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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7 04:52:49


    那個弟弟的樣貌是跟自己年少的時候很像,蘇豫微微閉了閉眼,蘇炎出生的時候,他看到那個小小的嬰兒,曾經很是厭惡。

    只不過漸漸淡了,看著蘇炎慢慢長大,他不再那麼厭惡他。

    這個孩子,從小沒有父親,其實很可憐。

    但除此之外,也談不上別的。

    “我只是想,炎兒這樣一個孩子,是該找個很好的夫子的,若是童夫子真的合適,那再好不過。”她輕聲說了句,就不再繼續談這個話題,而是笑道,“單衣我剛才又做好了一件,侯爺明兒可以穿了呢。”

    蘇豫晚上也看到她在縫的,挑了挑眉道,“你真夠慢的。”

    “侯爺說的是,妾身以後一定快點,爭取給侯爺做三十件,每月正好是一輪。”

    蘇豫忍不住撲的笑起來,把她整個人拉到自己身上,隨手扯掉了衣物,縱身就是一頂,“還敢說話嗆我,看我不收拾你!”

    她被他進入,頓時渾身一顫,兩手撐在他胸口,隨他起起伏伏。

    不知時間流逝,帳內二人忘乎所以。

    昨晚下了一夜大雨,早上天就放晴了,陽光明媚,鳥兒鳴叫聲陣陣。

    老夫人手邊拿著一疊經書,正隨手翻了其中一篇看。

    這些都是蘇若琪抄寫的,才叫人送了來。

    江媽媽有些吃驚,“四小姐竟然那麼用心,抄了這麼多,倒是有心悔改了。”

    到底是祖孫倆,老夫人連牛氏都原諒了,又豈會不原諒這個親孫女呢?江媽媽自然就順著說些好話。

    老夫人眼皮子都不抬,“她是一心想著出來呢,不然會那麼勤勞?跟她母親一個樣,做什麼都不知道藏著些,也就這點子耿直了。”她叫江媽媽收下去,“罷了,一會兒差人去說一聲,老呆在院子裡不動,也不是個事兒。”

    那就是放過四小姐了,江媽媽應了聲。

    等到蘇豫同唐枚去請安的時候,屋裡頭已經站了一排的人。

    唐枚放眼看過去,不止蘇若琪在,牛氏居然也在。

    馮氏看到她,眼裡立刻露出一絲期盼。

    “哎喲,你們兩個這麼晚來,還當起不來,娘差點叫人來喊呢。”二老爺蘇宗慶笑嘻嘻的打趣。

    蘇豫懶得理他,上前同唐枚行了禮。

    自家侄子看都不看他一眼,蘇宗慶便有些惱怒,訕訕然道,“昨兒顧大人回來了,你可曉得?”

    顧逢年去紫微山養病,一去就是四個月,這四個月來,什麼樣的猜測都有,有說他病得要死了,有說他是去執行秘密任務,又有說是什麼中邪,去山上找道士驅邪的。幸好顧逢年臨走時已經安排好接手的大臣,故而也沒出大的亂子。

    就是有幾個人竄上竄下,恨不得就此把顧逢年的心腹趕出朝堂,叫顧逢年斷了左臂右膀。

    當然。他回不來那是最好的了。

    蘇豫並不知道,問道,“何時回的?”

    蘇宗慶一下子覺得找到了臉面,伸出手指點道。“你看看你,這種大事都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幹什麼呢,要不是我四處結識了那些人,耳目通靈,只怕你仍蒙在鼓裡。說起來,當初還是你護送去紫微山的。還不要修兒去……”

    “到底何時回的?”蘇豫冷聲打斷他。

    這下牛氏的臉色也不好看了,插嘴道,“相公在說呢,你急什麼?”

    蘇豫眯了眼,略微抬起頭道,“祖母,孫兒還有事,先告辭了。”不等老夫人回答。就直接走了出去。

    屋裡一干人都怔在那裡。

    簡直是太沒有禮貌的一個人,唐枚直抽嘴角,都不知道說什麼。

    蘇宗慶指著他背影罵道。“娘,你看看他,像個什麼樣子,還把誰放在眼裡了?”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並不理會蘇宗慶的指控,“今兒就這樣罷,要送哪家節禮的趕緊去辦了,到了中秋前一兩天,府裡都忙,再去也是給人家添麻煩。”

    蘇宗慶氣得直跺腳。只在老夫人跟幾個小輩面前,他也不好破口大駡,赤著張臉氣呼呼的走了。

    眾人也都散了,馮氏本想問那童夫子的事情,可想起蘇豫因為顧逢年回來而急匆匆的離開,想必也沒有時間再去請童夫子。當下也便沒有那麼著急了。

    下午,花鳥鋪子的人來了,送來兩隻花鷯哥。

    唐枚原本只買了一隻,結果卻送來兩隻,一問之下才知道,那掌櫃說侯府少夫人第一次做他生意,買一送一,送的那只不是最好的,全當個小玩意兒養著玩玩。另外一隻就比較好,無論叫聲還是羽毛的顏色,都大大好過白送的那只。

    唐枚看著十分歡喜,花鷯哥果真好看,那顏色天然自成,清新淡雅,很有意思。

    她拿著瓜仁子逗它們玩。

    兩隻都會說話,好的那只道萬事如意,另一隻道恭喜發財。

    幾個丫環圍著看,也紛紛嬉笑不止,剝瓜子喂它們吃。

    “以後咱們院子裡可熱鬧了,你們說說,那鳥兒會一天到晚的說話麼?”春芬好奇的盯著看。

    “怎麼會呢,鳥兒也要累的,就像你一天到晚說話也吃不消啊。”紅玉笑著道,“一會兒咱們去弄盆水,我看老夫人那裡,那些鳥兒都會在裡頭洗澡呢。”

    唐枚則在那裡翻看一本冊子,上面寫了怎麼養鷯哥,看起來倒是不難,想必老夫人也知道的,她養了那麼多的鳥兒呢,絕對算得上是個高手了。

    “拎到庭院裡去罷,小心照顧著。”她轉頭吩咐曉月跟芝蘭,“就交給你們倆了。”

    其他幾個丫環事情都多,只有這兩個只看看門,做做雜活,算是較為清閒的。這喂鳥的事也算精細,就先給她們倆試試,畢竟紅玉跟綠翠兩個人年紀大了,早晚要配人,如果這二人不錯,就索性替補上來。

    曉月跟芝蘭很高興,忙忙得拎著鷯哥走了。

    牛氏重新回到府裡,迫不及待的就抱著蘇若琪看了一回。

    她眼睛紅紅的問,“這些天你可受委屈了?”

    蘇若琪搖搖頭,“娘倒是受委屈了,我聽說幸好外祖母送來兩盆花呢,不然娘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

    牛氏就歎了口氣,她真是領教到老夫人的厲害了,二話不說就能把她趕回娘家,還一句話不給駁斥的,要是說了,自己的娘還得責備,這個媳婦可真是難做的要命!她不由心想,當初怎麼就要嫁來給蘇宗慶當娘子呢,不然隨便嫁哪一家低微些的,不都是隨便她橫著來?

    “女兒啊,我可算想明白了,那王妃也是不好做的,既然不成了,我給你找個更合適些的。”牛氏摟著蘇若琪道。

    蘇若琪心裡咯登一聲,她好容易出來,莫不是又要被牛氏算計著嫁到哪一家去?

    “娘,我不想嫁人啊!”她叫道,“哥哥還沒娶妻呢,我嫁什麼人?娘倒是快給我找個好嫂子來呢!”

    蘇修在一邊頓時紅了臉,弱聲道,“妹妹……”

    牛氏就朝蘇修看過去,點點頭,“你說的也是,是要給修兒快些定下來。”

    蘇修局促不安。

    他向來是個沒主張的,一切都由爹娘一手操控,叫他怎麼做就怎麼做,這次又不知道母親要他做什麼了,心裡很是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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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3:07


    “看看你,也不知道怕什麼,你是侯府的二少爺,什麼人家的姑娘配不起呢?”牛氏看他畏畏縮縮,不喜的道,“今兒瞧那一個囂張的樣子,雖說不成體統,可你要是有他一半的勁兒,別人還會看不上你麼?”這個兒子著實是麵團了些,不像是個能擋得住風雨的人,牛氏也知這一點,恨鐵不成鋼。

    “對了,我不在這些時間,你父親怎麼樣呢?”牛氏問。

    蘇若琪奇怪道,“女兒整日被關在院子裡,哪裡能出來,豈會曉得父親的事?”

    牛氏擰起了眉。

    她剛一回來,就感覺蘇宗慶氣色好似不錯,比自己在家的時候好,就覺得怪異了,之後二人在房裡,蘇宗慶竟然碰都不碰她一下,有道是小別勝新婚,怎麼他卻一點兒也不饑渴呢?難道自己真是年老色衰了不成麼?

    牛氏忙拿起梳粧檯上的小銅鏡看了看。

    銅鏡裡,一張略顯肥胖的臉滿是擔憂,一雙眼睛鼓起來,帶著幾分兇氣,全沒有妍麗可言。

    她又看看蘇若琪,曾幾何時,她也同這個女兒一般好看的。

    歲月真是把利刃,尤其是在沒了大女兒之後,她日漸憔悴,雖然後來心情漸漸平復,可到底也回不來了。

    她露出悲哀之色,怔忪之後,又發狠的道,“最好別叫我抓到!”

    蘇修被她嚇一跳,瞪大了眼睛。

    “娘啊,我好久沒有出門,能不能求求祖母讓我出去玩玩呢?”蘇若琪卻拉著牛氏的手撒嬌,“可以去積香山麼,風景正好呢,叫了二姐三姐五妹一起去,好不好?娘幫我求求祖母嘛,就一天的功夫,行嗎?”

    許暢在積香山開了家停雲酒家,牛氏豈會不知道,蘇若琪什麼地方不提,就提積香山,牛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罵道,“我叫你早斷了這份心思,你怎麼還不聽呢?是不是非得叫我打你?那混蛋小子有什麼好的,你就念念不忘?你給我記好了,就是我肯,你父親,你祖母,你外祖母也都不會同意的!”

    蘇若琪只覺得心裡一陣割裂般的難受,牛氏這番話已經說了無數遍,可每次聽到,她仍覺得不明白,自己怎麼就不能嫁給許暢呢?

    反正許暢也沒有娶娘子呢,只要兩家合計合計,本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怎麼他們就不願意同意呢?

    為什麼?

    她強忍住哭的衝動,笑道,“娘說什麼呢,我只是想出去玩玩罷了,不去積香山,還不能去別的地方麼,要不去天清寺也可以啊。”

    看她若無其事,牛氏有些奇怪,盯著她看了好幾眼才道,“你才被禁足出來的,不要再生事了,惹得老夫人不高興,小心到慶生的時候不給你見人,要玩也不是不可以,等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了,聽話。”

    “好罷,我聽娘的。”蘇若琪甜甜一笑。

    反正祖母慶生就能找機會見到他了,也不急在一時。

    每年的幾個重大節日,節禮一般都是由女婿親自送去岳父岳母那裡,已示重視,今兒老夫人就是在提醒二老爺跟三老爺呢,不過楊氏的娘家不在京城,三老爺就省下這個功夫了,只正好有熟人去那邊才會托人帶些東西去。

    本來唐枚還有些擔心當時蘇豫急著走了,忘了這件事,幸好他下午回來,還是想起來的。

    “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甚至他還這麼說。

    唐枚搖搖頭,今年兩個妹妹出嫁,她就要回兩次娘家,老夫人慶生,母親也會來,到時候肯定能見到的,倒不用找到機會就回去一次,便叫蘇豫自己去。

    他也不強求,帶上節禮就出門去了。

    八月十五那一天,侯府主屋的堂屋同側廳擺了兩桌席面,男女各一桌,外頭院子還擺了四桌,卻是請了有些體面的外院管事同內院媽媽。

    此種時節,宴席上少不了螃蟹,外頭的不說,裡面的家人吃的都是唐枚貢獻出來的。那鶩湖山莊如今已經歸了她,這時候都會送些水裡的特產來,鶩湖螃蟹在整個楚國都有名的,聽說她要拿出來給大家中秋節享用,老夫人很高興,當然準了。

    牛氏則貢獻了月餅,她手底下就有餅子店的,做了好大幾隻,切成幾十塊,每人拿一塊嘗了,都說好吃。

    老夫人心情愉悅,興致高,又說要去荷花池賞月。

    那大大的月亮掛在空中,在水面也投下月影,天上一個。水裡一個,想想都好看,眾人也都紛紛贊同。

    早有丫環婆子在那裡擺了案幾,放了點心。一眾人圍在一處。說說笑笑,就是蘇炎也露出一些孩童的天性來,跟一個身量不高的丫環提著彩燈,蹦蹦跳跳的沿著池子玩樂。蘇修也跑過去,叫人拿紙筆說要畫個賞月圖出來。

    老夫人看著歡喜,又想起請童夫子的事,問蘇豫怎麼說。

    蘇豫本是立刻要答的,卻忽然想起唐枚同他說的話,就道。“童夫子嚴厲了些,未必合適。”

    馮氏一聽,吊到嗓子眼的心回落了下來。不由朝唐枚投去感激的一瞥。

    “哦?太過嚴厲了麼?”老夫人回想了一下,卻是不記得有這個印象,那童夫子精瘦精瘦的,人很精神,當年是大兒子找來給蘇豫當西席的,只以為是個很不錯的人選,她瞧了瞧蘇豫,“以前也不見你提起這些。”

    母親當年去世,他過得渾渾噩噩,童夫子卻不通情理。苛刻嚴厲,可也不知為何,他都忍受了下來,板子打在手上,好似能減掉那些痛苦似的。

    可祖母那時候卻在叫父親再找個娘子。

    蘇豫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老夫人不悅。眸光沈了幾分。

    氣氛突兀的冷下來,牛氏從來都很厭惡蘇豫。老夫人越是對蘇豫不喜,她越是高興,自然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只側著頭拿著一個紅豆餡兒的糕點在嘴邊一點點啃著,而楊氏卻好似也真的驚呆住了,略略皺著眉,帶點兒責備的看著蘇豫。

    “原來侯爺也有怕的人,那童夫子是打過你手掌心還是怎麼的。”唐枚撲哧笑起來,“祖母,侯爺怕是不好意思說呢。”一邊在底下偷偷扯了扯蘇豫的衣角。

    她一開口,馮氏也忙道,“我也曾聽說,那童夫子慣會用戒尺的。”

    只是她們二人說話,老夫人仍舊不高興,只唔了一聲。

    蘇豫眼見唐枚懇求的神色,嘴角動了動,垂了下眼簾,勉為其難道,“童夫子不太講情理,我只怕……炎兒受不住,他年紀還小。”

    老夫人這才臉色緩下來,連連點頭,“原來是這樣,既如此,那還是算了罷,再看看有沒有更好的夫子,也不急呢,炎兒念書念得很用心,就這段時間玩一玩也沒什麼不好。”她看一眼馮氏,“你就當讓他休息會兒。”

    馮氏自然應了。

    她側頭看了看蘇豫,又看看唐枚,最後抬眼看向天上的明月。

    “你們幾個盡不說話,平日裡學的也不拿出來叫老夫人高興高興?”楊氏這會兒又開口了,“瑤琴也有,笛子也有,哪樣沒有呢?”

    蘇若琳微微一笑,“那我來獻醜了。”

    老夫人笑道,“不管獻醜還是獻美,都有賞。”

    蘇若瑾也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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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3:22


    二人一人撫琴,一人吹笛,悠揚悅耳的聲音飄蕩在眾人耳邊,像是仙樂一般。

    唐枚偷偷握住蘇豫的手,朝他綻放出最美的笑容。

    他橫她一眼,莫名的有些不爽,手指便用了些力氣。

    她吃痛,差點叫起來。

    瞧見她擰眉掩口的樣子,他這才笑了。

    中秋節過後,就是老夫人的生辰。

    雖然不是整生,但該要的一點也沒有少,馮氏同牛氏負責裡頭的事情,楊氏則領著唐枚專門接待那些夫人同小姐們。

    “老夫人每年的生辰都這般麼?”唐枚請教楊氏,“我好似聽說衛國公府也要來人呢。”

    楊氏平日裡雖然樸素了些,但今兒打扮的卻極是華麗,穿了身桃紅色遍地金卷草紋褙子,梳了元寶髻,左邊插了一支鑲碧璽的如意金簪,右邊戴一朵珊瑚寶石花,耳朵上帶著對赤金鑲藍寶的墜子,簡直同牛氏不相上下。

    可兩人的家世背景是不能比的,唐枚心想,楊氏恐怕壓力挺大,所以平時才那麼逢迎老夫人,也是一種揚長避短。

    楊氏笑了笑道,“你還不知道呢?咱們兩家都百年的交情了,祖上就來往的,以前許老夫人生辰,咱們也要去賀的,只許老夫人近些年身體不大好。才少些走動。”

    唐枚自是知道一些的,不過沒想到竟會那麼好,可蘇豫因為她的事已經徹底得罪了許暢,也不知許家會怎麼想?

    也許是慶倖?許家肯定沒有人會贊同這門親事。

    她心就安了一些。可也十分的警惕。不知許暢到底會不會來,來了又會不會搞出什麼事情。

    正當她疑慮的時候,楊氏輕輕一拍她,然後先就迎了上去,“哎喲,大夫人,二夫人,好久不見,有失遠迎!”

    唐枚抬頭一看。這二位夫人一個是同馮氏差不多年紀的婦人,生的花容月貌,還有一個大約在三十五歲左右。卻是樣貌平平,這兩個人唐枚早在衛國公府舉辦牡丹會的時候就見過了,正是那府裡的大夫人廖氏,二夫人華氏。

    她們身後還跟著三位小姐,唐枚只認得其中一個,許二小姐許瓊。

    她舉步上前見了禮。

    不過半年不見,當初那個和離的年輕婦人搖身一變已經是侯爺夫人了,廖氏目光落在她身上,心裡暗自慶倖,看來果真是個聰明過人的。當日的選擇沒有錯,不然真被那小子娶進家門,可不是多了一個強敵?

    廖氏笑眯眯的執了她的手,“早就看出你是個有福氣的人。”

    是有福氣,沒有被許暢那個混蛋給害了。唐枚也笑了笑。“聽說夫人有喜了呢,早生貴子呀。”

    廖氏手放在小腹上。頓時喜得合不攏嘴。

    華氏嘴角一撇,不過是懷了個孩子,都不知道男女呢,也不知高興個什麼勁兒。

    “外頭風大,都進去罷。”楊氏笑著招呼道,一邊使了丫環婆子去伺候。

    中間隔了不到半刻鐘,唐家牛家的人也都來了。

    楊氏輕聲對唐枚道,“你去陪你母親,別的不用管了。”

    唐枚點點頭,“那勞煩三嬸了。”

    “咱們還說這個,快去罷。”楊氏一推她,自去迎接牛家的夫人小姐們。

    遠遠得見牛家那些女眷,一片珠光寶氣,果真是個有錢人家,比起他們唐家,還要富饒些,唐枚看了眼,上去挽住張氏的胳膊,甜笑道,“娘,可把我想死了,聽秦媽媽說你身體很好,不過這天氣燥的很,要注意滋補呢,那些個膏方都可以用用的。”

    張氏一點她腦袋,嗔怪道,“親家老夫人生辰呢,你死啊死的,還不給我注意些。”

    唐枚吐了吐舌頭,“我這不是太想您了麼。”

    “看姑奶奶多孝順,老奴那會兒來就是問個不停的。”秦媽媽笑道。

    “也要知道孝敬老夫人,親家夫人,還有你兩個嬸嬸,可曉得了?”張氏睨她一眼,“侯爺做得只怕都比你好,親自過來送節禮,可把老爺高興的,誇了幾天,直說你嫁得好人家,你可要知道惜福!”

    原來是變相的來誇女婿的,唐枚喜滋滋道,“知道了娘,我可孝順呢,給老夫人送了雲石桌屏。”

    那雲石桌屏相當值錢,張氏特意給她陪嫁來的,當下很是滿意,點頭道,“那還差不多。”

    唐枚這時問道,“怎麼四妹沒有來呢?”

    她還想看看唐芳的,結果竟然沒有來,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

    “過幾日就要出嫁的,還是別出門了。”張氏道,“雖說老夫人慶生只是自家人走走,不過你們侯府到底不一樣,你看,那衛國公府都來人了,是我叫芳兒不要來的,她也想你的很。”一邊從袖子裡抽出一條帕子,“你看看,她專門給你繡的,喜歡不?”

    潔白如雪的絲綢中央繡著粉紅的並蒂蓮花,四角有蓮葉相稱,極是好看,唐枚眼圈一紅,“這傻孩子,還給我繡帕子,她不忙麼?”

    張氏笑道,“成天念叨你呢,還說這帕子叫你隨身帶著,見到帕子就跟見到她一樣,你瞧瞧,說的什麼話……”

    唐枚撲哧又笑了,把帕子拿了疊好放在腰間的荷包裡,“娘回去同她說,我會天天帶著的,教她再練練女工,繡的還不夠好呢,以後再給我多繡幾條。”

    秦媽媽不由得一笑,“剛才還說四小姐忙,又要她多繡幾條,你叫太太怎麼說呢。”

    “可不是,這兩姐妹都語無倫次的。”張氏搖搖頭。

    一行人說笑著往前走了。

    老夫人此刻正心情舒爽的看著蘇豫送來的花鷯哥,怎麼看怎麼稱心,嘖嘖兩聲道,“可不是比我那些鳥兒都好?”

    江媽媽輕笑道,“老夫人真是甜在心裡了。”

    這些年來,老夫人生辰,蘇豫每回都送些普通的東西,哪有這般認真的,雖說以前也不是沒有用心的時候,但只僅在他犯了錯誤,惹老夫人生氣,那麼也許會花一些心思,所以這一次出乎意料,竟然懂得送鳥兒來了。

    “少夫人送得桌屏也不錯呢,這仙鶴同樣也是吉祥的。”江媽媽順勢稱讚了唐枚幾句。

    牛氏正要稟告廚房的情況,在門口聽了不由咬了咬牙。

    今兒一大早,他們幾房都陸續送了賀禮來,這次大房真是花了本錢了,那麼貴重的東西都捨得送出來,原以為只是送一隻鳥兒呢,如今看來,他們小夫妻倆倒是急吼吼的要討老夫人的歡心了!

    “要我看,桌屏不算什麼,要是侄媳婦能懷個孩子,才叫真的好呢,娘不知道得高興成什麼樣兒。”

    老夫人的眉頭就皺了皺,上回叫鐘大夫給唐枚看過之後,倒是說叫她放寬心,早晚能懷上孩子,老夫人也就淡了些,現在被牛氏又提起來,她眼裡閃過一絲不悅,淡淡道,“他們倆還年輕,急什麼,等豫兒打敗了鐵軍,到時候還是雙喜臨門。”

    如果要她說一個心願去實現,那麼,她希望孫兒將來能平安歸來。

    這個比什麼都重要!

    牛氏一愣,不敢再提,忙笑道,“哎喲,還是娘說得好,咱們就等著雙喜臨門呢!”

    老夫人瞧瞧她,哼了聲。“廚房沒出什麼紕漏罷?”

    “沒有,就等著客人一到上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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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3:35


    “唔,你且去看著,我出去同她們說說話。”老夫人本要走。忽地又頓住,意味深長道,“四丫頭你可要看好了,上回經書抄的不錯,我也不想再叫她累到了。”

    牛氏連忙應了聲是。

    見老夫人一走,她就問身邊的婆子,“那許世子今兒可來了?”

    “聽說沒來。”

    牛氏頓時松了口氣。她就怕蘇若琪又惹出什麼麻煩,不顧廉恥的做些事情,叫她補救都補救不起來,幸好許暢這小子沒來,倒是省心了。不過她還是不放心,叫那婆子趕緊去看著蘇若琪,不要給她到處亂跑。

    其實蘇若琪這會兒正拉著許瓊說話呢。

    “許哥哥在哪裡呢?”第一句話她就問這個。

    兩個人坐在庭院裡的角落,許瓊冷哼了一聲。“就記得哥哥,倒是一點兒不想我呢,還指望我答你?”

    蘇若琪忙求她。“怎麼不想,只是現在見到了自然就好了嘛。好姐姐,你快告訴我吧,你哥哥到底人在哪裡呢?是不是跟大哥在一起?”

    “哥哥沒來。”許瓊有些同情的看著她。

    “沒來?怎麼會沒來的?”蘇若琪急道,“我為了見他,抄了多少經書啊,他居然沒來?”

    許瓊歎口氣,拍拍她的手臂道,“咱們一場姐妹,我勸你死了這條心罷。哥哥他如今不在京城呢。”

    “什麼?”蘇若琪大驚,跳起來道,“去哪裡了,怎會不在京城的?什麼時候的事?”她一直關在院子裡,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多久的事,處理了手頭事情。前日才動身去的江原。”許瓊拉她坐下來,小聲道,“別叫旁人聽了去,你到底是個大家閨秀,老是提到我哥哥像個什麼樣子呢?我是為你好,才告訴你的,你不要再想著我哥哥了,他去了江原不知道何時才會回來,你也等不了的。”

    江原?蘇若琪呐呐的重複著這個地名,有些癡癡的問,“江原是在哪裡呢,遠不遠?”

    許瓊看她失魂落魄,也不好受。

    兩家是世交,她們幾個小姐很早就認識的,不過蘇若琳清冷,蘇若瑤孤僻,蘇若瑾又顯得心機太深,只有蘇若琪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許瓊也就只跟她走得近一些,故而也有幾分真心。她伸手給蘇若琪理了理落下來的散發,柔聲道,“遠不遠我不知道,只曉得哥哥肯定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你又能如何呢?你們家都不同意的,你一個人又什麼用?不要再有執念了。”

    蘇若琪嘴巴一扁,終於哭了出來,伏在許瓊的膝蓋上,抽泣不止。

    其他幾位小姐都看過來,露出驚愕的神色。

    蘇若瑾忙笑道,“咱們四妹什麼時候這麼多愁善感了,只是好久不見許二,居然就哭了。”

    許家兩個小姐,一個排行老四,一個排行老六。

    許四小姐也笑著打趣道,“真是呢,看來咱們應該多走動走動的,不然下回來,你都嫁人去了,該叫你哪家的夫人呀。”

    蘇若瑾臉不由得一紅,嗔道,“胡說,誰說我要嫁人了?”

    許六小姐長得一張圓臉,同她母親許氏一般,也是相貌平平的,口氣比許四小姐尖利的多,挑眉道,“上回聽說武王來你們府上了,是不是?以為別人不知道呢?也就是你們幾個……所以四妹你說錯了,該叫王妃,才不是夫人。”

    這話未免太露骨,許四忙道,“六妹妹!”

    許六小姐還不知改,“難道我說錯了不成,哪家現在不知道呢?”

    許四燥紅了臉,這老六說話向來沖的很,不分場合的,只得替她道歉道,“你們別介意,我六妹就是口無遮攔的。”

    只聽匡當一聲,一個碟子砸在了地上。

    眾人抬眼看去,卻是蘇若瑤扔的,她沈著臉,站起來就走了。

    “啊,五小姐生氣了嗎?”許四小姐忙道。

    “是不小心打翻了的。”蘇若瑾正好圓場,“咱們這個五妹也是一樣莽撞的,你也不要介意就好了。”

    許六小姐聽了哼一聲,兩家都是勳貴家族,怎麼他們蘇家的小姐就能當武王妃呢,他們許家的又哪裡不配?老王妃也是眼神不好,她瞧蘇家幾個小姐就沒個多出色的,就算蘇若瑾稍微好些,但她不過是個庶女!

    許四生怕她再說些什麼不好聽的話,趕緊道,“咱們四處去玩玩罷?”又叫許二,蘇若琪,“你們也快過來!”

    牛家只有牛七小姐在,那牛氏本是牛家最小的女兒,所以其他幾個侄女早就嫁人了,只剩下牛七小姐還待字閨中,今年剛到十三歲,她舉止溫文爾雅,口不多言。

    另外還有鄭府的三小姐和五小姐,一位海春伯府的三小姐,那兩個府邸同蘇家都是有親戚關係的。老夫人的大表姐當年嫁給了海春伯魯汝華,那三小姐是老夫人的表外孫女,鄭家的兩個小姐則是老夫人的表弟鄭居簡的兩個女兒。

    那時候去唐家做保山的就是鄭居簡。

    這三位小姐看氣氛是有些不好,也紛紛贊成。

    蘇若琪卻沒有心思去玩,懨懨的道,“你們去罷,我有點兒累,回去歇著了。”

    “喲,你也會累?”許六小姐諷笑道,“倒是少見的很,莫不是因為大哥沒有來罷?”

    這點子事,兩家哪裡不曉得?

    那蘇若琪一心要嫁給許暢,只許暢天生是個浪蕩子,蘇家老夫人絕對不會允許,而許家的老夫人當初也看不上蘇若琪,覺得她性子太跳脫了些,其實倒是有點兒看上蘇若琳的,只蘇家老夫人不滿意許暢,也就罷了。

    也只有蘇若琪那個笨蛋,還想著嫁過來呢,許六越想越好笑,不由哈哈大笑。

    蘇若琪本來就很傷心,結果還被她嘲諷,氣得都要瘋了,沖上來就要打許六的耳刮子,嚇得幾位小姐臉色大變。

    後來還是兩個丫環,兩個婆子上來才拉開了二人。

    蘇若琪頭髮上的發釵掉了一地,許六的衣服也被扯開了道口子,兩個人都瞪圓了眼睛,口裡喘著氣,恨不得上去咬對方一口。

    “哎呀,這是怎麼了?”唐枚見到此種情形,把疑問的目光投向了蘇若瑾,心道,蘇若琪這是瘋了罷,才被放出來又惹事,是要抄經書抄到手斷不成?

    “大嫂。”蘇若瑾一向是要做好人的,忙笑道,“沒什麼,這二個人見面就會小打小鬧,哪裡有什麼事情呢,四妹,你還不同六妹道個歉,看把她衣服都弄破了,要是叫祖母曉得,可有你好看呢,指不定叫你賠好幾件的,雖然你錢多,也不是那麼花的吧?”

    一聽到老夫人,蘇若琪才清醒過來,這個關鍵時刻,她不能再被禁足了,她忙擠出一絲笑來,“六妹妹,是我不對,你千萬要原諒我啊!”

    許六本來豈會和解的,還是許二跟許四兩個人不停的勸說,才勉強道,“我也有錯,沒什麼的。”

    “這就好了。”蘇若瑾松了口氣,沖唐枚道,“大嫂來得正好呢,咱們要出去走走,大嫂也一起去罷。”

    唐枚笑道,“我就是來找你們的,離開席還有一段時間,落月亭那裡設了案幾了,看看桂花,吃點桂花糕,可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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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3:51


    落月亭那裡種了好些桂花,金桂,丹桂,銀桂都有,那香氣甜蜜蜜的,飄滿了整個院子,去那裡賞花玩樂最合適不過。

    蘇若琳也笑了起來,同唐枚一起,招呼幾位小姐去。

    很快落月亭就滿溢了歡聲笑語聲。

    正房的堂屋裡也熱鬧的不得了,除了作為親家的牛老夫人,唐夫人,還有衛國公府的兩位夫人,老夫人的表姐海春伯夫人,表弟媳鄭老夫人,又她們幾人統共帶來的五個兒媳,都一個個上來見禮寒暄。

    老夫人瞧了瞧,吳家果然沒有來人,只送了禮,可見心裡還有芥蒂,不肯相見,就微微歎了口氣。

    其實吳夫人與海春伯夫人的關係更近些,吳夫人的母親是海春伯夫人的親妹妹,也就是老夫人的二表姐,那吳夫人便是海春伯夫人的外甥女,後來與老夫人走得近,也是海春伯夫人的功勞,故而這次事情弄成這樣,她也有些不悅。

    “表姐你也不要怪念珠,菡萏她捧在手裡怕摔了的,卻差點溺水丟了命,怎會不氣呢?”海春伯夫人見眾人見禮過後疏散了些,便上來同老夫人說話。

    老夫人不推卸責任,“是我們家的錯,二媳婦晚幾天就要登門道歉的。”

    海春伯夫人看在老夫人的生辰,也不想壞了氣氛,又笑了笑道,“其實她是可惜這門好姻緣,不過也罷了,如今菡萏能嫁給定南侯府的小侯爺,她也沒什麼好置氣的,等過了些時候也就好了。”她伸手給老夫人正了正頭上戴的抹額,“見你這精神氣兒,可見那孫媳婦是好的,我如今倒不怕說,當時真給你捏了一把汗,豫兒這個不懂事的孩子啊!”

    老夫人指一指身側丫環捧著的花鷯哥,“你瞧,是豫兒送了我的。好看罷?”

    “喲,他今年還有點兒花樣了,倒是不同了。”海春伯夫人拿手指在鷯哥左右逗了逗,那鳥兒立刻叫起來。“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仙翁。”

    聲音好聽的很,清脆又清晰。屋子裡的夫人全都注意過來。

    “這鳥兒倒是不錯,聽聽,說的吉祥話真合適宜,老夫人可不是要壽比南山仙翁的。”鄭老夫人羨慕道,“趕明兒我也叫他們弄一隻給我。”

    老夫人得意極了,手一掃,“我這兒好些隻。你要喜歡哪只,我送你。”

    “我要叫他們敬孝心的,可不搶你的心頭好。”

    幾位夫人也笑起來,“原來養鳥兒真好玩呢,難得老夫人有這種雅興。小輩們也有心意。”

    屋子裡立刻其樂融融。

    過得一會兒,就要開席了,府裡三位夫人又來招呼客人去用飯。

    牛老夫人看到牛氏,一把拉她過去,小聲道,“既然吳家五小姐那邊不成了,怎的你不想想別的主意?我剛才看海春伯府,鄭府的幾位小姐都挺不錯麼,難道不好配修兒的?兩家又是親戚。哪裡不好?你倒是試探過親家夫人沒有?”

    海春伯府的三小姐還差強人意,不過鄭府的兩位小姐就不大好了,那鄭家大爺,二爺本來樣貌就平平,娶得夫人又是不怎麼樣的,能生出多好的女兒來?扔在人群裡都找不見的。牛氏撇撇嘴。“我看不上。”

    牛老夫人嘴角一抽,“你還看不上?”手下便是捏了牛氏幾下,“修兒那樣子……”

    “修兒怎麼了?”牛氏吃痛,但也氣道,“娘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外孫呢,修兒哪裡長得不好了?就是性子軟些,以後也會變得,幹什麼要將就?我就這一個兒子,還能不討個稱心的媳婦回來嗎?難道要像娘一樣,整天的防東防西?”

    是在說牛老夫人的三媳婦朱氏喜歡往自個兒兜里弄錢。

    今兒大媳婦有事,牛老夫人只帶了朱氏來,聞言臉都黑了,左右看一眼,見朱氏離得遠,便壓低聲音道,“好好,我管不了你了,倒要看看你討個什麼仙女回來!”

    牛氏也沈著臉不說話。

    “哎,罷了,修兒的事先不說。”牛老夫人懶得同她計較,“倒是若琪,我覺得可以定了,反正也當不成那王妃,你大嫂前兩日跟我說了一個人,我覺得不錯。”

    牛氏也有意給蘇若琪定下來,那蘇修她反正是牢牢掌控在手裡的,不怕他亂來,可是這一個女兒真是叫人不放心,便很是有興趣的問,“是哪家的公子?”

    “是一門兩狀元的那個蔡家。”

    “哦?”牛氏驚喜道,“是蔡家那個二公子嗎?”

    一門兩狀元,說的是蔡家兄弟倆,前後相隔三年都中了狀元,一時在京城傳為佳話,那二公子就是第二個中狀元的,雖然同蔡家大公子只差三年,可年紀卻小了五歲,如今在通政司當左參議,當真是才華橫溢,年少得志,更是意氣風發。

    牛老夫人看她興奮的樣子,不得不澆一盆冷水在她頭上,“你想得倒美,那二公子輪得到若琪?早就定了人家了,是威國公的嫡長女!”

    牛氏愣在那裡,好一會兒才意興闌珊道,“那同我說什麼呢!”

    “是說那蔡家三公子!”牛老夫人見她沒耐心,有些怒了,罵道,“你真是沒有自知之明,盡要想著高攀呢,若琪現在名聲很好嗎?哪裡有這麼多好事?”

    聽到高攀,牛氏就有些不高興了,想到被老夫人趕回娘家,歎了口氣,“罷了,罷了,娘說罷,那三公子到底也是蔡家出來的,我且聽聽,要是合適,再同婆婆講一聲,婆婆也覺得行,那就定下來,我還要操心修兒的事,真的太累了。”

    牛老夫人才滿意了,點點頭道,“比若琪大了三歲,舉人是早就考上了的,今年會試失利了,那邊其實本想等他是進士了再議親的,可如今又要等三年,便想先讓他成家。那蔡家夫人同你大嫂的母親是相熟的,兩人碰到一處說起來,對一對,倒是都頗為滿意呢。”

    “哦?他們家滿意?可是也沒見過若琪啊。”牛氏有些疑惑,“我也沒見過那蔡家三公子呢。”

    “都是門當戶對的,有什麼不滿意,見麼自然還要見一見的,我只是來同你說一下,還要你自己考慮。”牛老夫人嚴肅的道,“你給我好好想想,別叫你大嫂為難!”

    牛氏對她大嫂還是很服氣的,牛家三個夫人,二夫人得病去世了,牛老夫人再怎麼厲害,也是力不從心,大兒媳就是好幫手,她忙道,“我自然會想的,”又看一看遠處,“哎呀,咱們都落在後面了,娘,先去用飯罷。”

    二人便快步往前走去。

    蘇若琪吃了一點飯就抽身走了,她實在是沒有胃口。

    唐枚瞧見了,飯後拉著蘇若琳小聲問,“剛才到底怎麼回事,兩個人竟然打起來?”

    “好似同許大哥有關。”蘇若琳皺了皺眉,“聽說是沒有來,四妹就……那許六又是個尖牙利嘴的。”

    原來是因為許暢沒有來才引發的事件,唐枚倒是很開心,那個混蛋沒有來才好呢,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同蘇家再來往!

    “祖母很喜歡大哥送的鳥兒呢,謝謝大嫂了。”蘇若琳卻看著唐枚微微笑起來。

    “謝我幹什麼,是你大哥送的。”

    蘇若琳也不再繼續戳破,只抿著嘴笑。

    眾人隨後又去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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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4:08


    那些個老夫人,夫人都最是喜歡聽戲曲,每逢宴請貴賓,或生辰,或過節,都要請戲班子來,點戲什麼的也有講究。戲曲目錄多達幾百樣,唐枚聽她們隨口說出個名字都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懂,故而也從不點戲,每回都叫蘇若琳代點一二。

    等到戲班子開演了,她反正還要看管各項雜事,順勢就退了下去。

    誰料到蘇若琳也跟了上來,笑道,“我來幫幫大嫂罷。”

    “你不是也喜歡聽戲的嗎?聽去好了,我也不忙,也就來回四處看看哪個在偷懶。”

    蘇若琳垂下眼皮子,“沒事,反正經常有得聽。”

    唐枚就要有些了悟,想必那些夫人聚在一起,就會八卦起來,又要打量那些未婚的小姐,她們還得說些什麼應景的話,也著實心累,便也隨她了。

    二人帶著四個丫環,從廚房那邊繞過蓮花池,又到落月亭,正要去往老夫人所住的院子時,卻在路邊的青竹林遇到了一樁荒唐事。

    幸好紅玉在前頭引路的,她耳朵靈敏,只聽得一點兒動靜就滿臉通紅的跑了回來。

    “夫人,小姐,咱們,咱們繞過去吧。”她結結巴巴。

    紅玉雖然膽子不大,但尋常時候絕不會驚惶成這樣,一定是發現了什麼,唐枚便把她叫到一邊,皺著眉道,“到底怎麼了,你仔細說。”

    “是……”她臉更紅了。

    唐枚卻更是好奇,“你跟我有什麼話不能說?我不會怪你的。”

    紅玉輕咳一聲,“不是,是奴婢不敢。”

    “不敢?”

    “怕汙了少夫人的耳朵。”她咬了咬牙。

    如此看來,是齷蹉的事情了!可既然是齷蹉的事,唐枚豈能不想知道是誰,她輕輕笑了笑,“別怕,不過是些男歡女愛的事,我又不是什麼黃花閨女,能怎麼樣呢?你快說,到底是誰光天化日之下在那青竹林裡做這種事?”

    見她毫不避忌,紅玉也就放開了,她深深呼吸一口氣道,“是,是二老爺。”

    噗!

    唐枚實在忍不住,撲的一聲笑了。

    蘇宗慶居然幹出這種事,可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一種非常想笑的感覺。

    二房幾個人,除了蘇修還算正常些,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只不過,蘇宗慶人到中年,外表儒雅瀟灑的,竟會在青竹林裡……她忽地眼睛一轉,把身後一個婆子叫來,那婆子也是娘家帶來的,信得過,就輕聲吩咐了她幾句話。

    那婆子點點頭,當即就走了。

    紅玉吃驚的看著唐枚,“莫非是……”

    唐枚板起臉,“事關侯府名聲,總要知道同二叔苟合的人是誰罷?肯定不會是二嬸的,二嬸在那邊好好的陪著祖母聽戲呢,二叔又沒有姨娘,自然要查出來是誰,萬一出點什麼事也能有個譜。”

    紅玉想想也是,她心裡其實也好奇不知是哪個勾搭了二老爺。

    二人說完就回到了原處。

    蘇若琳問,“大嫂,可是前頭出了什麼事?”

    還是不要汙了蘇若琳的耳朵,唐枚笑笑,“沒什麼,那傻丫頭說是好像看見前面有蛇的,咱們繞過去吧。”

    她不願意說,蘇若琳也不再問,跟著就往回走。

    那婆子好一會兒才來,唐枚迫不及待道,“到底是誰?”

    “是秀水。”那婆子很是鄙夷,她躲在那裡好一會兒,等到二人完事,蘇宗慶身下的人才露出臉來。她悄悄探出去一看,當時真沒想到,那人居然是平日裡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秀水!

    那秀水看起來是不太起眼的,也不是牛氏的心腹,是二房院子裡的三等丫環,只做些瑣碎的事,偶爾看到,也是低垂著頭。連眼睛都不曾對視過。

    現在想來,原是心機很深,趁著牛氏被趕回娘家,就勾搭上蘇宗慶。唐枚冷笑了下,接下來恐怕要有場好戲看了。

    她往前面瞧了瞧,只見楊氏正陪著老夫人有說有笑,又是遞水果又是端茶的,而牛氏是跟牛老夫人在說話,便曬著秋日溫暖的陽光,吃起點心來。

    不多時。就見秀水出現了。

    她穿戴得整整齊齊,完全不似剛同人野合過,走到另一個丫環秀青身邊低聲說了幾句,那秀青就走了,換做她來服侍那些夫人小姐們。

    牛氏渾然不知,同牛老夫人說完話後,又坐到老夫人那邊去了。

    蘇若琪在房裡哭了好一陣子,眼睛都腫了才消停下來。

    那茯苓如今得她重用。一直都在近旁伺候的,銀芳反而受到了冷待,都不讓她進房間。

    “小姐也不要哭了。其實江原不算很遠。”茯苓輕聲安慰她,“小姐早晚還是能見到許世子的,千萬不要哭傷了身體呢。”

    蘇若琪卻抓到了重點,一下子翻身起來,握住她手臂道,“江原不遠嗎?你知道江原在哪裡的?”

    “嗯。”茯苓點點頭,“奴婢老家就在江原的,不過那裡老是有景國的人打過來,很不安全,奴婢的爹後來帶著奴婢跟娘親離開江原。結果……”她哭喪著臉,“路上爹跟娘先後染病,奴婢就被人牙子賣到府裡來了。”

    “你家原來就在江原的啊!”蘇若琪高興極了,一把抱住茯苓,拍著她後背道,“你果然是我的福星啊!茯苓。你是福星!”

    茯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飄起來,她居然成了小姐的福星?

    “不過,小姐說的是什麼意思啊,奴婢不懂。”

    蘇若琪嘿嘿一笑,“反正就是好的意思。”一邊就把自己的首飾盒打開來看。

    牛氏對這個女兒極為大方,每年都不知道要買多少首飾送給她,什麼南珠,貓眼石,羊脂玉,各種寶石鑲嵌的簪子,耳墜,手鐲應有盡有,看得人眼花繚亂,屋外的陽光照在上面,五彩光芒在盒子裡閃現,映在四處的牆壁上。

    真是好漂亮的首飾,茯苓不由得往喉嚨裡連吞了好幾口口水。

    這麼多首飾要是換成錢,能買多少東西啊!說不定能買下一個小村莊呢,她暗暗心想。

    蘇若琪看完後,又拿了個紅木匣子。

    她們侯府小姐每個月都有月例的,一個月能得十兩銀子,蘇若琪的任何花銷,牛氏都會替她給,她手頭的銀子都足有三四百兩了。

    見她數著銀票,露出滿臉的笑容,茯苓也跟著笑起來。

    眾位客人又用過晚飯後方才散了。

    海春伯夫人是最後走的,她關心蘇家同武王府的事,問了問老夫人。

    老夫人之前因為老王妃拿出來的鳳釵很是震怒,幸好蘇若琳親自道歉,又說了原委,二人解了些心結,倒是好了,可同武王府的事卻還不知道怎麼辦。

    看得出來,老王妃本是很喜歡蘇若琳的,可那鳳釵壞了事。

    不管當初武王是什麼樣的緣由搶了蘇若琳的鳳釵,可時隔三年,蘇若琳竟是守口如瓶,什麼都不說,把別人都蒙在鼓裡,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老王妃就這點很不滿。而自家孫子也是奇怪的緊,把那東西一直放在身邊,要不是有人來告訴她,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老王妃肚子裡窩了火,這才會親自給老夫人瞧。

    可老夫人能說什麼呢?她一點不知,當時除了驚愕還是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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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4:24


    “竟有這種事?”海春伯夫人擰緊了眉,“若琳不是這樣的人啊,絕不會私相授受的。”

    “我當然信她,可誰知道那邊怎麼想?”老夫人歎口氣,“只怕不成了,也只有二丫頭嫁過去,”又加重了口氣,“也就二丫頭了,你是不知道,豫兒也不肯若琳嫁作王妃,如今這般也好,省得我又要弄得兩面不是人!”

    海春伯忙笑道,“二丫頭也是不錯的,要說性子,還更合適些。”

    “我也是這樣考量。”老夫人抬手捏了捏眉心。

    “來鬧了你這麼久,累著了吧,快去歇著,我這就回去了。”海春伯夫人年紀也已經不小,站久了腿就得酸,早就有丫環上來扶著她。

    老夫人道,“那我就不親自送你了。”

    “咱們還要客氣這些幹什麼,快歇去罷。”海春伯夫人說著就往外走了。

    雪梨忙扶著老夫人去里間躺下來,給她蓋了床夾被,見她很快就睡著了,又把繡著花鳥的青色帳幔放下來。

    江媽媽立在門口,小聲問,“睡了?”

    “睡了,好久沒那麼快的,真累了呢。”雪梨道。

    “你跟金桔也去休息罷,叫報春跟知秋來看著。”

    雪梨嗯了聲就出去了。

    卻說唐枚回到院子,頭一件事就去看了看劉媽媽。

    劉媽媽今兒頭疼病犯了,痛的好像被念了緊箍咒的孫悟空,就差沒有在地上打滾了,唐枚豈會肯讓她跟在身邊,請了大夫看過之後就命她在房裡頭休息的,還留了綠翠照顧她。

    “媽媽怎麼樣了?”她問道。

    綠翠剛要答,劉媽媽就從門口走了出來,粗聲粗氣道,“好多了,我早說了是老毛病,夫人就要讓我睡呢,這越睡不是越頭疼?”

    “還怪起我來了?”唐枚笑道,“知道你關心娘呢,她好得很,也問起你了,我就說你頭疼,娘怕打攪便沒有來看你,只叫你好好休息的,娘的話,那你肯聽了嗎?不過幾日功夫,四妹就要嫁人的,還怕見不到娘?也不知急個什麼,等病嚴重了,你到時候還不能去呢!”

    劉媽媽這才訕訕一笑,退回房裡,“那老奴去休息了。”

    唐枚笑著搖搖頭,又往前走了。

    “對了,水靈最近怎麼樣?”今兒瞧見那秀水,真是兩面三刀,她不經意就想到了水靈,她好似表面也挺老實。

    綠翠想了想道,“沒什麼好挑的,還說值夜累,主動跟奴婢換了幾日。”

    唐枚便罷了。

    走到房裡,又有馮氏遣了一個丫環送來兩張方子。

    她也隨手收了放起來。

    春芬笑眯眯過來道,“奴婢又洗了幾條茄子,擠幹了曬的,少夫人還要醃起來嗎?”

    唐枚道,“也別多弄了,要是好吃的話,再叫人去買一些過來。”她畢竟沒有醃茄子的經驗,只知道鴨蛋是怎麼弄的,那個簡單的很,茄子倒還不知呢。

    “奴婢曉得了,那這茄子留著等明兒燒個茄盒好了。”春芬又退了下去。

    唐枚也有些累,等到蘇豫回來,二人早早的就去休息了。

    第二日去請安,二房夫婦倆,包括蘇修,蘇若琪竟然都沒有來,眾人坐了坐,正要散開的時候,就見一個婆子驚慌的跑來,跟金桔說了幾句,金桔又去找秦媽媽說了。

    見幾人面色怪異,老夫人眯起眼道,“怎麼回事?”

    秦媽媽也不好當眾講,湊到老夫人跟前道,“那婆子說,二夫人要拿刀砍二老爺呢,正鬧得不可開交……”

    “什麼?”老夫人大怒,“你快去瞧瞧。”

    秦媽媽忙快步走了。

    楊氏心知必是二房出了事,但也不開口多嘴,笑道,“娘昨個兒肯定累了,今兒還是多休息休息的好。”

    馮氏一聽也道,“可不是呢,咱們都不要打攪娘了。”

    眾人陸續退了出來。

    唐枚想到昨日見到的那樁事,心想,難道牛氏已經知道蘇宗慶跟秀水勾搭了嗎?這也發生的太快了!

    秦媽媽趕到二房所在的院子,只見那夫妻倆真的在打架呢,蘇修同蘇若琪在旁邊勸解,屋裡頭亂成一團,幾個下人也不敢上前,秦媽媽連忙叫那些下人退下去,厲聲道,“二老爺,二夫人,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呢?”

    牛氏一見秦媽媽來了,匡當一下扔掉了手裡的菜刀,“媽媽你來得好,正好給我評評理,哪怕叫娘知道,我也沒什麼好怕的!”

    蘇宗慶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破了,臉還被抓了道口子,看來完全處於劣勢。

    秦媽媽道,“要說什麼,同老夫人說好了,你們這樣像什麼呢,少爺小姐也都在,傳到外頭可不是好聽的。”

    她是老夫人的貼身媽媽,在侯府的地位不是一二般的高,不管哪個主子都得給她幾分臉面,牛氏咬著牙,“好,那就去跟娘說,我不怕的!”又一指蘇宗慶,“你最好給我老實講出來是哪個婊……”她眼睛看到蘇若琪,忙換了言辭,“是哪個不要臉的,不然別怪我撕破臉!”

    這臉難道還沒有撕破嗎?江媽媽抽了下嘴角,最近這段時間,二房是越發的不消停,隨時都能有事惹出來,口氣便越是不好了,“二老爺,你換身衣服快去罷。”

    蘇宗慶的臉羞得通紅,恨不得也操起菜刀來,可還是忍住了,找了套衣服重新穿戴起來,隨後就往外面走。

    只見幾個丫環都立在院門口,秀水也在,朝他看了眼,牛氏只顧著跟江媽媽抱怨,哪裡注意到。

    一行人急匆匆的去了。

    到了老夫人那裡,才知道原來二人打架是由一根腰帶引發的。

    蘇宗慶昨兒本是系了一條蔥綠色鑲玉的腰帶的,結果掉在了青竹林裡,今兒牛氏發現他沒了那條腰帶,就懷疑他是幹了什麼壞事。把腰帶落在哪個女人那裡了。蘇宗慶自然不承認,牛氏越發逼迫,兩個人就打起來。

    “娘你說說,不過是根腰帶。我昨兒酒喝多了,太急,隨便找了處地方,指不定就掉了,她卻硬要誣陷我!”蘇宗慶很是氣憤,義正言辭,“還說什麼青樓女子。我昨兒一天都在府裡,哪個不能作證呢?”

    “我說青樓裡的嗎,府裡那些個……還不是到處都有?”牛氏跳起來道,“什麼隨便找個地方,以前不見你丟腰帶的,老娘回了次娘家,你就掉腰帶?娘,你快給我做主啊!”

    連老娘這種粗魯的詞都冒了出來。老夫人啪的一拍桌子,“為這點子事就動手,你們還是為人父母的。成何體統?”誰的錯都沒有提。

    牛氏很委屈,“娘,我就是覺著他不老實,肯定有什麼瞞著我!不然怎麼不肯說腰帶掉哪裡呢,難道不是心裡有鬼?”

    “我能有什麼瞞你?”蘇宗慶氣道,“你要有證據,我總承認的,這些連影兒都沒有的事,叫我如何承認?你要有些道理啊!娘面前,你自己說。你可有任何證據,還是誰瞧見了告訴你的,你叫來說。要那地方,我也指給你,就是青竹林附近,你派人找去好了!”

    到了老夫人面前。蘇宗慶完全佔據了優勢,連地方也坦白了,牛氏頓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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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4:43


    看來自家兒子是清白的,老夫人冷厲得看了看牛氏,言語上仍舊沒有偏向誰,“你們倆都有錯,不過是個誤會,講一下就好了,至於這樣?叫小輩們瞧見,也沒個好榜樣的,我看你們都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要是再鬧,我也不想再見到你們倆了!”

    那是又要趕她回娘家的意思?牛氏胸悶的不得了,恨不得在自己胸口砸兩拳,明明蘇宗慶那條腰帶掉的詭異,可真的要證據,她卻拿不出來,也只得吃了那個暗虧,扁著嘴道,“兒媳知錯了,不該追問不休的。”

    老夫人又朝蘇宗慶看一眼。

    蘇宗慶也忙承認錯誤,表示不會再鬧了。

    二人出得來,牛氏看也不看蘇宗慶,拉著蘇若琪就走,一邊道,“你真不知道你爹的事?”

    蘇若琪對蘇宗慶找不找女人不以為然,還勸道,“就算爹真的找一個又怎麼樣呢,娘,哪個不找呢?你何必要同爹置氣?”不過是玩一玩,沒多久也就厭了,除非是寵妾滅妻的,那又另當別論,可父親顯然不是這一種。

    牛氏瞪著眼睛,“你倒是說得出口!”

    “娘,我看就是誤會呢,不過是條腰帶……”

    正說著,就見秀水捧了條腰帶過來,“夫人,剛才一個婆子拿來的,說是在青竹林撿到的腰帶,奴婢瞧著好像是老爺昨兒戴的呢。”

    牛氏一把搶了過去,仔細瞧了眼,果然是,便問,“哪個婆子送的?”

    “薑婆子,她專門打掃那一塊,說昨個兒看見一個人好似在小解的,她沒敢看,後來就發現腰帶,看著就很貴重,一路問過來的。”

    難道真是誤解了他?牛氏急忙忙去找那薑婆子。

    薑婆子回答的滴水不漏,倒也沒有懷疑的。

    牛氏只得作罷。

    “娘,你看吧,全是娘自個兒胡思亂想,爹爹果然不是這種人呢,這下娘該高興了吧?”蘇若琪笑著道,“快去哄哄爹吧,省得他氣得都不回來。”

    牛氏沒好氣道,“能怪誰呢,他要是個真省心的,我會這樣?誰去哄他!”但還是放了心,同蘇若琪說起牛老夫人的提議,“昨個兒你外祖母來,說起蔡家的三公子,我看著挺好的,等找機會同你祖母跟老爺說……”

    這麼快就給她找了?蘇若琪心裡一驚,面上卻歎口氣道,“全憑娘做主了。”

    見她好似全不反對,牛氏不由奇怪道,“喲,這次怎會那麼聽話?”

    “反正許哥哥去了江原,我也沒有指望了,還不如聽娘的,許二也勸了我的,我如今也想明白了。”

    牛氏心花怒放,“想明白了就好。想明白了就好,娘一定給你找個好夫婿的,你就放心好了!”

    蘇若琪低頭玩著帕子,笑而不語。

    二十六那日。唐芳出嫁。

    唐枚一大早就回了娘家去看唐芳。

    劉媽媽自去見她心心念念關心的張氏了,她帶著紅玉去了院子。

    唐芳正對著鏡子發呆呢,還是羅萍說了聲,她才回過神,歡歡喜喜的跑過來。

    那眼神裡有些迷惘,是對未知夫家的懼怕,唐枚瞧瞧她。心裡自是明白的,想當初,她自己嫁去武陽侯府也沒有個底,但她至少比唐芳還好一些,去過侯府一次,跟蘇若琳是好朋友,也見過蘇豫幾次面,更重要的是。她重活過一次,可唐芳是真正的青澀。

    “沒什麼好擔心的,你不是同你那小姑子也挺好麼?”她伸手攬住唐芳的肩膀。

    唐芳紅了臉。“誰說我擔心呢,我剛才是在想你什麼時候來。”

    “好,你不擔心最好了。”唐枚笑著道,“我叫妙鳳新作了一些香給你帶去,不知道她好了沒有,咱們去看看。”

    反正離吉時還早呢,唐芳就同她去了。

    妙鳳剛洗完衣服,正在院子裡晾曬,見到二人來,忙放下手裡的活。

    “怎麼還自己洗衣服呢。我不是給你派了個丫環來的?”唐枚皺了皺眉。

    “還是自己動手習慣,少夫人千萬不要怪小彤。”妙鳳忙道,“我已經在府裡白吃白住,再要叫人服侍的話,太慚愧了!”

    看她這樣,唐枚也就不說了。三人進了屋子。

    妙鳳拿出六個精緻的匣子出來,四樣是香,還有兩樣是胭脂水粉,“少夫人吩咐的,都用了最好的材料,胭脂裡頭的花汁都是慢慢蒸幹的,這四樣香,分別是沈水香,丁子香,天木香,還有一樣蘇合香,都是四小姐將來合適用的。”

    嫁了人完全不同於待字閨中,唐芳也要知道其中的差別了,唐枚指一指幾樣香道,“這個你拿去送你婆婆,她肯定喜歡的。這個沈水香,在書房用最是合適,丁子香你自個兒喜歡的,天木香麼,你自己以後想想看有什麼用途。”

    唐芳一樣樣聽著,知道二姐是在教她為人處世的道理。

    “妙鳳,如果現在給你管理一個工坊,可還早呢?”唐枚說完又轉頭詢問妙鳳。

    妙鳳愣了愣,認真想了下才回答,“為時尚早,我還有好些沒有學好的。”她說著頓了頓,欲言又止,好似說不出口。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難處?”唐枚心知她不擅討要,便道,“妙鳳,那話我說過好多遍,委實不想重複,還請你不要再拘束了。咱們互惠互利,假若對你的手藝有幫助,不管如何,我都會支助你的。”

    看著對面真誠的眼睛,妙鳳一咬牙道,“請少夫人允許妙鳳去一趟紫微山!”

    紫微山?怎麼聽起來那麼耳熟?哦,是顧逢年去修生養息的地方,唐枚奇道,“你要去那裡幹什麼?”

    “聽說紫微山有個制香高人,”妙鳳急切道,“妙鳳心裡對這世間萬香有好多疑問,如今妙鳳已經沒有師父可解答,所以,我想去紫微山尋訪名師!”

    唐枚沒有立刻回答。

    看出她的疑慮,妙鳳緩緩道,“妙鳳受少夫人大恩,豈有不報的道理?只要妙鳳學成歸來,一定會回到京城給少夫人開辦工坊的。”

    都這麼說了,唐枚也信她的為人,當下便道,“也好,你現在還年輕,是該出去多見識見識,也不用拘泥多少年,只要你信守諾言即可。”她沈吟了會兒,“不過,如今咱們正同景國在打戰,只怕外面諸多危險,你一個弱女子孤身上路,我不放心。這樣罷,等我給你找個護衛,如何?”

    她言之有理,妙鳳自然同意。

    從妙鳳處回來,唐芳悶悶不樂道,“我要嫁人了,妙鳳也要走了……”

    “月有陰晴圓缺,傻孩子,沒有分離又豈會有相聚的一天?”她摸摸唐芳的頭。

    唐芳卻要哭了,“我不要同你跟娘分開。”

    “好,好,不分開,反正你夫家就在這裡的,怕什麼?”她捏了捏唐芳的鼻子。

    真是個孩子呢,不過只怕過不了多久這些想法就會變了,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別的再怎麼親的人也許都會比不上。到時候,她想要唐芳這樣依賴,只怕都難呢,想到這裡,她又是捏捏唐芳的臉。

    二人玩鬧一番,到了下午,唐惠,唐妍,唐英,賈寄容四個也來了。

    送了添妝之後,幾個人聚在一起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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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惠看起來跟往常一般無二,唐妍倒是胖了一些,眼睛裡多了些許溫柔,夫妻感情應是好的,唐枚猜測,果然就聽唐英說,“妍妹妹,我聽旁人說,你相公前幾日帶著你去積香山玩了呢,是也不是?”

    唐妍害羞的一笑,“哪裡是玩,他是想去畫畫的。”

    “哦,又在給你畫畫了呀,真是閑得很呢,我哥哥怎的沒那麼多空餘的。”唐英掩不住的酸氣冒出來,當初可是她看上那王二公子的,結果就便宜了唐妍,那男人竟還是個那麼知情識趣的,頓時滿嘴的苦味。

    唐惠同病相憐,她那一個相公還不是木頭,一整天就說不出多少話來。當然,她也不想同他說。

    唐枚笑了笑道,“三妹妹確實是好福氣啊,侯爺別說帶我出去玩了。就是畫畫。也從來沒說給我畫一張的。”

    屋裡沒有人不羨慕她嫁得好,如今聽起來,那侯爺倒不是個有情趣的,頓時心裡也都舒服了點,唯有唐芳看不懂形勢,歪著頭道,“上回中秋節,二姐夫親自送節禮來的,可把父親高興壞了。一直誇二姐夫呢。”

    侯爺居然親自送禮?另外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唐枚。

    唐枚抽了下嘴角,“順路的,他正好也有事要辦。”一邊轉移開話題。“堂妹,堂弟可說了親呢?想必二嬸挑花了眼罷?”

    “哪裡呢,高不成低不就的,到現在也沒有定。”唐英撇撇嘴,“倒是有個女的看上哥哥,不知廉恥的屢次上門來,也不看看他們什麼人家,你道是幹什麼的?是街上開紙馬鋪的,呸的,真是晦氣。賺死人錢的一點不知道避忌!”

    果然是有些晦氣,不過唐枚不想對此事給予評論。

    倒是唐惠問道,“可是賈家紙馬?”

    “就是這一家。”唐英厭惡道,“中元節,還給咱們家送紙紮的寶塔。像什麼呢!”

    唐枚這次撲的忍不住笑了。“聽起來真是很中意堂弟啊。”

    “那賈家紙馬生意很好的,京城裡哪家出白事。祭祖什麼的不去他們家?就是咱們家也是在那裡買的紙錢元寶呢。”唐惠卻說。

    “那又怎麼樣,難道要我哥哥娶了那家姑娘嗎?”唐英橫一眼唐惠,“大堂姐,你什麼時候那麼喜歡錢了?那紙馬鋪的錢再多也是晦氣,金山銀山給我我都不要的,哥哥要娶肯定是娶個書香門第的小姐,怎會要這種人家的,看都不應該多看一眼!”

    唐惠不免有些尷尬,皺眉道,“誰喜歡錢呢,我只是這麼一提。”

    幾人說了會兒,全福娘子來了,眾人就暫時退到一邊,讓唐芳換嫁衣,又是梳頭打扮。

    很快,外面敲鑼打鼓震天響,懷甯伯府來接新娘了。

    唐芳哭得稀裡嘩啦,比那次唐妍出嫁還要哭得凶,臉上妝容全都花了,張氏跟唐枚被她抓住好一會兒,周圍人勸了才鬆開手,抽泣著上了花轎。

    那聲二姐回蕩在耳邊,唐芳好似回到第一次見到她時,唐芳羞澀又有些期盼的微笑。

    張氏抹著眼睛,唐枚紅著眼圈,挽住她胳膊,卻是一言不發。

    兩個人心裡的離別之情是一樣的,誰也勸不了誰。

    那個天真無邪的妹妹以後就要獨自面對人生中的無數變數了,不知又會怎樣?

    還是柳氏,賈氏幾人過來相勸的,說“嫁出去也離得近,平日裡要見見也不難”云云,其實誰都知道,一旦女子嫁了人,尤其是這種高門大戶,想要見一見並不容易。

    不過到底是喜事,唐枚抹了抹眼睛,對賈氏道,“我還沒去過三嬸家裡呢。”

    賈氏笑了,“哎喲,是我請不來你們,今日正好都在,等會兒去我那裡玩一玩也好。”反正兩家離得近,只隔了三戶人家。

    其實也就唐枚真的很想去,唐惠早就知道賈氏是同唐枚一起的,哪裡會喜歡她,唐妍跟賈氏不親,至於唐英,以前隨同柳氏早就去過了,也沒什麼好奇的。

    眾人坐了坐,用過喜宴,唐惠就推說有事要先走,其他幾人要去賈氏那裡,順便就一起去垂花門那裡或坐轎子或上馬車。

    姑爺們也都在,遠遠看見唐士甯正同蘇豫說話,臉上帶著少見的和煦的笑容。

    幾個女眷便上來見禮。

    唐惠還是第一次見到蘇豫,只見他英武冷峻,渾身散發出一股威嚴之氣,不由暗自心想,京城的貴胄不算少,可難得聽到武陽侯的名聲,想來是不太容易讓人親近的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可面目倒是俊朗,儀錶堂堂,心裡也還是有一股酸澀的。

    明明二妹是和離過的婦人,卻偏偏卻比第一次嫁的人還要好,不,比所有姐妹都嫁得好!

    再看自己那一個相公,簡直跟個豬頭似的,就是唐妍,賈寄容的相公,都不知道比他好看多少,頓時氣悶的胸疼,看到鄭榮走過來,理都不理他,直接就上了轎子。

    賈氏往她那裡看了一眼,低聲跟唐枚道,“那茶行你當初做了主要給惠兒一些分紅的,起初生意還不穩定,我每月只給她十兩銀子,如今倒是又興旺了些,你看是給多少合宜呢?”她頓一頓,“我倒不是怕你不捨得錢……”

    都是唐枚賺到的那一份裡出的,看賈氏欲言又止的,她皺眉道,“十兩不算少了,怎的,莫非她還抱怨了不成?”

    賈氏歎口氣,“倒也沒明說,只來拿銀子的丫環牙尖嘴利的,說湊到三千兩銀子得要等十年呢。”

    唐枚嗤的一聲笑了,“那三千兩原是我借給她的,如今不要她還了,還給每月一些花費,她還不知足呢?三嬸不用理就是了,今年照舊只給一月十兩,明年的再說。”

    “我是怕她找大嫂說呢,你如今顯赫了,芳兒又是嫁入懷甯伯府的,就惠兒一個人寒酸些,她婆家又不富裕,大嫂能不心軟嗎?你在侯府一個月月例都是二十兩,又有大嫂給的那些嫁妝,說不偏心哪個能信?”

    差距確實是有些大,唐枚腳步一頓,“那依三嬸的意思?”

    “不如就加到二十兩,到時候也有理。”

    平白無辜要送她一年二百多兩銀子,唐枚眯了眯眼,可也比唐惠要去家產來的好,那些家產經營得當每年可不遠止賺那麼多,敗了更是可惜了,她略一揚頜道,“還是慢慢加上去,不然一下子二十兩,難道以後要給三十兩,五十兩嗎?要我說,既是分紅,就按高高低低來,咱們茶行也不是永遠一帆風順的,你就是幾個月低一些,她要是有話說,你下次就再高一點,總是好辦的。”

    賈氏沈吟一會兒,點點頭,“就按你說的辦。”

    “勞煩三嬸了。”唐枚略略低頭。

    “我倒是沒什麼,這茶行原就是沾了你的光,我坐享其成的,是怕你左右為難呢。”她上去攜了唐枚的手,又看看不遠處的蘇豫,“聽你娘的口氣,侯爺對你好的很,婆家那裡穩當,也就少操很多心了。”

    唐枚微微一笑,“是還算不錯。”

    賈氏一點她腦袋,“瞧你這得意的樣子,一會兒去我那邊新建的涼亭坐坐,有好茶給你喝呢。”

    蘇豫見她出來,便結束同唐士寧的談話,走了過來。

    賈氏知情識趣放開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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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算去三嬸那裡看看,侯爺要不要一起去?”二人坐在馬車上,她便詢問蘇豫,假如蘇豫要先回去也未不可。

    蘇豫唔了一聲,“也不著急回去。”

    唐枚就高興起來,往他那邊擠了擠,一邊道,“侯爺可有什麼信任的隨從,武藝要高的,最好是有些年紀的。”有武藝可以保證安全,那陪同的人年紀大了,也就是已婚人士,護送妙鳳至少不會引來太多的閒話。

    “你要幹什麼?”蘇豫奇怪道。

    “我有個朋友要去紫微山,是個女的,現在這個時局,我不放心她孤身上路。”

    “紫微山?”蘇豫沈吟道,“不算兇險,只要繞過葫蘆港就行。”

    “那侯爺能舉薦一個人嗎?”

    “等明兒我再回你,也不知他順不順路。”

    唐枚一疊聲的說好,“也不是很急的,拖個幾天沒事。”

    他們這一對話剛說完,馬車就停了下來。

    在賈氏那裡坐了坐,四處看看,又喝了壺洞庭湖出來的君山銀針,蘇豫只同唐士泉講話,到了天黑才回侯府。

    二人即刻又去老夫人那裡請安。

    正巧就碰到楊氏出來,她滿臉笑開了花,喜得合不攏嘴的樣子。

    “喲,回來了呀?老夫人剛才還說你們怎麼還沒到家,又說懷甯伯府好,枚兒你那個妹妹可是有福氣呢。”

    一來就是大好話,可見楊氏是碰到喜事了,唐枚笑道,“三嬸怎麼那麼高興?”

    楊氏掩了掩嘴,眼睛一轉,“你們進去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唐枚皺了皺眉。

    二人見過老夫人,老夫人問了問唐府的情況,跟著也說了幾句喜慶的話,就指著面前的錦緞道,“你們回來晚了,這就只剩下幾匹了,快挑兩匹,正好天冷做了襖子穿。”

    唐枚才發現堆了幾匹色彩富麗的緞子。

    “這麼好看,是什麼緞子呢?”她伸手摸了摸,很有品質,燭光下閃著微微的光,每一根絲線好似都是精心繡上去的,底色多數都是豔麗的紅。

    “是蜀錦,老王妃剛才叫人送來的。”

    老夫人的生辰早過了,怎麼突然老王妃叫人送這麼好的錦緞來?莫非……她心裡咯登一聲,難道是有定下來的意思?聯想到剛才楊氏那麼欣喜,可見有極大可能會是蘇若瑾,她又松了口氣,歡喜的挑了兩匹。一匹是龍爪菊花樣的,還有一匹是如意牡丹的。

    “謝謝祖母,兒媳恭敬不如從命了。”

    老夫人點點頭,“挑得不錯。你這年紀最合適穿的。”

    蘇豫在旁邊忽地道。“老王妃是來挑媳婦了不成?是哪個?”

    口氣很沖,臉色也很不好。

    唐枚就有些著急,只是送錦緞,肯定還沒有完全定下來,他這會兒衝撞老夫人幹什麼呢?

    老夫人果然也不悅了。

    眼看氣氛變成這樣,唐枚靈機一動,見那只花鷯哥就在旁邊,忙偷偷拿了瓜子仁靠過去,幸好雪梨也是個有眼力勁兒的。趕緊就接了喂鷯哥。

    那鷯哥吃到喜歡的瓜子,立刻扇動翅膀叫起來,“老夫人福壽安康……”

    江媽媽也見機道。“哎喲,看它又叫開了。”

    一下子打斷了蘇豫的問話,唐枚忙道,“這緞子真好,我都迫不及待要穿在身上了呢,這就拿去裁了。”

    老夫人也不想同蘇豫起衝突,便道,“去吧,去吧,我也正好乏了。”

    蘇豫有些惱火。可唐枚頻頻示意,只得跟著退了下去。

    走到一處僻靜的小路,唐枚上前幾步追上蘇豫,小聲道,“我知侯爺擔心若琳的事。要不這樣罷。我明兒去問問祖母,可好?”再拖下去。蘇豫肯定會親自去同老夫人說的,他這口氣脾氣,不知道會不會又起什麼矛盾。

    她剛才一番阻止他豈會不明白,可就是覺得不大舒服,甩了甩袖子說“隨便你”,就大踏步的走了。

    劉媽媽啊的一聲,上來問,“侯爺生氣了?”

    要問的話沒有問成,他一向任性慣的豈會不生氣,唐枚笑了笑,“明兒就好了。”

    第二日,唐枚去請安的時候果然就同老夫人說起這事。

    “侯爺最近老是說要把若琳的婚事定下來,說他要出征了,我就問有些什麼合適的人,總要給若琳說個好的罷?結果侯爺說一個是刑部的,一個是翰林院的侍講學士。”唐枚笑道,“祖母,你看看,都是出自寒門的,也不知侯爺是怎麼想……”

    是把孫子的想法來提早告訴她?老夫人聽了,沈吟一聲,側頭看著她道,“你覺得如何呢?”

    居然沒有動怒,可見那定下來的人必定不是蘇若琳,唐枚就更放心了,略帶幾分擔憂的語氣道,“侯爺說人是好的,不過我可沒見過,哪裡知道是什麼樣,再說,就算見了也未必看得出來,非得要祖母有慧眼的才好分辨呢。”

    倒是一副要聽她的意思,老夫人頗為滿意,可一想到蘇豫的獨斷獨行,又重重歎了口氣。

    既然蘇若琳沒有福氣嫁去武王府,由不得是要蘇豫來做主張了,他都要去出征的人,難道還要同他大吵一架不成?她淡淡道,“寒門也出人傑,想朝中幾位重臣,柳尚書,王都督,都是寒門出來的,只要人合適,倒也不是不可以。”

    “哦?沒想到祖母跟侯爺想到一處去了!”唐枚驚喜道。

    老夫人見她歡喜的樣子,也露出笑,“等豫兒回來,我好好問他,行就定下來,也讓他放心。”

    唐枚連連點頭。

    這樣總不會再出問題了,老夫人心裡已經有底,也有退讓的意思,只要蘇豫不再咄咄逼人,總能有個圓滿的結局的。

    從老夫人處回來,她又去了蘇若琳那裡。

    沒想到蘇若瑾居然也在,不止帶了丫環,還跟了一個婆子,手裡拿著匹雲雁圖案的月華錦。

    “大嫂。”蘇若瑾看到她,欠身行了一禮。

    “這錦緞好漂亮,昨個兒我挑的時候可沒見到這種的。”唐枚目光落在那錦緞上,猜測蘇若瑾是為什麼會帶了緞子來。

    蘇若瑾笑道,“就是因為這個才拿來的,一下子給了我兩匹月華錦,問過母親,才知道統共就兩匹,我心想三妹穿著肯定比我好看,再說,我也不喜這樣富麗的,有一樣已經很好了,就想同三妹換一匹清淡些的。”

    唐枚聽了,垂眸一笑。

    原來專門給了蘇若瑾兩匹更好的,看來老王妃意有所指,塵埃落定。

    可她又拿來幹什麼呢?試探蘇若琳的心思,還是仍有擔憂?

    不管怎麼說。蘇若瑾還真是謹慎的有些過頭了,在旁人看來,以為她是上門炫耀也指不定。

    幸好蘇若琳不是這樣心胸狹窄的人,笑著道。“我覺著二姐穿著很好。你平日裡就素淡了些,本就該做些鮮豔的,要我說,還是不要換了。”

    蘇若瑾露出失望的神色,“你真不願意換?”

    唐枚插嘴道,“我也同意若琳說的,二妹你還是拿回去罷,若琳她也不喜富麗的,你給她。也是壓箱底,哪天給蟲蛀了呢。要換的話,我看去同四妹換。她肯定喜歡的不得了。”也只有蘇若琪愛張揚的顏色,這府裡跟哪個換,都不該來找蘇若琳。

    蘇若瑾聽了一怔,訕笑道,“大嫂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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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5:35


    她也不坐就告辭走了。

    錦蘭慇勤得端了兩盤點心來,又忙著倒茶給唐枚喝。她心想,幸好少夫人來了,也只有自家小姐好脾氣,還同二小姐好好說話呢。

    那緞子是老王妃送的,能輕易換嗎?傳出去像什麼。只當自己小姐是看中那些緞子,主動去換來的,府裡什麼好人都缺,就是不缺往別人身上潑髒水的!

    蘇若琳也坐下來,笑著道。“大嫂怎麼會突然來了。剛才不是說有話同祖母講的?”

    “講完了,所以現在是來同你講。”

    “何事呢?”

    “還不是侯爺急麼。不然我也不會著急跟祖母提,可不提,侯爺拖不到明天就要說的,我只好先說了。”唐枚認真的瞧著她,“侯爺早先相中了兩個人,說是合適的妹夫人選,他自己很是滿意,要從中選一個出來。”

    原來是她的終身大事,蘇若琳微微紅了臉。

    “我是想知道你的打算。”

    她一個深閨女子能有什麼打算?要不是知道武王的為人,並不是一無所知,那麼祖母就是把她嫁過去,她也不好有任何異議的。

    蘇若琳輕聲道,“只憑祖母跟哥哥大嫂做主。”

    唐枚怔了怔,忽地歎口氣,是啊,總不能問她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她都不太出門的,又未曾見過,瞭解過那些男人,又如何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退一步講,即便如她這般穿越而來,最後還不是要在無奈之下做出選擇?

    也只能盡力給她選個好的,再看看那兩家的父母如何了。

    晚上蘇豫散班後,去見老夫人,老夫人主動提了這事,說要調查下兩家的具體情況,兩人倒沒有起衝突。

    知己知彼是必須的,蘇豫也同意。

    回到院子裡,他顯然已經不生氣了,同往常一樣,只看到今兒晚膳有一碟醃茄子,面色卻微微的變了變。

    也看不出是喜還是驚,但只是一碟醃茄子,這表情還是太誇張了些。

    莫非不是什麼他在哪家館子喜歡上的吃食?唐枚想了想,沒有刻意的提,只道,“種的那些茄子黃瓜都熟透了,就拿來吃了,侯爺看看喜不喜歡?”她自己先隨意的夾在碗裡,吃了一口,這茄子同蒜末,香油,香菜等拌勻的,吃起來還挺可口。

    蘇豫見她津津有味的樣子,猶豫了會兒,才夾過來。

    “怎麼樣?鹹淡可好呢?廚房也是第一次做。”她笑眯眯的問。

    他點點頭,“不錯。”

    那味道並不同,母親不喜香菜,不喜蒜末,顯得清淡了些,可這樣做,倒吃起來也很好。

    他側過頭又看看她,想起她親手做的那些單衣,雖然做工不算精巧,可穿在身上好似有種格外令人舒服的感覺,面色就更柔和下來,說道,“祖母說等過些時日再看看,還不太知道底細,你看如何?”

    “當然按祖母跟侯爺所想了,不過我今天也同若琳提了提,不然太突然,總是不好。”

    “她怎麼說?”蘇豫放下筷子。

    這個妹妹並不是樣樣順她的,若這事她不喜歡,恐怕又要有波折。

    “她最是尊敬你這個哥哥,豈會不願意?”

    蘇豫便點了點頭,又想起一事,道,“你說要個護衛,我問過了,他正好路過那裡,你那朋友什麼時候走?”

    效率這麼高,唐枚道,“可以的話,明兒就能走,我叫劉媽媽去同她說一聲。”

    “等你準備好再告訴我。”

    一頓飯用完,那醃茄子十有八九都是他吃的,唐枚看看碗底,笑了笑,看來明兒可以叫廚房多買一些醃著了。

    第二天,唐枚就派劉媽媽去了趟娘家,妙鳳那裡果然不是問題,劉媽媽一去,她當即就表示可以走,只用收拾幾樣必要的東西,唐枚又叫劉媽媽給她一些銀子路上有事好打點。

    至於那護衛,姓張,已經四十來歲的年紀,原是侯府的人,後來出去做買賣,每年都要四處跑的,蘇豫對此人很熟悉,也信任他,才託付了的。

    二人隔了一天就出發去紫微山了。

    九月很快就到,薄暮下,侯府像被籠罩在橘紅色的霞光之中,顯得異常的安逸靜謐。

    然而,二房此刻卻忙亂成一團。

    蘇若琪的門口有兩個婆子守著,誰也不讓進去,更有一些婆子匆匆的在侯府裡到處搜索,只碰到人問,就說是掉了東西,轉頭又慌忙跑了。

    老夫人那裡早得了消息,江媽媽道,“也不知丟了什麼呢,好似很貴重的。”

    “她那裡好東西多,是緊張些。”老夫人從軟榻上坐起來,把夾被掀開,露出裡頭紫紅色的福壽圖褙子,用手壓了壓,又拿了水漱口。

    江媽媽見雪梨金桔二人伺候完,才又說道,“侯爺說的兩戶人家都打聽過了,倒是姓賀的那家還好些,父母健在,有個小姑子還沒嫁人。另外一家姓崔的,父親早亡,寡母帶大的,底下還有兩個弟弟,日子拮據的很,就只靠那崔公子的俸祿過活呢。”

    後面一家是太不成了,三丫頭嫁過去可不是要吃苦?又寡母最不好相處的,老夫人皺了皺眉,“那姓賀的祖上怎麼樣呢?”

    “也打聽過了,原是江州的,十幾年前遷到京城來的,算是身家清白。”

    蘇豫是看中人品才華,那姓賀的能靠一個人之力做了刑部郎中,也是不簡單。他們侯府的二老爺三老爺,還是有祖上的庇蔭呢,也不過如此。老夫人思慮再三,說道。“到底沒見過心裡還是沒個底。”

    蘇若琳也是老夫人極為疼愛的,要不是那件事,早就許給武王府了,江媽媽自然瞭解,沈吟一聲道,“老奴聽說那賀夫人同鄭老太爺的二媳婦是認識的。”

    “哦?”老夫人挑了挑眉,“那你去一趟鄭家。”

    江媽媽應了聲。

    蘇若琪院子那裡。牛氏已經叫人打了銀芳好幾下板子,把她嘴裡的血都打得吐了出來。

    “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死丫頭真嘴硬!”牛氏罵道,“小姐人呢,你還不說?”

    銀芳早上是見過蘇若琪的,蘇若琪帶了茯苓去給老夫人,夫人請安,回來之後說乏了,叫她們誰也不要打攪。她最近很不討小姐的喜歡,哪裡敢留在裡頭。隨後茯苓又出來說小姐叫她帶幾個人去收拾下庫房,她就去了。

    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哭求道。“夫人,奴婢真不知道,夫人隨便問哪個,奴婢是得了茯苓的話,說小姐叫著奴婢整理庫房的……”

    “你得茯苓的話?茯苓是個什麼,你是什麼,你跟著小姐幾年了,她會不告訴你?”牛氏恨不得把銀芳撕個粉碎,“你這小蹄子真是黑心腸,我唯獨留下你伺候小姐的。這麼看重你,你卻是個白眼狼,今兒不交代,別怪我下狠手,給我繼續打!”

    兩個婆子把布條塞在銀芳嘴裡,又掄起板子落下去。

    其他幾個丫環嚇得渾身發抖。跪在地上一聲都不敢吭。

    蘇宗慶回來就是看到這個場景。

    “怎麼回事?”他皺起眉頭,“好好的怎麼打人呢?”

    牛氏哭紅了眼睛,“若琪她不見了!”

    “什麼?”蘇宗慶大驚,“什麼叫不見了?”

    “府裡找遍了也不見人。”牛氏急的不知道怎麼辦好,指著銀芳道,“她是貼身伺候若琪的,不問她能問誰?茯苓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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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蘇修跑了進來,臉色鐵青,“問過門上了,說今兒沒見夫人小姐進出的。”

    蘇宗慶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好,驚道,“再去找啊,指不定是在哪裡玩呢,會不會是……是在蓮花池?要麼去落月庭了!”

    “父親,這兩處都找過了。”蘇修囁嚅道,“只怕已經不在府裡。”

    “那會去哪裡?”蘇宗慶轉頭急吼吼的沖著一干丫環婆子道,“你們都是伺候小姐,能不知道她去哪裡了?啊,還不快說!是不是都要挨板子呢?”

    一干下人連忙求饒。

    楊氏正喜滋滋的在庫房看嫁妝呢。

    老王妃如此做,顯然是選定了蘇若瑾當孫媳婦了,這樣的好事越過大房,落到他們頭上,還能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嗎?

    她這幾日都興奮的睡不好,等事情完全定下來,她可就是武王的岳母了,如此尊貴的頭銜,以後要做什麼事不容易?等蘇若瑾嫁過去生個兒子,以後可也是王爺呢!

    “這個,這個,再打兩件新的,送兩套去。”她指著對黃檀的案幾吩咐李媽媽。

    李媽媽面露難色,提醒道,“夫人,這未免太過貴重了些。”

    夫人娘家的情況,夫人自己也是知道的,就算二小姐嫁去武王府,裡面的嫁妝也已經足夠,哪裡還要添那麼多?

    楊氏就露出幾分無奈,伸手撫了撫那光滑的桌面,“她到底不是我親生的,再怎麼好,始終隔著什麼。她將來就是王妃,雖說如今要依靠我幾分,可嫁出去了,依她的心性,還不是能過得如魚得水?又會把我這個母親放在哪裡呢?”

    親生閨女不爭氣,到頭來她仍要落得一個討好庶女的下場。

    不過幸好蘇若瑾的生母早就去世了,不管如何,她仍是需要娘家的支援的。

    李媽媽便歎了口氣,輕聲道,“鐘大夫開的方子,也全是些昂貴的藥材,每個月那點錢怎麼夠花呢?”只二十兩銀子,一眨眼就不見了,都要動用夫人的嫁妝,可也總有用光的那一天。

    楊氏垂下頭,再抬起來的時候,嘴角帶著一抹嘲諷的笑,“老爺昨兒偷偷塞給冬香五十兩銀票呢,他不知道,全在我這裡。”

    李媽媽一愣,也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門外丁香敲了敲門,往裡看著。

    李媽媽道,“有什麼事?”

    “二房好似出事了。”丁香小聲道,“奴婢剛才去找銀芳,遠遠就見門口守著兩個丫環,一看是二夫人身邊的,奴婢就偷偷繞了過去,在牆角聽到二夫人在罵銀芳,還叫人打她板子呢。之前又聽說是二房丟了東西,在府裡到處找。”

    楊氏跟李媽媽對視一眼,楊氏叫丁香進來說。

    “二老爺跟二少爺也在,原來是四小姐不見了。”

    “這麼大的事?”楊氏也驚訝道,“你沒有聽錯罷?”

    她嫁到府裡十幾年了,還從來沒聽說人會不見的,還是深閨的小姐。

    “沒聽錯,要是二夫人的東西掉了,怎會打銀芳呢,再說,四小姐這樣的性子,早就在院子裡嚷嚷了。”

    楊氏想了想,問李媽媽,“早上好似是見到四丫頭的?”

    “是的,一大早就來請安了,比以前還早。”

    “早上都在,怎麼不見了?”楊氏皺眉,想了想道,“也不知老夫人知道沒。”

    李媽媽道,“老奴去看看。”

    這件事,老夫人很快就知道了,侯府再怎麼大,也不過是個宅院,蘇若琪不見的事能瞞得住才是見鬼,更何況有的是人要看好戲。

    三房的人不約而同都到了老夫人那裡。

    “你們還想瞞著我?什麼掉了東西?四丫頭不見了,你們不曉得先來告訴我,只偷偷的自個兒去找,是不把我當她祖母呢!”老夫人把瓷碟砸在二房夫婦面前,氣得一陣頭暈,江媽媽剛從鄭家回來,也不知是什麼事,只見雪梨給老夫人吃了顆定心丸,扶著坐好後,她急著問金桔,“我才去那麼一會兒了,怎麼了?”

    金桔小聲道,“四小姐不見了,好似帶著丫環出走了。”

    離家出走?江媽媽瞪大了眼睛。

    牛氏嚇得不敢說話,她也不是有心不告訴老夫人,可事關女兒名聲,只想先找到了再說,誰料老夫人就曉得了。

    還是蘇宗慶開口道,“娘,哪裡是故意瞞著你,只以為若琪是在府裡哪處玩呢,後來四處尋過才知道……”但見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沈,忙又道,“好好好,是兒子不對,娘,您千萬不要生氣,兒子知道錯了!”

    那蘇宗慶不是執拗的性子,油滑油滑的,當即認錯,老夫人倒不好說他,拿眼睛盯著牛氏,“四丫頭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牛氏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的,這才要打銀芳,可銀芳死都說不出來,可見是真不曉得,她抖著嘴唇,忽然哇的一聲哭了,“我也不知啊,娘,都不知道若琪現在哪裡,外面烏漆抹黑的,要是遇到個歹人可怎麼好啊!”

    忽然就哭起來,老夫人一陣胸悶。

    楊氏忙上前勸解,“二嫂你別急,指不定沒走遠呢。”

    唐枚也沒想到蘇若琪竟然會玩離家出走的戲碼,莫非她是去找許暢了不成?

    “二嬸,若琪房裡可少了什麼東西?”她開口發問。

    牛氏不待見她,只哇哇大哭。

    還是蘇修瞧了她一眼,輕聲道,“首飾,錢都沒了。”

    “跟她說幹什麼,她懂什麼!”牛氏見兒子搭理她,又氣惱得叫起來。

    馮氏看了看老夫人,又沖牛氏小聲道,“枚兒也是想出出主意,二弟妹你怎麼這麼說呢?”

    牛氏哼了聲,心道女兒同唐枚一向不和,她如今不見了,唐枚不知道怎麼幸災樂禍呢,哪裡會真的伸手幫忙?

    老夫人一拍桌子,喝道,“哭什麼,哭有用,能找到四丫頭?你好好說,到底怎麼回事?”

    牛氏這才安靜下來,把來龍去脈一說。

    可這說了也等於沒說,因為實在不知道蘇若琪是什麼時候出府的,不過既然帶了那麼多首飾銀票,肯定是要去比較遠的地方,她毫不懷疑蘇若琪是去江原。唐枚抬眼看看蘇豫,卻見他漠不關心,絲毫沒有發言的意思。

    “是去找許暢那小子了吧?”向來話少的蘇宗成忽地道,“不然還能幹什麼去?”

    牛氏也是怕蘇若琪這麼做,可她不想相信這一切,叫道,“不可能,她說早就想通了,肯定不是去找那混小子的!”

    老夫人眉頭緊蹙,真要這樣,就算找回來以後也容易嫁什麼好人家了,這丫頭怎麼就那麼不聽話?

    “江原那麼遠,二妹應該不會去罷?”蘇若瑾擔憂的道。

    “豫兒,你瞧瞧怎麼辦呢?”楊氏卻問蘇豫。

    蘇豫淡淡道,“能怎麼樣,報官好了。”

    報官的話,蘇若琪的名聲就完全毀了!

    牛氏急道,“這不成,不能報官的。咱們府派人出去找就是,娘,你快叫府裡的人都出去找罷!她哪裡曉得怎麼去江原呢,也不知是受了誰的蠱惑才會出走!”

    馮氏只瞧老夫人的臉色。並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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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6:08


    見此情景,唐枚認真道,“二嬸。若琪今次把東西都收拾好上路,又出去的時候門房的人全不知曉,可見是早有預謀的。你想想,她身邊是不是有什麼可疑的人?那帶出去的丫環什麼底細?再問問門上,可有外出辦事,看起來面生的小廝?”

    牛氏被她一連串問題問完,頭都暈了。“我怎麼知道!”

    老夫人卻微微點了點頭,這一整個屋子的人態度都不相同,可唯有唐枚是顧全大局,真心要找到蘇若琪的。

    “還不去問問,枚兒說的一點沒錯!”老夫人下令。

    牛氏一愣。怎麼這當兒老夫人聽一個孫媳婦的,她懂什麼呢?

    倒是蘇宗慶忽地叫起來,“是啊,是啊,快去門上問,指不定能知道什麼時候出去的!”

    立刻就有婆子去問了,一會兒回話說,“是有兩個面生的小廝,說要出去採辦些東西。拿了二夫人的對牌,門上也不好攔著,大概在未時初左右。”

    牛氏臉色大變,忙在身上摸,結果卻找不到對牌。

    早上蘇若琪曾過來請安,順便同她一起用飯的。指不定就是那時候偷偷拿了去!

    她目瞪口呆,原來這個女兒早就要背著自己溜出去了,她裝得那麼好,完全騙過了自己,說什麼想通了,任由她給找個好夫婿,全是假的!她這段時間乖巧聽話,真的全是假的,一直在騙自己呢,只有自己傻,才信了!

    牛氏眼前一黑,委倒在地。

    “快叫大夫來!”江媽媽忙叫人去喊大夫。

    兩個婆子把牛氏扶起來。

    “扶她進去休息。”老夫人吩咐,看牛氏如此情形,也不由露出一絲憐惜。

    這兒媳婦也是個命苦的,三個孩子,一個早早去世,一個又那麼不聽話,剩下的兒子,又太聽話了,不成氣候。

    老夫人重重歎口氣,看著下方幾個人,“你們倒說呢,下面該怎麼辦?”

    楊氏頭一個開口,“未時有些早呢,可能人都出城了,要不叫豫兒派人去追?”

    蘇豫手下管著一支兵馬司的人,也不是不可以去尋,可蘇若琪到底有沒有出城呢?這是個問題,唐枚想了想道,“如今兩國交戰,出去是不是要路引呢?”

    上回妙鳳出去紫微山,聽蘇豫是給想法子辦了的,那蘇若琪的路引誰給她弄?

    楊氏瞧了唐枚一眼,沒想到她會想到這個,當下也改口道,“枚兒說的也是,四丫頭哪裡能弄來路引,只怕就在城裡頭躲著,看來只要找人去客棧一家家找,指不定就找著了。”

    “她帶的丫環又不知是誰?”唐枚皺起眉頭,“若琪總不會不知道江原在哪裡就出走罷,還帶了那麼多的首飾銀子,會不會外頭也有接應?”

    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蘇宗慶忽然叫道,“快去查查那茯苓的底細!”

    又有兩個婆子趕緊去了。

    蘇宗慶在屋裡走來走去,煩躁不堪,蘇修垂著眼皮子,不停的歎幾口氣,蘇宗成見狀就上前安慰道,“二弟,修兒,你們也不要太著急,她一個姑娘家能跑多遠呢?就是真的弄到路引了也未必知道怎麼去,肯定能找回來的。”

    “就怕遇到什麼事呢!”蘇宗慶咬牙暗道,怎麼她們娘兒倆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蘇若瑾卻走到老夫人跟前柔聲慰問。

    蘇若瑤照舊一副不關她事的模樣,反正那蘇若琪成天就知道惹事,走了最好!

    “侯爺,你也想想法子罷。”唐枚同蘇豫小聲道,“到底是咱們四妹,萬一出點事,老夫人心裡也難受。”

    “你不是都說了麼?”蘇豫一挑眉,“同我想得差不多。”

    那之前是給她表現機會還是他根本就不想管蘇若琪的死活呢?唐枚心想,只怕是後者。

    過得一炷香的時間,兩個婆子就返回了,說是那茯苓老家就是江原的。

    看來茯苓多半是出謀劃策的人,她即是人牙子賣進來的,此前一段時間在外頭估計也知道些事情,蘇宗慶又叫她們去查,果然又查出來,茯苓前幾天跟外宅一個小廝在垂花門口講話,被人瞧見的,當時急匆匆的就分開了。也沒聽到什麼,看門的婆子就沒管,茯苓指不定後來又去通消息,拿了銀子叫那小廝托人弄路引。

    蘇若琪有那麼多錢,什麼事辦不成,更何況,路引也不是那麼難辦的。

    “那是出城了嗎?”蘇宗慶驚愕道,看著蘇豫,“你快叫人去追呀!”

    蘇豫動都不動。

    還是老夫人開了口,“也只有你能辦得了的,這麼晚,假如城門已經關了,一般人都不許進出,再不追,可就晚了!”

    他這才應了聲出去。

    江媽媽看這件事耽擱了那麼久時間,柔聲道,“老夫人,先填點肚子再說吧,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眾人被她一說,也覺察出有些餓。

    “是啊,咱們不要緊,娘您可不能餓壞了身體,胃本來也不太好的。”楊氏忙叫人去廚房傳菜,“娘吃了,咱們索性也在這裡蹭一頓,邊等著豫兒帶四丫頭回來。”

    老夫人沒什麼胃口,不太想吃。

    馮氏就拍了拍蘇炎的後背。

    蘇炎立刻跑上去抱住老夫人的腿,用清澈的眼睛看著老夫人道,“炎兒餓了,想吃蟹黃粥呢,祖母跟炎兒一起吃好不好?”那蟹黃粥也是老夫人愛吃的。

    再看下麵的人也都露出擔憂她的神色,老夫人就撫了撫蘇炎的頭頂,“好好好,吃蟹黃粥。”就吩咐雪梨,“叫廚房去弄。”

    “少放些蟹黃,蟹肉多倒是無妨的,不然太寒了。”楊氏添了一句。

    屋外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屋簷下掛起了六盞羊角燈,照出一片瑩瑩的白光。

    蘇豫一直沒有回來。

    眾人等到亥時都沒有回音,都要到子時了方才有人回來報信,說叫不要等了,明日自會有消息。牛氏已經醒轉,聞言又急得要死,問那人是不是沒找到蘇若琪,可什麼也問不出來,老夫人見狀就叫眾人都回去休息。

    “也不知四小姐腦袋裡在想什麼。”劉媽媽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說話,“隨便就聽一個丫環的話去江原了,她不知道江原很不太平麼?”

    人家是千里追愛,唐枚暗自心想,蘇若琪倒是有幾分勇氣的,不過著實太過魯莽,這行為很有可能不止毀了她名節,身上帶那麼多錢,只怕連命丟了都難講。

    “但願能找得回來。”她真心希望,不然出了事,府裡都不安寧。

    晚上她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總是在想蘇豫能不能找到蘇若琪。

    在似夢非夢之間,只覺得身邊好似有動靜,睜開眼一看,卻見他回來了,正坐在床邊換靴子。

    她眯了眯眼,轉頭看向窗戶,原來已經天亮。

    “侯爺才回來麼?”

    “嗯,你睡吧,還早。”他穿上官服,竟然直接就要去衙門。

    她忙道,“要不叫人去說一聲,今日就別去了。”

    打戰的時候經常幾日幾日的不睡,不過一晚上又算什麼,蘇豫撫一撫她露出來的烏髮道,“沒事,我去了打個盹也就好了。”

    她就沒再說,只問,“若琪找到沒了?”

    蘇豫抿了下嘴,停頓會兒才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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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6:26


    他之前都不想管蘇若琪的死活,可此刻面上卻有憐憫之意,莫非蘇若琪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唐枚瞧著他,欲言又止。

    “你快睡罷。”他起身走了。

    這會兒她怎麼睡得著?等他一出門,她就起床了。

    劉媽媽幾個都不會比她晚的,過來服侍穿衣梳理,又叫廚房傳早飯。

    “聽幾個值夜的婆子講,說是才找回來不久,二老爺跟二夫人出來接四小姐進院門的,就聽二夫人尖叫了一聲,很淒慘,可後來又沒聲音了,只嗚嗚咽咽。四小姐也沒有聲音,但是二夫人叫了……”劉媽媽聲音越發的低,“叫了春暉堂的一個女大夫來。”

    他們府慣來不用春暉堂的人,因為那些醫術高的大夫多是男的,女的極少見到,那春暉堂也不是特別有名的,唐枚頓時心裡一沈。

    好不容易等到老夫人平常起來的時間,她才去請安。

    其他幾人很快也陸續到了,除了二房夫婦外。

    “聽說找到若琪了?”楊氏關切的問,“人可還好呢?”

    老夫人早得了江媽媽的消息,聞言輕歎一口氣,“受了點兒驚嚇,過幾日就好了。”

    只是驚嚇?那二房的人會那樣諱莫如深?楊氏目光一閃,露出微笑了,輕拍了自己的胸口,“這就好了,可把我擔心的!”

    “一會兒我叫人送定神丸去。”馮氏道,“那個很不錯的,壓驚最好,炎兒有時候也會受到驚嚇,晚上睡不著呢,我一早就叫人做了好一些放著,若琪服用上幾枚肯定就好了。”一邊就吩咐身邊的丫環去她那邊取來。

    個個都很關懷的樣子,唐枚只聽著,並不說什麼。

    “豫兒又去衙門了?”老夫人看向她。

    “是的,我本想叫他今日歇一歇。也不肯。”

    老夫人就點點頭,“隨他罷,也是不聽勸的,今兒早些回來歇著也行。”

    眾人又坐了坐。因這件事。昨晚到現在老夫人操了心只怕也乏了,就各自告辭而去。

    看著鳥架上歡悅振翅的幾隻鸚哥,老夫人抬手捏了捏眉心。

    往常一直不太拘著她,最終還是害了這個人,要是早些知道,當時必定就不會放了蘇若琪出來,一直禁足著倒也好了!

    如今成這樣,好好的一個姑娘家要遭這種罪,叫人實在不忍心。

    倒要如何對待呢?

    老夫人傷神的時候。牛氏正覺得身上的肉都被一塊塊刮了下來,渾身鑽心的疼。

    雖然最珍貴的東西沒被奪去,可被那些骯髒的人圍著戲弄。簡直就像最恐怖的噩夢一樣!

    “那殺千刀的賤人,看我不把她千刀萬剮的!老爺,你快去懸賞,誰要抓到那賤人,我給她一萬兩銀票!”牛氏抓著蘇宗慶的袖子叫道,“是了,你再去那些衙門通融通融,叫他們放下手頭的事,去抓那賤人,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一定不能讓她逃了!”

    蘇宗慶皺著眉頭道,“你給我定定神,這事哪裡能大張旗鼓的,說出去。若琪還有臉嗎?抓是要抓。也只能暗地裡抓了。”

    牛氏哇的一聲又大哭起來。

    現在哭又有什麼用?蘇宗慶喝道,“你不知道好好看著她。叫她偷了對牌,如今什麼都晚了,你還是好好勸勸女兒,找個合適的人嫁了算了,這事早晚要傳出去,家裡人多口雜的!”

    牛氏霍得抬起頭來,等著蘇宗慶,不可置信的道,“這時候叫女兒嫁人,你還是不是人了?你還是不是她爹?”

    “我怎麼不是了,我是為她著想!”蘇宗慶懶得同牛氏吵,拔腳就走了。

    牛氏連道苦命的女兒,哀叫不止。

    懷珍上來道,“夫人看,大夫人叫人送了定神丸來呢,也許小姐吃了有些用。”

    牛氏兇狠的目光一掃,把定神丸拿了狠狠砸在地上,暗想道,馮氏哪有那麼好心,不過是在老夫人面前裝好人,要看好戲來的!

    一連過了好幾日,蘇若琪也沒有露過面,只聽劉媽媽說,每頓飯都是叫人送到門口,一點四小姐的聲音都沒聽見過。

    老夫人也不再提蘇若琪,其他的人心裡有數,自是也沒有提一次的。

    一下子,好似府裡突然沒有了這個人一般。

    唐枚想了會,又動了下針繡,這日閑來無事,她正跟紅玉綠翠二人描花消磨時間呢。

    “三小姐來了。”春芬笑著在門口道。

    她也不起來,只道,“就差一點兒就好了,你隨便坐。”

    蘇若琳站在旁邊看,見是在描幾朵菊花,那淡黃色澤,又看花型,可不是姚黃麼?

    “是要繡在枕巾上的,你看看可好?”她問。

    “很好看。”蘇若琳指指中間,“這裡再密一點更好,外頭的花瓣散開些。”

    唐枚就笑了,“還是你是行家,我沒有多少數呢。”

    紅玉綠翠見蘇若琳來了,自然避了開去,好給她們姑嫂好好講話。

    蘇若琳坐下來。

    那姚媽媽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今兒卻沒有進來,只在外頭等著,也不知同幾個丫環婆子說笑什麼。

    唐枚描了一會兒,發現蘇若琳好似有話要同她講,可又講不出來的樣子,就有些奇怪,忍不住道,“到底什麼事呢,你往外頭看了好幾回,可是有什麼地方不對,還是我那幾個丫環做錯事了?”

    “不是。”蘇若琳笑了笑,下定決心似的道,“其實是姚媽媽有事托我來問大嫂的。”

    “哦?”唐枚更好奇了,“姚媽媽是有什麼要說?”

    “她想問問紅玉可定了人家。”

    竟是問這種事,唐枚道,“姚媽媽是幫人問的麼?”她身邊幾個丫環的婚事也叫她憂心,紅玉綠翠兩個年紀不小了,一直就沒個合適的人,姚媽媽來問,倒是讓她有些驚喜,可又怕人不對頭,便有些謹慎。

    “姚媽媽她有個兒子呢,專管木炭買辦的,冬日裡忙,現在閑著就又管些花草事宜。”

    “那怎麼會看上紅玉的?”難怪姚媽媽最近這段時間有些怪異,原來是在挑兒媳婦。

    蘇若琳抿著嘴笑,“姚媽媽說他兒子是個木訥的,紅玉看著聰明,也略微活潑些,便來問問大嫂的意思。”她頓了頓又添了兩句,“說自家兒子也就一般,若是大嫂同紅玉看得上自然好,看不上也罷了,只求有這個機會。”

    唐枚想了想,往屋裡頭看了紅玉一眼,又轉過頭道,“你身邊也有好些丫頭的,姚媽媽竟沒看上麼?”

    “看上的話早就說了,媽媽同我又不是外人。”母親去世時,蘇若琳不過才一歲的年紀,根本就沒有任何印象,姚媽媽從小帶大她,在感情上,等同于親生的母親一般。

    “那就看看罷,若是紅玉肯,我自然答應。”蘇若琳親自開了口,她那樣一個聰明人,不會看錯的,再說,姚媽媽到底如何,唐枚心裡也有數。

    見她答應,蘇若琳的眼眉也笑彎了。

    姚媽媽此刻往屋裡看了一眼,正對上蘇若琳的目光,見她笑意盈盈,心知是成了,頓時心花怒放,看著紅玉,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蘇若琳走後,唐枚就把紅玉叫了來。

    這種事她希望她們自己能做主,她並不想剝奪別人選擇一輩子幸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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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6:43


    聽說姚媽媽看中她,要她做兒媳婦,紅玉吃了一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紅著臉道,“奴婢還不想嫁人呢。”

    唐枚笑起來,“你都幾歲了,還不嫁人?說老實話,要是那人是好的,你肯不肯?姚媽媽可不難相處,將來應該是個好婆婆,他兒子呢,是在外宅管事的,聽說也挺能幹,又管木炭又是花木的,就是話不太多。”

    紅玉其實有幾分心動了,她早晚都要嫁人,不可能學劉媽媽一樣,只是小姐一直不開口,也就等著。如今既是姚媽媽的兒子,那姚媽媽又是蘇若琳的貼身媽媽,將來肯定是好的,她羞澀的道,“都憑夫人做主了。”

    “憑我做什麼主,人你還是要看看的,我也沒見過呢,只提前先告訴你,不願意就直說,姚媽媽那裡也不會生氣的。”

    紅玉就點了點頭。

    隔了一日,姚媽媽就迫不及待叫她兒子高裕來了一趟。

    她們母子倆在垂花門口見一面本沒什麼,只不過正巧遇到唐枚帶著紅玉路過而已。

    那兩個人對上一眼,彼此倒是都挺滿意。

    高裕長得細眉長眼的,很是清秀,為人靦腆,當即就滿臉通紅,相比起來,紅玉還大方些。

    看樣子,是好的,唐枚就高興了。

    她同蘇若琳有牢不可破的情誼,姚媽媽于她來說自然不是外人,紅玉嫁過去,其實與嫁給自己的人沒多少區別,反而把她同蘇若琳的關係更拉近了些。

    姚媽媽見兒子的終身大事有了著落,又是自己滿意的姑娘,這兩天就開始忙著要籌備娶兒媳婦了。

    事情很快就傳到綠翠幾個人耳朵裡。

    “沒想到是要做姚媽媽的兒媳婦呢,紅玉也是有福氣。”春芬笑著道,“咱們可要給她添妝了,我娘正好才托人送我一支金鳳簪子的,她可好了,我自己都沒捨得戴呢,正好送給她。”又瞧著綠翠,“綠翠姐你倒是不用學我,你肯定第二個就要嫁的。”

    把綠翠說的紅了臉,她呸的一聲,“你怎麼知道不是你呢?也就比我小兩歲。”

    春芬一點不害臊,“是我就是我了,那綠翠姐你是第三個,要麼等秋葉姐嫁了做第四個。”

    幾個人頓時都笑起來。

    卻說鄭家二夫人知道了老夫人的意思,立刻籌備了一場賞花宴,請了那賀夫人來,當然,肯定也要請老夫人的。

    老夫人只帶了唐枚同蘇若琳去。

    那宴席原來也是有特別的目的,故而人不是很多。

    賀夫人高高瘦瘦,鵝蛋臉,眼睛圓圓的,笑起來很是可親,讓人覺得春風拂面。她雖然沒什麼好的家世背景,可人卻不卑不亢,即使是在侯府老夫人面前,也沒有刻意做出什麼討好逢迎的舉動,禮貌友好,極有分寸。

    就這一點,唐枚便很欣賞。

    老夫人倒也滿意,母親如此,想必兒子也不會差,不然就蘇豫的眼光,也肯定看不上。

    那日後,鄭夫人就從中穿針引線,得知武陽侯府的意思,賀夫人不吃驚是不可能的,想起那日見到的蘇家三小姐,文雅安靜,好似蘭花一般高潔,頓時又覺得不可置信。

    “怎會看上章兒呢?”她倒不是妄自菲薄,可到底是侯府,兩家的家世差了太多,那三小姐又是這樣的人,誰家不去求娶?

    “其實侯爺也很欣賞你們章兒。”

    賀夫人就有些知道了,曾聽兒子賀章提到過武陽侯,好似在公務上有所接觸,那蘇三小姐就是武陽侯的親妹妹……

    只是,還是太突然了些,她倒是沒有一口說定,要再問問相公,兒子的意思。

    鄭夫人是知道她的性子的,所以當初老夫人派了江媽媽來,她一點兒也沒有說出反對的意思。那賀夫人是個很不錯的朋友。二人相交好多年,知根知底,她把兒子教導的那麼好,相公又是體貼上進的。這樣一個家。不是因為她這樣的主母,並不容易辦到。

    聽說賀夫人的意思,老夫人一開始還有些生氣,他們侯府主動提出來,那邊居然還要考慮,但一想,那家子不急著攀附,卻又是合宜的,當下也就釋然了。

    接近月底。有一日蘇豫回來,渾身竟帶著酒氣。

    他很少喝酒,印象裡。似乎也就兩三回,今日,他不止喝酒還回來的晚了。

    可是看上去卻很高興,見到唐枚上來,一把抱住她,笑著道,“快準備妹妹的嫁妝!”

    “什麼?”唐枚驚道。

    “妹妹就要嫁人了。”他眯起眼,一雙眸子微有泛紅,卻璀璨的好似明珠,他忽地想到什麼。翻了那匣子出來,問唐枚,“鑰匙呢?”

    是說他之前給她的那把鑰匙,唐枚就把鑰匙尋出來給他。

    他打開來,又是一陣找。取了一個精鐵的盒子。打開來,只見裡頭有地契。有錢莊裡存錢的存根。

    “都是母親留下的,說將來給妹妹。”他拿著這幾樣東西,想起母親臨死前,叫他照顧好妹妹的話,只覺得心裡酸疼不堪,好似有什麼東西要流淌出來,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平靜。

    原來他們的母親早有準備,唐枚也不免心酸,伸手抱住他腰身,柔聲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幫著祖母給妹妹好好置辦嫁妝的。”

    他低頭看著她,收攏了手臂。

    那柔軟的身子曾帶給他很多快樂,很多滿足,可也有很多安慰,很多溫暖,後者來的更珍貴些。

    不知不覺,他們做夫妻竟已經有半年了。

    “我過兩日就要走。”那邊形勢緊張,已經容不得他再耽擱,今日在朝上,皇上也已經頻頻暗示,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低聲道,“不知何時能回來。”

    這樣的話他每回臨走時,從未對人說過,即使是老夫人同妹妹也不曾有,可如今說出來,終於能體會到什麼叫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他原來也會那麼不捨得,會那麼怕。

    她身子一顫,心道,他就要出征去了嗎?

    原來時間過得那麼快!

    可她不知道說什麼,想了想才道,“我會等你回來的。”

    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他聽了卻從心裡泛起感慨,這樣就夠了,短短的一句便夠。

    蘇若琳的終身大事定了,蘇豫要走了。

    府裡滿溢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二房本來一直指望蘇豫去了回不來,可自家的女兒遭遇了那種事,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老夫人雖然順從蘇豫,給蘇若琳定下了那賀家,可孫子終於要去戰場了,她滿心的擔憂,可又無法阻止這一切,只好眼睜睜看著他領軍南下。

    看著空蕩蕩的衣櫃,想起他昨日把她做得單衣全部帶走,恨不得也要把她帶走的樣子,唐枚心裡又澀又甜,胸口悶得不得了,才想起掛念一個人的滋味。

    這種滋味她以前嘗過,吃不下飯睡不好,可跟現在的這種又根本不好比。

    那一世,哪裡會那麼容易沒了命呢,可現在他卻是去打戰!

    真是要命的世界!

    她賭氣似的往櫃子門踢了一腳。

    幾個丫環都不敢做聲,知道她心裡不好受。

    劉媽媽正欲要安慰幾句,卻見春芬登登登的跑了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秦媽媽。

    “太太有什麼事?”劉媽媽驚道,離唐芳嫁出去也沒多久時間,母女二人才見過的,怎麼太太又派了秦媽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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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7:03


    唐枚忙也走過來。

    秦媽媽一來就歎氣,“不是太太有什麼事,是大姑奶奶!”

    “大姐怎麼了?”唐枚問,該不是關於茶鋪分紅的事鬧到張氏那裡去了罷?

    不過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秦媽媽道,“大姑奶奶前日回來說要……”她壓低聲音,“說要和離,把太太氣得,怎麼勸也不聽。”

    “什麼?”劉媽媽瞪大了眼睛,“大姑奶奶好好的怎會要和離?”少夫人當初和離也就罷了,那白家實在是不如意,白家老二根本就沒有一點誠心,可唐惠怎麼也要和離呢?那大姑爺可沒有不好的,對老爺夫人都很孝敬,又是有前途的,那婆婆也不難相處,看起來很是可親。倒是大姑奶奶生不出孩子被他們家嫌棄還有可能,如今居然要主動提出和離,可不是荒謬?

    “是啊,大姐為什麼要和離,她說了沒有?”唐枚也被驚到了,她是穿越來的,見慣離婚自然無所謂,可這個時代的女人並不會輕易離婚的,怎麼唐惠會生出這種想法?

    秦媽媽道,“說大姑爺不體貼她,成天的二人都沒話說,對著木頭似的,又說婆婆表面上不計較,可是早就恨透她了,肯定想把她趕出家門只是沒有明說,但也是早晚的事,還不如她自己先提出來,總比到時候被人打耳光的好。”

    “這叫什麼話?鄭家真介意這事早就說了,這都六七年了,大姑爺都沒有找通房,甚至責備的話都沒聽過,大姑奶奶有什麼好委屈的?”劉媽媽一向不喜唐惠的,說話也不留面子。

    秦媽媽並不在意,事實上,她也覺得唐惠是無事生非。

    當初二姑奶奶能和離,是因為那小夫妻倆回一次唐家就要吵架一次,那是眾所周知的,可大姑奶奶才不是,大姑爺樣樣遷就她,哪裡不體貼人了?故而太太一點不同意,母女倆說著說著就慪氣了,大姑奶奶還說太太偏心,講了一堆不像樣子的話。

    “叫太太不要理就是了,讓大姑奶奶回去好好過日子。”劉媽媽撇撇嘴。

    秦媽媽道,“要肯聽才行,大姑奶奶前日來的,昨日還不肯回去,一直在家裡呢,飯也不吃,太太都不知道怎麼辦好。”

    唐枚聽了皺起眉,唐惠這是又在唱哪一齣戲啊,之前也不曾透露過一絲一毫,如今冒然提出來,可不是叫母親難做?

    “太太的意思,是叫二姑奶奶勸勸。”秦媽媽又道,“也許大姑奶奶只是一時之氣,你們姐妹倆以前是最好的,也許二姑奶奶說的話大姑奶奶肯聽呢。”

    叫她勸?唐惠會聽才怪,唐枚不以為然,母親是不曉得她們姐妹倆早就不是一條心了,可也不好當著秦媽媽說,只得道,“母親既然這麼說,也好,那我請大姐過來府裡玩一玩,就當散心好了,順便勸勸她,她肯定最好。”

    秦媽媽就點點頭,又笑著道,“對了,四姑奶奶回門的時候瞧著很好,四姑爺極是和善,禮也周全,太太叫二姑奶奶放心呢。”

    聽見唐芳好,唐枚自然就高興了。

    秦媽媽走後,劉媽媽搖頭道,“大姑奶奶倒是受什麼刺激了,竟要和離?”

    “也許只是心情不好,隨口一說。”

    劉媽媽就很不滿的道,“她心情不好,可是叫太太受驚了,和離是隨便說的?她又沒有少夫人那麼聰敏,真的和離了只怕悔得腸子都要青!大姑爺我瞧著就很好,她不要,多得是有人要呢,真是不知足。”

    這些話叫唐惠知道只怕要氣死,唐枚橫她一眼,“媽媽你也委實偏心了,大姐真的和離,也未必就悲慘,話可不能再這麼說。”

    劉媽媽一笑,“老奴自然曉得,在她面前豈會講?就是覺得大姑爺太可惜了。”

    大姐夫除了長相有所欠缺,其他的,確實是沒有可挑剔的,不過過日子,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也許唐惠真有苦衷也不一定,還是等見到她再作打算。

    隔了一日,唐枚就請了唐惠過來。

    唐惠是第一次來武陽侯府,清晨的陽光灑下來,只見這府邸規模雖與唐家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可氣氛到底不一樣。下人們衣著打扮都有一定規格,面上笑容好似都不同呢,有些小管事雖然謙恭,可瞧上去自有股氣度,不容人小覷。

    她也沒有空手來,先同唐枚去拜見了老夫人同馮氏,這才去往唐枚所住的院子。

    那蘇老夫人和藹和親,馮氏也滿臉溫和,看起來倒是對唐枚很滿意,唐惠瞥了一眼她,後者微微笑道,“院子裡正好有幾盆菊花開了,等再冷一些,可就寂寥的很了。”

    庭院裡分明還有很多常青的樹木,又能寂寥得到哪裡去?唐惠撇了下嘴,裝作好奇的道,“你這院子怎麼不是五進的?你是侯爺夫人,竟沒住剛才那院子呢,還是讓給你婆婆住了?真是有孝心。”

    是說來嘔她的吧?

    她一進門那大院就是馮氏住的,什麼讓不讓!

    唐枚懶得理會,請她坐下來,開門見山道,“聽說大姐你要和離?”

    “娘告訴你的?”唐惠皺起眉,露出一副不想談此事的神態,“你別想著勸我,我主意已定。”

    “我也不是想勸你,我自個兒也是和離的,只是這事兒到底重大,總得真想好了,打算好了才行吧?”唐枚瞧著她,試探的問道,“可是那邊有些說法呢?其實還有辦法的,大姐何必就放棄了?聽說鐘大夫……”

    唐惠打斷她,“鐘大夫我知道,娘同我說過的,說三嬸也在叫他看呢,不過有什麼用?能一定保證麼?”

    鐘鏡香不是神仙,肯定不能保證,唐枚見她完全沒有好好說話的意思。也就有些惱火了,她嚴肅道,“大姐是一定要和離?”

    “怎麼?不行麼?”唐惠似笑非笑,“你也是和離的。我以為你會理解我呢。”

    唐枚抿了抿唇,唐惠的目光有些刺人。

    劉媽媽聽不下去,插嘴道,“大姑奶奶容老奴說一句,少夫人當初跟您的處境可不一樣,小妾有了孩子不說,公婆小姑都是不好相與的。可大姑爺哪裡同呢?一個通房都沒有,難怪太太會不同意大姑奶奶呢,大姑奶奶三思啊!”

    “這事用得著你指手畫腳?”唐惠冷聲道,“二妹哪裡跟我不同?以前的二妹夫不也變好了麼,是她不肯回頭!怎麼,她和離得,我就不得?”

    劉媽媽頓時青了臉。

    唐枚忽地發出一聲輕笑,“媽媽。是你多嘴了,大姐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我沒什麼好說的。”她看向唐惠。“那我祝大姐早日如願!”

    還勸呢,唐惠對她的不滿已經到了極點,如何聽得進去?這一次,她幫不了母親了。

    “那我承你吉言了。”唐惠眯眼一笑。

    唐枚也笑了笑,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抬眼看向她,“不過你要能說服得了父親呢。”

    她那時候和離是費了不少心力的,先是同白振揚達成協議,又成功說服張氏,激怒唐士寧。才得以順利促成,可唐惠未必行。一來鄭榮是唐士甯看上的女婿,是他所選的,二來,有唐枚和離在先,唐士寧能承受二個女兒都和離嗎?

    唐惠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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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7:18


    父親確實不好對付。母親心軟,自己哀求幾番總能如願,可父親是個心硬心冷的,哪裡管你死活,不然當年就不會硬要她嫁給鄭榮了!

    不過唐枚能辦成的,她憑什麼辦不成?

    她受夠成天對著鄭榮了,他再怎麼體貼又有什麼用?她這二十幾年只曉得討好父母,看唐枚小時候受母親疼愛,又費盡心機討好唐枚,她哪裡像一個長女嫡女呢?到最後,就連唐妍都不如,還不如一開始就做個庶女,一切都來得順理成章!

    她不要再這樣過了。

    唐惠一握拳頭,“不勞你費心,父親那裡,我自有辦法。”

    唐枚也就不再說了,請她嘗了嘗宋娘子做的點心。

    只是唐惠走的時候,她是叫了劉媽媽親自送回去的。

    劉媽媽好一會兒才回來。

    “大姑爺親自來接大姑奶奶回去,大姑奶奶死也不回……”

    鄭榮既然來接了,不管如何,唐惠總要給幾分面子吧,這和離的事又不是一天兩天能談得成的,唐枚就問,“後來如何了?”

    “被老爺打了一巴掌,說不回去就捆著回去。”劉媽媽連連搖頭,“老爺也是的,當著眾人的面就打了大姑奶奶,可把太太心疼壞了,可大姑奶奶不肯走,老爺就還要打,幸好大姑爺跪下來求老爺,老爺才作罷的。”

    怎麼會這樣!

    唐士寧真是下得了狠心,幸好她當年沒有莽撞,唐枚擰起眉,“那大姐回去了沒有?”

    劉媽媽道,“回去了,哭得昏天暗地的。”

    唐枚聽完也不知什麼感覺。

    唐惠拼著那樣也要和離,可見對鄭榮是沒有多少感情的,這與她之前的情況一樣,可鄭家卻比白家簡單多了。

    “只怕這事沒完。”劉媽媽歎一口氣,“大姑爺跪下來求老爺,可大姑奶奶看都不看大姑爺一眼的,鐵了心呢,看來太太又要擔驚受怕了,怎麼就沒個安安寧寧的時候?”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她也無力阻止。

    半個月之後,護送妙鳳去紫微山的那人叫人傳信來,說妙鳳已經到達紫微山,並且找到名師,正跟著學習呢,叫唐枚放心。再有,他已經同妙鳳說好,留下了聯繫的方法,假如她要回去的那一天,他再護送她回來。

    這個人倒是細心的,想那麼周到,唐枚接到這封信,十分的高興,以後妙鳳學成歸來,她的胭脂鋪可就要賺大錢了!

    與此同時,蘇若琪也終於走出了房間。

    外表上好似沒有什麼不一樣,可性子卻變了,眼神暗沈,並不十分的靈活,說起話來也是語調平平,竟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雖然唐枚一直都很討厭蘇若琪,可見到她這幅樣子,終究也覺得不忍心。

    老夫人對她也頗為關懷,常常叫她坐在旁邊,對她離家出走的事並沒有任何苛責。

    年少的時候總有人會犯錯,誰也預想不到,老夫人跟牛氏更多的都是自責,沒有教導好蘇若琪,讓她最終得到這個結果。

    “你瞧怎麼辦呢?”老夫人目送蘇若琪離開,問牛氏,“要不送到建南別苑去休養休養?”

    牛氏連連搖頭,“外面已經有風言風語了,也不知誰走漏了風聲,不過幸好那些人也都不太清楚,但要現在送出去修養,不是正好落人口舌麼?娘,你就可憐可憐若琪,還是讓她留在這裡罷,再等些時日,她就會好的。”

    就算好,又能怎麼樣,好人家是不能嫁的了,老夫人閉了閉眼睛,說起另一樁事,“那兩個都已經差不多定了,我看修兒的事也不要再拖了,免得落在兩個妹妹後面。”

    牛氏也正有此意,自家女兒倒楣,兒子辦個喜事,正好衝衝晦氣,他們這房也能撥開雲霧見青天。

    “不知娘可有合適的人選?”她假意問道。

    老夫人知道她的想法,肯定已經是私下選了人了,那蘇修她本也不十分喜歡的,假若有合適的也好,就道,“我知道的那一些要麼定了人家,要麼還小,倒沒有幾個,你同老二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了?”

    “有是有,就是還不知道定哪個,我想在府裡辦個菊花宴,請一些夫人小姐來熱鬧熱鬧,娘也正好瞧一瞧。”

    牛氏這段時間也夠苦的,陪著這個女兒,愁眉苦臉,最近才稍微好一些,老夫人也不忍拂她的意,心想看一下也是有必要的,畢竟是將來的孫媳婦麼,就答應了,叫牛氏著手去辦,還叫楊氏也搭把手,省得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富貴人家每年都要辦各種宴席,聯絡下各家的感情,淺的加深,深的保持,這也是一種社交的手段,當然,其中目的也是多樣的。

    菊花宴除了賞菊,還用菊花美食,有煲湯的,有點心,五花八門,極盡心思。

    唐枚自然也參與其中,只她不太熱衷,一來請的都是她不認識的夫人小姐,二來,最近也忙,要給紅玉準備些嫁妝,跟了她好幾年的人,盡心盡責,總不好就隨便了。

    馮氏見她一個人坐著,就走過來笑著道,“怎的也不去同她們說說話?”

    “都陌生得很,也不知說什麼。”唐枚往後看一眼,目光落在一個身穿杏紅夾襖,青碧百褶裙的小姐身上。

    那小姐長的眉清目秀,身邊站著個中年婦人正同牛氏說話,牛氏滿臉笑容,中途好幾次做出誇讚的表情跟動作,惹得那中年婦人連連不敢當的樣子,那小姐則略顯羞澀,頭不時低垂著,偶爾才抬眼看看牛氏。

    馮氏也看過去,挑了眉道,“你還不知道罷,是給修兒找媳婦呢,那小姐是建成伯的二女兒。”她一推唐枚,叫她看另一個身穿碧荷色纏枝荷花紋夾襖的小姐,“那個是保定伯府的四小姐。”

    保定伯府,唐枚是聽過的,還去過他們府的別苑,當初白丹雲盛裝打扮想吸引保定伯世子的注意,結果被人放蛇給攪亂了,誰家也沒有占到先機。

    今兒保定伯夫人並沒有來,那四小姐是保定伯府的二夫人所出。

    難怪牛氏看中建成伯的女兒,到底那個的父親是有爵位的,而那四小姐的父親同蘇宗慶,蘇宗成一樣,只是占了一點光,但爵位是很難落到他們頭上的,只因不是嫡長子。

    “我看就是那個二小姐了。”馮氏道,“也算不錯,瞧著也大方。”

    哪裡又大方了?頭一直低著,畏畏縮縮,就算是害羞,也不至於這樣罷?好歹也是勳貴人家長大的,唐枚第一眼並不喜歡那個二小姐,不過是蘇修找媳婦,關不了她的事,主要還是看牛氏的意思,恐怕老夫人也不會太過干涉。

    馮氏看她並不關注,也就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心思,轉向另外的話題,“我那方子你可試過呢?”

    那方子她一直放著,完全忘了,唐枚就有些尷尬,直言道,“還沒有。”

    馮氏露出理解的表情,拍拍她的手,“確實是不應該著急,等豫兒回來也不算晚的,那方子到時候你再試試,不然就問問鐘大夫。”

    她倒是顯得很坦蕩,唐枚笑道,“知道了,謝謝母親。”

    馮氏坐了坐就走了。

    到得午膳的時候,眾人一起落座。

    也沒有請多少人來,將將不過兩桌,一桌夫人們,一桌小姐們,除開府裡的三個,小姐就五個,老夫人覺得唐枚還年輕,就叫她也同她們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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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7:35


    唐枚少不得要擔起主人的樣子。叫她們不要拘束,愛吃什麼都隨意,不愛吃的,也可以叫廚房另做。

    這些小姐都是有教養的。就算真的不愛吃,又哪裡會表現出來。

    她最後發現那個保定伯府的四小姐居然不在席間,頓時吃了一驚,明明人都到齊了,怎麼那小姐竟不在?左右看一眼,也不見。

    “你可看見那保定伯府的四小姐了?”她就低聲偷偷問蘇若琳。

    蘇若琳是個不喜與人交際的,與那幾位小姐也沒講多少話。自然沒有注意到,她想了想道,“問問二姐呢。”

    對,蘇若瑾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只要她在,就能照顧好所有人的情緒,當下唐枚就挪到蘇若瑾身邊。

    聽說是問那個四小姐,蘇若瑾露出了謹慎的神色。假意是要去吩咐廚房什麼事宜離開了席面,唐枚也就跟著走了出來。

    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蘇若瑾才低聲說道。“那四小姐的裙子也不知怎麼就被劃破了,裡面的褲子也破了,露出了小腿呢。她自己也不知道,還是建成伯府的二小姐好心提醒她,才沒有叫人看到,否則傳出去可就壞了。”

    “什麼?”唐枚更驚訝了,“怎麼會有這種事?”

    誰會穿個破的褲子裙子來赴宴呢?

    “是跌倒了不成?”她又搖頭,“就算跌了,也不會讓裙子破成這樣啊!”

    “我也不知。”蘇若瑾皺了皺眉,“那二夫人只好帶著四小姐先走了。”

    唐枚回了來。忍不住就多看了那二小姐幾眼。

    那二小姐仍是顯得很羞澀,低頭吃飯像嵌珍珠似的,非常的慢,很少見她抬頭,身後丫環給她布菜了,才會吃幾口菜。

    有些深藏不露的感覺。唐枚心想,這兩位小姐既是要選其中之一的,那就是競爭關係,可另外一個莫名的破了裙子,怎麼也會懷疑到這二小姐頭上,不過她的行為舉止卻叫人挑不出毛病,除了內向外,樣貌也是好的。

    再有,深閨小姐,別人都傾向于喜歡溫和安靜的人選。

    如此一來,牛氏又豈會不選她?

    所以,即便那四小姐不出什麼問題,牛氏其實也還是有很大可能選那二小姐的。

    那麼,為何四小姐的裙子會破了呢?

    “少夫人,你怎麼關心起這事來了?”劉媽媽在回去的途中,見唐枚還在擰眉思索,忍不住問,“反正也同咱們沒關係,管他們選哪個小姐呢。”

    紅玉卻道,“怎麼沒關係呢?以後嫁進來就是二少夫人了,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要是個險惡的人,可不是添堵?”

    唐枚聽了打趣道,“看看,要嫁人的就是不一樣!”

    紅玉的臉頓時紅成一片,“別取笑奴婢了……”

    幾個人都笑起來。

    劉媽媽戳她一下,“嫁人是好事,怎麼叫取笑你?你就等著姚媽媽來給下聘禮罷!”

    紅玉更是羞得說不出話來,轉過身快步的跑了。

    唐枚笑著問劉媽媽,“明兒再去看看呢,催一下,下個月就有吉日,你瞧著,姚媽媽肯定就要來了。”是要劉媽媽去打傢俱的鋪子。

    “肯定沒問題,說好下個月就能都打出來的,少夫人出的定金都高。”

    春芬聽得滿臉的笑,跟著少夫人就是好啊,還能有嫁妝,別的下人嫁出去,最多給三十兩銀子算是很好了,紅玉的加起來起碼得有一百兩。選的人也好,侯府的小管事,將來指不定就能做大管事,看來自己是不愁沒著落了,改日要同母親說一聲,叫她放心。

    卻說老夫人那裡,牛氏在聽老夫人的意見。

    “娘看那二小姐可好?”

    老夫人也見過那兩位小姐,就外在來看,兩個人不相上下,可身份卻有高低,一個的父親是建成伯,一個就差了點。至於那二人的性子麼,她其實更喜歡那四小姐,二小姐有點兒不太大方,可惜那四小姐卻早早的走了,可見也不滿意蘇修。

    既如此,只好選互相都滿意的,便道,“你覺得好就行了。”

    那就是贊同的意思,牛氏立時心花怒放,雖說蘇修娶不成吳菡萏,可那建成伯府的二小姐也不錯,建成伯如今也算得太后皇上重用的,派去福安督查治水了,這樣大的事情交給他辦,足見前途一片光明!

    蘇修娶了那二小姐,自然也全是好處。

    反正蘇宗慶也滿意的,這件事可算是水到渠成。

    倒是唐枚有心提醒,第二日請安說了那四小姐的事,提出自己的疑問。

    結果牛氏像被針戳了一樣跳起來,看仇人似的看著唐枚,拚命的為那二小姐開脫,說肯定不關她的事,又說那四小姐是自己跌破的。

    她只是好心,可換來牛氏火一般的憤怒,唐枚只得閉口不提。

    蘇修要娶那二小姐就娶好了,這人若是不好的,受害最多的也是二房,其他人只要防好就成了,又能怎麼樣?

    到了下一個月,姚媽媽果然迫不及待來定日子了。

    選了十一月十二日。

    又送了聘禮來。

    到底身份也只是下人,所以只是幾樣首飾,幾匹上好的布,不過首飾不似那些鍍金的,全是赤金,份量足得很,布匹也是絲綢錦緞,在同等的人家,算是極為豐厚的了。而且,那高裕住的地方也不錯,是侯府專給下人安排的院子,因為要成親,蘇若琳叫他一人占了一進呢,共有四間房。

    紅玉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簡直笑得合不攏嘴,就是怕人笑話,才收斂些。

    “你們好好聚一聚,紅玉嫁出去了,以後晚上可就不住這兒了。”唐枚拿了十兩銀子出來,叫廚房添菜。

    幾個丫環連忙道謝。

    晚上好酒好菜,七個丫環並劉媽媽一桌,鬧到好晚才散開。

    那水靈也參與了的,她一直表現的很老實,與紅玉綠翠相處很好,紅玉出嫁甚至還給了添妝,是只珊瑚簪子,成色不算好,但也可以了,紅玉不要,她非塞給她,紅玉再三不要才罷了。

    許是因為太高興晚上喝了點兒酒。那幾個人早上比唐枚還起得晚,都是劉媽媽去叫的。

    “瞧瞧你們,還成個體統呢?快去用冷水洗把臉,再喝個醒酒湯。”劉媽媽笑駡道,“以為跟我似的呢,非要喝酒助興,這下可丟醜了吧?”

    幾個人紅著臉,“哪裡有媽媽厲害,千杯不醉的。”說著就去洗臉了。

    又回來喝醒酒湯,一個個才清醒過來。

    楊氏那裡,正叫人抬了新做好的兩張黃檀高幾小心放在庫房。

    現在就等著那邊派保山來了,她滿心的期待,整日喜笑顏開的。

    “夫人。”李媽媽忽然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兩隻手握著,局促不安,支支吾吾道,“武王府派人來了……”

    這不是好事嗎,正是她所期待的,可李媽媽怎麼會是這種表情?楊氏心裡咯登一聲,有種不安湧了出來,忙道,“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專門送了兩盆花過來,少見的名種,說是,是給三小姐的。”

    “什麼?”楊氏瞪大了眼睛,“是老王妃叫人送來的?”一邊就快步往老夫人的院子那裡走。

    “老奴別的不知。”李媽媽忙搖頭。

    就在二人過來的時候,老夫人也正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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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7:53


    那邊明明是有定下二丫頭的意思,怎的才一會兒功夫就又送花給三丫頭呢,到底怎麼回事?這是把婚姻大事當兒戲呀!

    老夫人不免有幾分怒氣。

    “就沒說別的?”江媽媽問門上的管事。

    管事當時只看出來是王府的車馬,搬下兩盆花,沒說多餘的話就走了,確實有些蹊蹺,他正色道,“真沒說別的,小人原想問清楚的,可這馬車卻行遠了,就沒問成。不過肯定是武王府的人,他們也是這麼說的。”

    這就奇了怪了,老夫人先不作安排,擺手叫他下去。

    三夫人這時已到了門口,老夫人聽見就叫她進來。

    “哎喲,這花真好看,都這麼冷了才開,少見呢。”她問安後目光就落在那兩盆花上。

    老夫人不置可否,既然那邊有可能改主意,那還是不要先同三媳婦說的好,不然落實了,只會更難堪。

    老夫人淡淡道,“是有什麼事兒?”

    楊氏見她竟不鬆口,她心裡著急,當下就道,“今兒才給若瑾打了一套黃檀木的高幾,我瞧著是不是還要添置幾樣,又想著娘疼她肯定也有準備的東西,我怕做了同一個式樣的,可不是浪費了麼,就來問問。”

    她向來說話有分寸,這次確實著急了,那邊都還沒有派保山來呢,竟當面就說起嫁妝的事。

    老夫人眼一眯道,“急什麼呢,都還沒說定的事。”

    並不是什麼好的話,楊氏臉色頓時變了變,勉強笑道,“娘說的是,是兒媳心急了。”當下就退了出去。

    江媽媽看著她背影消失,小聲道,“也不怪三夫人。”

    三夫人就兩個女兒。這一個蘇若瑾還不是親生的,可花在她身上的功夫卻一點兒也不少,如何不能緊張這門親事?更何況,她娘家又沒有什麼背景。期望來的更高些。

    “我自然知道。可咱們也得有個分寸,那邊真不像話,難道還要腆著臉把姑娘嫁過去?”老夫人臉色一沈,“這兩盆花不能在這裡擺著,你現在就叫人給老王妃送回去,就說這不明不白的送東西來,咱們也不能要她的。”

    他們侯府也該有侯府的尊嚴,鬧成現在這樣,索性就斷了結成姻親的心又怎麼樣?

    那二丫頭還能沒人要了不成?

    江媽媽聽從吩咐。當即就叫人把花抬上馬車,送往武王府。

    老王妃收到兩盆花,頓時愣了一愣。叫管事進來。

    “怎麼回事?”

    “是武陽侯府的老夫人叫人送回來的,說什麼他們不好白拿咱們府送去的花。”

    老王妃頓時擰起了眉,“我何時叫人送去的?你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哪個管事大膽,用了我的名號?”

    “怎麼會,哪個人有這樣大的膽子。”那管事趕緊道,“絕對不會有,倒是……”

    “是什麼?”老王妃一拍桌子,“還不快說!”

    “今兒王爺坐馬車出了去。小人看到搬了兩盆花的。”

    老王妃怔在那裡,隨即又怒容滿面。

    這小子是反了,才跟他說要同蘇家二小姐定親,今兒就送花去了?見老夫人這種舉動,明顯也不是送給那二小姐。莫非……

    怪不得那邊那麼生氣。出爾反爾,哪個會忍得了。又是侯府!

    “他人呢?還沒回來?”老王妃問。

    管事戰戰兢兢道,“還沒。”

    “回來了叫他立刻來見我!”老王妃啪的摔碎了手裡的茶盞。

    武王此刻正在瀾湖邊欣賞美景,柏青卻心神不寧。

    他好幾次要開口勸武王回去,可卻張不了口。

    這事是他糊塗,跟那幾個小廝多喝了酒,談到武王是不是要娶那蘇家二小姐,一不小心就把武王藏了鳳釵的事說了出來。幸好還有點兒理智,只說鳳釵,卻沒有說是誰人的,但還是被哪個諂媚的小人去告訴了老王妃。

    老王妃把武王叫去一通罵,又把鳳釵拿了送還了侯府。

    武王原本就對蘇家那幾個小姐並不上心,可卻因為鳳釵,對三小姐還有幾分好奇,只這事還沒有個開始,老王妃就要把事情定下了。

    他很不樂意,今兒就叫人送花給三小姐。

    這擺明瞭是拆老王妃的台啊!

    回去可怎生是好?

    “柏青,你怕了?”武王挑挑眉。

    柏青低頭道,“小的只聽王爺的,王爺說什麼小的就做什麼。”

    “哼,你得了罷。”武王淡淡道,“肯定在想著怎麼勸我呢,是不是?我倒不是不聽祖母的意思,只那鳳釵,是祖母太過武斷,我說了是自己搶了三小姐的,可她卻不信,只以為我給她遮掩!如此說來,可不是我汙了她的名聲?我只希望祖母可以公平些。”

    柏青咧了咧嘴,“王爺說的是。”他頓了頓,又大著膽子道,“可送兩盆花有什麼用呢?還能給三小姐平反了不成?”

    “祖母不聽,本王只好這麼做。”攪亂一池水,才能什麼都重新開始,包括定親事。

    柏青暗自歎息一聲,反正怎麼著,挨駡挨打的都是他!

    回到王府,門上的管事一直候著,當即就傳了老王妃的話,叫武王速速去見。

    武王也沒耽擱,整了整衣袍下得車來,去了老王妃那裡。

    江媽媽看著門口,心裡七上八下,這送去花都好幾個時辰了,怎麼那邊還沒有消息來,到底怎麼回事呢?

    難道就此要斷了兩家的往來?

    可看老王妃平日裡的作風,也不似如此的。

    唐枚領著兩個丫環走上前來,見江媽媽滿臉憂愁,就想到剛才聽到的消息,說是王府專門派人送了兩盆花給蘇若琳,她當時也是吃了一驚,原本以為這事早了了,肯定是蘇若瑾,怎的卻還會發生這種事?她其實也是來探情況的。

    蘇若琳知道後。有些憂心,她才安慰了她過來。

    “媽媽,外邊兒風這麼大,怎麼在門口呢?”

    見到唐枚。江媽媽露出笑來。“正要進去呢,少夫人是來看老夫人的?老夫人正歇息了起來。”

    一邊就迎了唐枚進去。

    老夫人火氣正大,後來被兩個丫環哄了方才去休息了會兒,起來吃了一個甜津津的梨子,正拿帕子擦手。

    “來,這梨不錯,你也嘗嘗。”老夫人向她招招手。

    唐枚行了禮坐在下首。

    雪梨就拿起小刀削了個梨子,又細心的切成片放在小碟子裡裝好給唐枚送上。

    唐枚向她笑笑。

    老夫人瞧著她吃,“怎麼樣?”

    “好吃。汁多又甜。”唐枚笑道。

    老夫人也笑了,看著她的眼睛。

    那一雙眼睛晶亮,看人的時候從不退縮。鋒芒畢露,當初她就覺得唐枚銳利了些,並不喜,可她嫁進來之後卻樣樣都做得很好,對人也是本心的。二房處處與她作對,可上次蘇若琪的事情她沒有冷眼旁觀,這次蘇修的事,她又是很認真。

    要不是如此,她還真不會懷疑那件事,到時候他們侯府可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呢!

    想到這裡。老夫人的目光更柔和了,“晚上就在這兒用飯罷,你一個人未免冷清了些,倒時常過來呢。”

    唐枚愣了愣,忙歡喜的說好。

    “一會兒回去叫三丫頭不要多想。我是信她的。”老夫人明白她的來意。

    沒想到老夫人那麼好說話。唐枚又道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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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4:58:11


    用了飯,唐枚才走。

    老夫人得不到王府那裡的消息。正好也有樁事情要處理,就叫江媽媽把牛氏叫過來。

    牛氏正在著手準備兒子的彩禮,喜滋滋的就來了。

    “那建成伯府的二小姐就算了。”老夫人淡淡道,“還是再尋別的,要麼,那保定伯府的四小姐也不錯。”

    牛氏只覺被天上的雷打了,蒙的白天才回過神,驚道,“娘你說什麼呢?好好的怎麼叫我另外再尋,那建成伯府的二小姐哪裡不好了?娘當初不也覺得挺不錯麼,到底是……”她忽地想到唐枚是同老夫人一起用了飯的,頓時就跳了起來,“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娘啊,你怎麼能聽她的呢,她懂什麼?”

    “哪裡關枚兒的事?”老夫人皺起眉,語氣嚴厲了幾分,“我是特意找人去查了的,才知道那建成伯府的二小姐為什麼會在她外祖母那裡長大!”

    “不是說她外祖母喜歡她麼,建成伯夫人當時正好又身體不好,就送去給外祖母教養。”牛氏忙辯解。

    老夫人哼了一聲,“對外人自當那麼說,那二小姐是有瘋症的,時不時的發作,不好叫人發現,才送去了她外祖母那裡。如今年紀大了,又是建成伯的嫡女,他們總覺得配給一般的人家總是掉了身份,才接到京城裡來,你當什麼呢?”

    牛氏不敢相信,張大了嘴。

    不然好好的伯府嫡女肯給人隨便相看?老夫人微微搖了搖頭,她當時也是疏忽,以為牛氏會給蘇修好好挑選呢,結果還是毛毛躁躁,一事成不了!

    “不會是亂傳的吧,這怎麼可能呢?”牛氏想了想,還是說道,“娘你也見到她的,哪裡像是個瘋子?”

    “又不是那種嚴重的,嚴重的也瞞不了人,她這種輕的倒是可以糊弄人,等嫁過來再發作了,大可以把責任推到咱們府!”老夫人一擺手,“你別再說了,我還能害你不成?要是好的,我也替修兒高興,哪裡會阻止?”

    牛氏這才沒有話說,只把當初推薦的那個夫人罵了個千百遍。

    明明是個有病的,還說的天花亂墜,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冷落了保定伯府的夫人跟四小姐!

    “哎,也不知保定伯府的夫人還肯不肯呢?”她歎了口氣。

    老夫人瞧瞧她,“這事兒你自個兒看了,要有誠心,也不是不行的,那四小姐嫁過來,跟咱們家算是門當戶對。”

    牛氏又高興了,忙就回去要準備厚禮,改日親自去一趟保定伯府。

    到了第二日,武王府才來人,送來老王妃親手寫的一封信,又送來四盆好花,說府裡四位小姐,該當是一人一盆的。而那信裡則說,武王年輕不懂事添了麻煩,若是老夫人看著他不是個成器的,也就罷了,到底配不上府裡的四位小姐,個個都是有教養,懂事理的,以前有什麼,也全都是誤會云云。

    完全放下了身段,這于老王妃來說,已是道歉的姿態。

    那管事媽媽一走,老夫人頓時覺得頭痛不已。

    原來昨日那花竟是武王送來給三丫頭的!

    可見那祖孫倆是鬧了矛盾,才弄得這事這麼不清不楚!

    不過聽老王妃的口氣,是覺得又誤會了三丫頭,可三丫頭現在都已經定了人家了,還能如何?

    斷不好再轉圜的了!

    蘇若琳看著眼前的一盆深紫菊花,氣得就要拔了那些花瓣。

    姚媽媽忙攔住她,“哎喲,可動不得,到底是那邊送來的,你看不順眼放到一邊也就罷了,拿它出什麼氣?”

    蘇若琳咬了咬唇。

    她沒想到這事竟然還沒有個了斷,明明都已經定下了,怎麼又會送花來?祖母居然還收了,一人一盆,這算什麼呢?

    “小姐莫怕,你都定了人家了,只要那邊知道了,斷不會再有什麼心思。”姚媽媽叫錦芷把花端走,笑眯眯道,”小姐還是想著以後怎麼當賢妻良母罷,我聽說那賀夫人是個家教嚴的,所以才會養出那麼好的公子。”

    “媽媽!”蘇若琳羞紅了臉。

    她討厭看到這花。那邊蘇若瑾更是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覺得自己的心直墜入了冰窟。

    “真是王府叫人送的,每個小姐都有?”她顫聲說道。

    碧水點點頭,有些不忍心。“是。”

    “怎麼會這樣……”蘇若瑾跌坐在椅子裡,明明都已經塵埃落定,怎麼半途又生出事端?難怪昨日母親看她的眼神那麼深沈。她當時就知道了罷?

    自己真的失敗了嗎?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

    她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小姐,只是一盆花,並不代表什麼……”碧水弱聲道。

    聽起來那麼蒼白,蘇若瑾輕輕笑了笑,“是啊,並不代表什麼。”

    老夫人收了這花,就表示並不想跟武王府真的壞了關係。

    祖母向來如此。不到最後一步,她總是會儘量維持,除非是越過了底線,可別人認錯了,她便不會追究。不過祖母如今的真實想法,卻也不好猜測。

    見蘇若瑾臉色慘白,碧瑤不由輕聲道,“小姐,要不去問問夫人罷,夫人總知道其中的原因的,總不會突然就,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只怕母親也不會知道,她要知道的話肯定早就告訴自己。叫自己防備好了,可母親那樣的眼神,分明是無可奈何,也有失望,可卻不是了然於胸的透徹。這事誰也不會知道,除了老夫人跟老夫人身邊的人。要麼,就只有蘇若琳了。

    只有她……

    蘇若瑾垂下眼眸,撫了撫袖子道,“今兒廚房不是做了鴨油酥卷兒嗎?三妹也喜歡吃的,帶上,咱們去她那裡。”

    碧瑤趕緊去廚房取了放在食盒,跟著蘇若瑾走了。

    蘇若琳正同唐枚在說話,聽到蘇若瑾來了,忙叫姚媽媽請進來。

    最近蘇若瑾來得很勤啊,唐枚嘴角一翹,不用說,肯定是為那事來的。

    見到唐枚也在,蘇若瑾頓時就有些不耐,怎麼每回她都在呢,著實妨礙了自己。

    比起蘇若琳,顯然唐枚更厲害些,她還是有些忌憚的。

    “大嫂也在呢?”她面上滿是微笑,“今兒廚房做的酥卷兒特別好吃,想起三妹也喜歡,就帶了點兒來,你們嘗嘗呢。”

    碧瑤就把食盒放在桌上。

    綺羅取了筷子碟子來,分別夾了一些在幾個小碟子裡。

    “真的很不錯。”唐枚吃了幾個,滿口稱讚,“都說三嬸疼你,可見是真的,我看三嬸自個兒廚房的廚子都做不出那樣好的呢,我帶來的金娘子只怕這一樣也做不好,她做那些甜的倒是很好吃的,改日我請你嘗嘗。”

    “那我先謝謝大嫂了。”蘇若瑾一笑,又說起那菊花來,“……我那一盆是淡綠的,不知三妹的是?”

    蘇若琳露出不喜之色,“紫色的。”

    她一如既往的表情,可見並不喜歡武王,也絕沒有嫁入武王府的心,那這事就不是她主動的結果,蘇若瑾一陣猜測。

    幾人說了會兒閒話,也不見蘇若瑾要走的意思。

    可她對於她們二人就是外人,本來她們姑嫂有說不完的話,可現在就不同了,唐枚想了想,就算今日她一直在這裡坐著,不讓蘇若瑾說要說的話,可以後她肯定還要找機會來,當下趁著蘇若瑾去如廁,拉著蘇若琳道,“我一會兒就走了,你可要小心些,別她問什麼就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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