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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2:12


    “竟出了這樣的事情,怪不得姑娘連著這幾日都沒過來。”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有婆子進來,說是二皇子派人從南疆送東西回來。

    徐昭一聽,便愣住了。

    江媽媽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叫那婆子將人給叫進來。

    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很快就領著一個侍衛走了進來。

    那侍衛見著江媽媽,拱了拱手,又見著徐昭,竟是單膝跪地,行禮道:“奴才孫誠給姑娘請安。”

    徐昭沒見過他,哪裡會知道韓子煜近身的侍衛,都知道有徐昭這麼一個存在。

    所以,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便有些尷尬地愣在那兒,片刻才開口道:“起來吧,不必多禮。”

    “主子派你進京,可是有什麼事兒?”

    徐昭一聽,想起信中所寫的事情,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有些尷尬地坐在那裡。

    “主子得了一隻鸚鵡,叫奴才進京帶給姑娘,說是姑娘若悶了,可逗著玩兒。”

    江媽媽一聽,不禁有些詫異,這樣的事情,可不像是二皇子能做出來的。

    二皇子待徐府這四姑娘,可真是……

    江媽媽想著,看了臉紅的徐昭一眼,開口道:“還不快拿進來,瞧瞧是多伶俐的鸚鵡,值得主子巴巴的叫你送到京城來。”

    那孫誠應了一聲,才去外頭拿了個籠子進來,籠子很是精緻,上頭蓋了一塊兒簾子。

    直到孫誠掀開籠子上蓋著的簾子,徐昭才見著鸚鵡的真面目。

    徐昭從來沒見過這麼小巧可愛的鸚鵡,約莫只有八九釐米,通體綠色的羽毛,下顎是藍色,腹部中間紅橙色,尾下覆羽黃色,尾羽中心乃是藍綠色,鳥喙和眼環粉紅色。

    只一眼,徐昭就喜歡上了。

    “這可真是小巧。”

    京城裡也有不少官宦人家養著鸚鵡,最常見的便是五色鸚鵡,還有牡丹鸚鵡,玄風鸚鵡,哪裡見過這麼小巧可愛的。

    便是江媽媽在宮裡頭呆了多年,都沒見過那位娘娘養過這樣的。

    怪不得二皇子要叫孫誠千里迢迢送到京城來,當真是個稀罕物。

    “昭昭,昭昭!”

    十分響亮的聲音突然就響了起來。

    徐昭嚇了一跳,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昭昭,昭昭!”那鸚鵡繼續叫起來。

    孫誠看了她一眼,笑著道:“這鸚鵡可是主子親自挑選的,說是叫姑娘給取個名字。”

    屋子裡的丫鬟婆子見著徐昭臉紅,自然知道她是害羞了。

    江媽媽瞪了孫誠一眼,道:“好了,可不準這麼沒規矩。”

    說著,又問了些二皇子的事情,就叫他下去了。

    “姑娘一會兒就將這鸚鵡帶回去,若是夫人問了,就說是我補給姑娘的生辰禮。”

    “昭昭!昭昭!”

    徐昭聽著,心裡暗暗將韓子煜罵了幾句,才起身告辭。

    “姑娘放心,我會派幾個人盯著徐府門口,定不會叫人算計了姑娘的。”

    臨走的時候,江媽媽說了這麼一句。

    徐昭聽了,這才想起她的來意,謝過江媽媽後,才提著那鳥籠回了徐府。

    剛一回去,就見著薛媽媽從小廚房裡出來,見著她手裡拿著的鳥籠子和裡頭的那只小巧可愛的鸚鵡,只覺著稀罕。

    “姑娘哪來的這樣的小東西?”

    “是江太太送的,說是補我的生辰禮。”徐昭面不改色說了慌,總不能說是某人送的。

    於是乎,徐昭就到了自家娘親跟前。

    周氏見了那鸚鵡,也覺著稀罕,尤其在聽到那鸚鵡說話時。

    “昭昭,昭昭!”

    “你呀,教這小東西換你的閨名,也沒個規矩,不怕別人聽見了笑話你。”

    “姑娘還小,可不是好玩這些,得了這樣的稀罕物,自然是想什麼就做什麼了,哪裡還會想別的。”不等徐昭開口,薛媽媽就替徐昭解釋道。

    薛媽媽將徐昭當做自己的女兒來疼,自然是處處護著她的。

    周氏笑了笑,也沒再說話,只逗著那鸚鵡,聽著它不時叫著自家閨女的名字。

    “昭昭!昭昭!”

    “這小東西,還真是聰明。”

    周氏覺著,江太太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所以只有徐昭這個閨女會這樣小孩子氣,教鸚鵡學說她的名字了。

    只是,這鸚鵡也太聰明了些,才幾個時辰,就學會了。

    徐昭害怕自家娘親追問,如今見著她誤會,自然巴不得她這樣誤會下去,心裡也暗暗慶倖,韓子煜沒教這鸚鵡說些不該說的,不然,被自家娘親聽見,她可就慘了。

    於是乎,沒一會兒工夫,二房上上下下便知道江家太太送了四姑娘一隻鸚鵡,那鸚鵡討喜的很,沒一會兒工夫,就學會叫四姑娘的名字了。

    事情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老太太的臉色自然不大好。

    “好好的要別人東西做什麼,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老太太雖然病著,可聽到徐昭的事情,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大太太在那裡伺候著,聽著這話,只勸道:“聽說是那江太太補給四姑娘的生辰禮,也不算是逾矩,左右她們還擔著師徒的名分呢。”

    老太太聽了,眉頭皺了皺眉,心裡頭愈發的不痛快了。

    王氏見著老太太閉住了眼睛,也沒敢再多說什麼,就拿起桌上的藥碗,退了出來。

    “母親對四姑娘,也苛責了些。”想到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宋氏忍不住道。

    她乃清貴出身,最瞧不上老太太這樣的,若不是老太太是她的長輩,她是一輩子都不會踏進這榮欣堂的。

    王氏聽了,歎了口氣,道:“母親歲數大了,性子便執拗些,四姑娘是她的孫女兒,母親哪裡有不疼的。”

    宋氏點了點頭,卻是沒將藏在心裡的話說出來。

    老太太便是疼,也只疼大姑娘一個。

    她的淑姐兒,可沒見老太太怎麼疼過。

    府裡因著多了只鸚鵡,徐昭的日子熱鬧了些。

    等到幾日後,江府就派了宜瀾過來,說是江夫人描了幾張花樣子,叫她過府裡去看看。

    徐昭一聽這話,心裡便咯登一下,去了娘親那裡報備了,才隨著宜瀾出了府裡。

    “可是查出什麼?”徐昭開口問道。

    宜瀾看了她一眼:“姑娘去了就知道了,幸好姑娘來找了江媽媽,不然還不定被人算計了。”

    徐昭聽了,就知道她的預感其實是沒錯的。

    只是在見著被綁著壓在地上的師太的時候,依舊有些詫異。

    這師太?

    江媽媽使了個眼色,就有婆子上前拿了堵在她嘴裡的布條。

    那師太面色惶恐,渾然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吧,這幾日有哪個找你了?”

    那師太目光閃爍了一下,卻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房間裡的擺設,儼然是內院之中,後宅之人雖有心計,卻是上不得檯面的,難不成還敢將她這方外之人給殺了?

    看著一屋子的女眷,近緣師太表情愈發的鬆懈下來。

    見著她這個樣子,江媽媽突然就笑了,看了站在那裡的翡翠一眼,開口道:“師太怕是中了暑氣,你們帶她出去叫她清醒清醒。”

    江媽媽說完這話,才對著徐昭道:“姑娘覺著可好?”

    徐昭點了點頭,沖著江媽媽笑了笑:“自然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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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2:30


    她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婆子上前,將那師太拖了出去,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又進了屋裡。

    那師太面色慘白,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額頭上滿滿都是汗珠,不用想也知是受了不少折磨。

    徐昭知道江媽媽是從宮裡頭出來的,折磨人的手段自是不同尋常,單看這師太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就知道這手法之老道了。

    “說吧,這幾日可有人找你,說起徐府四姑娘的事情。”江媽媽開口問道。

    那師太身子顫了顫,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見著江媽媽眼中的厲色,哪裡還敢瞞著。

    只從懷中掏出一千兩的銀票來,慌亂地嚷了起來:“不是貧尼,是徐府嚴媽媽給貧尼的銀票,說是叫貧尼指認府裡四姑娘,說四姑娘中了邪,是妖異之人。”

    徐昭被她的話驚地差點兒就站起身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真正的徐府四姑娘幾年前已經死在祠堂裡了。

    江媽媽見著她的臉色,只當她是被這骯髒的手段給嚇著了。

    忙叫人給她端了盞茶過來:“姑娘給驚著了,快喝些茶安安神。”

    喝了幾口茶,徐昭才恢復過來。

    她的視線落在那師太的臉上,只問道:“除了這個,老太太可還叫你做什麼?”

    那師太已然慌亂,聽著她問,便一股腦全都交代出來。

    “嚴媽媽吩咐,說是單說四姑娘中邪,府裡怕是沒人信,拿了四姑娘的生辰八字給貧尼,叫貧尼說四姑娘和二太太肚子裡的孩子相克,只有送到莊子上避開,府裡的小少爺才能平安出來。”

    “這事情都是嚴媽媽叫貧尼做的,貧尼不過是貪那一千兩銀票才應下了。”

    見著那師太臉上驚懼惶恐的神色,徐昭知道該說的她都說了。

    “姑娘打算怎麼辦?”江媽媽開口問道。

    徐昭想了想,在江媽媽耳邊說了幾句話,江媽媽的眼中就閃過一抹精光。

    “姑娘好心思,這樣是最好不過了。”

    徐昭看著跪在那裡的師太,淡淡道:“你全當沒有今個兒這回事兒,嚴媽媽若是叫你,你就進府裡去,只需將那中邪之人,說成是老太太便可。”

    “老太太中了邪,所以病才一直拖著不見好。”

    受了那樣的折磨,近緣師太哪裡有不應承的,徐昭的話音剛落,她就連連點頭,保證自己會按著她的話去做的。

    徐昭聽了,才點了點頭:“好了,你且回去吧,若是玩兒什麼花樣,先想想自己的性命。”說到最後,徐昭面色突然冷厲,一點兒都沒有之前淡淡的樣子。

    近緣師太直愣愣盯著她一瞬,才點了點頭。

    徐昭又陪著江媽媽說了會兒話,就起身告辭了。

    她剛離開,宜瀾就忍不住道:“姑娘真是心善,怎麼不將計就計揭穿了老太太的陰謀。”

    江媽媽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她如此沈得住氣,難怪主子也高看她一分。”

    回了府裡,徐昭沒有將這事情告訴任何人,只吩咐了連翹,叫她暗中派人盯著嚴媽媽,她有什麼動靜,都要過來告訴她。

    “姑娘是該這樣做,嚴媽媽回了老太太屋裡伺候,往後還不定會生出什麼事兒呢。奴婢聽說,這幾日嚴媽媽時常往林姨娘那裡去,林姨娘失了大少爺的恩寵,總會怪姑娘的。”

    徐昭一聽,眼中閃過一抹嘲諷:“她一個姨娘,也敢說怪我?”

    連翹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見著自家姑娘不大高興,也沒敢多問。

    翌日,徐昭才剛剛起來,就聽榮欣堂那裡傳來消息,說是老太太的病一直不見好,老太太醒過來的時候說是夜裡老做噩夢,覺著府裡頭不乾淨,要從外頭叫人來做場法事。

    徐昭聽了,笑著看了連翹一眼,出聲問道:“大伯母她們怎麼說?”

    連翹皺了皺眉,開口道:“大太太先是不同意,說是好好的做場法事,叫外頭的人聽了,只當府裡有什麼,傳出去也壞了徐府的名聲。可老太太執拗,哪裡能勸得住,責駡大太太不孝,巴不得她死了,就不用日日伺候她了。”

    “老太太這樣說,大太太哪裡還敢說別的,只當花銀子買個安心罷了。”

    徐昭點了點頭:“這事情大伯父可知道?”

    “奴婢不知,大老爺平日裡在朝堂上,便是回來也是在前院的書房,除了每日過來給老太太請安,從不管後宅之事。”

    “奴婢覺著,大老爺也是不知的。”

    徐昭笑了笑,就去了正房,將這事情說給了自家娘親聽。

    周氏一聽,臉色便沈了下來。

    “老太太竟會弄這些,病了請大夫來看就行。”

    見著自家娘親生氣,徐昭忙勸道:“您身子重,只當不知道這事情,祖母那裡有大伯母和四嬸伺候著,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你大伯母也不勸著些,老太太這樣折騰,府裡人仰馬翻,傳到外頭可不好聽。”

    周氏看了自家閨女一眼,沈吟道:“這事情你可別湊過去,好好的呆在自己屋裡,別被人衝撞了。”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賠笑道:“昭兒知道,昭兒陪在娘親跟前,哪裡也不去。”

    說著,周氏又問起了那鸚鵡的事情。

    徐昭給那鸚鵡起了個名字,叫做鬧鬧,因為它實在是太鬧騰了,才回來幾天,就學會了好多話,平日裡徐昭和連翹她們說什麼,它總是突然冒出幾個字來,叫人啼笑皆非。

    “這京城裡也沒見過,可見是貴重的,雖說是生辰禮,你也該做些禮物還回去,別叫人覺著你不懂事。”

    “江太太疼我,才不會計較這些。”徐昭豈能聽不出自家娘親語氣中的責備,只說道。

    “你呀,這人和人都是要相處的,這點兒不怪罪,事情積累多了,那就成了大事。”

    “你總要有這個心,叫人覺著沒白疼你。”

    徐昭點了點頭,乖巧的道:“那女兒繡個荷包,還有兩個抹額,過些日子送過去。”

    周氏笑了笑,就叫薛媽媽打開了櫃子,挑了些上好的料子出來。

    “這蠶冰錦緞很是難得,你外祖母給了我這幾匹,做了睡袍穿在身上涼快的很,娘叫繡房的人給你做。”

    徐昭搖了搖頭:“女兒不熱,還是給娘親和爹爹做吧,還有哥哥。女兒平日裡什麼都不做,哪裡需要這個。”

    徐昭當然不能說她身上已經有了寒冰珠,所以天氣怎麼熱她都涼涼的,覺不出來。

    周氏還想說什麼,徐昭就拉著她的手撒嬌道:“真的,女兒一點兒也不熱,娘就是叫人做了衣裳,女兒也不穿的。”

    知道她是孝順,周氏笑吟吟摸了摸她的頭。

    “那往後再給你做新衣裳。”

    徐昭抬起頭來,應下了。

    周氏又給了她一對粉色的珍珠耳墜,說是姑娘家該好好打扮。

    徐昭不好意思道:“娘親自己留著戴,女兒那匣子裡都快裝不下了。”

    周氏抿嘴笑道:“你呀,就是再好的東西娘親也是給你留著的。”

    說著,不由分說的將那粉色的珍珠耳墜給徐昭戴上了,又叫她站在了鏡子前。

    薛媽媽端著茶盞過來,見了只稱讚道:“姑娘戴著真是好看,粉嫩鮮亮,叫人移不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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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2:47


    徐昭翹起嘴角,眼睛亮亮的,也很是喜歡。

    正說著,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進來回稟,說是梅姨娘來給太太請安了。

    周氏聽了,便叫人將她叫進來。

    很快,梅姨娘就從外頭進來。

    她身著藍綠色的褙子,體態比前些日子消瘦了幾分,見著徐昭看她,忙低下了頭,緩步上前。

    “妾身給太太請安。”

    “坐吧。”周氏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梅姨娘謝過,這才坐了下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周氏見著她這樣,哪裡不知道她是來做什麼的。

    “你是府裡的姨娘,穿的也該講究些,這衣裳還是去年做的吧?”

    梅姨娘站起身來,有些惶恐道:“叫太太見笑了。”

    周氏看了她一眼,到底沒說什麼,知她這些日子私下裡將新做的幾身衣裳都叫人拿到外頭給當了,所以才穿了舊日裡的衣裳。

    “太太害喜厲害,這幾日可好些了?”

    梅姨娘問了幾句話,見著徐昭坐在一旁,面色便有些遲疑。

    “沒事你就先回去吧。”周氏開口道。

    “太太!”

    梅姨娘抬起頭來,跪到地上求道:“求太太開恩,將五姑娘給接回來吧。”

    這些日子,她也去求過老爺,可老爺根本就鐵了心思要叫茵姐兒吃了苦頭,她想求老太太,老太太卻是病了。到頭來,她只能來求太太。

    周氏皺了皺眉,看著屋裡的丫鬟一眼,道:“還不快扶姨娘起來。”

    “太太,求太太開恩,五姑娘在莊子上也住了好些日子了,如今天愈發熱了,姑娘身子怕是熬不住。”

    聽了這話,周氏挑了挑眉,只說道:“老爺罰她去莊子上,也有幾個婆子照顧,又不是要她的性命。你哭哭啼啼,是覺著老爺罰錯了,想要害死自個兒的女兒。”

    周氏的話音剛落,梅姨娘的臉色便一下子慘白起來。

    “妾身不敢。”

    “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下去吧。”周氏揮了揮手,道。

    梅姨娘還想說什麼,見著周氏的臉色,到底是沒敢開口,站起身來行了個禮,才出了屋子。

    “聽下頭的人說,姨娘也去求了父親,父親不答應,說是叫五妹妹在莊子上好好反省,等學好了規矩,再回來。”

    周氏聽了,笑了笑:“你父親那樣的性子,哪裡會她一求就鬆口了,梅姨娘到底是生了你五妹妹,這些日子當了不少東西,她是想見你五妹妹去。”

    周氏說著,又吩咐薛媽媽道:“你去茗煙閣一趟,告訴她,就說我許她去莊子上瞧瞧五姑娘,等晚上就回來。”

    薛媽媽聽了,便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見著徐昭一臉不解的樣子,周氏微微一笑,道:“你過來,娘告訴你。”

    徐昭走到自家娘親跟前,才聽她道:“這後宅裡,威信是一回事,可也不能把人逼的太緊了,適時給個甜頭,才是最好的。”

    徐昭聽了,琢磨了一會兒,慢慢明白過來。

    “娘親是說,父親不將五妹妹接回來,娘親就給梅姨娘恩典,許她去看五妹妹,這樣梅姨娘就會感激娘親。”

    周氏點頭道:“恩威並施,才能叫她安分守己。”

    徐昭很是佩服自家娘親,怪不得這些年梅姨娘待娘親格外的敬重,哪怕徐茵再折騰,也沒生出什麼旁的心思來。

    這邊,薛媽媽從錦竹院出來,一路去了茗煙閣。

    門口的丫鬟見著她,只覺著詫異,連忙將她領進了屋裡。

    剛一進去,就見著坐在桌前抹著淚的梅姨娘。

    梅姨娘見著她進來,臉上有些尷尬,站起身來道:“媽媽怎麼過來了,可是太太有什麼吩咐。”

    薛媽媽聞言,看了梅姨娘一眼,才道:“太太開恩,許姨娘去莊子上看五姑娘,馬車已經叫管家備好了,姨娘只收拾了東西去便是了。”

    梅姨娘一聽,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天才開口道:“太太當真……”

    “太太說了五姑娘總是姨娘生的,總不好叫姨娘一直擔心著,老爺那裡,太太會去回稟的,姨娘等晚上的時候回來就是了。”

    聽著薛媽媽的話,梅姨娘眼中滿是感激和喜悅。

    這幾個月,她日日提著心,心裡頭不踏實,晚上一睡著就會夢到茵姐兒在莊子上受苦。

    茵姐兒雖是庶出的,前些年老太太可是當嫡出的姑娘養的,便是太太和老爺回來,也沒叫茵姐兒受了太大的委屈。

    莊子上清苦,茵姐兒怎麼能受得了。

    “多謝太太恩典。”

    “姨娘若沒什麼吩咐,老奴就先回去了。”

    薛媽媽告退出來,梅姨娘就將梳妝匣裡的首飾全都拿了出來,裝在了包袱裡,還有之前當了東西的碎銀子,全都收拾起來。

    她不得寵,平日裡只每月幾兩例銀,這些年茵姐兒心氣兒高,叫人給她做衣裳也花去了不少。所以,並沒剩下多少體己銀子。

    看著桌上的包袱,梅姨娘眼中竟湧起了一陣酸澀。

    貼身的丫鬟杏兒見著她這樣,忙勸道:“姨娘這是怎麼了,太太許姨娘去瞧五姑娘,姨娘難道不高興。”

    “高興,哪裡能不高興,只是瞧著這東西,我便想著五丫頭心氣兒高,想著和四姑娘攀比,可瞧瞧這些,哪裡能比過去。”

    “嫡庶”兩個字,茵姐兒就一輩子矮了一截,更別說,老爺和太太是如何寵著四姑娘了。

    梅姨娘想著,眼淚就忍不住落下來。

    “姨娘可別哭了,別去了莊子上,叫姑娘看出來,反倒叫姑娘擔心。”

    梅姨娘聽了,這才擦乾了眼淚,收拾好了東西帶著杏兒出了垂花門。

    垂花門外,早有個粗使的婆子在那裡等著。見著她和杏兒出來,忙上前福了福身子:“馬車已經備好了,姨娘隨老奴來吧。”

    徐府外,一輛馬車駛出了城門,朝郊外行去。

    一個時辰的功夫,馬車終於是到了莊子上。

    莊子上管事的並不認識梅姨娘,聽了那婆子的話,才堆著笑意開口道:“姨娘身子金貴,怎麼來這種地方,可別中了暑氣。”

    話雖這樣說,可管事的態度並沒有多麼恭敬,舉止投足間還透著幾分不屑。

    梅姨娘急著要見徐茵,哪裡還管這麼多,只將來意說了出來,道:“太太叫我來看看五姑娘。”說著,從袖子裡掏出幾兩銀子放在了管事的手中。

    那管事的掂了掂銀子,叫了個身著粗布的婆子過來,開口道:“領姨娘去瞧瞧五姑娘。”

    那婆子看了梅姨娘一眼,才領著二人走進了院中。

    因著是莊子上,院子裡種著好些瓜果蔬菜,水裡還有鴨子嘎嘎叫,幾個農家的孩子在活著泥巴玩耍,見著她過來,直愣愣的看著她,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這樣的日子,茵姐兒哪裡能受得住。

    梅姨娘心中酸澀,腳下的步子愈發的快了起來。

    那婆子帶著梅姨娘和杏兒一路去了後院,繞了好久,才走到一間屋子前。

    四個身著錦緞,頭髮齊整的婆子坐在石桌前打著馬吊,熱鬧得很,聽到腳步聲,只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見著是梅姨娘,幾人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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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3:06


    好半天,才站起身來,給她福了福身子:“好好的,姨娘怎麼過來了,也不叫奴婢們去接您。”

    梅姨娘的目光在那婆子身上打量了一下,一眼就見著那婆子戴著的碧玉珠子耳墜,分明就是茵姐兒的東西,火氣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察覺到梅姨娘的目光,那婆子抬起手來裝模作樣的捋了捋頭髮。

    “姑娘呢?”

    見梅姨娘沒有追問,那婆子才松了一口氣,從腰裡拽了把鑰匙,朝門前走去。

    梅姨娘才明白這刁奴竟然將她的茵姐兒關在屋裡頭,大熱天的,熱出個好歹來可怎麼辦。

    梅姨娘氣的身子一個哆嗦,差點兒就沖上去和那婆子廝打開來,可想著茵姐兒如今的處境,到底還是忍住了。

    那婆子將鎖打開,推開門對著梅姨娘道:“姑娘在裡頭,姨娘快些進去吧。”

    梅姨娘這才走了進去,剛一進去,就發覺屋子裡的氣味兒難聞的很,好像許久都沒通風一樣。

    梅姨娘臉色一變,朝裡頭走去,才見著靠在軟榻上,面色慘白,瘦弱不堪的徐茵。

    屋子裡的窗戶都被釘住了,不透風,所以空氣格外的不好。

    “我的兒,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梅姨娘淚流滿面,心像被刀子紮了一樣疼的厲害。

    徐茵慢慢抬起頭來,見著面前的梅姨娘,好半天才哭出聲來:“姨娘,姨娘我怕,我不要在這裡住著,姨娘接我回去,那些奴才都作踐我,都是太太派來,要來害我的。”

    徐茵死死拽著梅姨娘的胳膊,不住說道:“太太要害我,太太恨不得我去死。”

    “姐兒,姐兒你怎麼了?”

    梅姨娘見著徐茵這個樣子,頓時就膽戰心驚,生怕她是魔障了。

    梅姨娘抓住徐茵的肩膀搖了搖她,又拿起桌上的一碗水澆在她的臉上,徐茵的神情才慢慢回轉過來。

    “姨娘。”

    見著她清醒了些,梅姨娘就忍不住將她摟在懷中,痛哭出聲:“我的兒,好好的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你忍忍,姨娘回去求太太,求太太……”

    梅姨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茵一下子推開了。

    “太太,太太恨不得我這個庶出的女兒去死。”

    梅姨娘膽戰心驚,朝門口看了看,生怕被人給聽見了。

    “你小聲些,太太是你的嫡母,別說這些不孝的話,傳到太太耳朵裡可就不好了。”

    見著梅姨娘這個樣子,徐茵突然就笑出聲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哈哈,你,你就是這樣軟弱無能,什麼都不敢爭,才叫我這個當女兒的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徐茵的話,像一把刀子戳到了梅姨娘的痛處,梅姨娘臉色一白,嘴唇顫抖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徐茵突然就彎下腰去,咳嗽起來。

    梅姨娘見著她咳嗽,忙上前想要拍她的後背,還沒靠近她的身子,徐茵就直起腰來,冷冷看著梅姨娘。

    梅姨娘被她看的心裡一虛,忙轉身從杏兒手中拿過包袱來,打開放在徐茵面前。

    “這些銀子和首飾你拿去用,叫外頭的婆子給你做些好吃的,這衣裳……”

    梅姨娘的話還未說完,徐茵就將那包袱一扯,裡頭的東西灑了一地。

    “我,我要這些做什麼?”

    “你看看,你看看!”

    徐茵突然就從軟榻上下來,將梳粧檯前的盒子一個個全都打開,裡頭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梅姨娘見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敢置信道:“這,這……”

    徐茵冷冷一笑:“姨娘肯定不知道,我的好東西全都給了外頭那幾個婆子,只留下這個。”

    徐茵從桌上拿起一個金海棠珠花,是當日長公主賞賜的。

    梅姨娘愣愣看著那珠花,就聽徐茵道:“只剩這個,她們不敢拿,怕得罪了長公主。若不是因著長公主,怕是連這個,都沒有了。呵呵,女兒還沾了長公主的光呢。”

    梅姨娘腿一軟,就癱倒在了地上,淚流滿面道:“我的兒,姨娘不知道你這麼苦,都是姨娘不好,姨娘沒用,姨娘生了你,卻叫你受這樣的罪。”

    徐茵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臉上沒有半分表情,梅姨娘的哭訴一點兒都沒讓她心生同情。

    杏兒站在一旁,見著這情景,也給嚇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上前幾步想要扶梅姨娘起來,卻是被徐茵呵斥住了。

    “你扶她做什麼,她自己軟弱無能,也活該成這個樣子。早知道這樣,當日生了我,就該掐死我,也別叫我受這樣的罪,叫那些下賤的奴才給作踐了。”

    對上徐茵冰冷的目光,杏兒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一下,不敢上前。

    徐茵看著癱軟在地上的梅姨娘,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姨娘過來,可是求了太太?”

    聽徐茵這麼問,梅姨娘忙說道:“你別誤會,我沒開口,是太太恩典,叫我來看看你。”

    怕她生氣,梅姨娘才又解釋道:“我去求了你父親將你接回來,你父親不答應,我只好去求了太太。”

    “只是還沒開口,太太就給了我這樣的恩典,叫我來看你。”

    聽著梅姨娘的話,徐茵呵呵笑出聲來。

    “恩典?真是個天大的恩典。”

    “姨娘是有多蠢,才相信這是太太給你的恩典?”

    梅姨娘怔了怔,眼中閃過一抹不解。

    徐茵見狀,頓時便惱了:“太太是打你一巴掌再給你一個甜棗,偏你還信了,覺著是太太給了你恩典,我怎麼有你這麼個姨娘?”

    “太太給了你恩典,回頭就到父親跟前裝賢慧、裝大度,父親到頭來,只記著她的好。”

    聽著徐茵的話,梅姨娘才明白過來,可即便這樣又能如何,這府裡,她除了討好太太,還能有什麼出路。

    她不得老爺恩寵,這些年又沒那福分給老爺生個兒子,不這樣,還能怎麼辦?

    難不成,和太太撕破了臉,叫太太恨上了她,在這府裡頭,便再也沒有她們母女的立足之地了。

    見著梅姨娘這副樣子,徐茵心裡憋屈,只恨她自己不立起來,去和太太爭寵,偏將太太施捨的一點子好,當成了這輩子的依靠。

    徐茵不明白,這世上怎麼能有這樣蠢笨又沒骨氣的人,偏偏,她還是從她的肚子裡出來的。

    “姨娘若是這樣,太太一句話就覺著是恩典,往後就別來看我了,只當從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咱們的母女情分,就此斷了罷。”

    梅姨娘看著徐茵,不敢置信的張著嘴,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姑娘,您何必傷姨娘的心,姨娘為了你,好些日子都沒睡好了,怕姑娘在這裡受委屈,還叫人去外頭當了好些衣裳首飾,說要給姑娘送來,好叫姑娘打點下頭的奴才,叫姑娘日子能好些。”

    “姨娘為了姑娘,可是操碎了心,在老爺書房門口跪了整整一天,腿都差點兒廢了,可老爺愣是沒見姨娘。”

    “姑娘當姨娘不想救姑娘,只是府裡艱難,老太太也病了,不求太太能求哪個呢?”

    “總不能太太發話叫姨娘過來,姨娘卻錯失了這機會吧。姨娘待姑娘的心,姑娘也該明白,這府裡頭,除了姨娘,哪個還是真心疼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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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3:25


    杏兒在梅姨娘跟前伺候了好多年,也知道自家姨娘嘴笨,不大會說話,尤其在對上五姑娘的時候,更是一味的愧疚自責,什麼話都不會說了。

    所以,見著徐茵這樣誤會自家主子,杏兒才忍不住開口辯解起來。

    徐茵聽了,臉色變了變,突然問道:“老太太怎麼病了,病了多久了?”

    杏兒心裡頭替梅姨娘委屈,卻還是開口將府裡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徐茵聽。

    “嚴媽媽誤將花生羹喂了明哥兒吃,差點兒就害得明哥兒送了性命,大奶奶到老太太跟前兒鬧,被大少爺訓斥了一番,就回了娘家。承恩侯府的夫人叫人抬了大奶奶的嫁妝,擺到徐府門口,說老太太護著奴才,將重孫養在自己屋裡拿捏大奶奶。”

    “最後,還是因著四姑娘,大少爺才將大奶奶接回來。”

    徐茵聽到四姑娘這三個字,眼中立馬就閃過一抹冷意。

    等聽完杏兒的話,才輕笑一聲,看著梅姨娘,諷刺道:“四姐姐真不愧是太太教出來的,姨娘看看四姐姐,再看看我,難道還覺著,太太真會疼我這個庶出的女兒?”

    “太太若是真疼我,我怎麼會被父親送到這裡來,叫這些奴才們作踐。”

    “若是換成了我在老太太跟前受了委屈,太太還會去替我做主,和老太太爭執嗎?”

    “太太不會,不僅不會,女兒如今這處境都是太太給算計的,若不是太太在父親跟前說我不好,父親怎麼會惱了我,對我失望,一點兒父女情分都不念將我給送到莊子上來。”

    梅姨娘見著她眼中的寒意,身子不由得瑟縮一下,目光有些不確定了。

    見著她動搖,徐茵緊緊握住了拳頭,上前道:“姨娘若是真為我好,往後就別被太太騙了,太太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給你丁點兒恩惠,就叫你任她擺佈。”

    “姨娘難道想這輩子,都靠著太太,太太一個不高興,我和姨娘就都完了。”

    梅姨娘目光一動,半天才開口道:“可,可我這樣的身份,不討好太太,還能做什麼?”

    徐茵立刻道:“姨娘可以討好父親,父親是一家之主,太太也得聽父親的,只要父親寵著你,往後咱們就不會被人欺負。”

    “姨娘難道不想和秋姨娘一樣,得父親寵愛嗎?”

    “秋彤只是太太跟前伺候的,和姨娘一樣的出身,憑什麼她就能得了父親的恩寵,姨娘生了我,卻是連她都比不上。”

    “這樣的日子,叫女兒心裡頭怎麼能不恨,不委屈?”

    徐茵所說的話,梅姨娘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不敢往深處想罷了,怕一想了,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梅姨娘臉色一白,身子也有些僵直了。

    徐茵見著她臉上的神色,知道她是將她的話聽進去了,突然就笑了笑,拉著梅姨娘的手坐在了軟榻上。

    “姨娘回去,就將這封信交給父親,告訴父親說女兒在這裡日日反省,知道錯了。”

    “姨娘再去太太那裡,將我如何被下頭的奴才欺負,如何被關在屋子裡的事情,全都告訴太太。”

    梅姨娘聞言就愣了一下,忍不住道:“告訴太太,這話怎麼能和太太說?”

    她之前,不是說這些都是太太叫人做的嗎?

    徐茵心裡一緊,見著梅姨娘一副不解的樣子,只得教她:“這話最好當著父親的面兒說,太太為了顏面,也會處置下頭的奴才。”

    徐茵沒有說的是,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當初自己是真錯了,父親執意要將她送到莊子上,是因為她太不會掩飾了。

    她恨自己是庶出的,嫉妒徐昭,將這一切都表現出來,叫人看在眼裡,只覺著她上不得檯面,丟了徐府的臉面。

    因著這,父親才不疼她。

    父親需要的,是一個懂事識大體的女兒,而不是她之前那樣只知算計和嫉妒的。

    既然這樣,她自然是要好好改的。

    她先示弱,叫姨娘拿封信回去,說是自己錯了,若能打動父親,等回去後,就好好的當個懂事識大體的女兒。

    日子長了,父親心裡頭便是有再大的不滿,也會消散的。

    而老太太那裡,她也該放下了,父親是庶出的,是董姨太太生的,心裡怎麼會真心想著孝順老太太。若是真孝順,就不會不顧老太太動怒,將她送到莊子上了。

    被送到莊子上的那一日,她便瞧明白了,父親如今進了都察院,便不再是之前那個任憑老太太擺佈的愚孝之人了。

    她越是得老太太看重,父親心裡頭就會越不待見她。

    她不需要討好太太,討好徐昭,討好二哥哥,因為再怎麼討好,他們也不會當她是親人,替她在父親跟前說好話。和他們,她只需保持面上的恭順就可以了。

    只有她自己立起來,做些讓父親認可的事情,做個懂事貼心的女兒,才能真正得到父親的疼愛。

    這麼簡單的道理,她之前怎麼沒想明白?

    錦竹院

    薛媽媽從外頭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燉好的烏雞湯,走到周氏跟前。

    “太太趁熱吃。”

    周氏伸手接過,拿起勺子攪了幾下。

    “梅氏可回來了?”

    “回太太的話,才剛回來,派人來說要給太太請安,說是一路周折,要沐浴更衣了,怕衝撞了太太。”薛媽媽聽了,忙回道。

    正說著,就聽著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婆子的請安聲傳了進來。

    “奴婢給老爺請安。”

    周氏將碗擱在桌上,叫薛媽媽扶著站起身來,走到門口。

    “老爺。”

    徐秉臻扶著她坐在了軟榻上,才開口問起了徐茵的事情。

    “叫她在莊子上反省,梅氏那樣的性子,去了也是沒用的。”

    周氏聽了,笑了笑道:“老爺這樣說也沒錯,可茵姐兒到底是梅姨娘生的,她這當姨娘的提著心,氣色瞧著也不大好,總不好叫她擔驚受怕,覺著茵姐兒受了委屈。”

    “只是去了莊子上,總比不得在府裡,茵姐兒又是那樣的性子,妾身也不知叫她去莊子上,是對還是不對。”

    聽了周氏的話,徐秉臻只說道:“想這些做什麼,你身子重,最忌諱花這些心思。”

    “話是這麼說,可我到底是她的嫡母,總不好叫人覺著我苛待了她。說起來,她總是老爺的女兒,她若是真學好了,便是老爺不提,我也會派人接她回來。只是,她性子急,妾身的身子如今也重了,若是出了什麼岔子,連累了這肚子裡的孩子,可就悔之不及了。”

    “我知道,她便是懂事了,也等你生了孩子再接回來。”

    周氏看著徐秉臻,眼中閃過一抹動容。

    “多謝老爺,肯相信妾身,不認為妾身是在……”

    周氏還沒說完,徐秉臻就打斷了她的話:“你我夫妻多年,我自然知道你不會故意苛待她,若她和昭姐兒一樣懂事,你哪裡還需擔心這些。”

    周氏點了點頭,才想說話,就聽外頭婆子回稟,說是梅姨娘來了。

    “叫她進來吧。”

    “是。”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

    很快,梅姨娘就從外頭走了進來,她身著一身湖綠色的褙子,下頭著月白裙,看起來素淡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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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3:43


    見著徐秉臻在,梅姨娘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安,上前幾步才朝著周氏福了福身子:“妾身給老爺,太太請安。”

    周氏坐在軟榻上,目光在梅姨娘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才開口叫起。

    “起來吧,你去了莊子上,可瞧過茵姐兒了?”

    聽著周氏問話,梅姨娘點了點頭,才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來,恭敬地道:“五姑娘叫妾身給老爺帶了封信,老爺可要看看。”

    梅姨娘說著,有些不安地朝周氏那邊看了一眼,見她並未生氣,才上前將那信遞到徐秉臻手中。

    徐秉臻將那信打開,看完之後,臉色微微緩和了些。

    “可是茵姐兒和老爺認錯?去了莊子上,反省這些日子,茵姐兒也該知道自己錯了。”

    徐秉臻點了點頭,面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只說道:“便是知錯了,也等你生產了再接回來,免得出什麼岔子。”

    梅姨娘聽著他這話,心裡便咯登一下,老爺這樣說,分明是疑心姐兒會害了太太肚子裡的孩子。

    梅姨娘的臉色變了變,解釋道:“姑娘是真的知道錯了,求老爺饒了姑娘這一回,將她接回來吧。”

    梅姨娘說著,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妾身去的時候,幾個婆子在外頭打著馬吊,將姑娘關在屋裡,窗戶都封住了,屋子裡不透氣,姑娘也病了,跟前又沒個人伺候。”

    “那些狠心的婆子,竟將姑娘的首飾全都貪了去,只留下了長公主賞的那個金海棠珠花。妾身不敢求老爺,只求太太念著她年紀小,是真心悔過,就饒了她這一回吧,別讓姑娘叫那些奴才們給作踐了。”

    梅姨娘說著,就朝周氏跪下去,磕了個頭。

    周氏捏著帕子的手一緊,才要站起身來請罪,就被徐秉臻握住了手。

    “梅氏,茵姐兒是我做主送到莊子上的,幹太太什麼事,退一步說,便是太太叫人苛待了她,那也是她該受的。”

    梅姨娘不敢置信抬起頭來,見著自家老爺嚴肅認真,護著太太的樣子,她心裡頭終於是明白,為何茵姐兒要這樣嫉妒,這樣不甘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知道昨晚梅姨娘被父親訓斥了一番,並禁足在了屋裡。

    徐昭看了連翹一眼:“可知道是因為什麼?”

    “聽說是因著五姑娘,梅姨娘想替五姑娘求情,才惹得老爺動怒。”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心裡並不覺著是因為這樣。

    父親那樣的性子,怎麼會只因為梅姨娘求情,就將她禁足呢?

    到了正房,問過娘親後,徐昭才知道,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平日裡瞧著她是個安分的,如今也知道耍這些心計了。早知道這樣,就不該叫她去瞧五妹妹,多半是五妹妹替她出的主意。”

    周氏笑了笑,並不生氣:“這樣也好,好在你父親是信我的。”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吵鬧聲,周氏皺了皺眉,叫薛媽媽出去看。

    片刻的功夫,薛媽媽就回來了,走到周氏跟前,回稟道:“太太,今個兒一大早,老太太派人請了八仙庵的近緣師太,在府裡做法,所以才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說是府裡不乾淨,要哪處都轉轉,惹得府裡的丫鬟婆子全都過去看了。”

    周氏一聽,立馬就有些不悅,徐昭低著頭,反倒是勾了勾唇角。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見大太太領著近緣師太進了錦竹院。

    大太太進來的時候,臉上著實有幾分尷尬,周氏有了身孕,肚子也大了,若不是老太太吩咐,她便是執掌中饋也不好將近緣師太帶過來。

    徐昭站起身來,朝著大太太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大伯母。

    近緣師太跟在大太太的身後進來,見著徐昭,眼中閃過一抹震驚,很快就掩了下去。

    只作勢在屋裡看了看,然後就提出要去徐昭的屋裡。

    “母親身子重,別折騰了,女兒帶師太過去吧。”

    見著周氏想要起來,徐昭忙開口道。

    周氏看了那近緣師太一眼,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徐昭笑了笑,對著大太太福了福身子,才告退出來。

    等進了屋裡,那近緣師太才開口道:“姑娘可否摒退左右,叫貧尼好好的看看屋裡。”

    徐昭知道她是有話要說,點了點頭,示意了站在那裡的連翹和半夏一眼,叫她們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留下徐昭和近緣師太兩個人。

    那近緣師太這才露出幾分震驚來,看著徐昭半天都沒說出話。

    徐昭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問道:“老太太見著師太,定是高興得很吧?”

    那近緣師太聽了,訕訕一笑,只告罪道:“之前都是貧尼錯了主意,既然答應了姑娘,姑娘怎麼說,貧尼就怎麼做。”

    “只是姑娘若想說是老太太不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徐昭聽著她的話,面無表情,絲毫也不覺著詫異。

    那日她是騙她的,她根本就沒想著要將老太太安上不祥的名聲,她要除掉的,是老太太跟前的嚴媽媽。

    老太太若是只老虎,那嚴媽媽就是她的利爪,除掉了嚴媽媽,老太太便不足為懼了。

    有些事情,不能急,太過心急只會露出馬腳,叫人看出端倪來。

    再說,自家哥哥明年春闈,老太太若真出了什麼事情,便要守孝。

    徐昭上前一步,低聲道:“師太不必擔心,只需說那嚴媽媽身上沾了不乾淨的東西,八字和老太太相沖,所以老太太才病了這麼久都不見好。若留著此人在府裡,于徐府子嗣有害,尤其對大奶奶的兒子不好。”

    “今年府裡出了一些個事情,包括三太太出事,其實都是被嚴媽媽給衝撞了。”

    那近緣師太聽了徐昭的話,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忙點了點頭,然後,才從屋裡出來。

    見著大太太和近緣師太離開,徐昭莞爾一笑,垂了眼簾,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只過了一會兒,就聽外頭的婆子說是老太太跟前的素梅姑娘來了。

    徐昭笑了笑,就叫她進來。

    “奴婢給姑娘請安。”

    徐昭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你過來,可有什麼事情?”

    “姑娘恕罪,是老太太派奴婢來的,老太太說了,今個兒近緣師太在府裡做了法事,也在各處瞧了,叫姑娘和少爺們都到榮欣堂去,叫那近緣師太按著生辰八字給府裡少爺姑娘們畫道符,戴在身上便能保平安,如此老太太也能安心了。”

    徐昭唇角揚了揚,老太太這樣上心,她自然是要去的。

    “你在外頭等著,我換件衣裳再過去。”徐昭說著,就和連翹回了內室。

    過了一會兒工夫,才從屋裡出來。

    “走吧。”

    剛進了榮欣堂,就見著院子裡圍了好些人,大太太和四太太站在下頭,那近緣師太手裡拿著一個碗,不時地轉動身子,拿手沾了水灑在地上。然後,寫了幾道符,拿火一點,全都燒成了灰燼,放在香案上擺著的空碗裡。

    閉著眼睛,手裡拿著一把桃木劍,嘴裡嘀嘀咕咕,說著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看起來當真是那方外之人。

    大太太見著她的動作,臉上也帶了幾分凝重,四太太宋氏,眼中則是有幾分嘲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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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4:01


    老太太病了這一場,目的就在此了。

    只是不知,老太太到底是為何。

    眼下叫幾位姑娘和少爺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沖著二房的人。

    宋氏的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眼中帶了些淡淡的疑惑。

    只一會兒工夫,府裡的少爺和姑娘就全都到了。

    那師太給每人畫了一道符,拿火燒了放在碗裡,最後又從觀音池裡盛了水,叫幾位姑娘和少爺將這符水喝下。

    宋氏見著淑姐兒手裡端著那符水,忍不住想要過去,才剛動了動,就被大太太攔住了。

    “母親病著,弟妹只當是求個吉利,叫母親安心了。”

    聽了王氏的話,宋氏面色微微變了變,才退了回去。

    徐昭袖子裡藏了一塊兒海綿,將那符水全都倒在了海綿上。

    之後,才將碗放在了香案上。

    才剛放下,就聽屋裡有丫鬟道:“老太太出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著嚴媽媽扶著老太太從屋裡走了出來,自打病了,老太太還是頭一出院子。

    老太太身上穿著一件醬色的對襟褙子,頭髮梳的齊整,頭上珠釵環繞,許是病久了,臉色有些蒼白。

    “媳婦給母親請安。”

    “孫兒(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眾人朝老太太請安。

    徐昭不著痕跡看了那近緣師太一眼,跟著眾人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師太辛苦。”老太太叫眾人起來,對著近緣師太客氣道。

    “貧尼做了法事,老太太可覺著好些了?”近緣師太認真道。

    老太太點了點頭,開口就問道:“老身今日常夢見邪惡之物,睡不安穩,才想著請師太過來。師太也在府裡瞧過了,可是府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衝撞了?”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近緣師太身上。

    嚴媽媽站在那裡,看著徐昭一副全然不知危險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近緣師太說四姑娘不祥,看四姑娘往後還怎麼在府裡立足。

    尤其,四姑娘八字和二太太肚子裡的那個孩子相沖,傳到二太太耳朵裡,二太太便是疼她,心裡怕也不會全無芥蒂。

    倘若能叫四姑娘和二太太離了心,她也算在老太太跟前立了大功,往後,老太太更會看重她了。

    嚴媽媽正想著,卻見那近緣師太聽了老太太的話後,目光直直朝她這邊看過來。

    嚴媽媽一驚,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近緣師太道:“貧尼細細算了,這位媽媽和老太太八字相克,和府裡也是不相宜的。若是一直留在府裡,便會害及府裡子嗣,尤其對大奶奶所生的孩子不好。”

    嚴媽媽聽了,眼中哪裡還有笑意,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不敢置信對著那近緣師太道:“你胡說,分明是……”

    嚴媽媽本想責駡近緣師太,說她收了銀子還反咬一口,真真是可惡至極。

    可才剛出口,就被老太太呵斥了。

    “住口!”

    “老太太,府上既然請了貧尼,貧尼便不敢相瞞,府上的三太太之前出了事情,也是被衝撞了,迷了心神,不然,三太太的命數不該如此。”

    “妖言,你這……”

    嚴媽媽才剛開口,老太太就怒斥道:“還不快堵了她的嘴,關到柴房去!”

    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到了這會兒,哪裡還不知是出了問題。

    再叫嚴媽媽說下去,只會將之前二人的算計給敗露了,叫人覺著她失了長輩的慈心。

    老太太一開口,就有幾個婆子上來,堵了嚴媽媽的嘴,那婆子平日裡被嚴媽媽壓著,心裡早有不滿了,如今聽近緣師太說嚴媽媽是不祥之人,老太太又發了話,哪裡還會顧忌什麼,片刻的功夫就將嚴媽媽拖了出去。

    老太太的臉色慘白,身子也有些顫抖,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見著徐昭眼睛裡的震驚和一臉驚嚇的樣子,面色也是微微一變。

    難不成,不是四丫頭,她是叫別人給算計了?

    是房氏,還是周氏?還是府裡其他的人?老太太在府裡這些年,說一不二,如今卻是出了這樣的岔子,連她跟前的人都想害了。

    一時間,老太太的太陽穴突突跳了起來,呼吸便有些急促,臉色也愈發難看了,片刻後,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咳,嘴角就溢出鮮血來。

    “老太太!”見著老太太這個樣子,跟前的丫鬟嚇的不輕,連忙扶住了她的身子。

    “母親!快,快請大夫!”大太太和四太太也是一臉擔心。

    老太太瞪著眼睛,用手指著前方,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很快,管家就從外頭請了大夫進府。

    大夫診脈後,說是老太太中風了,才說不出話來。

    老太太中了風,不能言語了,身子也癱了半邊,躺在床上手指著前方,臉憋的通紅,咿咿呀呀說不出一個字來。

    大太太王氏和四太太宋氏見了,哪裡有不著急的,一場法事,本想安老太太的心,卻鬧成這樣。大夫說,老太太這是病沒好,又著了氣,所以才中風了。

    “老夫開幾服藥,給老夫人先吃著,老夫人年紀大了,這病可不大容易好。”大夫開了幾服藥,就離開了,臨走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叫眾人都知道,老太太這病怕是好不了了。

    “留幾個丫鬟伺候老太太,叫姑娘、少爺們都回去吧,別擾了老太太的清淨。”大太太心裡慌亂,開口吩咐。

    有婆子傳了話,徐昭便和徐瑤幾個退出了榮欣堂。

    “好好的,怎麼出了這樣的事情,那近緣師太說的可是真的?”剛一出來,徐瑤就忍不住說道。

    徐瑤經常在老太太跟前伺候,雖然之前因著大姑娘的事情被老太太訓斥了,當著眾人的面叫她失了顏面,可她心裡頭到底還是盼著老太太好。自打老太太病了,就時常過來請安。

    “我也不曉得,那近緣師太是老太太派人請來的,總不會故意陷害嚴媽媽。”徐昭聽著,搖了搖頭,小聲道。

    “再說,那近緣師太才說了嚴媽媽不祥,祖母就給中風了,我這心裡頭,如今還後怕著。”

    徐瑤聽她這樣說,眼中也露出一抹緊張來:“也不知太太會如何處置她,既然不祥,也不該呆在府裡,免得往後叫府裡的人都和三嬸一樣……”

    徐瑤說著,知道自己失言了,忙住了嘴。

    “我胡亂說的,妹妹可不要當真。”

    “我知道,三嬸已經去了,再追究這些只會平添出事兒來。只是這事情若叫三叔聽見了,怕還有的鬧。”徐昭故意將話題扯到了三老爺身上。

    “可不是,三叔整日將自己關在屋裡頭,自責難受,如今那近緣師太說三嬸是因為被人蠱惑了心神才上吊的,三叔定是頭一個要了嚴媽媽的性命。”

    徐昭點了點頭:“咱們當晚輩的,這些話也不好議論,祖母病著,咱們又幫不上忙,只能多抄幾卷佛經,給祖母祈福。”

    “是這個理兒,榮欣堂正亂著,咱們留下只會更添亂,因著這,太太才叫咱們出來。”

    “大姐姐出嫁了,我又不是個有見識的,實在幫不了太太的忙。”

    正說著,走到了岔口,兩人就分開,各自朝住處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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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4:22


    徐昭回來的時候,老太太中風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周氏耳朵裡。

    見著徐昭進來,細問之下,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胡亂折騰,才折騰成這樣。”

    “那近緣師太呢?”

    “見著祖母病了,那近緣師太趁著混亂出了府,連銀子都沒收,說不準根本就是來騙銀子的。只是,她本是老太太請來的,好好的怎麼和嚴媽媽過不去。”

    “不知道,那嚴媽媽是不是真的不祥,要不然,府裡接二連三怎麼出了這樣的事情。祖母雖經常生病,卻也不像這次,那近緣師太才說了嚴媽媽八字和祖母相克,祖母就中風,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大夫說了,祖母這病,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徐昭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眼中帶著一絲疑惑和震驚。

    “姑娘還小,可別琢磨這事兒。”薛媽媽過來,聽了徐昭的話,忙勸道。

    “這世上的事情誰說得準,嚴媽媽興許是真不祥,興許是被那近緣師太給陷害了。”

    “我知道,不過是有些好奇罷了。”徐昭點了點頭,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回了自己房裡。

    老太太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太太也不敢瞞著,等大老爺一下朝,就將此事告訴了他。

    大老爺徐茂臻一聽,急忙去看了老太太,見著老太太一動都不能動,連話也說不出來,就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氏不敢瞞著,便將事情給說了出來,說是老太太的病一直不見好,就叫她去外頭請了近緣師太,來府裡做法事。哪成想,今個兒那近緣師太卻是說嚴媽媽八字和老太太,和府裡不合,留她在府裡,只會擾的府中大亂,還會害了明哥兒。老太太聽了,受了驚嚇,吐了一口血,就中風說不出話來了。

    大老爺一聽,便怪起王氏來。

    王氏心裡委屈著,只說道:“母親的性子老爺您是知道的,妾身也是想著請了那近緣師太做了法事,老太太心裡頭踏實了,興許病就好了。哪裡會想竟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嚴媽媽如今被關在柴房裡,還不知怎麼處置呢,母親又說不出話來,不能請母親示下。”

    依著王氏的想法,她自然是想藉著此事將嚴媽媽給處置了。可老太太如今不能說話,保不準什麼時候能開口了,怪她自作主張,處置了她跟前兒的人。

    如此,只能是將嚴媽媽繼續關著,等過些日子再處置。

    大老爺聽到王氏這樣說,只說道:“那就關著,她也是母親跟前兒的老人了,不好隨意趕出府去,等母親好了再處置。”

    王氏點了點頭,眼中卻閃過一抹不屑,今個兒近緣師太說的話如今已經傳遍了整個府裡,府裡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嚴媽媽是不祥之人。

    說句不好聽的,老太太成了這個樣子,全都是她害的。她連老太太都害了,還有哪個是她不敢害的?

    這邊,嚴媽媽被關在柴房裡,拉扯之下,她的頭髮淩亂,衣服上也沾了泥土,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全然沒有平日裡在榮欣堂時的體面。

    在府裡伺候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次這樣狼狽,也是頭一次被人關在這柴房裡。

    “老太太,老奴冤枉!”嚴媽媽不停拿手敲著門窗,心裡頭更是慌亂不安。

    到了這會兒,她哪裡還不明白,是那近緣師太陷害了她。

    “開門,快開門!”

    “我說好姐姐,你就別敲了,敲的再響也沒人敢來救你,那近緣師太說的可真沒錯,你呀真是和老太太八字不合,留著你在府裡,老太太指不定連性命都送了。”

    說話的是一個粗使的婆子,平日裡在嚴媽媽跟前奉承巴結,如今見著嚴媽媽落魄,哪裡還想著往日是如何伏低做小的,只想著過了嘴癮,出出惡氣。

    誰叫嚴媽媽之前不將她們這些個粗使的婆子放在眼中,憑著她是老太太跟前的紅人,覺著自己就是府裡的半個主子,比大奶奶和府裡的姨娘都要厲害。

    嚴媽媽一聽,心裡便咯登一下,面色也變了:“老太太,老太太怎麼了?”

    “托姐姐的福,老太太中了風,連話都不會說了,太醫說了,老太太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姐姐你就自求多福,好好的求求菩薩,求菩薩能讓你多活些日子吧。”

    嚴媽媽聽了,腳下一軟,就跌倒在地上。

    老太太中風,連話都不能說了,就是說,老太太不能給她做主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屋子裡黑的厲害,窗戶緊閉,門也被鎖上了,嚴媽媽坐在地上,又悶又餓,整個人都差點兒虛脫了。

    “姑母,姑母。”

    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喊叫聲,嚴媽媽一聽,眼中便閃過一抹歡喜,忙站起身來跑到門口。

    “玉淑,快去求大太太,叫大太太放了我。”

    外頭來的是林姨娘,林姨娘聽了嚴媽媽出了這樣的事情,被關起來了,想著這些日子嚴媽媽待她不錯,趁人睡著了,就偷偷過來了。

    聽到嚴媽媽的話,林玉淑咬了咬嘴唇,為難道:“姑母你放心,我派人去打聽了,大老爺說你是老太太跟前兒的人,等老太太醒了,再處置。”

    “老太太病得可厲害,大夫說什麼時候能好?”聽著林玉淑的話,嚴媽媽忙問道。

    林玉淑搖了搖頭,好半天才說道:“我派人去打聽了,說老太太半個身子都沒了知覺,說不出話來,連如廁都不能自己去了,還是幾個粗使的婆子在跟前伺候。”

    嚴媽媽的臉色突然就變得慘白,想了半天,才抬起頭來,急急道:“你,你快派人帶個口信去濟永伯府找門房的安婆子,叫她將這事兒告訴大姑奶奶,說老太太被人害的中風,我也被人陷害,求大姑奶奶趕緊回府裡一趟。”

    大姑奶奶便是崔老太太的親生女兒,嫁到濟永伯府為繼室,性子隨了老太太,也是個厲害的。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用了早飯,就聽到門口有丫鬟回稟,說是老太太跟前兒的素梅姑娘來了。

    徐昭聽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老太太中風,她不在榮欣堂伺候,來她這裡做什麼。

    “叫她進來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很快就領著素梅走了進來。

    素梅一進來,就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給姑娘請安。”

    “你過來可是伯母有什麼吩咐?”

    老太太癱瘓不能說話,能使喚素梅的就只有大太太王氏了。

    聽著徐昭的話,素梅恭敬地回道:“回姑娘的話,是大姑奶奶聽說老太太病了,回府裡來看老太太了,派奴婢過來請姑娘過去一趟。”

    徐昭聽了,微微皺了皺眉,才問道:“姑母是只請我去,還是其他幾位姑娘也去?”

    素梅甚少見著四姑娘這樣厲害,一時也愣在了那裡,遲疑了一下才回道:“姑奶奶只說叫姑娘過去,旁的什麼也沒說。”

    徐昭笑了笑,有些感慨道:“也沒聽伯母派人去濟永伯府送信,大姑母偏就知道祖母病了,還真是母女連心,怪不得祖母最疼大姑母了。”

    素梅站在那裡,臉色微微變了變,四姑娘今天的話,怎麼聽起來總覺著怪怪的。她抬起頭來,視線落在四姑娘身上,只看到四姑娘正看著她,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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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4:38


    素梅才覺著是自己多想了,興許四姑娘是想問二姑娘和三姑娘。

    “姑娘快些過去吧,別叫姑奶奶等急了。”

    滿府上下都知道大姑奶奶性子厲害,原先還未出嫁的時候,就是大老爺也要讓她幾分。

    如今回府來看老太太,府裡上上下下都提著心,生怕因著老太太的事情,被大姑奶奶責罰。

    見著素梅臉上的神色,徐昭心裡了然,淡淡道:“你先去外頭等著,我去回稟了母親。”

    徐昭說著,就站起身來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去了正屋。

    才進去,就見著薛媽媽給自家娘親捏著肩,桌子上放著一碟子栗子糕。

    徐昭知道這是自家哥哥昨天從外頭買回來的,娘親最愛的酥信齋的糕點。

    “女兒給母親請安。”

    見著徐昭進來,周氏朝她招了招手:“不是說累了,怎麼不在屋裡歇著?”

    徐昭聽著,撇了撇嘴道:“女兒倒想歇著,可是大姑母回府了,派了祖母跟前的素梅過來,叫我過榮欣堂一趟。女兒也不知道,好好的大姑母叫我過去做什麼。”

    周氏一聽,臉色就沈了下來,她和崔玉華這個大姑子本就不大親近,更深知她的性子,哪裡能猜不到她叫昭兒過去,是想給昭兒難堪。

    “沒事,娘陪你過去。”周氏說著,就吩咐薛媽媽給她換身衣裳。

    “娘身子重,還是別去了,女兒會小心應付的。再說,還有大伯母在,大伯母會幫著我。”

    周氏聽了,想著之前因著大姑娘的事情王氏欠了二房一個人情,之後王氏便對她的昭兒好了幾分,才歇了這心思。

    “娘親派人告訴你伯母一聲,你大姑母來府裡,怕是沒讓人和你伯母說,她一向不在意這些規矩。”

    徐昭點了點頭,知道自家娘親其實是想說,大姑奶奶囂張跋扈,沒將大伯母這個執掌中饋的放在眼中。只是當著她的面兒,不好說出來而已。

    從屋裡出來,徐昭才一路隨著素梅到了榮欣堂。

    徐昭一進了院子,就感覺院子裡的氣氛格外的凝重,門口兩個婆子立在那裡,見著她過來,竟只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才朝裡頭道:“姑奶奶,四姑娘來了。”

    徐昭看了那婆子一眼,緩步朝裡頭走去。

    剛進去,就聞到一股濃重的檀香味兒,竟是將屋子裡的藥味兒都給壓了下去。

    徐昭知道,是因為老太太癱了身子,連地都下不了,所以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若不點上檀香遮遮味兒,怕是屋子裡連小丫鬟都不肯進來。

    徐昭一進來,就見著坐在軟榻上的一位身著暗紫色散花如衣裙,頭上插著玫瑰晶並蒂海棠修翅玉鸞金簪,頗有幾分威嚴的婦人。

    徐昭便知道,這位就是她的大姑母了。

    徐昭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請安:“侄女給姑母請安。”

    徐昭蹲著身子,好半天都沒聽到叫起身。

    正當徐昭想要開口的時候,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有婆子的請安聲。

    “太太。”那婆子的聲音裡帶著一抹慌張,她的話音才落,就見大太太王氏掀起簾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小姑要過來,怎麼也不派奴婢和我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王氏一進來,就對著崔玉華道。

    崔氏眼中微微閃過一抹惱怒,只說道:“嫂子執掌中饋,我也是怕嫂子忙不過來。”

    不等王氏開口,崔氏又接著道:“母親病成這樣,嫂子也不派跟前的嬤嬤過來告訴我,若不是我不巧聽說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呢。”

    王氏聽著崔氏的話,只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徐昭,微微一笑:“你怎麼也過來了?你母親身子重,你在跟前伺候著更放心些。”

    其實崔玉華一進府裡就有人回稟了王氏,王氏深知她的性子,也不大想應付她。只是後來聽說她竟然派了老太太跟前兒的人去將四姑娘叫了過來,她才不得已過來了。

    到底她還欠著二房的人情,又執掌府中中饋,怎麼好叫她一個嫁出去的姑奶奶作踐了府裡的姑娘。

    聽著王氏的話,徐昭笑了笑,恭敬地回道:“是大姑母派了祖母跟前兒的丫鬟素梅過來,說是有事要叫我過去。還以為幾位姑娘都在,如今卻只我一個,可見大姑母最惦記著我了。二姐姐知道了,也要吃醋的。”

    “你這丫頭。”王氏瞅了一眼坐在那裡的崔氏臉上的尷尬,忍不住笑出聲來。

    “姑奶奶來了,怎麼也端杯茶過來。”王氏沒好氣看了站在那裡的素梅一眼,沈聲道。

    素梅身子瑟縮一下,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

    王氏走到軟榻跟前坐了下去,對著屋子裡的小丫鬟道:“給四姑娘也搬個繡墩過來。”

    聽著王氏的話,便有丫鬟搬了繡墩,徐昭謝過,只挨著坐了半個身子。

    徐昭才坐下,就聽著內室一陣咿咿呀呀得聲音,然後就有一個粗使婆子提著木桶出來,頓時屋子裡就彌漫開一股讓人作嘔的味道。

    徐昭坐在那裡,喉嚨裡也直犯噁心,好歹是沒表露出來。

    “母親病著,咱們也不好擾了母親的清淨,有什麼話到我那裡說吧。”王氏開口道。

    “嫂嫂這是何意?莫不是嫌棄母親,連這屋裡都呆不下去了!”崔氏眼中閃過一抹惱怒,看著王氏開口道。

    這樣子,竟當自己能隨意的訓斥王氏了。

    王氏看了她一眼,絲毫沒有動怒,只溫聲道:“姑奶奶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可都是為著母親好,母親成了這個樣子,除了近身伺候的幾個,連我都不肯見。母親是個要面子的,咱們當晚輩的,怎麼好這個時候還留在這裡?”

    王氏幾句話說下來,就只差說崔氏不孝,不給老太太留臉面了。

    徐昭低聲道:“伯母說的有道理,姑母還是聽伯母的到別處去說吧,祖母性子好強,是個最愛體面的。姑母要是想過來,等婆子們收拾妥當了,再來和祖母說話也不遲。”

    崔氏沒曾想,二房的姑娘口齒竟是這般伶俐,不愧是周氏教出來的。

    素梅端著茶盞進來,王氏擺了擺手,說道:“別折騰了,都進去伺候老太太吧。”

    說著,就看了崔氏一眼:“妹妹若是願意,到我屋裡喝杯茶吧。”

    崔氏也是個機敏的人,聽到這話,就知是王氏給了她一個臺階下,只說道:“那就打擾嫂嫂了。”

    不等王氏開口,她又接著說道:“叫四姑娘也跟著,我這當姑母的也好些年沒見她了。二弟在常州三年,連帶著幾個孩子也不常回京,疏遠了。”

    徐昭哪裡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才想開口,就聽外頭有婆子進來,臉色慌張,道:“太太,不好了,嚴媽媽知道老太太癱了,說是不能伺候老太太,鬧著要尋死呢!”

    徐昭一聽,突然就明白過來,她就說,大姑母怎麼突然過來了,原來,是因著嚴媽媽。

    嚴媽媽不愧是老太太跟前多年的紅人,在府裡還是有幾分根基的。

    不然,怎麼能將消息給送出去?

    崔玉華一聽,眼中就帶了幾分厲色,看著王氏道:“好好的,嚴媽媽怎麼不能伺候母親了。她是母親陪嫁過來的,嫂嫂這是安的什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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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4:55


    “她是母親陪嫁過來的,嫂嫂這是安的什麼心?”徐玉華絲毫不給王氏臉面,臉色一沈,就責問道。

    王氏一聽,哪裡還有笑意,冷著臉說道:“妹妹問我安的什麼心?我倒要好好說道了,我管著這一大家子,忙裡忙外,自個兒跟前的丫鬟婆子都顧不上,哪有那功夫處置了母親跟前兒的人。”

    “妹妹若是不信,大可去屋裡問問母親跟前的大丫鬟,問清楚了再指責哪個也不遲。”

    王氏說完,連看都沒看徐玉華一眼,對著徐昭道:“你大姑母要陪著老太太,咱們回去吧。”

    徐昭忍著笑,沖著徐玉華福了福身子,這才隨著王氏離開了,只留下徐玉華鐵青著一張臉站在那裡。

    等出了榮欣堂,王氏才說道:“回去陪著你母親罷,你大姑母若是再為難你,你就派人過來告訴我。”

    “多謝大伯母。”徐昭面含微笑,福身謝過,看著王氏離開,才一路朝錦竹院走去。

    這邊,王氏一回了屋裡,就叫跟前的婆子去查,昨晚到底是哪個遞了消息出去。

    只一會兒工夫,就查出了是林姨娘跟前的大丫鬟出去了一趟,說是家裡的母親病重,姨娘開恩叫她回去看看。

    那看門的小廝也沒細問,聽了這話就放她出去了,一夜都沒回來。

    王氏聽了,火氣就忍不住湧上來:“去,叫林氏過來。”

    姜媽媽知道自家太太生了大氣,忙示意了屋裡的丫鬟一眼,叫她去將林氏叫來。

    “太太也別動怒,如今老太太病成那個樣子,早就顧不得林氏了,依老奴看,等林氏的孩子生出來,就將她發賣出去,免得鬧得府裡不安寧。”

    聽著姜媽媽的話,王氏點了點頭,才問道:“這幾日,大奶奶那裡可好?”

    “太太放心,自打少爺將明哥兒從老太太那裡要回來,大奶奶的心思都在明哥兒身上,對少爺也上心了。”

    “那就好,也苦了她了,自個兒的兒子養在榮欣堂,換了誰誰心裡也難受。”

    “可不是。”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是丫鬟領著林氏過來了。

    林氏身著一件米黃碎紅撒花交領衣衫,緩步從門外進來,見著大太太,臉上帶著幾分不安。

    王氏見著她這個樣子,心裡頭愈發的不待見了。

    不等她請安,就厲聲道:“你真是膽大了,老太太病了,自有我派人去報信,你一個妾室,安的什麼心?”

    林氏一聽,臉色一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是,是嚴媽媽求妾身,要妾身將老太太病重的事情傳給大姑奶奶,說是除了大姑奶奶,沒人能救她了。”

    “妾身只嚴媽媽一個親人,不忍心見她受苦,才派了貼身的丫鬟出去,求太太恕罪。”

    王氏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既成了府裡的姨娘,也是半個主子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也該拎得清。”

    林氏身子顫了顫,正想說話,就見著外頭有婆子進來,走到王氏跟前小聲說了一句話。

    王氏愣了愣,才說道:“她要去見,就讓她去,不是要尋死嗎?怎麼要等大姑奶奶過去了才尋死?”

    王氏說完,就帶著幾分嘲諷看了跪在那裡的林氏一眼。

    姜媽媽一聽,遲疑了一下,小聲在王氏耳邊說道:“若是大姑奶奶將嚴媽媽放出來,往後若是老太太醒了,嚴媽媽可不好對付了,太太可不能叫嚴媽媽得逞了。”

    王氏看了姜媽媽一眼,開口道:“隨她去,老太太跟前兒的人,我這當兒媳的可不好處置。大姑奶奶若是想放出來,那就放出來吧,左右老太太病著,跟前兒也少個貼心的奴才服侍。老太太見了她,想來病能好的快些。”

    聽了王氏的話之後,姜媽媽微微一怔,好半天才琢磨過來,自家太太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太是想,將嚴媽媽弄到老太太跟前兒,老太太的病是因著嚴媽媽才得的,老太太見了她,不見得會高興。尤其,老太太還是個最要臉面也是最記仇的,八成就因著自己的病遷怒了嚴媽媽。

    到時候,便是將嚴媽媽打殺了,也算不得什麼事。

    王氏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就叫那婆子去探聽消息了。

    林氏有著身孕,在地上跪了一會兒,臉色就有些蒼白了。

    王氏見著她這樣,到底顧及著她肚子裡的孩子,便叫她起來,退下去了。

    徐昭回了錦竹院,和自家娘親說了方才的事情。就聽到瑞珠從外頭進來,回稟道:“太太,大姑奶奶將嚴媽媽放出來了,叫她還回老太太跟前兒伺候。”

    徐昭微微一愣,琢磨了一下,才笑著說道:“這也是件好事,祖母病成那樣,嚴媽媽是她陪嫁過來的,跟了祖母這些年,最是能知道如何伺候祖母的。”

    徐昭說完,又陪著自家娘親閒聊了一會兒,就回了自己屋裡。

    榮欣堂

    徐玉華坐在軟榻上,看著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嚴媽媽,只問道:“說吧,到底是出什麼事了?母親怎麼是被周氏和四姑娘害了?”

    嚴媽媽一聽,眼淚就刷的湧了出來,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全都被遣了出去,所以也沒什麼顧忌,就將老太太和她之前預謀要害了四姑娘名聲,將那八仙庵的近緣師太找來,那近緣師太卻是反咬一口,才將老太太氣的中了風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姑奶奶不曉得,自打二太太和四姑娘從常州回來,老太太就一日都沒過好,時常動怒。可二房那幾個卻是精明得很,尤其是那四姑娘,小小年紀就心思深,連老太太都給算計了。也是因著她,大少爺和老太太生了嫌隙,老太太氣極了,才想要壞了她的名聲,叫外頭的人知道她是個不祥的。”

    “哪成想,事情卻成了這樣,奴婢實在是無能,才著了周氏和四姑娘的道。”

    嚴媽媽一邊說一邊哭,好像她和老太太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老太太成了那個樣子,奴婢也被關了起來,沒了活路,只盼著姑奶奶回來,能替奴婢做主,叫奴婢好生伺候著老太太。”

    徐玉華一聽,才知道府裡竟然出了這麼多事情,心裡頓時就翻騰出一股怒意來。

    才想說話,就聽到內室傳出一陣咿咿呀呀的聲音,是老太太醒了。

    方才幾個婆子給老太太清理了身子,老太太疲累就睡著了,這會兒才醒過來。

    徐玉華站起身來,就朝內室走去。

    嚴媽媽也跟著站起來,跟著走了進去,一見著老太太癱在床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嚴媽媽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老太太,都是老奴不好,老奴不中用……”

    “閉嘴!母親只是病了,你給哪個哭喪呢!”

    嚴媽媽嚇了一跳,忙止住了哭聲。

    徐玉華坐在床前,看著老太太這個樣子,心裡也湧起一陣酸澀,更多的還是恨意。

    若不是周氏和四姑娘,母親怎麼會病成這個樣子,好好的福享不了,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受這些個罪。

    徐玉華恨不得到二房找周氏好好的理論,可她的理智很快就制止住了這種想法。

    二弟如今進了都察院,早就不同往日,周氏可不是她能折辱的。若叫老爺知道了,定會怪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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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5:15


    徐玉華正想著,躺在床上的老太太突然就拉著她的手,情緒激動,臉漲得通紅,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徐玉華聲音哽咽,眼圈一紅就落下淚來。

    “都是女兒不孝,沒能來早些過來。”

    老太太死死看著她,聽著她的話之後伸出手指在她手裡一筆一劃寫著。

    徐玉華眼瞧著她寫了個“四”字。

    “母親是說四姑娘?”

    老太太瞪大眼睛,嘴裡啊啊地,最後才用力點了點頭。

    嚴媽媽見著,忙對著徐玉華道:“老太太是叫心裡頭恨毒了四姑娘。”

    “女兒知道,母親耐心些,等病好了,總能收拾她的。”

    徐玉華親手伺候著老太太用了藥,又留在榮欣堂一會兒,等到晚上的時候,就回了濟永伯府。

    徐昭聽到消息的時候,心裡有些微微的不屑,還說大姑奶奶有多厲害,其實也和老太太一樣,只是面兒上的厲害。

    “還以為姑母會陪祖母住些日子,怎麼這麼快就回去了?”

    連翹聽著她這話,笑著說道:“姑娘不知道,咱們姑奶奶是繼室,在濟永伯府總是不大如意,姑奶奶也就是在徐府的時候厲害些。”

    連翹雖沒細說,可徐昭哪裡還猜不出是什麼意思。

    “嚴媽媽回了榮欣堂,派人好好盯著她。”徐昭突然吩咐道。

    “姑娘不說奴婢也早派人去了,那嚴媽媽被關著的時候糊塗了,竟然口無遮攔,說是姑娘將老太太害成如今這樣,奴婢是不在跟前,若是在,定要好好的替姑娘出口惡氣,叫她心思毒敢壞姑娘的名聲。”

    一提起這事兒,連翹就滿肚子的火氣,自家姑娘連那近緣師太是誰都不認識,又怎麼會讓她說嚴媽媽不祥,叫老太太生了氣,中風癱在床上。

    退一萬步說,是老太太自個兒病拖著不見好,才吩咐了大太太叫人請了近緣師太到府裡做法事的。

    怎麼老太太一病,竟然敢編排到自家姑娘身上,當是二房沒人了還是太太身子重,就能任她一個奴才編排自家姑娘了。

    “姑娘是什麼性子,怎麼會想著害老太太。”

    徐昭聽了連翹這話,心虛地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還真是她叫人將老太太害成這樣的呢。怎麼辦,她一點兒也不愧疚呢。

    和連翹說完話,徐昭坐在軟榻上看了會兒書也覺著倦了,就躺下來睡了一會兒。

    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徐昭醒過來,叫半夏伺候著洗了個臉,才去了正房。

    大姑母來府裡的事情父親已經聽說了,見她進來,問大姑母說了什麼,可是難為她了。

    徐昭聽父親這麼問,忙回道:“女兒給大姑母行禮,姑母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怎麼,好久都沒叫起,幸好伯母正好過來,才讓女兒起來。”

    徐秉臻聽了,哪裡還不知道自家閨女是被人為難了,臉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以後她回府,你不想見,稱病就是。不然,就去江府避避。”

    江府的事情周氏和徐秉臻說過,所以徐秉臻自然知道自家閨女拜了個師傅,跟著隔壁府裡的江太太學刺繡。

    徐昭一聽,就知道自家爹爹是向著她,怕她被人欺負了,忍不住就笑出聲來。

    “女兒知道了。”

    嚴媽媽回了榮欣堂已經好幾日了,剛開始的時候,因著她是老太太跟前兒的紅人,屋子裡的丫鬟婆子自覺矮了她一等,便是有什麼也不敢開口說。

    可幾天下來,嚴媽媽竟是只陪著老太太說話,但凡老太太一要如廁,她是頭一個躲得遠遠的,不是說要給老太太燉湯,就是說老太太的藥快好了,她要到小廚房裡瞅瞅。

    一開始還不覺著怎麼,可次數多了,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不是蠢笨的,哪裡還看不出來她分明是不想伺候老太太,是想將這些個髒活累活都給她們來做。

    這世上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所以這一日嚴媽媽才出去給老太太燉湯,屋子裡的兩個丫鬟婆子就小聲議論起來。

    雖然是避著老太太,可她們是故意說來給老太太聽的,聲音自然能叫老太太聽見。

    “媽媽可不敢胡說,嚴媽媽是老太太陪嫁過來的,伺候了老太太大半輩子,怎麼會嫌棄老太太。”

    “這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她心裡頭怎麼想的,說不準就是嫌老太太,嫌這屋子裡的味道熏了她。不然怎麼老太太一要如廁,她就尋了由頭出去,分明是不想伺候老太太。”

    “媽媽小聲些,叫老太太聽見了可就不好了。”

    “我曉得,只是心裡替老太太不值,她一個奴才這些年當自己是主子似的,都是老太太給她的臉面,如今老太太病了,她不好好伺候老太太報答老太太的恩情,卻是做出這些個事情,瞧了實在叫人心寒。”

    那媽媽頓了頓,才接著說道:“說不定,那近緣師太說的沒錯,她是不祥之人,想著要害了老太太。不然,怎麼好端端的,老太太就中風了。之前,老太太也不是沒生過病,哪一次和現在這樣。這麼巧,說不是她害的我可不信。”

    那丫鬟正想說什麼,就聽著光啷一聲,才發現是老太太將那痰盂給打翻了。

    老太太面色鐵青,眼睛瞪得大大的,指著她們。

    “老太太恕罪,奴婢,奴婢們是瞎說的。”

    那婆子裝作害怕的樣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其實見了老太太動了怒,心裡頭別提有多高興了。

    老太太既然生氣,就代表她聽了進去,那嚴媽媽,往後也別想充什麼老太太跟前兒的紅人,將自己當半個主子似的,半點兒骯髒事兒都不沾。

    老太太死死盯著她,心裡頭翻滾著怒意,卻是怎麼都發不出來。

    正巧這個時候,嚴媽媽從外頭進來,見著打翻在地上的痰盂,和老太太滿臉怒意的樣子,只當是屋子裡的丫鬟婆子不盡心,沒伺候好老太太。

    當下,就訓斥起來。

    “沒用的東西,老太太病著,不知道好好伺候,還惹了老太太生了氣,就該回稟了太太,將你們一個個全給發賣了。”

    嚴媽媽正怒駡著,全然沒有注意到老太太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滿滿的怒意。

    老太太在氣頭上,一翻身就從床上摔了下來,抬起頭來要朝嚴媽媽打去。

    “老太太!”素梅驚慌大叫,榮欣堂裡亂作一團。

    “快,老太太出事了,快回稟了大太太。”有婆子對著外頭的丫鬟到。

    那丫鬟一聽,應了一聲,忙不叠就朝大太太院裡跑了去。

    只一會兒工夫,大太太就匆匆趕來了。

    一進來,就見著老太太跌在地上,伸手指著嚴媽媽,好像恨不得將嚴媽媽給生吞了。

    王氏一見著,忙叫了兩個婆子進來,將老太太給抬到床上,才問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老太太是為何生氣了。

    屋子裡的大小丫鬟全都低著頭不敢吱聲。

    王氏指著素梅道:“你說,老太太好好的怎麼會從床上跌下來,你們一個個領著份例,連自個兒的主子都伺候不好,養你們在府裡有什麼用!”

    王氏一動怒,素梅就跪在了地上,回稟道:“大太太恕罪,是嚴媽媽,老太太是生了嚴媽媽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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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5:34


    “嚴媽媽?”

    素梅拚命點頭,視線落在嚴媽媽的身上,開口道:“也是奴婢們不好,議論嚴媽媽,卻被老太太給聽著了,才生了大氣。”

    “太太若是責罰,奴婢們只敢領受,只是有些話不說,奴婢都替老太太委屈。”

    “嚴媽媽是老太太跟前兒的紅人,年紀比我們這些個都大些,便是懶怠些也沒什麼。可每每老太太要如廁,或是弄髒了褥子,嚴媽媽就藉口避到外頭去,不是給老太太燉湯,就是去看老太太的藥熬好了沒。”

    “奴婢們也不是個蠢笨的,發覺了嚴媽媽的心思,就私下裡議論了幾句,哪曾想正巧被老太太聽著,老太太生氣,才從床上滾了下來,要拿嚴媽媽問罪。”

    “都是奴婢們不好,錯了規矩,請太太責罰。”

    素梅說著,就重重磕了個頭。

    王氏一聽,心頭一震,立馬便叫兩個婆子將嚴媽媽捆了起來,才到了床前請示老太太該如何處置。

    老太太臉色鐵青,用口型說道:“打!打死!”

    “老太太,老奴冤枉,老奴冤枉,是這些個丫鬟見不得老奴回榮欣堂伺候,才起了歹心,合起夥來要陷害老奴,想要將老奴除掉啊!”

    見著老太太的口型,嚴媽媽的臉色迅速變得慘白,身子晃了晃,就跌到在了地上,幾步爬到床前,對著老太太磕頭道。

    老太太眼中有了幾分猶豫。

    這個時候,有個小丫鬟跪下來,對這老太太道:“老太太,奴婢親耳聽到嚴媽媽和林姨娘說老太太不中用了,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倒是拖累了她們。”

    嚴媽媽額頭上的冷汗流了下來,明明她是私下裡和林姨娘說的,怎麼恰好被這個小丫鬟給聽見了。

    見了嚴媽媽的臉色,老太太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咿咿呀呀幾聲,視線就落在王氏的身上。

    是叫王氏將嚴媽媽打死!

    王氏揮了揮手,很快就有兩個婆子上來,將嚴媽媽拖了出去。

    府裡有專門責打奴才的板子,寬有半尺,塗著紅漆,足足有一米五。

    嚴媽媽被按在長凳上,嘴裡塞了布條,板子高高舉起重重落下,打在人的身上,發出悶實的響聲。

    幾十板子下去,嚴媽媽的身上就沒一塊兒好肉,已是出氣多進氣少,行刑的婆子見了,才遲疑了一下,就聽跟前兒的人道:“太太說了,這等奴才,打死不論。”

    一句話落下來,那婆子又抬起了板子,十幾下過後,嚴媽媽便再無氣息,才進去回稟了大太太。

    “回太太,人已經死了。”

    大太太嫌棄地遮了遮鼻子,只說道:“裹張草席子抬出去吧,別髒了府裡的地兒。”

    不等那婆子應下,就聽著外頭一陣喊叫聲。

    “姨娘,姨娘!不好了,姨娘見血了!”

    原來,是林姨娘聽進消息,匆匆趕了過來,一進來就見著已經死透的嚴媽媽,受了驚嚇就動了胎氣跌倒在地上。

    大太太從屋裡出來,就見著林姨娘身下一灘血,已經是不省人事了。

    “快,快去請大夫進來!”大太太說著,又傳了管家進來,叫人將嚴媽媽的屍體給抬了出去。

    徐昭聽說榮欣堂出了事,嚴媽媽被大太太命人打死了,忍不住一愣,問是怎麼回事。

    “那嚴媽媽也是活該,到了老太太跟前兒伺候,還嫌老太太癱了,身上髒得很。被老太太瞧出來,老太太動了大氣就摔下了床,正巧大太太過來知道了這事兒,就將嚴媽媽發落了。”

    “這等奴才,早該打死了。只是可憐了那林姨娘,一進去就瞧見嚴媽媽慘死在那裡,動了胎氣小產了,聽說落下來還是個男嬰,真叫人可惜。”

    徐昭聽了,感慨了一句惡人自有天收,古人誠不欺我。

    嚴媽媽一死,府裡也清淨了,老太太再也不鬧騰了,那林姨娘失了孩子,鬧騰了幾日,說是那日是大奶奶派了人來,告訴她嚴媽媽出了事兒,她才去了榮欣堂,是大奶奶容不下她,害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大太太見她這樣鬧騰,動了怒氣,要了人牙子進來要將她給發賣了。

    妾通買賣,更別說林姨娘還有那麼個姑姑,又失了大少爺的寵愛,在這府裡頭,連個丫鬟也能作踐她了。大太太一句話,就能將她發賣了。

    反而是大奶奶求了情,說是既然是府裡的姨娘,才剛小產就發賣了,便是沒什麼也要叫人傳出個什麼來,害了府裡的名聲。

    大太太聽了,一個勁兒的誇讚大奶奶,說她寬厚大度。可心裡哪能不明白,她這樣寬厚,還不是因為林氏小產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養了。

    這樣賢良的名聲,換了誰誰不拿著。

    事情一過,府裡終於是歸於平靜了。

    老太太自打處置了嚴媽媽後,就愈發的不愛見人,除了伺候的婆子和大丫鬟素梅、素蘭,竟連大太太都不大見,更別說是下頭的孫女兒了。

    徐昭樂的輕鬆,每日只陪了自家娘親說話,給娘親肚子裡的小寶寶做衣裳,陪著自家娘親在院子裡散步,越到臨盆的日子,徐昭比周氏還要緊張。

    真到了臨盆的那日,徐昭在院子裡等著,看著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自家娘親出了什麼岔子。

    天快亮的時候,才聽到一陣嬰兒的哭叫聲,穩婆從屋裡出來,回稟說:“老爺,太太生了個小少爺。”

    徐昭當時嘴角就笑彎了。

    小小的孩子,在繈褓裡,皮膚紅紅皺皺的,沒幾天就長開了,白白嫩嫩,叫人瞧了就疼到了心裡去。

    徐昭每日都要到正房,見著自家弟弟稀罕到不行,周氏在月子裡,見著她這樣,忍不住道:“瞧她這樣會照顧哥兒,往後嫁到別家,也不用我這當娘的發愁了。”

    徐昭一聽,臉就紅了起來,眉梢都帶著幾分羞澀。

    時光荏苒,一轉眼兩年就過去了,徐昭也過了十三歲的生辰,眉眼都長開了,府裡的人私下裡議論,都說四姑娘長的越來越好看了,這滿京城裡,還從未見過像四姑娘這樣好顏色的。

    “太太叫人新做的蕊紅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紋衫,說叫姑娘穿這個。”

    太后千秋,在宮裡頭設宴,三品以上官員的家眷全都要去,半個月之前,連翹就不厭其煩的讓她試衣裳了。哪曾想,到了這一天,卻還是換了衣裳。

    之前的那些,可都白試了。

    徐昭聽了,嘴角微微抽了抽。

    沐浴焚香後,徐昭才換了衣裳,任由連翹梳好了頭,只用了半碗清粥,就見著自家娘親進來。

    “昭兒進了宮,見了太后可別緊張,時刻記著自己是大家閨秀。跟在娘身後,別迷路了。”周氏細心囑咐。

    徐昭一一記下,因為是要進宮,所以也提起了心。

    馬車徐徐駛到了宮門,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金頂紅門,讓人油然生出一種莊嚴肅穆之感。

    有太監領著周氏和徐昭繞過一條條的宮道,最後到了太后的慈安宮。

    徐昭落座後,視線不禁朝四處看看。

    過了許久,才聽到一聲尖細的聲音:“太后駕到!”

    徐昭站起身在,跟著眾人跪地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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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5:53


    才剛站起身來,就見著跟在太后身後一道熟悉的身影,當下就愣在了那裡。

    徐昭看著韓子煜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回京了。

    明明,半個月前的信中,還說要六月才回京的。

    這個時候,遠處傳來太監尖細的喊聲:“皇上駕到——”

    徐昭回過神來,就跟著眾人跪在地上,恭敬地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上淡淡看了眾人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威嚴。

    “謝皇上。”

    “皇帝公務繁忙,哀家以為還要晚些時候。”

    “母后壽辰,是皇后怕兒臣沈迷宮務,才去了幹璽宮。”

    “皇后有心了。”聽著皇上的話,太后只淡淡道。

    隨口一句,徐昭便聽出太后對皇后這個兒媳並不待見。

    太後坐在主位上,皇上一襲明黃色朝服,坐在太后下側,皇后坐在他右手邊。

    下邊則是皇子公主們,待皇子公主和世子們落座,各家的夫人小姐才一個個落座,徐昭在周氏的身邊坐了下來。

    內侍高聲道:“開宴!”

    絲竹聲悠揚而起,一群美豔的舞姬在大殿中翩然起舞,飛舞如蝶,格外的賞心悅目。

    徐昭只低著頭,吃著面前的兩碟菜,不時哪家的夫人問一句,她便小聲回話。可不遠處傳來的目光,卻讓徐昭有些坐立不安。好在她記著娘親的囑咐,守著規矩,不敢輕易的朝那邊看去。

    說是宮宴,其實除了地點不同,也和尋常的宴會是一樣的。

    只是因著是宮宴,規矩更大,基本上不敢吃什麼東西,雖然有時令的水果擺在桌上,可哪家的姑娘會伸手拿著吃。所以,儘管是滿目珍饈,一桌子的飯菜,其實吃到嘴裡的也就自己面前的那兩道。

    等到歌舞完畢,就聽皇后道:“臣妾要給太后道喜了,昨日大皇子府中戚氏不適,請太醫來診脈,說是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這一比,二皇子如今還……”

    皇后的話還未說完,太后的面色就微微一沈,不等太后開口,皇上就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擱在桌上。

    皇后臉色一白,站起身來就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

    見著皇上震怒,在場的賓客全都站起身來,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想到越兒府裡又添了皇孫,二皇子跟前卻是一個伺候的人都沒,臣妾執掌後宮,是他的嫡母,總該替他操心的。就想著藉著太后壽宴,請太后下一道旨意,給二皇子賜婚。”

    在場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女眷,太后若想賜婚,自然能挑出個姑娘來。

    只是那姑娘若是不願意,寧願抗旨也不嫁給二皇子,宴會後,二皇子怕就成了滿京城的笑話了。

    皇后打著這主意,其實是想當著滿朝眾臣的面給二皇子一個難堪,叫他下不來檯面。

    皇后的話才剛說完,皇上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看著她的目光帶著幾分冰冷。

    在場的女眷無一不變了臉色,二皇子雖是天子貴胄,可是生性狠戾,京城裡名門貴女提及二皇子,沒有哪個不害怕。

    當年,鎮國公府的大姑娘便是被二皇子掛在城門上,最後撞牆而亡,事情雖然過了多年,卻是沒有哪個敢忘了。

    所以,皇后的話音剛落,各家的夫人小姐全都變了臉色,低著頭跪在那裡,恨不得將自己給藏起來。

    更有甚者,身子顫抖著,不住往後退。

    見著這場面,皇后心中大快,目光裡多了一絲嘲諷。

    皇帝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臉色愈發的不好起來,差點兒就讓人將皇后帶下去杖責。

    正當這個時候,太后卻開口道:“皇后執掌六宮,這也是她該想的,都起來吧。”

    “謝母后。”皇后站起身來,眾人才起身落座。

    太后的意思,分明是有心思要給二皇子選妃了。

    目光所到處,無一不是惶恐不安,低著頭拚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太后的目光微微一冷,半天才開口道:“哀家聽聞都察院左都禦史徐大人之女,自小聰慧,相貌又是極好的。”

    太后的話音剛落,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周氏和徐昭的身上。

    周氏身子顫了顫,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實在是後悔將自家閨女帶進宮來。

    可這個時候,若是開口拒絕,就是拂了太后的臉面,得罪了皇上,會給徐府招來滔天之禍。

    周氏帶著徐昭跪在了地上。

    不等周氏開口,太后就對著跟前的宮女道:“將徐府姑娘帶過來,給哀家瞧瞧。”

    那宮女應了聲是,就走到了周氏跟前。

    徐昭抬起頭來,抓了抓周氏的手,才站起身來走到前邊,跪地下拜:“臣女見過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嗯,是個懂規矩的,抬起頭來叫哀家瞧瞧。”

    徐昭遲疑了一下,才慢慢抬起頭來,因著規矩,卻是不敢直視太后。

    “好個精緻的美人兒。”太后看了她半晌,突然道:“這眉眼間竟有幾分當年甯貴妃的模樣。”

    太后的話音剛落,皇上就看了過來,氣氛變得格外的詭異。

    這個時候,長公主突然道:“瞧著的確是像,母后一挑,就挑了這麼個妙人兒出來。”

    “嗯,你也瞧著這孩子好,那哀家就做主將她指給了煜兒。”

    徐昭渾渾噩噩從宮裡出來,坐在馬車上,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怎麼也沒想到,只進了一趟宮,就被賜婚了。

    她和韓子煜,就被太后一道懿旨,這樣綁在了一起。

    雖然她早就知道,她最後要嫁的人是他,可這也,太快了些。

    只一會兒工夫,太后給二皇子和徐府四姑娘賜婚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眾人心裡頭都在同情徐府的四姑娘,那二皇子是什麼性子,嫁到府裡哪怕當個正妃,不定什麼時候二皇子一個不高興,就送了性命去。

    徐昭剛下馬車,回了府裡,就感覺四處傳來的同情的目光,連那丫鬟婆子,看著她的眼中都帶了幾分憐憫。

    一路回了錦竹院,周氏才忍不住哭出聲來。

    “我可憐的昭兒,好好的怎麼就……”周氏摟著徐昭,聲音哽咽,怎麼也說不出之後的話來。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這樣,心中有愧,可又不敢將她和韓子煜之間的事情告訴她。

    “太太,二太太和四太太來了。”門口的婆子回稟道。

    “母親快別哭了,叫大太太和四太太見著,傳出去還以為咱們不滿意太后的賜婚。”

    周氏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點了點頭,擦乾了眼淚,就見著大太太王氏和四太太宋氏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眾人一陣靜默,也不知怎麼就成了這樣,好好的參加一個宮宴,哪裡會想到太后會賜婚,還將四丫頭指給了二皇子。

    周氏心裡頭,哪裡能好受。

    自己捧在手心的閨女,要到二皇子跟前兒伺候,縱是為正妃,當娘的也是不放心的。

    “弟妹,事情既已成了這樣,就得往好處想,興許,那二皇子並不像傳言那般。”

    王氏說著,瞧著周氏的臉色,就不知該如何勸了。

    幸好她的徽姐兒早早就嫁了,雖不大如意,可比起四丫頭來,可是強多了。

    天大的富貴,也得有命享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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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6:11


    茗煙閣

    徐茵聽到徐昭被太后賜給了二皇子,當下就笑出聲來。

    “四姐姐得了這體面,可真是天大的造化。”

    梅姨娘在一旁聽著,忙朝外頭看了看,小聲道:“太太心裡頭不高興,你可別惹怒了太太,叫太太遷怒了你。”

    徐茵勾了勾嘴唇,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姨娘放心,我可沒有那麼傻,在太太跟前,我自然是擔憂四姐姐的。”

    “你知道怎麼做就好,我只怕你一時忘了規矩。”

    徐茵笑了笑,心裡暗暗想道:“規矩?她如今可是最懂規矩的。”

    慈安宮

    韓子煜跪了下來:“孫兒謝祖母成全。”

    “快起來,這些年受了那麼多委屈,難得有你瞧上的,哀家怎麼能不成全你。”

    “只是,那孩子瞧著還小,離及笄怕還有兩年。”

    太后瞧著韓子煜的表情,微微一笑:“不過只要你瞧著好,小些也無妨,左右你願意等,晚兩年進府也不怕。”

    太后說著,就見著自己孫兒眼中微微有了幾分笑意,心裡頭只覺著酸澀。

    這些年,實在是苦了這孩子,南疆瘴氣重,他卻呆了這些年,皇帝也是個狠心的。

    “你也別怪你父皇,你父皇……”

    不等太后說完,韓子煜就打斷道:“孫兒還有事,祖母若沒有什麼吩咐,孫兒就告退了。”

    太后歎了一口氣,知道他的性子,擺了擺手也沒再說什麼。

    鳳鸞宮

    皇后俞氏坐在黃花梨圓桌前,直到桌上的飯菜都涼了,也沒見皇上過來。

    伺候的宮女見著自家娘娘臉上的表情,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惹得娘娘不痛快,遷怒了自個兒。

    終於,有太監從外頭進來,打破了這沈靜的氛圍,那太監卻是遲疑著半天都不敢開口。

    “說吧。”

    “回皇后娘娘的話,奴才去打聽了,皇上今晚去了延毓宮。”

    那太監的話音剛落,俞氏就猛地將桌上的飯菜全都推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延毓宮,今個兒是十五,皇上卻去了安妃宮裡,分明是在打她的臉。

    見著她震怒,宮女太監全都跪了一地,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阮嬤嬤使了個眼色,叫眾人全都退了下去,才對著俞氏道:“娘娘,皇上這是生您的氣呢。”

    俞氏咬了咬嘴唇,她哪裡不知道,這半個月,自打太后壽宴過後,皇上一步都沒踏入她的鳳鸞宮。

    今個兒十五,按著祖宗規矩,皇上該來她的鳳鸞宮,可皇上,偏偏去了安妃那裡。

    安妃已經常年不得寵,皇上分明是藉著此事在打她的臉,叫滿宮的人都看她的笑話。

    見著自家娘娘這樣,阮嬤嬤微微歎了一口氣,勸道:“娘娘也回有些心急了,二皇子便是回了京城,也動搖不了大皇子的地位。甯貴妃一族,可沒剩下一個了。娘娘這樣做,反倒是惹皇上生了氣。”

    聽著阮嬤嬤的話,俞氏憤憤道:“本宮就是氣不過,那賤人死了這麼多年,皇上卻是一點兒都沒忘了她。”

    阮嬤嬤知道,俞氏指的是這些日子一直得皇上恩寵的穆貴人。

    那穆貴人本是浣衣局的粗使宮女,卻是偶遇皇上,被皇上一眼看中就封了貴人。這些日子,皇上十日有八日是呆在她宮裡,可謂是受盡了恩寵,依著這恩寵,說不定哪日就誕下皇子,晉封嬪位了。

    宮裡頭的人都知道,穆貴人能夠得寵,不過是因為她長了一張和甯貴妃相似的臉,皇上忘不了甯貴妃,自然一見著就癡迷上了。

    “娘娘,此時不是生氣的時候,娘娘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消了皇上的氣吧。”

    俞氏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半天才吩咐道:“派人去傳徐府四姑娘進宮。”

    “娘娘是想……”

    “既是太后做主賜婚,本宮自然也要給她這個體面。”

    阮媽媽聽了,才明白自家娘娘的意思,太后賜婚,叫那徐府四姑娘成了二皇子的正妃。娘娘身為二皇子的嫡母,是該給徐府四姑娘個體面,傳她進宮,賞賜她些東西。

    “娘娘放心,老奴這就去安排。”

    阮媽媽說著,轉身就退了出去。

    徐昭沒有想到,會接到皇后的懿旨,叫她明日進宮。

    “有勞公公了。”徐昭塞了個鐲子給那太監。

    那太監笑了笑,客氣道:“姑娘言重了,姑娘能得皇后看重,才是姑娘的福氣。”

    徐昭聽著這話,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送走了傳旨的人,徐昭才回了自己屋裡。

    一時間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皇后要召她入宮,可這消息,對二房來說,並不見得是什麼喜事。

    周氏擔心道:“好好的,皇后傳你進宮做什麼,皇后是大皇子的生母,太后將你指給二皇子,往後可是……”

    不等周氏說完,徐昭就打斷了她的話,寬慰道:“娘別擔心了,娘娘再不待見我,總不會藉著這機會害我。”

    自打太后賜婚後,周氏就一直提著心,徐昭寬慰了她好些日子,這幾日才沒那麼難受了。

    徐昭也想過告訴自家娘親她和韓子煜之前的那些事情,可這些日子,太后傳她進宮,府裡又接二連三來客人,說是道喜,實際上也只是做足了禮數,背地裡還不知怎麼同情她呢。

    因著這些事情,徐昭也找不到機會說。

    “你呀,好好的孩子,怎麼就攤上這兒事兒。”

    雖是嫁到皇家,是天大的體面,可偏偏所嫁之人是那二皇子。二皇子性子狠戾,因著國公府大姑娘和打殺宮女的事情,早就壞了名聲。

    昭兒嫁過去,一個不小心,惹他生氣了,還不知怎麼樣責罰昭兒呢。

    周氏想著,臉色就愈發的不好看了。

    徐昭心臟緊縮著,心裡有些酸澀,打定了主意等明日從皇后宮裡回來,就將事情解釋給自家娘親,免得她這樣擔心。

    因著是要去見皇后,周氏陪著徐昭選了一下午的衣裳,又叫嬤嬤教了她規矩,以免在皇后那裡錯了規矩,被皇后責罰。

    第二天一大早,連翹就叫了徐昭起來,梳洗裝扮才出了府,坐上馬車一路去了宮裡。

    領路是公公便是昨日來傳旨的,徐昭低著頭,跟著那公公一路到了鳳鸞宮。

    門口有宮女進去回稟,很快就走了出來。

    “娘娘傳姑娘進去。”

    徐昭點了點頭,緩步走了進去,一進去,就見著皇后坐在軟榻上,身著一襲明黃色的牡丹紋宮裝,頭上插著九尾鳳簪,端莊大氣,給人一種威嚴之感。

    徐昭緩步上前,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臣女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安。”

    “起來吧,不必多禮。”

    俞氏也打量著徐昭,到了今日,她都不知道太后怎麼就偏偏選了這徐府四姑娘,才十三歲,看起來還是個孩子一樣。

    她派人去細查了,也沒查出一絲線索,可心裡頭總覺著有些怪怪的。

    難不成,就因著皇上重用徐大人。

    “到本宮跟前來,叫本宮看看。”

    徐昭應了聲是,低著頭緩步走了過去。

    待走進了,俞氏才見著徐昭精緻的面孔,眉眼間更是和甯貴妃有幾分像。

    俞氏皺了皺眉,強壓下心裡頭的不快,問她看過什麼書,平日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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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6:31


    徐昭一一回話,俞氏才點了點頭,溫聲道:“是個規矩的。”說著,又帶著幾分遺憾道:“只是可惜了,偏偏……”俞氏說著,就停住了,看著站在那裡的徐昭。

    “瞧本宮,說這些做什麼?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便是聽說了也不必在意。”

    聽著皇后這話,徐昭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突然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從門口傳來。

    徐昭的嗅覺很是靈敏,對於這種味道,她更異常的熟悉,這味道,她只在韓子煜的身上聞到過。

    不過聽江媽媽說,那是龍涎香,是皇上獨獨賞賜給韓子煜的。

    徐昭心裡咯登一下,下一刻就抬起頭來,帶著幾分不解道:“臣女不知,娘娘說的是什麼意思?”

    徐昭微微露出一抹不安來,咬了咬嘴唇。

    皇后本不欲細說,見著她這樣,心裡微微閃過一抹算計,歎了口氣,道:“你還小,很多事情還不懂,也別聽外頭那些人的流言,壞了二皇子的名聲。當年國公府大姑娘那事兒,其實也怪不得他,是她自個兒不知廉恥,想要勾引煜兒,煜兒也是怒極了,才做出那種事來。”

    “至於杖斃貼身宮女的事情,也怪不得他,這宮裡頭,哪個當主子的沒責罰過奴才,煜兒只是有些失了分寸,好在皇上看重他,便也沒怪罪。”

    “你是太后賜婚,是煜兒的正妃,想來煜兒也會善待你。”

    徐昭裝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帶著幾分不安叫了聲:“娘娘。”

    徐昭流露出來的不安和害怕,叫俞氏心情大好,倘若將這徐府四姑娘籠絡在手中,成了她在二皇子府的眼線,那往後,還怕抓不到二皇子的把柄。

    “好孩子,往後有什麼委屈,都可進宮來和本宮說,本宮是煜兒的嫡母,總能管教他的。”

    俞氏的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滿是寒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朕倒想問問,皇后想要如何管教!”

    見著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皇上,俞氏臉色瞬間就變得慘白。

    她怎麼也沒想到,皇上不在幹璽宮,竟會這個時候過來,而且還聽到了她方才的那些話。

    “皇上息怒,臣妾身為煜兒的嫡母,只是和徐府四姑娘說幾句話,並非有意……”

    對著皇上滿是寒意的目光,俞氏竟是不敢說話了。

    徐昭靜靜跪在那裡,臉上也有幾分不安。

    半天,才聽皇上道:“抬起頭來。”

    徐昭聽了,不敢遲疑,慢慢抬起頭來。

    “臣女見過皇上。”

    “告訴朕,皇后的話,你怎麼想?”帶著幾分威嚴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沒有想到,皇上會問她這話。

    徐昭想了想,才開口道:“回皇上的話,臣女覺著,流言蜚語不能盡信,人總要相處久了,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

    因著是面對皇上,徐昭面上還帶著幾分緊張,可偏偏眼眸清明,讓人一下子就看到心裡去。

    皇上看了她半晌,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臣女告退。”徐昭站起身來,才退出了殿外。

    徐昭前腳才回了府裡,後腳宮裡就傳出消息,說是皇上下了旨意,封二皇子為肅王,並下旨命內務府建親王府邸。

    一時間,朝堂驚動。

    皇上將二皇子封為肅王,並命內務府修建親王府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一時間,全京城的人都在討論這位肅王,連帶著,連徐府四姑娘也給羨慕上了。

    之前那些個同情嘲諷的,如今見著這徐府四姑娘一嫁過去就是正經的王妃,嘴上雖不說什麼,心裡哪裡有不羨慕的。

    今上是個吝嗇的,連皇后嫡出的大皇子都沒封王,如今出了個肅王殿下,可不叫人琢磨皇上的心思。

    興許,皇上早就有立肅王為太子的意思,不然這些年怎麼會如此寵著肅王,便是闖了天大的禍事,被禦史聯名上書,皇上都沒責罰過這個兒子。

    於是乎,都覺著徐府四姑娘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被太后指給了肅王殿下。往後旁人見著,都得稱一聲王妃娘娘。就算進了宮裡,也比一般的皇子妃和命婦體面。

    徐府上上下下,待徐昭這個四姑娘,更是格外恭敬了幾分。

    對於突如其來的王妃的身份,徐昭倒沒覺著怎麼,只是她沒想到,她原本只想在皇上面前給皇后上點兒眼藥,效果卻是這樣大。

    只是,這樣一來,韓子煜這唯一一個王爺就在眾皇子裡顯得很是突兀了。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皇上怎麼就封了二皇子為肅王了。”周氏聽到二皇子被封為肅王,先是高興,然後就忍不住擔心起來。

    這二皇子性子本就乖張狠戾,如今當了王爺,位高權重,脾性不得更大了,往後昭兒若是嫁過去,還不知被他怎樣欺負呢。

    當母親的,大抵都是這樣,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閨女,對周氏來說,二皇子封了王,她心裡就愈發不踏實了。她都可以想見,往後昭兒會被這位肅王殿下如何苛待。

    見著自家娘親擔心的目光,徐昭遲疑了一下,對著站在那裡的薛媽媽道:“您先出去等會兒,我和娘親有些話要說。”

    薛媽媽聽了,只當是她要和太太說些心裡話,不好意思叫別人聽了去。小姑娘臉皮薄,薛媽媽是知道的。

    薛媽媽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下了。

    屋子裡,只留下徐昭和周氏兩個人。

    徐昭咽了咽口水,遲疑了一下,站起身來,一下子就跪在了周氏面前。

    周氏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忙起身要將她扶起來,卻被徐昭阻止了。

    “娘親,都是女兒不好,女兒不孝。”

    周氏聽著,還以為是因著太后賜婚的事情這些日子她擔心過頭,閨女心裡頭跟著難受,便說道:“這怎麼能怪你,誰也料不到太后會賜婚,這當母親的,都是一樣的,哪怕不是二皇子,娘親難道能不擔心?”

    徐昭搖了搖頭,半天才開口道:“女兒……女兒和二……肅王殿下早就相識,這些年,殿下也一直給女兒寫信。”

    周氏一聽,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自家閨女,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徐昭早就預想到這事情會嚇到自家娘親,也是,對古人來說,她和韓子煜這樣,無異於是私相授受,若是傳了出去,壞了名聲是小,更會讓旁人覺著徐府家教不嚴,才叫徐府四姑娘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無異於是天大的罪名。

    周氏受了驚嚇,可私心裡,她還是覺著有些荒唐,自家閨女是什麼性子,她這個當娘的怎麼會不知道,她怎麼也不相信昭兒會做出什麼不要臉面的事情,去勾引了肅王殿下。

    更別說,若是早就相識,昭兒那時才十多歲,便是自小聰慧些,又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這樣想著,周氏便開口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這話的時候,周氏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明顯,這事情對她的震動很大。

    徐昭帶著幾分不安看了她一眼,才開口道:“那一回女兒陪大姐姐去寺廟上香,替祖母祈福,女兒差點兒出事,是肅王殿下救了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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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7:05


    徐昭自然知道自家娘親要問韓子煜那樣陰冷的性子,怎麼會突然出手救她。

    徐昭也不打算瞞著,就將她是如何被那兩個劫匪追著,如何到了亭子裡見到韓子煜,如何演戲說自己是國公府的外室之女,叫韓子煜哥哥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周氏聽著,自然覺著這事情簡直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會是這樣。

    沒等周氏消化了,徐昭又接著說道:“之後柔安縣主給女兒下帖子,叫女兒去長公主府賞花。女兒過去的時候,見到的其實是肅王殿下。”

    說到最後,徐昭的聲音有些小了,也知道這事情把自家娘親嚇的不輕。

    可偏偏,更嚇人的還在後頭呢。

    徐昭抬起頭來,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說道:“之後有一日二皇子就來了女兒房裡,大伯父和盈姨娘的事情,是二皇子為了救了女兒才叫人做的。原本,祖母是想叫人壞了女兒的清白,”

    “女兒和哥哥去逛街,買了一對耳墜,可女兒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暗閣裡放著一隻黃玉鐲子,女兒只能說是長公主賞的。”

    徐昭瞟了周氏一眼,一股腦將所有的事情都給交代了。

    包括他對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江媽媽,那只鸚鵡,還有這些年兩人時常書信,直到韓子煜回京。

    徐昭說完,就低著頭跪在那裡。

    她自己也知道,這些事情實在是太難讓自家娘親接受了。

    一件件事情說下來,徐昭也覺著不可思議。任憑誰聽了都會嚇到的,可偏偏,它就是發生了,而且還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過了很久,都沒聽到周氏說話。

    徐昭本就心虛,這會兒更是沒什麼底氣,低著頭不敢吱聲,聽憑處置了。

    良久,才聽周氏道:“下去吧,叫娘親好好想想。”

    徐昭也不敢再說什麼,應了聲是,就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出去。

    她心裡雖有不安,可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她若不說,見著自家娘親擔心不安,心裡更會難受。說了,便是受些責罰,也好過良心不安。

    薛媽媽見著她出來,看了看她的臉色,眼中便帶了幾分擔憂。

    “姑娘。”

    “媽媽一會兒再進去,母親想一個人呆會兒。”徐昭對著她道。

    薛媽媽點了點頭,面上卻是有些不解。

    她琢磨著,是不是姑娘和太太頂嘴了,不然,姑娘怎麼會一個人出來,太太也不叫她進去伺候。

    薛媽媽伺候了周氏多年,對周氏的性子還是瞭解的。

    這樣想著,薛媽媽就道:“太太也是替姑娘擔心,便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姑娘也千萬不要多想。”

    徐昭搖頭笑了笑:“媽媽說什麼呢,母親待我好我都知道的,母親只是有些事情要想。”

    薛媽媽聽了,嘴上並沒說什麼,點了點頭,叫徐昭回去了。

    過了一會兒,見著屋裡頭沒動靜,就推開門進了屋。

    “太太。”薛媽媽走到周氏跟前,叫了聲太太,這才見著桌上的茶盞竟是一口都沒動過,自家太太正愣愣地不知在想什麼,聽到她的叫聲,才回過神來。

    周氏看了薛媽媽,有些心不在焉道:“昭兒呢?”

    “四姑娘回了屋裡,太太這是怎麼了?”見著自家太太這樣,薛媽媽心都提了起來,愈發不安了。

    到底是姑娘和太太說了什麼,讓太太這樣魂不守舍的。

    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回見著太太這樣。

    不等薛媽媽開口,周氏就問道:“老爺可回來了?”

    “回太太的話,剛回來,在前院書房呢。”

    周氏聽了,吩咐道:“你去叫老爺來一趟。”

    薛媽媽看了周氏一眼,這才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只一會兒工夫,徐秉臻就從外頭走了進來,見著周氏,帶著幾分擔心道:“可是出什麼事了?”

    薛媽媽去書房的時候,說太太看起來情緒有些不對。

    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只徐秉臻和周氏在。

    周氏聽著這話,突然就忍不住哭出聲,好一會兒才說道:“老爺,昭兒,昭兒這些年可受了委屈。”

    徐秉臻一聽,就有些摸不著頭腦,只當她是因著太后指婚的事情擔心。

    可他看著,那二皇子並非是個狠戾之人,傳言未必可信。

    “你呀,也別聽那些流言蜚語,肅王什麼樣的人,你又沒親自見過。昭兒嫁過去,未必就過得不好。”

    周氏哭了好一會兒,才將徐昭方才說的那些事情全都說給了徐秉臻。

    徐秉臻愣了愣,也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半晌無言,良久才對著周氏道。

    “這麼說,倒也未必是件壞事,肅王費盡心思,往後也會用心待咱們的昭兒。”

    正說著,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薛媽媽進來回稟,面色慌亂道:“老爺,肅王殿下來府上了,這會兒正在前廳呢。”

    “老爺,肅王殿下來府上了,這會兒正在前廳呢。”薛媽媽匆匆忙忙從外頭進來,回稟道。

    徐秉臻一聽,面色變了變,囑咐了周氏幾句,就走了出去。

    韓子煜坐在大廳裡,手裡拿著一盞茶,見著徐秉臻進來,就放下手裡的茶,站起身來。

    “微臣見過肅王……”

    不等徐秉臻行禮,韓子煜就幾步上前微笑著阻止了。

    “岳父大人不必多禮。”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秉臻嘴角抽了抽,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但也總不能厚著臉皮回他一聲賢婿,所以只笑了笑,不做應承。

    徐秉臻這會兒知道,自家閨女為何逃不過這肅王殿下的手心了,尤其,再加上這身份,讓人想說都說不出話來。

    可憐的昭兒,小小年紀就被這位王爺當獵物盯上了,換了誰,誰能逃得過。

    自家閨女還是聰慧的,能叫這肅王過了多年都惦記著,不然,還不知是個什麼下場。

    韓子煜總算是察覺到了自家岳父要笑不笑的表情,將話題引到了朝堂上,談起了江浙稅銀之事。

    半個時辰過後,徐秉臻也不得不承認這流言害人,如今看來,昭兒能嫁肅王為正妃,實在是門好親事。

    徐秉臻剛送走了韓子煜,就回了錦竹院,安慰了周氏幾句,叫她放心,他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這位肅王殿下,若不是對昭兒真上心了,哪裡會對他一個禦史這麼客氣。

    昭兒嫁過去,不會吃虧的。

    沒過多久,卻接到了長公主下的帖子,說是明日叫府裡四姑娘到公主府賞花。

    徐秉臻皺了皺眉,抱怨道:“說早了,這樣的性子,昭兒往後怎麼能不被他欺負。”定是被捏的死死的。

    聽著徐秉臻的話,周氏卻是笑道:“老爺也不必擔心,大概是殿下想見昭兒,不好和您說,才想了這主意。太后既然已經指婚,長公主也算是昭兒的長輩,全當是去拜見長公主了。”

    周氏這會兒,已然是放下心來,覺著這肅王殿下是不可多得的女婿,怎麼看怎麼好。尤其,沒和自家老爺提要見昭兒,免了老爺為難,又顧及了昭兒的名聲。

    這樣的人,哪裡像傳言一樣全憑自己性子做事。

    徐秉臻點了點頭,氣道:“好好的閨女,還沒嫁人就成別人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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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7:22


    周氏抿嘴一笑,嗔道:“老爺只心疼昭兒,對硯哥兒卻是嚴厲得很,哪裡有老爺這樣的。”

    周氏口中說的硯哥兒就是徐昭的弟弟徐硯,三歲多,卻最是調皮了,不是把這摔碎了,就是把那畫汙了。總之,一個看不住,就會闖禍。因著這,徐秉臻經常訓斥他。

    怎奈周氏和徐昭最是護著他,有時連徐秉臻這個當父親的都無奈。

    聽著周氏的話,徐秉臻嚴肅道:“慈母多敗兒,我當父親的不嚴肅些,往後他就上天了。”

    雖然這樣說,可對於這個小兒子徐秉臻自然是疼在心上的,哪怕性子活潑,愛闖禍,也是他的兒子不是。再說,那孩子頭腦機靈,只需好好管教,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大器。

    徐昭在屋裡頭,自然也知道了韓子煜來府上的消息,因著規矩也沒敢派人打聽。

    “王爺肯來府裡,定是看重姑娘,也滿意這門親事。”連翹聽見肅王殿下來府上,臉上的笑意就怎麼掩也掩飾不住。想著等姑娘嫁過去,是正經的王妃,又得王爺看重,往後還能有什麼不如意的。

    身為女子,最大的福氣也不過如此了。

    只是,聽說那肅王殿下脾氣有些大,姑娘軟軟糯糯的,性子又好,和王爺可是……

    連翹搖了搖頭,將自己的瞎想甩在了腦後,姑娘嫁過去就是正經的王妃,該有的尊重王爺理應給姑娘的。

    見著連翹和底下的幾個丫鬟一副歡喜不已的樣子,徐昭忍不住有些感慨。

    這些做丫鬟的,果真是喜怒哀樂都和主子有關係。

    只是,徐昭最關心的,還是自家娘親和爹爹會怎麼想。

    她知道她回屋不久娘親就叫薛媽媽去了前院,將爹爹叫了過來,定是因著自己的事情。

    徐昭心裡隱隱有些緊張,不知道娘親和爹爹會不會怪她。

    正想著,就聽著外頭一陣腳步聲,卻是薛媽媽進來,開口道:“姑娘,太太叫姑娘過去一趟,說是晚膳叫姑娘在正屋用。”

    徐昭點了點頭,就起身去了正屋。

    一進去,徐昭的心就忍不住撲通撲通跳著,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

    徐秉臻坐在那裡,也不叫起,過了好久,周氏才拉著她的手起來:“好了,你快起來。”說著扭頭對徐秉臻說:“老爺方才還說殿下搶了閨女,這會兒閨女過來了,又想著責罰她,妾身可不依的。”

    周氏說著,就笑起來:“長公主下了帖子,叫你明日到府上去。”

    徐昭一聽,心裡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長公主請她是假,多半背後還是韓子煜,徐昭反射性地看了自家爹爹一眼。

    徐秉臻沒好氣瞪了她一眼,道:“果然女心外向,往後我這個爹爹,也得往後靠了。”

    聽著這話,徐昭提著的心才徹底放下來,忍不住開口道:“才不會,女兒心裡,最重要的就是爹爹和娘親了。”

    雖然和韓子煜相識了這些年,徐昭承認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這麼一個人,可若說他在她心裡的地位有多高,那就有些牽強了。

    她願意嫁他,除了太后賜婚,再有就是他比較合適,無論是身份還是思想,總能接受她比較異于常人的思維。

    不過她也不敢保證,等她成了他的王妃,他就能永遠都不納妾,畢竟,這個時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尤其他還貴為王爺。

    她願意相信他,並不意味著不想保護自己。

    走一步算一步,真到了那一步,再考慮怎麼辦。在這之前,徐昭最先要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心。

    聽了徐昭的話,徐秉臻嘴角勾了勾,叫她坐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就收拾妥當,坐了馬車去長公主府。

    一如既往,徐昭並沒有見到長公主,而是被丫鬟帶著去了一個院子。

    見著遠處熟悉的身影,徐昭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說,她會是他的。

    果然,再見面的時候,她就成了他未進門的王妃。

    他穿著一身白色直裰,腰間綁著一根石青色師蠻紋絲帶,一頭一絲不亂的頭髮,有著一雙深邃的眸子,體型修長,渾身上下有中掩飾不住的貴氣,更有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徐昭見著他,好半天才開口道:“殿下回京,怎麼也不告訴臣女一聲?”

    徐昭知道他最見不得她在他面前行禮請安,所以也不敢太“規矩”了。

    這些年,她也算摸透了韓子煜的性子,她越是隨意,他心情就越好。

    果然,聽著她這話,韓子煜看了她一眼,揚了揚嘴角,道:“原本打算告訴你,不過本王想著,等回來給你個驚喜也不錯。”

    驚喜?他確定是驚喜不是驚嚇?天知道太后壽宴那天她見著他的時候,心裡有多驚訝。

    見著她臉上的神色,韓子煜只笑了笑,坐在了桌前,自顧自倒了兩杯茶。

    見著他招了招手,徐昭就過去坐了下來。

    才剛坐下,就聽他自言自語道:“昨日去府上,本王和岳父大人相談甚好,本來想著見見昭兒,可本王想了想,卻沒好意思開口。”

    “……”呵呵,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啊,徐昭怎麼也不信。

    下一刻,就聽韓子煜道:“所以,就下了帖子,叫你到長公主府來,想著岳父大人也不會拒絕。”

    韓子煜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的徐昭一陣無語。

    好吧,她是該感謝他沒說出那些唐突的話來,不然自家爹爹生氣,說不定會遷怒自己,就不會像早上那樣好過關了。

    徐昭頭一次覺著,面前這個男人還是有些分寸的,不會一味隨著自己的性子。

    不然,他昨天若是提出要見她,爹爹要是拒絕了,他這個當王爺的面兒上也不好。若是應下了,他進了內院叫丫鬟婆子見著了,免不了會隨意的議論,背地裡說些不好聽的話,說她還沒嫁過去,就私下裡和王爺見面,越了規矩,連帶著壞了徐府的名聲。

    “臣女以茶代酒,謝過殿下了。”徐昭端起茶來,一本正經謝道。

    她的話音剛落,韓子煜就無奈笑了笑,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

    這是他慣常的動作,雖然分別三年,如今做起來卻是自然的很。

    被他當成小孩子,徐昭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卻是換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徐昭從公主府回來,才回了府裡,就聽丫鬟回稟,說是三姑娘和五姑娘來了。

    徐昭聽了,便叫人將二人請了進來。

    自打從莊子上回來,徐茵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知禮懂事,在她這個嫡姐面前,更是恭敬幾分。

    徐昭見著二人進來,忙叫人上了茶。

    “自打賜婚後,早想過來和妹妹說說話了,只妹妹這些日子忙著,也不敢輕易擾了妹妹。”徐佩一進來,就說道。

    “姐姐這話,可就生分了。”徐昭聽著,裝作不快地開口道。

    瞧著徐昭的樣子,徐佩才笑了笑,自己這四妹妹日後可是肅王妃,這府裡頭哪個姑娘能有這樣的體面。

    大姐姐嫁的是宋家,二姐姐到底是庶出的,親事自然沒有大姐姐好,前些日子回府,還偷偷和她哭了一回。

    “是姐姐想岔了,妹妹便是做了那王妃,也不會端著架子忘了咱們姐妹間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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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7:39


    徐佩說的直白,徐昭面上卻有幾分尷尬,之前三姐姐可不是這樣的性子。

    如今的徐佩,性子和蓮姨娘愈發的相像了。也是,三叔娶了繼室,那繼室卻是個厲害的,背地裡不知給徐佩使過多少絆子,日子長了,徐佩只能和蓮姨娘站在一處。

    不知那岑氏使了什麼法子,竟是叫七姑娘和三姐姐生分了,徐慧如今,可是十分的親近這個母親。

    “四姐姐可不是這樣的人呢。”徐茵笑了笑突然插嘴道:“這月十五是永平侯府二姑娘的生辰,姐姐要不要隨我一塊兒去。”

    “永平侯府的牡丹花開的極盛,後花園的景致也是極美的。姐姐在府裡呆著悶,不如出去走動走動,也輕鬆些。”

    徐昭聽了,搖了搖頭:“我可走不開,答應了硯哥兒那日要陪他玩兒皮影戲,若是反悔了他可要哭鬧了。”

    聽著徐昭拒絕,徐茵臉上也沒有什麼不快,只說道:“硯哥兒性子活潑,自然愛玩兒這些,只是他不大愛和我這個姐姐親近。”

    徐茵說著,臉上露出一絲難過的表情,卻是又開口道:“我正好做著個風箏,哪日拿給他,小孩子對這些總是感興趣。”

    說了會兒話,二人就告辭了。

    徐昭想著徐茵方才的話,輕輕搖了搖頭。

    這些年,硯哥兒的確不和徐茵親近,徐茵想了好些招數,都沒什麼效果。

    對於這個,徐昭只覺著她是白費心思,若是真心想對硯哥兒好,哪裡需要存那麼多的心思。

    小孩子對於很多事情是很敏感的,能察覺到哪個是真心對他好。

    “奴婢聽說,今個兒五姑娘又寫了幅字叫老爺看了,老爺還賞了她一塊兒上好的端硯。”半夏見著徐昭搖頭,低聲回稟道。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只說道:“她每日多半的時間都用來練字,自然是有長進的。”

    徐茵每日都模仿名家真跡,又請了師傅來教她,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夜深了才睡下。因著練字,還將自個兒給累病了。大概那一次之後,父親待她就不像之前那麼冷淡了。

    “奴婢只是覺著,五姑娘每次都拿這個來討好老爺。聽說,那端硯可是老爺收藏了多年的,如今卻是賞給了五姑娘。”

    聽著半夏的話,徐昭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呀,東西再好也只是個物件兒,她可是父親的女兒。再說,她想討好就討好去,她寫的字再好也比不過哥哥去,父親最多也是覺著她懂事,賞她些東西罷了。”

    徐昭的話音剛落,半夏卻是介面道:“姑娘說的對,姑娘家字寫的再好往後也是要嫁人的,五姑娘再怎麼討好老爺,也不會比姑娘有福氣,能得太后賜婚,嫁到王府去。”

    連翹從外頭進來,手裡端著一盞茶,聽到半夏的話只開口道:“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叫別人聽見了,還以為姑娘不懂得管束下人,沒得壞了姑娘的名聲。”

    “奴婢知道錯了。”半夏看了徐昭一眼,有些不安道。

    “好了,你也別說她了,她又不會到外頭去說。”徐昭揮了揮手,就叫半夏退下了。

    “姑娘也別覺著奴婢多嘴,之前也罷了,往後姑娘可是要嫁到王府去的,跟前兒伺候的人最是要守規矩,出不得一點兒錯。”

    徐昭聽了,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明年她及笄就要嫁到肅王府,到那個時候,連翹和半夏可也跟著她去?

    她私心裡是想叫她們繼續伺候的,可兩人也到了歲數嫁人,總不好叫她們蹉跎下去。

    徐昭可沒有那個心思,將自己跟前兒的人開了臉,給了韓子煜。

    所以,若是跟著她到了王府,就甭想著當什麼通房姨娘的。

    徐昭看了在一旁忙碌的連翹一眼,眼中掠過一抹深思。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剛起來梳洗更衣,就有丫鬟進來回稟,說是老太太跟前兒的菡姑娘來了。

    半夏口中的菡姑娘其實就是老太太屋裡的大丫鬟素梅。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這素梅卻是盡心盡力伺候老太太。去年老太太被一口痰給噎住了,還是她不顧骯髒將老太太嘴裡的痰給吸了出來,救了老太太一條命。

    打那之後,老太太就對她格外的好,收她做了乾女兒,並改了名字叫做崔菡,還給她配了個院子,挑了四個丫鬟伺候她。

    老太太說了,往後她也是府裡的姑娘,若是哪個對她不敬,就攆出府去。

    於是乎府裡上上下下見了素梅都稱一聲菡姑娘,以示尊敬。

    崔菡得了這體面,更是一門心思服侍老太太,儼然成了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人。

    徐昭聽了,微微有些驚訝。

    這個時候,老太太叫她過去做什麼?

    這些年,老太太一直病著,吃著藥,總算是能開口說話了,可人也是癱著,整日躺在床上。

    “叫她進來吧。”徐昭開口道。

    很快,半夏就領著崔菡走了進來。

    徐昭坐在軟榻上,見著她想要福身請安,開口阻止了。

    “姑娘不必多禮,可是老太太有什麼吩咐。”

    崔菡笑了笑,開口道:“也沒什麼大事,老太太叫姑娘過去一趟,說是有事和姑娘商量。”

    一聽她這話,徐昭心裡就覺著有些不對。這些年,老太太也從沒待見過她,總覺著自己的病是被她這個孫女兒給害的,更是不叫她去榮欣堂請安。

    哪怕是聽到太后賜婚,也沒聽老太太說過一句話。

    所以,突然說有事商量,徐昭就覺著老太太是在醞釀新的陰謀。

    雖然這樣想著,可既然老太太派人來請,她這個當孫女兒的是不好不去的。

    徐昭站起身來,出了院子,一路隨著崔菡去了榮欣堂。

    一踏進院子,丫鬟婆子的視線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看著她的目光帶著幾分羨慕和敬畏。

    府裡哪個都沒想到,四姑娘能有這般的福氣,明明被太后賜婚,指給了二皇子,沒過多長時間,皇上卻封了二皇子為肅王。

    前前後後不到一個月,四姑娘的身份卻是變了,一嫁過去,就是正經的王妃。倘若皇上立了肅王為太子,四姑娘就是太子妃,往後還可能成了皇后娘娘。

    這樣一想,心裡頭哪裡能沒有敬畏和羨慕。

    “姑娘來了,老太太等著呢,姑娘快些進去吧。”門口的婆子堆著笑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徐昭點了點頭,就朝裡頭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濃濃的檀香味兒,這些年,老太太屋裡時時刻刻都點著檀香,已經不是什麼奇怪事了。

    徐昭見著老太太坐在軟榻上,旁邊有丫鬟伺候著捶腿。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徐昭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幾年不見,老太太老的更厲害了,臉上的皮膚皺皺的,額頭上更是起了好多褶子。卻是臉色紅潤,想來也是每日吃那些補品的緣故。

    府裡人人都知道,老太太愛惜自個兒的身子,竟是每日都要吃燕窩,時不時還要吃那血燕,說是最補身子。因著這事兒,還和大太太起了爭執,說大太太不孝。

    大太太掌管中饋,又不想攤上不孝的名聲,背地裡不知貼補了多少私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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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8:04


    “起來吧,坐。”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開口道。

    徐昭有些詫異,她還以為她會難為她。

    沒曾想,竟是這麼快就叫她起來了,還叫她坐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昭挑了挑眉,坐了下來,等著老太太說話。

    崔菡從外頭進來,手上端著一碗上好的燕窩,拿給老太太用。

    老太太一邊拿小銀勺子攪著燕窩,一邊開口道:“你往後是要嫁到王府去的,跟前兒兩個大丫鬟怎麼能夠用,我給你挑了兩個丫鬟,模樣性子都是極好的,你帶回去叫她們伺候著。”

    說著,就指了指屋裡的兩個丫鬟:“還不快給姑娘請安。”

    “奴婢吉祥,奴婢如意見過姑娘。”

    徐昭瞧著兩人姣好的相貌,又是特意打扮過的,哪裡能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

    老太太這是,專門給她挑的陪嫁丫鬟。

    徐昭聽了老太太的話,差點兒就氣笑了。

    老太太病了這麼多年,卻還是想著怎麼給她添堵,實在是不死不休啊。

    見著徐昭沒有反應,老太太不由得皺了皺眉,吩咐道:“好了,不必多說了,這兩個丫鬟都是極好的,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便是到別家當個正室都能行。”

    徐昭聽了老太太的話,撲哧一聲笑了。

    “祖母既然這般看重她二人,不如就給個恩典,給了她二人賣身契,叫她們出去嫁人吧。”

    徐昭說著,視線落在吉祥和如意的身上,她的目光淡淡的,卻是叫二人不由心頭一凜,低下了頭。

    “你!長者賜不敢辭,周氏是怎麼教你規矩的!”老太太恨得牙根兒癢癢,看到徐昭一副沒將她放在眼裡的表情,心裡更是愈發的冒火。

    徐昭聽了,抬起頭來笑了笑,對著老太太道:“祖母這話可就言重了,這府裡哪個不知道,孫女兒呀最是懂規矩,不然太后怎麼會將孫女兒指給肅王殿下,祖母這樣說,知道的是說祖母體貼孫女兒,待孫女兒好,不知道的還以為祖母覺著太后娘娘識人不清,下錯了懿旨呢。”

    老太太聽著徐昭這不敬的話,險些就背過氣去。

    不等老太太開口,徐昭就放下手中的茶盞,裝作無意道:“說起來,那樓家大公子死的也真是淒慘,不知道夜深人靜時,祖母會不會睡不著,怕被人索命呢?”

    徐昭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猛地看了過來,眼中帶著滿滿的震驚,雖然很快就掩飾下去,卻依舊被徐昭看出了她臉上的慌亂。

    “什麼樓家大公子,姑娘家的嘴裡說這些做什麼。”老太太開口訓斥著,看著徐昭的目光卻是有些心虛的模樣。

    徐昭突然就笑了:“孫女兒說的是什麼意思,祖母心裡明白,孫女兒孝順,有些事情不好和父親說,知道祖母心疼孫女兒,就只和祖母說上幾句了,祖母可不要生氣。”

    “祖母如今病著,跟前也少不了幾個伺候的,就叫這二人繼續伺候祖母吧,也算成全了孫女兒的一片孝心。”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回稟:“老太太,大太太來了。”

    徐昭聽著,就從坐上站起身來。

    王氏一進屋,見著徐昭也在,有些詫異,這些年老太太不待見四丫頭,連面上的功夫都不做了,四丫頭來請安一次也不見。今個兒太陽是打哪兒出來了,老太太怎麼突然就轉了性子?

    難不成,因著四丫頭是未來的肅王妃,老太太才動了心思,想要和這個兒孫女兒親近了。

    王氏在府裡多年,又是和老太太接觸最多的,老太太什麼性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說句不孝的話,活了這麼些年,她還沒瞧見哪個比老太太更自私的呢。

    不說別的,就那燕窩,花了多少銀子,老太太以為她的銀子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王氏想著,福了福身子給老太太請安:“媳婦給母親請安,母親今日可好些了?”

    聽著王氏的話,老太太笑了笑,對著王氏道:“菡丫頭伺候著,可不是好多了。”

    王氏一聽,瞥了一眼站在老太太跟前兒的崔菡,崔菡立刻就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給大太太請安。”

    王氏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心裡卻是不屑的很,一個卑賤的丫鬟,得了老太太的看重,還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哪日摔下來,才知道其中的厲害。

    王氏收回了視線,看了面前的徐昭,不等她行禮就笑著拉著她的手:“好些日子沒見了,你母親可還忙著?”

    這些日子,前來道喜的賓客多,都是想著來巴結徐昭這個未來的肅王妃的。徐昭一個姑娘家,也不好見,只能叫自家娘親應付著。

    徐昭微微一笑,恭敬地道:“還好,母親說等忙過這幾日,請伯母過去坐坐,說是好久沒和伯母聊天了。”

    王氏一聽,嘴角的笑意就愈發深了起來:“嗯,你母親相邀,伯母自是要去的。”

    正說著,有丫鬟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熬好的藥,散發出一大股子藥味兒。

    不等崔菡過來,徐昭就從那丫鬟手中接過藥碗,笑著道:“我來喂祖母吃藥吧。”

    徐昭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想開口,徐昭哪裡肯給她拒絕的機會,只說道:“二姐姐出嫁前還囑咐我要好好照顧祖母,只這些年祖母病得厲害,孫女兒每次過來請安,祖母都睡著,如今得了這機會,自然要盡一盡孝道了,別叫外頭的聽了,說孫女兒不孝順。”

    徐昭說著,就緩步上前,站在老太太跟前兒,拿勺子舀了藥,吹了幾下遞到老太太嘴邊。

    王氏見著她的動作,只說她孝順,說老太太得了個好孫女兒。

    徐昭聞言,見著老太太不情不願將藥喝下,一臉謙虛道:“孝順長輩是本分,我也想要時常孝順祖母呢,只祖母收了個菡姑娘,平日裡疼著寵著,我可不敢和菡姑娘爭寵。”

    徐昭笑意吟吟,一旁的崔菡卻是臉色都白了。

    不等她開口,徐昭就看了她一眼,道:“還是你來伺候吧,瞧我笨手笨腳,都灑在被子上了,只怕還要回去學上幾日。”

    王氏坐在那裡,看的清清的,是老太太彆扭著,不叫四丫頭伺候,才將那藥灑了出來。

    聽著徐昭這話,更覺著她懂事孝順,是個難得的。尤其還是未來的肅王妃,這樣忍得了委屈,實在是叫人心疼。

    聽著徐昭的話,崔菡忙走過來,伸手接過徐昭手裡的藥碗,伺候著老太太用完了藥。

    見著老太太乏了,二人才起身告辭,退了出來。

    剛一出去,王氏就忍不住問道:“老太太可是為難你了,怎麼瞧著氣氛不對?”

    徐昭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道:“也沒什麼,只是老太太挑了兩個丫鬟,說是要賞了我,日後,日後……當陪嫁丫鬟。”

    說到最後,徐昭明顯是有些難以啟齒,臉上帶著帶著幾分尷尬。

    “這樣的事情,怎麼好我做主,便是祖母要賞,也該和娘親說。我要是收了,傳出去還不知被人怎麼議論呢?知道的說我孝順,不敢推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一個姑娘家,整日裡就想著……”

    徐昭說著,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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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3 16:28:21


    “好孩子,真是難為你了。”王氏知道她小姑娘家臉皮薄,也覺著老太太做的不對,這陪嫁丫鬟向來都是當娘的給挑選,如今老太太自個兒病著,竟想插手孫女兒房裡的事情,叫外頭的人聽了只會留下笑柄。

    “你只當沒有這事兒,以後老太太派人去叫你,你就推說自己病了,想來老太太也不會拿你怎麼樣。”王氏叮囑道。

    徐昭點了點頭,感激道:“伯母的話,昭兒都記著了。”

    “過幾日,你大姐姐要回府住幾日,你們姊妹感情好,倒是可以常常聊天了。”

    徐昭一聽,就高興道:“大姐姐要回來?不知道會不會帶著賢哥兒。”

    王氏一聽,滿眼都是笑意,開春兒的時候徽姐兒平平安安生下了嫡長子,地位總算是穩固了。

    一提起賢哥兒,她心裡頭就替徽姐兒高興。

    “孩子還小,不好路上折騰,也是因著你祖母病了,她回來住幾日。”

    王氏這樣說著,其實是她寫信叫徐徽回府的。不為別的,就為好好和四丫頭處處關係。這姊妹間的情分,處久了就深厚了。

    她原先也沒想到四丫頭竟然有這樣的福氣,能被太后賜婚,當個王妃娘娘。

    如今看來,徽姐兒在府裡的時候,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和四丫頭處好了關係。

    這往後啊,四丫頭當了肅王妃,有她幫襯著,徽姐兒的地位才會更穩固。

    更別說,四丫頭若是更進一步,對徽姐兒來說,得是多大的助益。

    王氏盤算了好久,也想著叫房氏到四丫頭那裡坐坐,不過事情得慢慢來,等徽姐兒回去了再說,別叫人瞧出來,覺著大房的人好像是巴結二房似得。

    只過了一日,徐昭就聽到消息,說老太太將屋裡伺候的兩個丫鬟發賣了出去。說是二人隨意議論主子,犯了規矩。

    徐昭聽了,哪裡不曉得是因為她說那樓家大公子的時候,二人還在屋裡跪著,聽了個一清二楚。

    老太太那樣自私的人,自然會想法子將她們趕出府去。

    說起來,老太太雖然鬧騰的厲害,可骨子裡也是個膽小怕事的,怕和二房的人徹底撕破了臉面。

    徐昭輕輕一笑,經此一事,往後老太太怕是不敢招惹她了。

    徐昭將這事情說給了自家娘親聽,周氏聽了,微微歎了一口氣:“老太太跟前有人伺候,往後你也別過去了。”

    徐昭點了點頭,只說道:“經過這事兒,祖母想來也不想見我了。”

    聽著徐昭的話,周氏微微一笑,就和她商量起了陪嫁丫鬟的事情。

    “按例是要四個,你屋裡兩個,就連翹和半夏,我跟前也有伺候的,叫瑞珠和錦繡和你過去吧。”

    周氏說著,見著徐昭不做聲,就開口道:“這兩個丫鬟老實,生不出什麼事兒來,只叫她們伺候你。”

    徐昭聞言,點了點頭,才說道:“還是先問問連翹和半夏,若是想要嫁人,女兒也不好耽誤了她們。”

    “是這個理兒。”周氏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若不夠就從人牙子手裡買兩個,身世清白,沒那些個牽扯,你用著也放心。”

    閒聊了一會兒,徐昭就從正屋退出來,回了自己屋裡,將這事兒問了連翹和半夏。

    二人一聽,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半夏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家裡爹爹說,叫奴婢往後回家裡幫襯著。”

    半夏說著,砰砰磕了個頭,臉上帶著幾分不安。

    徐昭聽了這話,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了連翹。

    連翹恭敬地道:“奴婢願意跟著姑娘。”

    徐昭看了她一眼,所幸將話說明白了:“說是陪嫁,其實依著別處的意思往後是要給王爺當通房的,可我這裡卻沒這個規矩,跟過去的,若哪個生了這個心思,我可是容不得她的。”

    徐昭這話,是專門給連翹聽的。

    這府裡伺候的丫鬟,多的是想做陪嫁丫鬟的,只盼著往後能伺候了姑爺,成了半個主子,等生下一兒半女,這輩子也算是有個依靠了。

    連翹不是剛進府的,這些事情她也是明白的。

    聽著自家姑娘的話,連翹磕了個頭,道:“姑娘說的,奴婢都明白,奴婢只好生伺候姑娘,萬不會生出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來。”

    徐昭聽了,才點了點頭,叫二人起來。

    半夏藉口走了出去,留連翹一人在屋裡伺候著。

    “姑娘不要生氣,半夏這丫頭……”

    不等連翹說完,徐昭就笑了笑,打斷了她的話:“沒事的,她心裡有主意,總不好逼她,到頭來反倒是不好。”

    連翹動了動嘴唇,還想說什麼,見著自家姑娘拿起茶盞喝了起來,才微微歎了一口氣,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剛出了屋子裡,就見著等在那裡的半夏。

    半夏見著她出來,忙走上前來,將她拉回了房裡。

    “姑娘可是生氣了?”說這話的時候,半夏的眼睛裡帶著一抹不安。

    連翹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姑娘看重你,平日裡待你也好,你又何必生出這些事兒來。”

    連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一絲生氣,她伺候了姑娘多年,自是將姑娘當做自己最親近的人,半夏回絕了姑娘,可不是辜負了姑娘這些年來待她的好。

    聽著連翹的話,半夏眼圈一紅,吞吞吐吐道:“我家裡嫂嫂……”

    不等她說完,連翹就生氣道:“你家裡怎麼回事,我難道還不清楚。”

    半夏怔了怔,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我知道你的心思,是琢磨出姑娘的性子,知道進了王府咱們也只能是個丫鬟,可姑娘待咱們好,嫁過去就是王妃娘娘,身份貴重,便是一輩子伺候姑娘哪裡就委屈了。王妃跟前的丫鬟,可比那些姨娘通房要好得多。難不成,你心氣兒高,還想著去伺候王爺?”

    “我……”半夏臉色一白,似乎有些難堪。

    連翹哪裡看不出她的意思,原來這丫頭真是存了那骯髒的心思,想著去攀上那高枝兒了。

    瞧明白這些,連翹重重歎了一口氣,沈聲道:“你好自為之吧,這些日子就別往姑娘跟前兒湊了,姑娘真是白費了心思。”分明就是養了一頭白眼兒狼。

    半夏的臉色慘白如紙,身子一軟就跌倒在地上。

    連翹冷冷看了她一眼,從屋裡走了出去。

    徐昭正坐在軟榻上看著書,見著連翹進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就開口道:“她不想去,就別逼著她了。”

    徐昭不在意這事情,其實也是因為半夏性子比較毛躁,在徐府裡她護著她出不了什麼事情,可若是跟著去了王府,這樣的丫鬟哪裡能在她跟前兒貼身伺候著。

    若是出了岔子,說了些不該說的話,說不定就會送了性命去。

    聽著自家姑娘的話,連翹愣了愣,開口道:“姑娘可別說這些,她一個奴婢,去不去都由不得她做主,姑娘好心,偏她是個心氣兒高的。”連翹頓了頓,沒再說話。

    徐昭不防她會這麼說,挑了挑眉,道:“怎麼回事?”

    連翹沈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奴婢去問過了,她雖然不承認,可奴婢瞧得出來,她不願跟著姑娘,怕是早就琢磨清了姑娘的心思,這才說要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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