張的,畢竟沒有什麼證據,二個小姐看看荷花,出意外的事情不是沒有。”京城裡就有好幾件呢。

    那二媳婦跟四丫頭實在太不像話了!老夫人豈止在意這一樁,以往加起來都不知道有多少件了,她擺擺手,“一定要叫牛家接了她回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二夫人這次委實是過分了些,吳家好歹都同老夫人沾點親戚關係的,也能下這種毒手,老夫人不好面對吳家,所以二夫人肯定要受些懲罰,江媽媽也便不再勸了。

    老夫人坐了坐,問起唐枚,“倒是受了涼沒有?”

    今日這事幸好有少夫人才沒有鬧大的,不然二少爺跳下去救了吳菡萏,男女授受不親,更是不好解決的了。要娶了罷,吳家一輩子不舒服,不娶罷,外頭風言風語也不好聽,會成為難解的結,所以老夫人才特別關心少夫人。

    江媽媽心裡明白,笑著道,“大夫看過了,開了驅寒的,天氣所幸還暖。”

    “把庫裡那紫靈芝拿一對送了去,務必叫她吃了。”

    江媽媽應一聲,便去外頭傳話。

    唐枚還是著了涼的,喉嚨裡癢癢,不時的咳嗽幾聲。

    蘇豫也才回來,坐在床邊道,“叫你不要理的,你管了幹什麼?”

    見人掉河裡也不管麼,難道看人淹死?唐枚皺眉道,“侯爺胡說呢,咱們府裡要死了人,外頭會怎麼講?再說,我反正會遊水的,也不是難事。”其實最重要的是,她救了吳菡萏,那功勞可大呢,老夫人那裡,又得了好印象。

    在這武陽侯府要好好生存,除了對付眼前這個武陽侯大BOSS外,老夫人顯然也很重要,她才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她救過蘇若琳,蘇豫自是知道的,便挑了挑眉,“會的話,怎麼還病了。”

    有些責備在裡面,可聽起來卻使得心裡泛了點甜,她笑著伸手環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堅實的胸口。

    他的氣味是好聞的,有股很安全的味道。

    似乎早就習慣,又似乎不曾習慣過,蘇豫坐在那裡,手掌托著她垂落下來的一段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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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9:09


    他握了握那烏髮,順著撫到她臉頰上,那裡溫暖而有彈性,帶著清淡的香味。

    “吃過藥沒有?”他問。

    紅玉正好端了藥碗來,忙道,“藥來了。”

    唐枚放開手,坐直了,把碗接過來幾口就喝了下去。

    那中藥實在太難喝,她眉頭擰成了一團,像是在忍受什麼重大的苦楚一般。

    蘇豫看了嘴角一彎,從盤子裡拿了早就備好的蜜糖塞她嘴裡。

    “謝謝侯爺。”她笑著掩了下嘴。

    紅玉不打攪他們,趕緊收了藥碗,夾著託盤走了。

    “今兒聽說那五小姐像是要嫁給定南侯府的小侯爺了。”她重新依偎在他懷裡,輕聲道,“那小侯爺據說也是文武雙全的,看來京城的年輕才俊也不少呢,侯爺就沒有認識的麼?”她實在想早些給蘇若琳定一個下來。

    假若那武王當真不堪,若是老夫人硬要把蘇若琳嫁過去,那祖孫幾個豈不是又要起衝突?

    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蘇豫沈默了會兒,這事是不能再拖了,他早晚要上戰場,最好就在他出征前能給妹妹找一個合適的。他想了想道,“倒是有兩個,一個是刑部的,一個是翰林院的侍講學士。”

    應該不是勳貴人家,沒有什麼公爺侯爺世子的頭銜,唐枚仰頭看看他。“莫非是寒門出來的?”

    “是。”他沒有否認。

    在他看來,不憑藉家族力量取得的錦繡前途才是令人信服的,那兩位公子就是如此。

    “可是,家世未免有些……”她當然也不介意。可他們到底是侯府。老夫人怕是不會肯。

    蘇豫身子略微一直,“人好就行了。”

    他瞬間的姿勢下意識的就散發出一股戾氣,像是在表明,只要老夫人不肯,他鐵定就要硬來。可問題是蘇若琳畢竟不是他,唐枚心裡這麼想,可面子上並不明著反駁,笑了笑道,“人好是很重要。可是也要若琳喜歡不是?都還沒有見過罷,長得怎麼樣呢?”

    長相又有多少重要,蘇豫皺了皺眉。“尚可。”

    “比起侯爺來呢?”她打趣。

    他不知道怎麼答了,垂眸看著她。

    她微微的笑起來,“侯爺這樣的臉很好看,若是能同你差不多,最好不過了。”

    居然稱讚他好看,蘇豫僵在那裡。

    她大著膽子道,“到底以後是要一同生活的,若是能像侯爺這般……”

    他一把握住她的腰,低聲道,“你給我適可而止!”

    雖然聽起來有些兇狠。可他滿臉說不出的彆扭,唐枚嘻嘻笑個不止。

    像是被感染到,他忽地也笑起來,沒好氣道,“你越發沒個體統了。連我也敢說笑?”

    “我只是說樣貌而已。是侯爺多想了。”她撇了撇嘴,順便就把這事先扔在一邊。還是要先試過老夫人那裡怎麼說,至於蘇豫,她有的是辦法對付,就只問起他一會兒準備做什麼,一般這時候他都是看書,要麼出去練練功什麼的。

    “你呢?舒服點沒有?”他卻反問。

    “我就在床上休息好了,懶得下來。”她見他關心自己,便抓住機會道,“要是侯爺不忙的話,陪我一起看書,好麼?”

    他平時沒有這個習慣這麼早上床,就朝她身上看了眼。

    這天氣穿得少,曲線畢露。

    在這樣火辣辣的目光注視之下,唐枚拿起手邊的毯子裹了裹,“侯爺可以在上面擺個案幾麼,也可以練字看書的。”語氣嬌弱,帶著些誘惑。

    他想了想,“也好。”

    沒想到他真的肯!

    唐枚心花怒放,忙叫紅玉把案幾擺在床上,又取了筆墨紙硯和幾卷書籍來。

    他換了乾淨的衣服,脫鞋子上來,拿起書看。

    看著那張安靜又英俊的臉,她嘴角翹的越來越高,這個人正在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樣漸漸變化著,她豈能不高興呢?

    “要不要寫字?”過了會兒,她又慇勤的給他磨墨。

    蘇豫便拿起筆來寫字。

    她在案幾左邊撐著腮幫子看他,一邊問,“侯爺練這個幾年了?”

    “十八年。”從四歲開始,原來已經有十八年了,他手頓了頓,想起第一次寫字時,父親母親在身邊親自教導,二人歡欣的鼓勵他,有一天,他終於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他的筆尖忽地一抖,一滴墨水落下來,渲染開來,像是長出了朵墨色的蓮花。

    看他神色有些淒然,那雙眸子裡少見的顯露出了一種深沈的悲愴。

    父母早亡,那是一個孩子永遠都無法掙脫出來的痛苦罷?唐枚心有戚戚焉,伸手從他那裡輕輕把筆拿了,慢慢寫了一個“蘇”字。

    那字談不上好看,可比起他的,柔軟的多。

    她又寫了一個豫字。

    兩個字並排立著,明明沒有多少特殊,可看在蘇豫眼裡,卻好像在朝著他溫柔的笑。

    他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劃也寫了兩個字。

    兩個不似從前那般筆鋒冷厲的字,“唐枚”。

    她的心在刹那間好似化開了,仰起頭瞧著他,有種難以言說的悸動。

    也許是不曾想過他會這樣回應,也許是不曾想過他也能這樣回應,只覺得手指有些麻麻的,那一雙眸子在眼前突然變成了浩瀚的大海,吞沒掉她的思維。

    他微微擰起眉,伸出手指碰觸她臉頰,“怎麼了?”以為她不舒服。

    “沒什麼。”她回過神,覺得臉頰燙燙的,像是被火滾過了一樣,下意識的撫在胸口。

    那裡心臟在跳動著,她嘴角忽地一揚,嬌聲道,“有點兒冷。”

    這樣的天還會冷,莫不是病的嚴重了?蘇豫忙要叫丫環再去請大夫,可她卻道,“抱一會兒就好了。”

    他緊張的心鬆弛下來,伸手環住她的腰,再把自己整個胸膛都貼了上去。

    第二日,唐枚一大早就叫劉媽媽去庫房看看有沒有羅布。

    劉媽媽轉了一圈,回來道,“錦緞絲綢什麼的倒都有,就是羅布沒有,少夫人要了做什麼呢?”正好又見秋葉端了一碗紫靈芝南棗乳鴿湯來,頓時喜笑顏開,這紫靈芝可是老夫人昨日專門叫江媽媽送來的,要不是看重少夫人,又是什麼?

    唐枚在府裡地位越高,她自然越是高興。

    “來,先把這個吃了,那什麼羅布不急。”劉媽媽從秋葉手裡接了,親手遞給唐枚。

    唐枚也頗為欣喜,可見自己救人是做對了,便笑眯眯的享受起美食來。

    一碗湯很快見底,加上靈芝片,八顆南棗,幾塊鴿肉,直接就把她吃飽了。

    “一會兒叫人去外頭買幾匹上好的羅布來,要那種素羅,輕薄些的。”唐枚叮囑,但是很快又道,“不不,再買些厚實的,天冷了也可以穿,不拘這個季節,一年四季都要,揀好的貴的,現在就去辦罷。”

    居然這麼急,劉媽媽奇怪道,“怎麼就要買羅布呢,還要這麼多?難不成要送人?”

    唐枚垂眸道,“給侯爺做的。”

    那羅布最合適做裡面穿的單衣,貼身是很舒服的。

    劉媽媽一聽,簡直比得了老夫人的紫靈芝還要高興,歡喜道,“哎喲,那太好了,少夫人是要給侯爺親手做衣服嗎?”

    “我也不太會,先試試罷。”唐枚微微笑了笑,帶著些許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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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9:38


    劉媽媽連連道,“怕什麼,她們幾個都會針線活的,我也會,哪裡就做不出來呢,老奴這就去。”說罷拔腳一溜煙的走了。

    幾個丫環都抿著嘴笑,看出來少夫人今日略有些不同。

    二房那裡的院子此刻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蘇宗成給牛氏求情不成,反而被老夫人狠狠責駡了一通,到底也不敢再去了,只好勸牛氏回娘家。

    丫環懷珍領著幾個下人收拾東西,牛家來的甯媽媽正小聲詢問牛氏。

    那牛老夫人受到親家老夫人的信,簡直不敢相信自家女兒會做出這等事,落得要被婆婆趕回家,可哪裡又會是開玩笑呢,便趕緊派了甯媽媽過來,交代她問清楚前因後果。若是屬實,就把牛氏接回家,若不是,自然是要討個公道的。

    那甯媽媽已經是五十來歲的人,從小看著牛氏長大的,牛氏看到她,如同看到自己的娘親,當即就哭了起來。

    見她很是委屈,甯媽媽道,“莫不是冤枉了你?老夫人說了,即便是嫁出去的女兒,也不能讓人隨便欺負,你有什麼難處,儘管同老奴說。”

    牛氏一聽哭得更傷心了,“我只不過是想要給修兒謀個好姻緣,哪裡敢做傷天害理的事呢,婆婆是看我不順眼,才要趕我回去……”

    這種時候還能信口開河,要是叫老夫人知道,他這個兒子也算完了,蘇宗成喝道,“休要胡說,明明是你做錯事,還連累女兒收罰,如今娘叫你回去好好反省,你就該聽了,怎麼能同媽媽這麼說呢?娘豈會是不講理的人?”

    甯媽媽只見這夫妻倆說的話不一樣,便皺起了眉,質問牛氏道,“還請姑奶奶說實話!”

    甯媽媽慣來嚴厲,不然不好幫著牛老夫人打理這一大家子,牛氏不禁有些心虛起來。

    牛氏從小在自己身邊的,甯媽媽很熟悉她的性子,猜出她剛才定是說了假話,不由冷下臉道,“姑奶奶這就隨我回去罷!”

    聽說牛氏灰溜溜的回了娘家,馮氏極是欣喜。

    看來吳菡萏是鐵定嫁不成蘇修的了,那牛氏平日裡總收斂著骨子裡的驕橫,可一旦真讓她得了勢,只怕其他二房都得天天看她臉色過活呢!

    頭頂上有一個老夫人已經足夠,不能再多一個出來。

    馮氏春風滿面的來到唐枚這裡,身後跟著兩個丫環,每人手裡都端著個託盤。

    “聽說你愛吃點心,叫廚房特地做的,你快嘗嘗呢,這是甜的,這個稍許帶了鹹味,也不知你愛哪個。”馮氏溫和的看著她,又關心起病情,“可好些了?到底也過了天熱的時候,你跳下水是要著涼的,衣服多穿些。”

    唐枚不料她會來,有些吃驚,“謝謝母親關愛。”

    馮氏抬眼看了屋子四周。

    這裡變了。

    原本空空蕩蕩的地方熱鬧了,多了好些生氣,她目光落在書案上的一方硯臺上,臉色卻刹那間陰沈下來。

    都多少年了,他還存放著這個象牙硯臺。

    當年她第一次看見這個十一歲的少年,存心討好他,想要誇讚他的書法,可是竟被蘇豫拿這硯臺裡的墨水潑了一身。

    她下意識的拿手抹了抹裙子。

    那墨水難以洗掉並不要緊,可讓她難以忘記的,卻是蘇宗延打在自己臉上的那一巴掌。

    “母親?”唐枚往那硯臺看了眼,輕聲喚道。

    馮氏擠出一絲笑來,“這房間變得都不像了,虧得你會花心思,想必豫兒也很喜歡罷?”

    唐枚笑了笑,“侯爺並不在意這些,只隨我弄的。”

    馮氏點點頭,叫她吃點心。

    唐枚便嘗了嘗,稱讚道。“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了,我也沒什麼事,只想來看下你身子如何,現在也放心了。”她站起來。這房間令她有些窒息,在府裡這些年,她到這裡來的次數少得可憐,只每回來,每回都不會令她高興,屋外面就好多了,陽光很明朗。

    唐枚也隨她出去走了走。

    庭院裡的花架子上爬滿了蔓藤。掛了些茄子,黃瓜下來,四周又有鮮花,石桌上擺了個棋盤,幾個棋子零星放著,是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你還會下棋?”馮氏驚奇的問。

    唐枚搖搖頭,“不會,這是綠翠同秋葉下的。”這兩人是從張氏那裡來的。樣樣都懂一些,至於她,只會下下五子棋罷。

    馮氏哦了一聲。不再問。

    “母親可是會的?”唐枚看出來一些。

    她又怎麼不會呢?沒有什麼她是不會的,所以她才能憑著一個庶女的身份當了蘇宗延的繼室。

    馮家眾人當初如何的震驚,她記憶猶新。

    可是這條路並不好走,比她想像的還要難走些……

    “也是好久沒有玩了。”馮氏微微笑了笑,轉過頭道,“你好好休息罷,我這就走了。”又似想起什麼,“你二嬸回了娘家,只怕繡房那裡沒人料理,每季添置衣服也是她管的。老夫人可要忙了,等你好了,我同老夫人講,叫你也搭把手。”

    是要叫她趁機奪權?可她憑什麼,不過是一個才嫁進來不到四個月的小婦人,對整個侯府又有多少瞭解。老夫人會交給她才叫見鬼。唐枚笑道,“母親說笑了,既然二嬸暫時不在,怎麼也該母親給祖母分擔些,我哪裡能成呢,什麼都不懂的。”

    馮氏笑意滿盈,“看你這孩子真謙虛,也罷了,這事再議。”便轉身走了。

    唐枚看著她背影,輕輕呼出一口氣。

    到了下午,上好的素羅就買來了。

    都是潔白的顏色,看著滿眼的乾淨,唐枚立馬就叫她們幾個集合,商議著給蘇豫裁剪單衣。

    後來綠翠自告奮勇,做了操刀的,弄了一個時辰才剪出一件來。

    蘇若琳來的時候,只見眾人滿臉都是汗,不由好笑的道,“大嫂怎麼自個兒做起衣服來了?是嫌咱們府的娘子手藝不好麼?”

    “是給侯爺做的,少夫人要親手縫呢。”劉媽媽抑制不住高興,脫口就說了出來。

    唐枚橫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見他們二人感情那麼好,大嫂居然要親手做衣服,想來是親密無間的了,蘇若琳也很歡喜,把綺羅叫來道,“大嫂,綺羅最是會做這些的了,我的單衣就是她剪裁的,你們要覺得哪裡不很明白,儘管來問她。”

    “那真的太好了。”綠翠抹了把汗,羞愧道,“我也學的不精,勉強弄成這樣,有綺羅妹妹幫忙,想必事半功倍!”

    紅玉忙就拉了綺羅去。

    多了個熟練工,唐枚立時閑了下來,同蘇若琳在院子裡喝茶聊天。

    姚媽媽是不離蘇若琳身邊的,只今兒卻時不時的往屋裡瞟兩眼,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過了會兒索性走了進去,同幾個丫環講起話來。

    唐枚並沒有在意,她滿心的歡喜,耳邊是蘇若琳溫柔的聲音,只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的太舒心了。

    兩人正說著,外頭跑來一個丫環,說是老夫人請她們二人過去。

    “老夫人可說什麼事?”唐枚忙問。

    那丫環笑道,“是武王府來人了,少夫人,三小姐可快些去。”也不說是誰,轉身就跑了。

    武王府的人倒是怠慢不得,二人趕緊換了莊重的衣服前往老夫人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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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49:58


    蘇若琪因吳菡萏的事已經被禁足,三個月之內都不會踏出院門,所以只見到蘇若瑾同蘇若瑤。

    四人互相看一眼,蘇若瑾笑道,“也不知是來了誰,大嫂,三妹,你們可知道呢?”

    原來那通報的人竟也沒有同她們講。

    聽說對方也不知,蘇若瑾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蘇若瑤對此並沒有過多注意,她立在那裡,同身後的那株古松一般,好似花開花落,四季變換,都關不了她的事,她只要看著就行了。

    對於這樣性格的人,唐枚也有些好奇,真不明白蘇若瑤整日在想些什麼呢。

    四人一起走了進去。

    只見老夫人左下方坐著一個年輕公子,那人唐枚是認得的,長眉大眼,極有富貴之相,正是武王。

    蘇若瑾眸子裡閃過一抹奇異的光彩,那五官更是柔和了,身姿也更是端莊,像是在一瞬間逼出了自身隱藏的所有魅力。

    武王果然被她吸引,掃了一眼過去。

    可蘇若琳見到此人,全身卻一下子繃得極緊,恨不得立刻就轉身而去,然而,祖母面前如何失禮,只得按耐下來。她垂著眼皮子,看似渾身鬆散,實則渾身像長滿了刺,武王的目光又移到她的臉上,看清楚那張臉,他的心不由一動。

    這個人有些眼熟。

    像在哪裡見過……

    “老王妃很喜歡你們送的賀禮,今兒拿了幾樣好東西給你們玩玩。”老夫人笑道。

    哪裡是禮尚往來,分明是叫武王來挑媳婦兒的罷?唐枚偷眼看了眼武王,心道,長得人模狗樣,結果卻是個登徒子,真真是老天爺不長眼,白糟蹋了這番長相了,又擔心蘇若琳被武王瞧中,便大著膽子道,“敢問武王,不知老王妃可試用了胭脂呢?”

    “哦,那個……”武王笑道,“忘了說了,祖母很喜歡,還叫我專門來問,是在哪裡買的。”

    唐枚頓時高興起來,“老王妃喜歡的話,我改日再送上幾盒。”

    老夫人聽她說得奇怪,“怎的難道不是哪兒買的。”

    “其實是我鋪子裡的人新做出來的一種胭脂,店裡還沒有開始賣呢。”唐枚頗有幾分得意。

    武王便道,“那勞煩嫂夫人了。”

    “老王妃喜歡,那是莫大的榮耀,哪裡有麻煩之說?”唐枚打岔打得夠了,適時停口。

    老夫人料想武王也都瞧清楚了,便叫雪梨把武王帶來的幾樣東西分送給她們幾人。

    蘇若瑾的是四副山水秀卷,蘇若琳是一套瑪瑙棋子,蘇若瑤的是個鑲玉的枕頭,唐枚的是十二冊牡丹圖。

    老王妃送那幾樣,都是有意味的,至於唐枚,她是個婦人,自然不在此列。

    老夫人又同她們幾人說了短短一會兒話,就叫著各自回去了。

    武王的目光一直追隨蘇若琳離開才收了回來。

    老夫人看在眼裡,心道莫非武王瞧上了老三不成?可老三這樣子分明不情不願的,要在平日裡,豈會是這種樣子?絕不會遜色于二丫頭的,到底怎麼回事?武王這個年輕人怎麼看怎麼好,她竟然就那麼不甘願嗎?

    之前她只以為蘇若琳是因為蘇豫的關係才不肯,今日見了,更是滿心的疑惑。

    唐枚同蘇若琳走出來後,見她神情頹喪,不由安慰道,“你別擔心,就算祖母同意了,我同侯爺也會想辦法的。”

    蘇若琳歎口氣,“我也不想讓祖母看出來,可不知為何……”見到那人就滿心的不舒服,當日他醉醺醺的沖上來,像個瘋子,搶了她的簪子就跑,簡直是一場噩夢,雖然隔了那麼久時間,有時候竟還會夢到,醒來時,一身的冷汗。

    這樣的人,她怎麼能嫁呢?

    唐枚拍拍她的手,“沒事,祖母看出來便看出來,實在不行,你就把那件事說了又如何?總歸不是你的錯。”

    蘇若琳便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兩人說著走遠了。

    武王從武陽侯府出來,兩道長眉擰成了一團。

    到底在哪裡見過她?

    在哪裡?

    這個問題讓他頭痛。

    隨從柏青看出來了,笑著問道,“王爺怎麼了,不過是送些東西去,怎麼像是遇到了難題一樣。”

    “見到了那三小姐。”他上了馬車,悠悠然道。

    柏青一笑,“武陽侯府幾位小姐都是百裡挑一的美人,那三小姐定然也是了。不過王爺見得美人還少麼,難道這三小姐很是特殊?”他是武王從小的伴當,好多年的情誼了,沒有什麼不瞭解的,二人說起話來,很多時候更像是朋友。

    武王拿手揉了揉眉心,“柏青,我覺得她很眼熟,你覺得奇不奇怪?”

    “眼熟?”柏青不明白,“怎麼個眼熟法,王爺以前見過?”

    “好似見過,又好似沒有,雖然我們王府同他們侯府也算走得近,可我不記得見過那三小姐,就是其他幾位小姐,也次數甚少。”

    柏青就沈默下來,好一會兒,忽地一拍腦袋,叫道,“她會不會是那個……”

    “那個?”

    “就是那個小姐啊!”柏青指指武王腰間的錦囊,“那個鳳釵,鳳釵!”

    “啊!”武王一驚,把錦囊打開來,取出一支赤金銜珠鳳釵,他瞧了又瞧,眼睛猛地瞪圓了,“是她!”

    柏青哈哈笑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王爺。你不是一直想把這鳳釵還了人家麼,假若是蘇家三小姐,那倒是好辦了。”

    當年他同一個好友打賭,不小心喝到爛醉。做下了荒唐事,不止從自家牆頭翻進府裡,還搶了一位小姐的鳳釵。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她當時受到驚嚇的臉,以及她捂住嘴巴,極力忍耐,沒有發出驚叫聲的鎮定。

    “王爺,那要去還嗎?也算了了王爺的一樁心事了。”

    武王把鳳釵在手裡轉了轉,微微笑道。“不急。”

    今日她看到自己之後那古怪的神色,也許早就認出了他,那麼,自己又何必著急呢?

    他把鳳釵重新放回錦囊。

    馬車疾馳而去,不一會兒就不見蹤影了。

    楊氏此刻正坐在蘇若瑾的房裡。見她進來,微微笑道,“聽說武王來了?”武王來了,卻沒有叫她同馮氏去,各自心知肚明,只是為了看看小姐們罷,雖然叫了唐枚,也不過是稍加遮掩罷了。

    蘇若瑾行過禮,立在一旁道。“是的,母親,是武王來了,老王妃送了女兒四副繡卷。”

    “那送了旁人什麼呢?”楊氏更關心這個。

    蘇若瑾就說了一遍。

    聽到送蘇若琳的是瑪瑙棋子,蘇若瑤的是鑲玉的枕頭,楊氏眉毛挑了挑。對於武王娶妻這件事,她從開始就對蘇若瑤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故而也沒有刻意要求她,楊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蘇若瑾的身上。

    如今見蘇若瑤不過只得了個枕頭,便知自己是作對了選擇。

    老王妃不若旁的那些老婦,她很早之前就說過大家閨秀該當有些才藝,不能只外表好看,內裡草包一般,這次既然會送出繡卷同棋子,可見對蘇若瑾,蘇若琳都是很滿意的。只是,蘇若琳那日都沒有去王府,還能得老王妃如此看重,又讓她很是憂心。

    楊氏關切的看了看蘇若瑾,“你這些天來辛苦了,手指被刺破了幾處,都好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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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0:19


    為了趕那賀禮,她眼睛都要得病,有時候看花了眼,就刺到了手上,蘇若瑾摩挲了幾下手指,“都好了。”

    楊氏點點頭,“武王可還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特別的。”蘇若瑾回答的很快。

    雖然沒說,可他的眼神卻說明瞭一切!

    她是眼觀八方的,哪裡會漏掉武王看向蘇若琳的目光,那目光很是怪異,叫她一點兒也猜不透,可是卻讓她心生警惕。莫非自己花費了那麼多心思,到頭來還是敗給了看似並不無意于嫁給武王的蘇若琳?

    但這個想法,她是不會告訴楊氏的。

    楊氏在她身上投入了很多,也是為了一朝收穫,若是她現在就露出敗相,將來楊氏還會再繼續多關照她麼?

    無從得知。

    楊氏稍稍放了心,沒有特別的,就是還沒有定下,她眼神更加柔和,從丫環手裡取來兩個精緻的盒子,“你外祖母前幾日叫人拿來的,還有幾匹布,我瞧著最是合適你,正好裁了做新衣,你一會兒瞧瞧稱心不。”

    楊氏的娘親,卻說成是她的外祖母,蘇若瑾忙笑著謝了,“母親的眼光那麼好,肯定合適女兒的。”

    楊氏滿意的端茶喝了口,又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碧瑤迫不及待的把那兩個盒子打開,驚喜的叫道,“是胭脂跟香呢,小姐快看,香是華芳齋出的,這胭脂……”她不認得那鋪子,一時又怔住。

    “是平州最好的一家胭脂鋪。”碧水卻識得,她進府比較早,三夫人的娘家就是在平州。

    “原來是這樣,夫人把娘家送的東西給了小姐,真是疼小姐呢。”碧水笑眯眯的道,“說不定連五小姐都沒有的。”

    蘇若瑾卻並沒有那麼高興,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兩樣東西。

    論到外表,自己確實不及其他幾位,楊氏是知道她的不足之處的。

    不一會兒,又有兩個婆子捧了四匹布來。

    一匹絲綢,一匹綾子,兩匹錦緞,都是極好的料,價值不菲。

    楊氏的娘家算不上闊綽,這幾年更是有些不行了,即便是楊氏,除了府裡每年定額做的那些衣服,她都沒有穿多少好的,比起牛氏同馮氏。都遠遠不及。可竟然把這樣好的送給她,蘇若瑾覺得心裡沈甸甸的,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唐枚走進臥房,換了身輕便的衣服。

    在綺羅的指導下。綠翠幾個照著原來蘇豫穿的單衣大小已經裁了兩身出來了,只等著她來親手縫製。

    紅玉拿來針線簍子,好奇的問。“少夫人,是武王來了麼?”

    她們要忙著裁剪衣服,剛才就只劉媽媽同秋葉跟了去。

    “是的。”唐枚點點頭,看紅玉把線穩穩的穿過一根繡花針,方才接過來。

    綠翠把素羅送上,用綺羅講過的話來教唐枚怎麼縫。

    劉媽媽笑眯眯的看著,兩隻手握著。說不出的歡喜,一會上來問道,“要不晚上煮個葫蘆雞罷,蔡當家送來的雞都養得肥肥的了。”

    那次蔡有道過來帶了好些活物,豬羊雞都有。送給其他二房後還多了一些,幸好府裡足夠大,稟告過老夫人之後,就專門開闢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養著。唐枚每日叫人去集市買些蔬菜去喂,也有打掃的人,就是這活辛勞了點,只她多給了幾百文錢,搶著做的人都有。

    劉媽媽忽然說起葫蘆雞,怕是因為想起上回廚房起衝突的事。也是想要她討好蘇豫。

    唐枚笑著點點頭,“那媽媽這就去吩咐罷。”

    在她看來,什麼叫討好不討好,夫妻之間,弄些對方喜歡的吃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夕陽從窗戶斜射進來,等到蘇豫回來。她就把手邊的衣料給收拾好,沒有叫他發現。

    過了些時日,一件單衣完成了,為了區別他以前穿的那些,她還特意在衣角繡了一些淺藍色的雲紋。

    看到他這日換在身上去了衙門,她的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偷偷的喜悅,又像是一種深深的滿足。

    初秋的天涼的很快,清晨已經有葉子飄落下來,帶了微微的蕭瑟之感。

    日子像是流水一般,蘇豫的手到底有沒有完全康復,他說察覺不出來,只是,他沒有多久就要去出征了。到底這手並不影響什麼,太醫說一兩月的時間,不過是皇太后給他們家的一些緩衝,聽說鐵軍的勢頭很猛,等糧草一備齊,又要揮軍直下。

    她擰了擰眉,因想著心事,差點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跤,幸好劉媽媽伸手扶住。

    “昨兒下了雨,這地可滑呢,小心些。”馮氏關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唐枚回身,只見馮氏今兒穿了身深青色的衣裙,顯得極為的穩重,手裡攜了蘇炎,蘇炎一雙眼睛正看著自己。

    “母親,”她微微一笑,傾著身子問,“炎兒穿這麼多熱不熱啊?”

    只是才有點兒涼,蘇炎竟穿那麼厚的衣服。

    蘇炎不答,眼睛又往馮氏那裡看。

    真是個乖的不得了的孩子,太聽他母親的話了,連尋常的問話竟也那麼謹慎,不答一句的,唐枚便也朝馮氏看。

    馮氏摸摸蘇炎的頭,心疼道,“著了涼了,還有些咳嗽,怎麼能不多穿點?”

    “那是該當心點的。”唐枚也道。

    兩人一路說著去了老夫人房裡。

    楊氏經常都是最早到的,今兒也一樣,正陪著老夫人喂鳥呢,蘇若瑾同蘇若瑤也在。

    蘇炎一進屋就咳嗽起來。

    老夫人頓時緊張道,“怎麼會咳了?”一邊招手叫蘇炎坐在她身邊,親手拿了熱茶給他喝,“我也是喉嚨不舒服呢,泡了專用的茶,你來喝幾口,看看會不會好一點。再不行,就要叫大夫了,雖說小孩子家家不適合多吃那些藥的。”

    蘇炎乖巧的道,“謝謝祖母,不過祖母不用擔心的,我多穿了兩件衣服,暖一點就好了,祖母不舒服才緊要呢。”

    老夫人聽了摟住他,“哎喲,你這孩子還會關心起我來了,真個兒沒白疼你!”

    馮氏在下首抿著嘴直笑。

    楊氏不動聲色,她早就習慣蘇炎討老夫人的歡心了,聞言也誇讚幾句。

    一個管事媽媽這時在外頭求見,老夫人便叫她進來。

    說的正是秋季添置衣服的事情。

    牛氏走了,這事已經拖了一些時日,老夫人手裡事情太多,年歲又大了,不可能樣樣都要親自審視,身子骨也吃不消,所以一開始就分了一些給三個兒媳婦管理。現在牛氏暫時回了娘家,肯定是要分派到別的人頭上。

    “料子都準備好了,正要送去各房呢。”那管事小心回答。

    老夫人就看看兩個兒媳婦。

    馮氏接到老夫人的目光,笑著道,“我聽說今年有幾條銀貂皮,娘做了大氅穿著可不是正好?”

    “我哪裡能再要什麼大氅,好幾件屯著都穿不著,就是給你們幾個挑的,別都省下來給我,知道不?”老夫人朝那管事道,“先送去挑了再說,別耽擱時間了,過幾日這天就冷下來,還穿那些舊的成什麼體統。”

    管事忙應了聲就去準備了。

    楊氏挑著眉笑,“怕什麼穿舊的呢,娘既然有那麼多,一人送一件可不得了,穿出去不知道多羨煞旁人,我曉得裡頭還有件紅狐狸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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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0:39


    老夫人聞言瞪了眼,佯裝惱怒道,“我就這一件頂好的壓壓場面的,你都要搶了去,都聽聽,還像個樣子麼?往後可不敢叫你伺候了,這就走了罷,我的那狐狸披風還保得住。”

    屋裡人都笑起來。

    楊氏忙告了罪,上前給老夫人捏肩膀。

    這麼下來,那添置衣服到底該誰管。到最後也沒個著落。

    楊氏出得院子,剛轉了個彎,卻見李媽媽急匆匆的跑了來,臉上滿是喜色。

    “出什麼事了。你那麼高興?”楊氏不由得發問。

    “是有好消息,夫人!”李媽媽左右看一眼,才小聲道。“老奴剛才同夫人說過了,有個同鄉來找老奴,那同鄉是在衛國公府公爺夫人的廚房當差的,同老奴也有好幾年的交情。她說,大夫人有喜了,大夫已經確診過,只怕很快老夫人也會知道的。”

    兩家向來有來往。那公爺夫人廖氏雖說是國公爺的續弦,可看在國公爺的面子,他們也從來不小看那廖氏,只楊氏知道,廖氏嫁進來有八年的時間。一直都未曾懷上,沒想到這會兒竟有喜了!

    她心頭一陣狂跳,“真有了?”

    楊氏自從生了蘇若瑤之後,因那次傷到了身子,再也不曾有過,而李媽媽作為她的心腹,自然也憂心的很,所以聽到這消息才會那麼驚喜。

    “真的有了,絕對不會錯!”李媽媽用力點頭。

    楊氏捏緊了手裡的帕子。感覺後背微微出汗,她略低下頭,輕聲道,“是……”

    “是那個鐘大夫治好的。”不等她問話,李媽媽忙回答,“就是那個鐘鏡香大夫。治好五小姐的那一個。”

    看來他果真有幾分本事,楊氏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

    她的母親也是沒有兒子的,一輩子就生了三個女兒,大女兒夭折,只剩下她同二姐。沒有兒子的壞處,就是家中的事情無人承擔,原本父親還能管著些,可自從身體不好之後,不止官做不成,把生意交給族裡幾個堂弟,結果情況也是越來越壞。

    那幾匹布,那些東西,母親送來已經不易了!

    “你快去請鐘大夫。”楊氏沈聲道。

    李媽媽卻不急著走,詢問道,“那冬香怎麼辦?”

    冬香就是那個極其漂亮的丫環,楊氏最近都帶在身邊,惹得三老爺蘇宗成直流口水,可看得見卻摸不得,便總是往楊氏屋裡來,比往常不知道頻繁了多少。

    沒有女人喜歡自己的相公對別的人一副色鬼樣,楊氏也是如此,可她肚子不爭氣又能奈何?

    冬香就是誘餌。

    假若以後懷了蘇宗成的孩子,又是兒子,那就是好事。

    “能怎樣,難道趕走麼?”楊氏搖搖頭,她已經有一個親生女兒,只是少個兒子,就算鐘大夫可以叫她再次懷上,可怎麼知道就是兒子呢?這種事不是祈神拜佛就能成的,都是靠運氣,所以冬香還有用,除非她自己能生下兒子來。

    李媽媽明瞭,便急急的走了。

    唐枚剛到院子,春芬便道,“太太派了人來,給小姐送胭脂的。”

    當日武王說老王妃喜歡那胭脂,她自然不敢食言,忙差人回去同妙鳳講,叫她再做些好的胭脂水粉,沒想到這麼快就送來了。

    她仔細瞧了瞧,發現沒什麼問題,便叫劉媽媽包好,讓她親自送去武王府。

    劉媽媽回來後,笑眯眯道,“妙鳳姑娘的手藝真的好,那管事的媽媽見了老奴都直誇呢,說是老王妃很喜歡,看來再多弄幾個樣式就可以拿去鋪子裡頭賣了罷?”

    “是的,就等妙鳳多準備準備,到時候開個小工坊。”她如今有那些嫁妝,錢財不成問題。

    兩人正說著,蘇豫回來了,劉媽媽便說去廚房催飯,退了下去。

    蘇豫的表情不像往日,顯得有些陰沈。

    唐枚給他脫下官服,笑著道,“今兒挑布料做新衣服呢,我給侯爺挑了幾樣,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她自己挑了四件,定例就是每人四件,但蘇豫作為武陽侯,又比別人多了兩件。

    “你選好了就行。”蘇豫淡淡道,稍稍露出一點笑顏。

    也不知是遇到了什麼事,難道是關於鐵軍的麼?唐枚把握不了到底該不該問,有些事,她是可以在蘇豫面前無所顧忌的,小打小鬧都不成問題,可有些事,她並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謹慎,有多在意,所以也沒有主動的問起。

    那一頓飯吃得有些安靜。

    其實是關於許暢的事,蘇豫一直沒有想通,許暢怎會被皇上派去江原鎮的?

    歷來江原都是防守重鎮,如今在面對鐵軍的入侵時,更是顯得重要,許暢他如何能擔得了這個職務,更何況,他的心從不在護衛國土!

    一晚上,他都在書案前,時而看書,時而出神,又不知道畫些什麼東西,被他揉成一團扔掉了。

    唐枚看他心緒不寧,見紅玉正好端了雪梨銀耳湯來,就放下書接了走到蘇豫旁邊,擺在他面前道,“秋天容易上火,侯爺把這個喝了罷。”

    他並不動,皺眉道,“你吃吧。”

    要是別的時候,她可能會走開,可是她沒有動,微微有些委屈的道,“侯爺是生我的氣麼?”

    他訝然,忙轉頭看著她,“怎麼會。”

    “那侯爺為何不吃?”

    她帶著詢問的臉,有些天真,又有些傷心,蘇豫輕歎一聲,伸手把她抱在腿上,無奈的道,“沒生你的氣,我只是……那我吃,行了罷。”

    看他幾口喝光了,唐枚仍打算賴在他身上不下來。

    “我剛才在書上看到有一種鳥,好像叫鷯哥,要是買來送給祖母,祖母肯定高興。”她見過老夫人那些鳥,好似鷯哥很少,印象裡,有種花鷯哥黑白二色,好像水墨畫一般,老夫人見到了肯定喜歡,要能學舌,那更是好了。

    怎麼突然跟他說什麼鳥,蘇豫正煩心那件事呢,就有些不耐煩,臉上遮也遮掩不了。

    他就是那種喜怒形於色的人,肯吃那碗甜湯已經很給自己面子了,可唐枚卻真的還有事要說,她提醒道,“祖母的生辰在下個月二十一,侯爺莫不是忘記了?”

    蘇豫一愣,才想起來。

    真真是個不太孝順的孩子,連祖母的生日都不記得,唐枚暗自搖頭,眼睛一轉道,“侯爺,你的生辰是在十月十三,我的是在十月七日,只差了六天呢。”她很希望蘇豫能記得她的生辰,到時候給個什麼驚喜那就更好了,只不過看起來也不大可能,所以只是提一提。

    “十月七日?”他在心裡又默念了一遍,十月七日。

    “是的。”唐枚環住他脖子,耐心的說道,“侯爺要去打鐵軍,祖母為這事不知道多擔心,侯爺難道不該讓祖母高興高興,送個特殊一點的禮物嗎?”

    蘇豫唔了一聲,他也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只是覺得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你剛才說什麼鳥?”

    “鷯哥。”

    “沒聽說過,哪裡有賣?”

    見他肯聽,唐枚自然很歡喜,“我也不清楚呢,要不明日叫人去集市打聽打聽?”

    “也好,你去辦罷。”蘇豫又想到什麼,“銀子夠使嗎?”他掏出一把鑰匙,“一直忘了,這你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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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0:55


    那鑰匙是開書案左邊那個小箱子的,唐枚曾見過一次,裡面有一些書畫,還有個暗金盒子,幾個印章,應該是蘇豫放家當的地方。她也曾想過,他哪日會把鑰匙給自己,沒料到卻是在今日,不過她本來就是他的娘子,有充分的理由來保管這些,故而很興奮的接過來,笑問,“真給我管了?”

    “當然,我懶得收著。”他一點也不在意。

    別人一點不在意的東西,即便自己得了,也沒有多少可得意的,唐枚又有些失落。

    蘇豫把她從身上放下來,又埋頭翻起兵書來看。

    她沖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把鑰匙往袖子裡一放,自也去忙了。

    市打聽那鳥兒。

    下午,劉媽媽來回,“說是那種鳥兒有是有,不過要花大價錢的,要是少夫人要,明兒就能拿錢去,大概在八月十日左右可以送來府上。”那是原話,劉媽媽又道,“老夫人那裡好些鳥兒了,怎麼還要買鳥兒送呢?”

    “那些再多,也沒有侯爺送的好。”鳥兒始終是活物,蘇豫去遠征,老夫人見到他送的鳥,也許心裡會舒服些,又是她的心頭好,為什麼不送呢?

    “那也是。”劉媽媽點點頭。

    唐枚問了價錢,就取了銀票出來,“可是穩當的?不能給人騙了去。”

    “穩當的很,那家花鳥鋪子開了幾十年了,少夫人放心,老奴親自去看過的。那掌櫃的聽說是咱們府要的,不知道多體貼,說那花鷯哥還分公母,母的聲音好聽,可大多的毛不好看,公的雖然漂亮,可聲音又沒那麼悅耳,還喜歡聒噪,所以兩樣都齊全的不好找,價錢才貴些。”

    原來還有這些名堂,她倒真是門外漢了,唐枚道,“既然他說得那麼仔細,不像是假的,你明兒把定金付了,對了,一定要他找個好養活的,這個最重要。”養這些個寵物最怕的就是活不長,別弄個幾天就死了,那可不是觸黴頭麼?

    “這個老奴知道,保管叫他挑個好的,有什麼法子養也要說清楚。”劉媽媽接了銀票放在袖子裡。

    唐枚往回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尋思著光送這一樣到底也不穩妥,她想了想道。“我記得庫裡有個仙鶴桌屏的,是不是?”她這次出嫁,母親不知道添加了多少嫁妝,家裡的好些珍貴東西都給一併帶了過來。把庫房塞得滿滿的。

    劉媽媽都記得,“是有一個,那桌屏是少見的金雲石雕刻的。莫非少夫人要送了給老夫人?”

    再怎麼昂貴的東西放著也是浪費,若是老夫人喜歡,那就值當了,唐枚道,“既然有,那媽媽一會兒找出來。”

    劉媽媽應了聲,又問。“五小姐的喜事也是在八月,少夫人要送什麼呢?”

    時間過得真快,唐芳也要嫁做人婦了,唐枚沒有說話,她想到這件事。心裡既高興又擔憂,高興的是,那門婚事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都是很好的,擔憂的是唐芳的未來,不知道她嫁過去會不會適應這樣的轉變。

    比起其他兩位姐妹,這個最小的妹妹顯然不夠成熟,也最容易受到傷害。

    “能送什麼呢,她最喜歡就是那些香了。”唐枚輕聲道。“到時候叫妙鳳多準備幾樣就是。”

    劉媽媽點點頭,眼睛轉了轉道,“雖說少夫人想得周到,不過老奴還是去打聽打聽其他人都送些什麼,畢竟咱們初來乍到,還是不太瞭解的。”

    “也行。”唐枚笑了笑。劉媽媽做這些事慣來熟練,也不怕出點差錯。

    劉媽媽便笑著走了。

    蘇家四小姐的院子裡,忽地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

    外頭的丫環全都嚇了一跳,但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少吃驚的表情,眾人去祠堂供奉拜祭過祖先之後,男人們便各自散了回房,只留下兩個夫人還有小姐們陪在老夫人身邊。

    每逢這個時候,老夫人的心情都不會好,中年喪夫,老年喪長子,看到牌位的時候,又豈能不傷懷?

    “你們都回去罷,我歇一歇。”老夫人最後發了話。

    幾個人才回了。

    馮氏卻拉著唐枚說話,“聽說你弟弟是在高景書院念書的是不是?”

    那高景書院就是盧成先生的一個弟子開的,在京城名聲極響,只不過蘇炎向來是自家請了西席在家裡學習,怎會問起這個來?唐枚有些奇怪,但也老實答道,“是的。”

    “那裡的夫子真的教的好麼?”馮氏有些急切。

    “應該是好的,不然不會有那麼多學子想盡辦法要入學。”

    馮氏就沈默了下,微微擰起了眉。

    “莫非炎兒也要去嗎?”唐枚便問。

    馮氏歎口氣,“請來的那個周夫子,最近身體都不大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我怕這樣下去會耽擱炎兒的學業,可要是再請個夫子,也不知道請哪一個好。我也聽說那高景書院的名聲,便想來問問你,不知該不該送炎兒去呢。”

    她把蘇炎保護的那麼好,生怕受到一點點傷害,真的肯讓蘇炎脫離她的視線麼,唐枚很懷疑,故而一點也沒有把馮氏說的話當真,只微微笑道,“這事是該謹慎些,母親慢慢考慮便是,炎兒也還小呢。”

    “你說的倒也是,是我太急了些。”馮氏笑起來,柔和的目光看著她,“下個月老夫人要慶生的,你可別忘了。”

    唐枚點點頭,“謝謝母親提醒。”

    沒有假裝不知道,但也沒有透露她準備了什麼,馮氏眯了眯眼,這個人實在是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聰明些,看來蘇豫這回果真不是跌了跟頭,反而是撿到大便宜了。

    唐枚回到院子,蘇豫卻不在,問旁人,說是去書房了,便也沒有打攪。

    倒是蘇若琳換了身衣服來了,還帶了針線簍子,拿了未完成的一對枕頭花,像是早有準備似的。

    “怎麼要同我比試針線活不成?”唐枚很是驚訝。

    “這枕頭花我想早些繡好了送給祖母的,叫大嫂幫著看看呢。”

    唐枚見天氣不錯,就叫人在院子裡擺上桌椅,又把那枕頭花拿來看。

    這手藝果然是好的,難怪馮氏曾大為稱讚,她也愛不釋手,“真好看,而且同我心有靈犀,我打算給祖母送一個仙鶴桌屏,你這繡的也是仙鶴。”

    “哦,是嗎?”蘇若琳很高興,“大嫂是覺得祖母會滿意了?”

    唐枚不由得又看了看她。

    大房除了馮氏,蘇炎同老夫人很是親近,這兩兄妹都是有些疏遠的,而且這種疏遠用言語都難以描繪,作為一個旁觀者,她看得很清楚,所以一直都在想法子要拉近這祖孫兩代人的感情。如今蘇若琳肯叫她給意見,看來心底裡還是想有所改變的。

    她打趣道,“我曾問侯爺,祖母會喜歡不,這回你又來問我,其實祖母的愛好,你們該比我懂才是呢。”

    蘇若琳的臉便有些黯淡下來。

    見她如此,唐枚拍拍她的手,“這樣的枕頭花沒有誰會不喜歡的,侯爺說了,只要用了心就成,祖母豈會看不出來?”

    蘇若琳這才又笑了。“原來大哥還會說這樣的話。”

    “你要是拿了問他,想必他也會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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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1:10


    他們兄妹倆不曾有多那麼親密,像送祖母賀禮這種事,她從來沒有去詢問過蘇豫。都是問姚媽媽的,蘇若琳若有所思,看向唐枚的目光更加親切了些。“等這個做完,我給大嫂也做一對。”

    “好啊,我求之不得呢!”唐枚忙道,“你可不要食言。”

    “大嫂喜歡哪種圖樣呢?”

    “都行啊,你繡的我都喜歡。”

    那說笑的聲音一下子傳到書房裡。

    蘇豫立在窗前,看著陽光裡的兩個人,心裡的積鬱像是找到了一個縫隙。慢慢的散了開去。

    其實這一日,不止老夫人,他的心情也一樣沈痛,祠堂裡供奉著早逝的雙親,那些與他們共度的時光是難以磨滅的。每當這種時候,記憶就會蝕骨,揮之不去。

    他不像蘇若琳,她當時還小,不記得很多事情,不過說起來,也許又是另一種悲哀。

    有回憶,沒有回憶,到底哪一樣更是不幸。誰也說不準。

    牛氏在家裡住了二十來日,再也呆不下去了,一來是記掛那個不懂事的女兒,二來,自己不在家,蘇宗慶也不知會不會出去拈花惹草的。這日一大早。她就跑來找牛老夫人,像兒時一般的撒嬌,說叫牛老夫人給老夫人去求求情,早點讓她回去。

    看她這個樣子,牛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啪的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訓斥道,“都多大年紀了,一點長進都沒有!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在旁邊看戲的三夫人朱氏忍俊不禁,早就知道這小姑會闖出禍來,沒想到竟會被人趕出娘家,真是要多丟臉有多丟臉,如今在娘家不知面壁反悔,竟還想著回去,老夫人又豈會樂意?

    “娘啊,難道要我一輩子住在這裡不成?”牛氏發急了,“你那外孫女還要等著嫁人呢,我要不回去,這跟武王府的事就成不了了!”

    “還跟我說謊,那武王府的事早就不成了,你還騙我幹什麼?”牛老夫人一瞪眼,“給我乖乖再住幾日,若琪她自有她祖母照看的,再不濟,還有她爹呢,你倒是怕什麼?現在就吵著回去,你叫我怎麼同親家夫人講?”

    牛氏閉了嘴,想了想道,“那到底要住幾日?”

    “總要等過了這個月,親家夫人的慶生在下個月,要是旁人來做客,問起你來,她面子上也不好看。”兒媳婦做錯事回了娘家,婆婆生辰都沒回來,這事傳出去本來就影響不好,再說了,他們侯府不會真的就要同牛家決裂,只是給牛氏稍加懲罰罷了,牛老夫人想得很通透。

    牛氏眼睛一亮,忙挽著牛老夫人的手笑道,“還是娘想得周到,那我是不是該準備份厚禮給婆婆呢?”

    “這禮我自會準備,你只要知道哪兒錯了就是,千萬別再惹親家夫人生氣,可知道了?”

    牛氏撇撇嘴,很不甘願。

    明明是老夫人自己偏心不肯成全了蘇修同吳菡萏,她才會出此下策,怎麼就全怪在她身上來了?

    “吳家你也該去一次的。”牛老夫人用淩厲的目光掃了她一眼。

    吳家不追究不代表心裡面不介意。

    “全憑娘做主了。”牛氏也不敢頂嘴,她這次回去只能全仗著牛老夫人。

    牛老夫人點點頭,看向朱氏,“你去花房問問,那‘鳳凰振翅’同‘十丈珠簾’是不是要開花了?”

    說的是兩種極其稀有的菊花,花房一直都在費不少的心血養護,也是牛老夫人的心頭好。誰不知道牛家的老夫人最愛各色鮮花,只要京城裡有的,不管多少價錢,她都會買下來,出手之闊綽,無人能及,所以京城養花能人爭相獻花,這兩株是其中最為罕見的。

    居然就要去送了給蘇家老夫人,只是為了給牛氏收拾爛攤子,朱氏未免有些不滿,瞥了牛氏一眼才應聲出了去。

    不過在老夫人慶生之前,卻發生了一件事。

    老王妃居然邀請老夫人去別苑遊玩,而且一位小姐都沒有請。

    那別苑在城外十裡之地,因天氣已經轉涼,老王妃慣是喜歡溫泉的,那別苑裡就圍了一處溫泉,專供老王妃秋冬季過去住。

    老夫人也沒有拒絕,收拾一下就帶著幾個丫環去了。

    蘇若琳心事重重,自從見過武王之後,她其實一直都不安心,這回老王妃又請老夫人去,可見聯姻之事勢在必行,只在她們姐妹三個之間挑選一個罷了。可到底會挑誰呢?她很想照著唐枚說的,能與祖母多多親近,可這件事又讓她卻步。

    若是真的博得祖母歡心,豈不是把自己推向了武王府?

    “你哥哥上回同我說了兩個人。”唐枚笑道,“可見他都仔細考慮過了,你完全不用擔心的,等祖母回來,我順便會探探她的口風。”

    “大嫂……”蘇若琳搖搖頭,“還是再看看。”

    一個晚輩去試探長輩的心思,免不了會讓長輩不悅,她不想唐枚因為自己而受到牽累。

    “沒事的,我是你大嫂,關心下自個兒妹妹的婚事又有什麼關係?再說,我也不會沒頭沒腦的問,你還是好好把那對枕頭花繡好,不管怎麼樣,祖母喜歡你比什麼都重要。”

    正因為喜歡,也才可能會有拒絕的資本,不然再強硬又有何用,到頭來兩敗俱傷,誰也討不了好。

    蘇若琳只得聽了。

    老夫人是在隔了一日之後才回來的,當天下午就使人來叫蘇若琳。

    姚媽媽一打聽,才發現誰都沒叫,就只叫了自家小姐,頓時心裡七上八下,心道,該不會直接就把那事給訂下來罷?

    不過她還要安慰蘇若琳,“必定不會那麼早的,老夫人肯定會同侯爺再商量商量。”這也不假,若是蘇豫不同意,老夫人就算真的與那邊達成協議,蘇豫也會鬧得府裡雞飛狗跳,不得安寧,老夫人不會那麼輕率。

    蘇若琳臉色微微發白,她並不願意看到哥哥同祖母為了她的事而產生爭執,這些年,她也一直在避免發生這些。

    可是這件事卻不同別的,別的她可以讓步,唯獨終身大事不可以。

    “小姐,你到時候千萬別多話,老夫人講,你只聽著,即便是……也等候爺回來再說。”姚媽媽不放心,又叮囑一遍。

    老夫人此刻手裡正拿著一支赤金銜珠鳳釵,見到蘇若琳進來,便把它往桌上一放。

    蘇若琳穿著一身素淡的衣裙,給老夫人行禮問安。

    “我記得我以前送過你一支鳳釵,後來問你,你說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老夫人瞧瞧她,“不然配了今日的裝扮,倒是最合適的。”

    怎麼會提到這支鳳釵,蘇若琳嘴唇張了張,只覺喉嚨乾澀的厲害,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孩子從來不說謊話,結果在這樣重要的事情上卻要騙她,老夫人重新拿起那鳳釵,“來,這鳳釵你拿去戴上。”

    蘇若琳這才看到,見這支鳳釵竟是同原先的那支一模一樣,不由手指都抖了起來。

    “你來給小姐戴上。”老夫人眯眼瞧向姚媽媽。

    姚媽媽哪裡認不出來這鳳釵,嚇得立刻跪在地上磕頭道,“老夫人,這事原是老奴叫小姐瞞著老夫人的,怪不得小姐。”

    老夫人端起桌上的茶盅就砸了過去。

    那瓷片碎裂在姚媽媽跟前,發出刺耳的聲響,令人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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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1:27


    “當初實在是太過突然,誰也沒料到會遇到……這鳳釵那麼重要的被搶了去,說出來會汙了小姐的名聲,老奴才叫小姐瞞著……”

    話未說完,蘇若琳打斷道,“不,祖母,是我叫姚媽媽不要說的,祖母要怪就怪我,同姚媽媽無關。”

    她聲音雖然在顫抖著,可卻堅定又坦然,如同她的眼神一般。

    大兒媳去世的時候,蘇若琳不過才幾個月大,姚媽媽是她親自挑選的人,時日一長,這主僕倆的感情漸漸深厚,是以蘇若琳敢當面替姚媽媽說話,也在老夫人的情理之中。

    可姚媽媽卻不敢消受,忙道,“小姐,你不要給老奴遮掩了,全是老奴的過錯,還請老夫人重重處罰!”她委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小姐的鳳釵竟然會忽然出現在老夫人的手裡,只一心往最壞的結果想。

    老王妃請老夫人過去,若是東窗事發,也許小姐的名聲已經受到玷汙。

    老夫人冷冷哼了一聲,“你們倆一直把我蒙在鼓裡,只當這事不會叫人知道?”

    “錯不在小姐!”姚媽媽聽老夫人的口氣,判斷出一些可能,“小姐當時年紀還小,遇到這種事本就沒有主張,也只好聽老奴的,當時又在武王府,老夫人對武王稱讚有加,老奴實在覺得難以開口,只得教小姐說鳳釵掉了。”

    老夫人啪的一拍桌子,“幸好武王不是那樣的人,不然拿著鳳釵明目張膽上門來,三丫頭該如何自處?我真是看錯你了,只當你做事有點分寸,出了這樣的事卻教唆主子騙人,來人,給我拖下去打板子!”

    “啊!”蘇若琳一聲驚叫,“祖母,請手下留情!”

    “還不拖下去?”老夫人厲聲喝道,“懷榮,你愣著幹什麼,叫她們進來拉人。”

    懷榮是江媽媽的小名,江媽媽沒想到老夫人會如此震怒,這個時當也不敢來勸。忙打開門叫兩個婆子進來。

    蘇若琳見姚媽媽真的要被杖打,急得眼淚藏不住,撲簌撲簌的落下來,跪下來哭道。“祖母,媽媽年紀大了,禁不住打的。祖母,求您饒了她這一回罷,都是我的錯啊!”一邊膝行著往前,伏在老夫人的腳跟前,哀求不止。

    江媽媽不忍心,可看到老夫人陰沈的臉色,暗歎一聲。還是讓兩個婆子把姚媽媽拖了出去。

    門再次關上,那兩個婆子在府裡也呆久了的,怎會不知道姚媽媽在三小姐心目中的地位,當下哪裡敢真的動手,都只把眼睛看著江媽媽。

    江媽媽輕輕點了下頭。又努努嘴。

    那兩個婆子便明白了,一左一右夾起姚媽媽帶了下去。

    “祖母,祖母,求您饒了媽媽,叫孫女兒做什麼都行。”蘇若琳泣不成聲。

    姚媽媽從小照顧她,事事盡心,宛如親生母親一般,如今見她要被杖責,她只覺心裡像被插了把刀。想到姚媽媽前些時候還喊著腰背酸疼的,此刻又如何禁得起打呢?

    老夫人見她這般,也不好受,咬了咬牙道,“那你可願意嫁給武王呢?”

    蘇若琳心頭一震,哭聲立時止了。

    這算是什麼?

    嫁給武王就能保得姚媽媽不成?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老夫人。

    雖然祖孫倆不太親近。可何曾出現過這樣裸的交換?

    “祖母……”她苦澀的輕聲道,“祖母,您能告訴孫女兒,這鳳釵是如何得來的嗎?”

    這個時候她都仍然沒有立刻妥協,老夫人看著她,不知是欣賞是失望還是痛心,這兩個孩子真真是一個父母生出來的,不到最後一刻,都不願意輕易放棄自己的堅持,不管用任何東西來威脅。也許,有時候,這是一件好事。

    可倘若哪一天,他們侯府面對重大危機的時候,若還只顧著自身,那就是不可饒恕的過錯了。

    老夫人收回目光,淡淡道,“鳳釵是老王妃親手交給我的,說武王當年喝醉酒做下了無禮的事情,一早就想道歉還了的,可不記得是哪位小姐,還是這次過來見到你才想起來……”她仍然記得老王妃說這話時複雜的眼神。

    只是一場誤會嗎?蘇若琳在心裡自問,可為何祖母要這樣嚴懲姚媽媽?

    老夫人又道,“鳳釵拿好,下去罷。”

    蘇若琳不敢再多話,只得取了那鳳釵,退了出去。

    姚媽媽此刻已經被打了十個板子,雖然談不上嚴重,可也痛得死去活來,只是怕蘇若琳擔心,咬著牙不吭聲,可豆大的汗珠卻不停的滾落下來。

    “快去請大夫。”江媽媽忙吩咐一個丫環,一邊對蘇若琳道,“回去休息幾日就會好的,三小姐也不要太擔憂。”

    江媽媽是沒法子才聽從老夫人的指令,蘇若琳自然不恨她,謝過之後,親手攙扶起姚媽媽。

    綺羅也趕緊來搭把手,她嚇得臉色慘白,姚媽媽盡心照顧小姐這麼多年,從來不曾受到老夫人一點責駡的,今日卻被打成這樣!但她也不敢說話,只默默的拿帕子給姚媽媽擦拭汗水。

    三個人到院子的時候,卻見唐枚正在屋裡坐著。

    蘇若琳一愣,“大嫂?”

    唐枚卻當先看到了姚媽媽的慘狀,驚呼道,“怎麼了?姚媽媽這是……”她關心蘇若琳的終身大事,故而老夫人一回來就一直留意那邊的動靜,聽說請了蘇若琳去,心知是有什麼事,在家裡坐不住便索性過來等。

    姚媽媽被老夫人打,這話不好直接說出口,兩個人都不開口回答。

    還是姚媽媽自個兒慚愧的一笑,弱聲道,“是老奴自己犯了錯,少夫人可別笑話呢。”

    聽出來是有什麼原因,唐枚忙叫她快去躺著。

    丫環們一陣忙亂,端熱水的,端茶的,準備熬藥的火爐的,不停的進進出出。

    不一會兒,大夫就來了,看了姚媽媽的傷勢,開了七天的藥。

    綺羅便叫人拿方子趕緊去抓藥回來。

    蘇若琳見姚媽媽確實傷的不嚴重,這才有心思同唐枚坐著說話。

    看她雙眼紅腫,可見剛才也哭得厲害,可哭成這樣,老夫人竟然都不給她面子,還要打姚媽媽,未免太過無情了,唐枚心裡雖這麼想,可面上卻勸解道,“祖母是太過緊張你,才會生氣的,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蘇若琳不說話,她拿起那支鳳釵來,“祖母說是老王妃交給她的,說武王是喝醉酒無意為之。”

    原來是知道了鳳釵的事,難怪!唐枚瞪大了眼睛,“那豈不是武王告訴老王妃的?”

    “不知他到底何意,害得姚媽媽被打!”蘇若琳在心裡對武王又添了一些惱意。這鳳釵的事誰也不知,就這樣過去了不就好了麼,既然是誤會,他為何又非得說出來?誰不知道這東西乃是女兒家不可外傳之物,他難道不是刻意為之?

    唐枚也猜不出武王的意圖,可對老夫人打姚媽媽倒是有點兒理解了。

    蘇若琳是她親孫女,遇到這種大事卻隱瞞不說,只知道同姚媽媽商量,老夫人自然會生氣,這是不得信任的表現,試想,誰不想自己被家人信任呢?更何況,蘇若琳無父無母,除去蘇豫,老夫人本該是她最依賴的人才是。

    “你這麼一說,祖母生氣也是正常的,不信,你去同侯爺講這件事,看他是不是也生氣?”唐枚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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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1:44


    蘇若琳不由一怔。

    “這樣的大事是該同祖母商量的,也該同侯爺講一講。”唐枚笑著道,“你之前同我說了,我心裡頭就很高興,心想你是相信我的,我也更願意同你親近呢。”

    蘇若琳聽明白了,低頭默默思索。

    “明兒去同祖母認個錯就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唐枚搖了搖她的手。

    “這……”蘇若琳有些猶豫。

    為了姚媽媽,一貫清冷的人能哭成這樣,可卻不能同自己的祖母誠心誠意低頭認個錯,老夫人會怎麼想?唐枚道,“要不我替你去?”

    “不,不,我去。”蘇若琳忙道。

    “那你可記得了。”唐枚站起來道,“姚媽媽要休養,你院子裡的事又得調配下了。”她不便再打攪,就告辭走了。

    剛到院門口,就見曉月正等在那裡,一見到她,忙迎上來道,“秦媽媽來了。”

    秦媽媽是張氏從不離身的人,唐枚不由一驚,只以為是出了什麼事。

    劉媽媽也急道,“是太太有什麼事麼?”

    “太太好得很,是好久不見姑奶奶了,叫我來看看。”秦媽媽笑著走出來,瞅一眼曉月,“你這孩子說話慢吞吞的,看姑奶奶跟劉媽媽都急成什麼樣了。”

    曉月忙低頭認錯。

    唐枚請秦媽媽進去,問起張氏的身體,還有家裡的大小事宜,乃至於唐芳的情況。

    “太太最近一直都很安康,連咳嗽都不曾有了,五小姐呢,也很用心,這幾日都在練繡花。”秦媽媽笑道,“其實老奴來,主要是太太有一件事叫老奴問問,下個月不是老夫人的生辰麼,姑奶奶是不知道,老爺恨不得要搬座金山過來,盡要送些個金銀珠寶。太太說太俗氣了,老爺還不聽,後來說來問問姑奶奶,最好知道老夫人的喜好,老爺這才作罷的。”

    雖然不是整生,不過小生日,幾家親戚還是會來賀賀的,只是不請旁的人罷了,而今年唐枚嫁進來,作為親家那一方,唐家當然比較重視親家老太太的生辰,所以很是慎重。

    唐枚笑道,“都說禮輕情意重,其實也不用太拘束,媽媽,你同秦媽媽說說呢。”

    劉媽媽早打聽清楚了,“老夫人愛好可多了,除了鳥兒,還喜歡瑪瑙石,祖母綠,上好的玉雕也愛,再有那些錦緞,老夫人愛做新衣,每年都換好多套。他們有送玉石盆景的,有送布匹的,要我說,太太就送那些個俗氣的又怎麼樣,俗氣的沒有誰不喜歡的。”

    一席話說得秦媽媽笑起來,“那不是老爺還說對了?”

    劉媽媽眼睛一轉,“不然送些珍奇的花麼,老太太養那些鳥兒,花鳥為伴,也包管老夫人喜歡。”

    “這倒是好。”秦媽媽拍手道,“真是好主意。”

    唐枚也贊同,“那就送花兒罷,挑幾盆少見的來。”

    秦媽媽得了想要的答案,便要回去。

    唐枚叫住她,“那苗姨娘怎麼樣?可安生呢?”

    秦媽媽倒沒有立刻回答,苗姨娘最近安生是安生,不再弄那些個豔曲,也不來挑釁太太,專心撫養二少爺,漸漸的也再次討得老爺的喜歡了。最近老爺常去,她同陳姨娘算是平分秋色,分了老爺一半的寵愛。

    唐枚見狀皺了皺眉,“莫非她又在挑事了不成?”

    “沒有。”秦媽媽笑了笑,“太太那麼寬厚待她,她哪裡會,比以前還好了一些呢。”

    哦?那是換了手段,扮乖博同情了?

    唐枚厭惡的哼了聲,“若有什麼事,媽媽要記得同我來說,可不能叫母親放過她。”

    “那是自然的,她要再黑心腸的話。就該同邵姨娘一樣,送去觀裡呢!”秦媽媽挑了挑眉,“倒是忘了同姑奶奶說,邵姨娘得了一身重病。如今起都起不來,太太得知也沒有叫人把接她回來,對這種人。是不該再有慈心的。”

    邵姨娘得病怕也是裝的吧?唐枚暗自猜想,但她著實沒什麼興趣知道邵姨娘的事,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姚媽媽被打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其他二房那裡。

    老夫人從老王妃那裡一回來,就把蘇若琳叫過去,又打了姚媽媽的板子,豈能不引人注目。

    蘇若瑾此刻便是滿心的疑惑。

    “真的打了?你是親眼瞧見不成?”

    碧水道,“當然是真的。奴婢哪兒敢說瞎話,那幾個婆子喝酒的時候說的,姚媽媽被打了好幾下板子呢,走路都不好走,三小姐親自扶了的。不過倒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聽說門關得緊緊的,一點都曉得裡頭說了什麼。”

    估計也只有江媽媽知道,可江媽媽卻是不好也不能去收買的,蘇若瑾陷入了沈思。

    碧瑤往外頭看了一眼,輕聲道,“莫不是三小姐犯了什麼大錯?不然老夫人怎麼下得了手打姚媽媽呢?姚媽媽可是奶大三小姐的人。”

    也許有這個可能,但蘇若琳會做出什麼事,讓祖母那麼生氣?她實在想不明白。

    第二日,蘇若琳一大早就起來了。去同老夫人請安。

    眾人趕來的時候,都不得進去。

    “你剛才說三小姐在裡面?”楊氏頗有些驚訝。

    金桔笑笑道,“是的。”除了簡短的二字,其他的一點也不透露。

    眾人也只好在外面等著。

    唯獨唐枚很高興,看來蘇若琳果真來道歉了,老夫人既然肯同她單獨說話。可見心裡頭還是想原諒她的。

    莫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雪梨才出來卷起門簾。

    蘇若琳看到唐枚,便沖她微微一笑。

    細心的蘇若瑾見到蘇若琳的眼睛有些發紅,顯然是剛剛哭過,老夫人的眼角也有點濕,她的手還攜著蘇若琳的手。

    這一幕,甚少出現,印象裡,蘇若琳總是坐在離老夫人比較遠的地方,可是今日,她卻坐在老夫人的軟榻上,兩個人看上去那麼親密,好似突然間變得像是真正的祖孫倆了。

    “三丫頭今兒來那麼早,同娘說什麼悄悄話呢?”楊氏笑起來,打趣道,“還不叫咱們聽見,莫不是來誆娘那件紅狐狸大氅的罷?可說好了,那件可是我的,我還等著娘鬆口,好騙過來呢,你可不能搶先了啊!”

    老夫人撲哧笑了,“你當三丫頭同你一樣貪呢?我那些個好東西,她才不看在眼裡呢。”又手指過去,“看看你們,一個個來那麼晚,還沒得我老太婆起得早。”

    “哎喲喂,我們來得早,您又要說我們不給您休息,不安好心啦!”楊氏大為委屈。

    蘇炎也蹦跳著到老夫人跟前撒歡,屋裡一下子熱鬧起來。

    “那周夫子既然身體不好,索性就辭了。”老夫人看著依偎在懷裡的蘇炎,滿臉慈和的笑容,“再另請一個好了,要不然就同別的孩兒一樣去私塾,你自個兒倒是想怎麼樣呢?”她是朝著馮氏問的。

    馮氏微微擰起眉,“兒媳也是不懂呢。”

    老夫人面上就露出一絲憐惜,這個兒媳也是命苦,嫁過來一年的功夫就守了寡。當年是她自己挑中的媳婦,所以老夫人心裡常常有些內疚,又有些同病相憐,這些年便從沒虧待過她,衣食住行沒有缺的,對蘇炎也是極盡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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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2:00


    “其實依兒媳來看,炎兒去私塾也是好的,家裡頭沒個同他一般大的,未免冷清,炎兒去到私塾,指不定能交到幾個朋友呢。”楊氏笑著提建議,又看向唐枚,“聽說你兩個弟弟就在高景書院念書的,年紀也同炎兒一般大,是不是?”

    怎麼就引到她身上來了?唐枚原本只想當個旁觀者,這會兒也只得答道,“是的。”

    但只是承認,並沒有給出絲毫意見。

    老夫人聽了唔了一聲,點點頭,還是問馮氏,“你看呢?”

    馮氏有些依賴的樣子。“還是娘說罷,都聽娘的。”

    老夫人就問蘇炎,“那炎兒你自個兒說,是要去書院還是就在家裡念書?”

    “在家裡。炎兒想陪著祖母。”蘇炎倒是答得很快,一邊拿手抱著老夫人的手臂,“炎兒看書看得累了。就來祖母這裡,要是去書院就不成了,好遠好遠的。”

    老夫人頓時高興的笑了,摟住他一疊聲的道,“好好好,就在家裡罷,陪著我這個老太婆。”

    簡直是不放過一丁點討好的機會。饒是楊氏看多了,也不免有些厭煩,低下頭拿起桌上的茶水喝起來,一雙眸子躲在後面,往馮氏那裡瞧了瞧。

    後者滿臉寵溺的笑。看著蘇炎,愛的不得了。

    還不知道以後是不是同蘇修一樣沒用的東西呢!楊氏兩眼冒出冷厲的光,抑制不住,啪的一聲把茶頓在桌上。

    那聲音有些響,引得馮氏同老夫人都看過來。

    楊氏忙笑道,“炎兒在家裡那再好不過了,我正好想起一個夫子,請來教炎兒最好呢。”

    “是誰?”老夫人好奇的問。

    “童夫子啊!”楊氏笑意盈盈的看著馮氏,“當年也教過豫兒的。炎兒是他弟弟,童夫子肯定願意來。再說,童夫子文武雙全,樣樣精通,簡直比那些私塾的夫子還要厲害,又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學多才的,炎兒交給他教,太叫人放心了。”

    老夫人眼睛一亮,“可不是麼,童夫子最近正好在京裡。”

    馮氏的臉色卻變了變,那童夫子厲害是厲害,可出了名的嚴厲,蘇豫這樣的人在他手底下都不知道被打了幾回手心,那自己兒子……

    “炎兒比起豫兒來,資質愚鈍,不知道童夫子肯不肯收呢。”她強自一笑。

    “瞧你謙虛的,炎兒這樣的還叫愚鈍,別家的孩子都不用活了。”楊氏笑道,“你放心好了,肯定願意來的,既然娘都覺得好,不如等休沐日,就叫豫兒請了來好了。”

    馮氏剛才是讓老夫人做主的,是以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反對,只抿緊了嘴唇。

    看來馮氏是扮可憐挖坑把自己埋了,唐枚心裡好笑,雖然有心幫馮氏,畢竟馮氏是他們大房的人,楊氏再怎麼樣,一切都是以三房的利益為先,但她也不想明著來,故而也不做出任何舉動。

    老夫人就定下了,說等蘇豫回來就同他講這件事。

    眾人各自散了,楊氏出了一口氣,心裡痛快,還春風拂面的對馮氏講,蘇炎有童夫子教,肯定前途一片光明。

    馮氏有苦說不出,啞巴吃黃連。

    童夫子這樣的夫子,只怕除了蘇豫,沒有多少人可以吃得消,蘇炎他雖然聰明,可是內裡柔軟又怯懦,正是童夫子不喜歡的那種學子,老夫人看不出來,她對自己的兒子難道還不清楚?童夫子只怕教了幾天就會棄之不要的了。

    到時候蘇炎還落得個不好的名聲,被有名的夫子拋棄,在外頭來看,肯定是不學無術的草包。

    可當面拒絕老夫人的提議,她又無法做到,正在為難之間,唐枚走到她跟前,輕聲笑道,“其實還是要侯爺去請的,誰知道童夫子肯不肯呢。”

    這句話好似明燈一般,馮氏霍得抬起頭看她。

    “母親不如找侯爺說說。”唐枚點到為止,轉身走了。

    找他說說?本來明亮的光又黯淡下去,想起同蘇豫許多次的對話,她厭惡的咬了咬牙。

    她不想求他!

    這麼多年,他不認她這個繼母也就罷了,可是蘇宗延那麼對她,還不是拜他之賜?她那樣討好他,只要他喜歡的吃食,哪怕親手去做,只要他喜歡的東西,哪怕費盡心力買來,就只求他稍許露出一丁點兒的友好,她這條路就不會太難走。

    然而,一次都沒有。

    他的母親又不是她害死的,何至於此!

    馮氏寒著臉,牽著蘇炎走了。

    蘇豫一回來,老夫人果然同他說了這件事,唐枚問起來,蘇豫便說過兩日就去。

    “那童夫子真的那麼厲害?”她給他脫下官服,日漸黃昏,屋裡的光線已經有些黯淡,可仍然看得出他變化的表情,像是並不贊同這句話似的。

    蘇豫並沒有開口回答,童夫子是當年父親給他請來的,對這個人的評論並不能以極為簡短的話來概括。

    手裡的官服散發出一陣汗味,飄到鼻尖,她轉換了話題,“侯爺今兒去幹什麼了,熱成這樣?”

    “去了趟操練場。”他淡淡道。

    那是操練軍馬的地方,在京城外五裡之地,唐枚早就聽說過的,頓時愣了一愣,他這是在開始重新熟練兵事了麼?

    她叫人把換下來的官服拿去清洗,一邊坐下來,只見窗外前幾日還盛放著的幾株鮮花,不知何時竟已經枯萎,就有些懨懨的拿起手邊的一卷書隨意翻看。

    哪知蘇豫還不去清洗,站在她跟前道,“那單衣呢,你給我尋出來。”

    “什麼單衣?”唐枚看看他,單衣早就給他準備了放在手邊的。

    “你不是給我做了衣服?”他板著臉,“繡了雲紋的,難道就只一件不成?”

    她繡那些單衣一直都沒有叫蘇豫知道,只偷偷剪裁了做的,沒想到他自個兒卻發現了,唐枚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高興,“只做了一件呢,料子倒是裁好了。就是還沒縫邊……”她對做衣服這種事不太熟練。

    “那快點做。”他抄起手邊原來的單衣走了出去。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唐枚忍不住笑起來,忙叫紅玉把針線籠拿來。

    八月還有中秋節要過,府裡也是忙忙碌碌。

    與侯府來往的勳貴人家慣是多的。光是個節禮都麻煩的不得了。老夫人都交與楊氏去弄。她記性好,往年送些什麼不看冊子都記得,又是哪家的老夫人,夫人喜歡吃用什麼的,也爛熟於胸,就算牛氏在,這活兒也還是會交給楊氏。

    這日,牛老夫人派了三媳婦朱氏過來,送來兩盆珍貴的菊花。

    老夫人自是見了朱氏的。朱氏笑容滿面,“婆婆一直記得老夫人的生辰呢,老早就在想著送什麼了。挖空心思才說送兩盆花兒。這花兒在咱們府裡好幾個年頭了,婆婆最是喜歡的,原來開花時都擺在床頭,親自澆水捉蟲,知道的人都說比府裡的小姐還金貴。”

    可牛老夫人卻把這樣寶貝的花送過來,老夫人眯眼瞧了瞧,她見多識廣,哪裡看不出花兒的好壞。

    那花果然是少見的品種,只怕宮裡也沒有超過幾盆的。

    “親家婆婆身體可好呢?”老夫人也不說收不收,只問起牛老夫人的狀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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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2:15


    看樣子是鬆口了。朱氏今日是要來立功的,忙道,“哪裡好呢,前些時間都吃不下飯,虧得小姑貼身伺候。足不出門。才好起來的,小姑這些天也常在惦念老夫人。”

    足不出戶是說好好訓誡過牛氏了。老夫人垂下眼皮子,到底也不好不給親家婆婆面子。

    牛氏在京城也是望族,牛氏被趕回去已經算是莫大的懲罰了,牛老夫人送花是來求情,她要是再不趁機緩和,兩家鬧僵了也不好。都說歪鍋配扁竈,一套配一套,她那個二兒子也不是太省心的,牛氏也就在兩個孩子婚配的事上犯渾,別的倒還差強人意。

    想到這裡,老夫人淡淡道,“既然惦念著,怎的倒不回來?”

    謝天謝地,總算同意了,朱氏也不想看到牛氏這個刁蠻的小姑,連連笑道,“可不是麼,老夫人說的是,我這就回去同她說。”

    朱氏離開後,老夫人指指那兩盆花,“搬去花房罷,叫她們好好照看。”

    江媽媽便叫人抬走。

    老夫人捏了捏眉心,覺得有些乏。

    雪梨忙拿了個錦布軟墊給老夫人後背靠上,又用美人捶給她捶腿。

    江媽媽立在一側,笑道,“剛才看到鐘大夫來了,一問,才知道是三夫人請了來的。”她解釋道,“那鐘大夫就是給衛國公爺夫人看病的。”

    那公爺夫人有喜的事老夫人也知道,她那是多年的疾患了,一直不得懷上,上回得知有了,老夫人也有些驚訝,聽到楊氏請了鐘大夫,她倒是歡喜起來,“也好,既然鐘大夫醫術那麼高明,是該試試的,她也不容易。”

    老夫人也見楊氏帶了一個美麗如畫的丫環在身邊,自然猜得出她的心思。

    老三一直不得兒子,老夫人雖然也著急,可也沒有逼迫楊氏,楊氏從來都盡心服侍她,沒有一處不貼心的,只是這個三媳婦自個兒卻很憂心。

    如果這次能懷上兒子,倒是好了,他們蘇家子嗣確實單薄了些。

    老夫人多想了點兒,心情頓時又不好起來。

    “那鐘大夫你叫人去看看,走沒走?”她忙道,“沒走的話,讓他給枚兒也看看。”

    江媽媽其實正是這個意思,看看總比不看好麼,她也不希望老夫人老是擔心這件事,再說,侯爺大概過不了多久就要出征了,那個水靈又不得力,還真沒有別的法子。

    天空一直陰測測的,雲朵在上空聚集,只一會兒便變成了烏黑色,稀裡嘩啦的就下起雨來。

    風從窗口貫入,吹得牆上的書畫都飄起來。

    紅玉趕緊去關了窗,又拿了件輕薄的披風給唐枚裹上。

    這會兒蘇若琳跟姚媽媽正好也在,姚媽媽喝了幾天藥,身子已經大好了,就是還不能太累,不能久坐,在這裡也是略略側坐著,過一會兒就得站起來動動。此刻她正笑眯眯的瞧著紅玉,見紅玉手腳麻利,人又愛笑,說不出的稱心。

    不是第一次見姚媽媽這般了,唐枚很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回頭問蘇若琳,“你真的對醃茄子沒有印象?”

    那庭院裡的茄子已經熟透了,她想起蘇豫說過醃茄子的,便想來請教下。

    可蘇若琳卻不記得,“不知道呢,金娘子也不會做嗎?”

    “不會。”她早問過金娘子了,金娘子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蘇豫竟然會喜歡吃醃茄子,“難道是在外頭哪個館子吃到的不成?”

    “若是這樣,大嫂也不要管了,只管醃了給哥哥吃。”蘇若琳抿嘴一笑,“哥哥肯定喜歡。”

    唐枚想一想,“那好罷,我一會兒就去弄。”便叫春芬把那些藤蔓上的茄子先收了,拿去廚房洗乾淨。

    醃茄子還不容易麼,把水份擠幹,放點兒鹽就是。

    春芬剛應一聲出去,看門的曉月就來說,鐘大夫來了。

    蘇若琳聽到是鐘鏡香,忙先告辭避了開去。

    唐枚也移到堂屋。

    “你怎麼會突然來的?”她看看鐘鏡香,只見他半邊衣服都濕透了。

    這雨說下就下,走到半路就落下來,附近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領路的婆子領著他一通亂竄,差點摔一跤,鐘鏡香皺了皺眉,只覺鼻子一癢,就打了個噴嚏出來。

    唐枚見狀笑起來,“你別要著涼了,快長話短說,你好回去換衣服。”

    “是老夫人叫我來給你看看的,我原本哪裡是來找你,是去給三夫人看病呢。”

    給楊氏看病,唐枚忙道,“三嬸怎麼了?”

    鐘鏡香左右看一眼,見都是唐枚的心腹,便道,“沒怎麼,就是同公爺夫人一般的病。”

    這事唐枚早就知道,當下恍然大悟,原來楊氏是想要再生個孩子,這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老夫人卻又叫他來給自己看,倒是令她頗感壓力。

    “那你看罷。”她伸出手腕。

    總不好駁了老夫人的意,鐘鏡香看了開了方子,她吃下去,老夫人總會心安一點。

    長輩們要孩子,她很理解,當初在那一世還不是一樣,逢年過節,長輩們都在關心這些,別說是個倒退一千年前的時代了。

    鐘鏡香上前把脈,一邊小聲道,“那三夫人的病,治得不治得?”

    這說的什麼話?唐枚責備的看他一眼,她還沒有那麼卑鄙,要讓鐘鏡香使手段,叫楊氏生不出來。

    再說,他們三房生不生兒子能關到她什麼事?生了,蘇家人口興旺一點,這是好事呢。

    看到她的眼神,鐘鏡香知道說錯話了,訕訕一笑,“人心隔肚皮,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少夫人這般坦然的。”京城這些勳貴人家的齷蹉事他可看多了,有時候生兒子還就是件會危及到旁人的,頂頂重要的事!

    唐枚收回手,不繼續這個話題,“大夫看我這身體到底如何?”

    “少夫人宛如新生,沒有再好的了。”鐘鏡香早就給她把過脈,真的哪裡不好,自然早說了。

    “那到底是……”唐枚皺了皺眉。

    “也要看機緣的,少夫人放寬心便是,老夫人那裡我會如實稟告。”鐘鏡香開解道。

    她倒是不急,急的是老夫人,唐枚歎口氣,就算蘇豫要去出征,也不是九死一生的事,她相信他定會安然得勝歸來的。

    雖然這信任並不靠譜,只是一種直覺。

    可樣樣事都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人也就不能活下去了。

    她淡然一笑,“那麻煩你去同祖母說了。”

    鐘鏡香在這方面頗有建樹,若是他確認自己的身體沒事,老夫人也許也能看開點,順應天命。

    鐘鏡香走了之後,雨仍然下得很大,西邊隱隱還有雷聲,是在秋日裡少見的天氣。

    眼見時間已不早,唐枚忙叫紅玉去催廚房多燒些熱水。雖然蘇豫的貼身小廝會隨時都備著傘,可這樣大的雨難保不會淋濕,還是用熱水洗了,去掉些冷氣才好。

    見她吩咐完,又拿起單衣來縫製,劉媽媽笑眯眯道,“少夫人鞋做得很好,到時候給侯爺多做幾雙,侯爺肯定也喜歡穿呢。”

    “媽媽是在取笑我這衣服縫的難看罷?”唐枚撇撇嘴。

    “再難看,侯爺喜歡也擋不住啊。”劉媽媽忍不住就得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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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2:31


    少夫人兩次嫁人,結果卻截然不同,這一次,少夫人總算沒有重蹈覆轍,懂得抓住男人的心了,而且現在看來很成功,至少劉媽媽短期內都不用再擔心這對小夫妻倆的事情,心裡不知道多欣慰,眼下也就是孩子的事情,教人有些著急。

    這不,老夫人都把鐘大夫給派來了,可見也心焦的很。

    唐枚面上也露出笑,“那這件做完,我再做幾雙鞋好了。”

    外面,曉月忽然跑了來,叩門道,“少夫人,大夫人來了呢。”

    唐枚一愣,馮氏怎麼這會兒來了?她擰眉想了想,才了悟,原來明日就是蘇豫的休沐日,如不出意外,他就要去請童夫子了。

    她就叫曉月把馮氏請來。

    天空又響起一陣悶雷聲,雨更是如天河之水倒下來,在屋頂彙聚了,稀裡嘩啦的潑下,濺起一片片的水花,門口就算有高高的門檻,屋內也濕了幾寸之地。

    馮氏看起來有些狼狽,靛藍色的裙角全都濕透了,右邊袖子也都滴下水來。頭髮被大風吹得淩亂,一支五彩玉石步搖在左側搖搖欲墜。

    她伸手撫了撫步搖,無奈的道,“沒想到雨下成這樣。我本以為會小了,誰料到半途卻更大了。”

    “母親要不在我這裡換身衣裳,小心著了涼。”唐枚關切的道。

    馮氏擺擺手,“不妨事,這天氣不算太冷,我原只是來問個話就走,也不添麻煩了。”

    唐枚也不強求。只叫上滾熱的茶來。

    馮氏喝幾口暖暖身子,才道,“我是想問你那高景書院,你那兩個弟弟是如何進去的?聽說收的學子很少呢,那裡的夫子挑的很,極少有能看上的。”又頓一頓,解釋道,“我有個侄子。年紀也是到入書院的時候。”

    又不是多著急的問題,用得著冒雨過來?唐枚心下並不信,微微一笑道。“這事是我二嬸辦成的,其實我也不知,如果母親急的話,我倒是可以請人去問一問。”

    “原來你並不知。”馮氏忙道,“也不算急,既然不知,等以後有機會再問你二嬸好了。”

    唐枚便笑了笑,也不說別的。

    馮氏有些尷尬,她再怎麼不想為此事過來,可仍舊怕蘇炎在童夫子手底下受苦。故而還是來了。

    看了一眼唐枚手邊的單衣,她滿是稱讚的道,“你真是賢慧,原來這些都是親手做的,難怪老夫人跟豫兒都喜歡你。”

    “那母親也喜歡我麼?”唐枚微微一笑,愛嬌的道。

    馮氏猝不及防。不由得一怔,竟是沒有立刻回答上來。

    “看來我還是沒有做的很好。”唐枚歎口氣,“剛才祖母叫了鐘大夫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老夫人的心思闔府皆知,只馮氏甚少插手蘇豫的事情,更別說要替他們夫妻倆在老夫人面前說好話了,可是今日她卻不得不表態,忙笑道,“老夫人是太看重豫兒跟你了,其實你才嫁過來數月而已,根本不用著急,你放心,我會幫著勸勸老夫人的。”

    馮氏有蘇炎這個兒子,很會討老夫人的歡心,假如有可能,唐枚並不想與她為敵,見馮氏此刻的態度,她也笑道,“侯爺一會兒就要回來了,母親再坐坐?”

    “不用了,不用,這樣的雨,只怕豫兒回來也是急著更衣。”她站起來,並不想真的遇到蘇豫,只露出猶豫的神色道,“明兒豫兒要請童夫子過來,其實我對童夫子並不瞭解,也不知是個什麼樣的夫子呢,或許,讓炎兒去書院念書更好。”

    她含含糊糊,態度不明。

    唐枚卻了然於胸,“要不我一會兒同侯爺說說,再考慮考慮,這事也不急的。”

    馮氏心下一喜,承了她的人情,忙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我也說不急,只是當日問問老夫人的,誰知道老夫人就聽三弟妹的,要請童夫子過來呢。”

    “不過還是要看侯爺的意思。”這件事她就算有把握,可也不能跟馮氏保證一定成,她不想讓馮氏產生一種錯覺,好似樣樣事她都可以勸服蘇豫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凡事沒有百分百的絕對。

    “那是自然。”馮氏又恢復了平靜,看看她,“改日我叫人送兩個方子來,你可以試著服用下。”

    她在嫁給蘇宗延之後的三個月內就懷上了孩子,這其中,自有很多的手段,也幸好如此,不然她沒有蘇炎,真不知道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唐枚露出感激的神色,“那謝謝母親了。”

    方子,送來可以,亂吃卻不行,到時候給鐘鏡香看看再下定論。

    剛送走馮氏,蘇豫就回來了,果然半邊身子都沾到了雨水,安慶給他打著傘,一直送到臥房門口,而他自己顧不得避雨,整個人好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落湯雞一樣。

    那安慶是蘇豫最信任的小廝,內院雖然不來其他男性,可安慶因其特殊,偶爾也會出入。

    “叫安慶換身衣服,喝點姜湯再走罷。”唐枚見狀,忙同蘇豫講。

    安慶連連搖頭,“少夫人,沒事的,這點雨算什麼,我跑回去也就一會兒的功夫。”正說著呢,風吹過來,他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渾身一陣哆嗦。

    “叫你去就去,囉嗦什麼?”蘇豫皺了皺眉。

    安慶這才不說話了,跟著一個婆子去到左邊的耳房。

    “剛才她來幹什麼?”蘇豫進了屋,卻不提別的,直接質問唐枚。

    原來還是在外面遇到了,這後媽與孩子間的關係,十家只怕有超過半數關係都處理得不好的,更何況,是這樣複雜的侯府?只蘇豫討厭馮氏,都擺在明面上,從來沒有刻意隱藏過,而馮氏大抵還考慮到各種因素,面子上至少會過得去。

    像那日蘇若琳撞到頭,唐枚就曾聽她叫蘇豫多休息,這些就是該有的表現。

    她原想不直接說明,可話到嘴邊又改了,蘇豫這樣的直性子,他也只喜歡坦然的人,為了馮氏,自己要拐彎抹角並不劃算。她笑著道,“是來問高景書院的事,還有侯爺明兒不是要去見童夫子麼?她大概對童夫子這個人沒有什麼底。”

    蘇豫臉色舒緩了些,但語氣還是不好,“叫你不要理會她,怎的她還過來?”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叫我如何不理?”唐枚推一推他,“侯爺先去換衣服罷,我叫廚房抬了熱水去了。”

    他這才把外面濕掉的官服脫下。

    唐枚松了口氣。

    這個人板起臉來的時候還是有些令人心裡發虛的。

    她又想起安慶沒有衣服換,忙叫紅玉過來,找了幾件蘇豫早就不要穿的舊衣服拿去給安慶。

    飯菜不一會兒就擺了上來,蘇豫從外頭進來,正好用飯。

    童夫子的事她一直沒有提,怕時間間隔的太短,要惹他不高興,只等到二人快要休息,他上床了她才說起來。

    “依侯爺看,童夫子真的合適教炎兒嗎?”

    蘇豫本來一隻手正在她胸口揉捏呢,聞言便停了下來,悶聲道,“祖母叫我去請的。”

    “侯爺若是覺得不合適,也可以同祖母說啊,我是瞧著炎兒人很乖巧。”她頭湊過去,眼睛直往蘇豫的臉上瞧,“炎兒的一雙眼睛跟你一模一樣,將來長大了也肯定跟侯爺一樣英俊。書讀的又好,怪不得祖母喜歡呢,想來對他期望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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