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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1:53:31

《一樹桃花壓相爺(卷四)》 作者:采霏

人不可能一輩子聰明,總有犯傻的時候,瞧瞧,她現在就傻了,
什麼情況?敢情相府裡的男主子,白天晚上不一樣?!
她就說嘛,沈在野那冰山臉,怎麼有本事讓滿姹女人對他死心塌地,
原來全是別人夜裡辛苦的“代勞”,就唯有她能把他身材看光光,
只是別以為這是啥獨寵,天知道他心眼有多小!

別的男人甭說碰她小手,多說一句話他都火氣大,
比如她前未婚夫大趙丞相李縉來大魏出使,他硬是跑去跟人比試,
他射箭強、劍術妙,連書法都比人漂亮,下馬威踹得對方臉都綠了,
教她媚術的師父是男的也不行,還吵著要她給他繡袍子,
她哪有空給他做那個啊!後宅那些女人誰被害了她得忙著抓兇手不說,
他替南王策動宮變、圖謀江山時,她還得領著眾姨娘躲對手追捕……

好吧,就在她覺得他好像真的喜歡她,他竟把先帝的妃子帶回府來當妾?
對人家他就當觀音,有求必應,對她便是百般挑剔,還怪她連醋都不會吃,
老娘吃醋幹麼,吃的是火藥!這下他若不“錯了要認,挨打立正”,
當心她把主母之位撂擔子,跟著她師父上山找她身上蠱毒的解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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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
王室 | 2019-1-7 11:54:10


    回了爭春,沈在野已經在裡頭等她了,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爺?”桃花看著他:“您這是在為顧氏的事難過嗎?”

    “不是。”沈在野揉著眉心道:“皇上今日微服出宮去堤壩上查看情況了,回來大肆誇獎了南王。”

    這不是好事嗎?桃花不解地看著他:“那您有什麼不高興的?”

    “誇獎的同時,陛下把巡營的任務也交給他了。”沈在野皺眉:“那傻子答應得可快了,我攔都攔不住。”

    巡營?桃花摸了摸下巴:“聽起來是個苦差事,不過也挺好的啊,讓南王與軍營裡的人熟悉熟悉。”

    “吃力也不怎麼討好的事,做來幹什麼?”

    沈在野不悅地道:“眼下太子正全力打壓恒王,恒王怕是也很快要反撲了。沒人攔路,南王大可以攬下秋收錢糧入國庫之事,又輕鬆,又討好,他偏應巡營這種差事!”

    桃花看了他兩眼:“爺知道南王是怎麼想的嗎?”

    “我如何能知道?”沈在野皺眉:“他最近避我避得厲害。也不肯多說幾句話。”

    “妾身覺得。您與南王之間缺了點溝通。”自然地坐上他的大腿,桃花認真地道:“南王年紀雖小。卻有自己的想法,做事也有條有理,您看修築堤壩之事,陛下最終不是仍舊誇獎了他嗎?甚至還主動給了巡營的任務。”

    微微一愣,沈在野垂眸。看起來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但他也不知道南王這是因為運氣還是別的原因。在他看來,穆無暇太過固執,不懂權術,應該聽他的話來做事才最妥當。

    “您別總拿他當孩子看啊。”桃花眨眼:“帝王家出生的孩子,又經歷過不少大事,也不是什麼都不懂。他缺機遇,您可以給機遇,但剩下的路。您不妨就放手讓他自己走。”

    放手?沈在野眉頭皺得更緊了:“你竟然覺得他這樣死心眼的行為是對的?”

    “沒什麼錯啊。”桃花聳肩:“差事是苦,但陛下親自給的,為什麼不先做好呢?萬一他推辭,惹了皇上生氣,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不用他推辭。我自然會幫他。”沈在野道:“但他半點不肯配合……”

    桃花失笑:“爺就是太自信,從不肯相信別人也是能成事的。您不相信南王,南王自然就不會相信您,這個道理您還不懂?”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沈在野不悅地抬頭看她:“比起我,你更相信南王?”

    “權謀方面。妾身自然更相信爺。”桃花道:“但做事方面,相信南王也沒什麼不對,畢竟您細想他做過的事,哪一件不是妥帖穩當,頗受好評?”

    眯眼想了一會兒,沈在野掐住她的腰,往自己懷裡壓了壓:“你這是被南王收買了還是怎麼的,竟然給他當起說客來了。”

    因為她知道沈在野最後必定還是得聽南王的話,腿自然要抱最大的,不幫南王說好話,她還能幫誰說好話?

    一撩自個兒的裙擺,桃花擺出了很魅惑的姿勢:“爺還需要妾身深入說服您一下嗎?”

    嫌棄地將她拎開,沈在野道:“我還有事要忙,你顧好後院便是。”

    後院……想起顧懷柔,桃花歎了口氣:“爺有空還是多去陪陪顧氏吧。”

    “我自然是會去的。”沈在野道:“最近幾天晚上也會在她那兒歇。”

    好男人啊!桃花咋舌,其實顧懷柔那張臉現在真的是有些恐怖,他還能陪著,也算是有情有義。

    當然,她知道前提是顧宗正也牢牢站在沈在野這邊。

    “爺慢走。”

    送走沈在野,桃花就繼續在屋子裡查醫書找藥材。可傍晚的時候,徐燕歸竟然來了,臉色還很凝重。

    “怎麼了你?”抬頭看了他一眼,桃花挑眉:“老婆被人搶了?”

    “不是。”徐燕歸歎息:“我只是沒想到顧氏會這麼慘,她倒是個不錯的人,就是性子急了點。”

    聽這話,他還對顧懷柔挺瞭解啊?桃花眨眼,好奇地看著他:“你該不會也總往溫清跑吧?”

    徐燕歸沒吭聲,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等了一會兒,竟然抬頭看著姜桃花道:“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啥?差點被自己口水嗆著,桃花震驚地看著他,雙手抱胸:“你想幹嘛?”

    “別緊張。”徐燕歸道:“我只是說說真實的想法而已,你跟這院子裡的女人都不一樣,我的確是動過心想幫你,也想著有沒有可能以後帶你走。”

    “但是,看沈在野這個模樣,我是沒機會了。顧氏這事一出……我倒是挺想照顧她安度餘生的。”

    目瞪口呆,桃花眨眼:“你……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顧氏可是沈在野的人!”

    “說了你也不懂。”徐燕歸眼裡滿是複雜的神色:“我只是悶得難受,找個人說出來而已,沒指望你出什麼主意。”

    “你就不怕我告訴沈在野,你想拐他的娘子?”桃花挑眉。

    “不怕。”徐燕歸道:“你愛告便去,沈在野是絕對不會拿我怎麼樣的,可能還得感激我。”

    微微眯眼,桃花看了他一會兒,腦子裡閃過每個姬妾屋子裡厚厚的窗簾,又閃過徐燕歸學沈在野聲音的畫面,突然道:“這院子裡的女人,不會都是由你來替沈在野行房的吧?”

    徐燕歸一震,嚇得左右看了看,瞪眼道:“你這女人怎麼什麼都猜得到?猜到了也別說出來行不行?”

    還真是這樣?桃花受到了驚嚇,看了他半晌,才伸手指著自己問:“那你為什麼沒跟我……”

    “這也是我人生中的遺憾。”徐燕歸輕笑了一聲:“命中註定我要錯過你。”

    怎麼回事啊?姜桃花想不明白了,放著一大堆的女人不睡,沈在野為什麼要借別人的手?不舉嗎?……呃,也挺舉的,那為什麼要給自己頭上戴一堆綠帽子?

    “你別瞎想。”徐燕歸皺眉道:“我和他只是各取所需,我練功需要女人,他成事不能有女人,所以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

    “原來是這樣。”桃花乾笑了兩聲:“那我就是個意外?”

    “是。”徐燕歸頷首:“只要你能活到他大事完成的那一天,你也必定成為他生命裡不可缺少的人。”

    算她走運嗎?桃花怔愣地看著旁邊的花瓶走神,一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麼沈在野三更半夜總會來找她,也明白了為什麼他能對自己的女人那麼狠心。

    因為根本就都不是他的女人啊!

    想了一會兒,心裡竟然還有點高興的意思。姜桃花擰了自己一下,看著徐燕歸道:“所以你是打算對顧氏的後半生負責,故而來跟我表明心意,一刀兩斷?”

    “算是吧。”徐燕歸遺憾地道:“你我真是有緣無分。”

    “我可真是冤枉死了。”桃花笑道:“莫名其妙被你喜歡,又莫名其妙被你放棄,到頭來你倒是癡心一片,又深情又負責任。我倒是個勾引男人,還辜負人家一片真心的壞人了?”

    徐燕歸一愣,皺眉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樣。”

    “那不行,你得補償我。”桃花笑道:“起碼和顧氏以後要是正式成親,得給我發個喜錢。”

    成親?徐燕歸搖頭:“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打算以後接她回燕歸門養著罷了。”

    臉上的笑容一頓,桃花眯眼:“你也嫌棄她毀容了?”

    “倒不是這個原因,而是本就沒什麼感情,只有責任罷了。”徐燕歸道:“我總不能還就跟她白頭到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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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1:54:52


    皺了皺眉,桃花搖頭:“你既然只是這麼想的,那現在還是別去打擾她了,沒了容貌已經夠讓她傷心了,要是發現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一直不是沈在野,那她真的會想死的。”

    “我比沈在野差了不成?”徐燕歸冷哼:“論相貌,我可不輸他。論地位,他這區區丞相,在江湖上也不算什麼。”

    “不是這個原因。”桃花搖頭:“總之你既然對她沒感覺,就別去傷害她了。萬一出什麼事,沈在野會拿你是問的。”

    撇了撇嘴,徐燕歸道:“還早呢,我就是心裡煩,先跟你說一聲。時候不早了,我去溫清了。”

    “好。”目送他飛身出去,桃花低頭繼續看醫書,看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一拍桌子怒道:“我還誇沈毒蛇是個好男人?他這又是在做表面功夫啊!”

    這也太狠了,看來她猜的果真沒錯,這大魏的丞相,他並沒有想幹一輩子,所以什麼牽掛也沒留,到時候要走,也是乾乾淨淨,無親無故,無牽無掛。

    這樣的人,會不會活得太寂寞了?就像搬著帳篷四處流浪一樣,帳篷不是房子,好搬,但也給不了人什麼安全感。

    夜幕降臨,沈在野微服出了府,徐燕歸跟往常一樣去了溫清。役有撲巴。

    顧懷柔蜷縮在床裡頭,聽見聲音便下意識地問:“誰?”

    “是我。”偽裝成沈在野的聲音,徐燕歸伸手摸到她,低聲道:“別擔心,簾子掛起來,我是看不見你的。”

    顧懷柔一愣,伸手抱著他的身子,忍不住哽咽不成聲:“爺……”

    “好了好了,我沒嫌棄你。”徐燕歸拍了拍她的背:“別太難過了。”

    眼淚一顆顆地砸在他手上,先是滾燙,後又冰涼。徐燕歸抿唇,摩挲著她的臉,用拇指抹著她眼下,笑道:“我一直記得你最好看的樣子呢。”

    晚上的沈在野和白天明顯不一樣,溫柔多了,也讓她更喜歡。顧懷柔點點頭,卷在他懷裡小聲道:“咱們以後都晚上見面好了,誰也看不見誰。”

    “好。”徐燕歸應下:“白天我不見你。”

    其實本來白天也不會見面,他的腦海裡,顧懷柔當真一直是初見的模樣,嬌媚又柔軟。

    身子被這人抱著,顧懷柔安心地睡了過去,一片絕望的心裡,總算是亮起了點點微光。

    相爺真的是個好人。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沒人了。顧懷柔抿唇,翻箱倒櫃地找了針線出來。小心翼翼地開始繡手帕。

    桃花過來的時候,就見她沒哭也沒鬧。只是頭上依舊罩著黑紗,整個人看起來卻是有精神了不少。

    “你繡這個做什麼?”好奇地看了看她手裡的東西,桃花問:“想送給爺?”

    顧懷柔點頭,低聲道:“爺待我真的很好,我也沒什麼能給他的了,就繡個竹錦鴛鴦吧。”

    桃花抿唇,想起徐燕歸昨日說的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女人活得都不容易,他們稍微對咱們好一點,咱們就感恩戴德的,完全不記得他們不好的時候了。”

    微微一愣。顧懷柔抬頭看了看她:“大家都是這樣,日子還要過下去,總不能就強著了吧?”

    “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男人靠不住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自己該怎麼過日子?”

    自己過?顧懷柔失笑:“趙國的風俗和大魏可能不同,趙國女子也可為帝,民風開放,但大魏是男人的天下,女子一旦被休棄,回娘家也是要被人厭棄的,要麼忍辱苟活。要麼痛快尋死,從來沒有第三條路。”

    桃花皺眉:“那你跟我去趙國算了,自己做點小生意養活自己,也總比在男人腳下沒半點感情地活一輩子來得好。遇見合適的人,還可以再嫁。”

    顧懷柔頓了頓,抿唇道:“相爺待我很好,我為什麼要走?”

    桃花乾笑:“我是說以後,如果……”

    “娘子是又猜到爺的心思了嗎?”顧懷柔放下手裡的帕子,緊張地看著她問:“他對我好,是有原因的?以後會再辜負我?”

    “不是。”桃花連忙搖頭:“你別多想。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爺對你是不是真的好,你感覺不出來嗎?”

    顧懷柔沈默了一會兒,小聲道:“我總覺得白天的相爺和晚上的不一樣,白天他跟冰山似的讓人難以靠近,晚上卻溫柔得不像話,讓我……”

    讓她好生喜歡,整顆心都溫暖了起來。

    桃花錯愕,扭過頭伸手蓋住眼睛,小聲嘀咕:“我就說沈在野這種性子怎麼可能讓這滿院子的女人都那麼喜歡他,結果全是徐燕歸的功勞。”

    “娘子說什麼?”

    “沒什麼。”桃花回頭一笑,伸手給了她一瓶子藥:“這個平肌露是懸壺堂的大夫剛送來的,說是有奇效,你先用上一段時間吧。看有沒有效果。”

    “多謝娘子。”顧懷柔行禮接下,手指輕輕摩挲著瓶身,像是滿懷期待的少女一般。

    徐燕歸也是害人不淺啊,桃花輕輕歎息,跟她告了辭就往外走。

    出去探消息的青苔回來了,低聲在她耳邊道:“漣漪的家人都在,知道她死了,看起來倒是平靜,已經在準備後事。奴婢去試探過,他們口風很緊,什麼也不肯說。”

    “以你的直覺,他們是不肯說,還是沒什麼好說的?”桃花問。

    青苔皺眉,想了一會兒才道:“也可能是沒什麼好說的吧,看那一家子也的確只是老老實實的鄉下人。”

    “那就肯定是不肯說了。”桃花拍了拍手:“走,詐人去。”

    青苔一愣,不服氣地跺腳:“主子不相信奴婢,又為什麼要問?”

    “因為你選的一般都是錯的。”桃花笑眯眯地道:“跟你選不一樣的,保證能對!”

    青苔:“……”

    回到爭春去安排了一番,桃花正奸笑著呢,廚房的李管事和府裡的錢管家竟然一起過來找她了。

    “姜娘子。”李管事笑著將一疊帳目放在她的桌上,恭敬地道:“爺的意思是,廚房的採買以後不用跟夫人報備,跟您說一聲即可。”

    桃花點頭,這個倒是在預料之中,畢竟他得罪了梅照雪,也沒法兒在她手下繼續做事。

    “這是府裡對外開支的帳本。”錢管家也放了帳目上來,低頭道:“本來是該由夫人管的,但爺體恤夫人,讓娘子為夫人分擔一二。”役餘場亡。

    對外開支,也就是沈在野的應酬,送禮以及各院要回娘家的時候的採辦。這帳目輕鬆,卻也算個大頭,沈在野竟然直接拿來給她,那梅照雪豈不是要氣死?

    “娘子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儘管來問奴才。”錢管家拱手道:“奴才能幫上忙的地方,一定會幫。”

    這麼好?桃花驚訝了,她怎麼記得錢管家一直是幫夫人做事的?

    心裡有懷疑,面兒上還是要先應下,客客氣氣地讓青苔將這兩人送出去。

    “奴婢為什麼會有一種,這府裡要變天了的感覺?”回來的時候,青苔看著她手裡的帳本道:“爺也真是夠寵您的,您想要什麼,他就給您送什麼。”

    桃花輕笑,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這叫互幫互助,我替他做事呢,他搭把手有什麼奇怪的?人安排好了沒?”

    “安排好了。”青苔點頭:“但您確定這事兒跟夫人有關嗎?萬一詐錯了……”

    “女人要相信自己的直覺。”桃花胸有成竹地吐出這句話。然而沒一會兒就弓了背,乾笑道:“萬一直覺錯了,那也沒事,反正火燒不到咱們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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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1:55:35


    有道理!青苔頷首,飛快地繼續出去做事。

    夏末是眾多女眷要回娘家探親的時候,眾人一聽外支的帳本落在了薑氏手裡,爭先恐後地就過來套近乎了。

    “姜娘子身上的恩寵真是羨煞旁人啊。”古清影掩唇道:“還是頭一次見爺肯把帳本給妾室管的,這不是明擺著給夫人難堪嗎?”

    “爺也只是心疼夫人。”桃花看著她笑了笑:“帳本在誰手裡都是一樣,各位歸寧的隨禮,都會按照位元份準備妥帖。”

    話是這麼說,但每次的隨禮,難免不會按照親疏遠近,給這個多點,那個少點。回娘家可是面子的問題,肯定是要爭取隨禮越多越貴重越好。

    南宮琴在旁邊還沒開口,桃花便笑盈盈地轉過臉來道:“南宮娘子是府裡第二個歸寧的吧?”

    “是。”南宮琴頷首:“有勞娘子多費心了。”

    “無妨。”桃花道:“你最近也受了不少委屈,爺的意思,也是要好生補償你。”

    什麼爺的意思,分明就是她自己的意思!古清影這算是聽出來了,自個兒是第一個歸寧的她不問,跳過她說要給南宮琴補償,那擺明就不會讓她好過了。

    “娘子這是做什麼?”勉強笑了笑,古氏道:“都是姐妹,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桃花轉頭看了看她,笑道:“古娘子怕什麼呢?您還有夫人可以幫著補貼一些。”

    心裡一跳,古清影連忙道:“我與夫人也不是很熟,她如何會幫我補貼?娘子想多了。”

    “再多走動走動就熟了。”桃花起身道:“我還要整理帳本,你們若是沒事了,就先回去吧。”

    古清影急了,跟在她身後道:“娘子別誤會,最近是夫人常讓我過去說話,也沒說個什麼。”

    “我沒誤會啊。”桃花一臉無辜地看著她道:“娘子隨意去哪裡走動,隨意說什麼話,都是你的自由,我有何權力干涉?”

    青苔上來攔在古氏前頭,姜桃花直接就進了內室去。古清影站在外頭,皺眉揉了好一會兒的帕子,才轉頭去找南宮琴。

    “這要怎麼辦?姜娘子好像是記恨上我了?”

    南宮琴沒看她,逕直往前走:“你先前既然已經與薑氏站了邊兒,又為何要去討好夫人?腳踏兩條船的人,哪有不落下水的?”

    “哎,我這不是想著多個人多條路嗎?”古清影道:“誰知道姜娘子這麼小氣啊?你快幫我去說說好話。”

    “這個我幫不了。”南宮琴道:“你看爺的心,擺明瞭是偏在姜娘子身上的,即便她不能生育,都把帳本交她手裡了,你還覺得夫人更靠譜?”

    “可……”古清影一頓,低頭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個道理。姜娘子有權有勢還不能生育,將來她要是能坐上正室之位,那她們的孩子就可以抱給她養,不就瞬間成嫡出的了?

    眼眸一亮,古清影扭頭就往回走。

    “古娘子。”青苔還在門口攔著:“我家主子要休息了。”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娘子!”古清影道:“是關於夫人的!”

    桃花掀開簾子,像是一直在等著她似的,朝她微微一笑:“進來說吧。”

    青苔讓到了一邊,古清影一愣,接著就提著裙子跑進去,一臉諂媚地道:“有個大事兒,我倒是忘記告訴娘子了。”

    “現在說也不晚。”桃花坐下來看著她:“儘管直言。”

    “幾天前的傍晚,我去淩寒院的時候,見過漣漪。”古清影神秘兮兮地道:“夫人後來解釋說是因為那丫鬟衝撞了她,所以在問罪,但是妾身算了算時間,漣漪去淩寒院的時候,好像還在花園衝撞那事兒的前頭。”

    桃花挑眉,一臉好奇地道:“這是什麼意思?也就是說在出事之前,夫人就見過漣漪?”

    “是啊。”古清影道:“我後來才想起這茬,問夫人的時候,她卻搪塞了我,看樣子應該是有問題的。”

    就這麼把梅照雪給賣了?桃花心裡直歎氣。什麼叫牆頭草兩邊倒啊,古清影先是賣她。後是賣梅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兩邊討好,這樣的人最不能與之為伍了。

    不過,消息還是要聽的。

    “你的意思是,漣漪有可能是被夫人收買了?”桃花皺眉:“這個可不好說,夫人是正室,咱們妾室哪能去質疑她?爺也不會相信的。”

    “爺信不信,還不是娘子一句話的事兒?”古清影笑道:“您去一說,爺怎麼也該查查夫人啊。”

    “那我豈不是得罪了夫人?”目光幽深地看她一眼,桃花搖頭:“我可不傻,你這是幫著夫人坑我呢吧?”

    “怎麼會!”古清影連忙道:“我是真心要跟娘子一條船的,如何會坑娘子?”

    桃花沈默。眼裡滿是不信任的神色。

    古清影有點急了:“以前的事兒,您別總放在心上啊,我當真只是跟夫人聊聊天,可沒打算幫她什麼的。您要是不信,那這話我去給爺說!”

    等著就是這句話,桃花點頭笑道:“那你便去吧,我是向來不喜歡聽人說空話的。”

    古清影一愣,沒想到桃花當真要她去說,一瞬間還是有些猶豫的。然而,這兩條船既然不能一起踏了,那還是選個靠譜些的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古氏道:“娘子等我消息就是。”

    桃花頷首。目送她出去,玩味兒地勾著旁邊的簾子道:“青苔,咱們的直覺八成是沒錯的了。”

    青苔點頭,又有些遲疑地道:“可這事兒最後就算扣到夫人頭上,以夫人的聰明,定然是能脫罪的,爺也不一定就會廢了她。”

    “定個罪就成,咱們也不能指望很快把她拉下馬。”桃花眯眼道:“我要的倒不是她那位置,更重要的是人心,這院子裡每個女人都不簡單。不求她們都向著我,只要她們遠離梅照雪,那也算是達成了目的。”

    青苔似懂非懂地點頭。

    今天晚上沈在野依舊說是要去溫清,然而天一黑,人還是從窗戶進來了。

    “爺這是又遇見什麼喜事了?”看著他這表情,桃花端了茶湊過去問。

    沈在野伸手接過茶放在一邊,抱起她就放在了自己腿上:“恒王想爭秋收入庫監察之事,太子今日與他一起在皇帝面前吵了一個時辰,最後皇帝下旨,將巡營之事交給恒王,秋收之事歸南王監察。”

    微微挑眉,桃花道:“這倒是稱了爺的心意了。”

    沈在野勾唇,眼裡滿是柔和星光:“如此一來,我與南王也不必爭吵了。皇上下的旨,跟我沒關係,算是太子和恒王鷸蚌相爭,最後南王漁翁得利了。”

    “恭喜爺。”桃花伸手摟著他的脖子笑道:“心情好了,有賞嗎?”

    “你還想要什麼?”睨她一眼,沈在野輕笑:“現在這府裡,你難道不是要什麼有什麼?”

    嘿嘿一笑,桃花扭著身子道:“上次碎了的玉佩啊,爺不打算補給妾身一塊兒?”

    玉佩?沈在野一頓,想起那日御花園山洞裡的事情,心裡莫名有些發緊。

    面前的人好像完全不在意了,眼裡一點別的神色都沒有,跟只小狐狸似的嫵媚又一臉討好,大尾巴在背後搖啊搖的。

    喉嚨有些發緊,沈在野猶豫了許久,垂了眼眸問:“那日的事,是我沒控制好,你可還怪我?”

    桃花一愣,看了看他,又撐起身子看了看外頭的天。

    “幹什麼?”沈在野黑了半邊臉:“問你話就好好回答!”

    “妾身只是覺得意外,想看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方的。”桃花咋舌:“您這是在跟妾身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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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1:56:14


    別開頭,沈在野不悅地道:“問一句而已,我有什麼好道歉的,是你出牆在先。”

    桃花失笑,揶揄地看著他道:“爺當時是吃醋了吧?”

    沈在野沒吭聲。

    “妾身那會兒也是真的在生氣,但沒做任何對不起爺的事兒。”心情莫名舒暢,她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現在也沒怪爺了,倒是很意外,爺終於肯服個軟了。”

    伸手掐著她的腰,沈在野抿唇道:“別瞎高興,要不是你這次身子出了問題,我當真沒打算對你留情。”

    眨眨眼,桃花抬頭看他:“這個妾身一早就知道,爺永遠不會放棄殺了妾身的念頭。”

    所以,她也永遠無法全心全意地愛上這個人。

    嘴唇微動,沈在野卻只輕哼了一聲,伸手拉開她的衣襟,看了看她肩上的傷。又撩開她的衣擺,看了看她腰上的疤。

    好端端的一個女人,怎麼就弄得這麼遍體鱗傷,還有舊疾的?換個人肯定會嫌棄死她,也就自己這麼慈悲為懷,寬容大度。

    “今天的藥吃了嗎?”抱著她起身往床上走,沈在野低聲問了一句。役餘坑才。

    桃花乖乖地點頭:“吃過了。”

    看臉色也是恢復得差不多了,沈在野勾唇,眼裡含了某種奇異的色彩,擁著她就將人壓進了床榻裡。

    “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替我生個孩子。”張口含住她的耳垂,他低聲道:“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我也能多保你一些。”

    身子一僵,桃花怔愣地睜眼看他:“爺……要我生您的孩子?”

    不是想無牽無掛嗎?怎麼會又有這樣的想法?

    “隨口一提,你若是不想生,那也不會有人逼你。”看著她這表情,沈在野垂了眼:“反正院子裡也不會有其他的子嗣出現。”

    呆呆地點頭,桃花乾笑了兩聲,翻身將他壓在下頭,伸手就去扯他的衣襟:“既然想生孩子,那爺還得多努力!”

    雖然……再努力也可能沒用。

    她身上的媚蠱不解,這輩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難得沈在野給她這樣好的機會,然而她卻抓不住。

    沈在野沒看她的臉,自然沒發現姜桃花突然黯淡了的眼神。終於等到她身子養好了,可以好好親近親近。

    他不是急色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對薑氏總有些過於強烈的佔有欲。纏綿之間,他忍不住問:“你們趙國媚術的最高境界是什麼?”

    桃花一頓。笑盈盈地道:“媚術都只能控人一時,師父說最高的境界。就是控人一世,讓男人一輩子都聽話。”

    驚得心裡一跳,沈在野眯眼看著她道:“你對我用了?”

    “怎麼會?”輕輕喘息,桃花張口就咬著他的嘴唇,貝齒小巧潔白,帶著些媚氣地道:“妾身不是許諾過再也不對您用那些手段嗎?更何況,妾身功夫不到家,沒有那樣的境界。”

    想控人一輩子,談何容易?就連她師父千百眉怕是都做不到。

    微微放了心,沈在野用舌尖抵開她的牙便深吻了下去,吻得她嬌喘連連,手腳胡亂掙紮起來:“……要…要喘不過氣了!”

    輕笑一聲。沈在野抬頭放過她,輕輕在她額上一吻。

    桃花怔愣,接著就感覺胸前有個冰冰涼涼的東西搭了上來。

    低頭一看,沈在野把那紅繩串著的玉佩重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玉佩是碎過的,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又變成了一整塊,只是細看還能看見些玉裡的裂痕。

    “只是個玉佩而已。”身上的人眼裡有些奇異的亮光,垂眸凝視著她問:“你為什麼要戴脖子上?”

    “……”

    桃花縮了縮身子想跑,卻被他掐著了腰,只能可憐兮兮地抬頭看他:“妾身這不是怕丟嗎?掛脖子上最安全。”

    “那時候你不是說,要與我恩斷義絕?”微微挑眉,沈在野湊近她。微涼的鼻尖蹭著她的鼻尖,低聲問:“既然恩斷義絕了,你還留著這個幹什麼?”

    “……值,值錢。”咽了口唾沫,桃花眼珠子亂轉,心虛地道:“丟了多不劃算啊,萬一沒錢的時候,還能拿去換銀子!”

    輕笑出聲,沈在野毫不留情地抵著她,咬牙道:“就你死鴨子一樣硬的嘴。也好意思揶揄我?”

    “啊啊啊,救命啊!”桃花大叫,一時間忘記沈在野是偷偷來的了。外頭的青苔一聽見動靜就闖了進來,結果就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青苔:“……”

    沈在野冷眼掃向她,涼涼地問:“好看嗎?”

    麻利地捂上眼,青苔扭頭就跑,“啪”地一聲將門關了個嚴實。

    沈在野又氣又笑,咬牙切齒地看著身下的人道:“你今晚上別想睡覺了!”

    她是無辜的啊!桃花哀嚎,聲音卻全被他堵回了嘴裡。

    月隱雲後,今夜外頭的星星倒是格外地多,眨巴眨巴地聽著人間某處纏綿的動靜。

    第二天,沈在野精神十足地便上朝去了,桃花顫抖著穿上衣裳,趴在軟榻上苦著臉喝紅棗銀耳。

    “主子。您還好嗎?”青苔擔憂地看著她脖子上露出來的痕跡:“爺下手這麼重?”

    啥?桃花一愣,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立馬扯了衣襟蓋住:“你這未出嫁的小姑娘不懂的,他沒打我。”

    沒打怎麼可能這麼多青青紫紫的東西?青苔搖頭,只覺得自家主子是受了委屈也不肯說,心裡不由地更加悲戚。

    主子都這樣了,她怎麼還能背叛她?趙國那邊傳來的命令,她還是就當沒收到好了。

    “娘子!”

    剛好喝完最後一口,外頭的花燈就跑了進來,興沖沖地道:“出事兒啦,有熱鬧看啦,府門口有人在跪著,引了不少人圍著看呢!”

    這麼快?桃花麻溜地爬起來,揉了揉腰就帶著人往外跑。

    相府裡不少人收到了消息,但都不覺得是什麼大事,所以只打發了丫鬟出去看情況。桃花去的時候,淩寒院的風屏正站在門口問跪著的人:

    “你們這是幹什麼?關我們夫人什麼事?”

    一個老伯和一個年輕人跪在相府正門口,旁邊放著個擔架,上頭躺著個癱瘓的農婦。兩人不停地磕頭道:“我家漣漪死得冤枉啊,夫人不是說了會給銀子嗎?等了這麼久,漣漪都下葬了,也沒看見銀子的影子啊!”

    風屏嚇了一跳,厲聲道:“一派胡言!漣漪的死與夫人有什麼相干?夫人為什麼要給你們銀子?來人啊,快把他們抓起來送衙門裡去!”

    “是!”旁邊的家奴應了就想動手。

    “慢著!”桃花跨了出去,看著風屏道:“話不問清楚,你怎麼就能把人送衙門?若是這些人有意陷害夫人,就這樣送走,豈不是讓夫人擔上個畏罪害人的罪名?”

    一看薑氏來了,風屏有些慌亂:“娘子您出來做什麼?這點小事,奴婢們處置就是了。”

    “顧氏與我交好,漣漪之事,相爺也一直讓我在查。”桃花笑了笑:“這幾個人既然有話要說,那自然就該交給我。青苔,帶走。”

    “是。”青苔應了,一把將前頭攔著的家奴給揮開,拎起地上的人就往府裡帶。花燈連忙吩咐人把擔架一併抬進去,統統送到爭春。

    風屏傻眼了,看了一會兒,連忙提著裙子往淩寒院跑。

    “主子!”

    梅照雪正在梳妝,從鏡子裡看了她一眼,問:“怎麼了?”

    “漣漪的家人找來了,說您該給的銀子沒給,現在被薑氏帶走了。”

    什麼?!梅照雪一愣,回頭看著她:“怎麼會出這樣的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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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1:56:54


    “奴婢也不明白。”風屏皺眉道:“銀子是奴婢親手交給跑腿人的,要麼是那人私吞了,要麼就是這一家人想訛詐。”

    “不可能。”梅照雪皺眉:“先前你不是還派人去看過嗎?他們口風緊,明顯是收了銀子,半個字都不說的,怎麼會突然變卦?”

    風屏搖頭,這她就不知道了,今日這一家人的態度著實奇怪,這樣下去,難免會在爭春裡胡言亂語。

    梅照雪也想到了這一點,抿了抿唇,鎮定地道:“你先讓人去爭春打聽消息,一旦有不對,立馬讓他們永遠閉嘴。”

    “是。”風屏應了,急匆匆又往外走。

    爭春裡安安靜靜的,除了青苔,所有的丫鬟都被關在了外頭,誰也進不去。有小丫頭扯了花燈過來,眨巴著眼問:“姐姐,裡頭怎麼樣了啊?”

    花燈搖頭:“我也不知道,都沒個聲音,看來應該是關在屋子裡審問呢吧。”

    小丫頭一愣,點了點頭,趁著花燈朝院子裡張望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就跑了。

    顧懷柔收到消息,終於是跨出了溫清的門,急切地就趕來了爭春。

    “怎麼回事?有人說是夫人在背後要害我?”

    桃花伸手就拉住她,帶到一旁坐下,順手遞了一盒子珍珠粉給她:“你別急,我釣魚呢。”

    釣魚?顧懷柔愣了愣,看向旁邊坐著的三個人:“這是漣漪的家人?”

    “你覺得是嗎?”桃花微笑。

    漣漪的母親是癱瘓在床的,然而面前這位農婦坐在椅子上好好的,還能朝她拱手行禮:“見過顧娘子。”

    什麼情況?顧懷柔看不明白了,抬手打了打自己的頭,皺眉看向桃花:“你在做什麼?”

    “人是別人借給我的。”桃花道:“漣漪的家人口風很緊,什麼都不肯說,我沒法子,只能讓人把他們給暫時關起來,然後請這三位俠士來裝一裝,嚇唬一下心裡有鬼的人。”

    顧懷柔恍然,看了看那幾人,又看了看姜桃花:“想不到娘子還認識江湖上的人。”

    桃花乾笑,她自然是不認識的,但有人認識啊。那人也想為顧氏報仇,很爽快地就把人借過來了。

    現在是萬事俱備,就看魚咬不咬鉤。

    顧懷柔歎了口氣:“你為我如此費心,倒讓我不知以何為報。”

    “放心吧。”桃花道:“總有要你幫我的時候,現在咱們先好好等等,你這會兒可有心情去淩寒院一趟?”

    “淩寒院?”顧懷柔怔愣:“去做什麼?”

    “不是有傳言說夫人要害你嗎?”桃花笑了笑:“那你就去問問夫人好了。”

    姜氏這是懷疑是夫人做的?顧懷柔想了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點頭。

    於是沒一會兒,淩寒院裡就熱鬧了起來。顧懷柔狀似瘋癲地朝主屋的方向吼:“梅照雪!你既然敢做,為什麼不敢認?我的一輩子都毀在你手裡了,都毀了!你晚上睡得著覺嗎!”

    梅氏坐在屋子裡,眉頭緊皺。旁邊的風屏道:“看樣子那幾人當真是說了,主子,咱們現在怎麼辦?一旦爺回來……”

    “爺不是還沒回來嗎?”梅照雪笑了笑:“你去爭春,把薑氏帶過來,然後讓那幾個人閉嘴就好了。”

    真不愧是穩坐夫人之位的女子,現在還能這麼鎮定。風屏欽佩地點頭,立馬按照吩咐去做。

    顧懷柔哭個不停,引得後院裡的人都來看熱鬧了。桃花帶著青苔姍姍來遲,眼神裡滿是深意地朝梅照雪行禮:“見過夫人。”

    “免禮。”梅照雪蹙眉看著院子裡的顧懷柔:“我最近都不常出門,好端端的,怎麼就有人來哭說是我害了她了?姜娘子,你知道原因嗎?”

    桃花一笑,臉上一副了然的表情看著她道:“妾身自然知道,夫人不知道?”

    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梅照雪輕笑:“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有什麼話,不如敞開了說個清楚,也免得人在背後議論我的不是。”役餘布圾。

    “等爺回來,這事兒自然是可以說清楚的。”桃花道:“夫人何必著急?”

    “我不著急。”氣定神閑地坐下來,梅照雪溫和地道:“顧氏也別哭了,都坐進來等著吧,孰是孰非,總會有個結果的。”

    顧懷柔抿唇,擦了眼淚踏進主屋,外頭看熱鬧的幾個娘子侍衣也都紛紛進去找了位置坐下。

    “姜娘子可知道,這府裡以下犯上的罪名是很重的?”梅照雪輕聲問了一句。

    桃花點頭,看著她笑道:“妾身知道,那夫人可知道,殺人的罪名也不輕?”

    微微一愣,梅照雪眯了眯眼:“府裡出過殺人的事,罪名的確是不輕,但也是證據確鑿才能定罪。若沒有證據,空口白舌地汙蔑人,那也不太好。”

    “夫人放心。”桃花頷首:“證據妾身已經拿到了。”

    “我很放心。”梅照雪轉頭看向門口:“害秦氏的人不是我,無論你怎麼說,罪名也算不到我頭上來。”

    兩人說話都是溫溫柔柔的,但不知為何,在座的人聽著卻是渾身發冷。

    最得寵的姜娘子,終於要和正室主母杠上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好戲看的緣故,沈在野今日回來得甚早,被丫鬟引著踏進淩寒院的時候,還有些驚訝:“你們的早會還沒散?”

    “爺說笑了。”梅照雪道:“這都什麼時辰了,要是早會,一早就散了。只是這汙蔑大會,沒您來可散不了。”

    桃花也笑盈盈地道:“都等著爺來主持公道呢,爺快坐。”

    沈在野挑眉,在主位上坐下,就見桃花站起來道:“今日有人跪在相府門口喊冤,妾身帶人進來問了才知道,是漣漪的家人,說漣漪枉死,而夫人答應給的銀子卻沒給。”

    “銀子?”沈在野莫名其妙地看了梅照雪一眼:“夫人為什麼要給漣漪的家人銀子?該撫恤,也是懷柔做主才對,更何況她是因罪而死,不該撫恤。”

    梅照雪垂眸:“爺還聽不明白嗎?姜娘子的意思是,妾身收買了漣漪去害顧氏,結果漣漪死了,沒給她家人銀子做補償,所以人家來鬧了。”

    “還有這樣的事?”沈在野沈了臉:“人呢?帶上來吧。”

    “是。”桃花應了,轉頭就讓青苔去帶人。

    梅照雪端著手等著,不過過了這麼久了,她派去的人好像也沒來回話。

    心裡有些不安,梅氏轉頭看了風屏一眼,風屏會意,低了頭就想溜出去。

    “你去哪裡啊?”桃花突然開口,看著風屏道:“這會兒誰動誰有嫌疑,為了夫人著想,你還是站回原處最好。”

    沈在野聞言就看了過去,嚇得風屏一抖,連忙道:“奴婢只是看沒茶水了,想出去倒個水。”

    “倒什麼水呀。”古清影甩著帕子道:“現在沒哪個有心思喝水,你還是好生站著吧。”

    “……是。”風屏抿唇,垂頭站回了梅照雪身邊。梅氏沒吭聲。但神情卻不如方才鎮定了。

    該不會又出了什麼麽蛾子吧?

    說麽蛾子,麽蛾子就到。府裡的護院押著幾個家奴進來。一看他們的臉。梅照雪臉色就變了。

    “相爺。”護院跪下拱手道:“奴才們在爭春抓著幾個打鬥的人,有兇器和毒藥,都一併收繳了。”

    沈在野一愣,看著那幾個家奴道:“怎麼會有打鬥?還有兇器和毒藥?這是哪裡的家奴?”

    “相爺饒命!”三個家奴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奴才們是後院裡的,只是…只是去爭春看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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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1:57:33


    “看看而已?”桃花站了起來,走到一個護院旁邊,伸手掀開他端著的託盤上的紅布,明晃晃的匕首,還有兩紙包的毒藥:“帶著這些東西趁我不在去爭春看看?你們可真會說話。”

    梅照雪垂了眼眸,捏著帕子的指節都微微泛白。

    後頭的三個漣漪“家人”上來就跪下道:“求相爺做主啊!我們差點被殺人滅口哇!”

    看了這三人一眼,目光落在兩個男子的手上,沈在野挑眉。下意識地看向姜桃花。

    桃花一臉義憤填膺:“爺,此事您一定要查個清楚才是!”

    “……我知道。”輕咳一聲,沈在野沈著臉問:“你們到底是說了什麼,要被人滅口?”

    那老伯一邊磕頭一邊道:“我們不過是來要銀子的,先前有人來買漣漪的命,說給二十兩銀子,讓我們準備收屍!我們日子過得苦啊,實在沒辦法,也就同意了,誰知道現在漣漪死了,銀子也沒到我們手裡。那人說了是夫人買的命,咱們就只有來找夫人了!”

    “哪個夫人?”沈在野問。

    老伯搖頭:“這個我不知道。就聽他們稱夫人。”

    整個相府,除了梅照雪,還有誰能被稱為夫人?眾人瞬間都了然,紛紛看向梅氏。

    “一派胡言!”梅照雪冷笑了一聲,終於是站了起來:“先不說別的,哪個丫鬟的命值二十兩銀子?一聽就是故意汙蔑!”役餘亞劃。

    “夫人竟然覺得二十兩銀子一條人命還貴了?”桃花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難不成您只給了十兩?”

    “我……”梅照雪頓了頓,抬眼看著她道:“你別想誆我,此事與我毫無關係,又怎麼會是我給銀子?”

    “既然和夫人毫無關係,那府裡為什麼會有家奴去下殺手呢?”桃花不解地低頭看了看跪著的三個家奴:“你們是誰指使的?”

    家奴們面面相覷。都低了頭沒吭聲。

    “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沈在野沈聲道:“若是不答姜娘子的問題,那就一併拖出去打一百個板子!”

    家奴都是拿錢辦事,怕得罪人所以不敢說,但一聽不說會沒命,幾個人哪裡還有什麼猶豫的?爭先恐後地就道:“是夫人的吩咐,說有人在府裡造謠,讓奴才們……去處置了。”

    “好一個有人造謠!”顧懷柔忍不住冷笑出聲:“官府殺人尚且要定罪呢,咱們相府的主母可是真了不起,一句人家造謠,都沒查清楚,就要取人性命了!”

    梅照雪挺直了背,站著沒吭聲,臉色卻是已經發白。

    這境地,簡直是辯無可辯!早知道她就抵死不認好了。又何必那麼衝動去殺人滅口?!

    都怪顧懷柔,突然來哭,讓她慌了神,情急之下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照雪?”沈在野側頭看著她:“你有什麼好說的嗎?”

    梅照雪抿唇道:“今日姜娘子看樣子是要釘死妾身了,那妾身還有什麼話好說?”

    “夫人這是認罪了?”桃花挑眉。

    “我還有不認的餘地嗎?”梅照雪輕笑:“娘子有備而來,手段高明,我甘拜下風。”

    她只是死活也想不明白,漣漪這一家人,到底是受了什麼好處,竟然臨時叛變,還鬧得這麼大。

    這罪她認就認了,殺人未遂,漣漪也不是她打死的,顧懷柔的傷就算算在她頭上,區區宗正的女兒,能把她如何?但是梅照雪不甘心,她很有自信能贏姜桃花,卻沒想到還是輸了。

    沈在野臉色很難看,一揮手就將茶盞給摔了!清脆的一聲響,屋子裡霎時鴉雀無聲。

    “照雪,你進府的時間是最長的。”他看著她,厲聲道:“奉常家的嫡女,相府的主母,竟然做出戕害姬妾,謀殺人命的事情來?你梅家的臉面不要,我相府的臉面也不能被你這樣丟!”

    身子顫了顫,梅照雪低著頭,腰背卻是依舊挺直:“妾身有負爺的厚望。”

    顧懷柔跌坐了下來,怔愣地看了梅照雪好一會兒,突然就真的跟瘋了似的朝她撲過去,掀開自己頭上的黑紗道:“夫人啊!溫和寬厚的梅夫人啊!你看看妾身這張臉!妾身從未得罪過您,您如何會對妾身下這樣的狠手?!”

    旁邊的丫鬟連忙攔著她,沈在野伸手就將她抱住,蓋上她的黑紗,低聲道:“你冷靜一點。”

    “您讓妾身怎麼冷靜!”顧懷柔哭得淒慘,抓著沈在野的衣襟道:“妾身不止想在晚上看見您啊,妾身想一直看著您,哪怕您以後不會再喜歡妾身了也沒關係!可是現在呢?妾身根本沒有臉看您!”

    桃花一愣,沈在野也是一頓,拍著她的肩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怎麼交代?拿什麼能換回妾身的臉?!”顧懷柔咬牙切齒地看著梅照雪道:“她死了我的臉都好不了!”

    正室夫人,又是奉常家的嫡女,自然是不可能讓人家為這點事去死的。桃花抿唇,伸手將她從沈在野那兒接過來,小聲道:“你先冷靜一下,聽爺說。”

    顧懷柔大哭,抱著桃花哭得身子發抖。

    沈在野看得皺眉,負手站在屋子中間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道:“梅氏失德,戕害人命,不堪再為主母,先貶為娘子,關在淩寒院反思。等我與梅奉常和顧宗正見面商議之後,再行定罪。”

    梅照雪身子晃了晃,紅著眼抬頭:“爺覺得這院子裡,有比妾身更適合做正室的人?”

    她父親可是九卿之首!沈在野不傻,為何要因為顧家那樣的小門小戶,跟梅家過不去?她的正室之位一旦沒了,父親豈會善罷甘休?

    桃花一臉平靜地看著她臉上略微猙獰的表情,心想梅照雪也算是個會猜男人心思的女人。只可惜沈在野不是一般的男人,她知道的事情也太有限,所以才以為靠著父親就會免罪。

    然而,沈在野是必定會連梅奉常都一起動的。

    “你手段如此狠毒,還能居正室之位?”沈在野搖頭:“好好反省吧。”

    說罷,又看了顧懷柔一眼:“你也別太難過了,桃花會幫你繼續找藥的。”

    顧懷柔心裡哪能不怨?自己成了這樣,梅氏還能好好的,叫她心裡如何好受?

    然而她也知道,這後院裡的事牽扯太多,沒那麼簡單,相爺願意為她討個公道,就已經是難得了。

    “妾身明白了。”抹了抹臉,顧懷柔轉身就走。

    桃花伸手沒能拉住她,只能看著沈在野歎氣:“爺還是多勸勸懷柔吧。”

    “放心。”沈在野抿唇:“今晚我會去溫清的。”

    說是他去,最後還不是徐燕歸在操勞?桃花撇嘴,看了看神色有些扭曲的梅照雪,趕緊提著裙子跑路。

    幾個動手的家奴被沈在野趕出了府,漣漪的“家人”也被打發了出去,等處理好這一堆的事情,沈在野黑著臉就站到了桃花面前。

    “你跟徐燕歸還一直有來往?”

    桃花眨眼:“爺怎麼會一來就問這個?就算不問妾身是怎麼做的,好歹也問問妾身接下來想幹什麼吧?”

    “你那點心思,我會不知道?”伸手把她拎起來,沈在野眯眼道:“今日來的漣漪家人,手心手指都有繭,氣息平穩,一看就是練家子,還頗有江湖氣息。你別告訴我這是你自己找的人。”

    乾笑兩聲,桃花抱著他的胳膊道:“是徐燕歸給的人啊,妾身足不出戶的,去哪裡找這些人?爺既然看出來了,怎麼不怪妾身陷害夫人?”

    沈在野嗤笑:“她若真是冤枉的,就不會是那樣的表現了,你擺明瞭在詐她,她也沒反應過來,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認了罪,說來也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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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1:58:10


    “爺好厲害哦!”桃花搖著尾巴道:“這都被您看出來了!”

    “少來這一套!”沈在野眯眼:“你和徐燕歸到底怎麼回事?”

    上次才警告過他,看來是沒什麼作用啊。

    桃花小心翼翼地道:“徐先生好像對顧娘子有那麼點意思,先前跑來跟妾身說想幫顧娘子,妾身自然就和他分工合作了,爺不知道這事兒?”

    沈在野錯愕,眼裡滿是震驚地看著她:“徐燕歸和顧懷柔?”

    桃花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啊對啊,他說想照顧顧娘子一輩子的!”

    神色微動,沈在野眯眼想了一會兒,轉身就往外走,看樣子也是打算去找徐燕歸算帳。

    拍拍胸口。桃花小聲嘀咕:“這不能怪我出賣他啊,他自己說沈在野不會拿他怎麼樣的!”

    沈在野的確是不會拿他怎麼樣。但,兩人於這後院裡各取所需,一向都有同一個默契,那就是別跟後院裡的女人有什麼牽扯。桃花說的若是真的,那徐燕歸就是越界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被人從房梁上拎下來,徐燕歸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又怎麼了?”

    “你喜歡顧懷柔?”沈在野開門見山地問。

    心裡一跳,徐燕歸一想就知道這話是誰說的,哭笑不得地道:“哪有的事?我只是覺得她可憐,說以後會好好照顧她罷了。姜桃花做什麼添油加醋告我的狀?”

    認真地看了他一會兒,沈在野問:“你真的對她沒別的意思?”

    “沒有沒有。”徐燕歸擺手:“天下美人那麼多,我都還喜歡不過來,她一毀容的小可憐而已。我還能放多少心思在她身上?”

    “那你怎麼把歸燕門的人借給桃花了?”

    徐燕歸聳肩:“她說她需要啊,最近他們又沒什麼事幹,我就讓他們來幫忙了。”

    “也就是說。”沈在野皮笑肉不笑地道:“你還是私下跟薑氏有來往?”

    背後一涼,徐燕歸連忙拿面前的桌子擋著他,乾笑道:“也沒什麼來往,就顧氏的事兒跑了一趟……我什麼也沒做!”

    “上次同你怎麼說的?”沈在野拍了拍自己的長袍,抽出腰間的軟劍來,朝他笑了笑:“看來不管用?”

    “哎,你不能這樣的!”徐燕歸瞬間滿屋子亂躥,最後抱著房梁看著他道:“我為你辛辛苦苦做了那麼多事,你竟然為個女人這樣對我?”

    說起做事,沈在野暫時把劍放了放:“梅奉常的把柄拿到了?”

    “拿到了。”徐燕歸連忙點頭:“還有他夫人紅杏出牆在外頭養小白臉的證據。你要不要?”

    眼裡起了一絲玩味,沈在野頷首:“你都拿到了,那自然是要的。可還有別的什麼東西?說出來讓我看看有沒有價值,再考慮是不是要放過你。”

    有價值的東西?徐燕歸挑眉:“姜桃花在趙國的往事,你要不要聽?”

    神色微動,沈在野將軟劍放回去,搬了凳子在下面坐好,抬頭看著他道:“你查了這麼久才查到?說說看吧。”

    “不能怪我慢,趙國離咱們這兒不是遠嗎?”徐燕歸翻身下來,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不過查的消息都是千真萬確的。包括趙國皇室的各種秘密。”

    “挑重點的說!”

    被他吼得縮了縮,徐燕歸撇嘴,跑到旁邊去坐下,抱著茶杯道:“姜桃花原來有一門親事的,跟一個叫李縉的人,算是指腹為婚。”

    沈在野一愣,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指腹為婚?那她為什麼還來大魏和親?”

    “這個不能怪她,得怪那男人。薑氏母妃死得早,新後繼位之後,她就更加不被趙國皇帝重視,那男人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她,娶了她即將被立為皇儲的長姐。”

    “……”沈在野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姜桃花被他給拋棄了?”

    徐燕歸點頭:“可以這麼說吧。聽聞她在趙國皇宮一直是跟宮女一起住在宮牆邊的,帶著她弟弟一起,日子過得不是很好。但李縉也從來是不聞不問,沒伸出過援手。”役鳥扔劃。

    臉色沈了沈,沈在野道:“這樣的男人,姜桃花還會惦記?”

    “惦沒惦記我不知道。”徐燕歸聳肩:“但兩人曾經的感情還是不錯的。”

    他發誓,他真的不是在報復桃花出賣他,傳遞消息給沈在野,本就是他的職責啊!阿彌陀佛!

    沈在野垂了眼,手指微微撚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久之後,他又問:“如此說來,新後和她算是有舊仇?”

    “是。”徐燕歸點頭。

    “那她為什麼還會允姜桃花來和親?”沈在野道:“比起在宮裡受苦,和親可是一條富貴路。”

    “……”想起那日姜桃花說的話,以及那最後的兩顆藥丸,徐燕歸選擇了別開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是說打聽到了很多消息嗎?還有皇家的秘密。”沈在野冷眼看著他:“這點東西都不知道?”

    “哎,你好歹問點對大事有利的消息,全圍著姜桃花轉是什麼意思?”徐燕歸板著臉道:“在野,你變了,你以前沒那麼在乎女人的!”

    微微一頓,沈在野抿唇,當真低頭反省了一下。

    是他太過在意姜桃花?但趙國的消息,除了跟她有關的比較有價值之外,其餘的消息他拿來幹什麼?

    “你再仔細查查吧。”他道:“我總覺得姜桃花的舊疾跟那新後應該也有點關係。”

    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徐燕歸低頭不敢看他,生怕這人看出什麼端倪。

    都說女人的直覺準,沈在野一個男人,怎麼也這麼敏銳?太可怕了!

    雖然他也很心疼薑氏,但若當真把媚蠱的事情告訴沈在野,沈在野恐怕又會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說不定忙幫不上,還會讓兩人的關係再破裂一次。畢竟又是一次大局和她性命的抉擇,沈在野怎麼做都不對,還不如不知道。

    但慶倖的是,他收到消息,趙國來魏的使臣已經在路上了,姜桃花應該是不會有事。

    應該吧。

    爭春。

    桃花要忙死了,剛準備好了幾個娘子的歸甯禮,又安排了廚房採買,接著便搜羅了新的好藥送去溫清,然後還與院子裡的幾個娘子聊了一會兒,增進了感情。

    梅照雪一被廢,正室之位就空了出來。雖說不會太快有人坐上去,但若真的有人要坐,那一定只會她。所以這些個會看風向的人,瞬間都朝她示好,送了不少禮物過來。

    桃花樂得收禮物,但是收禮的同時得給這些人灌輸讓家裡為相爺效命才能得恩寵的概念,可累著她了,也不知道沈在野給不給她加月錢!

    正躺在軟榻上想喘口氣呢,沈大爺就又回來了。

    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桃花可惜地道:“竟然沒打出什麼痕跡來,看樣子下手也是不夠狠。”

    沈在野臉上沒什麼表情,慢慢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揮手就將其他人都趕了出去。

    “姜桃花,你有喜歡過什麼人嗎?”

    微微錯愕,桃花挪了身子枕在他大腿上,不解地道:“怎麼突然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你就回答有還是沒有。”

    桃花選擇了沈默。

    喜歡過人嗎?自然是喜歡過的,當年李縉還沒背叛她的時候,兩人也是相處愉快。只可惜那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不過也多虧了他,讓自個兒看清了男人的本質,媚術瞬間就精進了不少。

    低頭看著她的表情,沈在野冷哼:“看來的確是有什麼驚心動魄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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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1:58:49


    “活這麼多年了,誰沒點故事啊?”桃花笑了笑:“爺難不成還是個喜歡活在過去的人?不問妾身當下,倒是問妾身的往事。”

    沈在野轉頭看向別處,輕輕摸著她的頭髮道:“我只是很意外罷了。”

    “意外什麼?”

    意外你這樣的女人,竟然會被別的女人搶走男人。

    當然,這話沈在野是不會說的。剛剛在聽見徐燕歸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其實不是吃醋也不是在意,就是有點莫名其妙的生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不過現在摸著她的頭髮,看著她這一臉古靈精怪的表情,他倒是又覺得有些舒心。

    “沒什麼,等會我讓人把淩寒院裡放著的帳本都送來。”沈在野道:“你還忙得過來嗎?”

    “忙是忙得過來。”桃花扁嘴,扯著他的衣袖道:“但您給加月錢嗎?”

    輕笑一聲,沈在野睨著她道:“帳本都在你手裡,月錢還不是你自己做主?”

    對哦!意識到這件事,桃花立馬就精神了,坐起來連連點頭:“妾身會好好為爺分憂的!”

    “嗯。”沈在野應了,伸手就想將她垂在鬢邊的碎發挽去耳後。

    桃花愣了愣,眨眼看著他這溫柔的眼神,有些不適應:“爺?”

    手一頓,沈在野恢復了正常的神色,起身道:“你先忙吧,我還有些事。”

    “……好。”

    目送他出去,桃花愣愣地抱過旁邊的枕頭,小聲嘀咕道:“今兒吃錯藥了?”

    那一瞬間的眼神,她還以為他愛上她了呢。

    梅照雪被貶的事情很快傳出了相府,梅奉常自然是不依的,與沈在野和顧宗正對峙了許久,要沈在野給個說法。

    沈在野自然是不會做什麼主的,只讓這兩人爭論到底該給梅氏定什麼罪。畢竟都是九卿高官,鬧大了也不好看,梅奉常最後讓步,讓梅照雪面壁思過一月即可,不做其他懲處。

    消息傳回後院,桃花連忙去安慰顧懷柔,眾人也就看清了風向,紛紛跟著桃花行事。梅照雪一人在淩寒院思過,無人敢去問津。

    “她爹也就仗著有太子撐腰罷了。”古清影甩著帕子站在溫清裡道:“太子如今勢頭也不是很好,手傷未痊癒。跟恒王強著呢,誰知道以後會是誰的天下?顧娘子你也別太難過。做了壞事的人,遲早是會有報應的!”

    桃花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

    這人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

    看著桃花的眼神,古清影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連忙捂了捂嘴:“妾身不是那個意思……總之,顧娘子寬心些吧,也免得咱們姜娘子這麼操心。”

    顧懷柔抿唇,靠在床頭淡淡地道:“這院子裡家世地位還是最重要的東西,梅氏的父親能幫爺的地方很多,得這麼個結果,我也無話可說。”

    古清影一愣,像是才想明白似的:“原來是這個道理。怪不得……”

    怪不得姜娘子要她們好好勸說家裡幫著相爺做事了,原來真的都是為了她們好!

    感動不已地看了姜桃花一眼,古清影暗暗動了心思,從溫清回去就寫家書,並且讓人將自個兒的娘親請過來說話。

    南宮琴和其他幾個想上位的侍衣自然也沒閑著,一時間沈在野莫名其妙就收到許多人的示好,先前還有些態度模糊的官員,都紛紛真誠地來投靠他了。

    稍微想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沈在野微笑,也沒去找姜桃花說什麼,將她的好意全數收下,然後飛快地利用起來。

    南王陪著皇帝微服在京城裡晃蕩。

    皇帝自從大病了一場之後。越發不喜歡呆在宮裡了,總愛微服私訪,想看看這天下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以前都是護衛陪同,今日他心血來潮,將穆無暇給帶了出來。

    “你每天都呆在王府裡,也該悶壞了吧?”明德帝慈祥地看著他道:“今日就陪父皇一起去逛逛。”

    穆無暇一愣,拱手道:“回父皇,兒臣並未一直呆在王府,這國都四處,兒臣都十分熟悉。”

    “哦?”皇帝有些意外:“無垠他們不都常常呆在自己的地界兒裡不動彈嗎?你倒是愛跑。”

    “閑來無事。”穆無暇垂眸道:“父皇有什麼想去看的地方。兒臣都可以為父皇帶路。”

    “好!”明德帝大悅,拍了拍他的背道:“是朕太忽略你了,沒想到你倒是朕所有皇子當中,最懂體察民情的。這天下雖然是朕的天下,但要想萬古流芳,還是得顧好百姓才是。”

    穆無暇一愣,張嘴欲言,卻忍下了沒說出來。這點神色皇帝自然是看得見的,挑眉便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就直說,今日你我只是父子,不論君臣。”

    “這種話說出來,父皇怕是會覺得兒臣大逆不道。”穆無暇抬頭,一雙眼裡滿是坦誠地道:“但您既然讓兒臣直言,那兒臣便斗膽一問——父皇顧好百姓。只是為了讓君名流芳百世?”

    皇帝一愣,神色微微一沈:“做帝王的人,沒有不想流芳百世的。朕願意為此花費心思,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有什麼不對嗎?”

    穆無暇抿唇,低頭問:“那倘若有一日,父皇的名聲與百姓的性命相衝突,父皇會怎麼選?”

    “這怎麼可能?”皇帝不悅地道:“就算真有這種可能,為了大局著想,肯定也是帝王的名聲更重要。”

    穆無暇抿唇,搖頭道:“父皇的想法,兒臣果真還是無法接受。”

    先前他就因為與皇帝政見不合,所以被責罰過兩次,也因此更加不受皇帝待見。但是穆無暇沒覺得自己有錯,明德帝太過自私,這樣當皇帝,是不可能會流芳百世的。為了好名聲,做一時的表面功夫,哪裡經得起後世傳頌?

    明德帝微微有些惱了,但一想到是自己先讓他說的,也就壓下了火氣,冷聲道:“所以你成不了太子,就是因為不懂怎麼當好一個皇帝。”役鳥以技。

    穆無暇低頭不語。

    “陛下,前頭就是文壇了。”車外有人恭敬地道:“您要下來看看嗎?”

    文壇是國都裡的儒學大家開設的教壇,就在城隍廟附近。沒錢上私塾的孩子都會在這裡聽課,也有不少官員受教于此,是最好掌控文人思想的地方。

    明德帝下車,穆無暇跟在他身後兩人剛踏進文壇的大門,就見許多人紛紛拱手行禮。

    皇帝嚇了一跳,低頭看了看自己,皺眉道:“朕沒穿龍袍,他們怎麼認出來的?”

    穆無暇愣了愣,也不知該怎麼解釋,正猶豫呢,旁邊就來了個書生,朝他一揖道:“穆師兄,師父今日恰好在,你要去請安嗎?”

    穆師兄?明德帝側頭看著那書生,心想這倒是新鮮,不稱呼王爺,倒是敢稱姓,穆可是皇姓!

    “我知道了。”穆無暇頷首道:“先四處看看,等會再去向師父請安。”

    “好。”書生拱手,又朝皇帝也行了個簡單的禮,便往別處去了。

    明德帝眯眼,掃了掃四周,這才發現這些文人是在朝穆無暇行禮,而不是認出了他的身份。

    “你跟這文壇有關係?”

    穆無暇拱手道:“兒臣時常來替師父授課,故而與他們也算熟識。”

    授課?!皇帝震驚了:“你才十六歲,這兒授課的人據說都是名人大家,你湊什麼熱鬧?”

    有些僵硬地低頭,穆無暇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旁邊倒是有個衣著破爛的書僮聽見了,當即笑道:“先生說過,勿以年紀度人。穆先生雖小,但精通儒學,文采斐然,實乃眾人學習之榜樣,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聽一聽穆先生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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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2:00:24


    皇帝愕然,看著自己面前這低著頭一聲不吭的皇子,好半晌才道:“你有如此造詣,怎麼從未跟朕提起過?”

    “與朝政無關,也沒什麼好說。”穆無暇笑了笑:“兒臣年紀還小,等達到師父那般的造詣,再向父皇稟明也不遲。”

    這孩子……皇帝直搖頭,帶著他就往裡走:“你既然會授課,那朕就應當聽一聽,來給朕授一堂課吧。”

    穆無暇猶豫地看了看明德帝:“父皇當真要聽?”

    “自然當真。”

    跨進講堂,找了位置坐下,皇帝微笑道:“朕很想看看朕最小的皇兒,到底有多少本事。”

    “好。”穆無暇點頭,轉身便去敲了外頭的鐘,講堂裡瞬間擠滿了人。但卻十分安靜,井然有序地坐著。認真地看著上頭的人。

    穆無暇一撩袍子就在蒲團上坐下,沒有拿書,掃了下頭一眼便道:“今日我們要講的,是為君之道。”

    皇帝身邊的太監聽得嚇了一跳,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被皇帝抬手制止了。

    “這孩子有很多話想跟朕說。”明德帝笑道:“讓他一次說個夠吧。”

    “……是。”

    穆無暇沒看自家父皇,端正地坐著,一臉嚴肅地道:“為君當以仁治天下,是為仁政。孟子主張‘民貴君輕’,意思是百姓為天,天子為子,在位之人當為天下百姓謀福祉。才能長久統治。”

    “這話的意思是百姓比皇帝還重要?”明德帝挑眉,忍不住插嘴道:“那皇帝當得有什麼意思?讓百姓來當不就好了?”

    眾人齊齊回頭看向他,目光裡滿是驚愕。皇帝嚇了一跳,聲音也小了些:“不能提問?”

    “提問自然可以。”穆無暇笑了笑,恭敬地道:“‘民貴君輕’的意思並不是說單單某一個百姓比皇帝還重要,而是說天下百姓的利益,比皇帝個人的利益更加重要。當皇帝者要善待子民,才能得子民擁戴,皇位穩固。”

    明德帝沈默,說是這麼說,但哪一任的皇帝不自私?想的都是自己的子孫後代如何繼續把這皇帝當下去,可沒人煩惱該怎麼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儒家的主張。是‘重民而治’。”穆無暇繼續道:“重民者,民貴君輕、君要察民間疾苦、重視教化、以禮治國。如此一來,百姓生活安樂,自然服從命令,更加利於君王的統治。”

    好像……也有點道理啊?明德帝皺了皺眉,伸手拿了旁邊一個人手裡的《論語》過來,一邊聽一邊翻。

    這些話其實朝中大臣也給他說過很多次了,但流於表面,他向來是聽不進去的。今日在這兒坐著,倒是突然明白了這些話的意思。

    穆無暇是黔夫子的入室弟子。學的都是儒家仁義孝悌之言,天賦極高,比常人更能理解,也會結合實例講授給其他人,所以即便他年紀小,白鬍子的老頭兒也得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禮,聽他授課。

    “在下拙見,以為君主坐擁天下,該求的應該是萬民愛戴。想讓萬民愛戴,就得真正從根本上為百姓考慮,減賦稅,少苛政,以民為本。”穆無暇抬頭,滿目誠懇地看著明德帝的方向:“也只有這樣才能流芳百世。”

    明德帝深深地看著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安靜地聽他講了半個時辰的課,手裡的《論語》倒是摩挲得有些卷邊了。

    穆無暇只有十六歲,在他跟前也不過兩年的時間,他一直覺得無暇只是個倔強脾氣古怪的孩子。今日聽他這一堂課,雖然不是全部贊同,但他突然發現,自己這最小的兒子,倒是比其他幾個皇子更有明君的資質。

    如果…如果無垠不能成事,那讓無暇當太子,似乎也很不錯。

    回宮的時候,皇帝賞了南王一堆東西,剛準備再和他說說話,卻見太子急急忙忙地過來了。

    “父皇!”滿臉是淚,穆無垠跪下就道:“恒王弟出事了!”

    “什麼?!”皇帝一驚,連忙問:“怎麼回事?他不是在巡營嗎?”役鳥妖扛。

    “是,兒臣剛剛收到消息,恒王弟在巡營的時候撞見了逃兵,帶人前去追捕,不想卻中了山上獵人的陷阱,腿被獸夾夾斷了!”

    眼前一黑,皇帝身子晃了晃,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一拍桌子怒道:“怎麼會出這樣的事?護衛呢?是哪個營的逃兵?又是哪座山的陷阱?統統給朕把人抓起來!”

    “父皇息怒!”太子低頭道:“兒臣已經派人去將恒王弟接回來了,只是他傷勢嚴重,還在昏迷,高熱也一直不退……”

    “讓宮裡最好的御醫準備著,他一回來就趕快醫治!”皇帝急得直砸扶手。

    可是,急得不行的時候,他突然就冷靜了下來,抬頭看了太子一眼。

    最近太子和恒王爭權之戰他都看在眼裡,結果恒王好端端的,竟然就出事了?這是不是有點太巧了?連著先前瑜王的事想一想,他突然覺得心底發涼。

    “無垠。”帝王低聲道:“恒王出事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太子一愣,沒想到皇帝會問到他頭上來,拱手低頭道:“兒臣一直在府裡養傷,也是剛剛才聽見的消息。”

    “是嗎?”起身走下來,皇帝站在他面前道:“手足相殘的事,朕真的不希望再發生。朕就只有四個兒子,如今無垢沒了,無痕又斷了腿,你也傷了手……看起來最近真是多災多難。”

    穆無垠連忙道:“父皇放心,兒臣會照顧好皇弟們的,只是有些天災,兒臣也實在無能為力。”

    “是天災還是人禍,朕也不傻。”皇帝垂眸看著他道:“朕重血緣,也希望朕的兒子們能相親相愛。若真有人心狠手辣到連自己的兄弟都不放過,這樣的人也不會登得上朕的位置,你明白嗎?”

    背後一寒,太子皺眉低頭:“兒臣明白。”

    這不都是他逼自己的嗎?恒王那種廢物,要低調就低調一輩子好了,偏生野心勃勃要篡他的位,又一副假正經的模樣。偏生父皇還吃他那一套,覺得他能幹。不斷他一雙腿,以後這東宮之位自己還能坐得穩嗎?

    雖然夢兒是勸過他不要迫害手足,但眼下這形勢,他不害別人,別人就要搶他的東西。與其自己吃虧,還不如讓別人不好過。

    穆無垠覺得自己做的是沒錯的,沈丞相也沒有攔他,這大概是通往皇位的必經之路吧。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皇帝沒再說什麼,揮手讓他下去。穆無垠離開幹元殿,逕直就去找了沈在野。

    “恒王廢了雙腿,想不是不會再覬覦東宮之位了。”他看著沈在野道:“本宮的位子是不是終於穩妥了?”

    沈在野面含猶疑之色,卻還是輕輕點頭:“眼下已經沒人比您更適合當太子。”

    “丞相還有別的話想說?”看著他的表情。穆無垠皺眉:“還會有什麼問題嗎?”

    “不知殿下有沒有想過陛下的心思?”沈在野歎息:“恒王的傷雖然不會算到您頭上,但是皇上心裡難免會有些想法。”

    說起這個。太子倒是想起了皇帝方才的話,連忙道:“丞相料事如神,父皇的確是有些責怪我的意思,話也說得頗重,這該如何是好?”

    “您對南王好些即可。”沈在野道:“陛下對您有看法,也會因著您顧念手足的行為而有所改觀。”

    “可是……”太子抿唇,皺眉道:“雖說南王沒有要奪位的心思,但他畢竟也是皇子,本宮對他太好,會不會養虎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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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2:14:25


    “這便要殿下自己掂量了。”沈在野笑道:“皇上正值盛年,您這太子少說也還要當個十幾年才有機會問鼎皇位,期間會發生些什麼事。誰也不好說。”

    十幾年。

    穆無垠有些按捺不住:“本宮等不了那麼久,父皇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的帝王了,應該也夠了吧?”

    “殿下!”沈在野沈了臉:“莫要妄言!”

    這種話心裡想想就好了,竟然還直接說出來?

    穆無垠微微一震,連忙斂了神色,拱手道:“是無垠口無遮攔,還請丞相當作沒聽見過。”

    “沈某自然可以當沒聽見,但您這心思要是讓陛下知道,丟的可就不只是太子之位了。”沈在野一臉嚴肅地道:“這樣的心思切莫再有。”

    “無垠知道了。”太子頷首,笑著支開話頭,與他談論別的事。

    但,這想法卻像是西瓜籽。很快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長出一串兒藤蔓。

    沈在野不是看不懂他的心思,但看懂了也只能裝作沒看懂,說了會兒話,便準備出宮回府。

    臨走的時候,穆無垠倒是還問了他一句:“夢兒怎麼樣了?”

    “殿下放心。”沈在野笑了笑:“半個月之後,您定然能看見她完好無損地站在您面前。”

    “無垠相信丞相。”太子滿懷感激地道:“那我就等著了,還望丞相多費心。”

    “好。”沈在野頷首,大步跨出了東宮。

    恒王出事,皇帝對太子頗有責備。最近也不讓太子陪侍身邊了,反而將南王帶在宮裡,時不時與他爭議一番儒家的治國之道。

    要是別的皇子,穆無垠還會忌憚,但一看是穆無暇,還每次都跟父皇吵得面紅耳赤,他也就不在意了,反倒是認認真真開始打起了皇位的主意。

    眼瞧著夏天已經到了尾聲,桃花吃著新鮮的柚子,看著對面沈在野臉上陰險的笑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您又在想什麼陰謀詭計?”

    “嗯?”沈在野抬頭掃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說什麼?”

    “……妾身的意思是,看爺這麼專注,想必又是在綢繆什麼宏圖大業了。”桃花笑著湊過去喂他一瓣柚子:“可否方便跟妾身透露一二?”

    沈在野張嘴咬了柚子。任由她蹭到自己懷裡,十分自然地就將她抱著,看向桌上的東西道:“還有半個月你就能去見太子了。”

    桃花一愣,有些意外:“爺還真的打算讓妾身回太子身邊?”

    “你想回去嗎?”沈在野戲謔地看著她,眼裡別含深意。

    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桃花大概就猜到他在想什麼了。

    恐怕不是要她回去太子身邊,而是要她去見太子最後一面。但,眼下太子的手傷剛好,恒王卻已經是個廢人了,這樣的情況之下,沈在野哪裡來的自信能在半個月之內扳倒太子?

    低頭看了看他桌上放著的東西,那是一本冊子,上頭寫著很多人的名字,她一眼就掃到了“太僕秦升”四個字。

    秦升是沈在野的人,但似乎是因為太子的提拔,在皇帝面前立功成為了太僕,現在不知為何,已經不常與相府往來了。

    他名字的上頭,有一道未劃下來的墨痕,看樣子沈在野是想把這名字劃掉的,卻不知為何中途停頓了。

    “爺這是什麼意思?”桃花眨眼:“這個人不是您的人嗎?”

    “是我的人。”沈在野笑了笑:“但他名義上已經是太子的人了。”

    既然是太子的人,那闖的禍就只有太子來擔。

    桃花很茫然:“您能說清楚點嗎?”

    “要是讓你知道了還得了?”沈在野輕笑,捏著她的下巴道:“你不會想救太子嗎?”

    桃花一愣,飛快地垂了眼眸:“妾身哪裡來的本事能從爺嘴裡搶肉?您決定不救,那妾身也是毫無辦法。”

    “是嗎?”沈在野玩味似的看著她:“他對你那般好,你沒動心?”

    翻了個白眼,桃花道:“後院裡的女人對您也都挺好的,怎麼沒見您動心?”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沈在野放心地一笑,輕輕在她額上一吻,低聲道:“西域進貢了幾頭雪狼進宮,皇上準備秋收節的時候拿出來給文武百官觀賞,現在就養在宮裡。”

    狼?

    想起自己初來大魏時遇見的狼群,桃花心裡一跳,震驚地看著他:“您……”

    “這是太子的主意,我阻止過他了。”沈在野很是無辜地道:“他不聽,那我也沒什麼辦法。”

    深吸一口氣,桃花捂了捂眼睛。她已經明示暗示過穆無垠很多次了,好好當他的太子,什麼也別做,一定能安安穩穩等到登基的那一天。可你說這人,怎麼就這麼不安分呢?

    雪狼關在曲幽宮,離皇帝的寢宮甚遠,又有重兵看守,要跑出來很不容易。

    然而,穆無垠正在與眾位謀臣商議,到底是在什麼時候把那幾頭狼放出來。

    “太子已經決定好了嗎?”一個謀臣拱手道:“一旦要做,就定然要做個徹底,否則事情敗露,您與臣等都再無翻身之機。”

    “放心,本宮已經安排妥當了。”穆無垠笑道:“南宮衛尉負責宮廷守衛,已經跟本宮通過氣,一旦事成,也少不了他的好處。現在只等時機成熟,秦太僕一聲狼哨,便能改朝換代。”

    天賜的好機會,他怎麼可能不抓住?正好有西域進貢的雪狼,一旦出什麼事,也只能是宮廷護衛不當。畜生咬死皇帝,後世之人難不成還會怪在他的頭上?父皇一駕崩,他這太子名正言順地就可以登基,一點汙水也不沾,又是一朝的好皇帝。

    這等機會千載難逢,天時地利人和他都占了,先前難搞定的大臣沈在野也都幫他收在了帳下,穆無垠找不到勸自己不動手的理由。

    成敗在此一舉了!

    宮裡的氣氛莫名有些緊張,穆無暇感覺到了,站在幹元殿門口看了東宮的方向一眼,眉頭微皺。役鳥歲圾。

    “太子想做什麼?”他問旁邊的沈在野:“我總覺得他不安好心。”

    “微臣不知。”沈在野無辜地搖頭:“您若是好奇,不妨去問問?”

    深深地看他一眼,穆無暇正色道:“我不希望你幫他做什麼背後害人的事。”

    “王爺放心。”沈在野笑道:“微臣這回絕對沒有幫忙,也不支持太子殿下的行為。善惡終有報,平時還是多積德行善為好。”

    積德行善?沈在野?穆無暇忍不住笑了,搖頭道:“你若是能放下屠刀,那太陽才是打西邊出來了。我不求你做什麼好事,只要別危害蒼生。”

    “微臣明白。”沈在野頷首,看著這小傢夥背脊挺直地往下走,一身銀色四爪龍袍竟也穿得氣宇軒昂。

    孩子終歸是要長大的,而南王殿下的成長,似乎比他預料中的更快更好。

    三日之後,皇宮深夜。

    曲幽宮的侍衛都被人調走了,秦升一聲狼哨,三頭雪狼露著獠牙便往皇帝的寢宮方向走。

    這個夜晚宮裡格外安靜,連走動巡查的禁衛都不見了身影。皇帝正在蘭貴妃的宮裡輾轉反側,拉著陸芷蘭的手問:“愛妃覺得南王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陸芷蘭一愣,微微不悅地道:“臣妾對南王瞭解不多,無從評價。”

    “但你似乎不是很喜歡他。”

    這是自然,沈在野喜歡的東西,她都不會喜歡,然而……幫還是要幫的,慶倖的是幫南王的法子,正好就是說他的壞話。

    “南王年紀太小,又總是與您作對。”她道:“臣妾自然不喜歡他了,最近陛下是怎麼了?總留南王在宮裡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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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2:15:54


    “他母妃已經薨了,又還未及弱冠。”帝王歎息:“朕想讓他多跟在朕左右,也嘗嘗有人疼愛的滋味兒。”

    “何必呢?”蘭貴妃搖頭:“他也該習慣了,現在恩寵他,難免還不學好。”

    瞧她這鼓著嘴說人家壞話的樣子,逗得明德帝直樂,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多想了。”

    就從他這段時間對無暇的瞭解來看,這孩子心地純良,知世故但不隨世故,是個一身正氣的好孩子。就算不能做皇帝,也會是個憂國憂民的好王爺。

    蘭貴妃嬌俏地撇嘴,正想再說點什麼呢。門外冷不防就響起宮女的尖叫聲。

    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聽得人渾身發寒。皇帝和蘭貴妃都嚇了一跳。野獸的低鳴聲在外頭響起,還有牙齒咀嚼東西的聲音,但慘叫只有一聲,便沒了。

    “留香?”蘭貴妃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外頭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怎麼回事?”帝王皺眉站了起來,扶著蘭貴妃的手便往外走:“禁衛統領呢?高德?發生什麼事了?”

    殿門打開,外頭一陣血腥味兒飄了進來。陸芷蘭倒吸一口涼氣,看著地上宮女的屍體,再看了看那三頭滿嘴是血的雪狼,當即便驚叫一聲昏了過去。

    “蘭兒!”皇帝也被嚇著了,下意識地就將門給扣上,然後大喊:“來人啊!來人!”

    這聲音響徹整個芷蘭宮。然而卻沒一個人前來救駕。雪狼猛地開始撞門,諾大的殿門被撞得抖如篩糠。

    戰戰兢兢地將門栓放好,皇帝軟著腳跌在地上,爬去將窗戶也關了,然後氣急敗壞地道:“好好關著的畜生,怎麼會被放出來了?!秦升呢?他不是最會訓狼嗎?人呢!”

    “微臣在。”秦升的聲音平靜地在窗外響起。

    明德帝一愣,連忙撲過去將窗子打開,看著他道:“愛卿是來救駕的嗎?快讓人過來,貴妃昏倒了!”

    秦升一臉鎮定地看著他,微微一笑:“微臣只管請狼來,不管送狼走。皇上也當了二十多年的皇上了,這位置。不如也讓別人來坐坐?”

    心裡一沈,皇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自己死了,皇位就該輪到太子來坐了。

    “他……他竟然真的敢這樣做!”明德帝震驚不已:“好端端的孩子,怎麼會如此大逆不道,連十年也不願意等?!”

    “人的一輩子也就幾十年而已。”秦升笑道:“陛下對太子未免也太苛刻了。”

    一頭雪狼無聲無息地走到秦升背後,趁著帝王不注意,張著血盆大口便撲上了窗臺!

    “啊!”皇帝大驚,立馬揮手關上了窗戶。用身子抵著,抖著手艱難地將窗戶給拴上。

    “你們這些叛賊!”氣得渾身發顫,皇帝怒道:“簡直是反了,反了!”

    “陛下還有別的選擇的。”秦升對著窗戶道:“您若願意痛快一些開門讓狼進去,微臣保證一口致命。若是還要垂死掙紮,那等會就別怪狼嘴下不留情了。”

    死亡的恐懼第一次這麼逼近,堂堂帝王沒了倚仗,竟然被困在這宮殿之中無能為力!明德帝又氣又惱又害怕,在宮殿裡轉了幾圈之後,將蘭貴妃抱去了床上,然後跟著躺上去。

    “朕會留下遺旨。”畢竟是帝王,冷靜下來了之後還是有些手段的:“你們以為朕死了,皇位就是太子的了?休想!朕會告訴文武百官,朕不認穆無垠這個太子!”

    秦升一愣。抿唇道:“皇上這又是何必,您死了,屍體若是會講話,微臣會讓您屍骨無存。堂堂帝王,何必鬧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朕不會讓你們得逞的!”咬牙拔了頭上的龍簪下來,皇帝抖著手便在牆壁上刻字:“你們這些亂臣賊子,會不得好死!”

    秦升沒再說話,三頭狼卻是在不停地撞門和窗戶,接下來的一刻鐘裡,皇帝抖著手刻完了遺詔,用床帳擋好之後,長出了一口氣。

    是他識人不清,沒看明白穆無垠這狼子野心。連自己的弟弟都捨得殘殺,他竟然還相信他會孝順自己?一早就該處置了他的,一早就該立別的皇子的……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的一世英名,可能統統要葬送在這狼腹之中了。

    咳了兩口血,帝王平靜地躺回了床上,抱著蘭貴妃,安靜地等著門被撞開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殿門已經搖搖欲墜的時候,外頭竟然響起了一聲急喚:“父皇!”

    稚嫩清朗的聲音,瞬間將明德帝從一片混沌之中拉了回來。瞳孔微縮,帝王連滾帶爬地沖去門口,從破碎的殿門縫隙裡,看見了帶人趕來的穆無暇。

    在他眼裡一直是個孩子的皇子,此時拿著南宮衛尉的佩劍,一劍便砍在了一頭雪狼的眼睛上。狼嚎震天,禁衛們紛紛沖進來,將三頭雪狼當即射殺。

    “父皇!”穆無暇緊張地踢開殿門,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急聲道:“您沒事吧?”

    “……”明德帝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地抓著他的胳膊,紅著眼搖頭。役帥吐弟。

    “去找御醫來看看。”穆無暇憤怒地道:“三更半夜緣何所有禁衛都被調離了芷蘭宮?!”

    拉著他在旁邊坐下,明德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太子要篡位。”

    “什麼?!”穆無暇皺眉,低頭一想,咬牙就罵:“這個騙子!”

    沈在野又騙他!還說什麼不會幫太子,若不是有他相幫,宮裡的禁衛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調走了?秦升又怎麼會聽太子差遣?

    這話落在皇帝耳裡,便是在責怪太子的意思。皇帝慢慢緩了氣,看向旁邊的南宮遠道:“禁衛去了何處?”

    南宮衛尉連忙跪下道:“微臣今日接到假聖旨,調人去了皇后宮裡看守,現在才趕來救駕,微臣失職!”

    假聖旨?皇帝失笑,手一下下地砸在旁邊的矮桌上:“好個太子爺啊,好厲害的太子爺!朕將玉璽交給他,他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

    “父皇。”穆無暇皺眉道:“您趕快下旨,調兵進宮護駕。以那人的為人,一個計謀失敗了,下一個便會接踵而至,您必須快些!”

    “好。”明德帝點頭,看向南宮遠便道:“立馬調所有禁軍護駕,再將御林軍抽調三千人進宮,捉拿太子!”

    “是!”南宮遠應了,立馬退下去傳令。皇帝連連歎氣,拉著穆無暇的手道:“沒想到關鍵的時候,竟只有你來救朕。”

    “兒臣聽見狼嚎,想過來看看,卻發現宮中禁衛都不見了。”穆無暇皺眉道:“找了許久才找到南宮衛尉。救駕來遲,還望父皇恕罪!”

    “你救駕有功。”皇帝道:“沒有罪。等抓住了太子,朕會好好地賞你!”

    “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看著外頭的黑夜,穆無暇很是緊張:“南宮衛尉要是不快點,兒臣怕有人會再來害您。”

    皇帝一愣,看了看旁邊的禁衛,搖頭道:“應該不會吧,朕這兒好歹有這麼多人……”

    話沒落音,芷蘭宮外鐵甲之聲整齊地響起,禁衛們一驚,紛紛長劍出鞘,護在帝王和南王面前。明德帝倒吸一口涼氣,扶著南王的手便往外看。

    東宮禁衛統領雲震率護衛列在芷蘭宮門口。一看見他,便拱手道:“卑職前來護駕!”

    護駕?看了看他背後那些護衛出鞘的刀劍,皇帝冷哼:“你東宮來護什麼駕?怕是想趁亂篡位吧?”

    雲震一頓,掃了一眼宮內禁衛的數量,二話不說便揮手示意身後的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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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2:18:38


    “站住!”皇帝怒斥:“不準進來!”

    護衛們一愣,腳步只是一頓,卻沒停,齊刷刷地就跨進了芷蘭宮。

    瞳孔微縮,明德帝瞬間就當真明白了東宮的意思,看著雲震氣極反笑:“太子為何不親自過來?都敢逼宮了,還不敢露面不成?”

    雲震沒吭聲。

    這種時候,太子怎麼可能露面?他要的就是不被弑父篡位的汙名所染。好乾乾淨淨地登基。今夜雪狼失敗了,那他就必須將皇帝圍死在這芷蘭宮裡,事後再將罪名推到別的皇子身上即可。

    成敗在此一舉了。

    “送陛下上路吧。”他道。

    東宮護衛身披鐵甲,手持利劍,壓得只著錦衣的禁衛連連後退。穆無暇抽了禁衛的劍便擋在皇帝面前,劍指雲震,淡淡地道:“東宮護衛何其無辜,都是有父有母之人,你們一己私念,卻要他們無辜犧牲。甚至背上千古駡名?”

    雲震抿唇:“卑職只是聽命行事。”

    “那好。”長劍一劃,南王笑了笑:“本王若是取了你的性命,是不是就救了這些無辜的護衛了?”

    心裡一跳,雲震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的人,又放了心:“王爺說笑,您這樣的年紀,還是去旁邊玩兒吧。”

    他身前好歹也有一百護衛,南王不過十六歲,毛都沒長齊,那小手能拎起劍就已經很費力了吧,還想殺他?簡直是笑話!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笑出來,前頭一片殺氣陡然襲來!抬眼一看,南王竟踩著前頭護衛的腦袋。飛身而起,直沖他而來!

    臉色一白,雲震慌忙抽刀抵抗,刀劍相碰,竟震得他虎口發麻。

    好大的力氣!

    穆無暇眼裡滿是堅決,抽劍便刺他要害,旁邊的護衛看著,居然也沒有一個主動上去幫雲震的。

    “你……”雲震被擊得連連後退,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一時間也忘記命令護衛,得集中精神才能躲過他的長劍。然而他身上有鐵甲,雖然能護著他一些,但也更耗體力。南王身形靈活,轉挑他脖子和腦袋攻擊,打鬥不過三十招,他便累得脫了力。

    “還不讓他們退下?”長劍劃在他的脖頸前頭,穆無暇沈聲道:“再進一步,你人頭落地!”

    半跪在地上,雲震啞然失笑:“卑職今日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哪怕您砍了卑職的頭,卑職也得下令——送陛下上路!”

    愣住的護衛紛紛回神,繼續往裡走。穆無暇急了,反轉過長劍,用劍柄飛快地將雲震擊暈,然後殺出一條血路回到皇帝面前。

    兩方人數差距懸殊,幸好雲震不省人事,剩下的護衛群龍無首,動作裡滿是遲疑。皇帝大聲呵斥,他們一時也不敢真的沖進主殿。

    穆無暇守在殿門口,誰若想沖他便斬了誰。然而到底年紀還小,體力也漸漸跟不上。役帥吉弟。

    慶倖的是,半個時辰之後,沈在野和南宮遠帶著救兵回來了。

    “臣等救駕來遲!”沈在野滿臉怒容,看著芷蘭宮裡的情況,揮手便道:“將亂臣賊子一律就地誅殺,留領頭一人問罪!”

    穆無暇驚愕地看著他,沒想到他這時候會來,下意識地就道:“你想做什麼?”

    沈在野滿臉沈痛地看著他身上的傷,一臉忠君愛國的表情,嚴肅地道:“微臣剛剛得知太子有弑君篡位之心,故而前來救駕!”

    救駕?穆無暇眼裡滿是不信,剛想說你這是賊喊捉賊吧?結果身後的明德帝卻是萬分高興地道:“愛卿終於來了,有你在,朕就放心了!”

    穆無暇:“……”

    沈在野和南宮遠一共帶了三千人,很快就平定了宮裡的叛亂。皇帝整理了衣冠重新坐上主位,看著下頭跪著的人,咬牙道:“太子此番造反,簡直是罪無可恕,你們立刻將他捉拿歸案,判斬立決!”

    眾人都是一愣,沈在野也有些意外:“陛下?斬立決……”

    他不是一向最愛護皇子,有什麼罪都會輕饒嗎?這次竟然這麼果斷?

    明德帝點頭:“這樣的皇子留下來,對朝廷,對朕都沒有絲毫的好處。他都敢弑父,朕為什麼不能殺子?立馬去辦!”

    “臣遵旨。”沈在野應了,剛準備退下,皇帝又道:“南王今日有奇功,且英武不凡,超出朕之預料,朕打算封他為親王,丞相也一併擬旨吧。”

    親王?沈在野挑眉,瞬間也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他這是被太子弄怕了,不敢再立儲君,說到底,穆無垠被判這麼重,還是因為他威脅到了皇帝的性命。在皇帝的眼裡,沒有什麼比自己更重要。

    微微一哂,沈在野還是行禮應下,恭敬地退了出去。

    穆無暇看著他的背影,神色很是複雜,一時間也想不明白今夜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在野什麼都沒有跟他說,但看那樣子又分明是什麼都知道的。他是不是成了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了?這樣的感覺真是不太美妙。

    天漸漸亮了,皇帝一夜未眠,等到了時辰,便直接起駕上朝。南王第一次有幸被帶進朝堂,看著陸續就位的文武百官。倒是有一種久違了的感覺。

    “昨日宮中發生了大事,愛卿們可知是什麼事?”人都到齊了的時候。明德帝沈聲開口,一把就將手裡捏著的玉佛珠扯斷。碩大的玉珠瞬間朝臺階下滾去,辟裡啪啦的聲音響徹整個朝堂。

    百官心裡都是一震,沒人敢吭聲,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消息靈通些的人更是汗流浹背,目光掃向平日太子的位置,那兒已經是南王在站著了。

    最後一刻珠子停下來之後,沈在野終於出列,打破了死寂:“請皇上息怒。”

    “息怒?”帝王站了起來,一步步地走下臺階:“朕的皇宮裡,禁衛被別人調走,雪狼直接闖宮要咬死朕。甚至還有膽大包天的東宮護衛直接造反要謀害朕,丞相竟然叫朕息怒?!”

    “匡!”御前放著的金龍雕像被一腳踹翻在地,巨大的聲響嚇得朝堂上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沈在野跪在最前頭,恭敬地道:“微臣徹夜審問,東宮護衛統領雲震已經認罪,但不肯說是何人指使。太僕秦升已經逃竄出宮,御林軍尚在追捕。”

    群臣譁然,東宮的護衛統領,還能是何人指使?他就算不招供,皇帝又不是傻子,還能不明白其中緣由?

    “竟然會出如此荒唐之事!”御史大夫年立國皺眉看向沈在野:“敢問丞相,具體經過到底如何?”

    沈在野垂眸道:“南宮衛尉昨晚收到聖旨。將禁衛都調去了皇后寢宮附近,曲幽宮的守衛也被人調走,太僕秦升控制雪狼襲擊芷蘭宮,幸得南王發現不對,帶了南宮衛尉回來救駕。然而東宮護衛統領雲震膽大包天,竟直接帶護衛逼宮弑君,慶倖援軍及時趕到,才沒能讓他們得逞。”

    朝堂上一片震驚之音,梅奉常拱手道:“如此看來,倒像是太子要篡位弑父。可是陛下,太子已經是儲君,登基也是遲早之事,為何會鋌而走險,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這你就要問太子了。”皇帝冷哼,朝高德吩咐:“把人帶進來!”

    高德應了,出殿宣旨,沒一會兒太子和雲震就一起被押在了御前。

    “父皇!”穆無垠雙眼通紅,一到皇帝跟前便磕頭:“兒臣冤枉啊,兒臣昨晚一直在東宮,什麼都不知道!”

    皇帝冷眼看他,氣極反笑:“你什麼都不知道?你若是不知道,雲震他怎麼敢這麼做?”

    雲震低頭:“回陛下,此事是卑職一人所為。只不過想讓太子早些登基。太子被蒙在鼓裡,的確是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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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2:21:05


    “好個護主的奴才!”皇帝大怒:“都當朕是傻子,是瞎子嗎?秦升呢?他也是個好奴才,想讓朕把皇位早些交出來,他怎麼不也來說說?!”

    穆無垠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抖,眼睛閉得死死的。

    怎麼就成這樣的結果了呢?他分明把什麼事都安排好了,就算雪狼的法子不成,雲震也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殺了皇帝的。宮門設了關卡,援軍根本不可能那麼快趕到,他想不明白,當真是想不明白!先前來向他投誠的南宮衛尉,一轉眼怎麼就變卦了!

    十拿九穩的事,現在一敗塗地,他該怎麼辦?皇帝當不成,連太子也當不成了!早知道……早知道還不如就聽夢兒所說,再安心等上十幾年!

    “卑職無能,沒能抓住秦升。”南宮遠拱手道:“卑職願意領罪。”

    皇帝冷哼,一甩袖子就回到了龍位上,看著他道:“你領什麼罪?人是太子派的,旨是太子傳的,朕不過說說而已,就算抓不到秦升,太子謀逆之罪,也已經是證據確鑿!”

    穆無垠一愣,想起自己假傳的那道聖旨,心裡就更是懊惱。那樣的把柄落在人手裡,他是難逃一死了。

    再狡辯也沒什麼用,他乾脆抬頭,看著坐上的父皇道:“兒臣有話,不知父皇可願意聽?”

    明德帝眯眼:“你說吧,往後就沒有說話的機會了。”

    嗤笑一聲,穆無垠跪坐下來,看著他道:“兒臣走的,是父皇曾經走過的路。父皇都能走,兒臣為什麼不能走?”

    心裡一震,帝王氣得手都抖了:“你這孽畜,朕什麼時候做過你這樣混帳的事?”

    “父皇不記得了嗎?”穆無垠滿臉嘲諷:“也對,畢竟已經坐上皇位了,以前做過的弑兄殺父之事,就該好好埋起來,裝作一副看重血緣的樣子,叫我們幾個皇子好好相處。可是父皇,您沒有夢見過您的皇兄和父皇嗎?您口口聲聲說兒臣做錯了的時候,有想過您自己也是這麼做的嗎?”役帥序扛。

    “你閉嘴!”皇帝滿眼驚恐,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穆無垠才剛剛出生,怎麼會知道這些的?他分明已經將知情的人都滅了口,分明已經不會有人知道了啊!

    沒錯,年輕時候的明德帝就是踩著自己皇兄和父皇的屍體登上的皇位,然而他自己都快忘記了。二十多年過去,在皇帝的心裡,自己已經是一個善良正直的好人,沒想到今日卻被自己最喜愛的皇子撕開了面具,露出血淋淋的真相來。

    “來人!”慌亂震怒之中,明德帝直接下令:“將太子拖下去,問出造反同謀,一併誅殺!”

    “皇上!”梅奉常皺眉:“您不再問問嗎?太子萬一是冤枉的……”

    “他還能被誰冤枉!”皇帝怒道:“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又證據確鑿不再反駁,你還敢替他說話?”

    梅奉常連忙低頭,不敢再吭聲。

    穆無垠大笑:“父皇這是心虛了吧?您殺了兒臣,就是殺了您自己!”

    “住口!”皇帝低吼道:“朕從小教你仁愛禮讓,不是要你手足相殘,還怪在朕的頭上!”

    “上樑不正下樑歪。”穆無垠道:“您自己都是個弑君殺兄之人,還指望兒臣能學好?教那些東西有什麼用?兒臣是您生的,您是什麼樣,兒臣就是什麼樣!”

    “你這孽障!”皇帝氣急,從上頭沖下來,一腳就踹在穆無垠的胸口,踹得他跌倒在地,然後怒吼:“還不快把這畜生帶下去?!”

    “是。”南宮遠應了,揮手就讓禁衛將太子和雲震押走。沈在野冷眼旁觀,看了一場好戲之後,才慢悠悠地拱手道:“皇上息怒,氣壞了龍體可就是社稷之禍了。”

    “冤孽啊!”皇帝跌回龍椅上,突然就像老了十歲:“朕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他的,不然怎麼會碰上這麼個冤孽!”

    穆無暇垂著眼眸沒吭聲。

    他都差點被明德帝慈祥的模樣給蒙過去了,原來能坐上那位子的人,真的都不是什麼好人。先前自己也是錯怪了沈在野,還以為他在騙自己,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心思各異,以梅奉常為首的一黨自然還是希望皇上能消氣,饒過太子的,然而沈在野不會給穆無垠留絲毫的活路。

    退朝的時候,皇帝咳了血,召了太尉去禦書房。

    沈在野隨南王一起離開,走在無人的宮道上,南王終於開口問他了:“你能解釋一下嗎?”

    微微一笑,沈在野道:“微臣沒有騙殿下,昨晚之事,微臣當真沒有幫太子。”

    “沒有幫?”穆無暇皺眉:“你若是沒幫,他哪裡來的底氣造反?”

    “不信您可以去問太子殿下。”沈在野笑了笑:“他有造反之意的時候,微臣可是全力阻止,還提醒他小心禍從口出,沒想到太子竟然不聽微臣的忠言。”

    怎麼看他怎麼覺得背後有狐狸尾巴在搖,穆無暇眯了眯眼:“那秦升是怎麼回事?”

    “秦升的官是太子給的,殿下怎麼會問微臣?”

    “你別跟我玩這一套。”南王沈了臉:“秦升是你的門客,命都是你救的。他若是會不經你允許而去幫太子,本王把那三頭死了的雪狼都吃下去!”

    沈在野失笑,看了看今日格外澄淨的天空:“秦升去引狼,是太子的吩咐,微臣只是默許而已,也沒做別的。”

    只是,有了秦升,有了南宮遠,再有謀臣給他出一整套天衣無縫的主意,穆無垠理所當然地就選了這條路。

    實在是不能怪他啊,他其實什麼都沒做,人是自己去投靠太子的,關他什麼事呢?他還好傷心這些人背棄了自己呢。

    神色複雜地看了沈在野好一會兒,穆無暇搖頭,終於說出了一句心裡話:“你真的太陰險了!”

    “殿下過獎。”沈在野笑了笑:“不過殿下的武藝什麼時候這般好了,微臣倒是一無所知。”

    聽聞竟然能把雲震給打昏,倒是有些了不起。

    “本王在王府也不是閑著沒事做的。”穆無暇淡淡地道:“論文論武,本王都不輸給其他人,才有問鼎這大魏皇位的資本。”

    微微一愣,沈在野突然就想起了桃花說的話。自己和南王當真是缺些溝通,他是個很有想法也很堅韌的孩子,自己應該多相信他一點的。

    “王爺有空,不如去蔽府坐坐。”垂了眸子,沈在野道:“微臣也有許久沒同您說話了。”

    穆無暇挑眉,看他兩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朝中因為太子的事一片混亂,沈在野卻心安理得地請了幾日假,抱著桃花看花園裡的落葉。

    “秋天要到了啊。”桃花咋舌,臉色有些蒼白:“真是個讓人不喜歡的季節。”

    “怎麼?”沈在野挑眉:“你不喜歡秋天?”

    “誰喜歡這種淒淒涼涼的天氣?”桃花撇嘴,往他懷裡縮了縮:“不過爺最近怎麼這麼清閒?門外好像很多人找您,您也不出去看看。”

    慢條斯理地玩著她的頭髮,沈在野輕笑:“有大船沈了,很多人落水,想讓我搭救。然而梯子我一早就放過,該上來的人都上來了,剩下的,還是讓他們淹死吧。”

    桃花一頓,垂了眼眸小聲問:“皇上當真要賜死太子了?”

    “已經交給了顧宗正,關在司宗府大牢了。”沈在野看了他一眼:“謀逆之罪,理當誅殺,你就別動什麼心思了。”

    “瞧爺說的。”桃花掩唇,嘿嘿嘿地笑道:“妾身只是您的一個姬妾,又不是什麼通天的人物,哪能動什麼心思啊?就算想救太子,也是有心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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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2:21:42


    眯了眯眼,沈在野將她身子轉過來面對著自己,一本正經地道:“太子與你,只是逢場作戲,他並未對你動多少真心,你可知道?”

    翻了個白眼,姜桃花腹誹,她又不傻,穆無垠是不是真心難道還感覺不出來?要聽他來判斷?

    “妾身明白。”

    “別不當一回事!”沈在野不悅地道:“男人最瞭解男人,他不過是看上你美貌罷了。”

    桃花恍然大悟似的點頭:“妾身明白了,原來是這樣,不過爺是不是答應過要讓妾身見太子最後一面?騙了他這麼久,妾身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的。”

    沈在野一頓,別開頭道:“等判決的文書下來,我再送你去見見他。”

    “大概什麼時候啊?”桃花眨眼。

    “兩日之後。”沈在野道:“我只會給你一刻鐘的時間,另外,不能與他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

    把她當什麼了?桃花撇嘴,不過還是連忙狗腿地給他捏肩:“爺大事已經成了一半,可否幫妾身一個忙啊?”

    “你想幹什麼?”沈在野斜眼:“不準再送銀子去趙國。”

    “不送不送。”桃花諂媚地道:“但咱們兩國如今好歹是聯姻了,爺就不考慮讓妾身歸寧?最近府裡其他的姬妾都歸寧去了呢,妾身也想家了。”

    想回趙國?沈在野搖頭:“雖然不知道你想回去幹什麼,但兩國之間路途遙遠,你還是好生在這兒呆著吧,再過半個月,趙國會有使臣前來。”

    使臣?!桃花瞪大了眼,欣喜不已地抓著他的衣襟:“真的有使臣會來?!”

    沈在野被她這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很是莫名地道:“你這麼開心做什麼?”

    徐燕歸不是說,她在趙國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嗎?既然如此,趙國派使臣來,她高興個什麼勁兒?

    桃花一頓,連忙收斂了神色。理著肩上的長髮,笑眯眯地道:“妾身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來。”

    原本應該是明年春天才來訪大魏。看來青苔傳回去的消息還是有人聽的,呂氏也沒有要對她趕盡殺絕的意思。

    她有救了!

    “這一點,我也沒想到。”沈在野納悶地道:“怎麼會來得這麼早,倒顯得有些居心叵測。”

    “您別多想啊。”桃花連忙一臉誠懇地道:“咱們趙國子民絕對是真誠善良,沒有半點壞心思的,您從妾身身上就該看得出來!”

    “……”上下掃了她一眼,沈在野皺眉道:“你不說還好,這樣一說,我還真得小心了。”

    趙國的人要是都跟姜桃花一樣,那就太可怕了!役節名弟。

    不高興地扁扁嘴,桃花從他身上下來,哼聲道:“妾身在這院子裡為爺盡心盡力。爺卻是這樣看待妾身的,妾身真是太傷心了!這落葉您自個兒看吧。”

    說罷,扭頭就走。

    沈在野失笑,看著她氣得直跳的背影,莫名覺得今年的秋天還是很熱鬧的,也沒有她說的那般寂寥。

    姜桃花沒去別的地方,直接就去找了顧懷柔。

    最近的藥用得都挺好,顧懷柔的心情也總算好了一點,一見她來,便拉著她道:“娘子來,看看妾身繡的這個竹錦鴛鴦好不好看?”

    桃花低頭,仔細瞧了瞧她手裡捧著的錦囊。笑著頷首:“好看。”

    “您都說好看,那爺一定喜歡。”顧懷柔高興地將錦囊放在枕頭邊,然後才仔細打量了桃花一番:“娘子今兒來是有什麼事嗎?”

    桃花坐下,將青苔和她的丫鬟都支了出去,一臉嚴肅地道:“娘子現在可願意幫我一個忙?”

    顧懷柔一頓,立刻也正經了起來,黑紗蓋著的眼裡透出一股子堅定:“只要是娘子的吩咐,懷柔說過,必定會盡全力幫您。”

    “好。”桃花將東西塞到她手裡道:“那現在你就得幫我將這封信傳給你的父親,切記。一定不要讓相爺知道。”

    不能讓爺知道?顧懷柔愣了愣,拿過信來問:“我可以看看嗎?”

    “你還是不知道為好。”桃花笑了笑:“明日就是你歸寧的日子,按照爺的吩咐,你的隨禮是按照夫人的份例給的,絕對不會讓你委屈。”

    “多謝娘子。”顧懷柔頷首,將信十分小心地放進貼身的錦囊:“妾身後日回來跟您覆命。”

    “有勞了。”拍了拍她的手,桃花深吸一口氣,繼續去安排別的事。

    顧懷柔其實是很好奇的,最開始的時候薑氏也是用一封信就說服了自家父親。她不明白,自家父親那麼固執的人,為什麼會輕易聽信一個女子的話?

    於是歸寧那日,把信給了顧世安之後,顧懷柔沒有急著離開,反倒是想看看自家父親會是什麼反應。

    顧世安最近正在處理太子的事。急得焦頭爛額。雖然皇帝下旨要誅殺太子,但……誰都知道皇帝的心思,嘴上說得狠,真按照他的吩咐做了,自己日後還很可能被記恨。況且朝中梅奉常等人還在極力為太子求情,這其中的分寸,他真的不好把握。

    左右為難之時,自家女兒竟然帶回來一封信,沒說是誰給的,就讓他看看。

    “宗正大人親啟:料大人最近遇難事,在下有一計可解大人之危急……”

    跟很久之前寫信給他那人的筆跡一樣,顧世安眯眼,認真地將整封信看了兩遍,然後仔細地收進懷裡,十分嚴肅地看著顧懷柔道:“這是誰寫的?”

    顧懷柔搖頭:“女兒不能說,但……父親,上頭寫了什麼?”

    “該不會是相爺讓你給我的吧?”顧世安沒回答她的話,反而很是懷疑:“這樣做,對相爺有什麼好處?”

    顧懷柔愕然:“這……怎麼會是相爺寫的?”

    “除了相爺,為父想不到相府裡還有誰能有這般的睿智多謀。”歎了口氣,顧世安道:“就按照他說的辦吧。”

    “父親……”顧懷柔怔愣,這當真不是相爺的吩咐啊,若父親當成相爺的吩咐去做,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你放心。”顧世安道:“回去好好治傷吧,這件事相爺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改日我會送東西去府上,把禮數都做個周全。”

    “……”顧懷柔捏著帕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早知道她就不這麼老實了,偷偷地看兩眼也好啊!看父親這樣子,定然是不會告訴她上頭寫的是什麼了。

    兩日之後,判決書下達,上頭有皇帝的玉璽,讓宗正和司內府府役監斬,將太子于司內府內處決。

    沈在野大清早就將桃花拎了起來,收拾打扮了一番,抱上了馬車。

    “去哪兒啊?”睡得迷迷糊糊的,桃花抱著他的腰道:“也太早了吧?”

    “晚了你就見不了穆無垠最後一面了。”沈在野勾唇,低頭看著她:“你這沒心沒肺的,先前不是還念叨著要去看他嗎?”

    對哦,今日太子要被處決了。桃花終於睜開了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摸了摸頭上的髮髻,神色古怪地道:“您這是連人家要死了都不放過啊,打算把事實告訴他?”

    “不然呢?”沈在野微笑:“死總要讓人死個明白。”

    桃花垂眸,歎息道:“您臉皮厚,妾身還是有些愧疚的。等會到了地方,不如您先進去說清楚,妾身再送太子最後一程。”

    “好。”沈在野頷首:“那你就先在司內府的院子裡等著吧。”

    “多謝爺。”

    今日的天氣有些涼,風吹得人衣裙翻飛。桃花下車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地就看見了厲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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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2:22:18


    太子府滿府抄斬,厲氏自然也不會例外。一看見她,她那雙眼裡先是震驚,隨後就變成了無邊無際的恨意。

    “你這賤人!”啐了口唾沫,厲氏恨聲道:“太子落難,你竟還如此光鮮亮麗!”

    桃花也不知道該給她說什麼,偏生後頭那殺千刀的沈在野,上來就摟著她的腰,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溫柔地道:“在這裡等我。”

    姜桃花:“……”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厲氏呆呆地看著沈在野跨進大堂。又呆呆地轉頭繼續看著姜桃花:“你……”

    難不成已經成了沈在野的人了?

    尷尬地笑了笑,桃花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心裡默默把沈在野家裡的祖宗統統拉出來請了個安。這禍害,就是想看她不好過吧!

    院子裡安靜了一會兒,半晌之後,厲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看著她道:“人往高處走,夢兒姑娘這做法也是明智,免了一場大難。只可惜了咱們爺的癡心一片,還等著你痊癒回來,沒想到你卻早就另擇了高枝。”

    桃花賠著笑,任由她罵。本來她做的事站在厲氏的立場上來看,就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那挨駡就挨著吧。

    “不過我倒是奇怪。”厲氏喋喋不休地道:“你什麼時候搭上沈丞相的?沈丞相這次又是為什麼不幫太子?你是不是在背後說了太子什麼壞話?”

    聽得嘴角直抽,桃花忍不住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她:“在您看來,我和沈在野,誰對太子更好?”

    “自然是沈丞相。”厲氏皺眉:“你算個什麼東西?!”

    好吧,桃花點頭,沈在野毒是毒,表面功夫做得也是真的好,這罵活該她挨。

    沈在野已經到了穆無垠面前。

    昔日春風得意的太子,如今衣衫淩亂,髮髻也鬆散。跪坐在床邊眼神空洞。聽人說丞相來了,眼神複雜地便看了過去。役節雙扛。

    “給殿下請安。”沈在野拱手,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禮。

    “殿下?”穆無垠笑了笑:“丞相看無垠如今這樣子,還能喊得出這兩個字,無垠佩服。無垠不傻,前因後果到底是怎麼回事,丞相不打算解釋了嗎?”

    “微臣今日來,就是來解釋的。”沈在野一臉平靜地道:“希望殿下不要誤會。”

    “誤會?”穆無垠胸口起伏了一下,扶著床弦站起來,死死地盯著他道:“誤會什麼呢?誤會丞相原來一直是想幫無垠的?誤會你當真會扶我上皇位?”

    “是。”沈在野耿直地點頭:“臣其實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思。請殿下勿要誤會。”

    “……”

    話說得如此直接,倒讓穆無垠一時噎住,不知道說什麼好。

    為什麼會有人連不要臉都如此理直氣壯的?!

    “我一直在提防你。”穆無垠搖頭,滿眼都是不可置信:“每件事我都會思考良久,到底對我自己有沒有好處,要是有,我才會去做。我想不明白,為何已經這麼小心了,還是會中了你的計?”

    他一早知道沈在野不能完全相信的,所以也時刻在提醒自己。但……他真的一點也沒發現自己一直在沈在野的算計之中,一丁點感覺都沒有!

    太可怕了!

    沈在野笑了笑:“殿下也是聰明人,只可惜太過急功近利,又著了女人的道。”

    急功近利他認了,這一點錯在於他。但是……

    “丞相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穆無垠皺眉:“女人的道?”

    “殿下還沒有想明白嗎?”沈在野目光幽深地看著他:“您與陛下感情一直很好,陛下也一直最器重您,是什麼時候開始,您二位起了嫌隙?”

    穆無垠一愣,低頭仔細想了想,腦海裡閃過一張美麗的臉。

    “夢兒?”心裡一沈,穆無垠下意識地搖頭:“她不可能是要害我的,不可能的。”

    憐憫地看著他,沈在野輕輕歎息:“所以男人就是不能在成大事的時候對女人動心,被坑了都不自知。姜桃花……我是說你的夢兒,從哪裡來的,身份是什麼,殿下都從未查過,不是嗎?”

    臉色白得難看,穆無垠搖頭:“你別說了,別說了……”

    “不說清楚,叫殿下誤以為她是好人,下輩子還惦記著可怎麼辦?”沈在野皮笑肉不笑地道:“沈某最後能做的,就是讓您死個明白。您的夢兒,原名姜桃花,是趙國嫁過來和親的公主,也是沈某院子裡的娘子。”

    眼前一黑,穆無垠險些站不穩,怔愣地看著沈在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秦升是他的人,南宮遠是他的人,竟然連夢兒也是他的人?!

    怎麼會這樣呢?夢兒沒有害過他啊,除了第一次不明不白地讓他陷在了賭場裡,後來的夢兒,當真是對他很好的,這一切如果都是算計,那他到底該相信什麼?!

    苦笑出聲,穆無垠紅著眼開口:“沒想到丞相竟然如此恨無垠,連要死了,都不肯讓無垠安安心心地走。”

    他突然覺得這世上當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皇權地位,女人財富,這些東西拿來到底有什麼用?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旁邊還放著皇家專用的逍遙散,穆無垠伸手就想去拿,卻被沈在野一把搶了過去。

    “沈某沒有理由要恨殿下。”沈在野道:“只是習慣性地會在人死前把話說清楚罷了。至於這藥,您先別急,桃花還想見您最後一面。”

    桃花?穆無垠滿臉是淚,咬牙切齒地道:“我未必想見她。”

    “是嗎?”沈在野笑了:“那沈某就將她帶走好了,就說是殿下的意思。”

    穆無垠沈默,眼裡的恨意排山倒海,卻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往外看的目光。

    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人呢?他是恨她的,恨不得咬斷她的脖子。然而即便心裡的恨意這麼濃,他卻還是想再見她一面。

    身上的毒解開了嗎?過得好嗎?以後會怎麼樣呢?

    重重地閉上眼,穆無垠低笑出聲:“丞相還是讓她進來吧,有些話,我也想親口問問她。”

    說話真是不算話,沈在野搖頭,最後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出門。

    外頭的厲氏還在陰陽怪氣地罵著,姜桃花一聲沒吭,看他出來了,便笑著迎了上來。

    “爺說完了?”

    “嗯。”沈在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將旁邊湛盧腰上的佩劍遞給了她:“拿著防身,進去吧。”

    背後一涼,桃花盯著那佩劍:“爺這是在嚇唬妾身?”

    “是你非要去看他的。”沈在野道:“那便後果自負。”

    “多謝爺。”伸手將佩劍接過來,桃花扭頭就遞給了青苔,一臉嚴肅地道:“你家主子的性命又交到你手上了。”

    青苔一愣。神色立刻嚴肅了起來,一副護著她的樣子便往大堂裡走。

    沈在野嗤笑一聲。目送她進去,便轉頭看向旁邊的厲氏。

    “太子妃倒是不如以往溫柔嫻淑了。”他淡淡地道:“話未免說得太難聽。”

    厲氏一愣,皺眉道:“本宮還想問丞相呢,區區民女,怎麼就讓你跟太子爺都搶著要?瞧著也不是個什麼好貨色……”

    “太子妃殿下。”沈在野臉上帶笑,眼裡的顏色卻是沈了:“您還是早些上路吧,不必等太子了。”

    心裡一跳,厲氏搖頭:“本宮要與太子在一起!”

    涼涼地看她一眼,沈在野揮手便讓人將她拉進旁邊的房間裡去。厲氏掙紮起來,一邊掙紮一邊罵:“你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虧得太子殿下對您那樣好!”

    對他好?沈在野搖頭,男人的世界裡從來就只有合作和鬥爭兩種關係。他沒有親兄弟,也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對他好,各取所得罷了。同情牌,也只有輸了的人才會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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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2:22:57


    厲氏被拖走了,沈在野看了一眼大堂,就站在外頭等著。

    桃花已經猜到沈在野給穆無垠說了什麼了,所以進來的時候迎上太子憎惡的目光,她也不意外。

    “你在外堂守著,我跟太子說兩句話。”

    青苔一愣,著急地搖頭:“奴婢要護主子周全!”

    “沒事的。”桃花道:“他不會傷著我。”

    穆無垠聽得冷笑:“你可真是有恃無恐,以為做了那樣的事,本宮還會對你有所留戀?”

    轉頭看著他。桃花恭恭敬敬地跪下,朝他行了個大禮。三叩首,額觸地。

    眼神微動,穆無垠咬牙道:“真不愧是沈在野的人,都一樣虛偽。”

    還來行這些虛禮,到底有什麼用?

    桃花抬頭,看著他道:“這一禮,謝太子當日跳接天湖救妾身。”

    “你不必謝我。”穆無垠嗤笑:“反正救你也沒什麼用,只是顯得本宮愚蠢罷了,被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桃花垂眸。輕輕地掃了一眼外頭,起身走到穆無垠面前,低聲道:“太子可願再聽妾身一言?別出聲,若是願意,只需點頭即可。”

    又想耍什麼花樣?穆無垠紅了眼,厭惡地看了她半晌,頓了頓,還是點了點頭。

    輕輕鬆了口氣,桃花飛快地拿了東西塞進他的衣袖裡,然後將旁邊託盤裡放著的逍遙散收進袖袋,換出一瓶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東西放上去。

    “人已經安排好了,等會上路,太子只管睡上一覺即可。”低著頭,桃花小聲道:“這一禮。還太子一直以來真心待妾身之恩。”

    微微怔愣,穆無垠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伸手想把衣袖裡的東西拿出來看,卻被她抬手制止。

    “一切都等太子到了該到的地方再看吧。”

    她只是個女人而已,難不成還打算救他的性命?穆無垠下意識地搖頭,呆呆地看著她,心想不可能的吧,她是沈在野的人,沈在野不是會給自己留後患的人。

    可是,自己反正都要死了,她再玩花招,又有什麼用?

    退後兩步,桃花笑了笑,眼含惋惜地道:“太子是這世上頭一個真心待妾身的男子,可惜了有緣無分,希望您記著妾身以前說過的話,平平淡淡過日子,未必不是一種福氣。”

    穆無垠沒說話,看著面前這女子朝自己行禮。她的容顏還是跟初見時候一樣令他心動,但不同的是,她沒了夢兒那股子柔弱的味道,顯得格外堅韌,像是什麼風都刮不倒的牡丹花,背脊挺得直直的。

    “後會無期。”桃花頷首,見他也沒什麼要說的了,便帶著青苔要退出去。

    這恐怕是最後一面了吧?穆無垠抿唇,終於還是開口喊住了她:“沈在野讓我下輩子別惦記你。”

    “但是,這輩子你我有緣無分,下輩子換個身份,我定然能陪你安然一世。”

    桃花一震,驚訝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穆無垠站在昏暗的房間裡,微藍的光從外頭透進來,顯得有些寂寥。然而他眼裡的光芒攝人,有至深的愛,也有徹骨的恨。

    心裡淒然,桃花頷首,行了拜別禮,終於還是退了出去。

    沈在野站在院子裡,看她出來,便冷漠地朝旁邊的人下令:“送太子和太子妃一起上路,等人走了,再去向聖上覆命。”

    “是!”司內府的人應了,將厲氏抓去了大堂,一併賜毒。

    沈在野拎著桃花就往回走,邊走邊問:“你跟他說了什麼?”役節貞技。

    “沒什麼。”桃花皺了皺鼻子:“該說的話爺應該都已經說完了,妾身算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可能得做兩天噩夢了。”

    “你難道還會因為這些事心虛?”沈在野挑眉,輕笑道:“都是千年的鬼,你跟我裝什麼怕夜黑?”

    哼哼兩聲,桃花垂眸蓋住了眼裡的心虛,跟著他啟程回府。

    顧宗正和府役很快來監刑了,眼睜睜看著太子夫婦吞下逍遙散。

    府役倒是問了一句:“這藥一直放在房間裡的,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你放心。”顧世安道:“本官派人檢查過了,藥是逍遙散沒錯,兩位罪人也一定會先驗屍,再入棺。”

    “有大人做主,下官很放心。”府役點頭,看著太子和太子妃先後斷氣,揮手就讓人將屍體抬了出去。

    皇帝很快也收到了太子伏法的消息,當即褒獎了顧世安。然而,轉過身,這位帝王還是微微沈了臉,心有不悅,無法言說。顧世安察言觀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由地又在心裡感謝了出主意的人。

    等時機成熟,這件事能保自己一命也說不定!

    太子伏法,皇帝下令依舊葬其於皇陵。送棺木出宮的那日,桃花趁著沈在野不在,拿著他給的玉佩就溜出了府。

    秋風蕭瑟,城郊路上有些泥濘。太子的棺木有禁衛護送,車輪骨碌碌地一路響過去。姜桃花在送別亭裡等著。棺木車過去之後,沒一會兒就來了一輛尋常的馬車。

    桃花起身。青苔飛快地在涼亭四周圍上幕布。那車停下,穆無垠和厲氏掀簾走了下來。

    “真的是你。”看著亭子裡的人,厲氏心情複雜極了,語氣裡卻沒了先前那種戾氣,倒是有些說不清的愧疚。

    穆無垠眼神深邃地看著她,幾步走到她面前,低聲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妾身只不過為了報恩。”桃花笑了笑:“您以前許給我的那宅子,裡面如約存了能讓您二位安穩度過餘生的銀兩,二位遠離朝堂,可以試試平凡無爭的日子。”

    微微一愣,穆無垠皺眉:“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你就在為我留後路?”

    說什麼給她自己留後路。讓他買宅子,他讓人選了最好的宅院,準備了極多的銀兩,本以為這一腔真心算是錯付了,沒想到……

    神色柔和下來,穆無垠垂眸道:“我錯怪你了。”

    “您沒有錯怪妾身。”桃花看了看他,歎息道:“妾身一開始本就是沒安好心地接近您,欺騙您,目的就是為了讓您有今日的下場。”

    “你!”厲氏眉頭又皺起來了:“你這女人怎麼這麼惡毒?既然已經那麼惡毒了,現在又來裝什麼好心?”

    “娘娘息怒。”桃花低頭:“各為其主罷了。”

    穆無垠轉頭看了看四周,皺眉道:“放過我,到底是你一個人的意思。還是沈在野又在盤算什麼?”

    “是妾身一個人的意思。”桃花道:“您二位可以放心離開。”

    “你確定?”穆無垠搖頭:“沈在野陰險狡詐,你又是他眼皮子底下的人,你在做什麼,他真的會不知道?”

    桃花一愣,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應該是不知道吧,她沒露出什麼破綻,他也不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的樣子。要是真的發現她在做這種事,他怎麼可能不阻止?早就帶著人馬殺過來斬草除根了。

    “您二位只要離開國都再也別回來,就不會被沈在野利用了。”她道:“想知道他知不知道,您們就上車離開吧。只要沒人來攔,那相爺就定然是不知道的。”

    好像也有道理,穆無垠點頭,剛抬腳想走,卻又忍不住停下來問她:“你這次救我們,當真只是為了還我的恩情?”

    心虛地笑了笑,桃花道:“大部分是這個原因。”

    “那小部分是為什麼?”

    姜桃花笑著沒吭聲,揮手讓青苔把他倆塞回馬車裡。

    小部分是為什麼呢?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沈在野走的這條路註定充滿了鮮血和骸骨,若是能積一點福,也算免他一點罪孽吧,畢竟穆無垠雖然不適合當皇帝,但也的確是被他的手段給害成今日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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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2:23:45


    她不是擔心沈在野,做他那種事的人是絕對不怕報應的,只是……報應這種東西。萬一真的有呢?

    馬車啟程了,在城郊的路上慢悠悠地越走越遠,沈在野在城樓高處看著,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當真就這麼放過他?”徐燕歸很不能理解:“姜桃花婦人之仁就算了,你怎麼也跟著優柔寡斷?”

    那可是皇子啊,將來萬一出什麼岔子……

    “她心裡過意不去。”沈在野淡淡地開口道:“對付我毫不留情,害了別人她倒是覺得愧疚。放走穆無垠能讓她安心點,那就讓她放吧。”

    “可……”

    “你不用擔心。”沈在野猜也知道他想說什麼,抬手道:“穆無垠只會平平淡淡地過完後半輩子,再也不會有機會回國都。”

    徐燕歸詫異了,上下打量了沈在野好幾眼:“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寵溺她了嗎?”

    “寵溺?”沈在野冷哼,轉身就往城樓下麵走:“寵物養久了,餵食也是應該,你別瞎想。”

    是嗎?徐燕歸眯眼,湊到沈在野身邊,揶揄道:“我又不是你正室夫人,你喜歡姜桃花,做什麼跟我藏著掖著的?”

    黑了半邊臉,沈在野一腳將他踹遠,拂了拂長袍,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桃花回去的時候,沈在野已經在爭春裡喝茶了。

    “爺!”趕緊迎上去,她眨巴著眼問:“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放下茶盞,沈在野伸手將她抱過來,溫柔地問:“你去哪兒了?”

    心裡一跳,桃花連忙將臉埋在他肩上,小聲道:“出去逛街看首飾了。”

    “可看到喜歡的?”

    “沒有。”桃花乾笑:“要麼太貴了,要麼不適合我。”

    沈在野微哂,伸手拿出一支粉玉桃花簪插在她髮髻上:“這個呢?”

    桃花一愣,立馬跳下去跑到妝台前看了看。很難得的粉色冰玉,桃花雕得惟妙惟肖,金色的花襯顯得更加貴氣。

    “給我買的?”她有些不敢相信。

    沈在野起身走到她背後,從鏡子裡看著她道:“今日閑來無事,我也去逛了逛京城的首飾鋪,就這一支能入眼。”

    一陣涼意從腳心蔓延上來,桃花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沈在野,一時沒敢動。

    他這話裡有話,是發現她撒謊了嗎?沒道理啊,要是發現她撒謊,肯定是要暴怒的,怎麼還會有心思送她簪子?

    一定是在詐她!

    定了定神,桃花笑道:“爺破費了,妾身很喜歡。”

    輕輕從背後擁著她,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沈在野目光很是柔和,低聲道:“我該多謝你,若不是你將後院裡不少人說通了,如今我的處境未必有這麼好。”

    九卿當中除了梅奉常一人執迷不悟,其餘的人都紛紛轉向他的陣營,後院的女人是橋樑也是紐帶更是臺階,那些人藉著臺階下來,他也沒有不收的道理。

    雖然皇帝不立南王為太子,但縱觀朝野,穆無垠和穆無垢已死,恒王又雙腿殘疾,不管怎麼看,能登基的也只剩穆無暇一人。

    很快就能成事了。

    桃花伸手摸了摸簪子,挑眉道:“所以妾身辛苦那麼久,獎勵就只有這個?爺是不是太小氣了?”

    “你還想要什麼?”沈在野看著鏡子裡問。

    桃花想了想,回頭抓著他的衣袖,可憐兮兮地道:“按照規矩,我是不是只能在宮裡見上趙國使臣一面?妾身好想家,也太久沒看見過趙國的人了,能不能想想法子讓妾身私下跟他們說會兒話?”

    最後的解藥已經吃下去了,下一次發作是什麼時候她沒去算,但想想時間應該也不對了,不私下接觸,她怎麼拿解藥?

    沈在野低頭看她:“你只是我的側室,按理來說只能跟在我身邊與趙國使臣行禮,說兩句話。私下再見,怕是有些為難。”

    “爺~”桃花開始撒嬌了,拽著他的袖子搖啊搖,眼睛眨啊眨的:“您最有辦法了,這大魏之中就沒有您辦不成的事兒,您幫幫妾身吧?”

    還會這一招?沈在野睨著她,眼神深深地道:“再多喊兩聲。”

    喊一百聲也沒問題啊!桃花抹了把臉,身子扭得靈活又嬌俏,帶著腰間的手帕都飛了起來。

    “爺~爺~爺~”

    外頭的湛盧打了個寒戰,立馬遠離了主屋三大步。役妖木血。

    沈在野卻聽得笑了,伸手將她腰間的手帕扯過來,低聲道:“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便做我的正室夫人吧,如此一來,我便能名正言順請趙國使臣過府。”

    身份尊卑的規矩在大魏也是很嚴苛的,若桃花只是側室,他為她宴請趙國使臣,就未免引皇帝猜忌。但若轉了正,讓姜桃花以主母的身份自己宴請,就不關他的事了。

    姜桃花頓了頓,下意識地先點頭應著:“好啊。”

    但是隨即又想起來:“爺,妾身進相府,好像連個正經的禮都沒行呢。”

    紅包也沒收到!

    沈在野挑眉:“你還在意那些形式?”

    “自然是在意的啊。”桃花鼓嘴:“哪個女人不想被自家相公八抬大轎從正門抬進來?”

    不抬進來就算了,好歹後院裡的人該給她的紅包不能少啊,上次秦淮玉都收了那麼多!

    “別瞎折騰了,趙國使臣不日就會到。”沈在野捏著她扭動的腰,低聲道:“你既然那麼想家,就好好準備一番吧。至於做主母,我只需跟司內府通稟一聲,再讓後院的人都來跟你行禮便是。”

    “好。”反正是撿便宜,也不能要求那麼多了,桃花乖巧地點頭,給了沈在野一個大大的擁抱:“多謝爺恩典!”

    沈在野勾唇,看著鏡子裡交纏的兩個人,心想自己真是仁慈了不少啊。

    姜桃花轉正的消息在後院炸開,眾人紛紛趕來祝賀。雖然沒有正式行禮的紅包,但是賀禮倒也收了不少。

    淩寒院裡一片死寂。

    梅照雪安靜地倒著茶,一股茶水泄進杯子裡,平靜得像一幅畫。

    旁邊的風屏以為自家主子不在意這些,正想鬆口氣呢,卻見那茶水從杯子裡溢出來,瞬間流遍整個桌面。主子!”

    那茶水是滾燙的,眼看著就要流到梅照雪的衣裳上了,風屏連忙將她扶了起來。又急又怕:“您這是怎麼了?”

    “好個沈在野啊。”梅照雪失笑,眼眸沒有焦距。盯著某處怔愣地道:“我還傻傻地以為他會忌憚梅家的勢力,以為自己還能翻身,結果這一轉眼,他竟然把主母的位置給了姜桃花。”

    “您別太難過了。”風屏連忙道:“爺本來就偏愛薑氏,這也是意料之中。”

    “不。”梅照雪搖頭,喃喃道:“你不懂。”

    正室的位置又豈會是那麼簡單就能坐的?姜桃花就算是公主,在大魏的勢力也遠不如她這個奉常之女。沈在野會做這樣的決定,那就說明,他不需要奉常家的勢力了。

    怎麼會呢?他是丞相,丞相之下九卿之首就是奉常,為什麼會跟她爹撕破臉?

    眼珠子動了動,梅照雪像是想到了什麼。一邊搖頭一邊念叨:“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

    “主子。”風屏擔心極了,連忙出去叫人請大夫過來。

    於是桃花當上夫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帶人去看望梅照雪。

    “梅娘子怎麼了?”

    風屏聽著這稱呼,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怔愣了一會兒才道:“我家主子今日起來便精神不太好,現在更是胡言亂語,行為失控。”

    瘋了?桃花很驚訝,忍不住湊到床邊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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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2:24:21


    梅照雪安靜地躺著,眼皮下的眼珠卻在輕微晃動,明顯是醒著的。

    皺了皺眉,姜桃花心裡一跳。正想後退,卻見梅照雪猛地睜開了眼,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推到了床上。

    “夫人!”旁邊的南宮琴和古清影都嚇了一跳,青苔動作極快,一把就將梅氏拉開,制住雙手,然後皺眉看向自家主子:“您沒事吧?”

    咳嗽了兩聲,桃花哭笑不得地道:“我沒事,不過梅娘子這是幹什麼?多大的仇才會想親手掐死我啊?”

    “你這個禍害!”梅照雪紅著眼睛道:“從你進門開始。府裡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傷的傷,就沒一個完好無事的!你一定是個妖孽,是來禍害相府的妖孽!”

    眾人都是一震,古清影下意識地就後退了一步。

    雖然梅照雪看起來像是真瘋了,但這話說得的確沒錯,府裡的人七零八落,只有姜桃花一人沒事,還從娘子當上了夫人。古清影先前就在心裡嘀咕,覺得薑氏不簡單,現在一聽梅氏這話,就更加肯定了。

    姜桃花一定是帶著什麼目的來相府的,現在她想要的東西多半已經得到了。所以梅照雪也瘋了。

    “我要當真是妖孽,您還能活到現在呢?”桃花笑了笑:“早從您第一次對我下手的時候,您就該知道,這後院裡所有的風浪,不是因我而起,是您自己親手攪起來的。”役妖叼號。

    梅照雪一愣,皺眉看著她:“我什麼時候對你下手了?”

    “您沒直接動手。”桃花深深地看著她,勾唇道:“但您不都是讓秦解語幫您做事嗎?陷害顧氏,拉我和孟氏下水,一箭三雕。秦解語沒了,您又拖段氏下水,這些個年華大好的姑娘,都被利益驅使,成了您手裡的棋子、刀下的亡魂。您如今是用什麼臉面,將這些都算成我的過錯的?”

    梅照雪大驚,沒想到她竟然一直都知道,怔愣了一會兒才垂眸:“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沒關係,您晚上做夢也該會夢見點什麼。”桃花起身道:“您出身高貴,先前已經是正室主母,可惜肚量太小容不得人,所以如今丟了位子,被囚於此,都是您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你……”梅照雪恨聲道:“這些多多少少都是跟你有關係的,秦解語也是被你送進大牢的,你當真半點愧疚都不會有嗎?!”

    桃花起身,優雅地拍了拍衣裙,抬眼看著她道:“做錯事的人才需要愧疚,我為什麼要為別人的過錯感到愧疚?秦氏是我送進大牢的,但她是罪有應得。難不成因為壞人太慘了,所以做對了事的人也要感到抱歉?您的想法我接受不了。”

    古清影和南宮琴都退到了旁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秦淮玉倒是一直看著熱鬧,聽到這兒還忍不住插嘴:“夫人說得挺有道理的。”

    梅照雪一愣,腦子轉了轉才反應過來這一聲“夫人”喊的是姜桃花,當即身子就微微顫抖起來:“要不是你進府爭寵,打破府裡的規矩,所有人都不會是如今的下場,你難道一點錯也沒有?”

    “我不曾要害誰,步步都只為自保,人不犯我我亦不犯人,何錯之有?”桃花挑眉,笑得嫵媚:“難不成非得站在原地什麼都不做,被你們一害一個準兒的才好?”

    當今對好女子的定義她是不能接受的,要寬恕害過自己的人,因為她們讓自己更強大了,還要無條件原諒做過錯事的人,因為她們已經知道錯了。更要時刻反省自己,別人那麼慘,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真是去他奶奶的,自己變厲害了強大了,那得謝謝自己這麼能幹,遇見那麼多不要臉的畜生都能活得更好。做錯事的人就交給規矩來處置,知道錯了就原諒,還要律法來幹什麼?別人那麼慘,只要不是自己主動去陷害的,那跟自己有幾文錢的關係?

    高樹難不成還得跟旁邊被擋著陽光的野草道歉,說對不起我長得太高了?自己作的孽自己受著,她有多餘的同情心,不如去給乞丐呢。

    梅照雪不吭聲了,看起來像是鎮定了下來。桃花也沒多的精力陪她聊天,轉身便道:“大夫會好好醫治的,梅娘子還是放心休息吧。”

    幾個娘子跟在她身後魚貫而出,桃花抖了抖自己身上正紅色的袍子,威風凜凜地往陽光下走去。

    當主母的感覺是很爽的,如今在這相府裡除了沈在野就是她最大,橫著走都沒什麼關係。然而,事情也開始多了起來,帳本也是一摞摞地往她的桌上放。

    “唉。”桃花一邊翻賬一邊感歎:“福禍相依啊,以前梅照雪可真是辛苦。要看這麼多東西,怪不得都沒精力去沈在野面前晃悠。”

    青苔跟著苦了臉:“那您以後是不是也要跟她一樣了?”

    “為什麼要學她?”整理了幾本帳目出來。桃花伸手就遞給她:“把下人用度月錢的帳本交給顧娘子。”

    青苔一愣:“主子,您這是要放權?”

    “不然等著被累死?”桃花挑眉:“大家各有所長,分工合作自然更好啊。顧氏最近呆在溫清怕是悶得慌,府裡也少不得有些見高踩低的奴才。給她管這個,對她有好處。”

    青苔似懂非懂地點頭,剛接過來,又見桃花拎了另外一個冊子:“這個是廚房採買的帳本,交給南宮娘子。”

    南宮琴話不多,但人還是比較靠譜,給點小甜頭,她也能做好事。

    “那府裡開支的帳本,您要給誰?”青苔擔憂地問。

    桃花伸手就將那帳本抱緊了。笑道:“你傻啊?就算再怎麼分,也不能把最基本的權力讓給別人,不然這夫人當得不就是誰都可以拿捏了?上位者,懂得用人,但最重要的籌碼都是要留在自己手裡的。”

    “奴婢明白了!”青苔點頭,抱著帳本就打開門。

    結果沈在野站在外頭,險些被她撞上。

    “相爺!”嚇了一跳,青苔連忙朝裡頭喊了一聲。

    桃花挑眉,放下帳本迎出來,就見沈在野和穆無暇一起走了進來。

    “南王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眼睛一亮,桃花連忙將椅子搬過來讓他坐下,笑眯眯地問。

    穆無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輕輕舒了口氣:“聽丞相說將你轉為了正室,本王特地來看看。”

    沒椅子坐的沈在野咳嗽了一聲,臉色不太好看。

    桃花一頓,連忙也給沈大爺搬了椅子,然後恭恭敬敬地坐在他們旁邊道:“是承蒙相爺恩典,聽聞王爺也封了親王,真是可喜可賀。”

    穆無暇頷首,眼裡略微有些喜色:“趙國使臣即將抵達國都,這次父皇命我去城門口迎接,使臣的名冊也下來了。這算是封親王之後的第一件差事。本王也想來問問你,趙國的禮節可有與大魏不同之處?”

    “自然是有的。”桃花點頭:“趙國男子與女子平等,甚至地位低的男子要對地位高的女子行大禮,故而來訪的使臣之中若是有女子,當重禮以待。”

    穆無暇一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在野:“這……如此說來,若是在趙國,丞相像先前那般對你,會如何?”

    沈在野臉一沈,微微皺眉,桃花卻是輕鬆地笑道:“不會如何,因為妾身在趙國的地位不高,見著趙國的丞相。也是要行禮的。”

    公主向臣子行禮?穆無暇不能理解,正想再問呢,沈在野卻打斷了他:“使臣之中可有女子?”

    “似乎有一個。”穆無暇道:“方才拿到的使臣名冊之中,有個叫楊萬青的,據說是個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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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2:24:57


    楊萬青?桃花一愣,接著就抖了抖身子。

    “怎麼,你認識?”沈在野問。

    乾笑兩聲,桃花點頭:“好像是認識的,一個嘴上死不承認,心裡很想當我師娘的人。”

    哦,師娘。沈在野頷首,轉頭就想繼續跟穆無暇說什麼,腦子裡卻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頓時就反應了過來。

    師娘?!

    “你師父……是男人?”他眯眼。役妖節扛。

    桃花點頭:“是啊。”

    “……教你媚術的師父?”

    “是啊。”

    沈在野沈默了,眼神裡突然跟含了刀子似的,從她臉上一直刮下去,看得桃花寒毛倒豎:“怎麼了?”

    教她媚術的人是個男人,她還問他怎麼了?沈在野臉色不太好看,礙于南王還在旁邊,只能垂了眸子道:“沒什麼。”

    穆無暇還不太通男女之事,雖然覺得沈在野有些奇怪,但一時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抽出袖子裡的一卷名冊便道:“除了這個楊萬青,好像就沒別的女官了。聽聞趙國已經立了皇長女為皇儲,此回大魏也得送些賀禮。姜姐姐,貴國皇長女比較偏愛什麼東西?”

    提起姜素蘅,桃花沈默了一會兒,道:“她偏愛金銀珠寶,只要是華麗貴重的東西,都會喜歡。”

    斜眼看著她的表情,沈在野微微皺眉。先前徐燕歸說過趙國皇室的事,她的男人好像就是被趙國皇長女給搶了,看起來,現在也沒能釋懷。

    會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讓她這麼放不下?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可以回去好好準備了。”穆無暇笑了笑,看著桃花道:“等趙國使臣進宮,咱們便在宴會上再見了。”

    “好。”回過神,桃花笑著點頭,又想起什麼似的,立馬提著裙子跑進內室,抱了個東西出來。

    “天氣涼了,這件披風王爺可以用一用。”目光溫柔地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桃花道:“領子上那一圈兒狐毛可以解開的,只是用帶子綁著,現在用還有些熱,等冬天到的時候再捆上去即可。”

    穆無暇一愣,眼裡亮晶晶的,接過來便道:“多謝。”

    “王爺言重了。”桃花一臉慈愛:“多保重身子。”

    乖乖地點頭,穆無暇感歎地道:“先前還說你像我姐姐,現在看來倒是不像了,我皇姐才不會做針線活。”

    皇姐?桃花一頓,下意識地看了旁邊的沈在野一眼,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笑道:“各有各的好,公主當年想必也對王爺極好吧。”

    穆無暇眼裡有些懷念的神色,摸了摸披風上的狐狸毛,喃喃道:“是啊,可惜紅顏薄命。”

    沈在野皺眉,輕輕伸手放在了南王的肩上,低聲道:“逝者不可追,王爺還是往前看吧。既然還有很多事要做,那微臣便先讓人送您回府。”

    穆無暇點頭,朝著桃花笑了笑便帶著披風離開。沈在野只送他到了門口,等人一上車,便大步拎著桃花回爭春。

    “妾身覺得爺好像誤會了什麼。”被他抓在手裡,桃花一臉嚴肅地在空中晃蕩:“妾身可以解釋!”

    沈在野冷哼,跨進主屋關上門,眯眼將她壓在門上:“男人也會媚術?”

    “是啊。”桃花賠笑:“整個趙國就我師父的媚術造詣最高,就是可惜是個男人,所以達不到他所謂的最高境界,不過也真是挺厲害的,趙國所有的女人,除了姜素蘅和新後,全都很喜歡他。”

    沈在野冷笑:“有多少人喜歡他我不想知道,現在就想讓你說說,他是如何教你的?言傳,還是身教?”

    咽了口唾沫,桃花小心翼翼地盯著他問:“這個很重要嗎?”

    “重要。”沈在野點頭。

    眼神飄忽了一陣子,桃花沒什麼底氣地道:“言傳為主吧。”

    為主。

    沈在野伸手就掐住她纖細的腰,一把將她按回了床上,張口就咬。

    “啊!”桃花哭笑不得,連忙掙紮:“爺您牙口太好了,輕點!”

    在她鎖骨上落下個印子,沈在野悶哼一聲,眼裡神色萬分幽深:“你也喜歡他?”

    “不不不。”桃花搖頭:“我對他是徒弟對師父的尊敬!”

    雖然……也真的沒多尊敬他,但是眼下情況危急,她還是挑好聽的說吧。

    外袍被他扯開,腰帶一松,身上的衣裳跟荷花開苞似的散向四周。桃花驚愕地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連忙捂住身子:“爺,這還是大白天呢!”

    “白天?”沈在野眯眼,翻身起來就將屋子裡的厚簾子全部拉上,四周瞬間一片漆黑:“現在還叫白天嗎?”

    姜桃花:“……”您高興就好。

    滾燙的肌膚壓過來,激得她打了個寒戰,身體交纏,沈在野不似以往的溫柔鎮定,倒跟頭發了情的獅子似的,將她身上咬了不少牙印子,還羞恥地逼著她叫他名字。

    “沈在野!”

    身上的人不滿意極了,危險的氣息噴在她耳側,低聲道:“叫溫柔一點。”

    桃花眼淚刷刷地流,打又打不過人家,只能任人蹂躪,委委屈屈地叫喚:“沈在野。”

    “把姓去掉。”

    臉上一紅,緋色從脖子一路蔓延到全身,桃花死命咬牙:“能換個稱呼嗎!”

    這也太肉麻了,完全不像他的作風,難不成男人在床上床下都是兩個樣子的?

    “你怎麼叫你師父的?”

    “還能怎麼叫?”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桃花道:“就叫師父啊。”

    “那。”眼裡滿是奇異的亮光,沈在野道:“叫聲相公來聽聽。”

    “……”

    桃花覺得,表面看起來越正經的男人,其實內心反而更禽獸,聽聽這都是什麼無理要求?她會叫才見了鬼了!

    然而,等外頭的青苔送完帳本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主屋被上了栓,裡頭隱隱傳來自家主子帶著哭腔的聲音:“我叫,我叫還不成嗎?你住手!”

    傻眼站在門口,直到聽見一聲“相公”,青苔才反應過來,臉上跟炸開似的通紅,連忙躲去一邊。

    湛盧很鎮定地看著她,伸手遞了兩團棉花過來,兩人心有靈犀地什麼也沒說,將耳朵堵好,在旁邊看門。

    這一番雲雨之後,天都黑了,沈在野抱著桃花去了臨武院後頭的浴池,斜眼看著這紅著眼的小丫頭,冷聲道:“還敢不敢跟我強了?”

    “不敢了。”桃花可憐兮兮地抱著自己的胳膊,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牙印子,扁扁嘴要哭了:“您屬狗的?”

    哼笑一聲,沈在野伸手將她撈過來,拿過浴池邊的藥膏,一點點給她抹:“爺屬龍。”

    沒見過牙口這麼好的龍啊!桃花憤怒地盯著他結實的胳膊,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十分認真地在考慮要不要一口咬上去。

    “怎麼,不服氣?”看見她的表情,沈在野倒是大方,伸了胳膊到她面前:“喏,報仇吧。”

    以為她不敢不成?桃花咧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吭哧一口就啃了上去。

    眉頭微皺,沈在野卻沒吭聲,安靜等這小兔子咬過癮了,才把胳膊收回來,抹掉血珠子,平靜地道:“真夠狠的。”

    “爺才更狠呢!”小兔子生怕他報復,一邊往後退一邊指著自己身上的痕跡控訴:“您看,到處都是!”

    紅紅的印子遍佈她全身,看得沈在野倒是心情好了些,輕哼一聲將人拎回來,好好洗乾淨抱上岸上藥,然後再拎回主屋去。

    “老實睡一覺。”他道:“明日我會隨南王去安排接待使臣的禮儀,最遲後天你就能看見趙國的人了,到時候看看名單,想見誰,我便替你把誰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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