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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05:12


  張文鈺滿臉春色地找上門來時,趙安之就知道,她根本沒有聽她的話。

  趙安之歎了一口氣,道:「你根本沒有用溫和的方式。」

  張文鈺笑笑,把趙安之的頭髮揉亂,道:「大人和小孩子解決問題的方法不一樣,管用就行。」

  是啊,管用就行。

  「你們應該沒有打算馬上結婚吧?」

  張文鈺拿起個橘子剝著皮,聽見這句話,差點把指甲折在裡面,吃驚道:「你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我們才剛在一起,當然要好好談談戀愛再說。又不是三十多歲的人,急什麼?」

  趙安之面對張文鈺嫌棄的目光,心裡不禁吐槽,她還好意思說這個想法很瘋狂?

  趙安之起身道:「秦晴中午回來,我們現在差不多要開始做飯了,你要不要來幫我?」

  張文鈺跟著起身,道:「你做的飯比我做的好吃,我就不掌廚了,給你打打下手吧。」

  大抵做飯的人都有這個想法,只要不是自己做,怎麼樣都好吃。趙安之沒覺得自己做得比張文鈺好吃多少,聽見她這麼說,只道:「我看你是懶,趙淼淼在的時候你可勤快多了。沒想到有一天,我在你心裡,地位還不如趙淼淼。」

  張文鈺笑嘻嘻地跟著進了廚房。

  「你不懂,這是熱戀期。放心吧,過一段時間等我膩歪夠了,你的地位就上來了。」

  趙安之把泡在水裡的茄子拿出來,遞給張文鈺。

  「切一下。還有,你們倆就繼續膩歪吧,別來嚇我。一天想一出的,都快被你們倆嚇死了。」

  張文鈺顯然不懂趙安之在指什麼事,只把茄子接過來,認真地切起了細長條。

  「今天做肉末茄子煲?」

  趙安之忙著給肉末調味,道:「秦晴不是喜歡?」

  「那有沒有我喜歡吃的菜呀?」

  趙安之指了指角落裡的番茄和牛腩,反問道:「有沒有你喜歡吃的菜啊?」

  張文鈺歡呼一聲,放下手裡的刀上前,向趙安之臉上親了兩下。

  趙安之一臉嫌棄的別開臉,道:「臭流氓。要不是趙淼淼,我真的要懷疑你是姬佬了。」

  張文鈺毫不在乎地朝她眨眨眼,飛吻了一下。

  兩個人一邊處理著手上的食材,一天聊天。趙安之時不時看看客廳的掛鐘,等著秦晴回來。

  番茄牛腩在最後需要燉煮的步驟,所以趙安之先將牛腩和香料下鍋,爾後加入番茄塊一起翻炒,炒出番茄汁之後,加入開水,再加些土豆塊,一起燉煮。

  湯汁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廚房裡充斥著番茄香味。

  張文鈺深深地吸了一口,發出滿足的喟歎。

  「安之,你真的是典型的賢妻良母。你喜不喜歡醫生啊?我認識特別多,都挺喜歡你這種類型,我給你推薦吧。」

  番茄牛腩只剩下燉煮的功夫,完全不要再花什麼心思,趙安之便一心準備切肉末茄子煲來。她一邊把肉末下鍋,先炒熟,一邊面不改色道:「跟你說過很多遍啦,不用介紹,單身很好。」

  張文鈺嘀咕道:「我看你是還惦念著那水中月,鏡中花。」

  趙安之把翻炒出香味的肉末裝出,將用鹽醃過瀝干的茄子放入鍋中翻炒,沒聽清張文鈺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

  張文鈺倚著廚房的門,正要再重複一遍時,聽見了敲門聲。

  「秦晴好像回來了,我去開門。」

  趙安之也想去看看秦晴的精神面貌好不好,但想著鍋裡的茄子再翻炒一會兒也能燉上了,到時候就可以放下廚房裡的活和秦晴說話,便沒趕著過去。

  張文鈺將人接了進來,趙安之在廚房裡都能聽到兩人的說笑聲,心下一鬆。

  秦晴路過廚房門口時,還笑道:「你想我了沒?」

  趙安之轉過頭來,見她笑得開心,點了點頭,道:「中午做了你愛吃的,你先整頓一下,過一會就好。」

  秦晴拚命點頭。

  眼見著秦晴把東西收完,去浴室洗澡了,張文鈺才道:「我沒看見池珩送她上樓。」

  趙安之冷靜道:「他以前也不陪她上樓。」

  張文鈺道:「可是那種感覺不一樣。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因為知道了那些事,再看見這些細節的時候下意識就會往那方面想。」

  趙安之不說話,她當然不希望是不好的結果。可是歸根究底,她不是站在池珩那邊的,她是站在秦晴這邊的。

  等秦晴從浴室出來,吹好頭髮,飯菜都已經好了。就她們三個吃飯,趙安之沒有做太多菜,重味的就一個肉末茄子煲,湯品勉強算一個番茄燉牛腩,再加一盤小炒青菜和一個涼拌黃瓜,桌上也頗為滿當。

  秦晴說這次去玩,多是去的山區,都沒吃好,三個人裡就她的筷子扒拉的最勤快。

  張文鈺和趙安之誰也沒提池珩的事,就光聽她講旅遊時碰見的事兒,看她吃的比誰都香。兩人起先還應和一下,漸漸地也就不再說話了。看著秦晴幾乎將臉埋進碗裡,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在白米粒上,趙安之心疼了。

  秦晴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落淚,依舊笑著,說著趣聞,帶著近乎哽咽的聲音。她的食慾很好,就著茄子吃完了一碗米飯,又倒了一碗番茄濃湯,端起碗一口氣喝完了湯,還不忘向趙安之誇讚道:「安之,你的飯越做越好吃了,我要是一輩子跟你住在一起多好。」

  趙安之看著她邊哭邊笑的樣子,沒有說話。

  還是張文鈺先看不下去了,拍了拍秦晴,道:「你先去洗把臉吧。」

  秦晴笑容完美,道:「我很好。」

  然而沒能得到任何回應,她的笑容逐漸僵硬,最終還是起身去洗了把臉。這一洗好像把她強顏歡笑的能力也洗掉了一樣,秦晴回來的時候,止不住地落淚。

  趙安之和張文鈺終於能知道事情的內幕了。

  秦晴坐在兩人中間,哭得眼睛都腫了,神色卻近乎呆滯。

  「你們知道嗎?他向我求婚了。」

  張文鈺有些吃驚,秦晴外表雖然美艷,但她內心是最渴望賢妻良母生活的一個人。她很早就想結婚了,卻沒敢跟池珩說,而現在池珩求婚,卻讓她這麼傷心。

  秦晴哽咽道:「他說覺得對我很愧疚,然後向我求婚了。還有什麼比這更羞辱呢?我們在一起七八年,最後讓他向我求婚的,不是因為愛我,而是因為沒像我愛他一樣愛我的愧疚。我從來沒有想過,我那麼深深愛著的人是一個這麼冷漠的人。」

  趙安之抱著她,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腦海裡想起上一次,秦晴是如何眉角眼梢都帶著小得意地告訴她,她和池珩可能要結婚了。池珩怎麼捨得對秦晴做這麼殘忍的事?

  懷裡的秦晴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一樣,道:「你們說,他為什麼這麼對我?他對不認識的人都可以很溫柔,對無緣無故甩了他的前女友,再相見的時候都可以禮貌以待。唯獨對我,他好像總也上不了心。」

  「因為你太方便了。我和你說過那麼多次,你從來也不聽,總讓他對你那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他怎麼可能對你上心?」

  張文鈺一聽到那番話,就氣不打一處來。情緒上頭,這番話便說出了口,而後又有些後悔。

  秦晴聽完,神情怔怔,也不反駁。

  「是了,你早告訴我了。我那時候也很不安,所以我總衝他撒嬌,衝他發脾氣,讓他幫我做這個做那個。有時候他也會不耐煩,就不理我,冷處理。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會為我去做。」

  張文鈺以為秦晴又要說池珩的好話,但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別按捺下了衝她發脾氣的衝動。

  不料,秦晴繼續道:「我總以為,或者說,我總勸自己,那就是喜歡我了。原來不是啊。」

  秦晴靠在趙安之懷裡,笑了一下。那笑和她先前強顏歡笑的笑不一樣,更像是自嘲,也摻和了許多釋然。

  「這麼多年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強求了。但他的前女友也沒有贏,池珩說了,不是喜歡,只是在意,因為被甩了,所以一直很在意,一直無法放下。但這份在意,甚至不會讓他和我分手。如果他們復合,這份在意也就不存在了,那他們倆能走多久呢?就算現在我決定離開池珩,他和他前女友也不會有好結果的,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趙安之和張文鈺聽秦晴的意思,她是和池珩分手了。張文鈺是出乎意料的高興,她盼著這一天也盼好久了。

  「我有一卡車的醫學生想介紹給你。」

  秦晴笑了一下,又轉向趙安之,道:「我倆一起去相親吧。」

  趙安之遲疑了一瞬,張文鈺立馬出賣她:「你懂得,她還惦記著何澤生。」

  「你別聽她亂說。」

  趙安之連忙否認道。

  秦晴擦了擦眼睛,道:「不管你怎麼想,你千萬不要倒追,我這麼大一個慘痛教訓擺在你眼前。我這麼漂亮,這麼好,池珩又不是眼瞎,他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呢?可他偏偏做到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很難對我上心。他為什麼不能對我上心?因為是我苦苦追求的他。所以你,千萬不要,倒追。」

  趙安之看著她,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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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05:57


  剛談完心的時候,秦晴還豪情萬丈,發誓要在一個月之內找到下一個男朋友,而第一步就是參加同學聚會。

  然後第二天她就哭得整個臉都浮腫了,根本沒法出門見人,只能抽抽搭搭地看著趙安之打扮。

  趙安之也說不清自己現在什麼心情,單純的不穿浪費沒法解釋她為什麼連妝容和髮型都那麼精心去弄。

  她很喜歡張微瀅學姐,或許有難以避免的嫉妒,但是那樣的情緒很難占主體。她也不覺得自己再怎麼打扮,會比學姐更好看。可當她、張微瀅和何澤生,三個人一起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的時候,趙安之希望自己不要顯得那麼狼狽,就算不能發著光,也不要像灰塵一樣。

  她這身打扮和之前的每次相同,上起手來已經有些駕輕就熟的架勢了。

  秦晴一邊哭一邊問:「看看這樣子,何澤生今晚會來是嗎?」

  趙安之點點頭,有些忍俊不禁。

  「你怎麼還在哭啊?別把眼睛哭壞了。」

  秦晴委屈道:「我也不想哭,但就是停不下來,我看前男友這種生物就是毒素,流眼淚就是在排毒。等我能停下來了,這毒也就排完了,我就跟他從生理層面和精神層面恩斷義絕了。」

  趙安之看她哭歸哭,但很有精神,也就放心了。臨出門的時候,秦晴交代了一句:「你記得幫我物色一下老同學裡面有沒有比較不錯的,告訴他們,老娘單身。

  趙安之看她一副灑脫的樣子,點了點頭。

  趙安之到聚餐的酒店時,一眼就看見了章程旁邊的何澤生。他今天看起來出乎意料的好,頭髮也打理過了,身上的正裝更是把身材的優勢完全的展現了出來。趙安之知道,他就像她一樣,在精心地準備自己,為了見某個人。

  章程看見趙安之,連忙朝她揮揮手,示意她過來坐。沒有秦晴的陪伴,趙安之正有些緊張,一看章程給出指示,便朝他走了過去。章程讓出了他和何澤生中間的一個位置,趙安之愣了一下,還是坐了上去。

  「你好些了嗎?」

  何澤生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

  趙安之朝他笑笑,道:「好多了。」

  說完這句話,她便移開了眼神。何澤生見她似乎沒有說話的興致,一瞬間想起她有男朋友這件事。嘴張了張,還是合上了。兩人一時又沒了話題。

  好在包廂裡來的人也不多,章程又不能一直坐在這裡,還要出去接人,趙安之和何澤生身邊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更不需要因為相對無言而尷尬。

  趙安之低頭想從包裡拿出手機,翻了兩下,卻沒有翻到。她有些焦急,翻的動作便粗魯了一些。

  「怎麼了?」

  何澤生一直注意著她的動作,一下就發現了不對。

  趙安之低頭看了看,地上也沒有,一想起手機裡存儲的那麼多信息,就有些頭疼。

  「我手機好像丟了。」

  何澤生剋制著自己的一切舉動,克制著不要伸出手去安慰她,克制著自己的眼神不要在她臉上過分留戀,只出言道:「你先不要焦慮,回想一下上次看見手機是在哪裡?」

  何澤生的聲音永遠是那麼冷靜。

  趙安之聽著也就清醒了過來,她倒不是想起了自己的手機在哪,而是醒悟過來,她有沒有明天還不一定,關心手機丟了做什麼呢?

  何澤生便看著趙安之在他一句話下變得淡定了起來,以為她是想起了手機在哪。

  何澤生還沒開口,他的手機便響了,他朝趙安之示意了一下。

  趙安之點點頭,還貼心地離他遠了一些。

  何澤生心裡有些不得勁,一面覺得趙安之太過疏遠他,一面又勸說自己,這只是基本的禮儀。

  電話是章程打來的,說是趙安之手機落家裡了,秦晴找不到她,只能打電話給他,手機讓張文鈺送來了,需要人在門口接一下。

  聽完何澤生的轉述,趙安之便起身要去門口,何澤生連忙跟上。

  趙安之微愣。

  何澤生解釋道:「你沒帶手機,不好聯繫。」

  趙安之朝他點點頭,道了謝。

  何澤生心中的彆扭感愈盛。

  趙安之光是和他走在一起,心裡的那種緊張和難以呼吸之感便瘋狂滋長起來,短短幾步路,她已經感覺她的臉紅得不像樣了。

  她只好停了下來,道:「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先去,好嗎?」

  何澤生點點頭,便先到了酒店門口,章程說張文鈺已經快到了,何澤生便四處看了看。

  角落裡站著一對男女,似乎是情侶,兩人的個子都很高挑,尤其是女方,穿著雙高跟鞋只比男方要矮上一些。

  那個男人看著很眼熟,何澤生雙眼微瞇,想看得更清楚些。

  女方主動親吻了男方,男方握住了她的腰,俯身加深了這個吻。兩人吻了許久才捨得分開,男方抬頭,何澤生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那是趙安之的男朋友。

  到了這時候,何澤生也認出了女方,那是張文鈺。

  趙安之在裡面降了降臉上的熱度才來。

  「怎麼樣,她來了嗎?」

  何澤生一聽見她的聲音,便迅速轉身,摀住了她的眼睛。

  趙安之整個身體都僵硬了,斷斷續續道:「怎、怎麼了?」

  趙安之的臉實在很小,何澤生的手又實在很大。他只不過是想遮住她的眼睛,卻將她的半張臉都遮去,只露出小巧的鼻頭和微微張開的紅唇,一副乞吻的樣子。

  「我……」

  遠處的張文鈺注意到了兩人。

  「安之好像在那兒。」

  說完,她便率先邁步過去,趙淼淼只好在她身後跟上。

  何澤生聽見兩人聲響,一下子從那鬼迷心竅的狀態中脫離出來,鬆開了手。

  趙安之心跳的飛快,即使看見張文鈺和趙淼淼一起來,都沒有打趣的心思。

  張文鈺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們倆,什麼都沒說著,只從包裡掏出趙安之的手機。

  趙淼淼則是走上前,有些不滿的看著趙安之的穿著打扮,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外套。

  「你怎麼穿這麼一點,到時候又感冒了,你看我照不照顧你。」

  趙安之不想讓何澤生知道自己特地打扮過,連忙推了推趙淼淼,道:「我知道了,你快走吧,酒店裡很暖和的。」

  「那你快進去。」

  趙淼淼,說完這句話,幾乎算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趙安之死命朝他揮著手。

  何澤生心中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後悔剛剛遮住了趙安之的眼睛,她應該親眼看清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才不會這樣傻乎乎的任由他親近。

  趙安之反身要回酒店時,見何澤生還呆呆站在原地,便伸出手拉拉他的袖子。

  何澤生見她拉著自己的袖子,心情一下又好了起來,她應該知道對方的真面目,但不應該用那麼直接的方式。

  兩人一起回了包廂,直到開始上菜,張微瀅也沒來。趙安之轉向章程,問道:「你不是說微瀅學姐會來嗎?」

  章程一拍腦袋,道:「她今天下午才給我打的電話,說是男朋友回來了,沒空來,我忘說了。」

  趙安之聞言,下意識看向了何澤生。

  何澤生感覺不太好,倒不是因為提到了張微瀅,而是因為趙安之看向他的眼神。那是一種帶著點憐憫,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那目光裡似乎還藏著點濕漉漉的東西,何澤生不敢說那是什麼,他只知道那讓他心跳加速。

  「你和微瀅學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安之直接問出了口。

  章程在一旁挑了挑眉,直覺有戲,連忙和其他老同學挑起許多話題,生怕他們把注意力分在何澤生兩人身上。

  何澤生被趙安之這一記直球打得猝不及防,嗆了兩下,道:「你問這個幹嗎?」

  如果他沒有和張微瀅在一起過,他大概永遠都不會懂得自己心裡想的是什麼。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是這樣,心裡對戀人有一個至高至善的模板。想的不是我喜歡這個人,因為我和她在一起有多麼快樂。而是我喜歡她的臉,我喜歡她的腿,我喜歡她的身高,我喜歡她有許多我喜歡的特質。

  這種喜歡作為愛情的萌芽綽綽有餘,但要說這是愛情本身,實在太過愚蠢。他的愛情早就給了其他人,他卻不知道,理智甚至固執地思考著,趙安之不是一個符合他審美的應該喜歡的對象,有過的動心是假。

  章程一聽何澤生的回答,恨不得給他後腦勺一巴掌,就是因為這樣,師兄才追不到喜歡的姑娘。

  出乎意料的,一向表現得很軟的趙安之,卻沒有被這句話拒之門外。她固執地追問道:「你們為什麼分手?你的手是分手的時候受的傷嗎?是怎麼受傷的?」

  章程聽完,沖何澤生拚命眨眼,生怕他又像剛才那樣扔出一句又冷又硬的話來。

  好在何澤生注意到了他近乎抽搐的表現,並且奇跡般地理解了他的意思。雖說有些猶豫,何澤生還是一一回答,只那過程中不斷拿眼睛看趙安之的神色,哪裡還像從前那個八風不動的木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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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06:41


  趙安之聽完以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事情的軌跡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她的存在好像沒有帶來一點點改變。

  若是問何澤生有沒有把趙安之的那句話放在心上,那件事之前是沒有的。但是在事情發生的那一瞬間,他腦海裡就浮現了趙安之的臉,以及那一句話。何澤生看著趙安之一下冰冷下來的神色,有些手足無措。可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一直在觀察他的林立就率先發作了。

  林立所做無非就是在飯桌上故意引出張微瀅的話題,又來刻意詢問何澤生的感想。何澤生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他自認是脾氣好,但章程卻知道,何澤生這個脾氣更惹人生氣,好像從來不把人放在眼裡一樣。

  毫無疑問,林立也是這麼想的,他被惹惱,便更加口無遮攔了一些,把別人的私事都當眾披露出來。

  何澤生摸了摸掌心的傷痕,有些不滿。之前在病房裡他沒有解釋,是因為看見了趙安之突然出現的男朋友,以為自己沒有機會,便想克制著自己不要再進一步。可現在不一樣,趙安之的男朋友和張文鈺關係非淺。把這一層挑開,趙安之未必要和那人繼續走下去,他也就有機會袒露自己的真心實意。可林立這麼一說,又把他塑造成一副對張微瀅一往情深的樣子。

  何澤生有心向趙安之解釋,卻不知道如何說起。趙安之見他摸著掌心,誤會了。她雖然還氣他不聽忠告,但看他這樣摸著傷口,落寞又不自在的樣子,心裡還是有些泛酸。趁著有桌子的遮擋,旁人看不清她的動作,趙安之抓住了何澤生的手。

  她的目光沒有轉向何澤生,還是正看著前方的林立,只悄悄道:「你別理他,他嫉妒你。」

  從趙安之的手搭上何澤生的手開始,他便雙眼一亮,五指一合,將趙安之又圓又白的手牢牢抓在手中。

  趙安之頓覺古怪,看了何澤生一眼,對上他亮的嚇人的眼睛,不禁又將疑問吞了回去。

  那邊林立說了那麼多不客氣的話,飯桌上的其他人都感到尷尬了,何澤生卻還是對他愛理不理。他本來就喝了不少酒,這會兒徹底被何澤生的目中無人激怒,拿著個酒瓶子就站起了身。

  林立一過來,其他人的目光也跟著過來,趙安之嚇得甩開了何澤生的手,擋在了他身前,何澤生這才注意到林立。章程第一個站起來攔人,對邊上坐著的幾個男同學道:「都坐著幹嗎呢?起來攔一下,他喝多了。」

  那幾個男同學聞言便起身,要過來抓住林立。林立立馬大聲嚷嚷道:「何澤生,你還算不算男人啊?成天擺著一副清高的樣子,好像看不起誰一樣,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也不過如此。我說的那些話,你要是有不滿,你就跟我打一架,我別無怨言。你敢嗎?孬種。」

  趙安之是第一個受不了的,她也不是第一次聽林立詆毀何澤生,上前從林立手中奪過酒瓶,問道:「你拿著個酒瓶問赤手空拳的人要不要和你打一架,不打就是孬種。那現在我問你,要不要讓我砸一下?或者我換種問法,你是孬種嗎?」

  林立一下氣得臉紅脖子粗,要不是被幾個老同學拉著,他像是想上前對趙安之做點什麼。趙安之一點都不怕,還瞪了他兩眼,惹得林立掙紮的愈發重了。

  主要負責出力氣拉人的章程恨不得給趙安之跪下了,果然是和秦晴混在一起的,平時看起來再穩重,關鍵時候都是小姑奶奶。

  何澤生上前把趙安之擋在身後,頭一次正視起林立來,他對章程幾人說:「都是同學,你們先把他放開吧。」

  章程還要再說些什麼,何澤生強調道:「放開他吧。」

  章程幾人只好放手。也不知道是真的酒精上頭,還是藉著酒意撒潑,林立一被鬆開,便立馬朝何澤生揮了一拳。

  何澤生躲了一下,換了個不重要的部位被擊打一拳。包廂裡的女孩子已經有開始尖叫的了。

  然而林立只成功打出這一拳。何澤生看起來瘦,但身體卻精壯的很。他揪著林立的領子,硬生生的把人拉離了桌邊,更是離好像喝多了一樣呆呆站在那裡的趙安之遠遠的。

  場地切換一完成,何澤生便壓著林立打,在大家沒有反應過來的功夫裡,林立已經被打了好幾拳,拳拳到肉,苦不堪言。

  章程看得目瞪口呆,有人推他,他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去抓住何澤生。林立像是被打傻了一樣,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何澤生本就不是要將林立往死裡打,一見章程來攔,他意思意思的掙紮兩下,就停下了。還整了整衣襟,帶著股說不清的傲慢與瀟灑,然後偏頭裝作不經意的看了看趙安之的表情。

  章程注意到這個細節,心裡吐槽何澤生騷起來不是人。

  趙安之目瞪口呆,沒有想到一向冷靜過分的何澤生會和林立打起來,但這一口惡氣又出的實在爽快。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這餐飯也算是毀了。章程無奈,只能找人送林立回去,對著剩下的人提議第二攤,響應者不過半數。趙安之自然是不去的,現在都已經九點多了,等到十二點,她就可以知道,她到底能不能重生。

  章程一直勸她跟著去第二攤,趙安之推脫了幾遍都沒能成功,好不容易確定要走了,身邊不續第二攤的人都走光了。

  章程看趙安之臉紅的不像話,立馬想到一個主意:「學妹,你好像喝醉了,讓師兄送你回去吧。」

  何澤生聞言立馬站起來,拿起椅子背後的外套,一副隨時出發的樣子。

  趙安之今晚喝的是有些多了,但她自覺喝多了也仍然神志清醒,一見章程派來送她的是何澤生,便搖搖頭,轉身出去了。

  趙安之還沒走多遠,何澤生便趕了上來,和她並肩同行。趙安之喝多了酒,就喜歡說話,愛撒嬌,有時候還發小脾氣。她現在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覺得委屈,明明說了不要何澤生來送,何澤生偏要來送。趙安之越想越生氣,人走的又快了些,把腳上的高跟鞋蹬得直響。

  何澤生一手靠在牆上,把人攔了下來。天地良心,何澤生倒不是學會了壁咚這麼奇妙的招數,只是單純覺得趙安之有些不對勁,想和她好好說說話。

  趙安之瞪了他一眼,一矮身鑽了過去。

  何澤生先是一愣,而後又是不可抑制的想發笑,最後便是懷念。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這樣,自然的,舒服的,想要開懷大笑的。

  何澤生又出手了,這回是兩隻手,連帶著整個人都把趙安之壓在牆上,生怕她又鑽空子跑了。

  喝醉的趙安之很不滿,伸出手推了何澤生幾下,沒能推開,整個人就靠在了何澤生的頸窩上,道:「你幹什麼啊。」

  趙安之的呼吸吹在他的脖頸上,何澤生便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時也顧不上回話。

  趙安之沒得到回答,生氣地跺了兩下腳,又覺得有些累,便把鞋子脫了下來。何澤生好笑的看著這人一下矮了一截,只能把臉靠在他的胸膛上省力。好在初秋的天,他穿了兩件,趙安之的呼吸打在他的衣服上,他也感受不到,不至於像先前那麼敏感狼狽。

  何澤生費了好大勁,才把趙安之背起來。剛剛還躁動不安的人,一被他背起來,就安靜得過分了。

  這又讓何澤生有些不放心了,這時候睡著可不好,容易感冒,他輕聲道:「趙安之,趙安之……安之?」

  趙安之不耐煩地動彈了一下,表明自己還醒著。

  何澤生便又耐心哄她說話,想著到車上了就讓她睡,先辛苦她撐一段,卻被冰涼的淚驚住了腳步。

  趙安之在他背上哭,小心翼翼地,不敢出聲地流著淚,只有滴到他脖頸上的淚珠暴露了行跡。何澤生光是想想她那種連哭都不敢驚擾別人的情狀,便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一樣,喘不過氣來。

  「你為什麼哭?」

  趙安之抽噎著。

  何澤生難得溫柔地哄道:「告訴我好不好?」

  趙安之壯了壯膽子,委屈問道:「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何澤生一愣,猛地反應過來,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不喜歡你。」

  趙安之這會已經有些顛三倒四了,何澤生剛剛失落,就聽見她說:「我只喜歡何澤生。」

  何澤生心下頗有些失而復得的欣喜,又試探道:「那你那個男朋友……」

  趙安之不知道他在講什麼鬼東西,有些不滿地拍了拍他的背。

  「我沒有男朋友!」

  何澤生被她這麼一拍,後背都紅了一片,但也算甜蜜的折磨。按捺下現在問個清楚的打算,決定等她清醒以後再談。

  趙安之又說:「我沒有男朋友……因為何澤生不喜歡我。」

  何澤生的心軟成一片。

  「我喜歡你。」

  背上的趙安之安靜了好一會兒。

  「我也最討厭你了,不管怎樣都不肯喜歡我,卻偏偏要到我的夢裡來。我都不敢承認我喜歡你了。」

  何澤生把她放到車裡,見她閉著眼睛不再說話,似乎是睡熟了,也不再哄她說話。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頰,卻又縮了回來,他們還有很多以後,不該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做這種事。

  「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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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07:21


  趙安之是在何澤生的肩上醒來的。她還沈浸在那個何澤生會對她說我喜歡你的夢裡,有些不願清醒。

  趙安之記不太清楚昨晚是如何回家的,但想來是酒喝多了,被人送了回去。至於她為什麼會夢見那樣的場景,大概是平常不停地欺騙自己,將心壓抑的太狠,一到自由自在的夢中,所有的真心實意都無法隱瞞。

  趙安之無法再欺騙自己,她喜歡何澤生,過去,現在,未來,只喜歡這一個人。

  當她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反而不再流連於這個夢,開始觀察現在的環境。昏暗的光線,眼前的大屏幕,緊挨著彼此的人頭,這裡是電影院。

  趙安之抬頭看了看身邊的人,她居然在和何澤生看電影,真神奇。

  肩上的重量一減小,何澤生便感受到了,他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確認她是不是清醒了。

  趙安之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和他在電影院裡,便一言不發,轉頭看起了電影。看了一會兒,趙安之便想起來這是什麼電影了。不算好片,也不算爛片,音效和剪輯做的都不錯,一個角色死的時候,趙安之還跟著掉了眼淚。可出了電影院,趙安之便把這種情緒丟到了腦後,沒剩一點多餘的惋惜。如果不是此時此刻又坐在電影院裡看這部電影,趙安之不會對這部電影有一點印象。

  電影裡的情節進行到那個角色被捅死的片段,趙安之身邊的小姑娘低聲地哭了起來。趙安之轉頭去看何澤生的側臉,就著銀幕透出的光,他的側臉看上去那樣無動於衷。

  趙安之忍不住去想,這部電影於她,是不是就如同她於何澤生?萍水相逢,後會無期。不曾在他心上,日後回想青春年少時,亦難博得三兩鏡頭。

  趙安之已經下定決心,她不想要這樣。

  電影散場的時候,趙安之查了手機時間,發現是自己二十週歲的那一天,也就是大三下學期。

  趙安之這一低頭的功夫,走路沒有注意,好像要撞上人家。多虧何澤生眼疾手快,長臂一撈,摟著趙安之的肩膀,將人拉了回來。

  何澤生倒沒責怪她只顧低頭玩手機,道:「你說請你看電影做生日禮物,但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歡這一部,要不要再換一部看?」

  這一說,趙安之便明白了原委。原來自己是藉著生日這個名頭,成功地和何澤生一起看電影,若不是自己重生到這個時間點,先前的自己也不會靠在何澤生的肩頭睡著,她興奮著呢。

  趙安之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看向何澤生,搖了搖頭,道:「我想換一個禮物。」

  「你說。」

  趙安之盯著何澤生的眼睛,道:「我喜歡你。作為生日禮物,請你好好考慮一下。」

  趙安之從何澤生一些細微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他在驚訝,是驚訝於她喜歡他?還是驚訝於她竟然說出了口?

  趙安之沒有細究,她朝何澤生點點頭,轉身先離開了。

  何澤生的手受傷發生在他大五那一年,也就是趙安之的大四,按以往的風格,現在這個重生的時間點,很可能是最後一次能回到事故發生前的時間點。也就是說萬一還有下次重生,可能也無法改變何澤生手受傷的事故了。

  為了改變這件事,趙安之決定從兩個方向入手。她已經詳細打聽過,這個事故發生的時間、地點和前因。只要她能一直在這條時間線上,隨時監督何澤生的情況,便有很大把握能避免這些事情的發生。

  當然,還要考慮另一種可能性,也就是她提前回到了現世。雖說有意規避下,她幾乎沒有和何澤生接吻的可能性,但像前兩世那樣突如其來的、鬼使神差的情況,也不是真的不可能發生,還是要納入考慮。

  針對這點,趙安之決定從源頭掐斷何澤生和張微瀅在一起的可能性。如果他們不在一起,就不會分手,沒有分手,就不會碰到流氓,何澤生的手也就不會受傷。這種替別人做決斷的方法是很可惡,可考慮到張微瀅從頭到尾都沒喜歡過何澤生,不讓他倆在一起,頂多是對何澤生可惡罷了。

  趙安之決定對他可惡一回,趙安之要明目張膽地、熱烈地追求他。她要讓自己成為何澤生追求張微瀅最大的阻礙。

  對於張微瀅來說,既然只是想通過新戀情努力走出舊戀情,又有那麼多優秀的選擇,為什麼要選關係好的學妹深深喜歡著或者深深喜歡過的人呢?

  趙安之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意外提前回到現世,也不知道自己如果提前回去,這個時間點上的「她」還會不會繼續喜歡何澤生。所以她要在有時間的時候,將自己喜歡何澤生這件事在大家心裡烙下烙印。

  或許斬斷張微瀅和何澤生淺淺緣分的方法有很多種,但趙安之最終選擇了這一種。她可以說服自己,這樣做是因為這種最穩妥,卻無法說服自己自己做出這種選擇毫無私心。

  趙安之想試一次,不再遮遮掩掩,唯唯諾諾,將自己的真心實意剖開,毫無保留地放在何澤生面前,任他生殺奪予。

  就這一次,不論結果,不再回頭。要麼戀人,要麼陌生人,沒有中間。

  當然,張微瀅和何澤生不會是趙安之這次要拆散的唯一一對情侶,她還要把秦晴和池珩給拆了。就算是沈沒成本,要看開的時候也是痛的。趙安之不知道如何讓池珩回心轉意,那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減小秦晴的沈沒成本。

  趙安之一回到宿舍,便迎來了秦晴和張文鈺兩個人的打趣。肖晨走後,這個宿舍便沒有再添新人,一切都是趙安之最熟悉的模樣。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她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秦晴激動道:「看來今晚有大進展?」

  張文鈺則是歎一口氣。

  「是不是只有像你們這麼矮的才能脫單?我只要求來個比我高的喜歡我,有這麼困難嗎?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加入FFF團了。」

  趙安之樂了,心想要真有這團,也得加她一個。

  「我和他告白了。」

  秦晴是最激動的,恨不得從椅子上蹦起來。

  「你怎麼想開的?」

  她老早就看趙安之這溫吞的處理方式不順眼了,是死是活給個痛快,哪有這樣鈍刀子慢磨的。

  趙安之笑瞇瞇不說話。秦晴和張文鈺又圍上來問七問八,總算是把今天晚上的事情給搞清楚了。見滿足了她們的好奇心,趙安之就發問了:「那你呢?你和池珩怎麼樣了?」

  這話一說,秦晴的臉色就不好看了,張文鈺朝趙安之眨眨眼,趙安之便心領神會。

  他們倆果然沒變,三天兩頭便是一吵架,也就方便了趙安之從中作梗。從古至今,耳邊風的威力都是無比巨大的。再堅定的人都會有動搖的時候,更不用說他們三天兩頭的作夭,使得秦晴動搖的時刻格外的多,也就給了趙安之無數的可乘之機。

  從前趙安之站在秦晴這裡的,秦晴的心又是向著池珩的,就算張文鈺說些什麼,秦晴也能從什麼都不說的趙安之這裡獲得支持,堅持下去。但從現在開始,趙安之不會再這麼放縱秦晴了。

  「我怎麼覺得池珩不喜歡你呢?」

  張文鈺瞪大了眼,沒想到能從趙安之這裡聽到相同的意見,趙安之向來是個溫吞吞的,不對感情事進行評價的性子,今天這話算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這話張文鈺說過不止一兩次,但聽多了也就生出了些逆反的心。可從趙安之嘴裡說出來就不一樣了,趙安之向來謹小慎微,不對不瞭解的事情予以評價。連趙安之都這麼說的話……秦晴的臉色一白。

  她和池珩這一次吵架簡直來的莫名其妙。一起逛街的時候,她提了一嘴情侶日記,池珩嫌幼稚,但也沒有明確的反感,秦晴見狀便花式央求起來,誰知道池珩突然就翻臉了,一聲不吭地離店而去,把秦晴一個人撂在那裡,尷尬的無以復加。秦晴在店裡人圍觀的目光下差點哭出來,打定主意池珩不好好道歉的話絕不跟他說話。可都一天了,池珩還是沒發來一點消息,秦晴本來已經沒那麼氣了,甚至在想可能是自己太無理取鬧,想要先服個軟。

  趙安之這一句像是當頭一棒,把她打的頭暈眼花。

  趙安之還不知道他們這次吵架是因為什麼事,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池珩,但想了想幾年以後的境況,她待會的添油加醋也不算是亂說。

  「你還記得他前女友嗎?」

  秦晴已經大受打擊了,此刻抬眼看人,眼角眉梢的十分明麗都只剩三分。

  趙安之硬起心腸,道:「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他們了,好像他們也是偶遇,但池珩一直在說話,還一直笑。」

  池珩和何澤生不一樣,他並不是不愛說話的性子,但他和秦晴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疲於說話,秦晴逗他笑的時候,又總是板著一張臉毫無觸動。

  這幾乎成了秦晴的心病。

  趙安之話音剛落,秦晴便徹底打消了服軟的念頭,她腦海裡早已亂成一鍋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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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08:01


  大三下的課很少,趙安之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來的時候發現何澤生給她打了兩個電話,只是她靜音了沒聽見。

  趙安之打回過去,何澤生說請她吃飯。因為對象是何澤生,趙安之沒抱太大希望,即便如此,因著那點隱蔽的期望,趙安之還是好好打扮了一番。

  何澤生請她吃了干鍋牛蛙,跟炒鍋一樣大的鍋擺在桌子正中間,裡邊是豐美的牛蛙肉、焦香的土豆片、微辣的藕片還有翠綠可人的萵筍。趙安之光是聞著那味,口水就要下來了,她是忠實的牛蛙愛好者,好焦好麻好辣。只可惜秦靜和張文鈺一個不能吃辣,一個不敢吃牛蛙,這干鍋最小的一份也要兩個人一起吃,趙安之雖然好這口,還真不常吃。

  何澤生點了大份的,趙安之有點擔心吃不完。

  何澤生瞅了她一眼,問道:「你對男生的食量有什麼誤解嗎?」

  趙安之看他淡定的樣子,更加確定了,他想說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兩人吃飽喝足後,何澤生便覺得是說正事的時候了。

  「我很認真地考慮過了,所以我決定請你吃這一頓飯,認真地拒絕你,我不喜歡你,所以不能和你在一起。」

  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趙安之也還是會有難以避免的失落,她一口氣喝完了一杯水,情緒也就隨之鎮定下來。趙安之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笑吟吟道:「我接受。」

  何澤生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緊緊攢著的眉頭終於鬆開,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見過他拒絕別人的樣子,趙安之聊以慰藉地發現,起碼他還有點在乎她。

  「但是,我要追求你。」

  雖然每個「但是」後面往往都沒有什麼好話,但趙安之的「但是」比別人還可怕一些。吃起辣來來面不改色的何澤生,為了掩飾尷尬拿著杯檸檬水小口喝著,在聽到這一句話時準確地被嗆到了。

  何澤生在趙安之面前,咳得撕心裂肺,死去活來,好不容易平復下來時,還是面紅耳赤的樣子。反過來看趙安之,一臉淡定,嘴角甚至還保持著微微的弧度。她似乎完全沒有等待何澤生反應的意思,只是單方面地給出了通告。

  何澤生還想說些什麼,趙安之搶先開口道:「你對我的告白驚訝嗎?」

  何澤生愣了愣,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說不出話來。

  趙安之又道:「就算驚訝我告白了,但你其實不驚訝我喜歡你這件事,對吧?」

  「……」

  趙安之自顧自道:「其實我喜歡你很明顯,對吧,畢竟我已經告白過一次,而在你之後,我沒有喜歡過其他任何人。也許,我只是單純的沒有再動心過,也許,我對你念念不忘。你可能相信前一種,因為這樣很簡單,也沒有負擔。」

  說到這裡,趙安之笑了一下,又說起別的來:「你記得高中那個吻嗎?你可真是夠混蛋的,喜歡著一個女孩子,因為嫉妒或者是較勁,吻了另一個曾經跟你告白被拒的女孩。如果不是還喜歡你,不會只是輕輕的一巴掌。還有機場的那個吻,我說謊了,我不是想報復,我是意亂情迷。即使知道你不喜歡我,即使知道我不應該繼續喜歡你,還是沒能忍住的意亂情迷。這種情感你有過嗎?即使是對你喜歡的人。還是說,只有我這樣的喜歡你?」

  何澤生徹底陷入沈默了,趙安之這一套組合拳,暫時打得他有些找不著北。

  趙安之見他這樣,歎了一口氣,不再咄咄逼人,轉而說起了俏皮話:「我知道你心裡有指定人選了,但對方暫時沒有從別人那裡辭職的想法,為什麼不讓我試試競爭上崗呢?我說要追求你,你就當給我個實習期,搞不好我會是你最喜歡的實習生。」

  何澤生垂下眼,整張臉的攻擊性都被弱化,看起來像個憂鬱的小青年,道:「你不要這樣。」

  自從下定決心以後,趙安之就不把這樣的話帶來的那點不舒服放在心上,笑瞇瞇道:「今天的飯就算第一天實習吧,我覺得這個已經體現了我的第一個優點,我們的口味特別合。又吃辣又吃牛蛙的女孩子可能很多,但和你關係那麼好的,我起碼能進前三名吧。你和我吃飯不開心嗎?」

  何澤生沒法昧著良心說出「不開心」三個字,和趙安之在一起,點菜沒什麼顧忌,吃麻吃辣也是隨心所欲,吃到痛快,可以說是最好的飯友了。

  這一回趙安之沒有扔下個炸彈就先走,而是留下來和何澤生一起慢慢散步回學校。起初兩人間還有些久違的尷尬,但趙安之一直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倒慢慢消彌了這份尷尬。

  按例是先到何澤生的宿舍,何澤生抬頭一看宿舍樓,覺得是個擺脫現下情況的好機會,道:「我到了。」

  趙安之才不跟他客氣,伸手抓住他的袖子,道:「大晚上的,你送我回去唄。」

  何澤生就見她眼睛一眨一眨的,又捲又長的睫毛跟在撩人的心一樣,他迅速移開了目光。

  趙安之見他這樣,再接再厲道:「你記不記得有一次在這裡,我跟你說,以後不要再送我回宿舍?」

  何澤生盯著地上的影子,也不看她,點了點頭。

  趙安之道:「我那時候那樣說,是因為怕管不住自己的感情。你對我好一些,體貼一些,我就暗暗期待你對我也是有感情的。但下一秒,你又不在乎我,冷淡我,讓我失望。每次在你身邊,我的心就像坐過山車一樣,上上下下,起起落落。我受不住,不想這樣,所以試圖跟你劃出一條界限來。我真的很努力地試過了,可是我做不到,我喜歡你,只喜歡你。」

  這樣熱烈的純粹的,一份真心。

  擺在何澤生的眼前,就算不想收下,也不忍心狠狠推開。

  趙安之見何澤生的眼睛轉動著,睫毛顫動著,慢慢地看向了她。趙安之驀地一笑,那樣溫和無害的面孔,露出了只有面對心上人時才會流露的少女的嫵媚。

  「所以我收回那句話,我希望以後的每一次,你都能把我送到宿舍樓下。」

  何澤生最終還是敗給了臉皮厚起來的趙安之,生怕自己一個不對,讓趙安之不順心,就要再迎來一通告白。

  何澤生將人送到樓下,便轉身要走,又被趙安之拉住了袖子。何澤生現在非常期待夏天的來臨,好換下這糟心的、充滿弱點的長袖。

  趙安之仰著臉,眼裡是何澤生看不懂的情緒。

  「我再叫你出來吃飯,你不會出來了,是不是?」

  何澤生對著她的臉,竟說不出一個是字。

  「我先走了。」

  何澤生的背影怎麼看,都像是落荒而逃。趙安之長舒一口氣,和告白後懷著一線希望等待的七上八下的心情不同,她將自己的心意剖白,一股腦地送出,不祈求回報,竟比從前輕鬆。

  趙安之一轉身,卻對上池珩。他先前站在陰影下,趙安之竟沒看見他。

  眼見著趙安之被嚇了一跳,池珩有些不好意思,往前踏了一步,從陰影中走出。

  「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幫我叫一下秦晴,告訴她我在樓下?」

  趙安之和池珩的接觸不算太多,僅有的幾次裡,池珩雖然沒有擺出臉色,但也沒有幾分熱情,客套有餘,親近不足。倒不是說池珩應該和她們有多親近,只是池珩在她們面前太自在了,完全沒有因為期盼得到好印象而生的緊張。

  趙安之這下沈默的有些久了。

  池珩想,大概秦晴這次是真的氣狠了。池珩那一天之所以不對勁,是因為看見了林瓊。因為被甩,他本就在林瓊面前矮了一頭,秦晴那天纏著他做那種幼稚的事情,平常還好,可在林瓊面前就讓他覺得有些丟臉。他不高興就甩手離開了,也不想和秦晴說話。

  可現在他和秦晴已經有兩天沒有說話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池珩這才後知後覺到,秦晴生氣了,意識到這點後,他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裡。可秦晴不接他的電話,也不看他的信息,不願意下樓來見他。池珩本想在樓下等到秦晴下來,卻沒想到先等到她的室友。

  「我惹秦晴生氣了,她一時可能不想見我。但她如果現在不見我,過後又會更生氣。無論如何,如果聽到我的道歉,她會開心些。你能不能幫我請她下來?」

  趙安之本應該甩手走人,可聽到這番話,竟有些猶豫起來。她瞇了瞇眼,細細打量起池珩來。

  若看池珩的神情,只有眉間微蹙,並不是多麼焦慮而又患得患失的樣子。可若說他完全不在乎,他又這個時間,站在這裡,來回踱步,幾次看手機都是在翻閱秦晴是否給予回復,似乎連玩手機的心情都沒有。

  趙安之看不懂他,卻動搖了一點。她想池珩有一句話是對的,秦晴如果能得到他的道歉,會更開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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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08:44


  趙安之把自己的狀況整理了一下,發現該考的語言她已經都考完了,該申請的學校她也已經申請了,現在主要是等待回復,其他也沒什麼要做的。

  她其實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留學,而這個決定又牽扯到她到底要以什麼為事業,明明已經活過了一遍,趙安之還是無法輕易下決定。

  好在這個不急,趙安之歎了口氣,把東西收拾好,跑到圖書館找何澤生去了。

  何澤生果然在老位置,桌上堆了一大書,正埋頭苦讀。趙安之沒打算驚動他,悄悄地走到他旁邊那個最角落的位置,拿出電腦開始趕稿。她重生回現世的時候,《on my own》還只有一個雛形,但那條時間線上的她,把作品完成得十分完整,還添了許多她當時沒有想到的細節。這個作品被一個短篇漫畫雜誌收錄了,趙安之由此搭上了那個雜誌的編輯,後續又投了許多短篇漫畫作品。趙安之現在身上有兩個任務,一個是下期要投的短篇,另一個是由《白貓與飛鳥》衍生出的日曆的製作。

  《白貓與飛鳥》是沒有主線的零散的插畫式漫畫,趙安之連載了這麼多年,積攢下了不少的人氣。但題材本身限制了它出版的可能,反倒是一些周邊還頗受歡迎。這個日曆就是一種,趙安之只要畫十二幅插畫,剩下的就是排版印刷的問題,趙安之不參與。

  兩邊工作量一對比,趙安之決定先把簡單的活做了,便開始畫日曆的插畫。她的風格精緻到可怕,用色絢麗而大膽。畫漫畫的時候還要收著點,免得人產生審美疲勞,畫插畫的時候卻不用擔心這一點,越奪目越好,要做的便是在最短的時間裡驚艷他人。

  趙安之投入工作,屏幕上出現了一塊塊炫目的色彩,她逐漸就忘記了坐在自己左邊的何澤生。

  何澤生卻是在她坐下來的第一秒鐘,就發現了她的存在。趙安之這一告白就跟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情話是一串串的往外冒,把何澤生這個木頭美人都給嚇著了。他忍不住偷看她一眼,發現她沒看到自己,便看一會兒書,又偷看她一眼,發現她現在還在工作,便再看一會兒書。這一來二去,何澤生頭一次發現,自己沒法專心讀書了。

  他眉頭一蹙,便強制自己靜下心來,好一會兒,才算是回到了自己平常旁若無人的讀書境界。

  趙安之工作起來基本就不為外物所擾,唯一能打斷她的,只有肚子餓這件事。肚子一餓便想去食堂,一想到要去食堂,趙安之便想起來坐在一邊的何澤生了。

  圖書館裡不好說話,趙安之便隨便拿了張草稿紙,寫下:「一起去食堂?」

  趙安之將小紙條推了過去,拉了拉何澤生的袖子,示意他看。

  何澤生覺得不能再留著這袖子了,一邊將袖子捲起來,一邊看了小紙條,寫了回復。

  「我不餓,今天不去食堂。」

  趙安之見狀也沒再說什麼,她是真的餓了。

  見著趙安之走了,何澤生才有些後悔,拒絕也可以有很多理由,他為什麼偏偏寫了不餓?他們往常在圖書館碰到一起去吃飯的時候,都是選離圖書館最近的食堂,趙安之現在去的多半也是那個。何澤生如果現在出去吃飯,怎麼也沒辦法在趙安之回來之前回來。何澤生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辦。

  趙安之是吃飽喝足了,路過超市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進去買了兩個三明治。三明治這種東西,又有麵包又有肉,沒什麼味道,吃起來又不掉渣又沒聲音,完全不會影響他人,比味道大的事物更適合在圖書館的走廊裡吃。

  趙安之回到圖書館,在位置上坐下,從包裡掏出了那兩個三明治,放到何澤生的桌上。何澤生看見兩個三明治,喉嚨不宜察覺地動了一下,伸出手正想要把三明治推回去,他的肚子叫了一下。

  何澤生的手僵住了。

  趙安之一愣,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水杯,剛走出兩步又走了回來,把何澤生的杯子一起拿走了,去裝熱水。

  餓的要死的何澤生和三明治對峙了一會兒,也許是因為趙安之不在,他沒有猶豫太久,拿起三明治走到了走廊裡。

  何澤生不喜歡冷冰冰的食物,所以只要有時間都會去食堂吃一些熱乎的飯菜,很少吃超市裡的麵包。可今天也許是太餓了的緣故,他居然覺得這三明治,還蠻好吃的。

  何澤生吃得很快,趙安之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吃第二個了。看見趙安之,他的動作一頓。趙安之裝作沒看見,將水杯還給他,道:「給你打的溫水,可以直接喝,不要噎著了。」

  趙安之知道他有些不自在,也不等他回復,轉身便要走。

  何澤生開口了:「我今天課業比較重,沒時間去食堂,謝謝你的三明治。」

  趙安之背對著他,唇角忍不住上揚,道:「你要是什麼時候課業又重了,隨時可以跟我說,我給你買三明治。」

  何澤生差點又噎著了,連忙喝了一口水,果真是最好入口的溫度。這險些噎著的那股勁下去了,身體舒服了,心理卻彆扭了起來。

  何澤生的課業依舊重著,趙安之的稿子依舊被催著,兩個人頻頻出入圖書館。何澤生先扛不住,開始換位置了。趙安之來了兩天都沒找到人,便意識到何澤生這是換窩了。面對這種明晃晃的嫌棄或者說拒絕,趙安之不是不失落,但還是很快打起精神,尋求外援。

  趙安之立馬找了張文鈺,求問何澤生的自習區域。張文隨便鈺問兩個同系的師兄,便問出來了,趙安之連忙趕過去強行偶遇。

  不是每一回都能有同桌的位置,但趙安之總是能選到一個抬頭就看得見何澤生的位置。

  一次還好,兩次也行,接連幾次看見他們一起自習,便有人開始調侃何澤生和趙安之了。不過好在兩人不是同一個院的,多半是各自熟悉的人調侃各自的,還算應付的來。

  何澤生換了幾個自習的地方,都只能解一時之急,不是長久之計,反而使身邊人知道趙安之的越來越多。何澤生逐漸就懶得折騰了,又回到了他和趙安之的老位置,坐來坐去,還是那裡最舒服。何澤生這一放棄抵抗,最開心的要數趙安之,畢竟那個位置還是她最新發掘的,也是最讓她舒服的位置。最失望的,是張文鈺醫學院的那幾個師兄,何澤生這一消停,他們也就沒熱鬧看了。

  趙安之才不管他們,成天在何澤生面前刷臉,每次出門都樂呵呵的,總算是驚動了張微瀅學姐。趙安之和張微瀅住在一個宿舍園區,何澤生每回都強行被拉著送她回宿舍,張微瀅撞上幾次後,便品出點味道來。有一回何澤生剛走,張微瀅便迎了上來,頗為八卦的對著趙安之一笑。

  「你們在一起了?」

  趙安之笑著搖頭。

  張微瀅便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道:「你們看起來很般配。」

  這句話算意外之喜,趙安之謝過了張微瀅。

  回到宿舍的時候,秦晴又在煲電話粥。趙安之看了一眼,心下一歎,都是自己心軟惹的禍。那天池珩道過歉後,秦晴的心情好了很多,比趙安之和張文鈺單純的安慰要有效多了,畢竟池珩才是讓她感到受傷的人,也只有池珩才能治癒她。趙安之倒是不後悔,畢竟這兩人起衝突的時候多了去了,想要勸分還有很多機會。她只是有些糾結,每每想到池珩那晚站在陰影裡的樣子,她就在想,勸分是最好的選擇嗎?

  秦晴注意到趙安之看著她發呆,以為是自己打電話影響到她了,連忙做著口型道歉,朝她一下,跑到了宿舍外面打電話。

  趙安之更心塞了,秦晴真的很開心呢。

  張文鈺倒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朝她招招手。趙安之有氣無力地走了過去,張文鈺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在座位上坐下,給她捏起肩來。

  趙安之斜睨她,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張文鈺拍了她的腦瓜一下。

  「你和何澤生這事,你咋想的呀?」

  趙安之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

  張文鈺道:「你就皮吧。我看你不太對勁,你原來在他面前都不敢大聲說話,現在好了,追求的轟轟烈烈的。就幫你圍追堵截何師兄那事兒,我上面那一圈師兄都知道你了,你還好嗎?」

  在張文鈺眼裡,趙安之臉皮薄的很,倒追這樣會被人議論紛紛的事,實在不像她敢做的事。倒追這種事,如果成功還好說,若是窮追不捨後再被拒絕,簡直是新聞頭條後備役。更不用說她選擇的對象了,冷冰冰的何澤生,被拒絕的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成為他人談資的概率,更是百分之百。

  趙安之很感動,也不想讓她擔心,便笑了笑。

  「沒關係,大家都知道,算是我的目標之一。」

  張文鈺看她的眼神,像是她的腦子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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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09:25


  趙安之的稿子審核通過的那一天,何澤生也考完了手頭的一門課。在趙安之眼裡,可憐的醫學生們好像一年四季都在考試,考完又來圖書館讀書,永無止境似的。

  趙安之買了好幾本便簽本,專門用來在圖書館裡給何澤生寫小紙條。

  「我的稿子趕完了,編輯審核也通過了。簡直喜大普奔,我請你吃飯吧。」

  其實前面三句話和最後一句話沒有什麼必然聯繫,而趙安之也知道,自己早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她還是耐耐心心的做好這一切表面工作,無他,求一個體面和講究。

  若是太明晃晃,打死何澤生他也不會來。但有這麼一個幌子,再隨便也是有成功的可能性。

  何澤生瞟了小紙條一眼,寫了幾個字推了回來。

  趙安之一看,果然是拒絕。趙安之又寫道:「你個做音樂的,怎麼就不能體量一下我這個畫畫的呢?搞藝術的整天孤獨前行,容易出事,快來把我拉入紅塵。」

  何澤生看了一眼紙條,趙安之敏感地發現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進行了二輪拒絕。

  五輪拒絕後,何澤生總算屈服了。眉宇間雖有微微不耐,但趙安之還是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直看得他連那點不耐都不好意思流出,倉促地撇開眼。

  趙安之自認為還是頗有分寸,何澤生現在已經習慣和她一起自習,所以她出現在何澤生身旁的位置時,不會引起何澤生的不耐。而且一起吃飯這件事,是何澤生現在不願意去做的,過度頻繁的強行要求只會適得其反,但適當的頻率,適當的成功率,有助於何澤生慢慢習慣個她一起用餐。

  趙安之決定請何澤生吃火鍋,肉和麻辣永遠是兩個人的最高追求。

  萬達前的人多,車也多,趙安之自個只顧到了一邊,沒顧到另一邊。何澤生伸出手攬住她的肩,帶著她走了幾步,這才放下手。趙安之力立馬順竿上,右手抓住何澤生的手掌,將它固定在自己的肩膀上,抬頭道:「這裡車多,你再幫幫我。」

  何澤生低頭看向趙安之,不遠處的路燈在她眼睛裡形成一個圓圓的反光,亮晶晶又濕漉漉。他轉頭看了看四周,人多,車也很多,他沒有強行收回手,但也沒有實實地按在趙安之的肩上,只虛虛扶著。

  趙安之沒有太多要求,見他這樣就滿意地放下了手。

  倒是何澤生開口道:「你這樣算不算性騷擾?」

  趙安之瞠目結舌。

  好在何澤生沒有過分糾結,似乎只是隨口噎她一下。

  兩人到了店內,趙安之點了特別多肉,一是因為她愛吃,二是因為何澤生食量大,請人吃飯總不能讓人餓著肚子回去。

  何澤生看著桌上上來的一碟碟的肉,道:「你最近趕的什麼稿?看起來薪酬頗豐。」

  趙安之眼珠子一轉,決定賣個關子。

  「先不告訴你,等做出來了,我送你一本。」

  何澤生倒沒推辭,看起來像是真的感興趣。

  麻辣的鍋開的快,眼見著鍋開了,趙安之便開始涮肉了。

  何澤生道:「你蘸料呢?」

  趙安之向來是直接吃,覺得蘸料遮蓋了肉本身的鮮味,聽見這問話便眨了眨眼睛。

  眨眼睛這招對何澤生似乎有奇效,何澤生不再多說,起身準備給自己弄一點蘸料。趙安之見狀,立馬把自己的碟碗遞了過去,道:「我不會弄蘸料,你幫我弄一次唄,我以後跟著你吃。」

  何澤生手本來都伸出一半了,聽見這句話又想收回來,爾後一想,又有些沒意思,瞪了滿嘴胡言的趙安之一眼,便接過了她手裡的碗碟。

  何澤生回來的時候,趙安之已經涮好了肉,放在他的碗裡,那些熟的慢的蔬菜都已經下了鍋。

  何澤生腳步一頓,而後又神色自如地走了過來,把碟碗遞給趙安之。趙安之看了眼,沒看出他放了什麼,用筷子蘸了蘸,是鹹的。趙安之用薄薄的牛肉蘸了蘸,果真是味美鹹香,於是一連就蘸了好幾片。趙安之笑瞇了眼,對何澤生道:「你調的蘸料超好吃。」

  何澤生筷子一個沒拿穩,那肉又掉回碗裡,他微不可察地瞪了趙安之一眼,覺得她現在說話是愈發胡來了。打定主意要無視趙安之說的那些胡言亂語以後,何澤生才算是好好吃了一頓,不至於不消化。

  兩人開始吃肉吃得飛快,到後半晌了,才開始吃些煮的爛熟的土豆和藕片,這張嘴吞嚥一系列的動作也才慢了下來,這才有間隙說些閒話。

  「我看你最近都在忙著讀書,微博也沒有好好打理,廣告也沒有接,生活費還夠嗎?」

  何澤生和趙安之的軌跡有些相似,目前陸陸續續也有了收入,主要來源是曲子和廣告,歌曲的價格詢價的不多,按行情來說也算不上高。何澤生賣過一次,之後就不怎麼想賣了,多半還是靠流量做廣告。何澤生有收入以後,就不向家裡要生活費了。

  趙安之知道這點,也知道他最近忙於考試,這才有此一問。

  最近確實有些窮困的何澤生一噎,連忙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雖說手頭拮據,但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再不濟,讓父母接濟一兩次也不算丟臉。若是往日,趙安之這樣一提,何澤生也許還會和她開玩笑,讓她接濟兩頓。等他拿到廣告費了,再回請回來,現在是萬萬不會了。非但不會,他還因為趙安之這過分細心而感到有些彆扭,比起貼心,更像是被過分窺探的感覺。

  因此,趙安之的那句「這幾天我多接濟你幾餐吧?」還沒出口,何澤生便先冷著臉道:「你能不能不要再這麼細緻的觀察我了?我很不舒服。」

  趙安之臉上的笑一僵,她幾乎是頃刻間就感到了委屈。趙安之一直很注意分寸,沒有不錯眼地盯著何澤生的一舉一動。微博是早就關注了的,而且還是兩人互關,不是她一個人偷偷摸摸窺屏,趙安之只是看見了他近期沒有更新。至於考試,兩人長期坐在一起自習,看他桌上書越來越多,偶爾問一兩句便能得到答案。剩下的,則是基於對他多年的瞭解。

  剛剛那幾句讓何澤生不舒服的話裡,所能體現的,不是趙安之過分的窺探,而是多年的關心和瞭解。

  趙安之也不是第一次這樣說,何澤生卻是第一次不舒服。很明顯,讓他不舒服的不是話語的內容,而是趙安之和他關係的轉變。

  趙安之幾乎要笑不出來了,她低低道了一句:「多吃點,把菜吃完,別浪費。」

  隨後便像是要把頭埋到碗裡一樣低頭吃東西。

  何澤生一直看不見她的神情,陡然不安起來,只能深刻貫徹起她那句別浪費。

  在重生之前,因為陳少芳離婚的那檔子事,趙安之習慣了壓制自己的慾望,忍耐過了頭,也就變了味。她現在好像明知自己是矯枉過正,卻欲罷不能。為了爭取何澤生,趙安之能夠接受這樣的委屈。就像出來點菜,雖不想浪費,但也會點的稍微多出一點,寧願撐的對菜餚失去興趣,也不願意因為不滿足而抓心撓肺。

  而現在,趙安之被何澤生傷了心,失了胃口,雖筷子還在夾,但吃的格外地慢。若有一碗米飯擺在她面前,何澤生就能看見,趙安之用筷子一粒一粒夾起來吃的魂不守舍。

  而何澤生也隱約意會到哪裡不對了,他的應對方式便是使勁地吃,想說按著趙安之的話把菜吃完了,興許她會高興一些。這一頓下來,就算何澤生是個飯量大的,也撐到了不行。

  趙安之也是有些意興闌珊,雖不至心灰意冷,但今晚也是毫無戰鬥力了。趙安之站起來,軟軟道:「我去結賬。」

  何澤生站起來,臉上有一瞬茫然,想了想,走出店門,在一旁等待趙安之出來。

  趙安之出來後對上何澤生的臉,頭一回沒覺得精神滿滿,反而是元氣大傷。

  何澤生遲疑道:「走吧?」

  趙安之有點不想和他一起回去,只想隨便再找點事情做。但現在說什麼都很明顯是借口,趙安之也不想把事情放大,只好強打起精神來。兩人才一起走了沒兩步,便有人從後面攬住了趙安之的肩。

  趙安之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發現竟是嚴子安。趙安之先是覺得莫名其妙,而後感到驚喜。

  何澤生看著嚴子安搭在趙安之肩上的那隻手。他還記得,趙安之說過她和嚴子安是並不嚴格的繼兄妹,而且那時候,她看起來有些怕嚴子安。

  但這一次,趙安之笑了一下,很輕鬆的樣子,對他說:「好巧,在這裡碰到我哥了,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我找我哥還有事兒。」

  嚴子安很驚訝的樣子。

  何澤生將兩人神色收入眼底,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開心,只微微頷首,權作招呼,轉身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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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0:08


  何澤生一走,趙安之就把嚴子安的手從自己肩上拿開。

  嚴子安摸了摸鼻子,道:「你這過河拆橋做的也太順了吧?」

  趙安之勉強朝他笑笑,道:「我還有事,你先走吧。」

  趙安之說著往頂樓的電影院走去,嚴子安就跟在她身後,問道:「有什麼事?」

  趙安之道:「看電影。」

  嚴子安便露出一個笑來:「我和你一起。」

  趙安之搖了搖頭,悶悶道:「我想自己一個人看。」

  說著,兩人走到了售票台,趙安之看了看熱播電影的牌子,隨便選了一部喜劇買了一張票。

  嚴子安道:「沒事,我不打擾你的。」

  他探過頭看了眼趙安之的票號,要了張坐在她後面的。

  趙安之見狀沒再說什麼,她現在也沒這個心力,反正嚴子安也沒坐她旁邊影響她,便拋開不管。

  趙安之整場電影看下來,笑個不停。嚴子安坐在她後面,看她笑得花枝亂顫,也就放心了一半,沒有試圖去打擾她,而將心力放在電影上跟著看完了,確實是一部相當精彩的喜劇片。電影散場後,嚴子安手舞足蹈的,還想討論剛剛的劇情。在發現趙安之的沈默無應答後,有些尷尬地停了下來。

  「你也搭理我一下嘛,這樣我很尷尬的。」

  趙安之瞪著個朦朧淚眼,抬起頭,露出一張淚痕斑斑的臉,軟軟地發脾氣:「我都說要一個人了,你幹嘛老纏著我。」

  嚴子安看著她那張臉,突然語塞,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來:「你是怎麼做到邊笑邊哭的?」

  趙安之將眼睛都瞪圓了,也不敢相信他問了這樣一句話。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趙安之竟笑了出來。

  見趙安之笑了出來,嚴子安鬆了一口氣。趙安之此刻眼圈紅紅,鼻頭紅紅,一幅可憐可愛的樣子,嚴子安不禁放緩了聲音:「你去洗把臉吧,我待會送你回去。」

  趙安之點了點頭,再乖巧不過的樣子。嚴子安是跟朋友一起出來的,中途就把他們拋下了,此刻手機上信息都爆炸了。嚴子安統一回復:看見妹妹了,陪妹妹。

  大多數人選擇體諒他外加吐槽一句「國家欠我一個妹妹」,少數促狹的,問他:「親妹妹還是情妹妹?」

  嚴子安看見這問話一愣,居然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而後反應過來,對問話人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唾罵,痛斥其精神之汙濁,把對方說的懷疑人生之後,自己才鬆了一口氣。

  趙安之從廁所出來後,就見嚴子安站在原地,一副放空的樣子。她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問,歪了歪頭,道:「走嗎?」

  嚴子安緩過神來,點點頭。

  趙安之的心情還是不太好,但一路上嚴子安的問話她還是一一回答了。嚴子安似乎頗為關心她出國留學的事,趙安之記得,嚴子安自己也是出國了的,而且他留在了英國,沒有回來。

  「你想好要去哪個國家了嗎?」

  「美國吧。」

  她以前去的是英國,這次想換一個環境,而且趙瓊瓊也在那,美國的學校選擇也更多。

  嚴子安道:「美國的學校挺好。」

  趙安之頓了頓,心想,他這時候是不是還沒有決定去英國?

  嚴子安又道:「我聽阿姨說,你自己在攢學費了,而且還攢了不少?」

  趙安之沒想到陳少芳會和他說這個,但轉念一想,大概就像是所有家長都想炫耀自己的孩子一樣,陳少芳也沒忍住。這也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趙安之就點了點頭。

  嚴子安感到一陣挫敗。

  可能因為是異性的緣故,看趙安之這麼有能力,比起嫉妒,這種遠遠不如對方的挫敗感更為嚴重。嚴子安道:「有的時候,感覺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別人光忙學習就忙不過來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趙安之心想自己這和作弊也沒什麼兩樣,雖然她是真的很努力,但努力往往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如果沒有這些契機,她雖然努力,但仍然是疲於奔命。

  趙安之不想看他因為她這種略帶作弊的成功而喪失信心,想了想道:「我一直覺得人要做自己喜歡或者自己擅長的事。雖然說不管做什麼事,做多做久了,都會做煩做膩,並且感受到痛苦。但你做你喜歡的或者擅長的事,和做你不喜歡的不精通的事,痛苦程度是天差地別。前者的痛苦是可接受的磨礪,後者的痛苦簡直是精神上的折磨。沒有人能在精神飽受折磨的情況下成功的,所以我覺得,人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這件,即使痛苦也能堅持下去的事業。在這項事業上,你的堅持、你的努力將比旁人更加容易,旁人就管你叫成功了。你覺得我在比你年紀小的時候就做到了這個地步,是因為我很厲害,不,你錯了,是因為我很幸運,我找到了這件事。」

  說醍醐灌頂可能太誇張,但嚴子安確實感覺心中鬱結消散,他笑了笑:「不是有這種說法嗎?大學不是用來學習的,是用來找到理想的。借你吉言,我也期待一份好運氣吧。」

  趙安之朝他笑了下。

  嚴子安心想,她成為他妹妹以後,倒是越來越可愛了。

  嚴子安,把趙安之送到宿舍門口,一路上還記了路。他站在鐵門外,看趙安之走進樓道了,才轉身離開。

  趙安之回到宿舍時,秦晴不在,倒是張文鈺問了句:「你怎麼回來的這麼遲?不是說吃過晚飯就回來嗎?」

  趙安之道:「出了點事兒。」

  她現在覺得身上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原因,在座位上坐下後就不想動彈,但還是哪哪都不爽快。

  張文鈺聽趙安之聲音有些不對勁,問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趙安之有氣無力地應了聲,乾脆趴在桌上。

  張文鈺過來摸了摸她額頭,倒是沒有發燒。

  「要不然你洗個澡上去睡覺吧,不要趴在這裡了。」

  趙安之應了,卻又道:「我好像太累了,讓我再坐一會。」

  張文鈺去給她倒了一杯熱水來,道:「那你喝杯水。」

  趙安之接過杯子喝了一口,一股反胃的感覺幾乎抑制不住,起身便往公共廁所間衝去,吐了出來。這一吐便接連吐了幾陣,趙安之腳都要軟了,最後扶著牆走了回來。

  他們宿舍沒有獨立衛生間,張文鈺只見趙安之一陣風一樣的跑了出去,卻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只見趙安之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你怎麼了?」

  趙安之虛弱道:「我剛剛去吐了,現在還是覺得有點噁心。」

  「你剛剛吃了什麼?」

  趙安之坐下,端起那杯熱水要再喝一口。

  「火鍋,萬達那一家,感覺肉挺新鮮的,應該不是那個的問題……」

  那熱水一入喉,反胃的感覺又來了,趙安之又往廁所衝去吐了,她早就沒什麼東西吐了,吐出來的全是水,難受極了。這一回回來,趙安之是不想再喝水了,她趴在桌上,一聲氣都不想出。

  張文鈺道:「你這樣不行,走,我陪你去看醫生。」

  趙安之的聲音細細小小的,跟氣音沒有什麼區別:「我現在真的不想動,要不然休息一個晚上吧,沒有好轉的話再去。」

  張文鈺還沒有說什麼,趙安之的手機便響了。趙安之只覺得連掏手機的動作都十分費力,從口袋掏出來後也沒有看來電顯示,便直接接通了。

  「你好。」

  「你聲音怎麼這個樣子?」

  是何澤生。

  但這個時候,何澤生也無法讓她打起精神來,她實在是不舒服。

  「我不太舒服,對了,你感覺怎麼樣?」

  雖然說趙安之覺得不是食物的問題,但還是小心為上。

  「我沒有不舒服,你怎麼回事兒?什麼症狀?」

  張文鈺在一旁朝趙安之做著口型:「是何師兄嗎?」

  趙安之點點頭。

  另一邊何澤生沒有等到她的回復有些著急。

  張文鈺一把搶過了電話,道:「師兄,你好,我是張文鈺。安之她現在一直在吐,我在想是不是腸胃炎,想帶她去醫院。但她現在好像真的很不舒服,要去也不太走的動,你能不能幫忙,陪著一起去一趟?」

  趙安之朝她搖著腦袋。

  張文鈺卻鐵了心腸。如果是腸胃炎的話,她還要上吐下瀉幾天,症狀嚴重的話還會導致更不好的後果,單純拖著並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趙安之不想去的話,她是沒有把辦法把她硬拉去,但有何澤生幫忙,事情就簡單很多了。

  趙安之小聲道:「我和你去,你別叫他。」

  電話那頭何澤生已經應了下來,但張文鈺轉了口風:「她說能走了,不用你了,謝謝師兄。」

  張文鈺掛了電話,將手機還給趙安之,道:「收拾收拾東西,像醫保卡之類的,找一下,我們現在過去。」

  趙安之可不敢再反悔,而且她知道張文鈺是為她好,便壓著那股噁心的感覺,收拾起東西,和張文鈺一起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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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0:48


  趙安之不舒服,張文鈺便扶著她,讓趙安之將大半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兩人慢悠悠地下了樓。等兩人到樓下時,早就有一個人等在鐵門外了。

  何澤生穿著件短袖,連外套都沒套,踩著鞋就跑到了這裡,還是在趙安之下樓前把鞋好好穿上的。

  趙安之遠遠便看見了何澤生,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張文鈺也是有些訝異,上前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何澤生道:「現在都這麼遲了,等你們看完病再回來,都深夜了。兩個女孩子本來就不太安全,更不用說趙安之還病著,我陪你們去一趟。」

  趙安之在張文鈺身後戳著她的腰,示意她拒絕,但張文鈺覺得何澤生說的有道理,便無視了趙安之的抗拒,點了點頭。

  何澤生早就看見趙安之的小動作了,也不拆穿她,問道:「能走嗎,要不要我背你?」

  這句話要是早說一天,趙安之必定是要佔這個便宜的,但此刻她只連連搖頭。一是心裡還有點芥蒂,二是她怕自己吐在何澤生身上。見趙安之這樣,何澤生也不勉強,走在兩人前頭,到校外打了一輛的士,幫她們兩個把後面的車門打開。

  到了醫院以後又是何澤生跑來跑去掛號、付費,趙安之就坐在長椅上等待,張文鈺在旁邊扶著她,撫慰她,順帶為何澤生說了兩句好話:「我看他對你的事情挺上心的,你還挺有希望的,我收回之前的話。」

  趙安之有點不滿,又有點委屈,覺得張文鈺叛變了。

  「你不知道,他今天晚上還凶我呢。現在這個應該是愧疚,不是關心。」

  張文鈺笑了笑,道:「走著瞧。」

  趙安之輕輕地哼了一聲。

  「走著瞧。」

  趙安之被確診為腸胃炎,要打一針,然後再留下來掛完一瓶液。平江大學沒有宵禁,趙安之掛完點滴就能回宿舍休息了。點滴掛完,起碼還要一兩個小時,張文鈺第二天有早八,怕熬不住,便在旁邊的空病床上躺下,道:「師兄,我先睡一會兒,安之滴好了你再叫我。」

  何澤生點了點頭。

  張文鈺朝趙安之眨眨眼,睡下了,趙安之氣得背過身去,不看張文鈺。她現在還是難受的緊,但一想到何澤生就在旁邊,又不想睡覺,便拿出手機翻起信息。趙安之這才發現,何澤生給她發了很多條信息,問她到宿舍了沒有,大概因為她一直沒回復,對方才打了那個電話。

  趙安之忍不住偷偷看了何澤生一眼,沒想到何澤生一直看著她,便被逮個正著。

  何澤生掃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道:「為什麼不回我?」

  「沒什麼好回的,所以就不回了。」

  趙安之忍不住嘴硬了一句。事實上,這句話也是有典故的。趙安之一碰上何澤生,話便多了起來,但何澤生是選擇性回復。有一回趙安之問他為什麼有時候不回消息,何澤生便是這麼說的。此刻,趙安之下意識用他自己的這句話還給他,也好讓他知道他有時候可以多傷人。

  但看見何澤生不說話了,好像真的心裡不太舒服以後,趙安之又想起他今晚跑上跑下的樣子,硬梆梆地解釋了一句:「我和我哥看電影去了,沒看到消息,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何澤生又問道:「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趙安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也不像是何澤生會關心的事,但還是回答了:「我媽帶著我跟姐姐和嚴叔叔他們兩個吃了一頓飯,嚴子安對我媽挺好的,對我也挺好的,是個好人。」

  趙安之想,既然是個好人,有些來往也是正常。

  何澤生卻不覺得一對不怎麼見面的繼兄妹應當有這麼好的感情,而且嚴子安看他的眼神也讓他不太舒服。

  何澤生又不說話了,看起來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趙安之本覺得自己是他的熟人,但仔細一想,指不定在人家心裡始終是個外人呢。再加上身體不舒服,就更沒有了熱臉去貼冷屁股的興致。趙安之把目光轉向手機,又看見何澤生發的那一連串消息,好像真的在關心她一樣,越想越生氣,便把手機也關掉了,閉上眼睛裝睡。

  趙安之這一裝,便真的睡著了。

  她一閉上眼,何澤生便將目光放在她臉上,見她睫毛從微微顫動變得平靜起來,便知道她是真的睡著了。何澤生此刻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一直高速運轉的大腦似乎也停滯下來,完全放空。趙安之輸液的兩個小時裡,何澤生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只要這樣做,便能獲得前所未有的寧靜。

  張文鈺醒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幅場景。兩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但這個場景卻是那麼祥和、溫馨,張文鈺便是在此時此刻認定,何澤生遠比她們想像的更在乎趙安之。張文鈺又重新閉上了眼,裝作似醒未醒的樣子,道:「何師兄幾點了?安之的藥快掛完了嗎?」

  然後張文鈺再睜開眼,何澤生已經正襟危坐在那裡,目光也不再沈沈地盯著趙安之。何澤生將手指豎在嘴唇上,示意張文鈺安靜,輕聲道:「快滴完了,她睡著了,不要吵醒她,我待會把她背回去。」

  張文鈺笑了一下,道:「現在這個時間點,捨管阿姨不會放男生進去的,我一個人也沒法把她背上樓,還是要把她叫起來的。」

  何澤生道:「那就到樓下了再叫,現在不要吵醒她。」

  張文鈺點點頭。

  趙安之那瓶藥只剩最後一點點,兩人坐了五分鐘便滴完了。張文鈺幫忙把趙安之的東西都收起來,何澤生坐在床邊,在張文鈺的幫忙下,把趙安之背了起來。

  趙安之今天一個是心情波動劇烈,一個是腸胃炎身體不適,睡的出乎意料的沈。被何澤生整個背起來以後,也一聲不吭,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何澤生背著她走在前頭,張文鈺拿著趙安之的東西跟在後頭,看著兩人的背影。只見何澤生這麼個手長腳長的大高個,背上背了這麼小小一隻孱弱的小動物,竟顯得意外和諧。

  有了何澤生的幫忙,張文鈺一路上沒出什麼力氣。眼見著到了宿舍鐵門外,何澤生要把趙安之給放下來了,張文鈺抬手去接,何澤生卻頓了頓,似乎有話要說。

  張文鈺疑惑地看了何澤生一眼。

  何澤生眉間微蹙,道:「你不要告訴她,是我背她回來的。」

  張文鈺:「……難道她會相信是我背的嗎?」

  她怎麼覺得何澤生一碰到趙安之的事,智商就下降呢?

  何澤生一哽。

  「那就說是你強迫我背的,不讓我吵醒她。」

  成吧成吧,張文鈺是不知道何澤生想搞什麼。

  「可以是可以,但是為什麼?」

  何澤生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她很容易多想,一點點關心都會放大。我不想讓她覺得我喜歡她,給她無謂的希望,我是不會喜歡她的。這樣做是為她好,你是她的好朋友,你會幫我的吧?」

  張文鈺不耐煩地點點頭,上前去扶趙安之,要把他從何澤生的背上扒下來。何澤生動作飛快,關鍵時刻也扶了一把。張文鈺一注意到,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何澤生嘴上一套,手上一套,表裡不一,說是不喜歡,比誰都緊張。

  「師兄,你趕快走吧。你說得對,安之是個容易放大的性格,現在又是生病最脆弱的時候,看到你在這,可能更喜歡你了。」

  論捅刀,誰有張文鈺厲害?

  何澤生被話一堵,想了想,轉身走了。

  趙安之整個趴在張文鈺身上,張文鈺扶著她也用了很大的力,只好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叫她醒來。

  趙安之整個人迷迷瞪瞪的,醒過來以後,把張文鈺抱得更緊了。

  張文鈺笑了笑,道:「別撒嬌。」

  趙安之勉強把眼睛睜開,看了看四周,問道:「我們回來了?」

  「嗯,」張文鈺點點頭,道:「我沒力氣了,你用點力,我扶你上樓。」

  趙安之不知道是睡迷糊了,還是單純地不想問,從頭到尾沒有問過有關何澤生一個字。張文鈺也樂的自在,她答應了何澤生不說,那便不會說。只不過張文鈺答應何澤生的原因,是因為,她覺得指不定最後誰要為這個苦惱,但多半不是趙安之。

  趙安之看病看的及時,沒受太多折磨。醫生說發燒了還要去打針,她也沒有發燒,雖然還有些腹瀉和噁心的症狀,但比頭天晚上輕了很多,再休養了兩天,也就差不多痊癒了。

  何澤生倒是還有關心她的病情,但他不是向趙安之本人問的,而是向張文鈺問的。張文鈺一邊細心地回答他,一邊為他保密。看著趙安之時不時查一查手機,明顯是等待他消息的樣子,張文鈺心想早晚有何澤生後悔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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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1:28


  因為腸胃炎,趙安之修養了好幾天。

  學校的登山協會在週末有一個登山的活動,何澤生也轉發了這個活動的推送,趙安之看他多半是要參加的。

  學醫對體力的要求很高,很多身體虛弱的同學,在發現吃不消以後也開始了鍛煉的計劃。何澤生是個閒不住的人,總喜歡到處亂轉,很早便加入了登山協會。趙安之也跟著湊了熱鬧,加了這個社團,但她生性疲懶,一直沒有參加社團的活動。現在為了多見何澤生一面,就算趙安之再懶得出門,也得去了。

  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更脆弱的,這些天來趙安之一遍遍地想著何澤生那天說的話。趙安之不是個記仇的性子,但她性格裡有一部分叫做過度忍耐的東西,使得她十分擅長將情緒壓抑在心中,積累到一定程度時便自顧自地做出決定,誰也不能動搖她。

  何澤生固然讓她傷心,但卻還在意料之內,面對不喜歡的人,這傢夥就是一塊冷冰冰又捂不熱的石頭。那一天的事,只能說是點醒了趙安之,讓她不要因為這些年來作為朋友時的親近而誤以為是自己的機會。

  來到現場的人很多,趙安之沒有像往常一樣,急匆匆地找到何澤生,湊到他的身邊。她眼睛在人群裡轉了一圈,找到了何澤生,也就作罷,緊跟著大部隊,老老實實地爬起山來。

  看著山中風景秀麗,趙安之這些天生病病鈍了的腦子才重新轉動起來,她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張微瀅早已知道趙安之喜歡何澤生,接下來只要持續表示此心不改即可,完全不用像先前那樣大張旗鼓地騷擾何澤生。追求何澤生的幌子早已用完,她也不能再自欺欺人。趙安之自然是想得到何澤生的,但何澤生並不想被她得到,南牆上撞了幾回,趙安之也就知道痛了。

  趙安之看著排在隊伍前面上山的何澤生,心中下了決定。比起得到他,或許陪伴他會是讓兩個人都更快樂的事。每個人都有孤獨的時候,即使孤獨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也會有那麼一刻,需要一個人的存在,趙安之想,或許她能在那個時刻,成為何澤生需要的存在,也算是償還了他曾經在那麼多重要時刻給予的陪伴。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他不舒服了。

  何澤生回頭看了好幾次,都只能看見趙安之垂著個腦袋悶頭上山,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想要放慢步伐落到她身邊吧,又嫌太刻意,但趙安之自個沒有追上來的想法,何澤生也沒辦法,只能隔一會兒回頭一次,見她始終如一不遠不近地綴著,也算放了心。

  趙安之想開以後,也不再一個人悶頭前行,身邊有人遞來話頭時,便大大方方地聊上一兩句,最後到休息的庭院時,幾個小姑娘還要拉著她一起吃飯。趙安之朝她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推說要去找認識的人,便跑了出來。

  這半山腰上有一個早些年留下的庭院,裡邊原來是做飯莊燒烤一流的,不知道怎麼突然就不做了,也沒人來接手,倒是留下不少桌椅供遊客小憩。

  登山協會這回定的便是在這庭院裡野餐一回兒,大家包裡都背了不少東西,趙安之這是找何澤生去了。她雖然也能和陌生人打交道,讓彼此都開開心心,但能不耗這份心力,為什麼要去耗呢?

  趙安之在院子裡繞了大半天,才在一個亭子裡看見了何澤生。他旁邊還有許多男男女女,聊的熱火朝天,就他一個,舉著個礦泉水瓶,喉結上上下下地喝著水,兩隻眼睛全盯著遠處的山,顯出一股格格不入的呆氣和仙氣來。

  趙安之走近了亭子,突然又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恰好何澤生那口水喝完了,皺著眉擦了擦流到脖子上的水,一抬頭便看見了站那兒的趙安之。

  何澤生的眼神就直勾勾的,一臉莊嚴又肅穆的神情,嘴裡愣是沒有蹦出一個字來。

  但趙安之就是懂了,這是等她進去呢。不然就何澤生這個萬事不關己身的性子,早就轉過他的臉,移開他的眼了。拿住了這點,趙安之便邁開了手腳,走了進去。幾個在聊天的協會成員也注意到了她,見人直衝沖地超何澤生走去,還以為又是來搭訕的小姑娘。有對何澤生懷著點心思的,看著趙安之嬌嬌俏俏,心裡有點不得勁。也有對何澤生不感冒的,只想著小姑娘一會又要被氣跑,半是可憐半是看熱鬧地打量趙安之。

  何澤生想著好久沒見趙安之了,也不知道她的腸胃炎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因為他那天說的話鬧脾氣,遲遲不願到他跟前來。如今人好端端地站在他跟前,何澤生沒多想,下意識看了眼旁邊坐著的社長高遠。高遠還在打量趙安之,因為趙安之臉嫩,又是頭一回參加社團活動,高遠以為她是大一的小學妹,一邊可惜她喜歡上何澤生這麼個冷酷無情的主,一邊想著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機安慰佳人,倒是忽略了何澤生的眼色。

  何澤生眉頭都快攢在一起了。

  「高遠,你過去點兒。」

  高遠還在琢磨勾搭小學妹的可行性呢,聽著這話嘴裡應了個好,便往旁邊一擠,然後就見那個小學妹從善如流地上前,往他倆中間一坐,坐在了高遠和何澤生中間。

  何澤生心滿意足地移開了眼,一聲不吭。高遠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對著趙安之「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後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高遠絕不是場上最驚訝的那個,有的姑娘比他要著急幾倍,只想著等他問個明白,誰知道他這樣沒用。

  趙安之雖有點不自在,但想著何澤生就坐在她一旁,倒也淡定下來。她把背包卸下來,跟翻寶庫的小倉鼠一樣埋在包裡翻找,掏出了個紙袋子來,獻寶一樣舉到何澤生跟前,眼睛亮閃閃的。

  「我給你帶的肉鬆小貝。」

  何澤生見她這樣,便知道她沒有在記仇了,嘴角飛快一翹,自己卻沒有意識到,嘴上說著:「不健康。」

  手上卻接了過來。

  可不能再惹她生氣一次。

  趙安之要是生氣了,他們兩人見面多尷尬啊?何澤生想著自己完全是為了避免尷尬才這樣順從,絕不會讓趙安之誤會自己對她有不正當的感情。

  趙安之見他接了,忍不住垂著眼笑了,那長長彎彎的睫毛顫了顫。高遠在側邊看著,感覺心裡被撓了一下,撓的他非要把那個問題問出口了。

  「學妹,你和何神仙是什麼關係啊?」

  趙安之沒去追究那個學妹二字是哪來的,頗為興趣道:「何神仙?」

  高遠一拍大腿,道:「你不知道?何澤生這傢夥平常清心寡慾,堪稱我輩模範,回回爬山往山頂一站,好傢夥,一個仙風道骨的氣質就來了。上回碰到一個騙錢的算命的傢夥,一見何澤生就說他有仙骨,好好修煉能得道成仙。」

  說到最後,高遠先是自個樂不可支起來,抬頭見了趙安之笑眼彎彎,一副甜過頭的模樣,才反應過來自己又給何澤生拉好感了。趙安之實在是很得高遠的眼緣,搞得他蠢蠢欲動。若是何澤生跟往常一樣拒人於千里之外,高遠就直接上了。但今天這個情況,實在讓高遠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小心翼翼重複道:「你們倆到底什麼關係?」

  趙安之學乖了,只微微笑,有些含羞帶怯,愣是不說話。那便不是正經男女朋友,但又不是沒關係。若是沒那麼心思,自然坦坦蕩蕩地說了。現下這樣,雖沒在一起,但這份喜歡是明晃晃的了。

  何澤生有些詫異趙安之什麼都不說的樣子,他沒想到那麼多彎彎繞繞,只以為趙安之回心轉意,不喜歡他了。心裡說不上是放鬆還是什麼,總之有些怪怪的,好像膠水倒了一樣,感覺黏黏糊糊的,不大舒服。

  和何澤生這種不解風情的木呆子不同,高遠多少也算是有經驗的人了,一下便品出味道來,再看何澤生,覺得相比起從前那些人來,何澤生對趙安之也不是全然無情。這一來,就算再好這口,高遠也打定主意要把那點動心壓下去,只忍不住想再多說兩句:「學妹,你包裡還有吃的嗎?分我一點唄。」

  趙安之愣了愣,但還是從包裡拿出了一小盒夾心餅乾。

  何澤生有些不滿,對高遠道:「你自己不是帶吃的了?」

  高遠腹誹,你不也帶了?但他還是沒說出口。只見趙安之拆開包裝後,先遞到了何澤生跟前,道:「你也吃一點。」

  何澤生一看,是他喜歡的味道,心裡一下就舒坦了,再看高遠也沒剛剛那麼不順眼了。

  見何澤生拿了幾塊,趙安之才把餅乾盒遞到高遠面前,問道:「這個餅乾你吃嗎?不吃的話我再給你找別的。」

  高遠有些無奈,何澤生今天瞪他的次數比以往加起來都多,他還吃別的?不被何澤生吃了就行了。

  他拿了塊餅乾,向趙安之道了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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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2:11


  趙安之和何澤生便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聊著天,兩人一會說些音樂家的奇聞趣事,一會吐槽些漫畫屆的坑王,聊的東西跨越度極大。旁邊人聽著怎麼都覺得不對味,偏他們兩個自得其樂,接梗接的不亦樂乎。

  最開始也不是這樣的,但做了那麼多年朋友,在創作這個共同的核心下,兩人算有意識地瞭解了對方所喜,耳濡目染之下,不敢說精通,半個入門卻也算的,自然不是旁人可比。

  他們這一聊起來,就自成一個小世界,旁人都不好插話,便有人提議:「還有一個小時才要繼續爬,要不然我們來玩幾盤狼人殺?」

  趙安之是沒意見的,在這個遊戲裡,她雖然算不上高玩,但還算相當靠譜的隊友了。倒是何澤生,素來話不多的傢夥,也不知道會不會玩?想到這裡,趙安之斜睨了他一眼。

  何澤生現在的心情相當不錯,在他眼裡,趙安之似乎已經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自然而然地退回了朋友的境界。這讓他自在,也讓他放鬆。對趙安之從始至終地維持冷臉,一次次把人推遠,對何澤生來說並不容易。他交心的朋友就幾個,趙安之對他來說,是不能隨隨便便就割舍下的幾分之一。而現在趙安之自己想開了,那麼他們便又能回到從前,輕輕鬆鬆,又快快活活。

  趙安之沒料到何澤生是這樣想的,她只是不想再把矛盾提到面上來。再說了,有了先前轟轟烈烈那麼一出,就算她現在只是乖乖巧巧待在他身邊,除了何澤生自己,誰又不知道她是喜歡他,想要打動他呢?

  見趙安之斜睨了他一眼,何澤生還有心情開了句玩笑:「你看我做什麼?我很厲害的。」

  趙安之抿著嘴笑,便笑出七分乖氣和三分調侃來。

  狼人殺的牌都是現成帶來的,大家分了分,便開了一局。趙安之第一局抽了個村民,聽完上警發言後心裡有了個底,誰知道一投完票便聽到了自己的「死訊」。除開趙安之,剩下的人都要更加熟悉,結果趙安之這麼個陌生人被首刀了,其中意思自然有些微妙。但趙安之也沒說什麼,仍是笑瞇瞇地留下遺言,將上警的人分析了一遍,站了隊,按票型把捍跳狼和可疑同黨點了個遍,順帶和警長建議了個警徽流,就這麼光榮赴死了。

  趙安之的分析有理有據,場面一下就清楚了很多,好人思路一清晰,狼人這局就不好打了,最後輸的行雲流水。

  這一局過後,看趙安之熱絡些的人也就多了起來。玩個遊戲也沒什麼勢利不勢利的,主要是看她好玩,看她會玩,在沒什麼小心思的人眼裡,那便是個好玩伴。

  何澤生這局是個女巫,下手毒人快準狠,迅速結束了遊戲。趙安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表彰人的樣子,道:「可以啊,何澤生同志,這一輪表現亮眼。」

  何澤生嘴唇微微一翹,雖然趙安之只說了一番遺言,但完全起到了肅清局面的作用,便矜持道:「趙安之同志,你也不錯。」

  兩人沒能互誇多久,便又開了新的一局。趙安之這回是個獵人,是個有身份的神牌了,在第一天晚上的時候,半開玩笑一樣提醒了一句:「提醒一下,我首刀保護。」

  剛剛那一局她雖然死的早,但在旁邊看了整局,也發現了好幾個玩不順溜的,要麼是不擅長要麼是新手。無論如何,她提醒這一句是不會出錯的,還可以不軟不硬地刺一下可能存在的看她不順眼的人。

  誰知道上帝給出了個不能開槍的狀態,趙安之這個憋屈哇,她被女巫給毒死了,第一夜盲毒可還好?

  趙安之一貫是不上警的,她的好人牌玩的轉,狼人牌其實要遜色幾分,一貫套路是裝普村,極少捍跳,在警上她發起言來都不利索。在抽到非預言家的好人牌時,更是打定主意不上去攪亂局勢的。可這一回她上警了,無他,就想多說兩句話。抽到預言家牌的是何澤生,他思路清晰,吊打悍跳狼,穩坐預言家高台。女巫像個腦子不清楚的,裝普村或許沒有太大難度,趙安之權衡利弊後,還是跳出來給了信息:「我是一個獵人,昨晚被女巫盲毒毒死了。好在何澤生這個預言家坐的很穩,這一把警上出悍跳狼沒跑了,警下看票型。女巫手上還有一瓶解藥,預言家還可以再撐兩輪,留個警徽流。女巫藏好了,不要被找神的人激出來,被人給屠邊咯。」

  這一把最後還是贏了,可好不容易抽到槓槍,卻連開都不能開,趙安之不是不鬱悶的。局一結,她便特意關心了一下女巫是誰,發現是上一局的狼人之一,心裡便有些不舒服了。

  何澤生先發問了:「高媛,你毒趙安之幹嗎?」

  高媛和高遠名字極像,但可不是什麼兄妹,不過因著這份緣分,兩人關係極為不錯。

  聽何澤生這麼問了,高遠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便分了一絲心神在他倆身上。

  高媛倒是笑著回話:「我聽她特地提了句首刀保護,覺得有點做作,以為她是狼人,就毒了。毒錯了對不起啊,我不是很會玩這個。」

  趙安之一聽到那個「有點做作」,眉頭便挑了挑,算是確定高媛對她有敵意了。雖然她和好朋友一起玩狼人殺的時候,也會騷話連篇,吐槽人演技做作。可那是感情好,她和高媛算是什麼感情呀?什麼感情都沒有。

  趙安之不想和她多說。她猜到了一點高媛針對她的理由,更覺得不應該和她多糾纏。趙安之喜歡何澤生,那便是她和何澤生的事。沒必要因為高媛也喜歡何澤生,便去對她的針對做出直接反應,省得繞來繞去變成了她和高媛之間的事,那多搞笑?

  何澤生卻沒對高媛客氣,道:「哦,那你不要再這樣亂打一通了。」

  這句話讓高媛的笑都僵硬了,還和高媛那句話有了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對玩熟了的人說了不傷感情,但不適合發生在他們倆之間的話。

  高遠連忙出來打圓場,道:「行了,趕快再開一局吧?」

  何澤生看了他一眼,沒反駁。

  這一局趙安之拿到了狼牌,眼神在高媛閉著眼睛的臉上一掃而過,堅定地刀了何澤生。

  說不帶高媛玩,就不帶高媛玩。

  連著兩局第一輪被殺,趙安之憋著股勁捍跳了,一通發言無懈可擊,結果又栽在了高媛手裡。她抽到了預言家,查殺趙安之。

  高媛的發言真不怎麼樣,但頭頂一個新手光環,硬是把前兩局發言都相當漂亮的趙安之襯出了更大的狼面。何澤生在警上總結了一下,基本確定下來趙安之是悍跳狼,眼見著翻不了盤了,趙安之索性自爆,滅了警徽,阻止發言。

  這一輪最後輸了,但好人贏得也很艱難。

  趙安之是鬱悶壞了,首刀、首毒、首驗,高媛這麼看得起她?這些要放在熟人之間,那就是你來我往。可放在她和高媛這兩個初次見面的人中間,實在過分針對了。趙安之不想玩了,她怕再玩下去,她真的要和高媛打擂台了,這多掉檔次啊。

  一局結束,趙安之主動站起來,道:「我來當上帝吧。」

  高遠是個心細的,他也覺得高媛有點過分了。見趙安之主動提出要當上帝,立馬順水推舟地應了。倒是何澤生把牌往桌上一放,道:「不玩了,一個小時差不多到了,大家準備準備繼續上山吧。」

  其他人玩的正高興,聞言有些不樂意。高遠愣了愣,看了下時間,發現確實一個多小時了。他作為社長,要管今天上山的二十來號人,不能只管這裡的幾個人,便贊同了何澤生。

  見高遠去喊人集合了,何澤生拎了拎趙安之的包,道:「你收拾好了嗎?」

  趙安之呆了一下,半晌冒出個:「啊?」

  何澤生毫不客氣地拍了把她的後腦勺。

  「等會兒跟著我走。山有點高,我嚴重懷疑你會掉隊。」

  這樣的親暱好久不曾見,趙安之低下頭,輕輕的「嗯」了一聲。倒讓何澤生不好意思起來,感覺掌心發熱,懷疑自己那一下拍重了。

  兩個人不自在歸不自在,但緊緊地貼在一塊走,旁人根本融不進去。高媛勉強試著搭了兩次話,最後神色難看地掉隊尾去了。

  這一路上,何澤生便緊緊盯著趙安之,眼見著她越走越慢,便也放慢了速度,從帶頭的人一路墮落到中後方。他把趙安之的包背在背後,時不時還要撈一把走路走空了的趙安之,在別人眼裡儼然一對佳侶。

  趙安之倒沒想那麼多,只是被何澤生眼疾手快地撈了幾次後,潛意識裡更依賴何澤生了。

  等眾人從山上下來以後,已經是晚上了,二十來號人,又不都熟,最後便散了,各吃各的晚飯。高遠還想叫何澤生和他們一起,何澤生看了眼高媛,拒絕了。

  「我和趙安之一起吃。」

  趙安之覺得今天的何澤生順眼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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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2:51


  秦晴和池珩最近在鬧分手,不過根據過往經驗,很可能只是秦晴在宿舍裡的說說而已,另一位主人公基本上不知道。

  從前也是這樣,池珩惹她生氣了,她便在宿舍裡發誓要當一次硬骨頭,要堅決地和池珩分手。可每回兒冷戰個一兩天,秦晴便自己先憋不住了,主動和池珩和好,池珩甚至不知道她動過分手的念頭。

  趙安之以為這次也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不過是這次冷戰的時間長了些,秦晴對著池珩,骨頭總算硬了回兒。

  張文鈺卻不這麼想,拉著趙安之到了走廊的拐角處,問道:「你真的很不對勁,你以前從來不對秦晴的感情生活過多置喙,現在是怎麼回事?」

  趙安之嘴唇張了張,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她現在的心情也很矛盾。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一條時間線上的池珩,似乎比趙安之從前所見的更在乎秦晴一些,這使得趙安之一直不敢下死手去拆散兩人。但在他們鬧矛盾的時候,趙安之還是一改往日閉口菩薩的模樣,勉強公正地提醒秦晴池珩的不上心與不在意。她還沒少提池珩那位道行頗深的前女友林瓊,省得秦晴被人打上門來了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在兩人間插了一腳。

  「我看見池珩和林瓊在一塊兒過,不是說他們兩個有過界的舉動,但是我一想到他和秦晴在一起是什麼樣子,再看看他和林瓊在一起的樣子,那個對比讓我很不舒服。」

  趙安之說完有些心虛,雖然這些話裡,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都是真的,但時間不對,並不是完全發生在最近的事。這讓她覺得自己在弄虛作假,搬弄是非。

  張文鈺沈吟片刻,直接道:「你想讓他們分手?」

  趙安之沈默了,這正是她在糾結的事。

  張文鈺道:「你可以偶爾給秦晴提醒,但是不要再這樣一直插手了。這樣對你,對秦晴都不好。」

  張文鈺的話有些直接,聽在耳朵裡是有些刺耳的,但趙安之知道,她只是在實話實說。

  趙安之覺得有些難堪,又有些洩氣,歎氣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眼睜睜的看著秦晴陷進去,最後被人用求婚的方式傷透了心。如果現在阻止的話,她還可能在最好的年華,碰上最合適的人。」

  張文鈺狐疑地掃了她一眼,問道:「什麼求婚?」

  說漏嘴的趙安之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一下噤了聲,過了片刻,遲疑道:「我做了一個夢……」

  趙安之這才發現自己一直進了一個誤區,多次重生這樣的事情在別人看來或許是無稽之談,可她要做的不是讓別人確信這一點。她甚至不用說的那麼多,只要把有關秦晴的部分和張文鈺分享,不管張文鈺信不信的,都請她出謀劃策,便不用一個人苦苦掙紮,進退兩難。

  張文鈺果然是不信的。

  「做個夢你就把池珩打成死刑啊。」

  但她話是這樣說的,眼珠子卻轉了起來,又道:「我覺得秦晴這一次是認真的。」

  趙安之道:「為什麼?」

  張文鈺道:「你不要低估你對她的影響力。一向不評論別人感情生活的趙安之都忍不住開始評論池珩了,那池珩是有多糟糕?或者說,池珩是有多不喜歡她?秦晴肯定會這樣想,她這次真的挺認真的,我猜他們這次會真的分手。但是,如果他們這次沒有分,或者是馬上又復合了,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樣每次都插一腳,該說的時候說,不該說的時候就保持沈默。人的感情是很多變的,你不能保證秦晴在離開池珩以後還能找到更讓她心動的人,也不能保證秦晴不會後悔,不會因此對你心生芥蒂。我知道你們關係很好,我也知道她不會想責怪你,但人心是不可預測的,你不應該把她逼到那個境地。」

  趙安之聽完以後,久久不能言語,她被張文鈺說服了。

  事情也正如張文鈺所料,秦晴和池珩真的分手了。路上偶然碰到的時候,池珩的眼神那叫一個幽深,反而是秦晴目不斜視,挺胸收腹,器宇軒昂地果斷走過。雖然一走出池珩的視線,她的背也彎了,肩也塌了,但這個表現還是相當令人驚奇。

  秦晴主動提了分手,結果又天天嚷著受了情傷,時不時盯著趙安之,幽幽地來一句「倒追是沒有好結果的」。趙安之想起重生之前和池珩分手的秦晴,似乎也對她說了同一句話,再想想追著何澤生跑的她,不禁有些感慨。

  五一假期一到,秦晴就飛回了家,說要吃媽媽做的飯菜來養情傷。張文鈺沒用那麼氣人的理由,只是和幾個高中同學約著去旅遊了。可憐趙安之還要趕稿,孤零零地留在了宿舍。

  假期圖書館還要休館一天,沒了這個出門動力,趙安之從一大早起了床便沒出門,靠著點零嘴,在電腦前畫了一整天,大晚上九點半了才回過神肚子餓的不行,特別想吃點有味道的。

  趙安之在桌前糾結了幾分鐘,還是帶上錢包和鑰匙出門了,打算一個人去吃頓夜宵,也算犒勞自己今天的勤快,豈不是美滋滋?

  趙安之照了照鏡子,夏天額頭本就是出油重災區,加上她今天在電腦前趴了一天,感覺更嚴重了,劉海粘在額頭上,顯得有點邋遢。她猶豫了片刻,想到假期學校裡的人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校區裡跟空城似的,出去一趟也碰不到什麼人,便決定吃完夜宵再回來洗澡。劉海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化妝也沒必要了。再加上是特地出去吃夜宵的,趙安之連口紅都沒有塗,便興致勃勃地出了門,然後在何澤生宿舍樓下撞見了出門的何澤生。

  趙安之被這個「化好妝繞一圈沒人看,不洗頭出門必撞熟人」的鐵律坑的一臉血,簡直想把臉遮住從何澤生面前飄過。

  然而就是指縫裡露出的這一眼,讓她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何澤生的臉紅了,長期以來他都是個標準的小白臉,皮膚說如玉也是真如玉,光白光潤,一點血色都不帶的。便是趙安之,也只見過他幾年後黑成炭的樣子,沒見過他這樣面帶潮紅的模樣。

  趙安之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個念頭一浮現,遮臉這件事就被她丟在了腦後。

  「何澤生,你怎麼了?是喝酒了嗎?」

  何澤生似乎有些迷瞪,聽完話以後看了趙安之好一會兒,似乎才認出來她是誰,搖了搖頭,道:「沒喝。」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仍是平常那副木板板的樣子,一點笑都不帶,但就是給人一種乖巧過頭的感覺。

  趙安之更擔心了,總覺得哪裡不對,踮起腳想去摸他的額頭。她這個動作才做了一半,何澤生便主動彎下腰,將潮紅的臉送到她跟前。趙安之陡然對上他放大的臉,心臟好像漏跳了一拍,讓她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趙安之強自鎮定下來,看何澤生閉著眼睛乖乖等她試探額頭溫度的樣子,鬼使神差地,兩手摸著他滾燙的臉頰,用額頭貼了上去。滾燙的溫度從額頭傳來,鼻尖碰著鼻尖,趙安之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熾熱的鼻息打在她的人中上,好像要把她整個人熔化了一樣。

  他的額頭很燙,是高燒無疑了。這個認知一下將趙安之從那個旖旎的氛圍中拉出,完美地錯過了何澤生睜大的雙眼。

  那雙眼睛裡似是迷茫似是清明,還有一點不為人知的,心動。

  趙安之果斷道:「你燒成這個樣子,還是去醫院吧。」

  何澤生緩過神來,道:「我正要去。」

  趙安之毫無顧忌地扶著他的手,拉著他往校外走,道:「行,那我陪你去一趟。」

  因為剛剛那個過分曖昧的親暱,趙安之扶著他的手好像火燒一樣,讓何澤生心跳失序,他試圖推開趙安之的攙扶。

  趙安之自認為已經鍛練出了大心臟,腳步只是一頓,便自然而然地去看何澤生,發現他腳步虛浮,不如往日有力,便毫不記仇地重新攙上了他,勸道:「行了,我怕你暈倒,事急從權,你不要現在在意這個。」

  何澤生想說她誤會了,但又怕她問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什麼,便將那句話憋了回去,換了句話:「有人接我,你不用陪我。」

  趙安之覺得這是不想被她送的托詞,要是平常,她就隨他去了,可今天何澤生病成這樣,就算只是把他當普通同學,她也放不下啊。

  「行,那人在哪接你?我把你送過去就走。」

  和趙安之想的有些微妙的不同,何澤生主要是不想麻煩她大晚上地跑一趟,倒不是真的抗拒被她送,見狀乖乖答道:「在醫院。」

  這句話說完何澤生便覺得有些不對了,一轉頭對上趙安之似笑非笑的眼,有點委屈道:「我沒騙你。」

  「行吧行吧,你沒騙我。」

  趙安之敷衍了兩句,抓緊把何澤生帶上了車,生怕慢一步他就要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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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3:53


  何澤生很爭氣,雖然看起來燒糊塗了,可到底沒暈,給趙安之減少了許多工作量。到了醫院門口以後,他還停了下來,打了個電話。

  「舅舅,我到了,你能下來接我一下嗎?我有點暈。」

  趙安之的第一個想法是他果然要暈了,第二個想法才是原來這不是拒絕她的托詞,真的有人在醫院接他。

  趙安之走到何澤生跟前,有些擔心他,問道:「你現在怎麼樣?還能撐得住嗎?」

  何澤生舔了舔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高燒的原因,他的嘴唇有些乾燥起皮。趙安之看分了神,覺得他像只在舔舐爪子的貓咪一樣,又可愛又讓人心疼。

  「我……」

  這話還沒說完,何澤生的眼神便直勾勾地朝趙安之身後看去,趙安之下意識地要跟著回頭,頭才轉了一半,何澤生的腦袋便擱在她肩膀上了。平江五月不算徹底入夏,但這幾天天熱的很,趙安之只穿了件領口頗大的薄長袖。何澤生此刻將臉埋在她頸窩,成了某種意義上的肌膚相親,讓趙安之不自在極了,偏何澤生說了句話:「我好像要暈了。」

  趙安之更是退不得了,承擔了大部分力道,好讓何澤生還能好好站在那裡。

  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路過他們的沒少打量他們,趙安之一邊羞紅了臉,一邊輕撫著何澤生的背,道:「你舅舅馬上就來了,待會就不難受了啊,你乖乖的啊。」

  何澤生要是還清醒著,十有八九會拒絕這種羞恥感爆棚的安慰,但他此刻說話都像哼哼,趙安之說的話到他耳朵裡已經什麼都不剩,只剩下那種溫柔安慰的語調,緩解了他昏昏沈沈的頭疼。

  趙安之安撫著何澤生,突然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盯著他們倆。那男人五官俊秀,一副銀邊眼鏡,還帶著點精英氣質,但是那神情就不太討人喜歡了,直勾勾地盯著趙安之和何澤生,像是在看熱鬧,又像是看見了什麼新鮮玩意。趙安之鼓起勇氣看了他一眼,希望他意識到這樣不太禮貌。可對方相當自然地忽略了這一眼,讓趙安之有些氣餒。

  緊接著,她才注意到這人穿著醫生的白大褂,再仔細一看,覺得他和何澤生長得還有點像,試探道:「您好,請問您是何澤生的舅舅嗎?」

  張彥點點頭,上前接過何澤生,道:「你好,請問你是這小子的女朋友嗎?」

  趙安之驚呆了。

  張彥一看小姑娘的臉都快紅到脖子了,只好放棄繼續調侃的想法,拍了拍外甥的臉,道:「起來了,腳給我用點力,我可背不動你,個子長那麼大個。」

  何澤生被拍了這麼兩下,強制性地清醒了許多,又被舅舅魔音穿腦,腳上雖然撐著用了點力,心裡卻懷念起剛剛那個帶著點似有若無沐浴露香味的人。

  何澤生第一次給張彥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把自己的症狀報了一遍,張彥再給他簡單看了看,確定就是最普通的扁桃體發炎沒錯了。只不過他高燒不退,得掛瓶,還得打針。

  有張彥這麼個醫生在,這一些流程都跑的飛快,眨眼間何澤生便躺病床上掛水了。張彥早下班了,是因為何澤生才特地跑回來,此刻弄完了也沒有走,拍了拍何澤生的臉,問道:「怎麼病的?熬夜了?從小到大一熬夜就生病。」

  何澤生燒的半夢不醒的,還有力氣吐槽了一句:「你也就比我大十多歲,說的好像把我帶大一樣。」

  張彥拍了拍他的頭,道:「難道不是?臭小子。」

  趙安之看著他的動作,「哎」了一聲,幾乎要伸出手去抓住張彥打人的那隻手。雖說最後關頭克制住了,但那意圖還是暴露無遺。

  張彥挑了挑眉,笑了一下。

  趙安之到底是活到了二十六歲,雖說張彥是何澤生父母輩的人,但對著那麼一張三十出頭的臉,趙安之實在叫不出叔叔兩個字,只小聲抱怨道:「醫生,他還病著呢,一定是因為最近學習太累了,你也是學過醫的,肯定知道有多辛苦,就不要再打他啦。」

  趙安之每多說一個字,聲音就小上一分,好像每個字都在消耗她的底氣一樣。

  張彥對她的態度倒是蠻好,還衝她笑,道:「叫醫生見外了,你要是不建議的話,跟著何澤生叫我一聲舅舅也可以。」

  病床上的何澤生猛地咳了起來,他知道舅舅不靠譜,沒想到能不靠譜成這樣。

  趙安之立馬接到了這個擺脫尷尬的機會,站了起來,道:「我去給何澤生打點水。」

  趙安之一出門,何澤生便對張彥道:「舅舅,你不要這樣。」

  張彥顧左右而言他,道:「所以你為什麼熬夜?真的是因為學習?」

  何澤生本來就頭暈,被他東一鎯頭西一錘地打暈了,將輩子一提,遮住了臉,悶悶道:「我要睡了。」

  張彥湊到他耳邊問道:「是不是打遊戲打的?」

  何澤生將被子一掀,剛要對張彥說些什麼,便見趙安之拿著杯水回來了,只來得及速速警告一句:「你不準說。」

  張彥自得一笑,他還不瞭解自己這外甥嗎?學業還不足以讓他到這個地步,但再加上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會涉足的遊戲就不一樣了。比起這個預料之中的東西,張彥更在乎他小心翼翼地想要在這個小姑娘面前維護自己的形象,覺得這件事頗耐人尋味。

  張彥對趙安之道:「他不是學習學成這樣的,是因為熬夜打遊戲,真是跟其他大學男生毫無區別。」

  何澤生:「!」

  他想從床上坐起來摀住自己舅舅的嘴了。

  趙安之是真的驚訝,她沒想到何澤生也會沈迷遊戲。

  這表情落在何澤生眼裡,他的心突然就沈了下去,感覺又悶又不對勁,還有點怪張彥,他為什麼連這個都要拿出來說呢?

  趙安之想著何澤生打遊戲這件事,竟然覺得有點可愛,過了片刻,更覺自己完蛋。何澤生學習,她覺得好,何澤生打遊戲,她竟也覺得好,她覺得好的到底是什麼,那還用說嗎?

  趙安之對張彥道:「不管是因為什麼,都等他病好了再說吧,都燒成這樣了,你還捨得打他嗎?」

  這維護又讓何澤生睜開了眼,只可惜趙安之此刻背對著他,他只能看著那個纖細的背影發會兒呆,看不了她說話時的神情。

  倒是張彥又作了個妖,道:「行吧,不過你得先出去一下,他燒的厲害,我得給他打個屁股針。」

  何澤生的臉漲紅,卻不是因為發燒,而是氣憤加羞憤,他幾乎不敢看趙安之的臉。

  趙安之也一下尷尬起來,結結巴巴道:「哦、好、好的。」

  說完,她轉身便出了病房,一刻都不願多停留的樣子。

  何澤生是真的受不了了,他舅舅不是什麼不會說話的人,剛剛那樣擺明了是故意。

  「舅舅,你到底想幹嗎?」

  張彥拿出針劑,擠出空氣,道:「趴著,自己扒褲子。」

  何澤生氣啊,可也只能照做。

  張彥道:「你很羞惱,為什麼?你喜歡那個小姑娘?」

  何澤生矢口否認道:「只要是認識的人在場,你這樣都會讓我很尷尬好嗎?」

  張彥一針紮了上去,何澤生臀部肌肉下意識緊繃起來,這一針極痛。

  「你儘管瞎編,就你這破性格,別人罵到你頭上都能慢悠悠地來一句『你是誰』把人氣的半死。你哪有自己說的那麼在乎別人的想法?你騙我可以,不要騙你自己,怪沒意思的。」

  這一番話說的何澤生沈默下來。

  張彥把針劑推完,有些心虛地給何澤生拉上褲子,其實這些活護士們做的比較熟,如果是護士來做應該不會那麼痛。好在何澤生的注意力被轉移,完全沒意識到這些。

  張彥這才繼續道:「你上次帶了個女同學來找我幫忙看病,悄悄摸摸跟我說是你喜歡的女孩。我一看,細腰長腿,完全是你心心唸唸的理想型,沒覺得不好,也沒覺得特別好。不過反正人家有對象,沒你什麼機會,我就不用細想。但這個小姑娘不一樣啊,只要是個有眼睛的正常人都能看出來,這小姑娘滿心滿眼都是你。而你呢?反正我不覺得你對這個小姑娘沒意思,問題在於,你自己知道這點嗎?」

  何澤生試圖理清自己的情感,但發燒的時候腦子本就混亂,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全憑理智作答:「我真的不喜歡趙安之。」

  張彥問道:「為什麼你覺得不喜歡?」

  何澤生道:「她很好,就是太矮了一點,硬件條件不滿足,怎麼喜歡?」

  張彥看他就像看一個無法規勸,迷途不返的少年,歎道:「行吧,我看你這樣是說不服了,只能自己想通。你知道你老舅為什麼現在都沒結婚嗎?」

  何澤生樂了,道:「不是因為你女朋友跟別人跑了嗎?」

  張彥不客氣地拍了他腦袋一把,道:「放屁!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我那是和平分手。你舅我遲遲不結婚的原因是,等我發現自己想娶的到底是誰的時候,對方已經嫁人了。我真心希望你不要淪落到我這個地步。」

  張彥說完沒看何澤生的反應,直接出了門,看見趙安之小小一個蹲在對面牆角,捧著臉等他開門,一見到他便跳了起來,好像看到了五年前的那個人。

  他恍惚了一瞬,眨了眨略濕潤的眼,便又是那個不正經的張醫生了。

  「小姑娘,你幫舅舅照顧著點何澤生,我明早還有一台大手術,先回去睡覺了。」

  趙安之使勁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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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1-7 06:14:36


  趙安之進病房的時候,何澤生已經把自己埋在被子裡了。他舅舅這樣一通亂來,實在讓他很頭疼,再加上剛剛那一針,他不過片刻便睡了過去。

  趙安之在他床邊趴了一會兒,聽著被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這才把被子拉下來一點,讓何澤生的臉露出來,省得他一會兒呼吸不暢在夢裡魘著了。

  趙安之給自己定了個鬧鐘,好在換吊瓶之前能及時找到護士,把這個做完了以後,才徹底放鬆下來。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何澤生的鼻樑上輕輕劃過。發現即使何澤生因為發熱出了一身汗,額前碎發濕漉漉地粘在額頭上,在她眼裡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這一想,她的肚子便鬧了起來,發出了些許令人尷尬的聲響。趙安之捂著肚子,慶幸這個病房裡沒有其他人,也慶幸何澤生睡著了。她一直到現在,才想起自己本來出門是想吃夜宵這件事,可現在還能怎麼辦呢?她也不好把何澤生一個人丟在這裡的。趙安之想著想著,只能又輕又軟地「哎」了一聲,決定餓著肚子忍著。

  都說對抗飢餓,最好的方法是睡眠。趙安之不是奔著這個去的,但卻沒挨住,睡著了。

  何澤生是在護士姐姐進門的時候醒的,推門的聲音其實不大,起碼一旁熟睡的趙安之就毫無察覺。護士是來查房的,看了看何澤生的吊瓶,發現快滴完了,便決定過一會兒再來給他換一瓶。

  這時候,趙安之的鬧鐘突然響了。護士愣了一下,倒是沒嚇到,反而是何澤生手忙腳亂的,在趙安之醒來之前在床上找到了她的手機,把鬧鐘按掉。看著她靠在床上睡的香甜,長長的睫毛在瓷白肌膚的襯托下翹的更加可愛,何澤生突然鬆了一口氣,沒醒就好。他的外套還在床邊放著,何澤生長手一撈,把外套拿來,蓋在了趙安之身上。

  一旁的護士看著,感覺被迫吃了一嘴狗糧,這才有閒心去打量兩人,發現兩個顏值都挺高,男的劍眉星目,女的趴在床上只露了小半張臉出來,但看著也是個美人。這一看,感覺狗糧很好吃了,護士撞上何澤生的眼神,便不好再明著打量了,只露出個對小情侶的善意微笑,知道男方不想吵醒女方,便配合著壓低了聲音,道:「你這瓶快掛完了,我待會再過來給你換一瓶。」

  何澤生在護士若有所指的目光下驀地紅了臉。

  護士覺得更新奇了,但還是沒在這裡耽誤太多時間,轉身出去了。何澤生則是看著趙安之熟睡的側臉發起了呆,他現在的熱度其實已經退了很多,但還是燒著,沒什麼精力想事情,只想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

  比如盯著趙安之發呆。

  趙安之再醒來的時候,是餓醒的,她實在餓壞了,以至於看見床頭櫃上放著一碗小餛飩的時候,下意識地想吃。手都要伸出去了,趙安之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何澤生的口糧,便又把手縮了回來。

  何澤生在旁邊看的好笑,出聲提醒道:「那份是你的,我吃完了。」

  趙安之眼睛一亮,又想起自己還沒洗漱,現在一副蓬頭垢面、精神萎靡的樣子,頓時笑不出來了。

  現在才七點多,倒是張彥早早地來了一趟,告訴何澤生下午接著來掛兩瓶外加打一針就好,還貼心地給兩人帶了早飯。

  何澤生看著從未這麼體貼過的舅舅,覺得自己這是沾了趙安之的光,要是沒有別人在,張彥才懶得管他呢。

  趙安之吃完早飯後,張彥又來了一趟,問道:「何澤生跟你說了沒有?」

  趙安之和何澤生同時問道:「說什麼?」

  張彥道:「他沒事了,下午再來掛兩瓶就行,我待會那台手術做完就沒什麼事了,下午我會照看他,你趕快回去休息吧。」

  何澤生一愣,看著趙安之在這裡趴了一晚上,整個跟蔫了的花朵一樣,沒了精氣神,便幫腔道:「嗯,你回去吧。」

  趙安之照鏡子的時候被自己丑到了,又想著自己昨晚守夜睡的過分香甜,一點忙都沒幫上,待在這裡是不如回去,便點了頭。

  「那行,我先回去了,我這幾天都在學校,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再打電話給我,爭取隨叫隨到。」

  趙安之說完以後,跟何澤生、張彥兩人揮了揮手,便轉身離開,還不忘順手把垃圾帶走,整個動作堪稱瀟灑。

  還準備了些說辭,打算接著勸的何澤生:「……」

  張彥嗤笑一聲。

  甥舅倆年歲差的不大,相處起來更像兄弟,何澤生被欺負慣了,此刻有些不滿地問道:「你下午真會來看我?」

  張彥道:「看什麼看,又死不了。」

  何澤生氣結。

  趙安之一路打著瞌睡回學校,在宿舍樓下撞見了兩個意料之外的人:一個是提著行李箱怒氣沖沖的張文鈺,一個是提著個袋子的章程。

  趙安之瞪大了她疲倦的眼睛,兩個黑眼圈在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格外明顯。

  張文鈺臉上的怒氣變成了另一種東西,她湊到趙安之耳邊,低聲問道:「你外宿了?」

  趙安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怎麼回來了?」

  張文鈺臉上又出現了怒色,道:「回去再說,我沒帶校園卡,你先開個門。」

  趙安之便去掏校園卡,看了看一旁想湊上來跟她們說話的章程,小聲問道:「章程怎麼了?」

  張文鈺道:「……他來給秦晴送吃的。」

  趙安之突然覺得有一絲古怪,看了張文鈺一眼,從張文鈺的神情推斷出,兩人似乎有了相同的猜測。

  趙安之把鐵門用卡刷開,讓趙安之先上去,章程便主動湊了上來,道:「秦晴在宿舍嗎?我打電話她沒接。她最近不是失戀了心情不好嗎,我給她帶了點吃的。」

  趙安之看著章程的眼睛,發現了自己想著何澤生照鏡子時會看見的情感。如果是這樣的話,章程藏的真好,如果不是這場破天荒的分手,也許沒有人會知道。

  趙安之道:「秦晴回家了,要上課了才回來。」

  章程一下就露出了失落的神情,趙安之光是看著就能想像出他後面還有一大堆計劃跟著泡湯的樣子。

  「那你們拿去吃吧。」

  趙安之哪好意思收啊,她拒絕了,最後打算上樓的時候,又轉過身遲疑問道:「你是不是……」

  章程垂頭喪氣地等她問完。

  趙安之卻收了聲,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收不回了,她還是別逼著他說為好,她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先上去了。」

  章程朝她揮揮手。

  趙安之回了宿舍,張文鈺坐在行李箱上打電話。趙安之朝她做了幾個手勢,意思是待會再和她說,拿了換洗衣服洗澡去了。

  趙安之在何澤生的床邊趴了一晚,早上醒來脖子和肩膀都僵硬了,此刻熱騰騰的水往下一衝,一直緊繃著的肌肉才放鬆開。趙安之在水中抹了一把臉,這才覺得整個人輕鬆許多。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昨晚的情形,並且越想越悲憤,她這麼油膩膩髒乎乎地見了何澤生也就算了,還這麼油膩膩髒乎乎地見了他的長輩,怎一個慘字了得!

  趙安之在浴室裡歎完了這輩子的氣,回到宿舍時,張文鈺的行李箱還沒收拾,大大咧咧放在那裡。

  趙安之一邊擦頭髮一邊問道:「你是怎麼回事?」

  張文鈺便大大地吐槽了一番,總之便是和同學鬧翻了,覺得不能受那份閒氣,一怒之下就買了大晚上的票又回來了。

  「這時候還能買到票啊?」

  趙安之的思緒稍稍發散了一下,便收到了張文鈺譴責的眼神,立馬為自己奇怪的關注點道歉,道:「那你回來了是要在宿舍待嗎?怎麼還不收拾東西?」

  張文鈺道:「本來是想回來躺幾天算了,但剛剛和趙淼淼打電話,他說帶我去玩,還有他兩個同事,我在等他來接我。你去不去?正好五個人,自駕遊多方便。」

  趙安之感覺自己今天打開了亂七八糟的感情線,已經疲於參與,只問了句:「你和我哥要不在一起得了?」

  張文鈺立馬道:「開什麼玩笑?你在侮辱我們純潔的革命友情!再怎麼樣,兔子也不能吃窩邊草啊。」

  趙安之懶得理她。

  別看張文鈺現在這個義正言辭的樣子,時候到了,啃窩邊草啃的最歡的就是她。趙安之是不想參與這兩人的事了,反正他倆這朋友總是當不到頭的,半路出家做情人。

  趙安之打開微信,想要關心一下臥病在床的何澤生同志,結果看見池珩給她發了一條信息:「你好,請問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趙安之頭皮發麻,再一看時間,昨晚兩點多。

  趙安之:「……」

  為什麼秦晴招惹的麻煩都要她來處理啊?

  趙安之回了個:「不方便……」

  對面沒一會又來消息了:「你可以聯繫到秦晴嗎?我聯繫不上她,我不是想找她說什麼,就想知道她是不是還好。」

  造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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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5:12


  秦晴回來以後,章程和池珩就成了女生宿舍樓下的常客,趙安之出入時常常看見。每回看見心情都很複雜,這算是什麼事?

  不過偶爾,趙安之還會覺得有點羨慕。不過她不需要有這麼多人在底下等她,能有一個何澤生就好。趙安之試圖場景代入一下,怎麼樣都只能想出自己在何澤生樓下等他的樣子,不禁歎口氣,大概是命吧。

  趙安之剛到何澤生樓下,他便看見了,在樓上喊她的名字。

  「趙安之,我馬上來。」

  趙安之回頭,看見何澤生在樓上朝她揮手,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有多激動,但比平常有人氣多了。趙安之在想,也不知道是什麼事,讓這位何仙人今日下凡了?

  趙安之朝何澤生回揮了揮,站在樓下等他。何澤生沒一會兒就下來了,道:「我們先走吧。」

  趙安之往他身後看了看,問道:「章程他們呢?」

  今天是章程過生日,說要叫大家一塊玩。趙安之自認和章程沒有熟到這份上,本來不想來,還是秦晴叫她答應,說有驚喜。等趙安之知道何澤生也會去的時候,明白了兩件事,一是何澤生就是這個驚喜,二是她多半被秦晴出賣給章程了,就是秦晴沒說,章程只怕也猜到幾分了。剛剛她叫秦晴一起出門,秦晴說她會遲到一些,叫她先去。現在又不見其他人的蹤影,趙安之大概知道秦晴在搞什麼了。

  何澤生道:「章程叫我們倆先去,那裡的包間不能預約,要早點去,不然怕沒有了。」

  趙安之將信將疑,但也沒說什麼,還算珍惜這個獨處的機會。

  也不知道章程為什麼要選那麼遠的地方,剛上公車,趙安之就後悔了,早知道就打的了。平江這公交車,搖搖晃晃,卻又橫衝直撞,對乘客來說,幾乎時時都是驚險一刻。車上的人很多,別說空座了,座位旁的空地都站滿了人。趙安之幾乎站在車中線上,往左往右面前都站著一兩個人,根本夠不到吊著的把手。何澤生就不一樣了,手長腳長,即使站在最中間,也能輕鬆夠到把手。趙安之只來得及羨慕地看他一眼,就在司機的急停急剎中被甩了出去,然後被何澤生往前一步一手撈了回來,趙安之在何澤生的懷中驚魂未定。何澤生低頭,看她被他抱在懷中,有些不自在,但車開的急,又不好直接放開她,只好把她抱著,提醒道:「你可以抓著我的手。」

  等趙安之抓上他另一隻手臂了,何澤生才把他放在趙安之腰間固定她的手鬆開。何澤生面無表情,卻固執地紅著耳朵。趙安之就不同了,面對這種程度,她完全心無雜念。

  等過了購物中心,車上的人一下都走空了,趙安之帶著何澤生在兩個單獨的、一前一後的座位上坐下。何澤生忍不住看了看後車廂,明明還有空的連著的兩人座。

  何澤生坐在前面,趙安之坐在後面,搭著何澤生的椅背,湊近跟他說話,何澤生若是回過頭,兩人和緊緊挨著也沒什麼區別。感受到趙安之的「用心」,何澤生一下就滿意了,不再糾結座位的問題。

  章程選定的地方是真的很遠,公交車晃蕩半小時了,還是沒到,倒是又把車子給裝滿了。眼見著上來一個白頭髮的老人,趙安之一下就跳起來了。何澤生被她的動作秀了一臉,回頭見著那個老人對趙安之道謝,坐在了趙安之讓出來的位置上。趙安之身材瘦小,重心相當不穩,即使拉著了把手,也搖來晃去,何澤生實在看不下去,對趙安之道:「你坐我這個位置吧。」

  趙安之腦海裡一時冒過了很多想法,最終留下來的是:給老人讓座是我自己的選擇,但讓男生為我讓座,豈不是變成我逼著對方變相為老人讓座,那和道德綁架有什麼區別?

  所以說,搞創作的人,腦子有時候是不正常,正常人想不到這個的。

  因著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趙安之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堅定地拒絕了何澤生。

  何澤生沒辦法,只好看她繼續在他身側搖搖晃晃,恨不得伸出手去幫她站好了。

  趙安之今天穿了條長裙,她已經在裙子裡偷偷摸摸地彎了腿,為的就是降低重心。這招確實有效,公車每回轉彎的時候,她沒再甩的那麼誇張,可還是敵不過暴脾氣師傅的突然停車。她整個人被迫往前一甩,撞上了何澤生的腿,險些坐到他身上去,還好何澤生伸出手把住了她的腰。

  趙安之覺得尷尬極了,心想剛剛要是接受了何澤生同志的讓座就沒那麼多事了。

  何澤生想的東西可不一樣,他的大腦都空白了,只有源源不斷的熱度從趙安之貼著他身體的腿和腰傳來,一個勁地往臉上送。

  公交終於到站了,趙安之打定主意下次都不來了。

  兩人先去找了章程說的那個練歌房,打電話給他確認的時候,章程突然說不來了。

  何澤生愣了愣,問道:「你再說一遍?你過生日,你不來了?」

  趙安之在一旁聽著,臉都僵了,這不會才是秦晴給她的驚喜吧……如果是的話,她怕是要被何澤生拉黑了。

  也不知道電話那邊的章程說了什麼,何澤生的表情越來越少,最後回歸於他經典的一臉呆滯,當然,是帥氣的呆滯。

  趙安之越看越心急,道:「能不能讓我和他講兩句?」

  何澤生低頭看她著急的樣子,有點不想把手機給她,但下一秒又因為自己這個念頭皺起了眉,把手機遞了過去。這在趙安之眼裡,卻成了何澤生生氣了的鐵證。

  她接過手機問道:「章程,你們搞什麼呢?」

  「送你的禮物,我跟師兄說了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師兄不會想太多的。而且你們去了那麼遠的地方,不玩一下再回來豈不是很虧?那家練歌房旁邊有一家火鍋很好吃,建議你們下午唱完歌去那裡吃晚飯,晚上再慢慢散步回來。」

  趙安之道:「可是你們這樣也太……」

  趙安之話還沒說完,章程便把電話掛了。

  趙安之:「……」

  她有些絕望地看向何澤生,道:「這個和我真的沒有關係……」不是我為了追你弄出的花樣。

  何澤生點了點頭,道:「本來就和你沒關係,現在怎麼辦?跑了這麼遠,就直接回去嗎?」

  趙安之本來聳耷著的腦袋又一點點抬了起來,聽何澤生這話裡話外的意思……

  「要不然,我們倆去唱歌吧?」

  何澤生想了想,直接道:「行。」

  趙安之得寸進尺:「然後旁邊有一家很好吃的火鍋店,我們下午唱完歌去那裡吃個晚飯?」

  何澤生似乎笑了一下。

  「行。」

  趙安之現在肯定了,何澤生今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好事,這才到人間來了,她不想追究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決定下凡,她只想趁勝追擊。

  「那吃完飯散步回去?馬上坐車的話我覺得我會吐。」

  何澤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久到趙安之以為泡湯了的時候,何澤生答應了。

  這個下午過得很特別,趙安之既覺得五音不全的自己被麥霸何澤生全方位羞辱了,又覺得他很貼心。

  何澤生對流行樂不算太瞭解,但比基本不聽歌的趙安之要好多了,而且他學歌快,基本上聽了上半首就能唱下半首,就算有什麼細節不一樣,趙安之也聽不出來,滿腦子只剩下好聽兩個字。

  何澤生的聲音有點低,氣聲裡帶著天生的沙啞,撩人的很,聽得趙安之心裡像有貓在撓一樣。

  趙安之的聲音也好聽,但她的音域就是個悲劇,普通姑娘喜歡唱的歌,她通通只能唱副歌,高潮裡音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她都唱不上去。要是唱男孩子唱的歌,她倒舒服些,只是容易走調還是個毛病。

  何澤生聽出了她的問題,便點了許多男歌手的歌,帶著她一點一點地唱。有人帶著,而不是光聽著她唱,趙安之膽子也大了些,放聲唱了出來。只要唱出來,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許多,何澤生和她打配合,讓她免於尷尬,時不時還誇獎她兩句,為趙安之一點一點樹立起自信心。自信心不能讓她突然變成歌手,但可以讓她手舞足蹈,完全放開地來一首嗨爆了的《回到拉薩》。

  何澤生看著她唱歌的樣子,頭一回覺得原來有人走調也能這麼可愛,原來不是每一個音準都對上的歌才好聽。

  而對於趙安之來說,有沒有在這一個下午變成唱歌的高手不好說,但她頭一回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唱歌的快樂,而這一切,是何澤生帶給她的。即使不喜歡她,也不喜歡她喜歡他的何澤生,帶給她的。

  何澤生唱完最後一首歌,用沙啞的氣音做了個完美的收尾,一轉頭就對上趙安之濕漉漉的眼睛,一副感動的要哭了的表情。

  他飛快轉頭,心想,這是不是過分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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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5:52


  兩個人不知道一起吃過多少次火鍋了,何澤生熟練地配了兩碗蘸料,分了趙安之一碗,兩人紛紛吃到肚圓,才準備回去。

  五月底的夜晚,已經是夏天的夜晚了。趙安之穿著件單薄貼身的春衫,長裙一掐,勾勒出細細的腰肢來。

  何澤生看著她的身影,問道:「真要走回去?」

  趙安之心中算了一下,除去堵車的時間,從這裡到學校起碼也要二十多分鐘半小時,那換算成步行,就有更多相處時間了,於是再次堅定點頭。

  何澤生挑了挑眉,道:「行。」

  趙安之一開始還不知道何澤生這挑眉是什麼意思,走了十分鐘的時候,她沒一點感覺,活蹦亂跳,嘴裡還唸唸有詞。走了二十分鐘的時候,她腿有些酸了,說話的頻率也大幅度下降,不然總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走了四十分鐘的時候,趙安之感覺自己已經報廢了,她恨不得坐在何澤生的腳上,抱著他的大腿求求他別走了。

  但她慫,沒敢,只蹲在地上,用手輕輕拽著何澤生的衣服下擺,都沒敢用力,就耷拉著個腦袋道:「我好累,我走不動了。」

  何澤生揉了一把她的頭髮,道:「早知道你會這樣了。」

  趙安之猛地抬頭,用充滿希望的眼神看向他。

  何澤生冷酷無情道:「蹲一會兒再繼續走吧。這裡有點偏,也不好打車,走到春喜路再說。」

  趙安之崩潰到抱大腿了,嘴裡哭道:「你不是人。」

  何澤生被一把抱住了腿,整個人都僵硬了,過了片刻,才憋出句話來:「你先起來。」

  趙安之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了,連腿都不想抬,然而在何澤生的黑臉監督下,只能忍著酸痛邁腿,每走一步都恨不得是今晚走的最後一步路。

  何澤生看她這個樣子,腦殼疼。

  「有這麼累嗎?」

  趙安之淚眼汪汪地看向他。其實她現在特想找個地方坐一下,但這兩邊連家奶茶店都沒有,要是當街大坐,就算她丟的了這個臉,何澤生也丟不了,怕是要把她扔在這兒了。可她的腿是真的要走斷了,走起路來都打顫,是萬萬走不了了。

  何澤生停了下來,看著趙安之也立馬停了下來,乖乖巧巧地站在那裡,心就軟了,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當然是打個的士了,這裡雖然不好打車,但等一會兒總能等到。只可惜現在滴滴還沒發展起來,要不然哪有這麼麻煩?趙安之心裡歎了一口氣,結果脫口而出的話又變成了調侃何澤生的話來。

  「要不然你背我到下一個車站,我們坐公交回去?」

  說完趙安之就後悔了,這個時候去揪老虎鬚做什麼,嫌自己還不夠作死嗎?

  誰知道何澤生居然答應了。

  趙安之好像重新認識了這個人,看著他在她面前蹲下,白色的短袖下是精壯有力的軀體,她幾乎是在徹底懵逼的狀態下趴上他的背。趙安之一趴上去,就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又往後仰了仰。

  何澤生剛想問她怎麼了,就感受到她把包包放到了兩人之間,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以後,耳朵一下紅了。

  好在趙安之自己也尷尬地手忙腳亂,無暇顧及何澤生的失態。有了包包後,趙安之總算放心地把身體壓上去,雖然胸前頂著一個硬硬的皮包並不舒服,但卻安心不少。她的手又細又白,在何澤生的脖子前交叉放著,何澤生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趙安之穿了條百褶長裙,兩條腿一開,裙子便像花一樣散開。何澤生隔著裙子向膝關節下握住她的小腿,一個發力,將人背了起來。

  那微微一抖,讓趙安之小聲叫了聲,像只幼貓一樣。

  何澤生道:「看你小小一個,份量不輕啊。」

  就算這話是心上人說的,她也聽不下去了,趙安之小小聲地反駁道:「那是你沒背過別的女生。」

  何澤生輕笑了一聲。

  趙安之趴在他背上有些不服氣。

  要何澤生背只是順口開的玩笑,沒想到何澤生真把她背起來了。人少的時候還好,隨著往春喜路靠近,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來來往往的行人都不免打量他們一眼。趙安之羞得把臉埋在何澤生身上,恨不得別人都看不見她。趙安之認慫了,道:「你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走。」

  何澤生樂了,道:「你現在又走的動了?」

  是不得不走的動,趙安之悲憤地應了。

  何澤生卻道:「不行,說了要把你背到車站,就一定要把你背到車站。」

  趙安之瞪大了眼,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何澤生有放她下來的意思,才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趙安之哀歎一聲,徹底將臉埋在何澤生的背上,將鴕鳥精神發揚到極致,只要別人不看到她就行。

  何澤生心情很好,走到春喜路後,車站就很近了,人也愈發的多,他不想再逗她,正準備把趙安之放下,就看見前面走來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嚴子安。他笑容一僵,將趙安之又背得緊了些。

  趙安之感受到他握著她小腿的手一下縮緊,有些莫名,便從他背上探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何澤生感覺到她的動作,心思一轉,沒有阻止。他覺得趙安之這個繼兄怪怪的,上次他臨時截胡把趙安之帶走的畫面還歷歷在目。何澤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但他知道,他現在不想放趙安之下來。

  趙安之一抬頭,對上嚴子安怔怔的眼神,心裡覺得不妙,想著他會不會和陳少芳說,便拍了拍何澤生的肩,道:「你放我下來吧,我看到我繼兄了……」

  何澤生更不滿了,道:「沒事,我背你過去跟他打個招呼就行了。」

  趙安之:「!」

  要命,何澤生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搞起了霸道總裁這一套?

  趙安之再一抬眼,嚴子安已經衝他們走過來了,何澤生的手還牢牢地把在她腿上,很明顯,現在是不會放了。

  趙安之歎了一口氣,認命了。

  嚴子安看著何澤生,也想起了上一次的會面。趙安之便是在和他吃完飯以後,在電影院坐了很久,滿臉淚痕。而此刻,他背著趙安之,滿臉笑容,趙安之也親暱地依賴著他,從他身後探出頭的樣子像極了小動物從主人懷中鑽出的樣子,怯生生的,又極可愛。

  不應該是這樣的,嚴子安想。他們兩個不應該像年輕情侶一樣,有著發洩不完的精力和時時刻刻都想黏在一塊的心情,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個背著另一個,喜滋滋地笑著。就算有這樣的一對情侶,背人的也不應該是何澤生,而應該是……

  嚴子安想不下去了,他的記憶在此刻變得出奇的好,想起了兩年前他帶趙安之滑冰的那次。他沒帶好趙安之,讓人摔了,把腳給扭了一下,趙安之忍著疼也不要他背,此刻卻在何澤生的背上笑的那樣自在。

  嚴子安沒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時候了,他終於意識到,趙安之不喜歡他,喜歡的是面前這個高高瘦瘦的竹竿子。這個認知讓他心裡不可抑制地泛起了酸。

  趙安之被嚴子安盯得受不住了,嚴子安才開口道:「你腳受傷了?」

  趙安之思考了一秒,果斷認下了,何澤生頗為不滿,趙安之摸了摸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嚴子安道:「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說完以後,他對著何澤生道:「你累了吧,我來背。」

  何澤生笑了下,直接回道:「不累,不用。」

  趙安之有些懵,這是什麼事啊?嚴子安怎麼這麼熱情。她推拒道:「真的不用了,你是出來玩的吧?別讓同學等你了,你快去吧,他會把我送回去的。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到宿舍了給你發個信息,謝謝你啊。」

  何澤生聽到這番話挺不滿的,要不是嚴子安還在,他就要把趙安之放下來好好教育了。然而當著嚴子安的面,他只能把人背著,板著一張臉趕人。

  在趙安之眼裡,嚴子安今天跟中了邪一樣,死死地盯著她,好像她偷了他的壓歲錢一樣,就在趙安之不自在地要躲回何澤生身後時,嚴子安開口了:「你們倆在戀愛嗎?」

  趙安之啞巴了一下,下意識地去看何澤生。她對他有所圖謀,自然不能直接否認,但若是胡說八道的話,何澤生又要生氣了。

  嚴子安捕捉到她的視線,索性轉向何澤生,問道:「你們是在戀愛嗎?」

  何澤生道:「這是我們倆的事,你問這個做什麼?」

  他並沒有承認他們倆之間的關係,但聽到趙安之耳裡卻恍若聖樂。她本以為何澤生會直接否認,但現在這欲說還休的做法,反倒有些曖昧。她忍不住靠在何澤生的肩膀上,看著他,有些癡意,心想,他莫不是……

  嚴子安則是被何澤生這句話刺到了,不自覺地往旁邊退了一步。是啊,他問這些做什麼?他那麼在意又是為什麼?

  嚴子安看了趙安之一眼,一言不發地走開了。趙安之還沈浸在何澤生似是而非的話中,絲毫沒注意到嚴子安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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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6:26


  何澤生背她的那一晚過後,趙安之不可抑制地患得患失起來,她總覺得何澤生是不是也對她動心了。如果是的話,她是不是應該靜靜等何澤生告白。

  趙安之每天夜裡翻來覆去地幻想著這個場面,白天又推掉了一切邀約,生怕何澤生要約她的時候,她沒空。只圖書館還是照常去的,她要趕的稿子堆積的跟小山似的。圖書館裡時常能碰見何澤生,他最近功課很緊,但每次見到她都會笑一下,似乎是在為了看見她而欣喜。這種與以往不同的親暱更是助長了趙安之心中的小苗,她每一天都在等待,在平靜無波的一天結束時,懷著微微的失望和不死心的期待等著明日的到來。

  終於,在一天結束以後,何澤生攔住了她,問道:「要不要去看電影?最近好累。」

  趙安之雙眼放光,來了!

  「去看什麼電影?」

  何澤生歪頭,道:「都行,有什麼就看什麼吧。」

  趙安之瞬間理解了,看電影這件事本身不重要,而晚上這場電影看完也要十點多了,壓馬路的時候路上也沒人,正是適合告白的時候。想到這裡,趙安之露出個甜甜的笑來,道:「好,那我就在手機上隨便買兩張票。」

  何澤生看她這樣,也被帶著露出個笑來,道:「我來買,說要去看個電影,你心情就這麼好?」

  趙安之抿嘴笑,顯得更乖了。

  「嗯。」

  何澤生看著她笑,心情也跟著變好。這幾天讀書讀的狠了,他就想放鬆放鬆,現在看來,出去看電影果然是個好選擇。電影還沒看,他一直繃著的神經就得到了放鬆。

  何澤生買了時間相對充裕的票,兩人從學校慢慢晃蕩過去,一路上伴著靜謐的夜色,兩個人沈默著,微笑著。只不過一個是懷著滿滿的情意,另一個是享受著和她在一起時莫名的輕鬆。

  電影院下邊就有一個甜品站,趙安之看了一眼便走不動道了,轉過臉來問道:「我們買兩個麥旋風好不好?」

  何澤生看她的饞樣便想笑,點了點頭。趙安之便要上前去點單,被何澤生一把拉住,轉過臉來有些委屈,臉上寫滿了「你不是說可以嗎」。何澤生歎口氣,道:「我來買,你一個女孩子,為什麼總搶著買單啊?」

  對於趙安之來說,這種來自心上人的偶然的霸道,讓她毫無抵抗力,恨不得束手就擒。她乖乖地被拎到一旁,看著何澤生買了兩個原味的麥旋風,遞了一個給她。

  趙安之挖了一勺,果然和從前一樣甜,一樣好吃。從前何澤生對請客這件事不怎麼敏感,趙安之要是想請,他也不會糾結,就大大方方的吃,過後再請回來就是,有來有回,不拘小節。但今天晚上,他好像格外計較這一點,電影票要自己買,就連趙安之想吃的小食也要搶著付賬。這種不同,讓趙安之忽上忽下的心徹底定了下來,她臉上的笑幾乎壓不下來,看起來傻乎乎的。

  何澤生手欠,沒忍住捏了捏她的臉,出乎意料的,趙安之沒叫,捂著臉看著他,竟又抿著嘴笑了,害的何澤生也傻傻的,捏著她的臉跟著一起笑。

  兩人站在電影院門口,傻里傻氣的,還是何澤生先鬆開了手,咳了一聲,推著趙安之進去了。何澤生選了一部黑色幽默的電影片,演員原來全是演話劇的,基本上沒有眼熟的人員。但情節緊湊,笑點和緊張氣氛並存。趙安之一會提著心吊著膽地屏息,一會兒笑的倒在椅子最邊上,差一點就能挨上何澤生的肩膀。

  何澤生也挺喜歡這部片子的,從電影院出來還喋喋不休地討論著劇情,換作往日,趙安之也會跟著侃侃而談,對吹半小時。但她今天實在沒那個心情,小心翼翼地等著他往外冒的每一個詞,生怕錯過開場的訊息。

  何澤生頓了頓,問道:「你不喜歡嗎?我還想說盲買買到這部電影,運氣不錯呢。」

  趙安之搖頭道:「不是,我很喜歡。就是,你沒有什麼別的話想說嗎?」

  何澤生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果真想起了什麼。自從上次在醫院,張彥搗亂了一番,何澤生便一直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只是每每對著趙安之,他都說不出口。他喜歡看她笑,喜歡看她信賴他的樣子,也喜歡和她待在一起時總能獲得的獨特安寧。如果他說出口了,這一切可能便不復存在。可如果閉口不言,意味著對趙安之長久以後更大的傷害,他就應該選擇說出口。

  何澤生抬頭看了看夜色。

  趙安之沒忍住,笑著道:「今夜月色真美?」

  何澤生低頭看她,路燈的光亮映在她眼裡,好像星辰萬千。這一刻他想,如果趙安之不喜歡他,該有多好啊。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喜歡張微瀅。」

  趙安之的笑僵在臉上,過了十多秒,才想起來臉上的肌肉應該動一動,讓它看起來自然一點。趙安之心想,這個開場白很特別。或許何澤生是想先坦白過去的情史,再行告白?她維持住了鎮定,繼續等他說。

  何澤生死死盯著她臉上每一處細微表情,道:「她和我喜歡的類型一模一樣,簡直就像量身打造,細腰長腿,加上漂亮的臉。或許符合這樣條件的人有很多,但因為第一個看到的是她,我就一直喜歡她。她有男朋友,我也不急著談戀愛,我在等她。」

  趙安之臉上的笑掛不住了,何澤生這番話是個很明顯的現在進行時,而不是完成時。他不是喜歡過張微瀅,而是到現在都還喜歡著。

  趙安之輕笑一聲,道:「你是在委婉拒絕我嗎?」

  何澤生應該鬆一口氣的,趙安之完美接受到他的訊息了,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好像被調皮的孩子抓在手裡,像對待玩物一樣隨意揉捏,又酸又疼。

  「你可能已經不喜歡我了,但我怕你還喜歡我,不想給你不必要的希望,可我也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趙安之抬頭看他,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你要麼得到我,以戀人的身份,要麼失去我,以朋友的身份,沒有第三種選擇。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仍喜歡你,我只喜歡你,請你直接拒絕我,說你不喜歡我,為什麼不喜歡我,而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你喜歡別的什麼人。」

  何澤生心跳的飛快,耳朵好像壞掉了一樣,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只能聽到自己如鼓一般的心跳。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好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來,好半晌才道:「我不喜歡你,因為我的眼光很高,你太矮了。」

  趙安之眨了眨眼,把眼淚逼了回去,她才不要因為這個拒絕矮子嫌棄她的何澤生掉眼淚,丟份子。

  「我知道了,我接受你的拒絕,我也向你宣佈,我不是你的好朋友了。不是可以單獨吃飯唱歌看電影的關係,見面可以打招呼,但還是不要互相給對方點讚了,就這樣。」

  趙安之說完以後,帥氣轉身要走,被人一把揪住了後領子,露出了一節白生生的腰。趙安之立馬拽著衣服下擺將腰蓋住,轉過頭惡狠狠地瞪了罪魁禍首一眼。

  何澤生一看見那節細腰便鬆開了拽衣領的手,頓時感到口裡有些干,尷尬道:「太晚了,不管怎麼樣,讓我送你回去。」

  趙安之盯了他一會兒,道:「也行,那剛剛說的那些,明天再開始實施。」

  何澤生這麼說,倒是提醒她了,他再怎麼討厭,也不能讓她用安危做代價。

  見趙安之還願意跟他說話,何澤生心裡便輕鬆許多,竟還有心情開玩笑:「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這裡離學校還有很遠的距離,真從這裡背回去的話,那費力的勁可不是開玩笑的。然而趙安之轉念一想,何澤生今天這麼討厭,累死他才好,便大大咧咧地應了。

  這一應裡,很是含了點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何澤生既然敢說,她便沒有什麼不敢應的。

  何澤生果真把她背起來了,也許是一回生二回熟,趙安之眼疾手快地把包往胸前一擱,放心地趴了上去。何澤生這一回背的穩穩的,趙安之也懶得關心他會不會無聊,趴在他背上閉目養神,沒多久竟睡著了。

  何澤生叫了她幾回,都沒得到回應,本以為是她不願搭理他,可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到了宿舍樓下時,將人放了下來。誰知道趙安之渾身軟塌塌的,差點從他背上滾下來,好在他手腳夠利落,及時抓住了人。這一路背回來,他是累的夠嗆,看她這樣沒心沒肺,他是既好笑又好氣,可對著那張臉似乎也發不出火來。

  趙安之靠在他身上,站都站不住,何澤生只好一隻手攬著她,以免她滑到地上,另一隻手去捏她的臉,叫她醒來。

  趙安之好不容易醒了,迷迷糊糊地瞪著他,道:「今晚謝謝你,我之前說的從現在開始實行。」

  她說完轉身就跑,把何澤生給氣的,想了想她說的那些,覺得她肯定做不到何澤生沒想到的是,趙安之就真的一個字都不跟他說了,好像已經把他徹底劃出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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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7:14


  趙安之徹底失戀了,變得有些神神叨叨。這些天最好不要招惹她,這成了秦晴和張文鈺的共識。

  趙安之趕稿子趕的更勤快了,換了另一個角落裡的位置,從未撞上過何澤生一次。她覺得有些好笑,先前覺得那個位置是最舒適的,最有安全感的,一直不願意換。但像現在這樣被迫換了以後就會發現,像那樣的位置不止一個。趙安之覺得被何澤生拒絕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之前就算理智上覺得自己沒希望,情感上也會有所期待,所以一直對何澤生念念不忘,難以割捨。現在。到了可以試一下徹底放下何澤生的時候了,搞不好哪天一早醒來,她就成功移情別戀了呢?

  而且她和何澤生絕交了,也就從各方面避免了意外接吻的可能,或許能在這條時間線上待久一些,更好地規避何澤生出事故這件事。

  趙安之給自己做心理疏導做的頭頭是道,但一見何澤生還是覺得自己心肝脾肺都疼,扭頭就走,完美貫徹那天撂下的狠話,感覺跟給自己做戒斷一樣。

  趙安之一開宿舍的門,便見剛剛還貼在一起的秦晴和張文鈺咻的一下分開。

  趙安之:「……」

  秦晴不敢看她的眼睛,張文鈺一看兩人表現,頭疼,歎了口氣。

  趙安之道:「說吧,想瞞著我什麼呢?我都失戀了,你們倆還悄悄摸摸說小話,不告訴我,對我太不友好了吧?」

  秦晴看了張文鈺一眼,似乎是要讓她拿主意,張文鈺只好道:「都這樣了,你說唄。」

  秦晴道:「我和池沒良心又在一起了。」

  她說完以後就縮著脖子站在那裡,看起來虛心極了。

  趙安之現在的心情是又有點驚訝,又感覺好像是在意料之內,她問了句:「那章程呢?」

  秦晴愣了,反問道:「關章程什麼事啊?」

  趙安之懂了,章程走的是默默守護的路子,還沒敢透露自己的心情,她也不想破壞他的選擇,便道:「你失戀的時候他給你操了多少心,你們倆現在復合了,不該告訴他嗎?」

  秦晴一聽是這麼回事啊,便給章程發了信息。

  張文鈺朝趙安之看了眼,眼神裡滿是對她心狠手辣的感慨。趙安之不為所動,她才不是故意想要刺激章程的呢,但是長痛不如短痛,這刀子插的越快越狠,人反而好的越乾淨利落,又何苦去藕斷絲連?

  趙安之也明白過來,秦晴為什麼一開始不跟她說了。她一直以來都表現得不怎麼支持秦晴和池珩在一起,現在她失戀了,正處於低潮,秦晴卻不聽她的話,和池珩復合了,大概是怕刺激到她。

  趙安之沒被刺激到,她就是有點摸不清頭腦。

  「你和池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秦晴的臉上沒有以前那種單純的迷戀,眉頭微微皺著,但唇角又不自覺翹起,是很複雜的神態,可趙安之還是從裡面嗅到了戀愛中的少女氣息,還有被寵愛的人才有的底氣。

  「其實我本來是真的想和他分手的。但是五一假期的時候,他跑到我家樓下,說就算是分手也要當面分才算正式,他不接受單方面通告的那種。」

  趙安之也有些詫異,她沒想到池珩能做到這一步。再想秦晴,突然接到前男友的電話,說在她家樓下,一下樓,看見個大男孩風塵僕僕地站在那裡,紅了眼眶,想要不心軟也很難。秦晴那一天還是沒改口,但堅定分手的心卻動搖了許多,池珩順竿上,趁著秦晴這股心軟的勁,最後還是把人給追回來了。

  秦晴總結道:「雖然不想承認,可他對我來說,和別人還是很不一樣的。而且他現在表現得很好,我不要的話豈不是便宜了別人,我決定給他一次機會,再考察。」

  張文鈺拉了拉趙安之的手,似乎怕她還要摻和。趙安之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擔心,對秦晴道:「我支持你的所有決定。」

  秦晴的笑容更燦爛了,過了片刻又眼神放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感歎道:「我現在算是知道了,在感情裡,平等真的很重要,不管你再怎麼喜歡一個人,都要給自己同等程度的喜歡,要堅信沒有自己配不上的人才好,做的不好的時候我們可以努力提升自己嘛,幹嗎老在低地裡仰望別人呢?」

  趙安之聽著這話也出了神。

  ***

  過了風平浪靜的幾天,很久沒見的嚴子安來給她送東西。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趙安之剛洗完澡,換了睡衣,有些不樂意動彈。可嚴子安都到她宿舍樓下了,她不下去也不好,只好生生把自己從床上挖起來,穿上bra。趙安之的睡衣是很普通的短袖加褲子,除了居家了一點以外,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地方,她索性便穿著下樓了。

  嚴子安等在樓下,背微微彎著,看起來沒什麼精氣神,似乎最近過的不怎麼順。趙安之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冒出了個想法,沒想到在樓下等她的人,居然會是嚴子安。很快,她又因為這個無厘頭的想法啞然失笑。趙安之很快走過去,從後面拍了拍嚴子安的肩。

  嚴子安轉過身子,看著趙安之這一身睡衣,還有自然披下的長髮,好像能聞到她頭髮絲上洗髮水的味道。

  「你剛洗完澡?」

  趙安之點點頭,問道:「你怎麼好端端的要給我送東西?」

  嚴子安五指併攏縮成一個拳頭,很快又鬆開,也不知道自己在克制什麼,道:「我爸來出差,別人送他一個相機,他就給我了,可我已經有一個了,他就叫我給你送過來。」

  嚴子安把手機的袋子遞過來,裡邊放著一個盒子,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了,盒子裡裝的就是那個相機和數據線一類。

  趙安之覺得這個禮有點大了,連連擺手,道:「送你的堂弟堂妹吧,給我做什麼?」

  嚴子安道:「怎麼就不能送你了?非要說的話,你當年還救過我呢,不止我爸想給你送,我也想給你送。阿姨都沒說不讓你收,你就收下吧。」

  趙安之是個不會說話的,被嚴子安這麼一堵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她一擺手,嚴子安便把袋子往她手裡塞,最後實在卻不下,便拿在了手裡,欲哭無淚道:「我也不是攝影的料啊。」

  嚴子安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道:「我教你。」

  趙安之看著那袋子,有些發愁,點了點頭。

  嚴子安喉結動了動,突然放輕了聲音:「你和那個男生怎麼樣了?」

  燈光下,嚴子安的眼神那樣深邃,趙安之對上便是一怔,一個念頭浮上心頭:他一定是看的明明白白了。

  趙安之低了頭,道:「我失戀啦,他不喜歡我。」

  嚴子安精神一振,往前走了一步,趙安之被他突然拉進的距離嚇了一跳,覺得有點不適,往後退了一步,抵住了身後的鐵門。嚴子安左手抓著鐵門撐住,微微彎腰低頭湊近趙安之。趙安之被他這麼一手搞懵了,喝斥道:「你幹嗎?」

  嚴子安這才緩過神來,感覺自己剛剛是鬼迷心竅了。他看向被他囚在這一畝三分地的趙安之,心想,自己能幹嗎呢?她是他的繼妹呢,她怎麼偏偏是他的繼妹?

  趁他這一發呆,趙安之趕緊從他的壓迫中跑了出來。剛剛那一瞬間的古怪讓她不願多待,可她還來不及跑,便看見何澤生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突然跑過來,上手揪了嚴子安的領子。

  趙安之:「!」

  嚴子安莫名其妙被人揪了領子,心裡也是一股氣,再一看人,好哇,新仇舊恨一塊湧上頭來,出了一拳。

  兩人很快扭打到一塊兒,趙安之攔了也沒人聽,眼見著要有人過來圍觀了,穿著一身睡衣的趙安之也火大了,看看打架的兩個,一個是因為她矮拒絕她的前心上人,一個是剛剛過分親近的莫名其妙的繼兄。

  她決定隨他們倆的便,利落地轉身離開。

  趙安之一要走,兩人就停手了,何澤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嚴子安一把打開何澤生的手,自個抓住了趙安之,道:「他不是拒絕你了嗎?」

  趙安之甩開嚴子安的手,何澤生眼睛一亮,便聽她說:「是,所以我不會再跟他說話,你跟他打什麼架?莫名其妙。」

  何澤生道:「我……」

  嚴子安臉上挨了一拳,此刻卻笑的開心,道:「行,那你趕快上去吧。」

  趙安之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何澤生嘴破了,嚴子安臉青了,這兩人現在停手,看起來像是聽得進人話了,她也不好全不管,便道:「我先看你走。」

  嚴子安不樂意。

  趙安之眉頭一皺,道:「我還沒問你剛剛是怎麼回事?」

  嚴子安一心虛,只好轉身走了,還一步三回頭,好不容易看不了蹤影了,趙安之也要轉身回宿舍。她說了不會和何澤生說話,就連一個眼神也不留戀。

  何澤生又一次扣住了她的手腕,饒是趙安之也要發火了,可她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便發現何澤生看起來比她還生氣,他將她壓在鐵門上,生氣地親了起來。何澤生很用力,唇齒間的力度讓趙安之有些疼了,她踹了他幾腳也沒能推開他,最後只能被他壓著親。

  何澤生好不容易鬆開她,趙安之眼睛都紅了,她看著何澤生,問道:「你喜歡我?」

  何澤生沒說話,壓著她手腕的手卻不自覺鬆開了,趙安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把當年捨不得用的力度盡數使出,好好的聽了個響。

  「你不要再跟我講話。」

  憤怒到了極致,人反而清醒了許多。這個時間點宿舍門口的人不多,但終歸還是有不少路過的,回寢室的。剛剛那一幕看的人多了,張微瀅那裡反而不用她費心了,因為這個該死的吻,後面的事情已經不在她的控制之中,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而這一次回去以後,她應該沒有再和何澤生接觸的理由了。

  趙安之挺著背走進樓道,擦了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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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7:54


  在熟悉的昏昏沈沈中醒來時,趙安之已經不再糾結是什麼情況了。她熟練地睡著,熟練地喝水,熟練地應對親朋好友的關心,想著過兩天就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但這次好像病的格外嚴重一些,一天到晚只想睡,感覺自己的體溫一會兒上升一會兒下降,偶爾晚上還會胡思亂想,想自己這麼久還不好是不是得絕症了。

  趙淼淼一直陪在她旁邊,張文鈺也常來,倒是秦晴來的少。

  趙安之迷迷糊糊地拉著張文鈺的手問:「秦晴去哪了?跟池珩去旅遊了嗎?他們倆現在還好嗎?」

  張文鈺覺得她是燒糊塗了,也有點不放心,這熱度怎麼就是下不去呢?

  「什麼旅遊呀,你這是感冒引起的高燒,秦晴又大著肚子,不好常來的。你要是想見她,就好好養病,病好全了我陪你去找她玩。」

  趙安之聽不懂了,懷孕?

  「她和誰結婚了?」

  張文鈺看了趙淼淼一眼,從他眼裡看到了相同的擔憂。

  「當然是池珩了,你還是伴娘呢。」

  趙安之腦海裡不禁浮現了那個畫面,也不知道是想像出來的,還是真實存在的,她喃喃問道:「池珩對她好嗎?」

  張文鈺道:「他求著秦晴要結婚,能不對她好嗎?你怎麼生病了也這麼關心秦晴,我要吃醋了。」

  趙安之本就在生病,聽了這話格外較真起來,看了看張文鈺,又看了看趙淼淼,篤定道:「你們倆在一起了。」

  張文鈺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趙安之得意洋洋道:「我也很關心你的。」

  趙淼淼看她有點精氣神了,才跟著笑了笑,站起身去給她倒水。

  張文鈺見趙淼淼出去了,飛快問道:「要不要讓何師兄來看看你?」

  趙安之臉上笑容一頓,很快恢復正常,驚訝地問:「叫他做什麼?」

  張文鈺看著她無懈可擊的表情,道:「我昨天來看你的時候,你一邊哭一邊喊他的名字,如果你想見他的話,我去跟章程講。」

  趙安之垂眼,沒想到自己病糊塗的時候還這麼不爭氣,問道:「他過的怎麼樣?」

  張文鈺花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他指的是何澤生,想了想,遲疑道:「挺好的?」

  趙安之又問:「他和誰在一起過?」

  張文鈺愈發確定了,她果然對何澤生還有些在意,搖頭道:「不知道是他沒交女朋友,還是交了沒告訴別人,反正據我所知是沒有的。」

  趙安之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除了張微瀅,他大概也瞧不上別人。如果沒交往的話,那場意外應該也不會發生,但以防萬一,趙安之還是多問了一句:「那他的手還好嗎?有出什麼事嗎?」

  張文鈺覺得她這個問題怪怪的,搖搖頭,道:「我沒聽說過,怎麼了?」

  趙安之咬唇問道:「能不能幫我問問章程?確認一下他沒事。」

  張文鈺道:「可以是可以……」

  她本來還想再問些什麼,但看著趙安之蒼白的臉色,還是決定不問了。

  從章程那裡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何澤生沒遭到意外,手也好好的,前途一片光明,趙安之便放下了,心裡那點執念也就散了。趙安之不像從前那樣,一心盼著他好,但也不會盼著他不好。說穿了就是他有他的前程遠大,她也有她的小日子要過,無需多費心力,為他人擔憂。

  趙安之想想自己居然能邊哭邊喊何澤生的名字也恨自己不爭氣,下一回能把他陌生人,不被他影響才是上策。

  張文鈺看著趙安之聽完以後就安心睡去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歎一口氣。看章程一直在打探趙安之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何澤生想做什麼。補償?可當年的事趙安之也沒怪過何澤生,有什麼好補償的?如果是別的話……當年趙安之拿到offer以後就出國了,除了她和秦晴以外,基本和同學斷了聯繫。這麼乾脆利落,說和何澤生無關,張文鈺是不信的。現在看她樣子,雖然還在意,但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要翻篇了,這時候再招惹上何澤生,於她無益。

  想到這裡,張文鈺打定主意,不會向章程透露一點信息,秦晴那邊也要囑咐一下才是。

  這七天,趙安之就這麼病過去了,不要說什麼參加同學會了,她都沒意識到那天的到來。

  再睜眼,感覺到渾身輕鬆的時候,就已經是新的時間線了。

  這種不斷的重生沒有停止。

  可趙安之已經累了。

  一直以來督促她努力的目標已經達成,這種不斷跳躍的時間線讓她身心俱疲,可她不知道如何停止。

  趙安之理了理時間點,發現現在是她出國剛回來的時候。按照以往重生的經驗,這個時間點是不斷跳躍後移的,現在距離那個同學會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她能度過同學會那天嗎?還是說她會又一次重生,而時間點會跳躍到她未曾參與的未來去?

  趙安之想的頭都疼了,最後也只能安慰自己橋到船頭自然直,當務之急是租到房子,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秦晴和池珩同居了,兩個人打算明年春天的時候結婚,這個消息讓趙安之的心情好了一些。看來這個重生也不是毫無用處,如果沒有這個重生的話,她豈不是要錯過自己好朋友的婚禮?就算在別人看來她參加了,做了伴娘,對她來說,沒有這個回憶便是錯失。

  張文鈺租的地方離她上班的地方太遠了,而且這一年對她和趙淼淼來說是關鍵期,兩個人乾柴烈火,隨時都可能滾到一塊去。趙安之實在不想做那個尷尬的電燈泡,要是因為她改變了兩個人的戀愛之路,那就是罪過了。

  趙安之重生回來的時候,工作已經找好了,可能是學歷的原因,這個工作比她原先找的還要好上一些。與此同時,地理位置也相對中心,附近還有醫院,就是何澤生舅舅待的那家。

  這種地段的房子,都便宜不到哪去,但是新工作的強度聽說很大,如果每天還要舟車勞頓,她就更沒時間創作了。趙安之權衡再三,還是決定在這附近租房子。

  想好以後,趙安之便打算在附近的幾個小區裡轉一轉,那種物業管理很嚴格的小區要價太高,不太適合她現在的經濟能力,完全沒有的又嫌不安全。趙安之轉了一天,好不容易看中一個小區,又不知道去哪裡咨詢租房的事,還是在小區裡的公告欄上看見了一個招租啟示,只可惜那上面被一張小廣告遮了大半,只能看見「誠招室友」和「房間內有獨立衛生間」等等字樣,最底下是電話號碼和日期。

  看日期,這張告示才貼了沒多久,只可惜被那張小廣告一擋,沒能看到更多信息。趙安之猶豫了一會兒,覺得可以先看看房再說,而且看告示是要和人合住的,那室友的人品也很重要。趙安之按著告示上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沒有人接,想了想,便給對方發了一條短信。

  一直到晚上九點,趙安之才收到回復,對方說明早九點到十一點有空,她可以來看房。趙安之猜她的工作很忙,也就是說在家的時間不會太多,和陌生人共住的尷尬又少了很多,心裡對這個預備室友的評分更佳。

  想著要給人留下好印象,畢竟不止是她挑房子,也是人家挑室友,趙安之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力求看起來賢良淑德,溫和無害,連口紅都選了不怎麼顯眼又提氣色的。

  準備完了以後,趙安之趕到了對方給的地址,站在門前給自己鼓了鼓勁,然後按下門鈴。門開的一瞬間,趙安之抬起頭,露出反覆實驗過的無害的笑容,看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趙安之轉身就要走,連確認門牌號的心思都沒有,心慌的不像話,卻被何澤生眼疾手快地拉了回來。趙安之低著腦袋,不肯抬頭看他,何澤生緊緊扣著她的手沒有放開,道:「你……」

  更多的話他也說不出來了,只覺得像夢一樣。

  趙安之掙紮著想走,何澤生乾脆探身過去把門關上,還利落地反鎖了。

  趙安之終於肯看他一眼了,她瞪著他,好像在賭氣一樣,問道:「你幹什麼?我走錯了,現在要出去,不行嗎?」

  何澤生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她的臉,好像怎麼都看不夠一樣,趙安之氣的踩了他一腳,他才如夢初醒般,道:「很久沒見你了,你留下來喝點東西吧?」

  問是這樣問的,可他的手就沒鬆開過,趙安之拒絕了以後還能走出去不成?

  而且她轉念一想,覺得這是個鍛煉自己的好機會。不管是哭著念何澤生的名字,還是賭氣說再也不和他說話,好像都是在意他的證明,她不想要這種證明。

  眼見著趙安之脫了鞋走進客廳了,何澤生才試探性地放開手,一步三回頭地去冰箱拿飲品。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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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06:19:04


  趙安之打量了一下何澤生住的房子,三室一廳,看的見的地方還有一廚一衛。裝修的很簡單,又很舒服,是趙安之理想中的房子。

  何澤生給她倒了一杯牛奶,趙安之一愣,接過來喝了一口,真的是純牛奶。

  「為什麼給我倒牛奶?」

  何澤生咳了咳,又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侷促的樣子,道:「冰箱裡只有這個。」

  趙安之看著他熟悉的眉眼,心想,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老同學相處,似乎也不是那麼難的事。她看著何澤生拿著一杯牛奶傻乎乎站在那裡的樣子,忍不住道:「你也坐啊,站那裡幹嗎?」

  「哦,好,」何澤生呆愣愣地應了一聲,在她右手邊拐角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還是看著她。

  趙安之暗罵他是個呆子,明明是他把她留了下來,什麼話也不說,誰知道他是什麼目的?只好率先開口寒暄,道:「這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

  何澤生道:「買的,不過主要是我父母出的錢,我只出了小頭。」

  趙安之點點頭,看著裝潢道:「你這房子大小也合適,裝修也挺好看的。」

  何澤生好像有些興奮。

  「你喜歡這房子?」

  趙安之覺得這問話有些微妙,說喜歡也不是,說不喜歡也不是,只好道:「我覺得你這房子挺好的,我也想自己攢錢買這麼一套。」

  何澤生笑道:「我陪你。」

  趙安之皺了皺鼻子。

  何澤生又道:「既然你喜歡,要不要再看看房間?」

  何澤生都已經站起來了,趙安之也不好拒絕他,便跟著起來了。

  最靠近客廳的是一個很大的房間,裡面的東西多是黑白灰三色,靠牆放著一個很大的床和一個書櫃,另一邊的角落裡放著一架鋼琴,和他在安慶的房間相差無幾。很明顯,這就是何澤生住的房間了。

  再往裡一點,是一個小一點的房間,看傢俱何澤生是把它當書房來用的,趙安之看著那滿架子的書,有些羨慕。

  最外面的房間也很大,簡單地放了一個床和桌子,沒有太多傢俱,一看就是做客房使用。不過這房間裡有獨立的浴室,另一邊還通往陽台。趙安之看到獨立衛生間的時候,愣了一下,又反應過來,這一棟戶型應該都差不多。想到這裡,趙安之道:「其實我打算在這裡租房子,已經聯繫了房主要來看房子,剛剛應該是看錯了,才按了你的門鈴。我要先走了,房主只有早上九點到十一點有空,錯過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來看房了。」

  何澤生腳步一頓。

  趙安之又道:「我要去看的是1004室,你見過房主嗎?她人怎麼樣?」

  何澤生道:「他人很好,如果你願意住的話,他會很開心的,也會對你很好。」

  聽他這樣誇一個女孩子,趙安之心裡五味陳雜,但還是笑道:「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那我現在就去看看。」

  趙安之一轉身,手機便響了起來,她一看來電顯示,發現是房主,以為是讓對方等急了,連忙接起來,道:「不好意思,我路上遇到一點事,已經到小區裡了,馬上就能到,麻煩您再等等我。」

  「我會等你,你願意住下來嗎?」

  何澤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是那樣低沈,那樣撩人。

  趙安之詫異地轉過身。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何澤生率先開口道:「我開的房租不高,只要求一三五做衛生,而且是認識的人,你的安全有保障。這裡戶型比較大,大部分都是一家人自己住,就算有出租,也是拆成一間間房的那種,住的人魚龍混雜,而且三四個人一起合租,不適合你。」

  趙安之先是受到了何澤生就是房主這個衝擊,而後又被何澤生這樣大力洗腦,竟也跟著覺得不錯起來。她搖搖頭,想要把這些洗腦的想法甩出去。

  何澤生又繼續道:「如果今天在這裡的不是我,而是別的什麼人,你會住嗎?」

  趙安之看著完全合乎心意的一切,說不出一個不字來,何澤生開的房租也很公道,再加上房子的條件,可以說是性價比極高了。

  何澤生繼續道:「不要因為我,降低你本來應該有的生活條件。」

  何澤生很少忽悠人,但他認真起來,幾乎沒有忽悠不了的人。

  趙安之被他點醒,想起自己那個只把他當做老同學的決心,竟是被他說服了。她在何澤生的有意迴避下,完全沒有想到,如果這些條件是一個女人開的,她自然會答應,可如果是一個男人開的,她百分之九十九會拒絕。

  趁著趙安之動搖,何澤生打鐵趁熱,忽悠她簽了合同。合同被何澤生收起來的一瞬間,趙安之好像清醒了一下,但是合同都簽了,趙安之又憋了回去。

  何澤生眉眼間都是喜意,問道:「你什麼時候搬?要不要再買什麼傢俱?」

  趙安之被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要盡快搬進來,住的地方搞定以後就要去公司報道了。」

  何澤生問道:「你在哪裡上班?」

  趙安之道:「四方。」

  何澤生若有所思道:「那很近,就在前面那裡。」

  趙安之點了點頭。

  何澤生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道:「還有時間,我現在先幫你去搬行李吧。」

  趙安之覺得自己好像把自己給賣了,但也沒什麼推拒的理由,想著何澤生主動給她做苦力,倒也不算虧。

  何澤生還有一輛車。

  趙安之對車的牌子不算瞭解,但依稀記得這車還挺貴。趙安之對著這車沈默了,同樣是剛畢業,這資產對比也太傷人了。

  何澤生注意到她的目光,歎了口氣,道:「這車是我爸買的,你不要嫌棄我啃老。他們倆非說要買,我也沒辦法,我這工資拿的晚,就當是向父母貸款了,等以後再慢慢還。」

  趙安之嫌棄地看他一眼,還帶點羨慕。何澤生裝作中了一槍的樣子,傷心地為她打開車門。趙安之感歎,歲月是把塑形刀,就連何澤生都學皮了。

  趙安之坐進副駕駛,何澤生上了駕駛座,湊過來給她系安全帶。趙安之有些不自在,往後仰在座位上,試圖拉開一點距離。

  何澤生點到即止,扣上安全帶以後就飛快收回了身子,趙安之鬆了一口氣,用手背貼在兩頰上降溫。

  何澤生把手機伸過來,放在趙安之眼前,道:「我們現在也算是舍友了,你能把我加上嗎?」

  趙安之出國一趟,回來換了電話號碼,連微信也換了,此刻租了人家的房子,坐在人家的車裡,還要人家幫忙做苦力,看著何澤生調出來的二維碼頁面,騎虎難下,只好掃了加上。

  何澤生收到申請以後立馬通過,又把趙安之的電話號碼也存了,看著那些年失去的聯繫被他一個又一個地重新連上,何澤生的心裡有一種久違的滿足。

  趙安之的東西都在趙淼淼那裡,她去拿東西的時候,趙淼淼不在,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跟趙淼淼解釋。何澤生跟著她上樓,見她搬出幾個箱子,一手拉起一個便下樓。趙安之不是能站著看人幹活的性子,自己也提著一個箱子要下樓。何澤生都走到拐角的地方了,回頭看到,皺眉道:「你別拿,待會我再跑一趟。」

  趙安之愣了,一下沒敢拿,過了一會兒何澤生的影子都沒有了,趙安之才想,自己那麼聽他的幹什麼?她提起箱子下樓。那箱子很重,但沒有到提不動的地步,趙安之用兩隻手磕磕絆絆地也能提下樓。每提一層樓,她便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因此還沒提下樓,就撞見了回來的何澤生。何澤生見她臉憋的通紅,細細喘氣的樣子,想說她兩句,又捨不得,最後只是歎一口氣。

  何澤生先前做的事都只讓趙安之有短暫的尷尬與不適,然而他此時站在台階下,與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手也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是望著她悠悠地歎口氣,那口氣卻好像歎到了她心裡去。

  趙安之低下頭,聽見何澤生說:「你把這個慢慢拿下去,剩下的我拿下來。」

  趙安之「嗯」了一聲。

  把趙安之的行李放進後備箱以後,何澤生沒有急著回家,又把車來到了宜家。

  趙安之:「……」

  何澤生解釋道:「你那個房間傢俱太少了,也沒有衣櫃,你看看缺什麼我們今天直接購齊了。」

  趙安之問道:「你不是只有九點到十一點有空嗎?」

  何澤生道:「哦,那是對陌生房客的,我只是不想午飯時間被打擾。」

  趙安之剛要善解人意道:「那……」

  何澤生便打斷了她,道:「你不一樣。」

  趙安之心想,有個鬼的不一樣喲。

  最後兩人買了一大堆東西回去,分了好幾趟才把東西搬上去,何澤生搬最後一次的時候,被對門的大媽攔住了。

  「小何,你找到舍友啦?」

  何澤生抿起嘴笑,有些害羞的樣子,但神情又很滿足。

  大媽其實有些不滿,何澤生說要找舍友的時候,她推薦了自己的侄女,一來是看中了何澤生房租要的不高,二來是看中了何澤生這個人,有點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意思在裡面。但何澤生拒絕了,說是不找女室友,可她剛剛都看到了,新室友明明是個女娃娃。

  何澤生回頭看了眼沒關的門,趙安之在裡面忙著呢,他小聲道:「不是女室友,是女朋友,剛從國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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