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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39:22

閨秀不近男神(下) 作者:夏禾

命運實在奇妙,庾邵本以為自己會魂魄消散,居然又活過來啦,
說來也古怪,他竟莫名其妙成了鄰國美將軍虞錦城,
隨同晉國太子出使大周,讓他這輩子有機會再見到容蕪,
這個傻傻的小姑娘,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出落得如此漂亮、優秀,

還順利得了姬晏的心,不想卻招來愛慕姬晏的公主嫉妒刁難,
即便知道她身旁已有姬晏這個護花使者能護她周全,
她的日子大致上算過得安穩無憂,可他心底總放不下她,
所以冒著被當成登徒子的風險,半夜跑到她院子牆頭偷偷看她,
哪曉得把人家姑娘惹哭了……罪過啊,看她流淚他心也酸酸的,

後來她在寺廟遇無賴騷擾,衣裳還被初潮染髒,
他當然挺身踹走無賴救美人一把,只巧妙地不讓她瞧見自己真容,
從前不省心的小姑娘長大了,竟從沒忘記他,還識破他的身份,
他著實感動,也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漸漸不同從前,卻領悟得太晚,
聽聞姬晏即將去她家提親,他還有機會抱得美人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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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
王室 | 2019-1-8 11:39:59


    敬天臺外已經圍了不少人,容蕪往裡走的越近,一顆心砰砰地跳的越厲害,有那麼一刻甚至想轉身逃開,不忍看到自己曾經的落魄。

    “姐姐!”

    當火光燃起時,她看到茂哥兒不顧一切地沖到了近前,徒手將灼熱的木頭一塊塊搬開。圍觀之人的竊竊私語和冷漠的面龐壓的容蕪喘不過氣來,明明心裡焦急萬分,腳下像是被定住般動彈不得。

    “茂……哥兒……住手啊……”

    “容茂,你回來!”

    在容蕪啞著聲音淚流滿面時,不知何時一輛馬車停在了旁邊,姬晏腳步匆忙地走了下來。

    人群自動分成了兩側,容蕪驚訝地發現今日的姬晏衣著竟有些狼狽,左手微微不自然地曲著,仔細看還有些顫抖。

    族中長輩命人阻攔,被姬晏隨行的護衛所擋,沈了臉道:“公子晏,此乃容府族中私事,還望勿要插手。”

    “在下無意插手,但此事既因靖甯侯府而起,便沒有被隨意扣上人命的道理。”姬晏沈聲道,腳下不停徑直向容蕪走去,身後立刻有護衛圍成一圈與行刑人相持。

    容蕪只能站在遠處看著,火光映著姬晏雪白的長襟晃若斑駁,嘈雜的人群中將他們的話聽的不甚真切。只見有護衛已經沖到近前,因沒有水,只有紛紛脫下自己的外衣去撲火。

    就在這時,她的身子開始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像是有根繩子提著她不斷上移,也趁著這個功夫終是飄到了敬天臺的上方,可以看清自己此時垂下了頭,枯瘦的身子跟木架似要融為一體,對外界已是無知無覺。她不曾期待姬晏的到來能改變什麼,不然她也不會有機會重活一世了,她的存在對於族中已是抹不開的恥辱,好不容易借靖甯侯府得到正大光明處置她的機會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對容蕪的處罰乃祈之女神通天之結論,不可更改。”掌刑的族中長輩道。

    姬晏冷笑一聲,淡淡道:“既是神靈的決定,不如請祈之女神當面道出神諭來可好?”

    容蕪的身子依然在被提的越來越高,下面再說的什麼已是聽不清楚,遠遠的看見自己身上的繩子終是解了開來。姬晏向上張開手臂接住那滑落的身子時,目光向上看來,仿佛在空中與容蕪相遇了似的竟然一頓,眼眸微眯,下一瞬便陷入了黑暗。

    當容蕪在禪房中醒來時,腦子空空地還沒反應過來身在何處,看著面前的佛像半晌,立馬再次將手放上去閉上了眼。

    “阿彌陀佛,時辰已到。阿蕪,可以睜開眼睛了。”惠濟師父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不是說可以看到庾邵的一世嗎?怎麼就時辰到了?”容蕪不甘心地繼續貼著,感覺自己醒來是因為手松了而已。

    “庾邵的前世已經結束。”

    “結束?!”容蕪瞪大了眼睛,“他才三十歲!怎麼就……結束了?”

    惠濟師父垂眸撥動著佛珠,沒有答話。

    “……師父,您再讓我回去看看吧!”

    無論容蕪怎麼祈求,惠濟師父都不曾妥協,只得暗自後悔為何沒有在那是跟著庾邵去追姬晏!

    “阿彌陀佛,那個孩子雖為護魂,但若在你身邊待的太久,還是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傷害的。各自命數有定,就算得知前世的因也改不了今生的果,莫要強求。”

    “護魂?師父,您可是認識這一世的庾邵?”

    “在遇到你之前,他已在寺外遊蕩許久,見過數面。”

    原來惠濟師父也能見到鬼魂,可是庾邵從未提起過此事,想必二人相遇時惠濟師父並未讓他察覺自己能看到他。

    “那……何為護魂?您還知道他的多少事?快都告訴我吧!”

    惠濟師父輕歎口氣,解釋道:“鬼魂乃人去世後因執念太過不願往生而留存於世的形態,嗔癡喜怒怨,因心性與執念不同,所化之魂也有所不同,護魂——以武為源,乃是其中最純摯的一種。”

    到頭來,連自己都護不住,也是個笨蛋護魂!……

    回到休息的廂房後,容蕪久久難以入眠,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回憶著前世的種種,希望能從中尋出蛛絲馬跡。

    當時的情況應該是容茂在追姬晏的路上碰到了庾邵的馬車,記得聽庾邵的隨從說到他們本是要去見穆驍的。

    穆驍……

    容蕪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面容俊朗身體健壯的羌族人,姬晏應是與他熟悉的,自己和姬洳能脫險也是他賣給了姬晏的面子。但是之後聽庾邵的口氣,似乎也與穆驍相識,甚至可能還知道他的另一面。

    那麼庾邵與穆驍到底是敵是友?庾邵上輩子的死究竟與他有沒有關係?

    姬晏趕到敬天臺時手上好像有傷,庾邵去尋他時是否又遇到了什麼?

    再聯繫上庾邵的這輩子的死……

    惠濟師父說他曾在朝恩寺外遊蕩許久,難不成他出事的地點正是鳧山?

    “啊!——”容蕪抓狂地撓了撓頭發,用被子將自己埋了起來。

    想不透!根本就想不透!如果再有更多的線索就好了……

    容蕪隨同墨凰在朝恩寺待了幾日,然後就踏上了遊歷之路。

    師徒二人沒有目標,略一商量便決定先去渝南。

    對於墨凰師父這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行徑,容蕪樂見其成,許久不見秦先生也想看看她現在生活的怎樣。

    渝南水鄉,青石小鎮,當真一派溫婉閒適的氛圍。容蕪與墨凰乘著小舟穿過一道道拱橋橋洞,岸邊有紮著頭巾的姑娘挽起袖口在洗衣服,時不時跑過兩三孩童,嬉鬧聲離的很遠了還能聽見。

    在夕陽西斜之時,二人終於登岸,又拐進一處胡同裡走了幾個彎,在一間兩進的院落外停下了腳步。

    “扣,扣扣——”墨凰上前輕輕敲門,不多時秦甄身穿布衣打開了房門。她微微曬黑了些,見到二人怔住了許久,接著拉過容蕪有些訝然道,“阿蕪也來了!快快進來……”

    容蕪抿嘴偷笑了笑,沒有問為何墨凰師父對這裡如此輕車熟路,也沒有探究秦先生話語中那個“也”字的含義,點了點頭拉著秦先生的手一同走進了院子。

    院落不大,看起來與昌毅侯府裡秦先生的住處也差不了多少,但是非常乾淨整潔,佈置的井然有序。

    “先坐下休息會兒,我去給你們沏茶。”秦甄說著匆匆去取茶具,容蕪卻忽然看著她的背影發起呆來。

    “想什麼呢?”墨凰的聲音打斷她。

    “沒,沒什麼……”容蕪收回目光,卻還是忍不住往秦先生身上瞟,眉頭微微蹙起來。

    如果她沒有看錯,秦先生的背後還攀附著一個看不清身形的物體……

    之前的書生不是已經消失了嗎?那麼現在的……又是什麼?

    夜間,因房間不夠,容蕪只得跟秦甄擠在一張床上。

    朦朦朧朧入睡後,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到書生一身白衣頭戴綸巾走到了她的面前……

    “很抱歉小丫頭,又要打擾你了。”書生輕搖著紙扇說著,見容蕪面上浮現一絲防備,笑了笑道,“放心,這次不會再傷害你了。再說你身邊有那麼厲害的護魂,我根本就不是對手啊。”

    容蕪眼神暗了暗,抬頭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已經消失了嗎?怎麼會還纏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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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40:39


    “我也不清楚,再次醒來發現自己還在這裡,形態比從前還要虛弱,阿甄已為我吃了太多苦,不願再打擾她今後的日子了……”

    書生沒有再繼續談及庾邵,而是言歸了正傳:“這次進入你的夢中,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你身旁的那位公子……和阿甄的事你應該也看到了吧?”

    “秦先生對師父並無意!你不要亂說她!”

    “我知曉的,你別緊張。”書生安撫地笑笑道,“我是想請你幫忙讓阿甄忘記我而已……你也想讓你師父達成心願的吧?”

    “……你這是將秦先生當作什麼人了?就算師父對她有意,也只是君子之交,並無任何逾禮之處!先生更是對你一片癡心,她選擇誰是她自己的事,別人如何能去左右?”

    “阿甄的為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書生見容蕪翻了臉,苦笑一聲,眼神飄向了遠方,“正因為如此,我才希望她能夠忘記我,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有自己的生活。”

    容蕪看見他眼中得認真,不由頓了頓,出聲問到:“那你想……怎麼做?”

    “你可知《淨物經》?……哈,看你的表情,應是知道的了……”

    《淨物經》。

    她當然熟悉,也會倒背如流,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會用上。

    “《淨物經》不就是普通的驅邪經嗎?如何能讓先生忘記你?”

    “我乃癡魂,若常待在人的身邊,會引起那人隱藏內心的癡念。這幾年來我依附于阿甄,為了不讓她的身體受到傷害,只得反將我的魂力渡給她,時間久了會靈魂相融。《淨物經》既為驅邪經,只要將我這個‘邪’驅走了,便會將阿甄體內所有關於我的記憶全部一同帶走。”

    容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當她口中念念自語倒出前幾句時,書生夢中的影像真的開始漸漸的轉淡,嘴裡不自覺地停了下來,遲疑道:“……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了嗎?如果這次消失了,可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先生了,……”

    “我跟在阿甄身邊十五年,耽誤了她十五年,不能再久了……”書生眼眸溫和地看著容蕪,“雖然還想陪她一直走下去,但這輩子是不能夠了。我們既已約定好了下輩子,我就先行一步去等她。”

    容蕪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心中還是有些猶豫不決。這種讓一個人徹底消失的舉動,就好像親手殺了人一般,當初讓姬晏做來是那般輕鬆,如今想來他那時也該是承受了多大的心裡壓力。

    “小丫頭,繼續吧,世間萬物終有命數,謝謝你幫我們得到解脫。”

    “……”容蕪抿著唇角,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嘴唇微動繼續道出《淨物經》後面的經文。

    陰陽相隔數十年,近在咫尺卻不得見本已是煎熬,如今更要選擇將自己從深愛之人的記憶中徹底抹去,該是多麼痛苦的決定……

    隨著最後一句念完,容蕪聲音忽然哽咽了一下,對著書生已經幾近透明的身形喃喃道:“我會替先生記得你的……下輩子,下輩子你們一定不要再錯過了……”

    第二日,容蕪被秦甄給輕輕推醒,睜開眼便對上了她關切的目光:“阿蕪……可是想家了?枕邊都濕了呢……”

    容蕪摸了摸眼角,果然是淚痕幹掉的艱澀。輕輕搖了搖頭,兩人起身梳洗換衣。

    出了屋門,正見墨凰白衣墨發正複手站在院內吩咐隨從們準備早膳,聽到動靜回過頭來,在陽光下沖她們微微一笑,閃爍的耀眼而溫柔。

    容蕪感到身邊的秦甄一怔,轉臉看去,見她眼中透出絲困惑,垂眸想了一會兒,抬頭再看時見墨凰還在看她,臉龐不由微微泛紅,羞澀地笑了笑,牽著容蕪走了過去。

    “今日讓人做了你最愛吃的芙蓉棗糕和薏仁粥,嘗嘗看好不好吃。”

    “……咦,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秦甄眼中困惑更重。

    墨凰像是被問住了,皺眉思索一會兒,有些窘迫低頭看她道:“我也不知,就是突然覺得你愛吃這個。”

    秦甄臉龐紅暈更甚,看的墨凰一呆,耳根也紅了起來,趕緊別過臉走開道:“我去看看準備好了沒有……”

    看著墨凰走了後,容蕪扯了扯秦甄的衣袖問道:“先生……你剛剛發什麼愣?”

    秦甄輕輕拍了拍臉,小聲嘟囔道:“方才一出來見到墨凰先生一身白衣站在樹下的樣子,總覺得以前見過似的……哎呀呀,我這是怎麼了!好丟人啊……”說著不好意思扭頭躲進了屋裡,留下容蕪一人站在院子中揚起頭對著太陽,伸出手讓陽光從指縫裡透過來,被刺的眯起眼睛。

    “你竟然把自己一部分的記憶留給了師父,秦先生好像也真的不記得你了呢,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光陰數載,容蕪隨著墨凰在渝南小住了一段日子,接著又遊走了晉國的許多地方,足跡遍佈大江南北。墨凰本就無所束縛,跟他在一起,容蕪的眼界也逐漸被放開,看過了山河的壯闊、不同地域的不同民俗,才知曉這個世界有多麼大,她原來所見到的又是多麼渺小。

    期間多次接到昌毅侯府的來信催她回京,但都被她丟在了一邊。

    曾經她以為好好讀書就能夠改變這一世的命數,如今倒更願意跟著師父走過更多地方,若這輩子都能這麼度過,又該是多麼快活!

    這一日是她十三歲的生辰,墨凰在她的要求下陪她登上了高山,同行的還有背著箜篌的隨從們。墨凰雖喜愛遊歷,但排場卻從來都沒有因在外而有所收簡,帶著的隨從們不僅負責他的起居出行,更重要的作用便是隨時替他的背著箜篌到任何地方——如今任務更重了,還要再背著容蕪的一架。

    師徒二人喝了點小酒,又擺好了箜篌,在山頂合奏了一曲《月下引》。

    “又是一年初雪,也不知道蟾月能不能看到啊……”墨凰指尖輕撫過琴弦,發出叮咚清脆的一串樂音。

    容蕪不由回想起庾蘭曾說過,她的大哥最喜歡下雪了。

    “馬上年關了,今年你還不打算回去?”

    “師父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墨凰無奈地搖搖頭,忽然想起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遞給她,“喏,你的府中又來信了,應該還是催你回去參加來年的女學入學試,去年你就不肯回去,若今年再……”

    “好了師父……囉嗦!”容蕪嗔他一眼,撅起嘴奪過信箋拆開來看,越看臉色越難看。

    “怎麼了?”

    “娘親……娘親病了……”

    “這個理由應該是第三次用了吧?”

    “不一樣……”容蕪蹙起秀眉,貝齒咬著嫣紅的唇瓣,“這次的信是茂哥兒親手所寫,他從不會騙人的……”

    “那你準備?……”

    半個月後,一輛馬車緩緩駛入了閔京城內。

    近三年未踏入這片土地,穿過市集的街道上還是這般繁華喧鬧,餐館樓內出入著各色客人,街邊的小攤上也擁擠著都是人。

    “師父,我想吃桃酥。”

    “停車。”馬車內傳來清潤的男聲,吸引了四周路人的注意,馬車就近在路邊停了下來。

    “想吃哪一家的?”

    “那一家!金祥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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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41:19


    車簾被微微掀開一側,縫隙中,一截纖細皓腕輕探,指向了路邊最高的一座酒樓。周圍的人順著向馬車內看去,瞬間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動也不動,好似怕驚動了裡面的人似的。

    “好不容易年關清閒下來,明日去城外狩獵?”

    金祥樓內,幾位披著大氅的俊秀公子從中走了出來,挺拔的身姿和爽朗的笑容格外引人注目。

    抬眼間,正巧碰到容蕪放下車簾的前一瞬。

    少女圍著一圈兔絨圍脖,雪膚柔嫩如能滴出水來,明眸巧笑著,眉眼微彎像是一道月光照進了人得心底,溫柔了一片。

    短短驚鴻一瞥已是驚豔了眾人,桓籬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傾身問身邊的人道:“鄭戎你可知,這是閔京城中哪家的姑娘?”

    鄭戎也是剛回過神來,驅馬走近了些打量馬車,卻未見任何有關府門的標誌,遺憾地搖了搖頭。幾人正竊竊私語著,隨從買好了桃酥返回來,馬車再次駛動了起來。

    桓籬當機立斷,一拍馬腹挑眉道:“走,跟上去便知曉了!”

    馬車在昌毅侯門口停了下來,早有家僕婢女等候在外,容蕪剛一下車便被簇擁著走了進去。

    因是偷偷摸摸的,人前玉樹臨風的公子哥們並不敢靠的太近,擠在拐角處探著頭往裡瞅。不知是誰撞到了誰的,忽然一聲響亮的馬鳴似驚天動地,嚇的幾人一哆嗦。

    桓籬已經沖出了半個頭,急忙驅馬往又後縮了縮,回頭瞪了同樣有些狼狽的鄭戎一眼。

    “怎麼樣?看清了嗎?”

    “你在前面你去看!”

    “看什麼看……差點被別人給看見了!”

    “那你擋在前面幹什麼,礙事!”

    “……”

    在引起路人頻頻注目後,幾人終於收斂了一些,頭湊在一起商量著:“是進了昌毅侯府,但也沒法確認身份啊……”

    “總歸是進去了,明日狩獵時問容芥是了!”

    “嘿,你說的對!那今日……撤吧?”

    “撤撤!怪丟人的……”鄭戎四顧環視一圈,抖了抖衣襟,小聲嘀咕著驅馬轉開,臨走前又忍不住回頭瞅了一眼,門口已是空蕩的僅余門衛了。

    昌毅侯府。

    容蕪不好意思地經受著眾人的眼神洗禮,容茂早已黏在她身上怎麼拉都拉不走,嘴裡埋怨著當初背著他偷偷溜走。

    容芬眨了眨眼睛,輕輕舒了口氣,對身邊的容菱小聲道:“幾年不見,阿蕪生的真是……”

    容菱也收回視線,微微垂下了眼眸,沒有吭聲。

    “阿蕪,府中信箋去了數封,為何遲遲不歸?”老侯爺並沒有因此放過她,肅著一張臉開口道。

    “回祖父,孫女這兩年多數日子都在路上,信箋接的難免不及時……”

    “哼,不及時?就算收不到信,走之前叮囑的一定要回來參加女學考試的事也忘記了?”

    容蕪揚起頭,擺出無辜的表情道:“祖父的叮囑孫女一直謹記,這不是急忙趕在年關回來了嘛。”

    老侯爺氣的一拍桌子,吹胡瞪眼:“這都是哪年的年關了?去年做什麼去了!”

    “去年在路上,在路上呢……”

    “你!……”

    “好了侯爺,如今再說也無濟於事,讓她好好準備來年的入試要緊,莫出差錯了。”就在容蕪縮頭時,太夫人淡淡開了口,竟然沒有跟著指責容蕪,倒是讓她吃了一驚。

    老侯爺歎了口氣,看著她道:“這兩年的功課有沒有落下?”

    “有墨凰師父在旁指導,不曾落下。”容蕪認真答道。

    老侯爺點了點頭,墨凰出身晉國名門,才學遠播,也正因為如此當初才答應旁容蕪跟著他去遊歷。

    “考試前這幾天讓你大姐姐再給你輔導一下,莫要偷懶貪玩了。”老侯爺道,本想說已經遲了一年,考慮到容菱也是遲了一年才考上便咽了回去,只是拿眼神深深看了她一眼。

    容蕪保證下來,這才反應過來還沒有看見容瑩的身影,不由開口問道:“大姐姐出去了嗎?”

    “阿瑩要準備年關的祭祀,會晚一些才能回來。”大夫人沈氏笑著介面道,“自從接到你要回來的消息,就數著日子天天盼著呢,待會兒看見你不知該多高興。”

    容蕪彎唇也笑了起來,面容本是溫潤似水的,卻又帶出了一瞬間的驚豔,將人吸引進去。

    離開了主院,容蕪牽著一蹦一跳的容茂向三房走去。身後杏春好像攢了一肚子的話,一直吐個不停,最終的意思就是小姐下次出門可別再丟下她了!

    對此容茂也深有感觸,緊緊扯著姐姐的手,撅著小嘴道:“姐姐不要茂哥兒了兩年,以後會不會再不要茂哥兒?”

    容蕪一驚,停下腳步揉了揉他的頭頂:“這話是誰說的,姐姐只是有事要出門而已,怎麼會不要茂哥兒了?”

    容蕪的嘴撅的更高,哼了一聲別過腦袋:“晏大哥說的,他說你說走就走,鐵石心腸,我們誰都不要了。”

    “……”

    “其實相比來說,還是晏大哥更可憐點,聽說姐姐走前還把他給罵了一頓哦……姐姐回來了,可要好好安慰下他,讓他心情趕緊好起來,這樣才會接著給我帶好玩兒的……”

    看著容茂小大人似的口氣,容蕪氣不打一處來,頓了頓,從牙縫裡擠出道:“……你別聽別人亂說……”

    “怎麼會,其實我覺得晏大哥說的都對啊……”

    “……再說揍你哦!”

    “唉姐……姐姐別別我錯了……姐姐說的才是對的,哎呦!茂哥兒都聽姐姐的……”

    一路打打鬧鬧地跑進崔氏的房間,頓時一股中藥味盈鼻。

    容茂信中說的沒錯,崔氏的確是病了,但只是遇上變天感了風寒,用了藥已經好了許多。見到容蕪回來後精神又好了三分,說了好些話,直到杏春通報道大小姐容瑩回來了,此時正在容蕪的院子裡等著呢,崔氏這才不舍地放她走。

    “大姐姐!”容蕪剛踏進院子,就看見石桌邊靜靜背對她坐著的窈窕身影,身上還穿著雪白的祭祀裝。

    聽到動靜,容瑩笑著轉過了身,見到容蕪時愣了一下,接著緩緩笑開道:“我們小阿蕪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差點讓姐姐都不敢認。”

    “大姐姐也變得更好看了!剛剛回頭時還以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來到了我的小院呢!”

    “你又貧嘴!”容瑩好笑地嗔她一眼,拉著手坐了下來。

    “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姐姐不信就算了……”容蕪盯著容瑩還未卸下祭祀妝容,聖潔高雅的好似真的女神,讓人不忍褻瀆。

    容瑩拿她沒辦法,只得任她專注地打量自己,一邊聽著這兩年的所見所聞,漸漸地也挺入了迷,眼神中透出了羨慕。

    不知不覺間,夕陽已經開始西斜西斜,容瑩不願打攪容蕪休息,便起身告辭,臨走前又忽然想起來道:“對了,閔京城最近盛行評選大周公子榜,後日正是投票的日子,你既回來了,按照規定是也要前去投票的。”

    “……投票?在哪裡呀?”

    “澍玉公主在宮外新落成的公主府中。”

    大周公子榜……

    容瑩走後,容蕪的心裡還是久久難以平靜。

    沒有了庾邵的榜單,又會有哪些變化呢……

    閔京城,公主府。

    司馬妗坐在銅鏡前,四名宮女在為她梳妝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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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42:02


    “公主,今日配這支珠花可好?”

    “未免素淡了些,去將母后送來的那支寶藍翡翠花取來。”

    “是。”

    貼身大宮女精心為她畫好眉,又在額心點上一抹朱砂,讚美道:“公主今日必當光彩照人,無人能及!”

    司馬妗輕手將散發挽到耳後,打量了鏡中的自己片刻,勾唇一笑:“今日非同尋常,整個閔京城中有臉面的貴女都會前來,輕忽不得。”

    “您貴為公主,哪裡是她們能相比的?”

    “哼,貴為公主又怎樣?兩年前祈之女神換位不還是讓容瑩給搶了先……”司馬妗說著,眼中閃過一絲不忿,將手錶的脂粉盒推到一邊。

    “公主身份本就尊貴,那祭祀的重活別人愛做就讓她去做!總歸是為咱們大周祈福,也相當於為公主您祈福了!”

    “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是那回事……”

    宮女們見公主臉色緩了過來,紛紛暗自松了一口氣,手下更加麻利。

    穿好禮服,兩人替她整理身前衣襟,兩人跪下撫平裙擺。全部裝扮好後,司馬妗在鏡前轉了半圈,滿意地點點頭:“走吧,別讓客人等太久。”

    來到花園中,果然見已經有不少姑娘三三兩兩地在說笑著,見到司馬妗的到來,立刻停住話題上前福禮。

    司馬妗虛扶過後,笑著道:“今日本是為了玩鬧,無需多禮,方才大家都在說什麼呢這般熱鬧?”

    “回公主,大家正在爭執大周公子榜究竟該讓誰上呢!”

    “是呀,這次就選出四人,公子晏自不必說,其他就剩三個名額實在是太少了……”

    司馬妗在中間坐好,一派優雅:“大家稍安勿躁,待人都來齊了,自會讓你們去投票,以竹簽為定,人手四支,最後看哪位公子的筒子裡簽數多。”

    此言一出,姑娘們又興奮起來,接頭交耳著,不知哪位姑娘嬌聲問到:“公主殿下,不知今日獲選的公子們可會前來?”

    “不少公子們昨日上南山狩獵還未歸,聽說下午時分能進城,屆時咱們的結果也出來了,倒可以安排人沿途相迎。”

    “這個主意好!到時候咱們偷偷在樓上看著,真是好久都沒見過公子晏了。”

    “是啊,這兩年他平日都不出來參加活動了!想見一面都難……”

    “你們就都別想啦!聽說他早就心有所屬,這幾年只是在等昌毅侯府大小姐從祈之女神的位置上退下來呢,容瑩姐姐真是好福氣啊……”一姑娘托著下巴豔羨道。

    “哎,看你都瞎說些什麼呢!公子晏跟容瑩姐姐有什麼關係……”話音未落,就被身邊的好友推搡了一下,貼到耳邊小聲警告道,“傻阿九,你不知道澍玉公主一直心儀公子晏麼……”

    周圍幾人都小心翼翼地朝司馬妗瞧去,見她並無怒色顯露微微松了一口氣,卻不知那藏在袖擺下的指尖已紮進了手心中。

    擔心被喚做阿九的姑娘被公主記上,她身邊的好友又裝作神秘地轉移話題道:“你們知道嗎?容家四小姐已經回來了,也不知今日會不會一起過來……”

    “容四小姐?”幾位姑娘聽到這個名字後不禁面面相覷,只有個別幾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樣,引的其他人紛紛讓其快說是誰。

    人群中,一不起眼的微胖小姑娘卻眼睛一亮,輕輕扯了扯身旁的人道:“姐姐,是阿蕪回來了……”

    謝紜柔和地笑著點了點頭。

    “容四小姐啊,不就是那個總跟在她姐姐身後的那個?”

    “我記得兩年前偶然見過她一次,那身板真是……”

    “真是如何?”

    “呃……福氣,福氣的很!”

    “噗……”說話的那幾人哈哈笑做了一團。

    “你們不要在背後講阿蕪的壞話!”突然,一個糯糯的聲音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打斷了笑聲。

    “呦,我當是誰,原來是謝二姑娘啊?”

    當眾人注意到謝纖同樣圓圓的臉龐,忍不住又笑了出來,鬧的謝纖漲紅了臉,躲在了姐姐的身後。

    謝紜伸手攔住妹妹的肩膀,抬頭淡淡道:“既知道面對的是謝家的姑娘,便當先注意自己的言行禮數。”

    起哄的幾人不敢對謝紜造次,漸漸住了嘴,有些尷尬地後退了幾步。

    謝纖委屈地紅著眼睛蹭了蹭姐姐的手臂,被安撫地輕拍了兩下。

    這時,澍玉公主終於輕咳了一聲,出面緩解道:“今日請大家過來本是圖個高興,怎麼還紅上臉了?我記得容四姑娘是叫阿蕪吧?等她……”

    “公主在說什麼呢,好像還扯到了阿蕪?”說話間,一道溫婉的女聲插了進來,眾人回頭看去,正見容瑩一身白衣翩翩而來,裙擺上繡的一圈蓮花紋漣漪疊綻,端莊而典雅。

    司馬妗唇角動了動,看著她咽下了後面的話,在她走到近前後,面上換出了如往的率真笑容,聲音清亮道:“阿瑩可來了,大家正說到容蕪妹妹該回來了,都想見一面呢!”

    “公主有請,阿蕪這次當然也來了。”容瑩一番話引的眾人都朝她身後看去,見除了容芬和容菱外並無她人,不由奇怪。

    “在那裡呢。”謝紜柔笑著指了指,“那兩個丫頭許久不見,已經等不及了……纖纖!阿蕪!”

    聽到姐姐的呼喚,謝纖從角落轉過頭來,開心地揮了揮手。

    在她身旁,一身披青綠翡鳥帶白絨邊披風的窈窕身影也緩緩轉了過來,在人們的屏息中,一個微笑從唇角邊舒展開來,額間的翠綠珠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啊……那就是……那個身板福氣的容四姑娘?”

    “怎麼變了?……當年我見到的真的是……”收到身邊人不相信得目光,方才介紹容蕪的那人急紅了臉,辯解道,“是真的!你們相信我呀……”

    “阿秀,這位容四姑娘,容貌比容瑩姐姐還要更勝一籌呢!”

    “噓,阿九你就莫要說話了吧!方才差點得罪了澍玉公主,現在又想把容瑩也得罪了?”阿九身邊的好友連忙一臉緊張地把她往人群中拖了拖。

    “怎麼會,我可是祈之女神的忠實追隨者!容瑩姐姐主持得每場祭祀必去的!哎你別拉我呀……都看不到啦!”阿九掂著腳尖挺著脖子往前瞅著,又被一把扯回來。

    “阿九,你再這樣,以後我就不去向姨母求情把你帶出來了!”

    “好了好了好阿秀別生氣,我都聽你的就是了!”阿九立馬卸了氣,討好道,“你也知道……這次對我意義重大嘛!我那丫鬟偷偷聽到了娘親的話,說是父親有意與桓家結親,我可得提前見見這位桓公子長個什麼模樣,若是連公子榜都上不了,本小姐才不嫁呢!”

    “你呀……”阿秀無奈地搖搖頭,歎了口氣。

    “嘿嘿,阿秀最好了!”阿九晃了晃她的胳膊,一不留神又鑽到了前面去,只留下阿秀氣的跺腳。

    容蕪一下子成為了眾女的焦點,被不少人圍在中間,聽她們嘰嘰喳喳地問著各種問題,大多是聽聞她跟著墨凰先生遊歷去了很是好奇。容蕪一邊拉著謝纖的手,一邊笑著回應著,時不時抬頭向外搜尋一圈,卻沒有見到姬洳或是庾蘭的身影。容菱有些嫉妒地站在外面,被容芬在耳邊勸了幾句,這才哼了一聲跟著走到另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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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42:42


    司馬妗看了眼同樣有些被冷落的容瑩,帶著酸味開口道:“怎麼樣,幾年不見就有了個如此搶眼的妹妹,心裡不太好受吧?”

    容瑩微微一笑,瓷白的面容上只有平和,溫聲道:“若我說盼這一刻已盼了十年,公主就不會這麼說了吧?”感受到身邊驚訝的目光,她轉過頭來看著司馬妗勾唇道,“也是,這種感覺,公主是不會明白的……人前裝的再大度,你的眼神也會暴露此時想的是什麼……”說著目光竟變得有些憐憫,在司馬妗發怒前輕移蓮步向著謝紜那邊走去。

    “你……容瑩!你竟敢!”司馬妗顫抖著瞪著她的背影,半晌才低怒道,“還說我,你不也是人前裝作一副聖潔的模樣!若要你發現公子晏多年前便那般護著那個小丫頭,看你還笑的不笑的出來!”

    “公主……有人看過來了……”身後的宮女小心翼翼稟報道。

    司馬妗深吸一口氣,回頭間就又掛上了明媚的笑容,變回了那個率真大方的公主殿下。

    又等了一會兒,有人匆匆來報說靖甯侯府姬洳小姐和崇安侯府庾蘭小姐有事來不了了。司馬妗點點頭,便通知姑娘們道大周公子榜的評選現在開始。

    花園裡瞬間像是炸開了鍋,平日裡端莊淑雅手拿竹簽的貴女們此時站在寫有公子名字的筒子前,激動像是為自己選夫婿一般。

    謝纖隨便在筒子前走了一圈,就很快把四支竹簽都扔完了。

    容蕪一看,臉立馬黑了起來。

    某某某、某某、桓籬、姬晏。

    “纖纖啊,你選的頭兩位公子是誰呀?”容蕪虛心請教道。

    “唔,不知道啊!他們的位置投著最順手,就扔進去了……哎呀!我忘了,剛剛好像有位叫容慕的,可是你認識的?”

    “……正是家兄。”

    “怎麼辦怎麼辦……我能再撿出來一支改投你兄長嗎?對不住啊阿蕪,我怎麼就這麼手快……”謝纖說著就要去掏方才扔進姬晏筒子裡的竹簽,被守在一邊的宮女制止了。

    “沒事沒事……我這支投大哥就好啦!”容蕪訕笑著匆忙扔了一支進容慕的筒子,跑去拉謝纖時眼神與旁邊宮女的對上了,為了掩飾尷尬又掏出一支竹簽投進了姬晏的筒子。

    “纖纖……走啦快走啦!……”

    容蕪拉著謝纖悶頭往外走,一個沒留神與人撞在了一起,聽見“哎呦”一聲,連忙抬頭看見一位姑娘正捂著鼻子,旁邊另一位姑娘關切地為她查看。

    “抱歉!這位姑娘……可有傷著?”容蕪蹙眉看去。

    “好疼啊……”被撞的姑娘一邊雙手捂著臉,一邊狀似痛苦地彎下腰,直看的容蕪和她身邊的姑娘都慌了神。

    “……來人啊!”在容蕪剛回頭喊人時,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轉過來時就見方才還疼的直不起腰的姑娘此刻正沖她笑嘻嘻地吐著舌頭。

    她身旁的姑娘愣了一下,長舒一口氣歎道:“阿九啊……我發誓,我真的發誓……下次如果我再心軟帶你出門我就是……”

    “哎呀阿秀你快看,是容瑩姐姐的那個漂亮妹妹!近看更好看哎!”

    “……”容蕪被兩人鬧的一臉迷茫,看了眼謝纖,見她還皺著小臉一個人沈浸在投錯簽的懊惱中,更覺頭痛,遲疑了下,還是開口問到,“請問……二位姑娘可有恙?”

    “讓容四姑娘見笑了,阿九生性喜愛玩笑,還望姑娘海涵。”阿秀面帶歉意地福禮道。

    容蕪搖搖頭:“是容蕪沒看清路,衝撞了阿九姑娘,幸好沒事……”

    “哈哈放心啦,你這麼瘦哪裡會撞疼我?跟你開個玩笑,莫要在意哈哈!”阿九笑彎了眼睛,露出的一對小虎牙格外可愛,讓容蕪也不禁會心一笑。

    “容蕪不常參與姐妹們的聚會,識人不多,不知二位姑娘府上是?”

    “出身不好的就不能做朋友啦?我是阿九,她是我表姐阿秀,你只管這麼叫就好!”阿九又很“兄弟”地拍了拍容蕪的肩膀。

    “是容蕪唐突了,阿九姑娘、阿秀姑娘。”容蕪感覺這輩子的尷尬都集中到今日了,連忙對二人重新福禮。

    “不……是我們的不是……”阿秀擺了擺手,埋怨地輕斥了聲,“阿九……”

    阿九卻滿不在意地環顧著周圍,嘴裡還哼上了不知哪裡的小曲兒,眼珠子咕嚕亂轉,看到容蕪手中還剩的兩支簽時一亮,興奮道:“阿蕪!我們是朋友了吧?”

    “嗯……是……”

    “那幫朋友個忙是可以的吧?”說著沖她眨了眨眼。

    容蕪如臨大敵,正色道:“阿九姑娘請說。”

    “別姑娘姑娘叫著生分,說好了就叫阿九就好!”阿九指了指容蕪的竹簽,“喏,這個……投一支給那個叫桓籬的可好?”

    “桓籬?”容蕪沒想到只是這麼個請求,有些愣愣地瞅著阿九,直把她瞅的一抹緋紅上了臉,這才點了點頭,“當然沒問題啦。”

    幾人來到寫有桓籬名字的筒子前,容蕪將手中的一支竹簽投了進去,裡面已經幾乎塞滿了簽,險些滑了出來。

    “桓公子真是受歡迎啊!”容蕪也忍不住感歎道,她對桓籬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模樣痞痞說話壞壞的少年身上,也不知如今長成了什麼模樣。

    看著一旁阿九強忍著上揚唇角的小模樣,阿秀偷笑著捅了捅她小聲取笑道:“怎麼樣?這下放心了吧!你們家桓公子上榜位置可跑不了啦……”

    阿九嬌嗔地哼了一聲,揚起下巴不服氣道:“那又如何?還沒見到他真人,就算上了榜也不能算什麼!”

    容蕪隱約聽到了二人的對話,雖然心裡很是好奇這二人的身份和與桓籬的關係,卻還是忍著避嫌地向後退了幾步。

    正無事地看向一旁,就見幾位姑娘結伴走到了桓籬左邊的筒子前,互相推搡著紛紛將手中的竹簽投了進去。等她們走開後,容蕪也走了過去,待看清上面得名字後卻愣在了當場,渾身猶如被潑了冷水般一個激靈從上到下灌個徹底。

    ——庾鄺。

    筒子上面的名字寫的是庾鄺,裡面裝的竹簽看起來並不比桓籬的少。

    “阿蕪……阿蕪?”耳邊阿九的聲音一聲聲地將她的思緒喚了回來,胳膊被用力地掐了一下,“阿彌陀佛,回魂——!”

    “嘶——”容蕪痛地揉著胳膊跳腳不止。

    “阿九!你怎麼能掐人!”阿秀狠狠晃了晃她,又不解氣地掐了她兩下。

    “哎呦別掐我呀!我又沒跟失了魂一樣……”

    容蕪這下也徹底清醒回來,看著眼前庾鄺的名字,眉頭漸漸又皺了起來,一絲不甘染上眼神。

    “阿蕪,你方才想什麼呢?這個筒子是……庾……鄺?是你熟人嗎?要不要我把竹簽也投給他?”

    “不許投!”容蕪一聲吼瞬間把阿九給鎮住,也嚇跑了旁邊兩個想過來投簽的姑娘。

    “好……好……我不投,我絕對不投!”阿九喃喃道,還把雙手舉過了頭頂。

    容蕪又盯了庾鄺的名字一會兒,深吸一口氣,臉龐漸漸鼓了起來,眉間閃過一絲決絕,忽然就這麼在庾鄺的筒子前面空地上蹲了下去。

    “容四小姐?!”阿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呼聲引來了不少周圍的目光,立刻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容蕪卻不為所動,認真地拿起手中這最後一支竹簽,以簽作筆,一筆一劃認真地在地上寫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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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43:23


    “蟾——宮——月?”周圍圍觀的姑娘們不禁跟著她的筆劃讀出了這兩個字。

    接著又是一陣交頭接耳:“蟾宮月是誰?怎麼沒聽說過呀?”

    “哇,容四姑娘得字好好看!用的是哪家的字帖?”

    “怎麼在這裡寫新的名字?難不成是庾鄺公子的字?”這位姑娘剛說完,忽然感到脖子一愣,垂頭就見容蕪扭過頭來,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射來,嚇的趕緊縮了縮。

    說話的多是年紀較小的姑娘們,容蕪寫完之後,抬手將竹簽鋒利的一頭朝下,狠狠地紮進了庾邵名字旁邊的地裡,這一舉動又嚇到了不少人,以至於她起身時周圍人“嘩”地散開一個圈。

    但也有人不怕她。

    “蟾宮月?阿蕪怎麼想起來了……他?”容瑩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來到了容蕪身後。

    容蕪拍了拍手,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淡淡道:“沒什麼原因,只是覺得他才是真正的大週四公子,不該被人忘記了而已。”

    容瑩沈默了許久,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在眾人訝然的目光中走上了前,俯身恭敬地將自己手中的竹簽也插在了容蕪的旁邊。

    “……大姐姐?”容蕪眼眶忽地就濕了。

    “你說的沒錯,大周公子論才論性不論生死,他的確不該被世人忘記。”

    這一刻,容蕪鼻子一酸,心中的委屈好像都湧了上來,緊走兩步,撲地埋入了容瑩的懷裡。

    “我這一支也給庾邵公子,阿蘭今日沒有來,若她知道阿蕪還記得她的兄長,一定會很高興的吧?”謝紜溫聲說著也上前把自己的竹簽插在了地上。

    “還有我的!”阿九雖摸不清狀況,但還是不甘落後地將自己的竹簽插到了正中間,又拉來阿秀把她的也插了上去。

    這回謝纖可更急了,紅著眼睛去找自己姐姐哭訴,可不可以把她的竹簽再撿回來……

    一時間,又有幾位年長些的姑娘們一臉歎息地將自己的竹簽插了過去,被其餘年少的姑娘詢問時卻又都搖了搖頭,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

    在庾鄺的筒子前,一根根竹簽挺立在“蟾宮月”這個名字周圍,像是一塊塊無字碑。

    ——蟾宮月……

    ——蟾宮月?

    ——蟾宮月!

    當姬晏、容慕、桓籬的名字相繼從澍玉公主口中說出後,在最後一個名字前頓了頓,看了容蕪一眼,竟然真的念出了這個名字!

    “大姐姐……太,太好了……”容蕪激動地攥緊容瑩的手,發現瑩白的肌膚已經被她捏紅一片也不舍的鬆開。

    容瑩聽後也是松了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

    “也不知阿蘭去了哪裡,真想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她!”謝紜眼圈紅紅的,掏出絹帕抿了抿。

    “既然結果已經出來,也該派人將消息傳到城邊,著手安排相迎之事了。算著時辰公子們也當從南山回來了,我已在街邊位置最好的酒樓訂了位,姑娘們可想去親眼見一見夾道相迎的盛況?”澍玉公主若有所思地掃過幾人,繼而轉頭笑著道。

    這一提議自然獲得眾姑娘的強烈歡迎,一行人結伴出了公主府坐上馬車,低調地前往酒樓。

    申時,有人來向澍玉公主來報導公子們的馬隊即將入城,姑娘們立即坐不住了,紛紛走到窗邊向外張望著。宮人早已將大周公子榜的結果張貼在了公示欄中,仿佛狀元探花般立刻吸引了百姓們得眼球,裡裡外外圍了不少人。大周公子評選風聲傳出已久,此時終於公之於眾,不少人激動的議論紛紛,聽說公子們就要進城了,街道兩邊已是人滿為患,甚至連京畿衛都臨時派軍出來維持秩序。

    這種等待的時刻最是讓人焦心,姑娘們一邊要維持著儀態,一邊禁不住微微探身向城門方向看去,氣氛緊張的連說話的人都極少。

    “來了!來了!”人群中忽然爆發出陣陣歡呼聲。

    “哪裡?在哪裡呢!”一聽到動靜,姑娘們再也顧不得許多,擠身睜大了眼,生怕遺漏了什麼。

    還沒見到公子們的影子,便率先看到原本站的筆直的城門軍,忽然垂頭朝著一個方向行著禮。

    但當當先馬匹賓士而過時,圍觀的百姓們包括樓上的姑娘們都愣住了。

    沒有想像中的少年風流、英氣勃勃滿載而歸。一隊馬隊進了閔京城後一路不停,中間還護著一輛馬車,馬上的人有些風塵僕僕的匆忙。

    “是大哥二哥……”容瑩忽然抓緊了容蕪的手,容蕪也看到了前面幾人當中有容慕和容芥

    的身影。

    馬隊在人們的注視下呼嘯而過,待反應過來後很快就消失在街盡頭。感到氣氛不對,就連圍觀的百姓們也屏著聲沒敢像往常那樣擲果投花。

    “公主殿下,這是……怎麼回事?”

    司馬妗皺眉,招來小太監打聽。

    “回公主殿下,據說是公子們在南山遇到了晉國太子和錦城將軍的人馬,雙方都遭到了刺客襲擊,不巧晉國的錦城將軍突然舊疾復發昏迷過去,混亂間庾鄺公子英勇替太子晉擋了一劍,公子晏也負了傷,現在正趕往太醫處救治。”

    小太監講的聲情並茂,仿佛親眼所見般生動,卻將姑娘們嚇的花容失色,竊竊私語有的還小聲啜泣出了聲。

    一片慌亂中,司馬妗忽然高聲喝了一句:“都勿慌張!”見人群安靜下來,這才正色對小太監道,“妥善安排姑娘們回府。備馬車,我要進宮。”

    “是。”

    此時的司馬妗也無心情強作好臉色,肅著神情在姑娘們的殷殷目光中昂首走下酒樓上了馬車。她一離開,姑娘們便再無顧及,紛紛交頭接耳起來,權勢大一些的人家早已派出了家僕去打聽事情經過。

    容蕪對上一世評選大周公子榜那日發生了何事沒有一點印象,如今也被突如其來的災禍驚的半晌沒有回過神來,見容瑩已冷靜地向隨從交代完畢,這才問到:“大姐姐,太子晉的人馬為何會出現在南山?”

    容瑩與謝紜道過別,帶著幾位妹妹繞過略有混亂的人群,下樓上了已經侯在門口的馬車,待緩緩駛動後,才輕歎一口氣解釋道:“前兩天聽大哥說過以太子晉為首的晉國來使已進入了大周邊境,按照通報來說應還有四五天才能到閔京城,我也不知為何今日會在南山遇見他們……”

    “他們是偷偷來的?”

    “既然刺客傷到了公子晏和庾二公子,應當面臨的敵數不會太多,以此推斷太子晉身邊或許除了錦城將軍外並無大部分隨軍同行。”

    容蕪不解問到:“堂堂一國太子,為何外出身邊不見人?”

    “或許是身邊跟著錦城將軍比較安心吧。”

    “那位錦城將軍……很厲害嗎?”

    “很厲害。”容瑩鄭重地點了點頭,“晉國兵力強盛一直被我國所忌憚,其中錦城將軍可當之為晉國之護牆。”

    在這之後,馬車中就陷入了一片沈默,直到在昌毅侯府門口停下後,容蕪這才輕輕自言自語道:“受傷的人……不會很嚴重的對吧……”

    容瑩沒有立刻回話,抬頭兩人視線相交片刻,像是在對自己講的一般喃喃道:“嗯,不會很嚴重的……”

    容蕪遊歷回來第一次見到姬晏,就是在三日後對晉國使臣設置的接風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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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44:00


    自從那日出事到現在,容慕和容芥基本沒有在府中待過,就連容瑩也是不見身影,容蕪想打聽發生了什麼也找不到人。

    此時只見他一身莊重的暗繡紋朝服坐在上方位置,身姿筆直如玉樹芝蘭如往常無二,並看不出有受傷的跡象,心中也安心了許多。

    似是感受到了視線,姬晏朝這邊回過頭來,與容蕪相遇時微微一怔,看到她一雙澄澈明眸中的擔憂,眼眸漸漸半眯起來,加深了目光焦灼。

    直到把她看的轉過臉去,白皙的脖頸上一片緋紅,姬晏這才滿意地收回目光,嘴角不為人注意地輕輕勾起邊。

    “看見什麼有趣的了?”庾鄺從身後走過來,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姬晏回頭看見他,微微皺眉問到:“你的傷勢如何了?今日只是個宴請,你不必……”

    “不礙事,小傷而已。”庾鄺笑著搖搖頭,表情無奈地左右看看,歎口氣道,“都是家妹不放心,非要他們這般跟著,倒像多嚴重似的……”

    “公子慢些坐,當心桌角。”左邊的侍從並不理會主子的抱怨,依舊一臉認真地攙扶著坐了下來。

    “我自己可以……”

    “公子,請直起腰來,小的好給您背後加個靠墊。”話還沒說完,右邊的侍從又恭敬道。

    “……”

    庾鄺無可奈何地坐直了身子,因為他此次為太子晉擋箭傷在了肩口,雖位置較偏,但紮的卻深,行動起來不甚方便。

    姬晏收回目光,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淡淡道:“既然來了,還是注意些的好。”

    身子輕輕靠在了後面的柔軟的靠墊上,庾鄺舒服地輕喟一聲,閉上了眼睛。

    聽著周圍隱隱細語,享受著特殊優待,身邊坐著的是大周公子第一人公子晏,庾鄺的思緒仿佛飄到空中。

    他終於坐到了這個位置,在萬眾矚目的上方,可以接受來自他人尊敬敬慕的目光……

    上一世,他只能擠在府中眾家眷中,聽著母親和妹妹說著女人家的家長里短,遠遠看著那與最出眾的公子們舉盞談笑的兄長是如何耀眼。

    如今,這個位置是他的了,一點點箭傷算什麼?哪怕是用爬的,他也要爬著過來!

    等等……

    前面那個背影是?

    沈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眼前原本漆黑的一片忽然透出一絲微弱的光芒,映襯出一個熟悉的背影。

    這個背影他看過了太多次……是……

    ——大……哥?

    庾鄺啞著嗓子失聲喚出來。

    身前的背影緩緩轉了過來,正是庾邵,他一言不發,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說話呀,你為什麼不說話?!

    庾鄺情緒漸漸激動起來,身子往前一撲,卻突然被什麼給橫腰攔住。

    “公子!公子您醒醒!”

    “咳……”庾鄺捂著胸口咳嗽起來,一口氣吐了出來,接著大口喘著氣。

    ——剛剛……是做夢嗎?已經很久沒有夢到大哥了啊……怎麼今日忽然……

    “你的身體如此虛弱,還是回去休息為好。”姬晏向他遞來一張手帕,再次建議道。

    “不……不用……”庾鄺鬆開緊皺的眉,在侍從的扶持下重新直起身子靠回了墊子上,“我沒事……”

    姬晏見他如此,也不再多言,只是安靜地喝著自己的茶。

    一時無言,大殿中陸續人多了起來,不少人都會看向他們的方向交談著什麼。

    姬晏一向是吸引視線的焦點,今日托了受傷這一話題的福,庾鄺也成為了人們議論的中心。

    接過侍從遞來的茶水一杯而盡,庾鄺抬頭看了看空空的龍椅和旁邊特殊設置的貴客席,第一次從這麼近的角度看去,比想像中的還要宏偉啊……

    自嘲地笑了笑,庾鄺輕吐一聲氣語氣輕鬆道:“還說我呢,公子晏也受了傷,為何今日也忍痛出現了?”

    姬晏垂著眸,修長的手指輕輕點著杯口,一下一下的,許久後,就在庾鄺以為他不會開口了忽然傳來:“沒什麼,我就是來看看有些人究竟能鐵石心腸到什麼程度。”

    庾鄺心中奇怪,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再問,殿內就先安靜了下來,陛下與太子晉一行從中心禦道前後走了進來。

    眾人向陛下行禮。

    各自重新落座後,容菱伸著脖子瞄了幾眼,小聲嘀咕道:“這位晉國太子生的好生魁梧……”

    “噓——”容瑩輕輕扯了她一把,輕輕搖了搖頭。

    待禮官宣佈開席後,殿內氣氛漸漸緩和下來,容瑩這才側過頭來解釋道:“晉人尚武,太子晉的樣貌可是晉國人人推崇的呢……”

    “呀,他們怎麼這樣……”容芬也驚訝地捂著嘴道。

    “肯定是沒見過世面唄!要讓他們見到公子晏,還不知得多麼驚為天人呢!”

    “這可是你孤落寡聞了阿菱。”容瑩不贊成地搖搖頭,“晉國的錦城將軍便有‘美姿容’的稱謂,傳聞見過他的人無不為之傾倒。”

    “我不信,哪裡有人會比公子晏還好看的?”容菱不以為然地哼道,“再說了,他這一來就舊疾突發病倒了,一個病秧子怎麼帶病打仗?看樣子他的傳聞都不可信嘛……”

    容瑩無奈地搖搖頭,放她自己想像去了。

    座前,大周陛下與晉國太子交談甚歡,兩人對太子晉人馬為何提前出現在南山,以及晉國太子險些在大周地界遇害默契地隻字不提,好像只是再正常不過的外使接見。

    “朕已為錦城將軍派去了最好的御醫,太子不必擔心。”

    “多謝陛下,錦城這次病的突然,怕是要在這裡多叨擾些時日了。”

    “這是應該的,禮部也有所準備。”陛下說著看向了禮部尚書,卻見老臣有些為難地走上前來,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行禮道:“回陛下,晉國馬球名聲甚遠,原本安排的是為太子殿下開辦一次馬球賽的……可如今我國有公子受了傷,晉國的錦城將軍還在昏迷,恐怕……”

    陛下的臉色瞬間有些不好看了,太子晉哈哈笑了笑緩和氣氛道:“哈哈有勞陛下費心了!馬球在晉國是婦人孩童皆會的遊樂,若真能領教下大周的球術也是求之不得的!”

    “這有何難?就算在大周,也有馬球不輸于晉國的姑娘們在!”

    “澍玉?!”

    “父皇!”澍玉公主司馬妗對陛下笑了笑,轉頭高聲對太子晉接話道,“不如就由太子殿下親自遠處一支隊伍,晉國大周的公子哥都任你選,來與本公主的隊伍比上一場可好?”

    太子晉好笑地挑眉道:“公主的意思是……與女子相比?”

    “如何?太子殿下剛說了在晉國馬球是男女皆玩的遊樂,難道其實內心裡看不起女子的?”

    “公主言重了,公主金枝玉葉,晉不敢造次。”

    “那就是怕了?”

    “澍玉!”

    “哈哈哈哈!”太子晉搖搖頭,對陛下道,“陛下,看來晉是不得不答應公主殿下了……”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太子晉只當是滿足大周公主的一時興起,依舊玩笑問道:“不知公主的隊伍都有何方高手?”

    “本公主的隊伍嘛……高手必然是有的,但若全是高手多沒意思?當然還得有美人……”司馬妗說著唇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飄向了下方,幽幽道,“到時候,還望太子殿下憐香惜玉,手下留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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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44:38


    “……什麼美人?”

    澍玉公主此言一出,在殿中引來了一陣竊竊私語,陛下皺皺眉頭,低聲道:“澍玉,不可胡鬧。”

    司馬妗明眸微挑,撅唇撒嬌道:“父皇,什麼胡鬧不胡鬧的,您總是小瞧女兒,可別也小瞧我大周的女兒們嘛!”

    近些年來,隨著女學增設的國事論面試後,一系列面對女子的政策相繼開放,從前深閨中的女兒們也漸漸更多地出現在各種場合,除了吟詩作對,在騎馬涉獵方面也不乏佼佼者。

    見到最疼愛的女兒這般可愛模樣,陛下狀似無奈地搖搖頭,轉頭對太子晉道:“我這個女兒一向被寵壞了,還望太子勿怪。”

    “公主真性情,實為難得,晉對這場比賽很是期待!”

    “好,不愧為晉國最爽快的太子殿下!”司馬妗笑著站起身來,眼神飄過下方殿中,向陛下請示道,“父皇,今日難得人都齊,不如襯著熱鬧將兩對人員定下了如何?”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在這場擊鞠上,陛下只得點了點頭,隨她去了。

    司馬妗滿意地重新將視線投在了下方,從各府席位間一處處掃過,最終定格在了昌毅侯府那裡,嘴角輕彎,像是熱情期待般地喚道:“阿蕪妹妹,本公主隊伍中的第一人,就選你了吧?”

    容蕪倏地抬起頭來,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圍觀,身子漸漸僵硬了起來。

    “哎……那位姑娘是?”

    “昌毅侯府四姑娘,聽說剛回來的……”

    “這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啊……怎麼之前沒注意到過?”

    耳邊隱隱傳來得議論聲,容蕪看著司馬妗面上似笑非笑的樣子,心裡極速思量著,這位公主殿下不會無緣無故點自己的名字,但自己剛回來該太久,沒理由就得罪了她呀?

    “阿蕪妹妹?別不好意思,你這般沈默,我就當你應下了哦?”

    “阿蕪……”容瑩擔憂地看了看容蕪,想了想,剛要替她起身,就見身邊之人已緩緩站了起來,走出席位間,來到殿中規規矩矩地跪了下去。

    “容蕪見過陛下、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萬福金安。”

    “免禮,抬起頭來回話。”陛下對澍玉第一位所點之人也很是好奇,就見下麵跪著的姑娘輕輕直起了身,烏黑濃郁的長髮從削肩滑下,垂在兩邊,露出了一張瑩白水潤的瓜子小臉,神情大方淡雅並不見拘謹。她的臉不是一味尖瘦,嘴角輕抿時整好使臉頰上鼓出可愛的小包子,還有淺淺的酒窩,更襯著一對彎眉和半垂的桃花眼欲語還止,不說話時也好似整個人都如水在漣漪微瀾。

    “……好個水做的美人兒!”靜止了片刻,太子晉忍不住哽聲讚歎道。

    容蕪就好像沒聽到般,只是眼眸更垂了一些。

    司馬妗很滿意太子晉的反應,帶著些不明意味地問到:“怎麼樣太子殿下?對我大周的女子隊可還滿意?”

    “哈哈大周的女郎們果然國色天香,若擊鞠技術也這般妙就真叫晉大開眼界了!”

    “謝公主殿下抬愛,可容蕪不曾接觸過擊鞠,恐難與太子殿下的隊伍一爭高下,還望公主殿下另擇明選。”這時,容蕪重新俯身口齒清晰道。

    司馬妗聽聞又笑了起來,袖口輕掩口邊好似親昵地開玩笑道:“哎呀阿蕪你怎麼說出來了,這還叫我怎麼在太子殿下面前繼續吹捧?”

    “在座擊鞠高超的姐妹們大有人在,公主殿下不愁尋不到合適的幫手。”

    “若人人都像阿蕪妹妹這般謙遜推脫,那本公主不就成了孤家寡人?”

    容蕪抬眼看去,正落入她有些委屈的眼神中,只見她微微一笑,語氣輕昵中又帶著毋庸強硬說道:“玩鬧而已,阿蕪妹妹勿要緊張,就這樣定下吧!”

    容蕪心裡一沈,看來澍玉公主今日是一定拉住她不放了,正待思量如何應答時,就聽到旁邊一陣悉嗦,有人站到了她身邊。

    “姬晏自請入隊。”

    詫異地扭頭看他,視線剛剛好能看到他的腰間,眨了眨眼,再仰著脖子往上瞧去,模樣不由的看起來有些呆。

    姬晏餘光掃到,嘴角抽了抽,忍笑忍的有些辛苦。

    司馬妗看到兩人的互動,怒氣呼地沖到了嗓子眼,語氣的不善有些掩飾不住:“這是由姑娘們組成的擊鞠隊,公子晏就莫要摻和了罷!”

    姬晏詫異地挑了下眉,不明道:“公主此言何意,在下既要加入,必然是加入太子殿下的隊伍。”

    “噗……”容蕪忍不住被逗笑,聲音不大,卻讓姬晏聽了個清楚。低頭睨了她一眼,讓她安生一點,容蕪臉一紅,趕緊又垂下了頭去。

    被這麼一懟,司馬妗的連上也有些掛不住,一青一白地好生精彩,不由把怒火沖到了容蕪身上,剛盯過去,又被姬晏不經意地一個側身擋住了大半。

    太子晉在一旁若有趣味地左看看又看看,見姬晏將目光投向了他,哈哈一笑故意道:“公子晏正負傷在身,萬一又牽扯到那晉可就是罪人了?”

    “太子寬厚,想必不會願意趁姑娘們之危,公主隊伍中加入了並不懂擊鞠的容四姑娘,太子不如將受了傷的姬晏加進去。一弱一傷,剛剛好。”

    太子聽後一愣,接著發出大笑聲來,鼓著掌看著殿中二人道:“好啊……好!此言甚是有理,那本太子便正式邀請公子晏加入了!”說著又側目看向澍玉公主,眯起眼睛道,“公主殿下……也不會反對的吧?”

    司馬妗已隱下了情緒,面帶微笑地轉過頭來:“那是當然,太子殿下的隊伍當然由太子殿下來定。”

    殿中的氣氛立時變得有些微妙,接下來,就在這微妙的氣氛中挑選好了兩隊的人員,各自六人。

    澍玉公主的隊伍中分別是:司馬妗、容蕪、容瑩、庾蘭、姬洳,以及在陛下的要求下安排進的一位女官使長保護姑娘們的安全。

    太子晉的隊伍中為:太子晉、姬晏、容芥、桓籬、鄭戎,還有另外一位晉國的隨官。

    擊鞠比賽的時間定在了年後初十的南山馬場,除了參加比賽的,其餘人也可前去觀看助威。

    宴席散下來後,容蕪一直裝作淡然的面容終於垮了下來,整個人都顯得沒精神了起來,容瑩走在一邊輕聲安慰著。

    臨上馬車前,身後傳來了庾蘭的聲音:“阿瑩,阿蕪!”

    兩人回過頭,見庾蘭和姬洳一起走了過來。

    “你們來的正好,那日公子榜評選時忽然不見人影,害的我們好生擔心呢。”容瑩先道。

    “唉,臨出門前忽然前忽然聽到二哥身邊帶的隨從回來報二哥中箭了,直嚇得一顆心都快要跳了出來,哪還有心情來選什麼公子不公子的……”庾蘭歎口氣道。

    姬洳也跟著點了點頭。

    “也不知那群刺客查出來了沒有,如今公子晏和庾二公子的傷勢可好?方才在殿中遠遠瞧著倒看不出什麼……”

    “我哥哥還好,只是傷到了右臂,太醫說不亂動養一段時間便可無礙。”姬洳道。

    庾蘭卻搖搖頭生著悶氣道:“我那二哥就讓人操心了!也不知怎麼想不開去幫那晉國的太子擋箭,他有自己的侍衛,還跟著個將軍呢不是?哪裡輪的到自己去逞英雄!這下好了……那一劍再偏點就插心臟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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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45:18


    “還好,還好……庾二公子現在不是也無大礙嘛,你也消消氣……”容瑩拍了拍庾蘭的手,勸道,“庾二公子乃忠義之人,萬一太子晉真在閔京城邊兒上出了什麼事可就說不清了,多虧了他讓兩國現在化敵對為同仇敵愾,功不可沒呢!”

    “我可管不了那麼多,我只想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就好!”庾蘭低頭道,“大哥去了,娘親聽到二哥受傷的消息又暈了過去,我真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位親人了。”

    一時間都沈默下來,容瑩只是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無聲的鼓勵。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庾蘭噗嗤一笑,抬頭看向了容蕪,“對了,還沒謝謝阿蕪呢!”

    “謝我?”容蕪莫名。

    “是呀,蟾宮月的事!”庾蘭說著眨了眨眼。

    容蕪臉上一陣窘迫,表面上她又跟庾邵不熟,實在沒什麼理由為他出頭,被庾蘭這麼提起來還真是不好意思……

    “我……那個……”

    “還是說正事吧。阿蕪,擊鞠你真的一點都不會嗎?”姬洳打斷道。她還是那個冰美人,外人見了總覺得她一副高不可攀的冷傲模樣,熟悉了之後就會發現她是真的高冷,只有面對著兄長姬晏才會有些許的小姑娘撒嬌的情緒。

    “嗯,真的不曾習過……”

    “阿蕪這些年在外面,哪裡有專門的師父教過,怕是馬背都上不去吧?”容瑩說著歎口氣道,面上也是一片愁雲。

    “不不,騎馬到還是會一些的!”見她們都驚訝看來,容蕪解釋道,“有時候趕路不方便,墨凰師父便教過我騎馬。”

    “這還好……到時候騎馬衝撞間不怕會掉下來摔著了。”姬洳松了口氣,其她人也點了點頭。

    容蕪又好氣又好笑,鼓起臉道:“你們幹嘛呢,不要把我想的那麼沒用嘛!”

    庾蘭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頰,又使壞加重揉揉道:“嗯嗯我們小阿蕪最有用了,一張小臉生的越發好看,到時候那幫公子哥一定不好意思跟你搶的!”

    “哎呀,那到時候大家記得都把球傳給阿蕪啊!”容瑩也打趣道,鬧得容蕪漲個紅臉,就連姬洳也微微有些笑意,許久不見,幾人好像又親密了許多。

    回到府中第二日,姬洳就來信約她一同去練馬。

    容蕪去問過容瑩要不要一起,但要過年了她不僅要幫著沈氏打理府中事物,還要忙祭祀,已是分身乏術,容蕪只得自己坐上了馬車,同行的還有吵著要去湊熱鬧的茂哥兒。

    馬車行駛到閔京城門口,見靖甯侯府的馬車已經等候在了那裡。姬洳走下來,鑽進了容蕪的馬車,見茂哥兒也在,冰雪般的面容更加了層霜,擺擺手命令道:“沒見你洳姐姐找你姐姐說悄悄話呢,男孩子去坐另一輛馬車!”

    容茂委委屈屈地扒著車壁不肯走,拿眼神直瞟容蕪。

    “你晏大哥在那輛車上呢,可……”姬洳說到一半,頓了頓,看著已經空了的位置對容蕪訥訥道,“這孩子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

    容蕪往旁邊坐了坐拉姬洳上來,摳了摳手,還是開口支吾道:“怎麼……不止你一個人嗎?”

    姬洳白了她一眼,嘟囔道:“也不知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容蕪閉了嘴,不再吭聲。

    南山離閔京城不算遠,一個多時辰也便到了。

    容蕪和姬洳下了馬車,抬眼就見前面馬車旁,茂哥兒正不老實地扯著姬晏想往前跑。

    容蕪眉一蹙,出聲制止道:“茂哥兒!小心別扯到傷!”

    容茂手中不放,扭頭嚷了句:“晏大哥傷的是右臂,我拉的是左臂,放心啦!”

    “你還狡辯呢?不老實,我現在就讓車夫把你送回府去!”

    “……”容茂扁著嘴不情不願地鬆開手,腳上不滿地一邊踢著草一邊自己往前走去了。

    容蕪剛松了口氣,就見姬晏還老老實實地站在馬車邊等著她們走近,藍天青山間一派不同於往常的俐落白色騎裝,嘴邊噙著戲謔的笑意。

    接過隨從牽來的兩匹馬,對著容蕪和姬洳懶懶道:“上馬吧,看看你們究竟騎術如何?”

    一整天,容蕪都是在南山度過的,跑跑馬賞賞景心裡也是舒服。

    姬晏右臂負傷,只得用左手持著鞠杖為容蕪、姬洳二人作示範。鞠杖長數尺,端如偃月,做工精緻的上面還會繪上各種圖案。

    “手要這樣握著,小臂用力……對,這樣揮出去!”姬晏見容蕪姿勢不對,伸手握在了她的手背外面,身子也貼近了些,皺皺眉道,“身子放鬆些,到時不必緊張,自己不被人擠到便好了。”

    感到溫熱的氣息就在耳邊,好像微抬頭就能碰到,容蕪有些不自在地往前面縮了縮,與他拉開了些距離。

    姬晏頓了頓,剛收回手,就見她一踢馬腹嗖地往前躥了幾步,好像又覺得這樣不太好,不安地回過頭來,一雙眼眸有些怯怯地看向他。

    濕漉漉的,好像一隻膽小易受驚的貓兒。

    “我,我先練習去了!”

    姬晏眼神暗了暗,輕聲應了聲:“去吧。”

    待她跑遠了,這才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發著呆。他不知這明顯的戒備的因為什麼,有時她看向自己時會可愛地臉紅,每當這時他就覺得她對自己是特別的,可一旦更跨進一步,她就立馬受驚般地逃開,小心翼翼地模樣讓他既無奈又受挫。

    她是在怕他嗎?

    姬晏摸了摸自己臉,姬洳總說自己常面無表情地讓人難以靠近,難道是因為這個?扯了扯嘴角,回過頭去一邊走,一邊又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

    除了過年的那幾日,容蕪基本每日都會去練習擊鞠,她學的認真,又有姬晏這位好先生在,進步還是很快的。

    看著容蕪練的這般拚命,手心變的粗糙了許多,姬洳忍不住勸道:“看你這架勢,還想真的與那太子爭個高低不成?就像哥哥說的,到時候自己別受傷便好了!”

    容蕪擦了擦額頭的薄汗,笑著點了點頭:“放心吧,我知曉的。”說著又揮著鞠杖跑開了。

    “你……”姬洳說不動她,歎口氣回頭搜尋姬晏的身影,想讓他也幫忙勸一勸。環顧了一圈,見在圍場的另一邊,幾位公子哥正騎在馬上聚在一起,看那目光似是追逐著容蕪的方向去了,姬晏也在其中。

    “哥哥。”姬洳驅馬走了過去,離近了才看清那幾人正是太子晉、桓籬、鄭戎還有容芥,看樣子也是因為比賽臨近了來練手的。

    “姬小姐。”幾人紛紛見禮,目光忍不住又往容蕪遙遙的身影邊瞟。

    “好傢夥……看起來練的很起勁兒啊!太子殿下,咱們是不是開始的晚了?”桓籬砸砸嘴道。

    太子晉也饒有興趣地看著容蕪一個人來回揮杖擊趕著球,哈哈笑道:“是啊!大周的女郎果真不容小覷,不僅是個美人,跑起馬來氣勢也不輸我晉國巾幗!”

    “容四姑娘那日不是自稱不懂擊鞠麼,今日一看果然是在謙虛啊……”

    “別亂說話。”姬洳口氣冷冷地打斷鄭戎的感慨,“阿蕪的確不會,全是這幾日學出來的。”

    鄭戎好脾氣,被潑了冷水也不生氣,只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笑不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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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46:05


    “這幾日學出來的?跟誰學……的……哎呀!”桓籬嘟囔著,忽然反應過來,一巴掌拍在姬晏身上,“好你個姬晏!我說這幾日約你都被推了,原來是躲在這裡教美人了?這等好事也不告訴兄弟們一聲,大家一起練才熱鬧嘛……”說著說著聲音漸小,被姬晏目光掃了過來,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好了!我們也抓緊時間配合一下,可不能輸給姑娘家!”太子晉拍拍二人的肩,率先調轉馬頭,提著鞠杖向寬闊的地方跑去。

    桓籬和鄭戎也拍馬跟上,姬晏叮囑了姬洳幾句也追了過去,待準備隊形練習時,才發現了又不見了容芥的身影。

    “嘿……嗯……”這邊,容蕪一個人認真地練習著揮杖,雖然姬晏和姬洳說的對,她也沒想過贏過太子晉的隊伍,但她現在要做的是不能讓輸掉的名頭按到她的身上。

    她們可以輸,但絕不能讓別人認為是因為她拖後腿才輸的。

    這一場比賽中,她們代表的是大周的女子們,一舉一動間備受矚目。某位姑娘技術不佳可以原諒,但若所有人都在拚命時,只有一個人傻傻的什麼都不會地站著,那一定會被鄙夷瞧不起的。

    人們不會在乎你是不是被強拉上去的,是不是根本就不曾接觸過擊鞠,只會記得你在場上的傻樣子,記得這場比賽是因為你而輸掉的。

    所以,她一定要趕上去,起碼不會顯得突兀被人一眼盯上。

    若這就是司馬妗的目的,那麼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淪為槍炮。

    咬咬牙,再次雙手持杖向後揚起,對著地上的鞠球揮了過去,球在地上滾了老遠的距離,撞在了前面的樹幹上。

    “好球!”身後有人拍手讚美道。

    容蕪回頭,看到來人,笑著道:“二哥!你怎麼來了?”

    容芥驅馬走近,伸出鞠杖指了指另一邊的幾人:“喏,太子殿下約著一同來練練手,省的到時候在姑娘們面前丟臉!”

    容蕪說著方向看去,見他們還在嬉鬧,離老遠的傳來桓籬誇張的笑聲,不由道:“還有兩日就要比賽了,看來你們也是胸有成竹嘛?”

    “前段時間太子晉一心投在了錦城將軍身上,關心的恨不得日夜伴在身邊,這不才騰出時間來?”

    “那位將軍醒了嗎?”容蕪隨口問到。

    “據說是醒了,但好像脾氣有些暴躁誰也不肯見,連貼身侍女都被趕出去了好幾次……”容芥說著搖搖頭,一收韁繩帶馬調了一圈道,“好了我也該過去了,待會兒一起回府吧?”

    “嗯!”

    容芥笑了笑,揮揮手告別了她。

    初十,到了既定的比賽日子。南山圍場難得的這般熱鬧,因趁著年假全當出來郊遊,是以幾乎府府出動,當裡裡外外擠滿了人,連陛下都御駕親臨了。

    昌毅侯府一行也早早就到了,老侯爺和太夫人在看位上坐下,另一邊容大爺和容三爺正細細叮囑著容芥和容瑩容蕪姐妹。

    “阿蕪,到時候看到球了記得躲啊,遠遠站著,哪兒人少就去哪兒。”容三爺認真教育道。

    容大爺也將容芥叫到面前,肅聲道:“上了場,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吧?保護兩個妹妹不受傷是最重要的,其次記得給妹妹喂幾個球,該放水就放水,要敢讓妹妹們臉上太過不去,你就等著回來跪祠堂罷!”

    聽著父親的大嗓門,容芥有些心虛地左右看了看,見沒人聽到,這才趕緊點了點頭,小聲埋怨道:“父親您太大聲了……這種事在家您不都說過千萬遍了?孩兒心裡有數……”

    容大爺輕咳了一聲,也有些局促地四處瞄了幾眼,重重按了按容芥的肩,這才放他們上場去。

    下面準備的再好,等真的上了場上,發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上馬都是件需要勇氣的事。容蕪深呼了幾口氣,心裡不斷鼓勵自己道這些年你已經經歷過許多事了,又隨著師父大江南北的遊歷,可不再是從前那個關在屋子裡的怪丫頭了!

    容蕪!不要怕!

    心裡這般默念著,似乎耳邊真的傳來了喊聲……

    回頭尋去,見人群中,之前見過的被喚做阿九和阿秀兩姐妹正沖她揮著手,見她看過來了,阿九還蹦跳著往前跑了幾步,高呼道:“阿蕪!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呀!”阿秀趕緊扯住她,皺著眉頭往回拽。

    容蕪噗嗤就笑了出來,看著阿九永遠這麼自信地表達著自己,好像自己也感受到了力量,不就是個擊鞠比賽嘛,她也可以的!握了握手中的鞠杖,踏著馬鐙風姿颯爽地躍了上去。

    她今日穿著一身杏粉色的騎裝,同容瑩的銀白色的款式一樣,都是府中加急為她們趕制出來的。兩姐妹穿著騎在馬上聚在一處,氣質各異,卻是格外地引人注目。

    “阿蕪,沒問題吧?”容瑩替她整了整頭髮,柔聲問到。

    “嗯,大姐姐放心吧。”容蕪回給她粲然一笑,身上散發出的自信光芒另她更美上了幾分,直看的澍玉公主心裡發恨,對於容蕪沒有預料中的窘迫而感到不滿,暗道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待會兒有你的難堪!

    姬晏從一上場視線就落在了容蕪身上,剛剛被她一瞬間的笑所驚豔,忽然真的意識到,從前喜歡跟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頭長大了,並且好像要離他越來越遠了……

    隨著發令的一聲鳴響,眾人的思緒都被打斷,緊張地盯住了那一個小小的木球。

    “走——!”桓籬最先搶到球,一提韁繩,馬兒揚頸長鳴甩踢向前奔去,桓籬熟練地控制著球,繞過司馬妗和女使官的阻攔後,一杖傳給了太子晉,太子晉毫不客氣,俐落地左右進攻,很快就一擊射門,奪得一分!

    這一球快到場下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頓了片刻,才有歡呼聲稀嚦地傳來,礙于姑娘們的顏面並沒有持續多久。

    阿九和阿秀也顯得很興奮,阿秀推了推阿九,附在她耳邊小聲道:“怎麼樣?終於見到了桓公子的真人可還滿意?”

    阿九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場上,根本沒注意到阿秀跟她說了些什麼,反應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嗯……啊?”眼神還捨不得離開場上。

    阿秀無奈地搖搖頭,歎氣道:“沒事啦,你看吧看吧……”

    容蕪位於隊伍的中間位置,方才也試圖去攔截太子晉,可馬還沒到跟前人就只剩背影了,只得無奈地與身旁的姬洳對視一眼。

    然而接下來的情形並沒有多少好轉,以桓籬和太子晉組成的進攻組合一路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般接而進球,這期間女子隊只零星地進了一兩個。不過好在姑娘們輸球不輸勁,一個個在馬上的英姿颯爽模樣也不同於平日裡得溫婉,常常引得場下觀眾的叫好。

    半場下來,太子晉的隊伍已領先了許多分,姑娘們一邊小口喝著水,一邊商量著對策。

    司馬妗分析道:“那邊隊伍中,受傷的公子晏和靈活的容芥主要負責防守,鄭戎穩重,和晉國的那位隨官在中部接應,而太子晉和桓籬則全力射門,這樣的分配恰到好處,我們也要相應調整下策略才行了。”說著看了看自己的隊員,心裡思索著。

    她原本將容蕪安排到中間,看似是在照顧她,可真正在賽場當中,中間的接應是最重要的,既要奪球傳給射門的人,還要為後面的防守擋下進攻,可謂最忙碌的位置,當然了,也最容易被當成猴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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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49:05


    不過,從前半場效果來看,那幫公子哥是有意放水的,不然她們根本不好進球。而在繞人方面也不曾有過度糾纏,基本是不會有多少碰觸直接過去的,這樣來看就達不到讓容蕪出醜的目的了。

    想到這裡,她微微一笑,重新佈置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調整一下隊形吧!我和女使官依舊負責射門,阿蕪妹妹和阿洳妹妹方才在中部接應也受累了,下半場就留在後方防守,中部就交給阿瑩和阿蘭了?”

    “不妥。”話音剛落,庾蘭就接話道,“阿蕪和阿洳剛接觸擊鞠不久,尤其是阿蕪,擋在後面擋球萬一受傷了怎麼辦?還是我留在後面吧!”

    “阿蘭多慮了,試問,太子晉和桓籬的射球,我們能擋住幾個?”

    看到眾人沈默了,司馬妗彎了彎唇,繼續道:“不過是讓阿蕪妹妹和阿洳妹妹做做樣子罷了,到時球真的來了,隨便擋擋躲開便是了。如今我們已處於劣勢,與其把重心放在根本放不住的後位,不如加上中部的接應,能多搶下一個球,就有多一分的可能!”

    司馬妗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容瑩和庾蘭直覺感到不妥卻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得這麼應了下來,臨上場前悄聲叮囑容蕪二人注意安全,不要逞強。

    下半場的發令聲響,眾人又進入了緊張的搶奪環節。

    容蕪和姬洳站在隊伍最後面,雖不用近身爭搶,但握著韁繩的手卻都濕了,尤其是見到太子晉提杖已突破容瑩和庾蘭的阻攔向她們沖了過來。

    她心裡明白,什麼做做樣子就避開的,下面一雙雙眼睛在那兒放著,怎麼樣也要當面牆啊!

    只見太子晉身穿銀白騎裝,虎背熊腰,似乎為了更顯英武又披了紅色的披風,飛奔而來虎虎生風。

    容蕪緊抿嘴唇,秀眉皺的老高,死死盯著太子晉越來越近的身影,手中的鞠杖微微抬起端部,隨時準備接球。

    二十步、十步、五步……到跟前了!

    容蕪正面迎了上去,抬杖正想要擊偏他的球,忽聽一聲女子的尖笑,面前一陣陰影撲來。容蕪不明地抬起頭來,不禁驚的倒吸一口涼氣,身子向後躲避間失去了平衡,在姬洳的叫聲中仰面向馬下摔了去。

    “……阿蕪!”

    “籲!——”容蕪跌倒在了地上,好巧不巧正處於太子晉的馬即將落蹄的前方,太子晉也是大驚,急忙緊拉韁繩,硬生生將馬頭拽歪,最終一人一馬也控制不住平衡,側翻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場上的晉國隨官嚇的棄馬跑了過來,查看道,“殿下您可有傷到?”

    “孤沒事。”太子晉推開他,面帶憂色地起身走近容蕪,蹲下身子詢問道,“姑娘可有礙?”

    “嘶……”容蕪好像是扭到了腳,卻在太子晉靠近的時候好像被嚇般向後縮了好幾步,不惜再次扯痛腳腕。

    “阿蕪你怎麼樣……”姬洳扶著她,不讓她亂動,卻發現她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待離的最遠的姬晏和容芥趕到近前,容蕪周圍已被裡三層外三層給圍了結實。

    姬晏不顧別人眼光蹲下身去扶她,先是被容蕪給躲開了。

    下一瞬,好像是被臨近的太子所嚇到,身前又被那軟軟給悄悄貼了上來。

    容蕪輕輕縮在姬晏身前,眼睛睜開條縫去瞧,看到一散發女鬼依偎在太子晉的背後,正哧哧地朝著她笑……

    方才就是她……

    忽然出現在太子晉的馬背後面,在交錯時伸手朝她撲來……

    如今姬晏在這裡,那女鬼不敢貼近,就改為回身重新依附到了太子身側,親昵而面帶仰慕。

    於是連帶著,容蕪看向太子晉的眼神也帶著恐懼,外人不明所以地還以為這位雄壯的太子殿下真的沒有分寸地對小姑娘怎麼樣了……

    太子晉也是丈二和尚懵在了那裡,一個大個子卻好像抵擋不住周圍不贊同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著容蕪道:“姑娘……孤,孤不曾撞到你吧?”

    姬晏還沒有享受夠美人靠懷的溫軟,就被容芥不客氣地推開,他蹲在容蕪身前,轉頭柔聲道:“阿蕪別怕,二哥背你下去。”

    有了自家兄長,容蕪淚眼汪汪地點了點,毫不留戀地離開姬晏,伸手趴在了容芥背上,在一旁容瑩的幫助下找好舒服的位置。

    “來來都讓讓,我們回家嘍!”容芥開玩笑的語氣讓容蕪很快放鬆了下來,趴在後背上抿了把眼淚,暗嘲自己怎麼這麼久了還會被一個鬼給嚇到,好防歹防的到最後還是出了醜。

    “喏,人都走了,要不要兄弟拉你一把?”那一邊,桓籬抱背涼涼地看著還半跪在地上的姬大公子,裝作好心地遞出一隻手。

    姬晏掃了他一眼,在他一副沒想到的表情下真的握住了他的手,下一瞬便猛地一拽,桓籬一個跟頭栽到了地上,姬晏隨之按著他的腦袋站起了身,施施然抖了抖並沒有什麼灰塵的衣擺,左手提著鞠杖朝著場下頭也不回地走去。

    “呸……你!”桓籬不雅地趴在地上指著姬晏的背影乾瞪眼,眼前又出現了一隻手。

    “喏,人都走了,要不要兄弟拉你一把?”鄭戎學著他的口氣道,卻在桓籬猙獰地撲上來抓手時猛地回跳躲過去,嘿嘿笑著擺了擺手,“算了,你也不是什麼美人,就別裝嬌弱自己起來吧!”說著也一躍上馬跑開了。

    “你們!……呸!”桓籬狠狠地自己爬了起來,左右看看自己的窘樣有沒有被注意到,一邊罵著“見色忘義”一邊往場下走去。

    路過兩位姑娘時,察覺到了她們晶晶亮好似一直在饒有興趣看笑話的眼神,桓籬更顯窘迫,忍不住扭頭警告似的瞪了她們一眼,卻沒想到其中一個姑娘笑的更歡了!桓籬一愣,臉微紅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哈哈阿秀你看到沒?他臉紅了!”

    “你也是……哪位公子哥想要別人看到自己這幅樣子的?偏你看的唯恐天下不知……”阿秀有些擔憂地埋怨道。

    “咦?這是為何?”阿九面露疑惑,眼神還追著桓籬遠去的背影不放,喃喃竊笑道,“他這個樣子明明很可愛啊……”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容蕪拄著腦袋靠在車窗上,眼眸半眯著像是在休息。容瑩怕她是被嚇到了,也安撫著容芬和容菱不要打擾她。

    容菱本來一肚子的話想問,見大姐姐眼神毋疑,也只好憋在了肚子裡。

    馬車駛著駛著,忽然停了下來,容蕪被一頓震醒,額頭砰地撞在窗壁上。

    “阿蕪,小心些……”容瑩無奈把她拉到自己這邊,聽到外面有交談的聲音,輕輕撩開一角窗簾朝外看去。

    “大姐姐,發生什麼事了?”容菱也擠了過來,容蕪很快被推到了另一邊去了。

    “不知道呢……二哥在跟位面生的公子說話。”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容菱把臉湊到窗口,靜了片刻,喃喃道,“好俊秀的公子啊!……”

    容芬看看容瑩,見她也點了點頭,忍不住也挪了過去,貼在容菱頭邊看過去,兩人一邊看一邊還竊竊私語著。

    容蕪心生好奇,但腳扭傷了行動不便,剛說著:“讓我也看看……”還沒挪到地方,馬車就動了一下,開始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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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49:39


    只是從容菱容芬後仰的空隙中,瞟到一眼,就在路邊的茶店鋪子中,一位身披玄色大氅頭戴玉冠的側影隨意地坐在木凳上,手邊是一壺酒,面前好像還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什麼東西……

    在容瑩的拉扯下,馬車行了老遠了,容菱才戀戀不捨地放下窗簾收回了頭。

    “在大街上盯著個男子看,你還有沒有一點侯府貴女的模樣?”容瑩教訓道。

    “嗯……是那人,真的太俊了嘛……容芬不也看了?”容菱擰著手指狡辯道。

    容瑩柳眉一蹙,剛要接著說道,就聽車外容芥的聲音戲謔道:“怎麼樣,都偷看到了吧?那位就是跟著太子晉一道來的錦城將軍。”

    “什麼?他就是那個病秧子將軍?”容菱吃驚地吐出道。

    “這話可不敢在外面說,要是讓那位聽到了,可不管你是不是小姑娘,翻臉不認人哦!這也是為何年近二十了身邊也沒傳出個與哪家姑娘關係匪淺的原因之一……嘖嘖,男人只會拎槍上戰場,不懂哄姑娘也不行啊……”

    “不會吧?以他這般容貌,在晉國會沒有姑娘往上湊?”

    “阿菱!你看看自己都在說什麼話!”容瑩聽不下去了,紅著臉輕斥她。

    容菱被勾出了興趣,也不管大姐姐如何了,又往窗邊湊了湊,貼近外面道:“好二哥,你快多說說嘛!”

    “咳,要說這位將軍能潔身自好的原因嘛,倒真的還有一個……”

    “什麼?是因為什麼?”

    “來過來些。”容芥神秘兮兮地忽然壓低了聲音,容菱聽話地撩開一個簾角,把臉湊了過去,還不忘得意地回頭沖其他幾人勾勾手,示意大家其實都想聽的吧?都別裝了快過來吧!

    容瑩臉上紅紅的不減,見事已至此,嗔了她一眼,身子還是不好意思地磨磨蹭蹭擠了過去。

    等到容蕪也坐好了,容芥這才清了清喉嚨,彎腰壓低聲音道:“其實在晉國,錦城將軍從小就是太子伴讀,兩人一同長大關係匪淺!再加上錦城容貌出眾,甚至有……有那個傳聞……”

    “……那個傳聞?”容菱不解地眨眨眼,等待著進一步解釋。身旁容瑩卻是反應過來了,面上不禁更紅,憤憤地拉過容菱,一下子把窗簾放了下來,隔絕了容芥一派清朗的笑聲。

    “什麼呀?二哥究竟是什麼意思?大姐姐你……”容菱還想去追問,被容瑩板著臉按回了座位上。

    “不許再問了!”

    見她臉上好像真的有些生氣了,容菱也老實了下來,不甘地“哦”了一聲,低頭開始摳著自己的衣擺。

    容蕪也安靜地坐在一邊,面上裝作一副迷糊的模樣,實則心裡是翻箱倒櫃。這些年來她跟著墨凰走南闖北什麼沒見識過,不就是……就是龍陽之好嘛!有……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這麼想著,自己臉上也開始微微泛起紅來,乾脆頭往旁邊車壁一抵,裝睡!

    太子晉回到自己臨時住的府邸後,風風火火地一進門就扯著嗓門喊道:“錦城!錦城你出來!”

    “回太子爺,將軍他一早就出門了。”管家跟在後面報告道。

    “出門了?”太子晉剛想發火,突然眼睛一亮,扭頭問到,“他可是去看我的擊鞠比賽了?我就知道,他……”

    “咳……將軍,將軍說肚子餓了,要去路邊吃點東西……”

    太子晉僵住,隨手將鞠杖丟在一邊,甩袖往院裡邊走邊嘟囔道:“剛醒過來就往外跑,想吃什麼讓人買回來不就是了!”

    管家擦了把頭上的汗,一直點頭附和著,抽空偷偷跟後面的家丁道:“去,盯著門口,錦城將軍回來了快來報……”

    直到夕陽偏西了,遠遠跟著的兩個隨從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壯著膽走上前稟報道:“將軍,時辰晚了,咱該回去了……”

    晚風輕輕吹動玄色大氅上的絨毛,光潔柔亮,卻也不及那人如冠如玉的俊雅致極。虞錦城抬眼見年邁的店家老夫婦正站在竈台後怯怯望著他,與他目光相遇後立馬轉移開來,裝作忙碌地擦桌子收拾碗筷。

    不知不覺,這麼快就過了一天了。

    虞錦城站起身,淡淡道:“裝一籠肉包,我帶走。”

    “是公子……”老夫婦趕緊打開籠屜,熱氣霍地冒了出來,麻利地裝好後,才發現人早已不見,只餘桌上放著的銀錢。

    正不知所措時,就見一個隨從接過打包好的肉包,撒丫子朝前面追了過去。

    老伯望著那背影喃喃道:“這般人物竟然在這兒坐了一天,從早吃到晚,還要打包帶走的……老婆子,咱們的小鋪子了得啊!”

    “你這老不正經的,別胡思亂想了!”老婆婆白了他一眼,一邊收拾著剩下的碗筷,一邊自言自語似的道,“不過這孩子點的都不是其他客人常點的,倒像是挺熟悉的樣子……”

    隨從快跑追上了已走遠的虞錦城,喘著氣嘿嘿道:“將軍,包子給您帶上了,太子爺若知道您還記得給他帶了包子,那氣肯定能消,不會埋怨咱們出門了!”

    話音剛落,就被前方之人渾身散發出的冷意給鎮住,只聽他似是隨意道:“關他何事,這是我自己帶的夜宵而已。”聲音雖輕,卻好像已是壓抑住了怒火,讓兩個隨從立馬禁聲,乖乖跟在了身後,不敢再吭氣,生怕還沒來得及被太子罰,就先當街被自家將軍給揍了。

    走進府邸,虞錦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沐浴更衣。

    剛舒舒服服地泡過澡,身上只披著件鬆散的深紫長襟從裡屋走了出來,就倏地站住了,眼神凜厲地眯向正衩著腿坐在桌前吃他的肉包的某位太子。

    看到他出來了,那人還熱絡地招招手,口齒不清叼著包子道:“嗯隱仍啊,快來坐,吃包子……別各異……”

    虞錦城只俐落地丟出一個字:“滾!”

    “哎你看你醒來就變得這麼暴躁……”太子晉咽下最後一個包子,打量著他不滿道,“咱倆什麼關係了,你怎麼捨得這般凶我?”

    接收到好像有利箭快要從那眼中射出來,太子晉哈哈一笑,變臉比翻書還快,立馬換上一副被欺負了的委屈模樣:“錦城啊,你知道本太子今天真是憋屈死了……”

    虞錦城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坐到桌前,倒了杯茶,這才道:“何事?說出來讓爺樂呵一下。”

    “今日擊鞠比賽你是沒去,那個場面啊……各個姑娘都跟朵嬌花兒似的……”

    “……說重點。”

    “然後啊,本太子帶隊進了一個又一個球,場下歡呼聲不斷!”

    “沒什麼事,我去睡了,你自便。”錦城說著就起身想往裡屋走,被一把拉住了手,連衣服都被扯下來半個肩膀。

    警告地眼神投過去,太子晉哂笑兩聲,手中卻不放扁起嘴道:“錦城,我把一個小姑娘給撞下馬了……”

    虞錦城眉一挑,抖開他的手整理著自己的衣襟道:“哦,嚴不嚴重?派個郎中,送點東西,放心吧他們不敢拿你怎樣,頂多就是把人家姑娘娶了。”

    “嘿,那姑娘生的還真是不錯,能帶回國也可以考慮……門第也好,好像是什麼昌……昌毅侯府上的?”

    虞錦城系衣帶的手一頓,像是很快思索了下,接著繼續系著淡淡道:“那你沒戲了,大周的祈之女神可不跟包子似的說帶就能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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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50:34


    太子晉擺擺手道:“容大小姐我在祭祀上見過,不是她,是她妹妹……聽她們喚她……阿蕪?”

    系衣服的手徹底停住,虞錦城緩緩抬起頭來,好看的眉皺在了一起,盯著太子重複道:“……阿蕪?”

    “是啊,阿蕪。”

    “你叫的這麼親密,真想娶人家?”

    太子晉一噎,梗聲道:“這不是不知道全名嗎!”

    虞錦城又沈默了片刻,來到了太子晉面前,襲身道:“她很漂亮?”

    太子晉有些惶恐地向後仰了仰:“怎麼了?你想跟我搶?”

    “跟我比呢?”說著微微傾身,面容俊雅魅惑,結實優美的胸膛從長襟中露出來,墨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尾部掃濕了太子晉的衣襟。

    “咕咚——”太子晉吞咽了一口,接著大吼一聲“要命啊!”將錦城推開,自己差點坐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指著他道,“你……你你別過來!開玩笑也要有個度啊!咱倆雖然從小到大的交情,可一向是清清白白的!你快離我遠些——”

    “誰好看?”

    “你你個壯漢,怎麼好意思跟人家姑娘比?你就算來硬的也不敵阿蕪姑娘的十分之一!”太子晉閉著眼睛吼道,人前威武明朗的太子殿下,此時用胳膊無力擋著,倒像個在受欺淩的小姑娘……

    默然了許久,還等不到對方下一步得動作,太子晉小心睜開一隻眼瞧去,正見那人早已恢復了往常模樣,閑閑坐在離自己老遠的躺椅上,支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樣。

    松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比虞錦城還好看?

    虞錦城半眯起眼睛,心中嘀咕著:不對呀,這不對……莫不是這個蠢貨太子記錯人了?

    這邊太子晉剛站起身,一抬眼又看見那人眼神賊兮兮地盯了過來,心裡大震,轉身就要多門而出,剛沖到門口,卻一下撞上了一堵肉牆。

    “嗯……”兩聲悶哼響起。

    “你給孤讓開!”

    “爺的門是好出好進的?就如同撞了人家姑娘你就不了了事了?”

    “關鍵是孤根本就沒撞上!”

    “誰看見了?”

    太子晉一下子卸了氣,歎氣道:“……那你說怎麼辦吧……”

    “人家姑娘你就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了,起碼得登門賠個禮吧?我們乃出使大周,可不是不講理的蠻輩!”

    “你這話在理……”太子晉放鬆了下來,一手搭著虞錦城的肩一邊點頭道,“是得登門一趟,錦城啊,你說送些什麼禮好?”

    “這就是你的事了。”虞錦城扭頭就走。

    “哎哎……兄弟一場,你怎能這樣丟下不管?”太子晉反過來擋住他的去路,靈光一閃道,“好在你也歇的差不多了,不如跟我一同去一趟昌毅侯府吧?”

    “不去,麻煩。”推開繼續走。

    “錦城啊,錦城……一起去吧?”扯住不放,“你若不答應,今晚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算你求我的?”

    “求你,算孤求你……”

    “哼,那讓爺考慮一下。”

    院外值夜的護衛們聽著裡面鬧騰了許久的動靜,早已練就了如若無聞的境界,只是偶爾傳來太子晉這般低聲下氣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抽抽眼角,有些不忍直視地往更遠處站了站。

    第二日,一行車馬從大街上招搖而過,數名僕從手端肩抬的各式禮品琳琅滿目,引得路人頻頻圍觀跟隨,陣陣私語。

    然而眾人的注意力僅僅被這些物件吸引了一瞬,立刻就被騎於馬上的兩人所轉移。姑娘們相互打聽他們的身份,在得知是晉國的太子和將軍後顯得拘謹了不少,但跟了一段路後,有膽子大的將手中的絹帕朝他們丟過去,發現他們雖仍不拘言笑,卻也並沒有表現出不悅後,姑娘們漸漸都活躍了起來,絹帕、瓜果、香囊……紛紛落在了臉上、身上,砸的馬兒還不滿地蹬了幾下腿。

    太子晉在晉國從沒見過如此風俗,漸漸有些招架不住,拍馬來到前面,見外人面前的冷面將軍此時一副懷念享受的神情後愣了一下,伸手推了他一下:“喂,錦城?”

    “……嗯?”

    “想什麼呢?”

    “在想……這些花也就算了,還有好些果子,就這麼落在地上也是可惜。”

    太子晉臉黑了黑,然後就見那人伸手招來一個隨從,吩咐了幾句,隨從臉上精彩地變了幾變後,應聲轉身,又招來了其他幾個人,大家一起跟在二人馬後面埋頭撿著掉落在地的東西。

    專挑果子撿。

    太子晉立馬二話不說調轉馬頭想要離他們遠點,卻發現無論他走到哪裡,身後幾個撿果子的就跟到哪裡,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發飆,只得忍了下來,想學著那人裝作一副坦然的模樣還是失敗了。

    從小到大,比臉皮厚他是永遠比不過的。

    又將馬催到虞錦城身邊,壓低聲音道:“想吃什麼果子,孤給你買,快讓他們住手,孤不要一路丟人到姑娘家門口!”

    虞錦城訝然一挑眉:“我以為你喜歡熱鬧,鬧這麼大仗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子爺要去迎親?”

    “都是你昨晚說的送的貴重些準沒錯!”太子爺委屈,“再說了,你這般專門走在孤的前面,倒像你才是新郎官!”

    虞錦城投去一個嫌棄的眼神,不再搭理他,催馬走到了最前方,身後幾個撿果子的也小跑著繞過太子跟了過去。

    一直來到昌毅侯府門口,受驚的門衛趕緊進去通報,不多時容家的幾位爺親自前來將一行人迎了進去。

    見到了昌毅老侯爺後,容家眾人見著院子中擺著的各式禮件心中也是忐忑,在問明來意後,容三爺心裡更是一咯登。

    他家阿蕪長的美,可別讓這位他國太子給惦記上了!

    好在從與太子晉的交談中,並未發現他有借題發揮的嫌疑,只是規規矩矩地為昨日不慎撞到了容四小姐道歉,彬彬有禮得模樣倒叫容三爺有些不好意思,在放下心來後,不禁也開始暗中打量起這兩位身份不凡的訪客。

    晉國的太子坐在那裡氣宇軒昂,樣貌雖非大周時下受追捧的白皙俊秀,但也是別樣的英武端正,再加上有禮謙遜的話語中又帶著性格中的豪邁,很快就得到了容家人的好感。

    相反的,他身邊的那位錦城將軍自打進門後除了簡單致禮,就沒有開口說過話,一直坐在那裡喝茶,周身的貴氣和軍人獨有的肅殺混合著,倒叫人不敢輕易上前搭話。

    太子晉好似也發現了容家人對錦城的尷尬,哈哈一笑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對老侯爺道:“讓諸位見笑了,錦城生性靦腆,見著生人還有些怕生呢哈哈哈……”

    “……”

    眾人沈默了。

    之前雖不曾見過這位冷煞將軍,但他的事蹟在座的都會聽到一二,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與“靦腆”、“怕生”這種形容聯繫在一起的。

    “……錦城?說話呀……”太子晉見氣氛更尷尬了,一邊維持著笑臉,一邊拿手戳了戳身旁人的腰,咬牙細聲道。

    虞錦城原本正想著自己的事情,對太子方才對他的形容已經忍下來了,見他此刻又來觸麟,眉間閃過一絲不耐,剛想發作,但轉眼看著面前的容家人,提到嗓子眼的怒火又被自己一口口給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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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51:12


    容家人的心也跟著他的表情起起落落,最終在見到他的臉上真的浮現出一個“羞澀”的微笑沖他們點了點頭時,每個人都好似被當頭一棒,呆立著不知如何回應。

    太子晉也被這個笑容給噁心到了,乾笑兩聲,還是決定讓好友繼續裝木頭大家都能自在些。

    坐了一會兒,見容家並沒有讓容蕪出來見客的打算,太子晉心裡微微有些遺憾。美人今日是看不到了,也不能賴著不走,於是便起身告辭。

    老侯爺似是看出來了,解釋道:“勞煩太子殿下跑這一趟了,四丫頭本當出來回禮,不巧今日應靖甯侯府二小姐的約,前去請教下月女學面試的國事論了。”

    聽到這裡,虞錦城也抬起了頭。

    老侯爺頓了頓,繼續道:“擊鞠場上情況多變,難免會出意外,萬幸四丫頭也無礙,太子便不必多禮了,那些東西……”

    “那個……”虞錦城開口了。

    “侯爺客氣了。”太子晉心裡一顫,生怕他又生出什麼麽蛾子急忙打斷道,“那些是晉的心意,還望侯爺替四小姐收下,並轉達晉的歉意,望小姐安。告辭。”說完,不等對方再推辭,一把拉住那人離開了昌毅侯府。

    容蕪並不知曉府中發生的一切。此時的她正坐在靖甯侯府的書案前,看著對面姬晏姿態優雅地奮筆疾書。

    “哎……”又一聲歎氣,姬晏眉微微挑,抽空掃了她一眼,容蕪立馬不作聲了,挺直了腰板一副認真的模樣。

    等姬晏的視線轉移回紙上後,容蕪小臉不禁苦成一團,心裡直埋怨又被姬洳給坑了!

    昨日賽前,姬洳悄悄對她道,自己那裡有當年她考女學時準備的書簡,還有這幾年大周及周邊國家發生的大事匯總,讓她明日過來看。

    算著女學入學考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容蕪不得不抓緊時間投入到複習當中。聽姬洳說的這般誘人,她也顧不得休息,一早起來便跑去靖甯侯府“拜師”求教。

    然而等被丫鬟領到後院的花園中後,除了冰美人姬洳外,旁邊帶著個一身白衣的姬晏也讓人忽略不得。

    見容蕪愣住,姬洳小心翼翼解釋道:“我的那麼多書簡,全都在哥哥腦子裡了,現在只用帶他一個,方便!”

    “……”

    “好了。”姬晏輕舒一口氣,放下了筆。

    “嗯!”容蕪坐直了,表情認真地探過頭去。

    姬晏一抬頭,就見到對面的睜開了眼睛,圓滾滾地看過來,但眼神中透著的迷茫還退不去,逗的他一樂。

    隱去笑意,伸手將寫好的一遝紙推到了容蕪面前,輕輕敲了敲:“每頁紙一個問題,都是大周所經的大事蹟及一些革新,你來看一看,然後說一下有何看法。”

    “唔……”

    容蕪集中精神,接了過來,一頁頁地翻看著。

    姬晏尋到空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都涼了,左右看了看,眉頭蹙了起來。

    姬洳那丫頭也不知跑哪裡去了,竟連個丫鬟也不給他留下。

    站起身來,剛想開口問容蕪想要什麼,見她正專注地埋頭苦讀便止住了,自己轉身走了開。

    不多時,姬大公子一手提著一個壺,另一手托著著盤子回來了,見容蕪還在看,好像沒有發現他離開過,也不打擾她,輕輕將東西放在了一邊,坐到了對面。

    一時花園清風徐徐,寂靜安逸。有人在看書,有人在看她。

    容蕪離京數年,雖也經常聽墨凰師父講過一些朝堂之事,但總歸不甚瞭解。姬晏又列的詳細,有許多事情她甚至聞所未聞。

    秀眉輕蹙著細細思索,遇到會的,就在紙邊空白的地方記下幾筆,不會的就直接略了過去。就算這樣,等一遝紙翻完,也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容蕪抬起頭來,這才感到脖子都有些僵掉了,小心翼翼地伸了個懶腰。意識到時間過了這麼久了,不好意思地看向對面,卻見那人正安靜地又在紙上寫著什麼,心裡一慌,難道這些還不夠又有新的嗎?!

    “看完了?”姬晏似乎沒有容蕪那麼專心,一察覺到視線就出聲問到。

    “嗯……啊。差不多了,有好些不會的……”

    姬晏寫完最後幾個字,放下筆,看見容蕪忐忑地瞄著他手下的紙,微微一笑,將這一厚遝新紙張攏了攏,放到了一邊。

    見不是給她的,容蕪長長松了口氣。

    下一瞬,就見姬晏伸手從她那裡隨意抽出一張紙看了眼,啟唇問到:“正元六年,開國勳帝下令廢除大將軍的爵位貶為庶民,結合如今的朝堂形勢,談一談勳帝這一手段的利弊。”

    容蕪聽的一愣,半晌才訥訥道:“沒……沒有這道題啊……”

    姬晏又瞅了眼手中那張紙,伸到容蕪眼前,無聲的反問。

    紙上寫著:簪纓世襲貴族與寒門實權高官間的平衡。

    容蕪瞪著大眼反覆看了幾遍,也無聲地回看向姬晏,用眼神控訴到底是誰不識字啊?

    姬晏見容蕪這幅表情,面上閃過一絲疑惑,出聲問到:“怎麼了?這道題不會答嗎?”

    容蕪不服氣地指著上面的字說到:“這明明是兩道題!你究竟讓我回答紙上寫的這個,還是你剛剛問的那個?”

    “同源不離本,懂得舉一反三是最基本的,你難道還指望國事論給你的考題是這紙上的原題不成?”姬晏將紙張遞回去,意味深長道,“我記得那裡面,我還寫過正元六年發生過的大事是什麼,還有世襲爵位的傳承制度,以及去年陛下新通過的兵部對軍位元等級的革新摺子……這些,你都需要會結合運用。”

    容蕪聽的目瞪口呆,直覺得自己思維根本跟不上姬晏在說些什麼。

    正月六年發生了什麼……?容蕪有印象看到過這道題,她是怎麼寫的來著……

    嗯……勳帝的大女兒昭和公主和親晉國,然後就……沒了……

    紅著臉給姬晏說了,低下頭去感覺一定要被取笑了,卻只聽到有衣擺悉嗦的聲音臨近過來。

    轉臉一看,就見姬晏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上,一驚往旁邊歪了歪,卻見他又取出了一張乾淨的紙放在二人中間,提筆沾墨,一邊極快列地出年代表一邊嘴上講解著……

    “正元六年,開國勳帝司馬雄江山初定,在那一年發生了許多重要的事件。如你所說,為安撫周邊虎視眈眈的晉國,勳帝將昭和長公主嫁予年邁的晉帝,而接下來不久,又下達了對開國元勳大將軍爵位的廢除令,你知道原因為何嗎?”

    容蕪搖了搖頭。

    “無論哪朝哪代,爵位一直是由世家大族間世襲傳承的,不曾讓給過一個寒門出身者。就如同昌毅侯府為容家內部傳承,有朝一日會傳到容慕頭上,這是歷經數代的家族榮耀,也是一個世家等級尊貴的象徵,不能容許讓一個寒門初代的將軍憑著幾許功勳就輕易與他們平起平坐。”

    “那也不至於……一下子就貶為庶民吧?”

    “這就怪那位大將軍了。”姬晏輕笑了笑,“他受封鎮國侯後,又憑著剛打江山時曾與勳帝結為異性兄弟的身份,開始囂張跋扈、揮霍金銀,甚至膽敢忤逆勳帝,怪不得別人看他不順眼,世家一強硬,勳帝也便順勢解決了這個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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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52:27


    “哦……這樣……但是勳帝並沒有殺他的頭,是留著他讓世家大族們也提著一根警弦?如此也好讓那幫只會紙上談兵的柔弱文士知道皇權不可脅?”容蕪咬著嘴唇人模人樣地學著分析道。

    “聰明。這就是何為世家與寒門間的平衡。再想到去年陛下推行的新的軍制等級,將大將軍一職分成了左將軍和右將軍,更是因為最近幾年大批寒門學子入仕,對世家子造成了不少衝擊,皇室卡在中間,想要治世長久,最重要的就是維持平衡。”

    容蕪沒想到自己還被直白地誇了聰明,臉紅紅地又有些小得意,嘴角的笑意就忍不住地溢了出來。聽完姬晏的解釋更有種茅塞頓通的釋然,感覺照這樣將各年代的事件串起來,這厚厚的一遝問題也不算很零碎難記了。

    正高興著,就聽見涼亭外的小路口,姬洳帶著兩個丫鬟窈窈走了過來。丫鬟們手中都提著食盒。

    “一會兒不見,都坐的這麼近了?”姬洳施施然坐到原先姬晏的位置,在對面沖容蕪眨眼睛。

    “一會兒不見,你也該餓了,吃東西,少說話。”姬晏替她解圍道。

    姬洳看了眼桌子上擺好的食盤和一壺花釀,呀了聲道:“哥哥,你還真怕阿蕪晚吃了什麼不成?娘親一早給阿蕪準備的點心和花釀,我剛去取時發現少了許多,原來你們這兒都吃上了!”

    這回輪到了姬晏耳邊微微泛紅,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

    容蕪拉住姬洳阻止她繼續說道,慌亂地打開桌子上並不曾動過的食盒,嘴裡道:“沒有呢沒有吃呀,都在等你呢……快吃吧我都餓了!”

    “噗……”姬洳忍不住笑了出來,雖然覺得阿蕪強作鎮靜的模樣著實有趣,但也礙著哥哥的面子沒有再繼續逗她,三人倒了些花釀,吃起點心來。

    用完東西,見時辰也不早了,容蕪便要告辭回府。

    臨走前,姬晏將手邊的那摞新寫好的紙張遞給她:“這是我覺得會考的相關問題,每一個我都有寫好解釋和我個人的看法,你拿回去先看一看,爭取能考慮出自己的答案,到時候考到了才不會慌張。”

    容蕪小聲應了聲,接了過來,手中火燙燙的。

    這是他寫好答案的啊……這是在明目張膽地幫她作弊嘛……

    “後幾日我有事要出門,如果想到新的,會再寫好讓阿洳給你送去。”

    “嗯……謝謝……”容蕪快要抬不起頭來,匆匆道謝後,拉著姬洳往外面走去了。

    入夜,容蕪靠在床上就著油燈又看了一會兒姬晏的手記,裡面對問題的解釋相當透徹,讓她收穫匪淺。杏春進來催了好幾次,可她卻越看越沒有睡意,無奈只得披上件厚實大氅,走到院子裡透透氣。

    剛走到院中樹下,無意中抬頭瞟向從前庾邵常喜歡躺著的那個牆頭,卻忽然在夜色中看到了一人的輪廓。

    四目相對,那人似乎也是剛到,沒想到就這麼暴露了,有些慌亂地差點摔下去。可就在容蕪眨了個眼的功夫,再看去那牆頭已是空空如也,好像剛才只是出現了幻覺。

    呆呆站在院子中片刻,胸口噗通噗通的跳動卻更快了,鬼使神差的,容蕪沒有張口喊人,而是攏起衣襟,朝著牆外追了出去。

    容蕪披著大氅追了出去,穿過院門繞到牆的另一側,意料中的空空蕩蕩,只有夜風悉嗖。

    站在空地上靜靜聽了一會兒,確定四周無人後,容蕪挺了挺胸脯,鼓了鼓臉,忽然揚脖結結巴巴地吼了句:“是……是哪裡來的小鬼半夜出來嚇,嚇人噠?!”

    “噗……”躲在樹上的虞錦城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腕,拼勁全力才沒有笑出聲來,但身子還止不住地抖啊抖,震的樹葉也跟著晃。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正見她裹著厚實的白絨大氅,衣擺都快拖到地上,也看不出到底長沒長個兒。渾身只露出個小腦袋,此時背對著他,黑髮未束,有幾縷從大氅裡跳了出來。

    吼完之後,容蕪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屏住呼吸等了等,還好沒有驚動巡夜的家僕……

    深吸了口氣,突然轉身瞪著漆黑的一處,小臉上裝作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粗著聲道:“別躲了,我已經看見你了!現在出來本姑娘或許還能聽一聽你的訴求!”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容蕪臉上的胸有成竹就有些掛不住了,默默換了個方向,再開口時不禁帶著絲底氣不足:“好了!我知道你……你就在那牆角後面,快出來吧!”

    虞錦城笑的快要從樹上掉下來。

    空蕩的院外小路上,就見容蕪一個人神經兮兮地一會兒朝著左邊喊到,一會兒又轉了個圈嚇唬著,自演自足地忙個不停。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容蕪才漸漸安靜下來,正好走到了虞錦城藏身的樹下,呆呆站在那裡不知在想著什麼。

    虞錦城心裡惡作劇升起,從懷裡摸出一顆白日撿的果子,在手裡掂了掂,“啪”地丟了下去,算計著正好砸在容蕪的肩膀上。

    幹完壞事,虞錦城立馬捂住自己的嘴,隱在樹葉中觀察著她的反應。

    容蕪被驚的跳開,回頭看到地上的果子,疑惑地撿了起來,喃喃道:“春天還沒到,果子就熟了?”

    虞錦城笑的已經岔了氣,趴在樹幹上幹喘著,一副快要背過氣的模樣。

    像是突然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後,容蕪一個激靈轉過身來,死死盯著樹上,小臉一板叉起腰來,聲音卻是顫抖的:“小……小鬼!這回你是跑不掉了!”

    “我~死~好~慘~啊~嗚——”這時,就聽樹上傳來尖細空幽的聲音,伴隨著,還有一股涼氣吹了下來。

    “啊!!——”容蕪再也堅持不住,尖叫一聲扭頭就跑,跑了沒幾步就與人撞在了一起,跌倒在地上。

    “哎……小姐!您沒事吧?”杏春衣服都沒穿完整,爬起來急忙去扶容蕪,嘴裡不住道,“對不起啊都怪奴婢沒看路,聽到外面有動靜就想著出來看看,結果還衝撞了小姐……”

    “杏,杏春……那樹上有人!”

    “什麼?有人闖進府裡來了?!小姐您有沒有怎麼樣啊?奴婢這就去喊守衛……”

    杏春說著,就想扯出嗓子喊人,被容蕪一把拉住了。

    “不,不用了……興許是我太緊張,把貓啊鳥兒的聽錯了吧……”容蕪這時也緩過來了,心裡道那真的沒有人啊,躲著個鬼叫人也沒用……

    杏春不放心地過去瞅了瞅。

    “喵~”

    “小姐小姐,真的是只貓而已,嚇死奴婢了……”

    “……嗯。沒事了,我們進去吧。”

    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只是一個誤出現在牆頭的鬼魂而已,自己竟然還跑出去讓人家出來,想想也是可笑……

    出來又能怎麼樣?停留在這世間的鬼魂有那麼多,卻都不是那個人了……

    看著兩人轉身往院裡走去的背影,虞錦城終於敢坐直了身子,嘴角笑意還是不減,笑著笑著,卻突然笑不出來了……

    只見遠遠的,容蕪止住了腳步,回過頭來。

    他的眼神很好,可以清楚地看見夜色中,那人瑩白無瑕的臉上,有一行清淚滑了下來,又隱入了漆黑中。

    心好像跟著停跳了。

    半垂的眼瞼中留露出化不盡的哀傷,再也不是剛才精神十足叫魂的小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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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53:10


    虞錦城捂了捂胸口,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好好的,怎麼說哭就哭了?

    是被自己給惹哭的?還是被剛剛果子砸疼了?

    懊悔席捲而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很是看不得那丫頭露出這種表情。

    坐在樹上捶胸頓足了片刻,再一抬頭,面前只餘空蕩蕩的院門和天上亮閃閃的圓月了。

    後半夜,註定該輪到他無眠。

    無精打采地回到太子府,一進門就被人推到了牆上,抵住。

    “晉,別鬧……”虞錦城面無表情地推了推掐在頭兩側的結實臂膀,卻沒有移動分毫。

    一個腦袋湊近了來,在他身上臉邊像狗一樣聞了聞,嘟囔道:“沒有脂粉味兒,不是去會姑娘了啊……”

    虞錦城白了他一眼,腳下用力,對方卻像早知會這樣般給躲開了。

    掙開束縛,虞錦城大步往裡屋走去,卻又被從背後給纏了上。太子晉雙手勾著他的脖子,被拖著一起往裡走著,邊走還不忘打聽道:“錦城啊,一晚未歸你到底去哪兒了?……啊呀!這身上沾的樹葉子都蹭孤身上了……”

    “別煩我,爺心裡不舒坦!”

    “誰惹咱不高興了?跟孤說,要打架還是抄家孤都跟你去啊!”

    沒有理會,太子晉眉頭一皺,站穩了身子,又一把將他扯回了身面對著自己。

    “錦城!”

    見他面色嚴肅起來,虞錦城無奈,只得歎口氣道:“真沒什麼事……就是,爺把一姑娘給鬧哭了……”

    “你真去會姑娘了啊?!”太子晉目瞪口呆。

    再問就不願開口了,扭頭繼續往屋裡走。

    太子晉跳跟在身後,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怕,你教我的,明兒個孤陪你也送點東西去!姑娘是哪家的?”

    “你走開……”

    “哎,你陪了姑娘一整晚,這才多大一會兒就對孤不耐煩了?這要是以後娶了親,可不得把孤拋到了腦後?……”

    聽著身後喋喋不休的碎碎念,虞錦城頭更大了。陪什麼姑娘……他能說自己跟傻子似的蹲人家牆頭吹了一夜冷風?

    還要臉,不能說。

    搶身擠進裡屋,回身一推將太子晉擋在外面,塞給他一顆果子安撫道:“爺要沐浴,你就不用跟進去伺候了!喏,吃個果子,精神精神。”說完一放簾子,隔絕了他的視線。

    不多時,從裡面傳出了水聲,太子晉站了一會兒,見裡面沒有傳出異常的動靜,這才轉身離開。外面太陽已經升了起來,照在院子中一片暈黃,他三兩口咬掉手中的果子,嘴裡模糊不清地嘟囔著:“這什麼寶貝果子還成天揣在身上,這麼喜歡,回去孤也給你種一片就是了……”

    這幾日,容蕪都把自己關在屋裡看姬晏的手記。杏春來送茶時,見桌子上放著的那顆果子還沒有動,拿起來就準備帶走。

    容蕪眼疾手快地發現,連忙拉住她:“哎哎……那個我還要!”

    杏春不解地回過頭來:“小姐,這果子都爛了,奴婢拿去丟掉!您要想吃,咱府的多的是新鮮的……”

    “……”容蕪默了默,伸手搶了過來,“我就要這個……”

    杏春不知自家小姐打的什麼注意,一頭霧水地空手走了出去。

    容蕪將爛了一半的果子重新放在紙頁邊,搖了搖頭,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

    不就是一顆爛果子麼。

    “哎……”輕歎口氣,拍拍臉,讓注意力重新回到國事論上去。

    半月過去,容蕪參加完女學入試回府,立馬被崔氏拉到近前詢問:“怎麼樣,都會嗎?”

    “還好吧……應該能過?”

    “能過就好能過好……這兩天害的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總算是熬過來了……”

    容蕪笑眯眯地看著崔氏為她著急,上輩子也是這樣,每當她要參加什麼,娘親都會這般焦頭爛額的為她操心,但往往得到的結果只會讓她更心碎。而如今,她不想讓自己娘親再為她擔驚受怕了,就算不能像大嬸母提起容慕容瑩那樣驕傲,起碼也要讓娘親能夠安心。

    “娘親……放心啦!”容蕪蹭進她的懷中,撒嬌般地哼唧道。

    “放心,怎麼放的了心!”崔氏戳了戳她的額頭,眼中滿是愛憐,嘴裡道,“明日就隨我上山燒燒香,求佛祖保佑你能考上!”

    “唔……考都考完了,再求佛祖有什麼用?”

    “不許對佛祖不敬!讓你去就去,一會兒回去就好好收拾下,我們在山上住一晚再回。”

    “娘親,咱們去哪座寺呀?”

    “朝恩寺。”

    因沒有趕上休沐,容三爺和容慕容芥都有事務在身無法陪同,只是崔氏帶著容蕪、容茂,又多跟了一些家丁護衛上了路。

    趕在晌午前到了山腳下,第一次爬這麼長的山階,容茂顯的很是興奮,一路都跑在了前面,時不時回頭喊著讓娘親姐姐走快些。

    寺門口早就有小師父在等候,帶著他們先到廂房修整。簡單用過齋飯,容蕪隨著崔氏先去拜過佛祖,交上了豐厚的香火錢。之後崔氏還想去別的殿,可容茂已經坐不住了,直嚷著想去外面逛一逛。無法,最後只得容蕪帶著容茂先去別的地方轉轉。

    離開崔氏的視線,容茂終是沒了束縛,跑的像條脫了疆的小狗,叫都叫不住。好在現在寺中的香客不多,即便如此,幾個家僕跟的也甚是辛苦。

    “茂哥兒!你慢一點!”

    “是姐姐應該快一點!”容茂回頭朝他們做了個鬼臉,嗖地又跑遠了。

    容蕪歎口氣,囑咐幾個家僕跟緊一些,自己也加快了腳步。

    穿過一片樹林,剛剛還看見容茂在前面,怎麼轉了個彎就不見了?

    容蕪心裡一慌,疾走兩步喚道:“茂哥兒!”

    杏春也跟著找了起來,見容蕪臉色不好,又安慰道:“小姐別急,小少爺有人跟著呢,興許藏到哪裡跟您玩兒呢!”

    容蕪剛想開口,腹中忽然一陣劇痛傳來,痛的她忍不住彎下了腰……

    “小姐!您怎麼了?”杏春急忙跑到身邊,蹲下身扶著她。

    從開始陪崔氏拜佛時容蕪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了,強忍著走了一路,此時好像突然爆發一發,緊接著感到一股熱流貫穿而下,容蕪瞬間就傻眼了。

    “……小姐?”

    “杏,杏春……我好像……”

    杏春眼睛一瞟,輕呀了聲,只見她裙擺後面透出了隱隱紅色。

    “小姐沒事的,我先扶您在旁邊坐下……”杏春冷靜下來,學著當初自己那會兒馮媽媽教她的話,努力放鬆語氣解釋道,“小姐您……您是來月事了,月事不可怕!是每個女子都會出現的情況……嗯,那個,月事就是……”

    容蕪哭笑不得地看著杏春憋出一頭汗,重活一世,月事是什麼她當然明白了……

    在杏春磕磕絆絆解釋完什麼是月事後,抬眼看小姐面色很是平靜,並沒有當初自己感覺自己快死了似的大哭一場,心裡不禁佩服不已。

    “姐姐!哈哈我在這裡呢,你是不是找不到我啦?”這時,容茂從遠處的樹叢中蹦了出來,得意地笑著跑了過來,“我把那幾個家僕都甩掉了!姐姐,咱們倆單獨去玩兒吧?”

    剛想撲進姐姐的懷裡,一眼看出了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像是在隱忍著什麼,動作也漸漸緩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你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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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
王室 | 2019-1-8 11:53:50


    容蕪痛的說不出話來,只得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見他眼睛紅了,擔憂地看著自己,抖了抖唇角,還是吐出道:“沒事,茂……哥兒,姐姐休息會兒就好……”

    “小少爺,您在這兒陪著小姐,奴婢回去取些東西!”杏春心想小姐這般模樣如何能見人,得取件外衫回來好遮擋,說完看向容蕪,見她點了點頭,便起身撒丫子往廂房跑去。

    杏春離開後,容蕪忍不住低哼出聲,將頭埋在膝蓋上。容茂淚眼朦朧地不停撫著她的背,好像這樣能讓她舒服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有腳步聲走近,男子的說話聲響起。

    “姑娘,請問是否需要幫忙?”

    容蕪沈默地搖了搖頭,此時不巧碰到男客已是尷尬,只希望他能儘快離開。

    “姑娘似是身子不適,不如讓在下扶姑娘回廂房休息?”

    這話說得就有些愈禮了,容蕪秀眉蹙了蹙,還是抬起頭好脾氣地拒絕道:“多謝公子,小女子無礙,只是在這裡等人。”

    見到容蕪樣貌後,那人明顯一愣,接著眼中散發出了貪慕之色,伸著手就想要觸碰容蕪,嘴裡油滑道:“姑娘何必如此客氣,你我在此相遇也是緣分,還是讓在下幫姑娘……”

    “你這人,離我姐姐遠一點!”容茂擋在容蕪身前,張開手臂努力阻擋那人的視線,小小的身影,卻十分得堅定可靠。

    容蕪的眼眶倏地就紅了,眼前這個小小身影好似與記憶中那個沖到火前的少年相重合。

    “姐姐不要怕,茂哥兒會保護你!”容茂一邊擋著,一邊回頭對容蕪道。

    “嘁,你這小孩毛都沒長齊逞什麼英雄?這種英雄救美的事還是讓哥哥我來吧!”男子說著,一把將容茂推開,容茂人小,被推的踉蹌幾步摔在了地上。

    容蕪心疼的淚水快要掉下來,怒視著男子冷聲道:“你若再靠近我姐弟一步,定要有你好看!”

    “哈哈哈沒想到長的水一樣嬌滴滴的,還是個烈性子的,哥哥喜歡!好啊小美人兒,你就讓哥哥好好看看吧……”男子說著□□著走上前來,伸手就要觸摸容蕪的臉。

    “啊啊——別碰我姐姐!我跟你拼了!!”容茂呲著牙又撲了上來,被男子一腳踢開,這一次應是用了力,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茂哥兒!!”容蕪再顧不得有沒有血跡,轉身就要朝著容茂的方向追去,卻見面前玄影一晃,待轉過身來,見容茂完好地被來人接在了懷裡。

    他輕輕將容茂放在了地上,聲音聽似隨意,裡面卻滲著讓人膽寒的氣勢,活動著手腕走近男子:“你剛剛說的很對,但像你這種毛長了還不如不長的,出來也是丟人現眼,英雄救美嘛……還得看小爺我的!”說到最後,手勁跟著語調一揚,只聽“卡嚓”一聲,男子已經摟著一條骨碎了的手臂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大哥哥做的好!這個壞人,應該再卸掉他另一條手臂!”容茂出氣地叫喊著。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放了小的吧!姑娘,姑娘小的錯了姑娘……”男子想要趴去向容蕪求情,被一隻腳抵住了臉,只聽上面冷冷得一聲“滾!”如同赦令般的,男子拖著手臂趴也似的逃開了。

    “大哥哥,你怎麼放他走了?”容茂不滿地撅起嘴。

    “茂哥兒!茂哥兒你有沒有傷到?過來讓姐姐看看……”容蕪懶得追究那個男子,走了更讓眼睛清淨,她只是擔心容茂被剛剛那一腳踢得重不重。

    “姐姐我沒事!”容茂咧嘴笑道,但在被容蕪碰到胸口時還是忍不住“嘶”了一聲。

    “還說沒事,明明就是傷到了……”容蕪說著,眼淚就止不住地滑了下來,好像恨不得替他挨這一腳。

    “怎麼每次見你都在哭……”

    有聲音小聲嘀咕著從上面傳來,容蕪這才想起來還有人在,急忙擦了擦臉,起身想上前道謝,剛轉身還不待開口,面前就又一黑,整個人連頭帶身子地被一件男子外衣罩了起來。

    隔著外衣,聽到外面悶悶道:“不必了。”

    容蕪先是被衣服罩的一愣,接著忽然想起來自己如今身上不便,剛剛竟然還當著他的面站起來了……

    臉上火辣辣地燙成一片,簡直不願鑽出來了。

    容蕪頭上罩著外衫,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沒看到,默默站了一會兒,剛想伸手把頭露出來,忽然又一陣劇痛絞來,用手抵住腹部還是忍不住彎腰低呻了聲。

    “……還能走嗎?”方才救下他們的那個聲音遲疑道。

    容蕪有些說不出話來,在外衫裡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沒。等陣痛過去,剛緩過一口氣,話還沒來得及說,忽然腰間一緊,雙腿就離了地。

    “呀!——”

    “你……你這個登徒子!快放下我姐姐!”容茂一下子炸了毛,蹦跳著去夠被環抱起來容蕪,卻還不及對方腰高,只得嘴裡不停道,“沒想到你長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卻和剛才那人一樣有所企圖!真是看錯了你……壞人!敗類!混……”

    “小子。”虞錦城一手抱著容蕪,騰出一隻手按在喋喋不休的容茂頭頂,沈聲道,“有這口若懸河的功夫,先告訴我你們住在哪個廂房。”

    見容茂被一按像是被卡住了一般,乾脆伸手朝他腦門彈了個奔兒頭,嫌棄道:“讓你開口又不說了,那就前面帶路!”

    “唔……哦……”容茂呆呆點了點頭,邁步走在了前面,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瞅了眼,見那人只是抱著姐姐跟在他身後,心裡安了些,他不知姐姐是怎麼了,便不敢再耽擱,憑著記憶往所住的西廂房方向快步帶去。

    容蕪被厚實的大手環在懷裡,感覺渾身都火熱了起來,也不知是那人身上溫度高,還是自己燥的不行。

    後山的路並不平整,他卻走的很穩,只會感到微微的起伏。身側靠著的胸膛很結實,每一下觸碰都讓容蕪忍不住想往外躲開,次數多了後,就聽那人忍不住開口道:“臉上肉是有多多?這還彈的停不下來了……”

    “……!”容蕪在黑暗中頓時瞪圓了眼睛,怒的要掙脫露出頭來去看看是哪個這麼不長眼,就聽到頭頂似是無奈地歎了聲氣,接著腦袋被大手輕輕蓋上。

    一拍、兩拍、三拍、四拍……

    容蕪被拍的腦子有些僵掉,還伴隨著安撫似的嘟囔:“別亂動了,讓別人認出來也不好啊……”

    見懷中小人兒騰了幾下,終於安穩了下來,虞錦城大手一撥將她的腦袋按進胸前,滿意道:“這就對了嘛,老實一會兒,就快到了。”

    容蕪睜著大眼,卻是不敢隨便亂動了。一會兒覺得他抱的自己太緊了,一會兒又想到這也是怕她的外衫滑輪讓別人看到臉的緣故……一會兒覺得他其實也是個登徒子吧,自己這是剛出狼窩又入虎口了?一會兒又暗唾自己怎麼能這麼想人家,他明明是救了自己和茂哥兒啊!

    就這樣在平靜的表面下,內心爭鬥了一路,不知何時忽然身子一斜,已被輕輕放到了地上。在感到身邊溫熱離開時,容蕪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撈……

    “哎,你等等……”

    卻好巧不巧地正抓到對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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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54:29


    虞錦城也是被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想抽走又忍住了,不明所以地低頭看著,腦子裡正思索著要不要回握過去,就突然被“啪”地甩開了。

    容蕪鬧的臉通紅,慶倖自己此時是被罩起來,踟躕著了片刻,聽著前面沒什麼動靜,未免尷尬還是喏喏地開了口:“敢,敢問公子姓名?今日搭救之恩,今後定會報答……”

    那氣人的語氣,莫名有些熟悉。

    ……

    “……??”容蕪不明白怎麼還沒動靜,就聽身旁容茂捂嘴噗笑一聲。

    “姐姐,人家早走啦……”

    “什麼?!”容蕪呼地摘下頭頂的外衫,果然見面前已經空無一人,而自己還傻傻地站著等,忿忿道,“這人……這人也太無禮了……”

    “哈哈哈,分明是姐姐把大哥哥給嚇走嘍!”

    “什麼叫我把他嚇走了?你姐姐長的很可怕嗎?”容蕪噘嘴看向弟弟。

    “不不,姐姐必然是美的!”容茂流利接道,卻一邊往後退一邊又笑著道,“可是人家又沒看見啊哈哈哈哈……大哥哥剛給了我一盒藥,姐姐我先去上藥了啊胸口好疼!”

    容蕪又氣又心疼,哼了一聲,還是扭頭喊到:“壞小子回來!什麼人給的藥都敢用?過來讓姐姐看看你傷到哪裡了……”

    容茂本就是裝作要跑走,見狀笑嘻嘻地蹭回了跟前。

    這邊正混亂著,杏春匆匆衝衝進來,在見到容蕪完好無損地坐在榻上後,長長地舒了口氣,拍著胸口慶倖道:“小姐,你又嚇死奴婢了……”

    話音剛落,就聽小少爺笑的直不起腰來,小姐的神色也是很微妙,剛想開口問,就被容蕪抬手硬聲道:“以後誰都不許說嚇這個字啦!”

    杏春一臉迷茫,但心知此時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跑了過去扶著容蕪走進裡屋,伺候她收拾乾淨。

    “杏春,你是怎麼找回來這麼快的?”

    “奴婢拿著衣服跑回去時,被樹林外一人告知小姐已回廂房,奴婢不信,跑進去一看見不到小姐,就急忙先回來了!”杏春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容蕪披著的男子外衫,打量了幾眼道,“小姐,這個怎麼辦啊?”

    容蕪一眼看到那上面也沾了紅色,急忙別開臉,不好意思道:“先洗好,放著吧。”

    “是。”杏春拿著衣服先出去了。

    容蕪坐在床上想著方才發生的事,聽杏春說是被人在樹林外告知自己回來的消息的,這就說明那人不是孤身一人……

    那他,到底是誰呢……

    過了不久,崔氏聽到消息匆匆趕了回來,一進門就道:“一眼看不到就出事,你們兩個啊,真是能把娘給嚇死……”

    “……”

    看著一屋子人神色各異,容茂想笑不敢笑的憋的辛苦,容蕪又一臉無奈,崔氏愣了愣,出聲問道:“……這都怎麼了?”

    “沒事,沒事……娘您坐。”容蕪扶著崔氏坐了下來,一抬頭,就見她身後還跟著一位僧人師父,仔細一看,眼睛不由一亮,開心道,“淨植師父!”

    “阿彌陀佛,小阿蕪近來可好?”淨植也溫和地笑了起來。

    “好啊!師父,淨法、淨空、淨海師父他們也可好?還有主持師父和惠濟師父?”容蕪見到熟悉的面孔,又回憶起剛重生不久在寺裡度過的快活而充實的日子,整顆心都雀躍起來。

    “他們都還是老樣子,小阿蕪走了之後,他們常惦記你的。”淨植面露懷念道,“多年不見,都長成了大姑娘,可感覺昨日你還是那個跟在後面上早課的小丫頭……”

    容蕪眼眶也有些濕潤,哽咽道:“阿蕪也很想念師父們,一會兒阿蕪就去看望淨海師父他們!”

    上次回朝恩寺因心裡裝著庾邵的事情,只是匆匆見了惠濟師父,如今有機會,定要好好跟其他師父們敘敘舊。

    一邊說著話,淨植一邊給容蕪把了脈,又寫下藥方道一會兒包好送來,煎兩副就會舒服很多了,以後再調理一段時間會更好。

    看完了容蕪,淨植又解開容茂的衣服給他檢查。當看到胸前一塊紫青後,屋裡幾人都沈默了,鬧的容茂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擋,嘴裡打哈哈道:“哎你們都怎麼了,大驚小怪的……”

    崔氏抹掉眼淚,氣的當場就派人去徹查究竟是誰膽子這麼大,敢在佛門淨地傷她兒女?!

    容蕪也忍著酸澀,輕推了把容茂道:“你這壞小子,自己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有興致拿你姐姐開心……”

    “嘿嘿,我不是見姐姐難受,想逗逗你轉移些注意力嘛!”容茂做了個鬼臉,見姐姐臉一垮,像是馬上就撐不住要哭出來,急忙擺手道,“別哭,別哭呀!姐姐我真的沒事,不疼的……”

    一路回來,容蕪見容茂都是精精神神的,大步在前面帶路,回來就一直拿她尋開心,逗的她又氣又笑,倒真的把疼痛忘掉了不少,還以為他其實傷的不重,卻不曾想……

    “……壞茂哥兒!以後可不許再這麼騙人了啊!”

    “姐姐,知道啦……”容茂無所謂地哈哈一笑,手裡玩弄著一個小藥瓶。

    容蕪見了,拿過來交給淨植師父問到:“師父,麻煩您看看,這是什麼藥?”

    淨植打開瓶口聞了聞,又挖出一些在指尖撚了撚,訝然道:“這可是珍貴的外傷藥,正對茂施主的淤傷!不過此藥出自晉國,茂施主是從何而得的?”

    晉國?

    容蕪心裡吃了一驚,他是晉國人?

    從他的言行來看應不是尋常百姓,可是跟著太子晉一行來的使臣?

    遙遙相隔的東廂房內,太子晉走進房裡來,一抬頭,差點被門檻絆個跟頭。

    “你,你你……虞錦城你大晚上耍什麼流氓!”

    “爺怎麼了?”虞錦城隨意瞟了他一眼,繼續躺在軟榻上,手裡拿著本書,也不知看沒看。

    “你說你怎麼了?太子晉大步走了進來,像是在訓斥一般,可底氣總有些不足,“沐浴完……為何不穿衣服?!”

    虞錦城翻了一頁,頭也不抬,吐出兩字:“燒了。”

    “……燒了?!這裡有兩錢的香也有一兩的孤都隨你燒,好好的衣服……你燒了幹嘛?”太子晉瞪著等待反應,卻見眼前人跟聽不見一樣還在專心看書,不由一怒將他的書給抽走了。

    虞錦城眉角抽了抽。

    怎麼說……

    還能說外衫給人家姑娘遮臉了,裡衣又被人染……染上那啥了……?

    一閉眼,哼道:“爺喜歡,就燒了!你怎樣?”

    太子晉氣的想把他蓋在身上的薄被也給抽走,深吸了兩口氣,還是忍了下來,恨恨丟下道:“孤,孤不管你了還不行……”

    “不行!”

    “……啊?”

    “把你的衣服給我拿一套啊,不然明天我怎麼陪你回去?”虞錦城睜開眼,說的理直氣壯。

    “……”太子晉覺得忍不了了,忽然呲出一個讓虞錦城都看的直皺眉的笑容,陰□□,“這樣啊,那你就在這裡出家做和尚算了!這輩子打了那麼多仗,也好好在佛祖跟前說叨說叨?”

    “你捨得?”

    太子晉被那人一副“我就知道你捨不得”的表情鬧的正煩躁,就聽門外有人敲門,瞪了不注意形象得某人一眼,自己出去了,身後“啪”地又把門給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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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8 11:55:04


    虞錦城爬起來,把書本給撿回繼續有一頁沒一頁地翻著。沒一會兒,又聽著“啪”地一聲用力甩門,震的腦子一麻,不滿地抬頭看去,卻見人高馬大的傢夥拿著一封信樂成了朵花。

    “哪位姑娘有約?”

    “不是,比姑娘約更讓人高興的!”太子晉挑高了眉,眼裡閃爍著興奮,“墨凰終於聯繫上了!相約兩日後在梅嶺見!”

    “去梅嶺幹嘛?”

    “我也不知,總之到了就知道了啊!”

    “哦……”虞錦城又低頭繼續看書,看了兩行,忽然抬起頭一臉嚴肅地問道,“兩日後是三月初幾來著?”

    太子晉掰著手指算了算,答到:“三月初九啊……哎?你那是什麼鬼表情……”

    次日,容蕪隨著崔氏告別朝恩寺的眾師父,準備下山。昌毅侯府隨行的護衛這時匆匆來報導:“三夫人,昨日那賊子已捉到了。”

    “在哪裡?快帶上來,讓我瞧瞧到底是何人這般大膽!”崔氏臉一變,怒氣就冒了上來。

    “在……”護衛遲疑了下,垂頭稟報道,“回夫人,屬下們尋到那人時,只見他正昏迷在後山,渾身是傷……衣不附體。屬下擔心衝撞了夫人小姐,已讓人將他押下去了。”

    幾人聽候一愣,對視一眼後都是一臉迷茫。

    住持師父道:“阿彌陀佛,沒想到在寺廟中竟發生此事,讓施主受驚了。”

    “住持無需如此,寺中香客不斷,難免會混入些鼠輩,等將那人帶回府上,定要查清他的底細!”

    容蕪在安靜站著,聽到這裡,忽然想到什麼,抬頭出聲道:“師父,請問這幾日寺中可有晉國人?”

    “太子晉也是今早走的,你們遇到了?”

    容蕪心裡一動,搖了搖頭繼續問到:“除了太子晉,同行的還有何人?”

    “阿彌陀佛。”住持微微一笑,“這貧僧就不知了,晉國來使是惠濟師弟接待的,具體情況還需問他才是。”

    “嗯,這樣……多謝住持師父了。”

    惠濟師父今早並沒有出現,或許是有事吧,此次怕是沒有機會問了……

    下山路上,容茂蹦蹦跳跳地走在容蕪身邊,湊近了嬉笑道:“嘿嘿,姐姐可是在找那個大哥哥?”

    “噓——”容蕪扯過他,左右看了看,見身旁沒有聽到的樣子,瞪他一眼小聲道,“壞小子,別在這兒亂說啊!”

    “明明就是……”容茂撇撇嘴,不服氣道,“我可是看見了大哥哥的模樣呢,姐姐想不想知道啊?我說給你聽?”

    “不聽不聽,他長的是圓是扁關我何事?哼……”容蕪捂住了耳朵,快走兩步追上了崔氏。心裡暗暗嘀咕著,自己這是怎麼了,不過一個未曾蒙面的路人,為何總是會想起他說話的語氣?這莫名的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

    回到府中後,容三爺立即派人去那個對容蕪意圖不軌的男子是何身份,不查不知道,一查還真的有些背景,竟是石家的人!

    北河石府,也是傳承百年的大族。自勳帝起兵時便一路跟隨,東征西罰從未有怨言,而如今已是盛世,族人們卻又過起了半隱世的日子,在世家高門中也算獨數。昨日寺中遇到的這名男子乃石府的一個偏支,本也不算大事,但關鍵在於當今皇后,也姓石。

    當年石家先祖請辭回鄉,勳帝勸阻無果,為感念其功勳,讓太子聘娶了石家的女兒,待太子登基後也就成了大周的皇后。從此,皇后出石家似乎作為一個不成文的約定一路傳承了下來,至今未娶石姓女子為後的帝王僅是個別。

    “北河離閔京數百里,而石家人又甚少入仕,這個石志此時出現在這裡也不知為何……父親的意思,還是需要報給皇后一聲。若無事,人自然我們處置,若真有關係,總之人也打過了,交予皇后也無妨。”容三爺回到房間說到。

    崔氏還有些不滿意,但想了想容蕪他們當初又是被晉國人救的,此事還是不要太過聲張為好,也就點頭答應了。

    “這一趟你們讓你們受累了,為夫應該跟去的……”容三爺很是懊悔道。

    “你就算去了,也總不能隨時跟在我們身邊吧?女兒生的這般,從前是疏忽了,今後出門定要多派些功夫好的跟著!”

    “不然還是少出去的罷。”

    “那可晚了!”崔氏好笑地看著夫君一副想把女兒藏起來的小氣模樣,嗔了眼道,“阿蕪剛給我說過,墨凰先生給她去信後日相約梅嶺,我已經應下了。”

    容三爺立刻皺眉了:“明日我去問問大哥慕哥兒、芥哥兒有事沒,都得給我跟著!”

    崔氏噗嗤笑出聲,忍不住摸了摸夫君的臉頰,柔聲道:“阿蕪說了,這次她會與庾家小姐同路過去,還有庾家二公子在,應該沒事的,你就別折騰他們兄弟倆了!”

    容三爺順勢握住了夫人的手,細膩潤滑的觸感讓人愛不釋手,又想到女兒如今韶華初開的好容貌,不由感歎道,“阿蕪長的像你,再過幾年怕是上門的人也該不少了,可是卻總感覺這些年沒在身邊待多久的樣子,一見一個樣……”

    “是啊,從小我們就虧欠了阿蕪許多……”

    “以後尋夫家,定要好好選選,不能委屈了。”

    “這還用你說?”崔氏嬌嗔哼了他一聲,卻一下子被反拉進懷裡,臉一紅,也不掙紮,溫順地靠過去享受親近。

    一日後,容蕪清晨便起了,略收拾下,換上一身素淨的衣服。墨凰自入京後便與她分開了,她心知師父的脾性無事不願被打擾,也就不曾主動去信,前幾日好不容易收到了消息,一算日子卻是庾邵的祭祀,心中的歡喜便又壓下去了不少。

    自庾邵去世後,若無意外,墨凰每年都會前去梅嶺弔唁。然雖去過多次,對方向不敏感的他仍舊常常尋不到庾邵墓碑的所在之地。

    這也無礙,依他的話說,隨處奏上一曲箜篌,隨處可寄所思。

    想到第一次見到墨凰師父,正是聽從庾邵的安排,跟著庾蘭一行去了梅嶺,不料拜師機會卻被庾鄺給打斷。好在之後憑藉秦先生的機緣得以再見,並且真的有了師徒名分,而非庾鄺不清不楚的口頭相教,兜兜轉轉,也算是如了庾邵的心願。

    容蕪正胡思亂想著,杏春進來叫道:“小姐,崇安侯府的馬車已經等在門外了!”

    “……哎,這就去了。”

    容蕪起身,披上外衣,帶著杏春走了出去。

    府門口,看見庾蘭從馬車視窗裡沖她招手,轉眼卻又看見庾鄺騎著馬杵在一邊,嘴邊的笑意就減了減。兩人視線交錯,誰也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了一股交鋒的氣息,良久,庾鄺輕笑了一聲,勾著唇提馬先行到了前面。

    容蕪淡淡收回視線,垂下頭重新換回笑容,笑眯眯地向庾蘭走去,上了馬車。

    兩人說著話,感覺還沒走多遠,馬車就停了下來。

    “咦?這裡是……”容蕪不解道。

    庾蘭提起了身邊的多層食盒,笑著道:“去祭拜大哥,不帶上他最愛吃的可怎麼行?”

    容蕪迷茫地跟著她下了馬車,發現此時身處的是市井中心,時辰還早,行人並不是很多。

    “這家鋪子的生麻糕、千層玉仁餅和蜂蜜桂花露是大哥的最愛,也不知他怎麼想的,別人去了都點那裡最有名的紅棗釀,偏他就喜……”庾蘭說著說著聲音忽然小了下去,接著禁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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