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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6:12

《後宅好日子(卷二)》作者:清瓷

徐昭沒想到二皇子韓子煜真的那麼喜歡她,去打仗都不忘寫信給自己,
還在她家旁邊買了一座宅子給她當生辰禮,連丫鬟婆子都準備好,
更讓心腹嬤嬤假扮鄰居太太結交,邀她去玩遠離家中煩心事,還不時幫她出主意,
她的日子從此過得逍遙又自在,偏偏庶妹不消停,到處造謠生事壞她名聲,
把她說成一個怕辛苦不學女紅的懶姑娘,擺明想讓她嫁不出去,

哼,她可是女子不是君子,不奉行動口不動手那套,直接給庶妹一頓好打,
哪知才處理好庶妹卻換老太太出招,裝病要她搬過去侍疾,實則是想折磨她,
讓她住得比下人都不如,還往她身上亂吐苦藥,甚至找人汙蔑她中邪,
她徐昭可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何況還有韓子煜當她靠山,她怕誰!

果然整得老太太啞巴吃黃連,一切苦果只能自己吞,
只是她好不容易處理好她家的問題,卻輪到韓子煜那邊出狀況,
看他不順眼的皇后竟在宮宴上慫恿太后當眾替他賜婚,
不是吧,她等著嫁他等了那麼久,難道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娶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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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1-3 16:16:29


    徐昭的視線在徐茵身上停留了片刻,一句話都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徐茵被她氣得臉色一白,死死咬著嘴唇,咬到都滲出了鮮血來。

    這邊,徐瑤大哭著跑回了屋裡,將丫鬟全都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在屋裡哭著。

    丫鬟心裡著急,卻是一點法子都沒有,又不敢去牡丹院回稟太太——太太正為大姑娘的事情心煩,自己哪裡敢拿這事來驚動她。

    “姊姊不如去找楚姨娘。”梅香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翠柳聽到她這話,臉色變了變,“不行,若是叫太太知道了……”

    不等她說完,梅香就打斷了她的話。

    “姨娘怎麼說也是姑娘的生母,她來了總能開解姑娘,若是姑娘真出了什麼岔子,太太那裡怎麼能交代過去。”

    翠柳聽了,又聽著屋裡的哭聲,才點了點頭,“我在這兒看著姑娘,免得姑娘出了事,你去蘭芷院回了姨娘。”

    梅香聽了,應了一聲,一路去了蘭芷院。

    剛進了院子,門口的丫鬟就迎了上來,“姊姊怎麼來了?”

    “姨娘可在屋裡?二姑娘出事了。”

    那丫鬟一聽,立刻就點了點頭,打起簾子領著梅香進去了。

    楚姨娘只有徐瑤一個女兒,又自小養在大太太跟前,對於這個女兒很是上心,聽了梅香的話,頓時就變了臉色,急急忙忙跟著她出了院子,兩人很快就到了徐瑤的住處。

    聽著裡頭一陣一陣的哭聲,楚姨娘一邊敲著門一邊道:“好孩子,姨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把門打開,有什麼委屈都告訴姨娘。”

    過了很久,徐瑤才將門打開了。哭了一場,她的頭髮都亂了,眼睛紅腫得厲害,看起來狼狽極了。

    楚姨娘見著她這樣,眼圈一紅差點就落下淚來,吩咐跟前的丫鬟打了水,她親自給徐瑤擦了臉。“你們都下去吧,我和二姑娘說會兒話。”

    梅香和翠柳聽了,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楚姨娘這才說道:“你受的委屈姨娘都知道,姨娘只告訴你一句,你雖然寄在太太名下,可到底是個庶出的,平日裡老太太再怎麼疼你,也不會像疼大姑娘一樣。

    “你受了委屈不錯,可你若是個聰明的,這事情也該想到了。別說是老太太,便是太太見了,心裡也只有惱的。你打小就是個懂事的,何必為了一件小事惹得老太太不高興,讓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呢。”

    她說完這話,就親自從櫃子裡拿出一件素淡的衣裳,放在了徐瑤的面前。“姨娘能說的也就這麼多,你自己拿主意。”

    徐瑤遲疑了一下,收起眼淚,對著楚姨娘道:“姨娘幫我換了衣裳,梳個簡單些的髮式,我這便去榮欣堂向祖母請罪。”

    楚姨娘聽了,點了點頭,卻是落下淚來。“我的兒,我知道你委屈,可你做這些,也是為了以後的前程。”

    她一邊說,一邊替徐瑤換了衣裳,又梳好了頭,簪了一支普通的翠玉發簪及兩朵珠花。

    這打扮看起來素淡得很,一點兒都沒有之前的明豔。

    另一邊,徐昭正陪著周氏說話,就有丫鬟進來回稟道:“奴婢去打聽了,二姑娘換了衣裳去榮欣堂向老太太請罪了。”

    徐昭聽了,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這樣的結果,她早就料到了。二姊姊到底是個庶出的,又是晚輩,當長輩的哪怕是罵錯了她,最後低頭的也一定不會是老太太,所以這個頭只能由二姊姊來低,除非,她想惹得老太太厭惡了她。

    二姊姊是個聰明的,自然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來。

    “下去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二丫頭不錯,是個通透的。”周氏說著,頓了頓,才又說道:“這些,也虧得楚姨娘教導她。”

    周氏的話讓徐昭有些詫異,她抬起頭來,有些不解的道:“二姊姊是養在大伯母跟前的,娘親怎麼說是楚姨娘教導她。”

    周氏聽了,笑了笑,“你大伯母那樣的性子,眼睛裡只你大姊姊一個,何曾真正將二姑娘放在心上?楚姨娘原本出身也不錯,只是嫁過來後娘家便獲罪了,哪怕這樣,這些年也從未失了寵愛。你只瞧二姑娘平日裡的行事說話,便能看出是和楚姨娘一樣的。”

    徐昭聽了,這才明白,楚姨娘她見過幾次,只記得相貌不錯,話不多,看起來溫和無害……興許,這樣的人才是最厲害的。

    “到底是委屈二姊姊了。”徐昭感慨道。

    周氏聽了,摸了摸她的頭,“想得到東西,總要付出什麼的。”

    周氏的話徐昭聽得明白——二姊姊想要得到老太太的疼愛,必定是要忍著這些委屈的。

    徐昭正要說話,就又有丫鬟進來,回稟道:“太太,江太太派人過來了,說是叫姑娘過去一趟。”

    徐昭正喝著茶,聽著這話,差點就嗆住了。

    這些日子她經常去江府,一向都是自己去的,如今江嬤嬤派人過來,多半是與韓子煜有關……難不成,是他那邊有消息了,所以江嬤嬤才著急的派人過來?

    周氏聽了,只當是自家閨女得了江太太的看重,哪裡會攔著她,只說:“去了就好好的學,便是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徐昭點了點頭,起身告辭了母親,剛一出去,就見著等在那裡的丫鬟宜瀾。

    見著她,宜瀾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安好。”

    等出了門,徐昭才開口問道:“江嬤嬤叫我過去做什麼,可是有什麼事情?”

    宜瀾答道:“是主子來了信,江嬤嬤才叫奴婢過來。”

    徐昭聽了,暗道果然是這樣,便跟著她去了江府。

    江嬤嬤見了她很是高興,將那信交到了徐昭手中。

    徐昭當著她的面打開,她還是頭一次見著韓子煜的字跡,遒勁有力,卻有幾分自在飄逸的感覺,就如他的人一樣,什麼時候都隨著性子。

    信裡寫著他在南疆做了什麼,去了哪裡,見了哪些人,還有南疆發生的一切趣事,字字句句都透著一股親昵。

    徐昭看著,嘴角不由得勾了起來。

    江嬤嬤見著她的神情,抿嘴笑了笑。

    等徐昭看完,江嬤嬤就笑著道:“主子定是寫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徐昭笑了笑,又聽江嬤嬤開口道:“叫宜瀾陪著姑娘去朝華院,等姑娘靜下心來,也能想想怎麼給主子回信。”

    徐昭一聽朝華院,只覺得全身的血往上湧,臉紅得厲害。她之前怎麼也沒想到,韓子煜竟然在這府裡給她準備了住處。

    他說,他給她準備了生辰禮,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禮物。

    江嬤嬤見著她害羞,對著宜瀾使了個眼色,“還不領著姑娘過去。”

    宜瀾應了一聲,就領著徐昭去了朝華院。

    朝華院裡種著各色的牡丹花,紫鳳朝陽、玉樓點翠、雪裡紫玉、桃花遇霜、墨樓爭輝、冰罩蘭玉、白蓮香。

    這麼多名貴的牡丹,徐昭實在是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找來的。

    明陽長公主獨愛牡丹,可她去長公主府的時候也沒見過如此多的品種,而且江嬤嬤她們才搬來一個多月……難不成,這些牡丹是從他的皇子府移過來的?

    “這花開得極好,姑娘若是喜歡,不妨移上幾朵回府中,也叫姑娘日日都能瞧見。”宜瀾見著徐昭喜歡,提議道。

    聽著她的話,徐昭搖了搖頭。她可不想惹出什麼事情來,跟著江嬤嬤學刺繡已經叫老太太不高興了,若將這些名貴的牡丹拿過去,還不定怎麼說她呢。

    徐昭為人低調,自然不會沒事折騰出事來。

    等她進了屋子坐下,宜瀾立刻就端茶上來,徐昭對著她笑了笑,才伸手接過了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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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6:47


    “奴婢給姑娘拿紙筆過來。”

    “不必麻煩,到案桌前就是了。”徐昭說著就站起身來,端著茶走了進去。

    放下茶,她坐在黃花梨透雕玫瑰書桌前,手裡拿起毛筆,而宜瀾在一旁研墨。

    徐昭拿著筆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怎麼落筆,想到韓子煜寫的那些內容,乾脆有樣學樣挑了自己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寫了出來。

    女兒家本就不常出府,能寫的事情就那麼多,所幸寫下來也有滿滿幾張紙,最後徐昭想了想,又加上了幾句話,不外乎是叫他好好保重身子,切勿掛懷。

    這樣,他見了應該滿意了吧,不會覺得她是在敷衍他。

    徐昭寫完了信,才從江府回來,就見著等在門口的連翹。

    “姑娘可回來了。”連翹小聲道:“宋家將那通房抬成了姨娘,派了嬤嬤來告訴大姑奶奶,說大姑奶奶若願意,就回府裡當個正經的主母,若是不願,大姑奶奶大可在娘家繼續住著。”

    徐昭聽了頓時氣笑了,想必這話是出自那宋夫人張氏的口。

    宋家,真是欺人太甚。

    “大姊姊怎麼說。”徐昭出聲問道。

    “大姑奶奶一聽就氣暈過去了,這會兒還沒醒來,太太聽到消息就趕去了雲裳院,這會兒幾位太太都在老太太那裡商量著怎麼辦才好呢。”

    徐昭聽了點點頭,心裡實在替徐徽不值,嫁了這樣的人家,倒不如趁著這事和離了,免得日後再受宋家的刁難。

    等到晚上的時候,周氏才從榮欣堂回來,徐昭聽了,忙起身去了正房。

    見著自家娘親疲累的樣子,她親手倒了一盞茶遞了過去。“娘親有著身孕,也別太擔心了,左右有大伯母和祖母做主。”

    周氏聽著,輕輕笑了笑,“不過是商量著,老太太這會兒氣都發不出來了,只一味的怨你大伯母,說是當初就不該定了這親事,如今才害了你大姊姊。”

    徐昭聽了,心裡只覺得老太太真是把旁人都當成傻子了,大姊姊的親事雖是大伯母定下的,可之前老太太也是滿意得很,逢人就說大姊姊得了好親事。

    如今出了這事,竟然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了大伯母身上,覺得是大伯母害了她最疼的孫女。她也不想想,如今最難受的除了大姊姊,就是大伯母這個當母親的了。

    “那大姊姊可是要回去?”徐昭想了想,問道。

    聽著她的話,周氏重重歎了一口氣,“你大姊姊才剛醒過來,問什麼也不說,只一個勁兒的哭。”

    徽姐兒的性子也綿軟了些,出了這樣的事情,哭有什麼用?周氏心裡暗暗想著。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醒過來,就聽到外頭一陣吵鬧聲,半夏面色慌張地進來,回稟道:“不好了,大姑奶奶上吊了,還是姜嬤嬤覺得不對勁,推開門看了,才將大姑娘救下來。”

    徐昭聽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雲裳院裡,王氏坐在床上,看著臉色蒼白,嘴唇上毫無血色的徐徽,淚流滿面道:“你這傻孩子,這是要逼死我這個當母親的啊!”

    徐徽艱難地睜開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女兒這樣,還能有什麼活路?”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落到如今這個境地,夫君不信她,還要將那通房抬了姨娘。這半個多月,只有她知道自己心裡有多苦,有多盼著他會來接她。

    她一天天等著,卻是等來了這樣的結果。

    聽著她這話,王氏挑了挑眉,道:“什麼沒有活路,你可別瞎想,你是宋家八抬大轎正經娶進門的,難道還不如一個下賤的通房?”說著,拍了拍女兒的手,遲疑了一下,認真道:“你可別忘了,你二叔如今在都察院,參他宋家一本,還不是輕而易舉。”

    王氏說著這話,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平日裡老太太不待見二房的人,她也在中間挑了不少事,可到頭來還要求到二房頭上去。

    這一求,可不叫府裡的人看盡了笑話?可她只徽姐兒一個閨女,見著她難受成這樣,她這個當母親的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

    徐徽聽了,眼圈一紅就落下淚來,強撐著想要坐起身來。“這事情,母親可和祖母商量過?”

    王氏見著她擔心的樣子,只低聲說道:“你祖母那樣的性子,娘哪裡敢透出半點兒風聲,何況你二叔是董姨娘所出,這根刺紮在老太太心裡多少年了……總之你好好養著,這事也別和老太太說,娘親一會兒就回來。”說著就站起身來,帶著姜嬤嬤走了出去。

    徐徽的眼淚忍不住落下來,然後躺在床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是她不孝,將母親逼成了這樣。可她也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她不想一輩子待在娘家,不想回了宋府永遠被婆婆壓在頭上。

    徐徽想著,緊緊抓住了被子——就這一次,讓她自私一次,以後她會好好孝順母親的。

    徐昭正和自家娘親說著話,就聽見外頭丫鬟的請安聲。

    “給大太太請安。”

    “你家太太可在屋裡?”

    聽出是王氏的聲音,周氏便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徐昭也跟著站起身。

    王氏一進來,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薛嬤嬤使了個眼色,屋子裡伺候的婆子和丫鬟全都退了出去。

    徐昭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給王氏請安,又對自家娘親道:“女兒有事,先回屋裡去了。”

    見著周氏點頭,徐昭就退了出來,屋子裡只留下王氏、周氏還有薛嬤嬤。

    王氏哭了一會兒,才說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沒有法子,只想著來求弟妹你了。”說著,聲音便有些哽咽了。

    周氏聽了,微微一愣,也猜到王氏是為何而來。

    不等周氏開口,王氏就說道:“二弟如今在都察院當值,得皇上看重,若能上本摺子參宋家一本,宋家哪裡還敢這麼欺負徽姐兒?”

    她遲疑了一下,才又說道:“說起來,我也沒那個臉面過來求弟妹,可我只徽姐兒一個閨女,總不能見著她受這樣的委屈。之前我若是做錯什麼,只求弟妹不要見怪。”說著,不住拿起帕子擦著眼淚。

    “大嫂快別這樣,一筆寫不出兩個徐字,都是自家人,哪裡需要見外。”

    周氏心裡雖有些不大高興,可到底是一家子,大房丟了臉面,他們二房難道能逃過去?畢竟丟的可都是徐府的臉。她不說便罷了,她既然求上門來,豈能拒絕了。

    於是周氏安慰她道:“大嫂莫要心急,等老爺回來,我親自和老爺說,皇上聖明,定不會由著宋家這樣的。”

    王氏點了點頭,這才澈底放下心來,又說了一會兒話,告辭而去。

    薛嬤嬤收拾了桌上的茶盞,對著周氏道:“太太也太好心了,幾句話就應下了。”

    周氏淡淡道:“她求到門上,我哪裡還能不答應?再說,宋家也的確是欺人太甚,好好的一個姑娘,叫他們給折騰成這樣。不為別的,我也得為昭姐兒想想,大姑娘名聲若是壞了,或是一直待在家裡,旁人只會覺得徐府裡的姑娘都不好,我可不想因著她連累了我的昭姐兒。”

    薛嬤嬤一愣,道:“太太說的是,只是四姑娘還小,太太未免心急了些。”

    周氏聽了,失笑道:“她如今十一歲,再過三年就該及笄了,到時候也該找人家了。”想了一會兒,又說道:“昭姐兒這樣的性子,我這當娘的還真不知道給她找個什麼人家。”

    聽著自家太太的話,薛嬤嬤笑道:“四姑娘聰慧,模樣又是極好的,到時候提親的人定會把門檻都踏破了,太太還能挑不出一個如意郎君來?”

    薛嬤嬤跟了周氏多年,這話算是說到了周氏的心坎裡,周氏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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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7:04


    第二日,禦史徐秉臻上書彈劾禮部尚書宋安邦教子不嚴,任其寵妾滅妻。

    種種事情引得滿朝側目,都不敢相信堂堂禮部尚書竟能做出這樣下作的事情來。眾朝臣細問之下,才知那兒媳便是禦史徐大人的侄女,昨日被宋家逼得上吊,差點就送了一條性命。

    皇上震怒,當朝將宋安邦訓斥了一番,從朝堂出來的時候,宋安邦灰頭土臉,丟盡了臉面。剛一回府,他就叫人將茹氏攆出府去,張氏見著他勃然大怒,聽說了朝堂的事情便有些心虛,任憑茹氏哭鬧著求饒,也沒敢說一個字。

    這天中午,宋家大公子便來徐家向徐老太太和徐大太太請罪了。

    “姑娘可沒見著,奴婢聽說那宋大公子給大姑奶奶賠不是時,差點就跪在了地上。”

    徐昭一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大姊姊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姑爺既然來接,定是要回去了,總不好一直待在府裡。這些日子,府裡早有些閒話傳出來了。再說,大奶奶面上沒說話,心裡肯定也有想法,不然不會大姑奶奶回來這些日子,大奶奶只去看過幾次。大奶奶瞧著和氣,心裡頭可是有主意的,大爺跟前那幾個通房,如今都讓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徐昭聽了點點頭,之前她去陪徐徽的時候,正巧見著房氏,看著性子綿軟,可她能感覺出來房氏是個厲害的,只是再厲害也沒厲害過老太太去,不然怎麼自己的兒子會養在了老太太屋裡。

    這天晚上,徐徽就跟著宋承安回去了。

    事情終於塵埃落定,除了徐老太太心裡頭不大自在。

    府裡已經傳開了,說是大太太親自去求了二太太,叫二老爺彈劾了宋家一本,宋家才派人來接大姑娘,不然事情怎麼能這麼快就解決呢?

    這話傳到徐老太太耳朵裡自然就不大舒坦,一連幾日,徐老太太都沒給王氏好臉。

    徐昭過去請安的時候,徐老太太的態度也冷淡得很。

    好在,徐昭自己並不在意,左右她請了安就走,並不將老太太當成自己的祖母。

    日子過得很快,周氏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徐昭待在正房的時間越來越多,周氏說了好幾次都不頂用。

    徐昭這樣孝順,周氏這個當母親的心裡頭自然是高興的,只是也怕她累著了。

    周氏接過徐昭遞過來的茶盞,道:“這種事情叫下頭的人做就好,大熱的天,別把你給熱著了。”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忍不住笑了笑,她身上戴著寒冰珠,再熱的天都不怕。倒是自家娘親,因著有孕,屋子裡也不敢放太多的冰,熱得難受。

    “女兒不熱,娘親若是熱得厲害,女兒給娘親打打扇子。”

    她這話一出,不僅是周氏,連薛嬤嬤都忍不住道:“我的好姑娘,你將奴婢們的活給搶了,奴婢們可是不依的。”

    她這話剛出口,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笑出聲來。

    徐昭也忍不住笑了,其實她雖然每天在這裡,也就是端端水,陪著娘親說會兒話,哪裡就累著了。

    正說著,就聽外頭有丫鬟進來,說是五姑娘犯了老太太的規矩,被老太太罰跪在院子裡了。

    這大熱的天,外頭日頭正毒,老太太這是生了大氣。

    徐昭一聽,眼中就閃過一抹詫異。以徐茵如今的性子,伺候老太太必定是謹慎小心,哪裡就能叫老太太挑出錯來,還被老太太這般責罰。

    周氏看了那丫鬟一眼,問道:“可打聽出來,她做了什麼惹得老太太生氣了?”

    那丫鬟想了想,才說道:“只聽說是五姑娘做了點心,老太太見著,當場就動怒了,將五姑娘訓斥了一番,叫她跪在院子裡去了。”

    “什麼點心?”

    “說是蓮葉糕,奴婢還打聽到這些日子五姑娘每天天不亮就起來了,就是為了採集蓮葉和荷花蕊裡的露水。”

    周氏聽了,眼中閃過一抹了然,沒再問什麼,就叫那丫鬟退了下去。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臉上的神色,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祖母不喜歡吃那蓮葉糕?”

    可再不喜歡,不吃便是了,何必生那麼大的氣,一句話都沒說就叫徐茵跪在了院子裡。

    徐昭覺得,老太太的心思越發的難以捉摸了。

    聽女兒這麼問,周氏才開口道:“你一定不知道,你祖母最不喜歡的便是蓮葉糕,當年,董姨娘得你祖父恩寵,你祖父最喜歡的便是她做的那蓮葉糕。”

    聽著周氏的話,徐昭忍不住愣在那裡。徐茵這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連老天爺都見不得她得老太太疼愛。

    另一邊,徐茵跪在院子裡,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格外的難堪。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錯了,明明、明明老太太之前待她挺好的,是見著她親手做的蓮葉糕,這才……

    徐茵的腦子裡轟的一下,哪裡還能不明白,自己這是被人算計了。

    幾日前,她恰巧聽了幾個丫頭議論,說老太太最愛吃的便是蓮葉糕,只是那蓮葉糕要用夏日裡蓮葉和荷蕊上最新鮮的露水,加了糯米味道才最好。

    她便是聽了這話才動了心思,忙了好幾日才採集夠了露水,做了一盤蓮葉糕。

    徐茵眼圈發紅,死死咬住了嘴唇。

    到底是誰算計了她?

    這府裡頭,有誰最不待見她得了老太太的恩寵?

    徐茵最先想到的,便是周氏還有徐昭,可這念頭一出來,立刻就被她否決了。

    周氏和徐昭根本就沒將她放在眼中,哪裡會想著要算計她,所以算計她的那個人,只會是——盈姨娘。

    怪不得,怪不得這些日子盈姨娘變著花樣給老太太做點心,叫她為了討得老太太的喜歡,也起了這心思。然後,她就好巧不巧聽到了丫鬟們的那些話。

    徐茵心中滿滿都是恨意,恨不得沖到屋裡頭,告訴老太太她是受了盈姨娘的算計。

    偏偏她不能這麼做,因為沒有人會相信她,只會覺得她自己做了錯事還誣陷盈姨娘,老太太更不會信她。

    大熱的天,徐茵卻覺得心裡頭一陣發涼。

    屋子裡,崔若盈正陪著徐老太太說話,那碟子蓮葉糕早被徐老太太打翻,丫鬟們趕緊就收拾走了。

    “老太太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這大熱的天,五姑娘跪在外頭,保不準會中了暑氣,老太太不如叫她起來,將她禁足幾日,免得……”崔若盈猶豫了一下,才小聲道:“免得叫二老爺……”

    她的話沒有說完,可意思徐老太太哪裡能不明白。

    當下她就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冷聲道:“老二還能教訓我這個當母親的不成?”

    崔若盈見著徐老太太動怒,面色一慌,忙跪在地上請罪。“老太太恕罪,都是若盈不好,若盈只是聽了府裡那些人議論,不然……”

    “議論?她們議論什麼?”徐老太太沈聲問道。

    崔若盈抬起頭來,看了徐老太太一樣,怯懦道:“若盈、若盈不敢說。”

    “還不快說!”

    崔若盈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若盈只是聽丫鬟婆子們議論,說是大姑奶奶能回了宋府,都是沾了二老爺的光,還說二老爺不是老太太的親兒子,卻是將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全都比了下去,往後徐府只靠著二老爺呢。”

    徐老太太聽了,氣得一個倒仰,差點就背過氣去,幸好跟前的嚴嬤嬤扶住了她。

    “姨娘說這些做什麼,還嫌老太太不夠生氣嗎?”嚴嬤嬤沒好氣地看了崔若盈一眼,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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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7:21


    崔若盈跪在那裡,身子瑟縮了一下,眼圈一紅,眼淚就忍不住落下來。“都是若盈不好,可若盈聽到這些話只替老太太委屈,才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還請老太太不要怪罪。”說著,就滿是不安地低下了頭。

    嚴嬤嬤被她的話噎住了,半天都沒說出話來,心裡頭只知道這盈姨娘不同往日了。

    最後徐茵在院子裡跪了半個時辰,就受不了暈倒了,被兩個婆子抬著回了茗煙閣。

    梅姨娘知道她遭了這樣的罪,頓時身子就搖搖欲墜,心疼得不行,她急急忙忙去了錦竹院,求周氏派人請個大夫過來。

    徐昭見著跪在地上的梅姨娘,只覺得無奈得很,從來梅姨娘這個當母親的只會跪在這裡,說著好聽些是老實本分,說的不好聽,那就是太過懦弱了。

    這徐府,她還從未見過比梅姨娘還軟弱的人。

    “求太太開恩,給五姑娘尋個大夫看看,回頭妾身定好好的說五姑娘。”

    周氏如同沒聽見一般,對著梅姨娘道:“茵姐兒伺候了老太太這麼些日子,我只當她孝順,也沒說什麼,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後就讓她安心待在二房,別出去了。”

    周氏的話音剛落,梅姨娘便愣在了那裡。

    不等梅姨娘開口,周氏又繼續說道:“府裡新進來一位蔡嬤嬤,是從宮裡頭出來的,這一個月,就讓茵姐兒跟著她好好的學學規矩,說不準,性子也就好了。”

    梅姨娘一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太太請來宮裡頭的嬤嬤教五姑娘規矩,她心裡頭是高興的,可五姑娘那樣的性子,怕是不願意。若是被逼著學,還不定會受什麼委屈。

    “怎麼,你覺得不好?覺得我這個當嫡母的會苛待了她?”

    聽到周氏帶著幾分冷意的聲音,梅姨娘忙磕頭道:“妾身替五姑娘謝太太恩典,只是五姑娘中了暑氣,還求太太開恩,等她身子好些了,再跟著嬤嬤學規矩。”

    周氏嗯了一聲,派人去傳了大夫進來,又叫梅姨娘退了下去。

    “好好的,娘親怎麼叫人教五妹妹學規矩?”而且那嬤嬤還是從宮裡頭出來的,徐昭不解道。

    “學不學得成還另說,她若不願意,我這個當母親的總不能強逼著她去學。”

    徐昭開始還不明白,直到見著徐茵身子還沒好就鬧著求到了徐老太太跟前,最後徐老太太發話,說是往後徐茵的事情就不必嫡母插手了,由她這個當祖母的來管教,徐昭才明白娘親到底是為何。

    往後,徐茵好與不好,都與母親這個當嫡母的沒什麼干係,便是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也全都是老太太教導出來的。

    娘親這麼做,就是篤定徐茵以為在娘親手裡她沒有出路,只有討好老太太才會有好的前程。而老太太縱是因著蓮葉糕的事情遷怒了徐茵,也不會將徐茵這顆棋子推到娘親跟前。

    徐茵鬧出這事來後,府裡頭的人只說她太不懂事了,白白浪費了二太太的一番好心,說句不好聽的,根本就是個養不熟的,也虧得老太太還抬舉她。

    “好好的,五妹妹弄出這事情做什麼?”徐瑤拿了幾張花樣子出來,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徐茵的身上。

    徐昭一笑,“她呀,是覺得母親苛待了她,往後沒有什麼好出路。”

    徐瑤一聽,看了徐昭一眼,淡淡道:“二叔如今在都察院,嬸子又是個寬厚的,叫她往後才知道後悔呢。”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徐昭見著她的神色,便知前些日子的那件事,當真是傷了她的心。哪怕她如今還敬著老太太,卻也不比從前了。

    “她都求到祖母跟前了,祖母也發了話,母親總不好不叫她孝順祖母。”

    “這幾日,我瞧著她到了祖母跟前,倒是挺高興的。”徐瑤抿嘴一笑,抬起頭來看了徐昭一眼。“四妹妹這麼厲害,往後可不敢得罪了你,免得你不饒人。”

    徐昭看了徐瑤一眼,只說道:“二姊姊這才是欺負人呢,我可什麼都沒說,偏二姊姊覺得我厲害。”

    又閒聊了幾句,徐瑤問她,“妹妹去江府,江太太可是個嚴厲的?”

    徐昭不知她怎麼突然問這個,有些不解地抬起眼來。

    徐瑤見著她這樣,解釋道:“還不是聽五妹妹順嘴說了一句,說這幾日也不見妹妹你過去江府,定是那江太太嚴厲,妹妹覺得辛苦,才不肯去學了。”

    徐昭一聽便有些惱火了。她去不去和徐茵有什麼干係,在府裡這般編排她。

    徐瑤見著她一副生氣的樣子,才說道:“我也就是突然想起來,給妹妹提個醒,府裡人多嘴雜,主子們一句話,下頭的人還不知傳成什麼樣子。咱們聽聽便也罷了,若是這話傳到江太太耳朵裡,只會覺得府裡的姑娘不懂事,連帶著壞了徐府的名聲。”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知道徐瑤說這些是為她好。

    從徐瑤屋裡出來,徐昭就一路回了錦竹院,連翹見著她臉色不好,開口一問,才知道五姑娘竟然在背後壞自家姑娘的名聲。

    “姑娘還不回了太太,叫太太處置她。”連翹一聽,臉色就變了。

    江太太教姑娘刺繡是好心,若是五姑娘的話傳到江太太耳朵裡,只會叫人覺得自家姑娘不知好歹,白白壞了姑娘的名聲。

    徐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母親有身孕,別叫她聽了生氣。你去茗煙閣一趟,請五姑娘到後花園去,就說我有話和她說。”

    連翹聽了,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姑娘說的對,此事不宜驚動太太,若是太太震怒,不小心動了胎氣才是罪過。

    “奴婢這就去。”連翹福了福身子,才轉身退了出去,一路朝茗煙閣走去。

    徐茵在屋裡和梅姨娘說著話,因著這幾日她小心討好,老太太對她也恢復了往日的親近,果然她只要好好孝順,老太太自會疼她。

    見著徐茵高興的樣子,梅姨娘卻是擔憂道:“姑娘如今雖得老太太看重,可也別忘了時常去給太太請個安,太太總歸是姑娘的嫡母。”

    徐茵聽著這話,毫不在意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姨娘何必叫我難做,太太都免了我平日裡的請安,難不成我還不要臉面的湊到太太跟前?再說,祖母的性子姨娘也是知道的,只有舍了這邊我才能得了祖母的看重。”

    梅姨娘面色一僵,“可姑娘畢竟是二房……”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茵打斷了。

    “誰說不是,我若是四姊姊我也會安安分分等著太太給尋一門好親事,可偏偏我沒有那個命,不是從太太肚子裡出來的,所以只能拚了命討祖母喜歡。姨娘若是真疼我,就替我好好打聽太太和四姊姊平日裡都做了什麼,別叫我什麼都不知道,被人算計了去。”

    梅姨娘聽著徐茵這話,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動了動嘴唇,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這時候,丫鬟隔著簾子稟道:“姑娘,四姑娘跟前的連翹來了。”

    徐茵一聽,愣了愣,隨即眼中閃過一抹嘲諷。“進來吧。”

    片刻的功夫,那丫鬟就帶著連翹走了進來。

    連翹福了福身子,道:“給姨娘、姑娘請安。”

    梅姨娘見著連翹,自覺矮了幾分,想要站起身來,卻是被徐茵攔下了。

    “你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我家姑娘請姑娘去後花園一趟,說是有事要和姑娘商量。”

    徐茵聽了,看著站在那裡的連翹,忍不住笑道:“這可真是稀罕事,四姊姊請我去後花園,什麼時候四姊姊和我這個當妹妹的也有話說了,還派了人來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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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7:39


    徐茵的話音剛落,梅姨娘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看著連翹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安。

    連翹暗暗看了徐茵一眼,眉梢微微挑了挑,卻是笑著道:“奴婢話也傳到了,姑娘若沒什麼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

    徐茵點了點頭,連翹就轉身退下了。

    她一離開,梅姨娘就站起身來,帶著幾分不安道:“連翹可是你四姊姊貼身的丫鬟,你說那些話做什麼。”

    徐茵聽著她的話,“噗哧”一聲笑了,說出來的話卻是帶著幾分寒意。“姨娘是覺得我連徐昭跟前的一個丫鬟都得小心伺候著?”

    “她是你四姊姊。”

    “四姊姊?我可沒福氣有她這個姊姊。”

    梅姨娘瞧著她臉上的神色,重重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轉身就走了出去。

    “姑娘。”淩霜見著徐茵將梅姨娘給氣走了,忍不住開口想勸,才說了兩個字,見著徐茵眼中的冷意,話到嘴邊又全都咽了下去。

    “姑娘,奴婢熬了酸梅湯,姑娘喝著解解暑氣。”這個時候,一個身著碧綠色裙子的丫鬟,笑盈盈從外頭進來。

    這丫鬟叫胭脂,原是徐老太太屋裡的三等丫鬟,幾日前被徐老太太賞給了徐茵。

    胭脂一進來就得了徐茵的看重,再加上她原先是伺候過老太太的,旁人便是心裡有什麼也不敢露出來,於是乎,胭脂就成了徐茵跟前最得力的丫鬟,連淩霜都要靠後。

    淩霜見著自家姑娘喝完了酸梅湯,才勸道:“四姑娘既約了姑娘,姑娘也別耽擱了。”

    徐茵聽了,又換了身衣裳,這才帶著胭脂去了後花園。

    原想著徐昭已經在園子裡等了很久,沒承想,她到了一會兒,徐昭才姍姍來遲。

    “母親害喜得厲害,我過去坐了會兒,倒叫妹妹等著了,妹妹可別見怪。”徐昭上前,帶著幾分笑意道。

    徐茵心中惱怒,卻是道:“姊姊孝順,妹妹怎麼敢怪姊姊。”頓了一下,又問:“不知姊姊叫妹妹過來,有什麼吩咐?”

    徐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妹妹在背後編排人,難道過後就忘了?妹妹這記性可不好。”

    徐茵沒有想到徐昭會直接就將這事說出來,只裝作聽不懂道:“姊姊說什麼,妹妹可聽不明白。”

    徐昭笑了笑,視線在徐茵身上看了幾眼,突然道:“妹妹這身衣裳不錯,這料子瞧著像是浮光錦。可是祖母賞你的?”

    徐茵特意穿著這件衣裳出來,便是為了在徐昭跟前炫耀,如今聽著這話,心裡頭自然湧起一股得意。“祖母賞了我一匹,姊姊若是喜歡,妹妹……”

    不等徐茵說完,徐昭就搖了搖頭,話中有話道:“妹妹不常得這好東西,還是自己留著吧。如今妹妹跟在祖母跟前,不怕往後見不著好的,我只勸妹妹一句,往後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妹妹可要想清楚,別到時候禍從口出,害了妹妹自己才好。”

    徐茵知道她這是在藉口羞辱她,哪裡肯示弱,當下便回嘴道:“姊姊若是沒做什麼錯事,難道還怕人在背後說?”

    “所以,你這是承認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揚手一個耳光就打了下去,直打得徐茵懵在了那裡。

    好半天,徐茵才哭道:“你憑什麼打我?”

    徐昭聽了,淡淡道:“我當姊姊的,你做錯了事,自然是能管教你,再有下回,我也不親自動手了,只回了父親,讓父親來處置。”

    徐茵一聽她這話,臉色驀地一變。

    “別以為在祖母跟前伺候就厲害了,且不說你是個庶出的,就是嫡出的,你也比不過大姊姊去,說不定,祖母只將你當只阿貓阿狗,不然怎麼會因著一盤蓮葉糕就罰你跪在院子裡,我可沒見著什麼時候祖母對大姊姊這樣過。”

    徐昭說完這句話,不等徐茵反應過來,就轉身離開了。

    回了錦竹院,連翹聽她竟然打了徐茵一個耳光,當下就愣住了——自家姑娘平日裡性子最好,怎麼突然一下子就……

    見著連翹吃驚的樣子,徐昭想了想,說道:“總要叫她怕了,不然往後還有的麻煩。”

    連翹聽了,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有些擔心道:“姑娘動了手,就怕她告到老太太跟前去。”

    徐昭笑著搖了搖頭,毫不在意地道:“她先在背後編排我,便是到了祖母跟前,我也是有理的。再說,她在我這裡挨了打,鬧到祖母跟前,祖母只會覺得她是個沒用的。”

    “姑娘說的是,不過姑娘往後也該小心提防著。”

    徐昭點了點頭,便將此事放在了腦後,殊不知她和徐茵之間的事情,早被薛嬤嬤派人打聽了清楚並說給了周氏聽。

    周氏聽了,笑了笑,“姑娘家是該厲害些,才不會被人欺負了。”

    薛嬤嬤聽了這話,只應道:“可不是,之前奴婢還覺得姑娘性子太好,也不和府裡哪個起過爭執,如今見著姑娘這般行事,倒是讓人放心了,左右是吃不了虧的。只是,五姑娘也太放肆了,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薛嬤嬤向來是將徐昭當自己閨女疼的,所以心裡頭對徐茵自是厭惡極了,怪她在背後壞自家姑娘的名聲。

    周氏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看了站在那裡的薛嬤嬤一眼,吩咐道:“你去外院請老爺過來。”

    “太太是想……”

    周氏幽幽地道:“之前我任她鬧到老太太跟前,只當眼不見心不煩,如今她既然想壞了昭姐兒的名聲,就別怪我狠心了。左右有秋姨娘和蘭姨娘在,就叫梅姨娘陪著她去莊子上住著吧。”

    薛嬤嬤聽了,依言出了屋子,過了垂花門,一路去了書房。

    只一會兒功夫,徐秉臻就進了錦竹院。

    見著他進來,周氏忙從榻上下來,才剛站起身來,想要行禮,就被徐秉臻拉住了。

    “你身子重,哪裡還需這些禮數。”說著就扶著周氏坐了下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徐秉臻深知周氏的性子,若不是有事,也不會叫人去書房請他過來。

    周氏一聽,眼圈突然就紅了,忍不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徐秉臻追問下,周氏才將事情給說了出來。

    “妾身無能,實在是教不好她。她鬧著要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發了話,我也只好依著她。可她萬不該想著壞了昭姐兒的名聲,那可是她嫡親的姊姊。妾身本不想說這些,可若是再不管教,往後她嫉妒之下,害了昭姐兒,那可如何是好?”

    周氏說著,又將之前在寺院的事情說了出來,這些事情徐秉臻先前不知道,聽後,自然是又驚又怒。

    他的臉色很是難看,看著周氏道:“你安心養胎,我這就叫人將這孽障送到莊子上去。”

    周氏聽了,臉色微微變了變,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她到底還不懂事,不如叫梅姨娘陪著,也能時時勸著她。再說,到了莊子上,沒個人看著,我也不大安心。”

    徐秉臻聽了,帶著幾分不耐道:“叫幾個婆子陪著去就行了,梅姨娘懦弱,還不知是誰管教誰呢。”

    聽他這麼說,周氏也不好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這邊,梅姨娘才見著徐茵挨了打,心疼得厲害,如今又聽了這事,當真是臉色發白,全身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姑娘快些收拾收拾,和老奴們出去吧,免得老爺生氣。”

    徐茵紅腫著臉,聽著那婆子的話,猛地就朝屋外跑去,還沒跑出去,就被兩個婆子給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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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7:57


    “姑娘別鬧了,老爺發了話,叫姑娘去莊子上住著,老太太這會兒正午睡呢,可幫不了姑娘。再說,老爺是姑娘的父親,父親管教女兒天經地義,便是鬧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也是沒話說的。”總不能攔著不叫老爺管教五姑娘。

    這兩個婆子都是周氏跟前的,對徐茵這個庶出的自然是百般不待見,再加上這些日子她鬧出這麼多事來,哪一件都叫人覺得膈應。

    如今還能給她個好臉,也是瞧著她是個當主子的,不然,早就拿繩子綁了弄出府去了。

    徐茵氣得一抖,抬起腳來就踢在了那婆子的腿上。

    那婆子吃痛,臉上便帶著幾分惱怒,不屑道:“姑娘可不是該好好學規矩了,太太給姑娘請了宮裡頭的嬤嬤,姑娘瞧不上,如今老爺發話,姑娘到那莊子上去,說不準修身養性後規矩也就好了呢?”

    那婆子說著,就強拉著徐茵走了出去。

    徐茵又哭又鬧,終究還是掙紮不過,眼見著就被人拖了出去。

    梅姨娘腿一軟,倒在了地上,淩霜見著梅姨娘這樣,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胭脂見著這情景,迅速出了院子,一路跑著去了徐老太太那裡。

    徐老太太這會兒還睡著,胭脂求了又求,才見著了徐老太太跟前的嚴嬤嬤。

    “不好好伺候五姑娘,你過來做什麼?”

    “二老爺動怒,要將五姑娘送到莊子上去,奴婢才匆忙過來,求老太太救救五姑娘。”

    嚴嬤嬤一聽,臉色就變了,到了屋裡叫醒了徐老太太,將此事說給了她聽。

    徐老太太一聽,先是愣了愣,隨後大怒。“他是在打我的臉,不將我這個當母親的放在眼裡!你去,將他叫到我這兒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豁出去撕破臉面了。”

    嚴嬤嬤聽了,忙叫人去叫了二老爺過來。

    這個時候,徐茵已經被弄上馬車,一路哭鬧著到莊子上去了。

    只一會兒功夫,徐秉臻就到了榮欣堂。

    徐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色鐵青,不等他行禮,就拿起桌上的茶盞朝他扔了過去。

    徐秉臻側了側身子,那茶盞摔在他的肩膀上,落下來碎了一地。

    “你去叫人將茵丫頭帶回來!她是府裡的姑娘,哪裡能受得了那樣的罪。傳出去,還不壞了徐府的名聲!”

    聽著徐老太太的話,徐秉臻只道:“茵姐兒不懂規矩,兒子才要好好管教,兒子也是為了府裡的名聲。”

    徐老太太一聽這話,臉上的怒意越發的深了,指著徐秉臻道:“你!你是存心要氣死我,存心要和我這個嫡母過不去了?”

    徐老太太這話一出口,嚴嬤嬤的臉色就變了變,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低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出。

    徐秉臻抬起頭來,看了一臉怒意的徐老太太一眼,恭敬地道:“兒子不敢。”

    “不敢,你若是敢,是不是還要將我這個老婆子趕到莊子上去?”

    徐老太太這話,分明是有些無理取鬧了。

    徐秉臻面色變了變,才說道:“母親言重了,茵姐兒是母親的孫女,母親也該替她想想,母親若一味縱容著,最後只會害了她。兒子知道母親最疼徽姐兒,當年也是請了嬤嬤教她規矩,如今總不會因著茵姐兒是個庶出的,就攔著兒子教她學好吧?”

    聽著徐秉臻的話,徐老太太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就背過氣去。“你……”

    “母親若沒什麼事情,兒子就先回去了,兒子敬重母親,也希望母親不要寒了兒子的心才好。”徐秉臻說完,不等徐老太太開口,就轉身走了出去。

    徐老太太看著徐秉臻離開的背影,臉色越來越鐵青。“孽障!早該叫他跟著董姨娘去了!”

    嚴嬤嬤一聽,臉色馬上就變了,使了個眼色叫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之後二老爺將五姑娘送到莊子上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府裡,徐昭自然也知道了。

    連翹聽著,只說道:“往後,姑娘也能清淨清淨了。”

    徐昭笑了笑,便起身去了正房。

    周氏見著她過來,招了招手叫她坐在了軟榻上。“她要壞你名聲,娘就叫她知道,她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便是老太太也護不了她。”

    徐昭有些奇怪,“父親怎麼會那麼生氣?”以她對父親的瞭解,徐茵背後編排她,還不至於惹得父親生這麼大的氣,甚至,不惜得罪了老太太。

    “娘將之前她做的那些事情也告訴你父親了,你父親知道你差點就丟了性命後,才叫人送五姑娘去莊子上。”

    徐昭聽了這才明白,怪不得父親寧可和老太太起了爭執,也要叫人將徐茵送到莊子上。

    另一邊,王氏也和姜嬤嬤正在說話。

    說到二老爺,姜嬤嬤有些意外道:“之前老奴瞧著二老爺是個好說話的,哪想動怒起來連老太太的話也不聽。”

    王氏聽著,眼中閃過一抹異樣。“不是老太太肚子裡出來的,再孝順也和老太太隔著心,如今他進了都察院,對老太太不過是面上的孝順,哪裡還肯和之前一樣?”

    轉眼就過了半個月,許是徐茵不在,徐昭的日子過得很是順心,除了徐老太太時不時給她個臉色看。好在徐老太太怎麼樣她一點兒都不在乎,見了面將禮數做全,叫她挑不出錯來便是了。

    這天,徐昭去給徐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徐老太太的心情竟然格外的好。聽了幾句,她才知道是三叔養在外頭的那位,昨晚發動了,折騰了大半夜生了個兒子。

    見著徐老太太怎麼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徐昭心裡頭實在是堵得慌。

    三嬸病重臥床,虧得她還能笑得出來?分明是存心給三嬸添堵。

    “給老太太道喜了,老太太得了個孫兒,過幾日三老爺也該多個姨娘了。”崔若盈一邊替徐老太太捶著肩膀,一邊笑著開口。

    徐老太太一聽這話,便點了點頭,“之前就答應了,只要她生了兒子,就許她進府裡。”

    正說著,外頭就傳來一陣吵鬧聲,緊接著就有丫鬟進來回稟,“老太太,三老爺和三太太吵起來了,奴婢們勸不住,求老太太給我家太太做主。”

    徐老太太臉色一沈,沒好氣地訓斥道:“主子沒規矩,跟前的丫鬟也是個不知禮數的!”

    那丫鬟一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臉色蒼白。

    嚴嬤嬤瞪了她一眼,道:“還不快回去,跪在這兒等著老太太給你賞銀?”

    徐昭實在有些看不過去,可長輩們的事情,哪裡有她插嘴的分?

    好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徐老太太也沒留她們多說話,只過了一會兒,就讓她們全都退了出來。

    從榮欣堂出來,徐昭便朝錦竹院走去,才走過一道長廊,便見著徐佩慌慌張張從裡頭出來,差點就撞在了她的身上。

    徐昭見著她臉色慘白,忙拉著她道:“三嬸怎麼了?”

    “父親和母親吵得厲害,將屋裡的東西都砸了,我、我這就去求祖母。”

    這些日子,徐佩一直侍奉在三太太岑氏跟前,也很少去給徐老太太請安,所以方才榮欣堂發生的那一幕,她並沒見著。

    徐昭拉了她一把,道:“祖母怕是走不開。”

    徐佩是個通透的,一聽這話哪裡還能不明白,忍不住哭出聲來,“這可怎麼辦,三哥哥……”

    徐佩沒將話說完,可徐昭也是明白的。

    三哥哥和三姊姊雖然是一母同胞,可徐佩自小養在岑氏跟前,和三哥哥並不親近。再說,三哥哥的性子隨了蓮姨娘,這會兒怕是巴不得三叔和三嬸動手。

    “去找四叔吧。”徐昭想了想,突然開口道。

    徐佩愣了愣,點了點頭,就朝四房那邊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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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8:17


    轉眼就過了半個月,許是徐茵不在,徐昭的日子過的很是順心,除了老太太時不時給她個臉色看。

    好在,老太太怎麼樣她一點兒都不在乎,見了面將禮數做全,叫她挑不出錯來便是了。

    這天,徐昭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老太太的心情竟然格外的好。

    聽了幾句,徐昭才知道是三老爺養在外頭的那位,昨晚發動了,折騰了大半夜生了個兒子。

    見著老太太怎麼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徐昭心裡頭實在是堵得慌。

    三太太病重臥床,虧得她還能笑得出來。

    分明,是存心給三太太添堵。

    “給老太太道喜了,老太太得了個孫兒,過幾日三老爺也該多個姨娘了。”

    崔若盈一邊替老太太捶著肩膀,一邊笑著開口。

    老太太一聽這話,便點了點頭:“之前就答應了,只要她生了兒子,就許她進府裡。”

    正說著,外頭就傳來一陣吵鬧聲,緊接著,就有丫鬟進來回稟:“老太太,三老爺和三太太吵起來了,奴婢們勸不住,求老太太給我家太太做主。”

    老太太臉色一沈,沒好氣訓斥道:“主子沒規矩,跟前的丫鬟也是個不知禮數的。”

    那丫鬟一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臉色蒼白。

    嚴媽媽瞪了她一眼,道:“還不快回去,跪在這兒等著老太太給你賞銀?”

    徐昭實在有些看不過去,可長輩們的事情,哪裡有她插嘴的份兒。

    好在出了這樣的事情,老太太也沒留她們多說話,只過了一會兒,就讓她們全都退了出來。

    從榮欣堂出來,徐昭便朝錦竹院走去,才走過一道長廊,便見著徐佩慌慌張張從裡頭出來,差點兒就撞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見著她臉色慘白,忙拉著她道:“三嬸怎麼了?”

    “父親和母親吵的厲害,將屋裡的東西都砸了,我,我這就去求祖母。”

    這些日子,徐佩一直侍奉在三太太跟前,也很少去給老太太請安。

    所以,方才榮欣堂發生的那一幕,她並沒見著。

    徐昭拉了她一把,道:“老太太怕是走不開。”

    徐佩是個通透的,一聽這話哪裡還能不明白,忍不住哭出聲來:“這可怎麼辦,四少爺還小,三哥哥……”

    徐佩沒將話說完,可徐昭也是明白的。

    三少爺和徐佩雖然是一母同胞,可徐瑤自小養在三太太跟前,和三少爺並不親近。

    再說,三少爺的性子隨了蓮姨娘,這會兒怕是巴不得三老爺和三太太動手。

    “去找四叔吧。”徐昭想了想,突然開口道。

    徐佩愣了愣,點了點頭,就朝四房那邊跑了過去。

    徐昭長歎一口氣,回了錦竹院。

    見她這麼快就回來,周氏很是驚訝:“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你祖母可是身子不爽快?”

    周氏知道,老太太喜歡府裡的姑娘都圍著她,奉承她,所以一般來說,總要留好些時候的。

    聽自家娘親這麼問,徐昭才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周氏聽。

    “回來的路上,我遇到了三姐姐,只叫她去找四叔幫忙了。”

    府裡大老爺和自家爹爹都上朝去了,幾位少爺又都是晚輩,不好出面,只有四叔,才好插手此事。

    再說,四叔是老太太最小的兒子,加上身子不好,老太太對她,一直都是溺愛的。

    “你三嬸也是個可憐的,當初進府的時候,老太太瞧上的是她的嫁妝。她商戶出身,自個兒就覺著矮了一截,哪裡還能管得住你三叔,才叫蓮姨娘生了長子和長女,如今外頭那位又生了個兒子,可不叫她氣的慌。”

    徐昭聽了,心裡也很是難受:“聽府裡頭人說,三嬸怕是熬不了多長時日了。祖母那裡,已經張羅著給三叔續弦了。”

    這事情她還是聽半夏說的,半夏經常去廚房,和管事的媽媽熟悉,便能從她嘴裡打聽到不少話。

    聽說,老太太這麼不待見三嬸,其實是看重了蔣家的姑娘。蔣家是個商戶人家,銀子比當年的岑家只多不少。

    那蔣姑娘是喪婦長女,幫襯著家裡經營鋪子,拖到二十好幾了都沒嫁人。

    聽了徐昭的話,周氏冷笑道:“老太太可真是好心思,一個個娶進來,等銀子沒了,就冷眼相待了。你三叔吃喝嫖賭,哪樣都沾些,老太太還真當自己有個好兒子了。”

    徐昭聽了,沒有說話,心裡頭卻是深以為然。三叔那樣的,她真想不出來哪家的姑娘願意給他做續弦。

    那蔣家的姑娘,便是一輩子不嫁,大概都不會想著嫁三叔這樣的吧。

    嫁過來,可真是坑了人家姑娘。

    短短幾日,三老爺就和三太太吵了兩次。

    這一天,那外室羅姨娘終於是要進門了。

    老太太發了話,叫府裡掛了幾個紅燈籠,說是姨娘進門,瞧著喜慶些。

    徐昭聽到這事的時候,一臉不可思議,老太太真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徐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了。

    姨娘進門,三太太連見都沒見,更別說是喝茶了。

    事情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老太太難免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還沒睡醒,就聽外頭一陣吵鬧聲,半夏臉色蒼白進來,哆哆嗦嗦道:“姑娘,三太太,三太太昨個兒在屋裡頭吊死了!”

    徐昭一聽,腦子裡一片空白,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聽說昨晚三太太說睡不安穩,叫人點了安息香,屋子裡守夜的丫鬟給睡著了。第二天一大早,丫鬟端著水盆進來,見著三太太吊在房梁上,已經沒氣了,當時就嚇得暈了過去。這事情瞞不住,府裡已經都傳開了。”

    “上吊?”好半天,徐昭才艱難地開口道:“昨晚三太太可和三老爺吵過?”

    半夏搖了搖頭:“昨天三太太連那羅姨娘的面都沒見,三老爺心裡有氣,宿在了羅姨娘屋裡。”

    “三太太定是死心了,才想著去尋死。”

    正說著,周氏從外頭進來,徐昭穿好衣服,陪著周氏去了榮欣堂。

    剛一進去,就見著跪在那裡痛哭流涕的三老爺。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色難看的厲害。她怎麼也沒想到,岑氏竟然是這樣烈性的,不過一個姨娘,就叫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樣的媳婦,她徐家真是要不起。

    三太太貼身的丫鬟綠闌,跪在地上,身子顫抖的厲害,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

    “奴婢收拾屋子的時候,在枕頭底下找到了這封信。”

    三老爺一見著,就將那信搶了去,打開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就痛哭流涕,只一個勁兒的說是自己害了映月。

    三太太閨名映月。

    老太太叫人將那信拿過來,看了之後,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不成,她這是拿自己的性命來算計你,天下哪裡有這樣的事情。”

    大太太看了信,又將那封信給周氏和宋氏看了。

    眾人暗暗心驚,只覺著三太太是個烈性的,那姨娘進府第一天,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三太太遺言,叫自家庶出的妹子做三老爺的繼室,還叫三老爺將羅姨娘剛生的兒子養在蓮姨娘名下。

    分明既防備旁人進府當繼室毒害四少爺和七小姐,又讓蓮姨娘和羅姨娘成了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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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8:34


    她那庶出的妹子,若是進了府裡,便能坐山觀虎鬥。

    更別說,她將自個兒吊死在房梁上,瞧著三老爺如今這樣,可見心裡頭有多愧疚,存著這份兒愧疚,往後對四少爺和七小姐只有好的。

    幾位太太和三太太處了這些年,如今才知道她也是個有心計的,若是這心計能早用上,哪裡還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徐昭知道信中的內容,心裡也很是震驚。

    “岑氏善妒,犯了七出之條,你這就寫下休書,將她休出府去。”老太太面色鐵青道。

    “母親!映月都死了,是兒子對不住她。”

    見著三老爺這樣,老太太氣急敗壞,從軟榻上站起身來:“她善妒,是自己吊死的,還存了心思想要算計你,你若是個明白的,哪裡還能看不清!”

    三老爺猛地站起身來,流著淚朝老太太吼道:“兒子後悔了,後悔這些年對不住她,後悔聽了母親的話,和她疏遠了!映月只留下這些話,兒子都會如了她的願的。”

    三老爺這話一出口,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全都愣住了。三老爺雖是個不著調的,可在老太太跟前,也從未出言頂撞過。

    老太太氣的拿起桌上的茶盞,就朝三老爺扔了過去。

    三老爺躲都沒躲,任由那茶盞砸在自己頭上,淌出鮮血來。

    見自己兒子固執,被那岑氏算計了,老太太實在是憋屈的厲害。

    “老太太息怒,弟妹才去,三弟心裡難受,如今著急的是該派個人去岑家報喪。”

    大太太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愣在了那裡。

    這會兒才想到還有岑家,岑家如今雖敗落了,可怎麼也不會叫岑氏白死。

    再說,岑氏那嫂嫂她也是知道的,不是個好相與的。

    不等老太太開口,三老爺就開口道:“是兒子對不住映月,兒子去岑府請罪。”

    說著,就要轉身朝門外走去。

    老太太一聽,頓時就慌了,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這會兒過去,不定就被岑家的人打死了。

    “快攔住他!”老太太猛地站起身來,語氣嚴厲道。

    他平日裡胡鬧也就罷了,這個時候,可不是能隨著性子的。

    “三弟可別糊塗,弟妹才去,你別鬧的她在地下都不得安生。”大太太攔著她,開口勸道。

    “原先是你對不住她,如今再鬧,弟妹死也不能瞑目。”

    三老爺聽著這話,身子忍不住顫了顫,眼睛通紅,他不想的,他從來都沒想過她會尋死。

    見著他這樣,大太太重重歎了一口氣,不等她開口,三老爺已經失魂落魄走了出去。

    “還不快叫人跟著!”老太太急忙道。

    三老爺一走,眾人就說起岑氏的喪事來。

    “派管家去報喪,是她自己吊死的,和府裡可不相干。”

    徐昭暗暗抬眼,看著老太太一副厭惡的神色,心中就是一沈。

    便是阿貓阿狗處了這些年都有感情的,三太太到底也恭順了這麼多年,便是這些日子讓老太太動了怒,老太太也不至於這樣涼薄。

    王氏和周氏站在那裡,心裡頭也是各有想法,可礙著孝道,不好說什麼。

    只叫管家去岑府報了喪,然後又叫人去外頭買喪禮所需要的東西。

    因著是夏日,屍身容易腐爛,還需弄好些冰塊來。

    等一切商量完,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

    等出了榮欣堂,王氏不免感慨道:“弟妹也是可憐,弄到如今這樣的境地。好在是臨了給兩個孩子尋了出路,往後也不至於被人毒害了。”

    周氏和宋氏聽了,唏噓的同時,也全都覺著岑氏是下了狠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想出了這樣的法子。

    “可不是,世事無常,咱們哪裡能料到。”

    說了幾句,便各自回去了。

    徐昭扶著周氏,一路回了錦竹院。

    出了這樣的事情,徐昭和周氏的心情都不好,到了中午,只稍微吃了幾口,便沒了胃口。

    丫鬟伺候著漱了口,又端上茶來。

    剛喝著,就聽外頭丫鬟進來回稟,說是管家去報喪,岑家的人說是三太太死的冤枉,來府上鬧了。

    周氏聽了,臉色微微一變,看了那丫鬟一眼。

    “三老爺可過去了?”

    “回太太的話,老太太一聽著,就叫人將三老爺攔住,可三老爺那樣的性子,下頭的人哪裡能攔得住。”

    徐昭聽了,微微有些詫異,出了這樣的事情,三叔倒是和平日裡不一樣了。

    若是之前他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處,三嬸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榮欣堂

    老太太見著自家兒子跪在岑家人面前,恨不得親手將他拉起來。

    三老爺眼睛通紅,重重磕了個頭,道:“是我對不住映月,我該死。”

    他的話音剛落,就被岑遠一腳踹了過去。

    “三老爺!”

    老太太見著他動手,臉色一沈,只說道:“你們過來我也好好說道說道,岑氏犯了七出之條,便是沒死,我徐家也容不下這樣的媳婦。”

    這話說的難聽,再者人死為大,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岑家大少爺就鐵青了臉。

    不等他開口,龔氏就開口道:“呦!老太太可真是說的好聽,我家姑奶奶在府上,可見是被逼死的。不然,好好的怎麼就上了吊。”

    “咱們出去,跟街坊鄰居好好說說,我家姑奶奶死了,怎麼還背上了這不好的名聲。這人在做天在看,老太太也不怕虧心事做的太多,叫那小鬼來勾了魂兒。”

    龔氏口舌厲害,一副潑婦的行徑,直罵的老太太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三老爺跪在那裡,開口道:“是我害了映月,大舅哥要打要殺,我都甘願領受。”

    岑家大少爺聽著這話,就要上前,大太太在一旁見著,忙拉住了他。

    “三弟也知道錯了,都是一家子,可別傷了和氣。”

    “這話可不對,我家姑奶奶都叫你們給逼死了,還什麼一家子。”

    大太太愣了愣,才將岑氏遺信裡的話說了出來,說是叫岑家二小姐嫁到府裡當繼室。

    岑家的人一聽,立馬就愣在了那裡。

    龔氏更是臉色變了變,張大了嘴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到了這會兒,她有些相信老太太方才的話了。

    大姑子之前瞧著弱弱的,如今卻也知道算計人了。

    額

    府裡留著個小姑子,這些年都沒嫁人,她這當嫂嫂的心裡頭可是膈應的很。

    可映蓉小時候從樹上掉下來,臉上受了傷,留了好大一個疤,便是到別家為妾,都沒人要的。

    總不能,叫兄嫂養她一輩子。

    龔氏想著,面色便微微鬆動了。

    大太太瞧著她的臉色,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了。

    “三弟妹是替娘家著想,不想自己的兄嫂受一輩子的累,才想了這樣的主意。”

    老太太一聽見就想阻止,可見著跪在那裡的兒子,又怕說了什麼,惹得他衝動了,非要陪那岑氏一命。

    所以,雖然心裡有氣,卻還是見著王氏和龔氏談妥了。

    說來說去,都是自己吃了岑氏的算計,她哪裡想到,岑氏瞧著恭順,臨死卻是給她擺了這麼一道,真是死了也不叫人省心。

    等徐昭陪著自家娘親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定下了。

    兩家的人正商量著三太太的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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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8:51


    徐昭早就聽說三太太娘家嫂嫂是個精明的,如今才知道,什麼叫精明算計。

    說是喪事,話裡話外都說岑府如何艱難,還要養著個小姑子。

    分明是不將三太太的死放在心上,反而因為三太太是吊死的,想要徐家賠上一筆銀子。

    最後,三老爺給了五百兩,龔氏才離開了。

    只等著辦喪事的時候,過來弔喪。

    三老爺心裡有愧,請了道士做法場,叫三太太魂安,一直做了七日,氣的老太太差點兒就吐出血來。

    “死了還禍害我的兒子,我徐家怎麼攤上了這麼個媳婦,早知道這樣,就是死也不會將她娶進來。”

    周氏身子重,只在頭一天過去祭拜了。

    徐昭這些當晚輩的,也過去磕頭祭拜了。

    三少爺,三姑娘和四少爺在靈前跪了大半夜,而三老爺卻是守了整整一個晚上。

    聽說,老太太派人過去的時候,三老爺哭得厲害,怎麼勸都不起來,那羅姨娘要過來給三太太守靈,卻是被三老爺罵了回去。

    三太太下葬的當日,三老爺吐了血,將老太太嚇了個半死,叫大夫來瞧,說是傷心過度。

    一時間,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三老爺這是後悔了,後悔因著一個妾氏,將三太太給逼死了。

    說起來,三老爺雖胡鬧些,可如今為著三太太傷心成這樣,也叫人覺著可憐。

    徐昭聽到這事的時候,心裡也格外不是滋味兒。

    已經死了的人,再愧疚又能如何?難不成就因著如今的傷心,就將往日的錯都抵消了。

    世人就是這樣,女子若是犯了錯,便是死了也免不了留下駡名,遭人唾棄。

    而身為男子,不管犯了什麼錯都有“浪子回頭”這四個字,好像改了,就什麼都能不計較了,真真叫人覺著諷刺。

    “姑娘別站在窗前,著了風寒可就不好了。”連翹見著她站在窗前,上前勸道。

    “哪裡就能著涼了,外頭熱得很。”

    雖然這樣說,徐昭還是走過去坐在了軟榻上。

    才剛坐下,就聽外頭有人回稟,說是三姑娘派人送了東西過來。

    徐昭叫那丫鬟進來,才聽那丫鬟道:“我家姑娘描了花樣子,給姑娘送來,叫姑娘選一個往後等做了荷包,再叫奴婢送來。”

    這幾日,徐瑤和徐昭過去幫了不少,所以這應該是謝禮了。

    徐昭聽了,只說道:“哪裡需要這樣客氣,你家姑娘這幾日也忙得很,哪裡能顧得過來。”

    聽她這樣說,那丫鬟的眼圈便有些紅了,半天才說道:“勞姑娘惦記,我家姑娘還好,就是七姑娘還小,見不著太太,哭的厲害。”

    徐昭聽了,心裡微微歎了口氣,三太太去了,七姑娘還小,三姐姐照顧她怕也是力不從心。

    徐昭想著,就挑了個花樣子,叫那丫鬟退下去了。

    “七姑娘也是個可憐的,小小的年紀,就沒了母親。”連翹忍不住道。

    “三房如今哪個主事?”徐昭下意識問道。

    連翹聽了,只回道:“奴婢派人去打聽過了,說是後院的事情都由著蓮姨娘主持。因著三太太的事情,羅姨娘的身份也尷尬,這些日子,三老爺連她的院子都沒踏進一步,往後想要翻身可就難了。”

    連翹說著,眼中只帶著一抹不屑。

    好好的一家子,偏叫那花魁攪合成這樣,若不是她,三太太也不至於心灰意冷自個兒上了吊。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又問起了那孩子的事情。

    “三太太留下話,如今那孩子養在蓮姨娘屋裡,羅氏如今不得寵,也不敢到三老爺那裡鬧,不過奴婢可覺著羅氏不像是能安分的,保不準往後起了心思,將那孩子再要回去。”

    自己十月懷胎生的兒子養在旁人屋裡,羅姨娘哪裡能甘心。

    徐昭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三叔心裡有愧,到頭來她也只能白費心思。”

    徐昭說著,心裡頭暗歎一聲,若是三太太早有這心計,哪裡會落到今天這個境地。

    只可惜,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麼用處了。

    幾日後,徐瑤和徐昭約了一起去三姑娘那裡。

    自打辦完三太太的喪事,徐佩就從沒出來過,老太太恨極了三太太,連帶著也遷怒了徐佩這個孫女兒,所以叫人傳了話,免了她每日的請安。

    兩人一路說著話,只一會兒工夫就到了秋雨院。

    剛一進去,門口的丫鬟見著二人,福了福身子才要朝裡頭通報,就被徐瑤阻止了。

    只打起簾子走了進去。

    徐昭跟在徐瑤的身後,剛一進去,便聞到屋裡頭一股濃濃的藥味兒。徐佩坐在軟榻上,正拿著扇子給一邊睡著的七姑娘扇著風。

    這一幕,無端讓人心酸。

    聽到腳步聲,徐佩轉過頭來,見著站在那裡的徐瑤和徐昭,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你們怎麼來了?”

    說著,對著一旁的丫鬟道:“姑娘們來了也不知道通傳一聲。”

    不等那丫鬟告罪,徐瑤就上前拉了她的手,道:“你別怪她,之前問了丫鬟,都說妹妹還好,若是我們不過來,可不是要一直瞞著,這屋子裡都是藥味兒,是你病了還是七妹病了。”

    徐佩聽了,搖了搖頭:“不過是受了些風寒,趕巧叫你們碰著了。”

    徐佩說著,就招呼著二人坐下來,叫丫鬟上了茶。

    “可叫大夫看過了?”徐瑤剛一坐下,就開口問道。

    “大夫進來給父親看病,我也順便叫嬤嬤將人叫過來,大夫瞧過,只說是著了風寒,吃些藥也就好了。”

    徐瑤聽了,這才放下心來。

    見著睡在軟榻上的徐慧,才又說道:“七妹可還哭鬧?”

    “母親剛去的那兩日哭鬧的厲害,這幾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聽下頭的人說了什麼,聽話的厲害。只是晚上睡到半夜,還是會哭著醒過來,瞧著讓人心疼。”

    “也不好一直這樣,她哭鬧你也睡不好,瞧著精神這樣差,身子也要垮了的。倒不如讓幾個嬤嬤,晚上輪流照看著。”

    “可……”徐佩遲疑了一下,猶豫著開口。

    瞧著她臉上的神色,徐昭抬起頭來,勸道:“我也覺著二姐姐說的有道理,三姐姐便是心疼七妹妹,也該顧及著自個兒的身子。才幾日沒見,三姐姐就瘦了一圈,這樣下去,身子哪裡能吃得消。”

    聽著徐昭的話,徐佩跟前的大丫鬟紅玉道:“這話本不該奴婢說,可姑娘也該顧及自個兒的身子,這幾日,姑娘每日只睡幾個時辰,白天還要照顧七姑娘,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徐瑤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氣道:“妹妹若不愛惜自個兒,我就將此事回了母親,母親掌管中饋,總要管這些的。”

    徐佩一聽,連忙道:“這事情哪裡好勞煩伯母,妹妹答應就是了。”

    聽她這麼說,徐瑤拉了她的手,真心實意道:“你先叫嬤嬤照看著,日子長了,總不能叫你太費心神,傷了身子。”

    “我知道姐姐是替我著想。”

    “妹妹屋裡頭若有什麼缺的,就派人告了我,我叫人給妹妹送過來。”

    聽到徐瑤的話,徐佩的臉色微微一變,看了二人一眼,才帶著幾分苦澀道:“如今是姨娘管家,我總是她肚子裡出來的,吃穿上自然是虧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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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9:11


    徐瑤沒有說話,徐昭也不好說什麼。

    這些年,徐佩和蓮姨娘關係並不怎麼好,蓮姨娘恨三太太將徐佩養在了她屋裡,搶了自己的女兒。更恨自己閨女和自己不親近,偏一門心思的對嫡母好。

    “也好,蓮姨娘管家,你總受不了罪。嬸子既然去了,往後妹妹也該和蓮姨娘親近些,這府裡,總歸要有個依靠的。”

    徐佩看了她一眼,半天才點了點頭:“這道理我哪裡不知道,可是,姨娘那樣的性子,我又……”

    “再加上我和四哥哥、七妹妹親近,她心裡頭哪裡能高興。可總不好,叫我就此疏遠了,那我成什麼人了,又哪裡對得住母親。”

    她雖是姨娘生的,可打小是在太太跟前長大的,大了些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就算那樣,平日裡也是和四哥哥,七妹妹親近,反倒和三哥哥情分淡些。

    徐瑤明白她的處境,只勸道:“不是叫你疏遠,只是別太僵了。再說,往後新太太進門,還不知道是什麼性子,妹妹也該早些為自己打算了。”

    徐昭在一旁聽著,心裡也有些感慨。

    三姐姐如今的處境實在是不好,一邊要照顧著七妹妹,一邊又不好得罪了蓮姨娘。

    等那繼室進門,又該如何相處?

    徐佩眼圈一紅,眼淚便落了下來:“這事情我哪裡不知道,只是一想就覺著心裡頭慌得很,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只盼著新太太是個大度的,不然,別說是我,四哥哥和七妹妹往後……”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便哽咽了。

    “姐姐也別太擔心了,她到底是三嬸的妹子,便是心裡有什麼想法,總還要顧及著些。再說,便是她怎麼,還有三叔在。”徐昭開口道。

    徐佩抿了抿嘴,才開口說道:“這幾日見著父親,我心裡實在是難受的很。母親是因父親在外頭胡鬧才尋了死,可父親後悔的很,這些日子病一直都不好,我瞧了,心裡頭又是怨又是怕。”

    徐瑤拉了她的手,勸慰道:“別想這麼多,日子總要一天一天過的,哪裡能想到那麼遠的事情。”

    又說了一會兒話,徐瑤和徐昭才起身告辭了。

    從秋雨院出來,兩人的心情都不怎麼好。

    想著方才徐佩那樣子,只覺著心裡頭堵得慌。

    “往後你我也多過來,祖母那裡,我也去勸著些。”徐瑤開口道。

    聽她這樣說,徐昭點了點頭:“姐姐便是有什麼話也等過些日子再說,免得叫祖母怪罪。”

    徐瑤比不得大姐姐,老太太若是生氣了,可不會顧及她的臉面。

    “我知道的。”徐瑤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話,就和徐昭分開了。

    一路回了錦竹院,徐昭便去了正屋,和自家娘親說了三姐姐的事情。

    周氏一聽,微微歎了口氣:“這日子還長著,她才十幾歲,哪裡能受得住,是該叫嬤嬤們看著。再說,蓮氏那裡怎麼相處,也是難的,往後繼室進門,才是更難的。”

    “好在,那繼室是你三嬸的庶妹,她若是個聰明的,只會好好的對你三嬸的孩子。只你三姐姐,是蓮姨娘肚子裡出來的,總會有變數的。”

    更別說,還有蓮姨娘在,三老爺跟前最得寵的,還是蓮姨娘,如今三房的事情,都是她掌管著。

    “你三叔可好些了?”周氏又問道。

    “大夫說還要將養一陣,三叔心情不好,病也好的慢些。”

    周氏聽了,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只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到頭來弄成這樣。”

    正說著,有丫鬟進來回稟:“太太,不好了,老太太屋裡出事了。”

    聽著丫鬟的話,周氏臉色一變:“出什麼事了?”

    “說是明哥兒方才吃了東西,吐得厲害,緊接著,人就抽搐了,嘴裡吐著白沫子,大奶奶聽了,急急忙忙就過去了,見著明哥兒那樣,就和老太太起了爭執。”

    徐昭和周氏聽了丫鬟的話,便匆匆忙忙趕了過去,才進了院子就聽見屋子裡傳來一陣痛哭聲。

    “老太太將明哥兒養在跟前,孫媳心裡便是不舍,礙著孝道也從不敢多說一個字。可如今,明哥兒成了這樣,孫媳只求老太太放過明哥兒吧,給他一條活路。”

    “放肆,說的是什麼話,大奶奶糊塗了,還不快扶著大奶奶回屋去。”大太太王氏聽著這話,臉色驀地一變,厲聲呵斥。

    屋裡的婆子聽到這話,就朝房氏跟前走去,才剛邁出步子,就被老太太阻止了。

    “房氏,將你方才的話再說一次。”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色陰沈的厲害,看著房氏的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對著她這樣的神色,房氏身子微微一顫,可以想到自己兒子還沒醒過來,老太太護著那害人的兇手,心裡就有湧起一股怒意。

    “老太太,孫媳求老太太給明哥兒一條活路。”

    房氏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拿起桌上的茶盞砸了過來,房氏躲避不過,茶水灑在她的身上,狼狽極了。

    徐昭和自家娘親一進來,就見著房氏這樣狼狽的樣子。

    老太太見著二人,眼中閃過一抹不快,卻只說道:“你身子重,不好好歇著,過來坐什麼。”

    周氏一聽,福了福身子,回道:“媳婦聽說明哥兒出事了,哪裡還能不過來看看,明哥兒到底是怎麼了,可是吃壞了東西。”

    她的話音剛落,跪在地上房氏就出聲道:“單是吃壞了也就好了,明哥兒打小就對花生過敏,嚴媽媽竟將老太太吃剩下的花生粥拿給了哥兒吃,差點兒就要了他的性命。老太太如今護著嚴媽媽,難不成一個下人比明哥兒的性命還重要,還是說老太太也巴不得明哥兒被人害了才好。”

    聽著房氏的話,老太太滿臉怒意:“你這是什麼話,難不成還是我這老婆子故意害他!”

    房氏抬起頭來,剛想說話,外頭有婆子回稟道。

    “老太太,大少爺來了。”

    大少爺徐觀從外頭進來,見著跪在地上眼睛紅腫的房氏,臉色微微一沈。

    “孫兒給祖母請安。”他上前行了個禮,才問起了明哥兒的事情。

    “你放心,哥兒沒事,大夫說一會兒就醒了。”老太太見著他,臉色微微緩和了些,開口道。

    說完這話,就冷冷看了跪在地上的房氏一眼,道:“你如今也過來了,我這老太婆沒用,你們夫妻二人若是想將明哥兒抱回去,我也不攔著。”

    大少爺一聽,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當下就瞪了房氏一眼,道:“祖母息怒,明哥兒自是陪著祖母更好些,孫兒也能放心。”

    他的話音剛落,房氏就忍不住諷刺道:“可真是老太太的好孫子,明哥兒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麼不問問,好好的他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還是說,你連問一問都不敢?”

    房氏說完這話,又對老太太道:“老太太怎麼就不放過孫媳呢,明哥兒只是老太太的重孫,老太太何必拿他拿捏孫媳。”

    房氏話中的內容叫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全都變了臉色,就是大太太,也一時愣在了那裡,不知該如何反應。

    明哥兒養在老太太跟前,府裡不是沒有說道的,只說大奶奶可憐,見兒子一面還得去老太太跟前。可心裡便是有想法,也從不敢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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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9:30


    房氏短短幾句話,卻是捅破了這張窗戶紙。

    “好了,說這些做什麼,還不快回去!”大少爺訓斥道。

    房氏見著徐觀這樣,身子顫了顫,眼中露出一抹嘲諷來。

    “回去,可不是該回去了。”

    說完這話,房氏就站起身來,一步步朝外頭走了出去。

    “她,好個沒規矩的東西!”老太太臉色鐵青,指著房氏的背影,好半天才開口道。

    只過了一會兒,就有丫鬟過來,說是大奶奶收拾了包袱,拿了鑰匙叫婆子搬了嫁妝,帶著兩個丫鬟回娘家去了。

    管家攔不住,只能叫人來回稟了老太太。

    聽著這話,老太太的臉色突然大變。

    房氏是雖是庶出的,可也是自小養在承恩侯夫人名下,當嫡女來養著的,若是這樣回去,承恩侯夫人哪裡能不怪罪。

    再說,那嫁妝……

    想到此處,老太太一時就有些慌了。

    當年,這門親事是她一手促成的,如今總不能因著這事兒就毀了。

    那承恩侯如今可是深得盛寵,是徐家得罪不了的。

    “還,還不快叫人攔住!”

    平日裡只當房氏是個好拿捏的,誰曾想,骨子裡竟然是個厲害的。

    老太太這會兒才明白過來,房氏雖是個庶出的,可到底是當著嫡女來養著的,和尋常庶出的不一樣。

    這些年她不鬧,是因為心裡有著觀哥兒,可因著姨娘和通房的事情,還有那林姨娘,房氏變得和往常不一樣了。

    怪不得,怪不得這些日子,她提起觀哥兒,房氏總一副淡淡的表情。

    好像他寵著哪個,都和她沒有關係。

    大太太也被房氏這樣的舉動弄的愣住了,聽了老太太的話,才匆匆跑了出去,帶著幾個婆子出了院子。

    可馬車已經駛出了老遠,哪裡還能追的上。

    王氏重重歎了一口氣,心裡頭對房氏愈發的不待見了。

    當年這親事她本就不同意,是老太太一味的定下,不然,她怎麼也會給觀哥兒找個正經嫡出的,而不是像房氏這樣的。

    可既然娶了進來,就該好好過著,總不好叫二人和離了。

    “太太,大奶奶這樣回去,會不會……”姜媽媽的話還未說完,就聽王氏道:“今個兒才瞧出她的性子,往後叫那林姨娘也收收性子。”

    姜媽媽聽了,只點了點頭。

    等王氏回來的時候,老太太聽見她沒追上人,臉色愈發的不好看了。

    只擺了擺手,說是乏了,叫眾人全都退下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跟在眾人身後退了出來。

    這事情鬧的,大嫂性子一直綿軟,如今卻是鬧成這樣,都是大哥哥和老太太給逼的。

    剛才在屋裡頭,大哥哥便是替她說句話,大嫂也不會這樣。

    那嘲諷的眼神,一直留在徐昭的腦海裡。

    大概是徹底失望了,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來吧。

    第二天徐昭才用過午飯,就見著半夏進來。

    “姑娘,承恩侯夫人來了,這會兒正在老太太那裡呢。”

    徐昭聽了,只問道:“大嫂可也跟著回來了?”

    半夏搖了搖頭:“承恩侯夫人來了,還帶著幾個婆子,說是要將大奶奶剩下的幾箱嫁妝全都搬走,老太太不準,如今還僵著呢。”

    徐昭隱約記得,在長公主府的時候,她見過那承恩侯夫人一面,眉眼淩厲,瞧著就是個厲害的。

    “嗯,明哥兒可醒過來了?”

    “回姑娘的話,昨晚就醒了,老太太怕有事,又請了大夫進府來看,只說是養些日子就好了。”

    徐昭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嫂鬧的那樣厲害,原先是叫老太太處置了誰的?”

    半夏遲疑了一下,才答道:“是嚴媽媽。”

    徐昭一聽,眼中便閃過一抹詫異,有些不敢置信道:“嚴媽媽?好好的她害明哥兒做什麼?”

    大奶奶和她又沒什麼仇,再說,明哥兒是老太太的重孫,她怎麼敢……

    半夏見著自家姑娘詫異,才解釋道:“姑娘不知道,大少爺屋裡那林姨娘,就是嚴媽媽的遠房侄女,前些日子才有了身孕。”

    “……”徐昭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半夏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才繼續說道:“那林姨娘本是來投靠嚴媽媽的,可不知怎麼,卻是勾搭上了大少爺,嚴媽媽求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做主將她給了大少爺。”

    “大奶奶原先也鬧過,後來卻是不鬧了,任大少爺寵著那林姨娘。”

    “今個兒出了事情,嚴媽媽本該被趕出府去,可老太太哪裡肯答應,只訓斥了幾句,就叫嚴媽媽回屋去了,說是嚴媽媽也是不當心。也怪不得大奶奶不顧孝道,鬧成那樣。換了誰,見著自己的兒子差點兒被個下人害了,哪裡還能沈得住氣。”

    只過了半個時辰,就有消息傳來,說是承恩侯夫人叫人將嫁妝全都搬了出去,放在了徐府的大門口,叫滿京城的人都過來看。”

    如今,外頭圍了一圈人,都在打聽這事兒,承恩侯夫人叫幾個婆子留下來將府裡的事情給說了,外頭只有罵的,說是老太太不疼自個兒重孫子,偏護著一個下人算是怎麼回事。別的,更是罵的難聽。

    徐昭聽了,暗暗想著,這承恩侯夫人,可真是個不留情面的,這麼一下子就撕破了臉面。

    難不成,是大嫂想著要和離?

    京城裡有關徐家老太太的流言一下子就四散開來,說老太太不慈,不僅插手孫子房裡的事情,還將重孫養在自己跟前,以此來拿捏孫媳婦,根本就是魔障了。

    怪不得承恩侯夫人將閨女的嫁妝都給抬了回去,硬生生打了徐府的臉面。

    流言傳到老太太的耳朵裡,老太太便給氣病了,盈姨娘衣不解帶,從早到晚侍奉在跟前。

    只幾日的功夫,老太太待盈姨娘就和最初的時候一個樣了,一口一個盈丫頭,巴不得叫滿府的人都曉得,盈姨娘又重新得了她的疼愛。

    崔若盈從丫鬟手中接過藥碗,一邊和老太太說著話,一邊侍奉著老太太喝藥。

    “吃了幾服藥,老太太的病卻是不見好,若盈昨個兒和太太商量,換個大夫進來瞧瞧,太太卻是訓斥了我一番。”

    崔若盈說著這話,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

    老太太一聽,臉色便不大好了,盈丫頭這麼說也是為了她,王氏如今是愈發的不把她放在眼中了。

    這樣想著,老太太看了站在那裡的崔若盈一眼,問道:“這些日子,老爺可常去你房裡?”

    她的話音剛落,崔若盈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拿著勺子的手也不由得僵在了那裡。

    老太太見著她這個樣子,哪裡還能不明白,微微歎了口氣,心裡頭對王氏愈發的不滿了。

    崔若盈雖低著頭,可哪裡察覺不出老太太的不滿,嘴角微微勾了勾。

    “老太太不必替若盈擔心,這些日子若盈已經想明白了,若盈能得老太太庇護,在府裡住著,就是若盈的福氣了。如今只盼著老太太的病能好些,別的便什麼都不求了。”

    她這話說的實心實意,眼睛裡還帶著一抹感激之情,老太太見著,只覺著是自己委屈了她,當日若不是她遷怒于她,王氏也不敢這樣苛待她。

    “老太太,大太太來了。”正想著,就聽外頭有婆子回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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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19:46


    下一刻,就見著王氏緩步進來。

    因著京城裡的流言蜚語,王氏這些日子心情並不好,雖說那流言都是沖著老太太去的,可房氏是觀哥兒的媳婦,出了這樣的事情,外頭那些人哪裡有不說道的。

    一想到觀哥兒的名聲差點兒就被房氏和承恩侯夫人給壞了,她心裡頭滿滿都是怒意。可說到底,更怨的是老太太。

    若不是老太太將明哥兒養在自己屋裡,出了那樣的事情還偏袒著一個奴才,房氏也不會回了娘家,自己兒子也不會被人在背後說道了。

    心裡雖然不滿,可礙著孝道,王氏的臉上並不敢露出分毫,只上前幾步,對著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媳婦見過母親,母親今日可好些了?”

    老太太的目光在王氏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淡淡道:“喝了幾服藥,也不見好。”

    王氏一聽,心裡便咯登一下,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崔若盈,心中暗怒。

    定是她在老太太跟前嚼舌根,惹得老太太心裡頭對她不滿了。

    不然,老太太何曾對她這樣說過話。

    想到那大夫的事情,王氏目光轉了轉,只說道:“昨個兒姨娘和媳婦商量著,說要給老太太換個大夫進府看看,可媳婦想,那李大夫醫術高明,可是杏春堂的老掌櫃,若是換了旁人,媳婦心裡也是不踏實的。”

    王氏的話音剛落,崔若盈就插嘴道:“妾身聽說,頤杏堂的容大夫醫術也是不錯的,而且還是從宮裡頭出來的,之前本是太醫,只是如今歲數大了,才開了個藥館,每日只給十個人看病。”

    “妾身別的不懂,私下裡總是覺著沾了太醫這兩個字,便應該是很厲害的,興許請他來看看,老太太的病便能好了。”

    “可有這事兒?當真是從宮裡頭出來的,給宮裡頭的娘娘瞧過病的?”老太太一聽,張嘴便道,心裡頭對王氏更多了幾分不滿。

    早有這樣厲害的大夫,也不請進府給她診脈,這王氏,當真是見不得她趕緊好了。

    王氏見著老太太這樣,哪裡還能不明白她心裡頭的想法。

    當下,只抬起頭來,解釋道:“母親有所不知,不是媳婦不想著老太太,只是從未叫那容大夫瞧過病,不敢突兀地請進來。這些年,老太太的病,都是叫宋大夫來瞧的。”

    王氏說著,便瞪了那崔若盈一眼。

    “太太,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也是想著老太太,心裡……”崔若盈身子瑟縮一下,眼中露出一抹害怕來,活脫脫一副被人欺負的樣子。

    若是換做尋常人,聯想到她之前做過的那些個不要臉面的事情,早就猜出她是裝模作樣了。可偏老太太見了,便當真了。

    “王氏,盈丫頭既成了妾氏,你這個當主母也不可善妒,容不得人。”

    “盈丫頭這幾日伺候我,也累了,從今個兒開始,你便留下來侍疾吧。這幾日,茂臻那裡,叫盈丫頭伺候著便好。大房只觀哥兒一個,子嗣總是不旺的,你是正妻,該明白這個道理。”

    王氏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

    老太太這是,要給盈姨娘撐腰了,還要叫她生下老爺的兒子。

    王氏一口氣堵在心口,憋屈的厲害。

    不等王氏說話,崔若盈就開口道:“太太一人侍疾哪裡能熬得住,多個人才是。不如,叫四姑娘過來,幫著太太。”

    “二太太如今有孕,如若不然,總該是二太太過來侍疾的。”

    老太太皺了皺眉,她是不大待見徐昭這個孫女兒的,平日裡就厭惡的很,哪裡還肯讓她在自己跟前晃悠。

    崔若盈深知老太太的性子,見著老太太這個神色,只說道:“四姑娘還小,便是哪裡做錯了,老太太身為長輩,管教管教總是能夠的,一家子人,總不好叫旁人說老太太不疼四姑娘。”

    不等老太太開口,她又接著道:“如今二老爺進了都察院,仕途正得意著。府裡頭,哪個不羨慕二太太,巴結著四姑娘。若盈只是覺著,長此下去,四姑娘指不定就心浮氣躁了。若是老太太能提點她,對四姑娘也是好的。”

    王氏站在那裡,微微皺了皺眉,心裡哪裡不知道崔若盈的算計。

    她這分明是算計著,叫老太太拿侍疾的事情折騰四姑娘呢。

    想著之前徽姐兒和宋家的事情,王氏便開口道:“四姑娘還小,哪裡做過這些,還是叫瑤丫頭陪著我吧。”

    徐徽出嫁了,她身邊只徐瑤一個,打小養在她跟前,也是個孝順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盈丫頭說的對,便叫四丫頭過來吧。”

    老太太可不想旁的,只覺著自己心裡頭憋著氣,使喚二房的姑娘也是好的。

    當晚輩的,是該孝順長輩。

    便是老二知道了,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王氏愣了愣,沒好氣看了崔若盈一眼,只叫人去傳話了。

    雖是這樣,王氏心裡頭也是不快的,看著崔若盈的目光就帶著幾分不滿。

    崔若盈沖著王氏莞爾一笑,有些怯怯道:“太太可別生氣,妾身也是為著老太太的身子好,府裡上上下下都說四姑娘懂事,若是個真懂事的,老太太瞧著,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好的快。太太若真心替老太太著想,也不該攔著的。”

    這話一出,便將王氏噎了個半死,見著老太太沈下來的目光,王氏哪裡還能再說什麼。

    這邊,徐昭正陪著周氏說話。

    就見著丫鬟進來,說是老太太傳話,這幾日叫四姑娘過去侍疾。

    不只是徐昭,就是周氏和薛媽媽,聽著這事情一時也愣在了那裡。

    “好好的,母親怎麼想起了昭兒。”周氏看著那丫鬟,開口問道。

    那丫鬟是王氏跟前的人,自然是不待見崔姨娘的,所以便將崔若盈的那些話,全都說了出來。

    “盈姨娘得了老太太的疼愛,一句話抵得上太太十句,太太勸不過,只叫奴婢來回稟了二太太。”

    周氏一聽,眼中便閃過一抹寒意。

    這個盈姨娘,她一直瞧著是個不安分的,如進看來,可不是個挑事兒的。

    成了大房的人,如今還惦記著叫昭姐兒過去受罪,可真是……

    徐昭回過神來,沖著周氏露出一個嬌憨的笑:“母親不必擔心,祖母病了,女兒本該過去侍疾的。再說,還有大伯母和一屋子丫鬟婆子在,總不會什麼事情都叫女兒做的。”

    徐昭心裡頭知道老太太為何這樣做,不過是借此機會折騰她罷了。

    可礙著孝道,徐昭這個當晚輩的又不能不去,除非,是不要自己的名聲。

    罷了,既然叫她侍疾,她就去吧,全當是“孝順”老太太了。

    因著要去老太太那裡侍疾,第二天半夏早早就將徐昭給叫醒了。

    “姑娘,姑娘別睡了,還要去老太太那裡呢。”

    徐昭迷糊著,用手揉著眼睛,好一會兒,才記起昨日老太太派人傳話,叫她過去侍疾的。

    徐昭一個激靈,這才坐起身來。

    連翹拿了衣裳,伺候著她洗漱更衣,又伺候著徐昭用了小半碗蓮子羹,吃了兩個包子和一碟小菜,才走到桌前收拾起來。

    半夏進來,拿了一盞茶遞到徐昭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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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0:05


    “姑娘這幾日就住在老太太那裡,奴婢收拾了這些東西,姑娘怕是用得著。夏日裡天熱,姑娘也不好貪涼,奴婢們不在跟前,姑娘也該注意自個兒的身子。”

    “左右就幾日的功夫,姑娘可別病了。”

    徐昭聽了,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東西,吃的用的,裝起來有滿滿一大包。

    “知道了,只幾日的功夫,哪裡用得著這麼多東西。”

    徐昭的話音剛落,連翹就歎了口氣:“就這還怕姑娘受委屈,老太太說是叫人伺候姑娘,可那些小丫鬟,哪裡是個會照顧人的。”

    連翹伺候了徐昭多年,對別人自然是不放心的,更何況還是老太太跟前的人。

    老太太不待見二房,連帶著也不喜歡自家姑娘,這會兒巴巴的要姑娘盡孝道,說是沒有旁的心思,她是不信的。

    只盼著,老太太別太過分了,作踐了自家姑娘。

    看著她臉上的神色,徐昭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當下,只說道:“不必擔心,你家姑娘難道是好欺負的?”

    等收拾好,徐昭才去了正房給母親請安。

    周氏的肚子越來越大,身子也重了,見著徐昭進來,就將她叫到自己跟前。

    雖然徐昭保證會照顧好自己,她還是不怎麼放心。

    “我今日去你大伯母那裡。”

    周氏才剛開口,徐昭就搖了搖頭,開口道:“娘親是糊塗了,這事情如何能和大伯母去說?”

    大伯母身為長輩,難不成還要處處顧及著她這個當晚輩的?

    再說,老太太那性子,若是真的存了心思想要折騰她,大伯母礙著孝道,哪裡好說什麼,便是自家娘親說了,也只會叫大伯母為難。

    這點兒道理,娘親哪裡會不明白,只是關心則亂,怕她在老太太那裡受了委屈,心疼罷了。

    徐昭一說,周氏才察覺過來,拉著徐昭的手,囑咐道:“既然這樣,娘也不去了,你記著要好好照顧自己,受了什麼委屈就派人來和娘說,娘叫你父親給你做主。”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笑著道:“娘親好好照顧肚子裡的弟弟就好了,女兒哪裡是讓人欺負的。”

    聽她這麼說,周氏這才放下心來,又囑咐了幾句,才叫她去了老太太那裡。

    前腳半夏和連翹已經將東西都拿到榮欣堂去了,徐昭去的時候,門口的婆子回稟說老太太才起來,還沒收拾妥當,叫她先等著。

    徐昭聽了,看了看天色,便知道老太太是在故意為難她了。

    以往這個時候,老太太早就收拾好了,哪裡還需要等著。

    分明,是故意的。

    徐昭看了那婆子一眼,微微一笑:“敢問嬤嬤一句,我過來,可是住在老太太屋裡?”

    徐昭的話音剛落,那婆子愣了愣,才回道:“姑娘的東西都在耳房裡,老太太說了,叫姑娘受委屈了。”

    徐昭搖了搖頭:“嬤嬤言重了,來給祖母侍疾本就是應該的,哪裡談得上什麼委屈。這話要是傳出去,還道我這個當晚輩的不懂事,不知道孝道兩個字該怎麼寫呢。”

    “祖母還沒收拾妥當,嬤嬤先帶我到屋裡看看吧,伺候的丫鬟可是祖母跟前兒的?”

    那婆子明顯有些跟不上徐昭的思路,頓了頓才回道:“原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老太太待姑娘好,特意叫她們過來伺候姑娘。”

    說著,才領著徐昭去了耳房。

    房間不大,裡外兩間,簡簡單單放著一張軟榻,桌子,椅子,還有兩個櫃子。

    里間是一張撥步床,一張小方桌,並一些洗漱的東西。

    那婆子領著徐昭進去,時不時在她臉上看一下,卻是意外的發現四姑娘竟然沒有一點兒的怒意。

    方才,四姑娘跟前兒的兩個丫鬟過來,見著這屋子,臉色好生難看,雖沒說什麼,那神色哪個瞧不出來。

    如今,四姑娘自個兒瞧了,卻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樣子,實在叫她意外。

    這屋子本來是不住人的,老太太昨個兒才吩咐了叫人收拾出來。按理說是府裡姑娘們住的,怎麼也該收拾的精緻些,可老太太說了,四姑娘只是暫住幾日,也不興太過奢侈了,隨意的收拾收拾,能住人就行了。

    她在老太太跟前也伺候了多年,老太太這麼一說,她哪裡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分明,是存心想叫四姑娘不痛快了。

    於是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叫了幾個婆子進來,將屋子收拾成現在這樣。

    左右,四姑娘怪罪,也不會怪罪到她們這些奴才的頭上,老太太這個當長輩的不疼她,她們這些下人可都是聽吩咐辦差事,怪不得她們的。

    便是要怨,也該怨自己不得老太太疼愛。

    “姑娘來的倉促,也沒好好拾掇拾掇,真是委屈了姑娘。”那婆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徐昭四下打量了一下,淡淡道:“是簡陋了些,不過能住人便好。”

    一句話,就將那婆子給噎住了,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又應付了幾句,才說是老太太傳話,叫姑娘進去呢。

    徐昭聽了,才從屋子裡出來,去了正屋。

    她進去的時候,大太太已經來了,正坐在軟榻上和老太太說著話。

    見著她進來,王氏的面色微微一變,臉上有幾分尷尬。

    方才,她在屋裡頭是知道老太太叫四姑娘等著,故意給四姑娘難堪的,可她這個當伯母的,竟是一句話都幫不上。

    如今見著昭姐兒,她只覺著難堪的很。

    徐昭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色有些不快,責問道:“不在外頭等著,你是去哪裡了?”

    徐昭聽著,臉上帶著幾分不解,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

    “見著祖母還沒收拾好,嬤嬤就帶著孫女兒去了耳房。”

    徐昭說完這話,面上就帶了幾分笑意道:“那屋子實在是簡陋了些,可孫女兒想著,只是暫住幾日,也不好叫人再折騰了。”

    那屋子裡的擺設王氏也是瞧過的,今個兒一大早她過來,瞧著那屋子,才勸了老太太一句,就被老太太訓斥了。

    如今聽著徐昭這話,愈發覺著尷尬了。

    她執掌中饋,府裡這些個事情她都是知道的,若是她真有心,哪裡能叫她受這些委屈。

    可偏偏,上頭有老太太攔著,她便是想添些東西,也不能夠。

    王氏正想著,又聽徐昭道:“之前聽大姐姐說祖母不喜奢侈,如今孫女兒才明白,祖母這是在教導孫女兒呢。”

    “也是,母親疼我,平日裡用的東西難免貴重了些,祖母可別怪我。”

    徐昭說著,就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王氏瞧了一眼老太太的神色,又見著徐昭還蹲在那裡,連忙說道:“快起來吧。”

    聽著王氏的話,徐昭的視線朝老太太那裡看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安。

    一屋子丫鬟婆子看著,老太太的臉面有些掛不住,只冷冷道:“沒聽見你大伯母的話,還不快起來。”

    “是。”徐昭恭敬地應了聲是,才站起身來,朝王氏露出一抹感激的目光。

    王氏見著她這樣,心裡頭也服帖了幾分,對著她笑了笑,吩咐一旁的婆子擺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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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0:25


    很快,丫鬟們就魚貫而入,手裡提著食盒,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有葷有素,徐昭只瞥了一眼,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早聽說老太太向來不會委屈了自個兒,她卻是沒想到,老太太就連病了,都吃的這麼豐盛。

    “四丫頭,扶我過去吧。”老太太看了徐昭一眼,開口道。

    徐昭應了聲是,緩步走過去,扶著老太太起來,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你也坐吧。”老太太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大太太,開口道。

    王氏道了聲謝,才坐了下來。

    徐昭站在那裡,老太太不開口,她這個當晚輩的自然是不好坐下的。

    所幸,她早上已經吃了不少,如今是一點兒也不餓。

    再說,她也不想陪著老太太用膳。

    於是乎,徐昭就站在那裡,看著老太太和王氏用膳。

    一屋子丫鬟婆子的目光,徐昭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

    等到老太太用完,才帶著笑意瞧了徐昭一眼:“瞧我,倒忘了叫你坐下來,你要是餓了,就叫小廚房的人做些吃的,來了祖母這裡,可別委屈了自個兒。”

    徐昭聽著,笑著福了福身子:“祖母疼孫女兒,孫女兒是知道的,早聽說祖母跟前的嚴媽媽做的一手好點心,就不知道孫女兒有沒有這個福氣能吃上一回。”

    這幾日,因著明哥兒的事情,嚴媽媽不在屋裡頭伺候。

    徐昭的話音才落,老太太的面色便有些不大好了。

    王氏坐在那裡,朝著徐昭搖了搖頭。

    徐昭笑了笑,卻是道:“祖母這樣不高興,可是嚴媽媽做了什麼錯事?”

    “好好的姑娘家,說這些做什麼?”老太太厲聲道。

    徐昭身子顫了顫,眼睛裡突然就湧出了淚水,委屈道:“孫女兒只是隨口問一句,知道祖母最是看重嚴媽媽,都說長輩屋裡的一隻貓一隻狗也該敬著,孫女兒關心一句,實在是不知道自個兒哪裡說錯了。”

    她這樣說,老太太縱是有氣也發不出來,只瞪了她一眼,起身走到軟榻前坐了下來。

    好半天,都沒理會徐昭一句。

    王氏這會兒也看了出來,四姑娘是個厲害的,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

    她如今這樣,就是在逼著老太太當眾出醜。

    這些日子,老太太不慈的名聲傳了出去,老太太這才病了,若是之後又苛待孫女兒,往後這京城裡怕是沒人會幫老太太說一個字了。

    四姑娘方才那話,就是提醒老太太,她是知道嚴媽媽為何沒在屋裡伺候的。

    王氏想著,心裡暗暗有些羨慕,周氏怎麼就生出這樣一個七巧玲瓏心的閨女來,若是她的徽姐兒也有這樣的心思,就不會叫宋家得人欺負了。

    四姑娘該厲害的時候便厲害,該委屈的時候那眼淚是說來就來,偏偏還叫人看了心裡怪不忍的。

    這府裡頭的姑娘,竟是沒一個能比過她去的。

    怪不得老太太這麼不待見她,連二房的閨女都拿捏不住,老太太心裡頭可不是氣的慌。

    整整一個時辰,老太太都沒跟徐昭說話,將她晾在了那裡。

    徐昭坐在繡墩上,手裡拿著一盞茶,全當是在聽人說閒話了。

    “老太太,藥熬好了。”大丫鬟素梅進來,手裡拿著一碗藥,片刻的功夫,屋子裡就滿是藥味兒了。

    王氏站起身來,正想接過藥碗,就被老太太打斷了。

    “你歇著,有四丫頭在,哪裡還需要你這個當伯母的。”

    老太太這會兒記起了徐昭,徐昭嘴角微微抽了抽,才起身端了藥碗過來,站在一旁服侍著老太太喝藥。

    濃濃的藥味兒難聞的很,徐昭心裡暗暗感慨了一句,老太太這麼病著,還真是喝慣藥了。

    舀了一勺子藥,吹了吹,徐昭才遞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抿了一口,就吐了出來,全都吐在了徐昭的身上。

    “這麼燙的藥,你是想燙死我這老太婆。”

    大太太見狀,臉色驀地一變,對著跟前的丫鬟道:“還不快扶著四姑娘下去換身衣裳。”

    她這會兒,真怕徐昭會哭鬧開來,到底才十一歲的姑娘,又被周氏疼著護著,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

    哪曾想,徐昭卻是對著那丫鬟搖了搖頭:“哪裡好做事做一半的,再說這藥涼了,效果就不好了。”

    “左右這衣裳也髒了,等祖母喝完了藥,我再回去換。”

    徐昭說著,又舀了一勺子藥,吹了好幾下,才遞到老太太嘴邊。

    “孫女兒知道祖母是嫌這藥苦,所以才吐了出來,可所謂良藥苦口,祖母好好喝了藥,病才能好的快。”

    徐昭說著,不等老太太開口,又對著王氏道:“之前見大姐姐伺候祖母,也沒見祖母這麼怕苦,可見我真真是比不過大姐姐,若是大姐姐回來,再苦的藥祖母都覺著甜了呢。”

    徐昭說的坦蕩,臉上沒有一絲的委屈和難堪。

    這樣落落大方喂著老太太喝藥,屋子裡的丫鬟婆子,竟一點兒不覺著她狼狽,反倒是覺著老太太不慈,專門刁難四姑娘呢。

    老太太心中暗怒,卻是不好再折騰,只能任由徐昭喂著喝完了一碗藥。

    她剛喝完藥,王氏就拿了一碟蜜餞過來,叫老太太壓在舌根底下,去去苦味兒。

    正說著,就聽外頭有婆子回稟,說是大少爺來了。

    老太太一聽,臉上立馬就閃過一抹喜色。

    幾個孫兒裡,她最看重的便是大少爺徐觀。

    那婆子的話音剛落,徐觀就從外頭走了進來,身著一件紫色的直裰,當真清秀俊逸,儀錶堂堂。

    “孫兒給祖母請安。”一進來,徐觀就對著老太太行禮。

    然後,才見著了站在一旁的徐昭。

    徐昭衣裙上灑了褐色的中藥,看起來狼狽的很。

    被他這樣看著,徐昭只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昭兒見過大哥哥。”

    徐昭正對著徐觀,說話的時候眼底帶著一抹委屈,徐觀看在眼中,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屋子裡的氣氛格外的詭異,丫鬟婆子全都低著頭,不敢吱聲。

    徐觀不是個蠢笨的,見著徐昭眼中的那抹委屈和狼狽的樣子,哪裡能猜不出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生平頭一次,徐觀對老太太生出了一分不滿。

    “四姑娘衣裳髒了,還不快扶著到屋裡換身衣裳去。”徐觀帶著幾分嚴肅對著一旁的大丫鬟素梅道。

    素梅愣了愣,反射性地朝老太太那裡看去。

    這一看,老太太只怒道:“還不快去,四姑娘不當心,你這個當丫鬟的也不當心嗎?”

    看著素梅帶著徐昭走出去,徐觀又說了幾句話,才從屋子裡出來。

    剛一出來,就見著徐昭從耳房裡出來。

    徐觀皺了皺眉,他知道這耳房裡向來是不住人的。

    見著他皺眉,一邊的婆子忙說道:“大少爺有事,就快些去吧,老太太的病也不打緊,有太太和姑娘伺候著呢。”

    “本該請大哥哥進去喝杯茶,可屋裡簡陋,大哥哥怕是不習慣。”徐昭站在那裡,有些尷尬道。

    徐觀聽了,看了她一眼,卻是道:“無妨。”

    這下子,不僅是那婆子,連徐昭都愣在了那裡。

    她只是想要給老太太上點兒眼藥,哪裡想到,竟會這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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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0:45


    徐昭愣了愣,才讓出一步,就見著徐觀大步走了進去。

    瞧著徐觀沈下來的臉色,徐昭一句話都沒說。

    好半天,徐觀才歎了口氣,對著徐昭道:“我叫人給你添置些東西。”

    “不用了,不過是幾日的功夫,不值當……”

    不等徐昭說完,徐觀就鐵青著臉轉身離開了。

    徐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和那緊握的拳頭,心裡便有些明白了。

    老太太在他跟前,定是慈愛的長輩,他應該沒有想過,老太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先是見著她一身狼狽的樣子,如今見著這屋子,他不是個蠢笨的,就不會自欺欺人,覺著老太太是疼她這個當孫女兒的。

    徐昭覺著,是不是連老天爺都在幫她,好巧不巧的大哥哥過來請安,瞧見了老太太的另外一面。

    可真是件好事兒呢。

    瞧著那婆子一臉害怕的樣子,徐昭勾了勾嘴角,道:“回去吧,祖母那裡還需要人伺候呢。”

    那婆子身子顫了顫,面色有些蒼白,聽了徐昭的話,才從屋裡出來,帶著徐昭去了正屋。

    屋子裡,老太太的臉色不大好,見著徐昭進來,就厲聲訓斥,叫她跪下。

    “我當你是個好的,如今卻是個心思深,最會挑唆的。”

    大太太坐在那裡,見著老太太這樣生氣,剛想開口勸,就被老太太一記冷光給堵回去了。

    徐昭站在那裡,一臉委屈道:“祖母這話,孫女兒實在聽不明白,孫女兒自打回了京城,統共可大哥哥就說過幾句話,哪裡會挑唆什麼。”

    見著她不跪,老太太大怒,示意了跟前的婆子一眼,那婆子就上前幾步,對著徐昭道:“姑娘犯了錯,還是跪下來給老太太認個錯,不然就別怪老奴傷了姑娘了。”

    徐昭一聽,眼中就閃過一抹嘲諷。

    不等那婆子動手,就拔腿朝屋外跑去。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人措手不及,等到追出去的時候,哪裡還見著她的蹤影。

    徐昭從榮欣堂出來,就加快了腳步,一路朝明安院跑去。

    老太太既然說她挑唆了,她當然要把罪名給落實了。

    一見著徐觀的身影,徐昭就哭著上前,跪在了地上。

    “求大哥哥到祖母跟前替妹妹解釋一句,不然,妹妹往後可就沒法兒活了。”

    她突然進來,又突然跪在地上,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徐觀愣了一下,就上前想將她扶起來。

    徐昭搖了搖頭,抓著徐觀的袖子,求道:“妹妹不是故意的,祖母說我挑唆了大哥哥,我,我百口莫辯,求大哥哥替我在祖母跟前解釋,別叫我背上不孝的罪名。”

    徐昭哭的可憐,眼淚簌簌往下掉,哭了好一會兒,才見著老太太和大太太趕來。

    老太太知道她朝明安院的方向跑過來,當下就著急了,一路領著大太太過來。

    一見著徐昭,老太太的火氣就上來,舉起拐杖就朝徐昭打了過來。

    徐昭面帶懼色,卻是躲都不躲,任由那拐杖朝自己打過來。

    拐杖還未落下,就被徐觀一手抓住,攔在了半空。

    “祖母這是做什麼?四妹妹還小。”

    徐觀見著徐昭因為驚嚇而臉色慘白的樣子,心裡頭各種滋味兒湧上來,語氣裡也帶了幾分不耐。

    老太太聽了,眸光閃過一抹厲色。

    “觀哥兒,你這是什麼話,你是在指責我這個當祖母的!”

    老太太鐵青著臉,瞧著面前她最疼愛的孫兒。

    “孫兒不敢。”話雖這樣說,徐觀語氣中的疏遠哪個聽不出來。

    老太太一聽,身子顫了顫,指著徐觀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最後又將目光轉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一身狼狽,眼睛紅腫,可偏偏,老太太就是從她的眼底深處看出了一股子算計的味道。

    她知道,她這是著了這丫頭的道了。

    老太太恨不得上前打徐昭一個耳光,可顧及著她在大孫子面前的形象,到底是忍住了。

    “你這丫頭,祖母不過是說了你一句,你就受不了,往後嫁到別家,可怎麼辦。”

    聽了老太太的話,徐昭差點兒就氣笑了,顛倒黑白,若不是她逃出來,還不定被她怎麼收拾呢。

    當長輩的打了她這個晚輩,總不會叫她打回去,旁人便是覺著她不慈,也只會在背地裡說說。

    徐昭向來不是個讓自己受委屈的,若是有仇,她當場就報了。

    這樣想著,徐昭眼圈一紅,只哭道:“孫女兒是怕祖母叫婆子打我,那婆子一上來,孫女兒就被嚇住了,只曉得跑來求大哥哥,這樣大哥哥解釋了,祖母就不會再叫人打我了。”

    徐昭哭的厲害,才說完這話,面帶懼色看了老太太一眼,身子一軟就向後倒去。

    她突然一下子暈過去,連老太太都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還不快找大夫進來。”大太太吩咐跟前的婆子道。

    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忙出去請大夫了。

    片刻的功夫,四姑娘暈倒過去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府裡。

    周氏一聽,就知道不好,急急忙忙趕了過來,見著自家閨女躺在床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就忍不住哭開來。

    “我可憐兒的昭兒,好好的你這是怎麼了?”

    周氏身子有孕,她這一哭,眾人忙勸著,好半天才回轉過來。

    周氏看著老太太,道:“昭兒來給母親侍疾,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出了這樣的事情,母親可給媳婦一個解釋。”

    周氏的眼中帶著厲色,說出口的話咄咄逼人,竟是一點兒都沒將老太太這個當婆婆的放在眼裡。

    老太太怒極,剛想開口,就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有丫鬟領著大夫進來。

    那大夫走到床前給徐昭診了脈,這府裡的老太太他是知道的,京城裡早說老太太不慈了,方才他在外頭也聽見了屋裡的說話聲,哪裡還猜不出是出了什麼事兒。

    這姑娘,該就是府裡二老爺的閨女吧。

    怪不得,外頭的人都說老太太不待見二房,原來是真的。

    “大夫,昭兒怎麼了?”

    “姑娘是受了驚嚇,才暈倒過去,好好歇上幾日也就好了。”

    大夫的話音剛落,屋子裡的氣氛就變了,老太太坐在那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周氏叫人送那大夫出去,站起身來對著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昭兒是個孝順的,別說是給母親侍疾了,就算母親日日叫她伺候著,也只當是自己的福氣,可如今才一日的功夫,昭兒就受了驚嚇,媳婦別的也不想多說,只盼著母親往後能慈悲些,不求母親像待大姑娘一樣待昭兒,只別再叫那些下賤的奴才作踐了我的昭兒也就是了。”

    周氏說著,就叫薛媽媽將徐昭背了回去。

    徐昭本就是裝暈,方才趁人不注意偷偷眨了眨眼給周氏使了個眼色。

    周氏這才在屋裡當著眾人的面和老太太說那些話。

    “母親若沒有什麼吩咐,媳婦就告辭了。”

    周氏福了福身子,不等老太太開口,就轉身退了出去。

    “孫兒也去溫書了。”徐觀也淡淡說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老太太見著他這樣,像是有把刀戳在了她的心口上,臉色蒼白的厲害。

    她怎麼也沒想到,竟會出了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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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1:02


    本想折騰四丫頭,到了這會兒卻是成了這樣的局面,連她的孫子都這樣待她了。

    見著兒子離開,王氏心裡頭其實是高興的,觀哥兒打小養在老太太屋裡,和她這個當母親的不大親近,有些話她也不好說。

    如今,他真正瞧明白了,往後她說話他才能聽進去。

    “母親也別生氣,觀哥兒只是有些事沒想明白,這些年您待他的好,他心裡頭也是知道的,哪裡就能因著這樣一件小事兒和您這個當祖母的疏遠了。”

    正說著,就聽外頭有丫鬟回稟,說是盈姨娘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一聽,哪裡能有好臉色。

    不等那丫鬟開口,就朝外頭吼道:“叫她滾出去,別髒了我的地兒。”

    出了這樣的事情,老太太頭一個就遷怒上了崔若盈,若不是她,她哪裡會想著叫四丫頭過來侍疾,如何會叫觀哥兒瞧見她不慈的一面。

    老太太心裡有火氣,自然也不會給崔若盈留一絲的顏面。

    那丫鬟見著老太太生氣,哪裡還敢多嘴,福了福身子便轉身出來了。

    “老太太身子不好,今個兒是見不成姑娘了,叫姑娘先回去。”

    崔若盈手裡拿著一個食盒,食盒裡放著的是老太太最愛吃的鳳梨糕,聽著丫鬟的話,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昨個兒老太太還說要護著她,拉著她的手說之前是她對不住她,才讓她被人給欺負了。

    崔若盈如何會信,老太太是不想見她,只當是大太太在屋裡,才使出這些個不入流的手段來。

    “老太太如今看重我,你一個丫鬟也敢攔著我,看我不回稟了老太太,叫老太太將你趕出府去!”

    崔若盈臉上帶著幾分怒意,開口便訓斥道。

    那丫鬟本還想著給她留幾分臉面,聽著這話,只覺著這盈姨娘分明就是給臉不要臉,那她還顧忌什麼。

    於是乎,就將老太太的話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老太太說叫姨娘滾回去,別髒了榮欣堂的地兒,姨娘還是識相些,別讓奴婢叫人趕姨娘出去。”

    她的話音剛落,崔若盈就氣道:“你這賤婢,竟敢這樣胡說,是不是太太叫你侮辱我,叫你這樣說的。”

    崔若盈說著,就要朝裡頭走去,好當著老太太的面揭穿王氏的嘴臉。

    那丫鬟攔不住,就和她起了爭執,門口的婆子想著這幾日她得老太太疼愛,也不敢使勁兒攔,怕傷了她讓老太太怪罪,所以竟讓她沖了進去。

    崔若盈一進去,就跪在了老太太跟前,哭訴道:“老太太給若盈做主,那賤婢竟然說老太太發話,叫若盈滾出去,說是別髒了榮欣堂的地兒。”

    不等老太太開口,崔若盈就帶著幾分委屈看了大太太一眼,泫然欲泣道:“妾身知道太太不喜歡妾身,可太太也不能這樣作踐妾身,竟然叫人假傳老太太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太不孝,竟想著利用老太太來羞辱我這個妾室呢。”

    王氏坐在那裡,聽著崔若盈的話,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今個兒是什麼好日子,這戲是一出接一出的。

    沒等王氏出聲,老太太就拿起桌上的茶盞朝崔若盈砸了過去,正巧砸在了崔若盈的額頭上,頃刻間,她額頭上就滲出鮮血來。

    “下賤的東西,不好好在屋裡呆著,跑到這兒興風作浪來了。”

    “好好的一家子,都讓你這下賤胚子給攪壞了。早知今日,當日我就不該收留你,該讓你跟著你那伯父一家子或是死在外頭,也不會叫你如今來禍害我徐家。”

    老太太心裡有氣,見著崔若盈自然就將火氣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說話也絲毫不顧及崔若盈的臉面。

    在她眼中,能留她在府裡當個姨娘,給她一口飯吃,已經是她的恩典了,哪裡還需要顧及什麼。

    崔若盈之前雖出了那樣的事情,卻也沒被老太太這樣責駡過。

    如今聽了這話,心裡頭才明白過來,原來,在老太太眼中,她就是那阿貓阿狗,不,她是連老太太屋裡的阿貓阿狗都不如。便是養一條狗,老太太如今也不會這樣作踐她。

    想著這些,崔若盈只覺著以往這麼些年全都白活了。

    她一門心思的討老太太喜歡,甚至賠上了自己的臉面,可到頭來,卻是換來老太太四個字。

    下賤胚子?

    她是下賤,所以才會想著她討好老太太,老太太就會待她好;她是下賤,所以便是當了個姨娘,依舊覺著這府裡頭最親的,還是老太太這個姑媽。

    崔若盈一手捂著額頭,任由鮮血從指縫間滲出來,眼睛直直的看著坐在軟榻上的老太太。

    “下賤胚子?若說下賤,老太太可比若盈要下賤多了呢。”

    崔若盈這話,根本就是要撕破了臉皮。

    老太太怒極,指著崔若盈道:“來人,給我好好的掌嘴,教教她該怎麼說話!”

    不等婆子過來,崔若盈就自己站起身來,對著老太太道:“姑母還是不要對若盈動手比較好,免得若盈一不小心,就說出些不該說的話來,惹得姑母煩心。”

    崔若盈話中有話,帶著濃濃的警告的味道。

    她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愣在了那裡,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站在那裡的崔若盈。

    崔若盈見著老太太吃驚,眼中便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姑母莫不是年紀大了,好些事情給忘了?”

    “姑母可別擔心,若盈記性好,您吩咐的事情若盈可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王氏,你先下去。”老太太轉頭對著坐在那裡的王氏吩咐道。

    王氏心裡頭雖然有疑惑,到底還是福了福身子,退了出來。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全都退了出來。

    屋子裡,只留下崔若盈和老太太兩個人。

    老太太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對著站在那裡的崔若盈道:“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崔若盈笑了笑,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姑母可別怪我,這可都是姑母您逼的。”

    “姑母難道忘了,之前姑母可是算計著要毀了四姑娘的清白,樓家公子,也是姑母吩咐了嚴媽媽找來的。”

    “若不是四姑娘運氣好,如今怕是早就一頭撞死,死了也沒個好名聲。”

    崔若盈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說道:“你信口胡言,哪個會相信你說的。”

    崔若盈拿帕子掩了掩嘴角,道:“別人不信,二太太和二老爺信就好了,反正平日裡,旁人也知道老太太是如何待四姑娘的。”

    她這話一出,老太太看著她的目光裡就帶了幾分殺意。

    崔若盈沒被老太太嚇著,只笑了笑,道:“姑母也別想著要殺人滅口,若盈也不是個傻的,當時那件事兒若盈已經寫的清清楚楚,若盈要是出了什麼岔子,自有人將那信交給二老爺和大理寺去,姑母別一時生氣,就做出讓自己都後悔的事情來。”

    崔若盈的話讓老太太臉色變了又變,半天才指著她道:“我,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竟是教出個白眼兒狼來!”

    “謝姑母誇獎,姑母的手段若盈只學了幾分,往後還要姑母好好指教呢。”

    崔若盈臉上一點兒愧疚的神色都沒,看著老太太,只覺著這些年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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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1:18


    她將老太太當成了親人,老太太卻只覺著她是個下賤胚子,到頭來她還是一個孤女,不過是從寄人籬下的表姑娘成了大表哥的妾室。

    真真是可笑的很,不知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受盡這樣的欺辱。

    興許,她活這一回,就是來禍害她徐家的呢?

    “老太太若沒別的吩咐,若盈就先退下了,往後,若盈還得仰仗老太太恩典呢。”

    崔若盈福了福身子,就從屋子裡退出來了。

    這邊,徐昭回了錦竹院,被周氏拉著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見著她沒受傷,這才放下心來,問起了方才的事情。

    徐昭聽了,才將老太太那裡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我就往大哥哥那裡跑,求大哥哥跟我到老太太面前解釋。老太太既怪我,我也總該落實了這罪名才是。”

    聽徐昭這樣說,周氏愣了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著薛媽媽道:“你還擔心她,如今聽聽這話,哪裡能被人欺負了去。”

    薛媽媽抿嘴一笑,給二人上了茶:“經此一事,往後老太太定不會再叫姑娘過去了。”

    人便是這樣,欺軟怕硬,姑娘若是伏低做小,小心翼翼,未必能討得老太太的喜歡,姑娘厲害些,老太太便是恨極了她,也不會輕易的做出什麼事情來。

    哪怕是為了維持她在大少爺心裡的形象,老太太往後也不敢太過分了。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回稟:“太太,二少爺過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著徐謹從門口進來,臉色難看不說,連腳步都有些急促。

    見著自家哥哥這樣,徐昭哪裡不知道他是因為擔心她,便站起身來,剛想說話,就被徐謹拉著從頭到腳檢查了一番。

    徐昭呆呆地站著,好半天才說道:“哥哥不要擔心,昭兒一點兒傷都沒有呢。”

    徐謹聽了,面色才緩和了些,轉身對著周氏請安道:“兒子給母親請安。”

    周氏知道自家兒子最心疼昭兒這個妹妹,便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有些後怕道:“幸好你妹妹機靈,跑了出來,不然便被那奴才給打了。”

    徐謹的面色一沈,突然開口道:“母親再忍耐些,往後總要分家的。”

    周氏被他說的臉色驀地一變,朝薛媽媽使了個眼色,薛媽媽便去外頭守著了。

    “老太太還在,說這些還太早了,別叫人聽見了說你不孝順,連累了你的功名。”

    其實,她哪裡沒這個想法,可老太太那樣的,之前瞧不上二房,如今老爺進了都察院,便是哪個都想沾二房的光,哪裡能那麼輕易就分家。

    更別說,老太太是個能折騰的,一個不小心,就叫二房背上了不孝的名聲。

    此事,還要從長計議才好。

    聽著周氏的話,徐謹微微皺了皺眉,道:“兒子讀書常得外祖父指點,等明年春闈考中進士,老太太若不收斂些,兒子自會和父親提及此事。”

    “左右大伯父也在朝堂上,大伯母執掌府裡中饋,便是孝順也該是大房養著老太太。”

    自家兒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聽著他這話,周氏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勸他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讀書太累傷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哥哥讀書厲害,若會試和殿試都能拿到第一,便是一場佳話了。”徐昭突然道。

    鄉試第一名叫解元,會試第一名叫會元,加上殿試一甲第一名的狀元,合稱三元。連中三元,不論什麼時候都是科舉場中的佳話。

    周氏一聽,伸出手來笑著點了點她的頭:“才說叫你哥哥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就說出這種話來。”

    徐昭看著自家哥哥笑道:“我是覺著哥哥最厲害,旁人都比不過的。”

    在徐昭眼中,自然是自家哥哥最厲害了,讀書好、相貌好、氣質好、連性子都是最好的。

    她的話音才剛落,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聲音還挺大。

    徐昭的臉突然就紅了。

    周氏抿嘴一笑,揚聲叫薛媽媽進來,叫她派人去傳飯。

    “小廚房裡煨著火腿鰂魚湯,姑娘要是餓了,奴婢先去端過來。”

    聽著薛媽媽的話,徐昭便抬起頭來,眸子亮亮的,只差說快點快點了。

    薛媽媽一笑,便下去了,很快就端了火腿鰂魚湯上來。

    魚湯是放在一個青花瓷盅子裡燉的,裡頭除了鰂魚外,還放著蘿蔔切成的絲兒、豆腐片、香菇。

    看著奶白奶白的湯汁,迎面而來的香氣,徐昭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哥哥要不要和昭兒一起吃。”徐昭好歹忍住了,問了自家哥哥一句。

    不等徐謹開口,周氏就說道:“你自己吃,那裡頭有芫荽,你哥哥吃不了這個。”

    好吧,徐昭一直都不理解自家哥哥怎麼會一點兒芫荽都不吃,甚至連聞一聞都不能。

    徐昭只好道:“往後叫小廚房燉魚湯的時候不要放芫荽,我給哥哥送去。”

    周氏無奈笑了笑:“快吃吧,哪裡還少了他的份兒,這是專門給你留著的,想著你在老太太那裡吃不好,娘親就派人給你送過去。”

    徐昭聽了,眼中便閃過一抹詫異,娘親打算送魚湯給她,那豈不是……

    周氏臉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徐昭一眼,才說道:“許你這個當孫女兒的去孝順她,就不許我這當母親的心疼自己閨女了。老太太心裡不舒坦,也不會因為一盅魚湯發脾氣,叫你倒了的。”

    聽周氏說完,徐昭已經是笑彎了眉眼。

    娘親真是厲害,不會和這個朝代所有宅院裡的女人一樣,處處顧著規矩,在長輩面前一聲都不敢吭,生怕背上不孝的名聲。

    徐昭喝了半盅魚湯,幾個丫鬟才魚貫而入,將熱菜擺在了桌上。

    七翠羹、清炒蘆蒿、清燉金鉤翅、清燉蟹粉獅子頭、鮮蘑菜心、香酥鵪鶉、清湯龍鬚菜、清蒸肉末蛋、人參烏雞湯、三鮮鴨子還有一盆桑菊甜湯。

    正吃著,瑞珠從外頭進來,湊到周氏耳邊小聲回稟了一句:“太太,方才老太太生了大氣,將盈姨娘從榮欣堂裡趕了出來,大太太也在屋裡。聽說,老太太還和盈姨娘起了爭執,差點兒就叫人掌了盈姨娘的嘴。”

    周氏聽了,看著瑞珠道:“差點兒?怎麼沒動手?”

    她進府多年,老太太是什麼性子她是知道的,哪裡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更別說,處置崔若盈這樣一個姨娘了。

    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老太太還不是想怎麼拿捏就怎樣。

    “好像是盈姨娘說了什麼,老太太就叫大太太退了出來,屋子裡,只老太太和姨娘說話,出來的時候,盈姨娘並沒有被責罰,臉上還帶著笑意。”

    周氏點了點頭,就叫她退了下去。

    徐昭湊到周氏跟前,問道:“娘,祖母那裡出什麼事兒了?”

    “別瞎打聽。”見著自家閨女一副好奇的樣子,周氏才開口道:“是盈姨娘和老太太起了爭執,差點兒挨了打。”

    徐昭一聽,含笑道:“祖母疼她,哪裡會捨得叫人打她,不像女兒,雖是老太太的孫女兒,老太太一點兒也不心疼我。”

    周氏面色微微變了變,想著老太太連一個姨娘都放過了,卻隨意的叫人打罵她的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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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1:36


    這樣想著,她心裡頭對老太太,愈發的怨恨了幾分。

    瞧著自家娘親的臉色,徐昭和徐謹互相對視一眼,然後才低下頭吃起飯來。

    等到用完了午膳,徐昭陪著周氏說了會兒話,便回了自己屋裡。

    娘親身子重,愈發的愛犯困了,每日午後,都要睡上一個時辰。

    剛一回去,連翹見著她就落下淚來:“幸好姑娘沒事,虧姑娘還是老太太的孫女兒,老太太怎麼能叫那奴才作踐姑娘。”

    徐昭笑著拉著連翹的胳膊,道:“好了,不是沒事嗎,你家姑娘可不是好欺負的。”

    說著,徐昭就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說到她跑到大少爺那裡,連翹和半夏聽了只說好,誇她聰明。

    “今早奴婢們去榮欣堂送姑娘的東西,見著耳房那個樣子,就知老太太是存心的,心裡只擔心著,怕姑娘受了委屈。回來也不敢和太太說,怕太太知道了動了胎氣,更是不好。”

    “姑娘這麼一鬧,往後看府裡哪個還敢欺負姑娘,老太太便是為著大少爺,也會收斂幾分,不會再為難姑娘的。”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最好是這樣,可老太太那樣的性子,因著大哥哥的事情,心裡定然恨極了她,總會使出些手段的。

    便是這會兒不動手,以後也會尋她的麻煩的。

    徐昭可沒有忘記,老太太當日可是要叫人壞了她的清白,若不是韓子煜救了她,她哪裡還能像現在這樣活的好好的。

    想起韓子煜,徐昭心裡便咯登一下,好些日子都沒接到他的信了。

    最近一次,是一個月前,說彭氏作亂,他帶兵平叛,彭氏長子身亡,次子成為了永順土司。

    還在信中說,他得了一隻頗為聰慧的鸚鵡,要派人給她送到京城來。

    一個月過去了,徐昭也沒見著那鸚鵡的影子,心裡便有些擔心,生怕他出了什麼事情。

    “姑娘。”見著自家姑娘愣神,連翹叫了聲,徐昭才回過神來。

    “姑娘可是累了,奴婢扶您去歇一歇吧。”連翹眼中有些擔心,開口道。

    徐昭也覺著有些累了,才點了點頭,扶著她的手進了內室。

    才過了一日,徐昭就聽到消息,說是大少爺去了承恩侯府,親自接大奶奶回府了。

    徐昭聽到這消息,愕然抬頭,大哥哥這樣做,無異於是打了老太太一個耳光。

    之前因著承恩侯夫人叫府裡的奴才將嫁妝搬到徐府門前,壞了老太太的名聲,老太太便放了話叫大奶奶一輩子住在侯府,往後哪個敢提起大奶奶,叫她知道了,全都攆出府去。

    不曾想,頭一個違了她意思的,就是她最疼愛的長孫。

    徐昭都可以想見,老太太聽到這事兒後的表情了,徐昭在心裡頭不厚道地笑了。

    榮欣堂

    徐觀和大奶奶房氏跪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鐵青著臉,好半天才指著徐觀道:“你,你這是想逼死我這個當祖母的!”

    徐觀聽了,磕了個頭,道:“孫兒不敢,孫兒只想將明哥兒養在自己跟前,等他大些,就能親自教導他。這些年,祖母的教誨,孫兒不敢忘。”

    王氏站在那裡,見著自己兒子這樣,心裡頭滿意的笑了笑。

    這些年,因著老太太的疼愛,觀哥兒在老太太跟前一味地孝順,被老太太拿捏在手中。

    如今叫他見著老太太不慈的一面,心裡頭哪裡能沒有芥蒂。

    更別說,之前明哥兒還出了那樣的事情,差點兒就死了,老太太訓斥房氏,偏袒護著一個身份卑賤的奴才。

    老太太看了跪在那裡的徐觀一眼,冷冷道:“好!好!真是我的好孫兒!”

    說著,就對著房裡的婆子道:“將明哥兒送到大奶奶的住處去,我老了,有人不放心了。”

    那婆子不敢說多,只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

    老太太對著徐觀道:“我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是,孫兒告退。”

    “孫媳告退。”

    大少爺和房氏離開,屋子裡只留下大太太和老太太兩個人。

    “如今,你可滿意了?”老太太突然出聲道。

    “母親!”王氏帶著幾分不解抬起頭來,對上老太太眼睛裡的銳氣,才又慢慢低下頭來。

    “母親恕罪,媳婦總不能看著觀哥兒和房氏就這樣和離了,當日媳婦不想結這門親事,可如今有了明哥兒,心裡只盼著他們好。”

    “母親再怎麼,也要想想觀哥兒的前程。若是和離了,承恩侯府鬧起來,觀哥兒這輩子可就毀了。”

    這幾年,承恩侯可是深得皇上看重。

    老太太看著她,沈聲道:“那你可好好盼著。”

    王氏心裡咯登一下,並不敢多說什麼,低著頭站在那裡。

    等王氏出來,老太太才吩咐跟前兒的人,叫嚴媽媽過來伺候。

    嚴媽媽是她得力的人,也是跟著她陪嫁過來的,因著明哥兒的事情,承恩侯夫人又鬧出那些事兒來,她才不得已叫她去漿洗衣裳,做那些粗使的活計。

    如今事情成了這樣,她跟前還需要一個得力的人。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素梅就應了一聲,一路去找嚴媽媽去了。

    只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將嚴媽媽領了進來。

    嚴媽媽一見著老太太,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面地叫道:“老太太!”

    老太太看了素梅一眼,素梅便福了福身子,走出了屋子,順手將門給關上了。

    屋子裡,只留下老太太和嚴媽媽兩個人。

    “你起來!”老太太開口道。

    嚴媽媽點了點頭,才站起身來,對著老太太說道:“老奴聽說了這些日子府裡發生的事情,心裡實在是難受。若不是那日不當心,將那半碗花生羹喂了明哥兒吃,事情哪裡會變成如今這樣。”

    嚴媽媽說著,眼睛裡滿是懊悔。

    見著她這樣,老太太只說道:“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往後就不必再提了。”

    “如今重要的,是觀哥兒,他去承恩侯府將房氏給接回來了,方才還來我這裡鬧了一場,逼著我將明哥兒還給了房氏。”

    嚴媽媽一聽,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才說道:“大少爺孝順,怎麼會……”

    她知道老太太病了,卻不知方才發生的事情。

    聽著嚴媽媽的話,老太太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冷意:“還不是二房那孽障害的,我可真是小瞧了她,活了這麼大歲數,竟著了她的道!”

    老太太說著,神色中帶著滿滿的厭惡。

    對於徐昭,若說她之前是不待見,如今就只剩下厭惡。

    聽老太太這麼說,嚴媽媽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道:“怎麼會,四姑娘才多大?”

    十一歲,小姑娘家便是聰慧些,可又能聰慧到哪裡去,哪裡就能有那麼深的心思,將老太太給算計了?

    她跟了老太太這麼些年,老太太的心計她是最清楚不過的。

    聽她這麼問,老太太重重歎了口氣,才將前日發生的事情給說給了嚴媽媽聽。

    “之前只當她是聰慧些,可如今想想,心裡只覺著古怪。自打她從常州回來,我處處為難,可她卻是丁點兒委屈都沒受。老二也突然得了皇上看重,進了都察院。她這運氣,也未免太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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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1:53


    “老太太怎麼會想到了此處?”即便是這樣,嚴媽媽也只覺著四姑娘頂多是得了周氏的指點,改了性子比一般的姑娘聰慧些。

    至於二老爺的事情,二姑娘運氣再好,難不成還能無緣無故叫皇上看重二老爺,升了二老爺的官位?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嚴媽媽覺著,老太太是不是病糊塗了?才剛想著,瞧著老太太的神色,她突然就明白了老太太為何會這樣說。

    老太太是故意這樣說,老太太根本就是想,在這事兒上做文章。

    想清楚這些,嚴媽媽一下子愣在了那裡,瞪大眼睛看著老太太,心裡不由得哆嗦一下。

    瞧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老太太才笑了,眼中閃過一些嘲諷。

    憑她再聰明,她活了這麼大歲數,難道是鬥不過她去。

    小小年紀,就敢跟她耍這些心計,不愧是周氏教出來的好閨女。

    “這幾日你出府,就說我病了,去請近緣師太進府裡一趟。”

    老太太看著嚴媽媽,開口吩咐了一句,又從匣子裡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拿著這個,告訴近緣師太,事情一成,這些就當是庵堂裡的香油錢。”

    嚴媽媽接過那銀票,福了福身子,才從老太太屋裡出來。

    當她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老太太這一回,是徹底想要害了四姑娘了。

    哪個姑娘家,沾上不好的東西,往後能嫁個好人家。

    便是好了,心裡頭總是膈應的,哪家的夫人太太會要這樣的姑娘做兒媳。

    四姑娘這輩子,怕是沒什麼好前程了。

    嚴媽媽從榮欣堂出來,一路就去了芳儀院。

    芳儀院是林姨娘的住處,林姨娘便是嚴媽媽的遠房侄女兒,幾個月前來投靠嚴媽媽的。

    剛進了院子,門口的小丫鬟眼中就閃過一抹欣喜,上前幾步對著嚴媽媽福了福身子:“您可來了,姨娘發了好大的脾氣,差點兒就動了胎氣,奴婢們勸不過,被姨娘趕了出來,您快進去勸勸吧,您的話姨娘總會聽的。”

    聽著小丫鬟的話,嚴媽媽才掀起簾子走了進去。

    林姨娘頭都沒抬,聽到腳步聲,只呵斥道:“出去!進來做什麼!”

    “你這孩子,有著身孕還發這麼大的脾氣。”

    嚴媽媽聽著這話,微微皺了皺眉,走上前去。

    林玉淑聽到聲音,才轉過頭來,見著嚴媽媽,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嚴媽媽見著她落淚,心裡只疼的厲害,拍了拍她的後背,才勸道:“我知道你心裡苦,可既然當了妾氏,就要學會忍耐,好好的養胎,生個兒子出來才是正經的。”

    勸了好一會兒,林姨娘這才回轉過來,眼中依舊帶著幾分委屈。

    “今個兒大少爺去接大奶奶回府,我聽到了風聲也去了門口,大少爺見著我,竟問都不問一句就開口訓斥,當著那麼多丫鬟婆子的面,讓我丟盡了臉面。”

    “之前大少爺待我也是好的,可這才幾日,突然一下子就變了,淑兒好像一點兒都不認識他。真怕往後,就這樣被他厭惡,一輩子也翻不了身了。”

    嚴媽媽臉色一變,問起了這幾日的事情:“這幾日,大少爺可來過你房裡?”

    不問還好,她這一問林姨娘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自打大奶奶回了娘家,大少爺就不知怎麼了,白天在書房溫書,晚上便是回來也不來我這裡,好像是我趕走了大奶奶一樣。”

    “我做了點心送過去,大少爺也不見我,就連我說是動了胎氣,大少爺也只叫大夫進來,一步也不踏進我這芳儀院,竟是避我如蛇蠍。”

    嚴媽媽咬了咬嘴唇,心疼的厲害:“好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安心,如今是大少爺被人挑唆了,和老太太生了嫌隙,他才冷淡了你。”

    “等他想明白了,知道老太太最疼他這個孫兒,一切都會好的。”

    “你只安心養胎,生個兒子出來,往後在府裡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林姨娘抬起頭來,問道:“到底是哪個不懂規矩的奴才挑唆了大少爺?”

    林姨娘沒識過多少字,見識也少,在她心裡,自然是下頭的奴才才會做這樣的事情。

    哪裡會想到,嚴媽媽說的那個人,竟然是二房的四姑娘,二太太嫡親的閨女。

    進府這些日子,她早將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打聽清楚了。

    老太太共有四個兒子,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是老太太親生的,二老爺是已故的董姨太太所出。

    可偏偏,最有出息的便是二老爺。二老爺之前在常州外放,做了三年知府,如今調回京城,進了都察院,深受皇恩。

    這四姑娘便是二老爺嫡親的閨女,二太太周氏所出的,在二房可是受盡了疼愛。

    因著她,二老爺還將庶出的五姑娘徐茵送到了莊子上,這事情,府裡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

    “老太太不待見二房,也待見她這個孫女兒,她犯了錯老太太不過想責罰她,她就跑到了大少爺那裡,說老太太不慈。”

    林姨娘惱怒道:“這麼說,我如今這樣,都是四姑娘害的?”

    嚴媽媽點了點頭:“除了她還能是哪個,不過你放心,老太太不會饒過她的。”

    嚴媽媽看了林姨娘一眼,就將老太太的打算全都說了出來。

    “憑她再怎麼聰慧攤上這事兒,往後哪家夫人太太還敢叫她當兒媳。我跟了老太太這些年,老太太雖然固執,可手段還是有的。”

    林姨娘聽了,才終於是放下心來。

    “只盼著大少爺看清四姑娘的真面目,往後也別和老太太生分了。”

    嚴媽媽又勸了她幾句,才從屋裡出來,出了垂花門,迫不及待去了八仙庵。

    八仙庵在京城很有些名氣,老太太和那庵主相識多年,每年都要到庵堂上香,添些香油錢,兩人算是很有緣分。

    那近緣師太雖是方外之人,卻是個貪財的,京城裡哪家的小娘子犯了錯送到這庵堂裡,不背地裡使點兒銀子,日子便過的格外的清苦,還要做那些粗使的活計。

    這些,老太太都知道,所以四姑娘的事情交給她來辦,老太太才能放心。

    徐昭並不知道老太太這裡正想著要算計她,只聽說老太太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了,拖了四五日,竟然下不了床,腦子也糊塗了,只叫幾個媳婦去榮欣堂侍疾病。

    自家娘親身子重,所以只有大太太和四太太在跟前伺候湯藥。

    徐昭和徐瑤幾個孫女兒過去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也避而不見,說是怕過了病氣給她們,反倒是不好了。

    所以,只在外頭磕了個頭,就回來了。

    從榮欣堂回來的路上,徐昭就隱約覺著有什麼不對,老太太那樣的性子,說是這世上最自私的人都不為過,哪裡會擔心怕她們過了病氣。

    她們又不是大姐姐,便是生了病老太太也不會愧疚一分的。

    徐昭總覺著有些不安,卻是琢磨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

    心裡頭煩躁,就去了一趟江府,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說給了江媽媽聽。

    江媽媽一聽,面色就不大好,只是當著徐昭的面,不好說徐府老太太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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