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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錢」是梁爾競的生命;「捉弄她」卻帶給他無比樂趣,
他將窮盡畢生心力惡整她,好好滿足自己……
薛雅箏討厭梁爾競──這是眾所皆知的事!
至於這梁子是何時結下的?老實說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只知道這傢伙看來人模人樣,骨子裡卻流著黑色的血……
是啦!他一定是惡魔投胎轉世的──
所以才愛處處跟她作對,時時以逗弄她為樂!
哪曉得冤家路窄,就連回到台灣也能跟他成了「鄰居」?!
為了擺脫他的「惡勢力」,本想落荒而逃的,
但這沒禮貌的傢伙,竟當著眾人的面嘲笑她是溫室花朵?!
孰可忍,孰不可忍呀……這傢伙居然敢藐視她的專業,
那麼,就別怪她──她決心留下來,與那個黑心律師抗爭到底。
為了贏得官司,就算不擇手段、她也要討回自己的尊嚴……
楔子
「呼,好熱喔!」
薛雅箏穿著一襲純白套裝,腳上蹬著一吋半的低跟鞋,香汗淋漓地走在捷運站通往辦公室的人行道上。
由於最近她的律師事務所即將開業,所以今天一早她特地返回母校,拜訪幾位大學時期的恩師,稟報自己即將執業的事,並請他們在她將來需要協助時能夠不吝指導。
一個早上與教授們相談甚歡,還有教授堅持請她吃飯,用完餐已經兩點了,正好是陽光正炙烈的時候,她才會落得這副狼狽模樣。
她的纖纖小手上則拿著一方精緻的手帕,拚命揮動扇涼。
「熱死了,台灣怎麼這麼熱呀?」她嘀咕著,一邊將手帕往白皙的臉上、脖子上快速按壓,好吸取快要滴落的汗水。
從美國西雅圖回台已經快兩個月了,她還是難以習慣台灣悶熱的天氣,熱就算了,潮濕又悶熱,渾身黏膩膩的,實在讓人受不了。
在美國時,無論再怎麼炎熱,至少衣服都還是乾爽的,回到台灣之後,她好一陣子無法適應像淋過雨一樣濕答答的衣物,這讓稍有潔癖的她難以忍受。
「台灣很熱吧?」身旁不知打哪冒出一道聲音。
「是啊,熱斃了!」薛雅箏一時沒察覺是誰在自己身邊,很自然地回應,還大力點頭表示認同。
「我去過美國幾次,那裡是個乾燥舒爽的地方。」
「沒錯!尤其是西雅圖,那裡真是——」
等等——這是誰的聲音呀?
她猛然回神,煞住腳步轉頭一看——吼,原來剛才跟她說話的人,居然是她的冤家死對頭、隔世的宿敵,那個她最不齒的黑心壞律師。
可不是嗎?那張噙著淡淡笑意的斯文俊顏,不是梁爾競是誰?
瞧他穿著一身合宜的灰色西裝,修長筆挺、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呃,他雖人模人樣,但骨子裡卻流著黑色的血,她敢相信他一定是惡魔投胎轉世的。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瞪大眼,活像看見變態殺人狂出現。
他是在哪裡盯上她的?學校?餐廳?路邊?
「我要回辦公室。」他溫文有禮地淺笑回答。
「辦、辦公室?」她像鸚鵡一樣呆滯重複。數年來訓練出來的伶俐舌頭,此時卻像打了結似的,遲鈍笨拙得令人難以置信。
「嗯哼。」梁爾競瀟灑地點點頭,柔軟烏黑的髮絲隨著他的動作飄揚,在炙烈的陽光下閃耀著黑金般的光澤。
「往、往這個方向?」她萬分不期待地指指自己新辦公室的方向,絕望地見他點點頭。
她幾乎快昏了。
冤家路窄!真是冤家路窄呀!他們的辦公室竟然不約而同選在同一區?
「該不會是那棟新建好不久的威京商業大樓吧?」
不會吧?天底下會有這麼倒楣的事嗎?
「不是。」
梁爾競的回答,讓她鬆了好大一口氣,但是還來不及安心,他又說:「不過很巧,正好在隔壁。」
「隔——隔壁?!」
不——
這句話,徹底把薛雅箏打入地獄。
第一章
「啊,視野好好喔!」
薛雅箏推開透亮潔淨的玻璃窗,瞇起眼,舒暢地凝視遠方。
這裡是士林,地點正好位於陽明山下,站在八樓打開窗戶,就可遠眺連綿蔥翠的陽明山群。
天氣好時,遠山含笑,綠意入眼,好不宜人;天氣不好時,倒也能瞧見山影朦朧,嫵媚動人。她真是挑對了好地方!
薛雅箏甜甜的菱唇噙著笑意,順著山勢流轉雙眸,然而在看見對面大樓窗邊那個悠閒吞雲吐霧的高大身影時,唇角呈直線急速下垂,整張臉像被扔進零下二十度的急凍室裡,瞬間繃成了一張冰塊臉。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她,移開含在嘴裡的煙,略揚了揚手,禮貌地對她扯扯嘴角算是打招呼。
「喲。」
「哼!」向來知書達禮的薛雅箏沒有回以笑容,而是冷哼一聲,用力將窗戶關上。
她轉身回到辦公桌前,將自己扔進皮椅裡,開始煩躁地咬起指甲。
「倒楣!真是倒楣!怎麼會遇上梁爾競那傢伙呢?」
她至今仍不明白,是孽緣嗎?還是她已經徹底被詛咒了?
她大學畢業後便出國留學,接著留在美國的律師事務所實習,今天六月才從美國回來,之後就積極籌畫開設律師事務所事宜。
看過不少出租的辦公室,她都不甚滿意,後來經學長介紹,得知這裡有不錯的辦公室,她不抱期望地過來看看,沒想到一眼就愛上了,當天就簽下租約還付了訂金。
環境整潔、交通便利、離捷運站近是主因,但窗外的青翠山景,才是真正吸引她之處。
終於找到滿意的辦公室,她開始進行搬遷事宜,然而直到那一天,她才發現自己的芳鄰——不,該稱為惡鄰。
原來在她辦公大樓的隔壁那一棟,同樣八樓,與她僅有一窗之隔的,就是她多年的死對頭——梁爾競。
知道的那一刻,她超後悔的,好想立刻衝到房東面前大叫——我不租了!
然而現實是她已經簽了約,也付了一個月的租金跟兩個月的押金,那金額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恰好二十萬。
她打小至今還未曾替家裡賺過一分錢,這二十萬也是父親代為支付的,她實在不想平白浪費父親這筆錢,只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再說,她什麼事也沒做錯,該滾的人應該是隔壁那個沒人性的黑心律師,而不是她,急急忙忙搬走,只會讓她看起來像落荒而逃的怯弱小動物,她沒必要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百般思量後,她決定留下來,與那個黑心律師的「惡勢力」抗爭到底。
薛雅箏討厭梁爾競,這是所有認識她的人都知道的。
至於這個梁子不知是何時結下的?老實說連她自己都不太記得了,只隱約知道好像是從大學時期就開始了。
說起她與梁爾競,可說是律師界最極端的兩種範例,如果說是梁爾競是律師界的魔鬼,那麼她毫無疑問就是戴著耀眼光環的天使。
薛雅箏是法律世家出身,家學淵源。父親是法官,母親與哥哥都是律師,叔叔是檢察官,甚至是已過世的祖父生前也是名律師。梁爾競常笑她是溫室裡養大的花朵,根本不曉得人間疾苦的律師,如何替人打官司?
而他們不但是同行,還是大學時期的同班同學,曾聯袂代表學校參加過校外的辯論比賽,一開始,薛雅箏並不是那麼討厭他,甚至有點欣賞他。
平心而論,梁爾競是個長得挺不錯的男人,五官端正,眼眸深邃,身材高大修長,是個玉樹臨風的翩翩美男子。
即使現在,處在那些寬廣身材居多的中年律師群當中,他依然有如鶴立雞群般耀眼醒目。
學生時期的他,早已經是個氣度沉穩、斯文俊逸的美男子,頗受女孩青睞,時常有貌美可愛的小女生送來情書和點心。
而他不但長相俊逸,表現還非常優異,每學期都領獎學金,獎狀獎牌掛滿整面牆。
話說回來,既然他長得好看又優秀,那她為何會對他如此不滿,甚至可說是厭惡呢?她想,或許是因為看不慣他死愛錢的個性吧!
沒錯,梁爾競這傢伙很愛錢。
非常、非常愛錢,超級、超級愛錢。
金錢是他的生命、他的喜樂,是他人生的光明燈、更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標,她從來沒見過像他這麼愛錢的人——尤其是男人。
順道一提,她上一次見到這麼愛錢的人,是一個年過五十的歐巴桑,在市場裡大呼小叫地與一個攤販爭奪滾到她面前的一塊錢。
梁爾競那傢伙眼裡只有錢,而且積極可怕地賺錢,是個叫人恨得咬牙切齒的搶錢妖怪。
她相信如果上帝要他選擇除了人類之外的東西作為妻子,他一定毫不猶豫選擇鈔票,即使夜夜抱著睡覺,他也樂此不疲。
打從學生時期開始,這傢伙就無所不用其極地想盡辦法掙錢。打工兼家教,自是不用說,舉凡什麼報社投稿、雜誌徵文,哪怕只是三百五百,賺些蠅頭小利他也樂得很。
不只這些,他偶爾還會參加奇奇怪怪的比賽——譬如什麼喝水比賽、三天不睡覺比賽、單腳站立二十四小時比賽……只要獎金夠誘人,一定少不了他的名字。
她相信若有人舉辦一個「徒手游泳到金門」比賽,只要提供高額的獎金,他絕對毫不猶豫地撲通跳下海。
總之,這傢伙愛錢不是新聞,更稱不上舊聞,而是鐵的定律,任何人想從他口袋裡污走一塊錢,根本是作夢。
然後呢,這傢伙愛錢就算了,魔爪竟然伸向自己的同學……每回到了期中考、期末考,或是該交報告的時候,就是這個搶錢怪獸兜售自己腦袋瓜裡的腦容量的時候。
要重點整理?行!每堂科目五百元。
要代打報告?沒問題!每頁一百元,熬夜加班費另計。
需要考前衝刺總複習?好好好!每小時六百,最低時數兩小時起跳。
這樣的黑心買賣有人上門嗎?
有!而且還不少咧。
基本上,篤信大學是「任你玩四年」的學生真的不少,而且不可否認,這傢伙確實是個很會讀書的天才,凡經他指點過的同學,最起碼都能低空蕩過,因此他的名聲一傳十、十傳百,甚至還有外校的學生慕名前來請托,所以看來荒謬的生意,其實還頗受歡迎。
每回期末考過後,他的戶頭裡少說賺進五位數。
至於他的「客戶」們呢?被他吸過血後,當然是荷包搾得幹幹,肚子餓得扁扁,只能靠泡麵度日,得熬到下個月領零用錢才行。
薛雅箏是個盡責的學生,平常玩歸玩,但是考試或是該交報告的時候,絕對會乖乖坐到書桌前定心用功,所以他從沒賺過她一毛錢,但她就是瞧他搶錢的行徑不順眼,認為他有趁火打劫之嫌。
後來大學畢業後,她負笈美國,他已通過律師高考,一邊念研究所,一邊替人打官司,她時常能從同學那裡輾轉聽聞他的消息——像是他最近又接了多少案件,所辯護的案件又再創佳績等等。
當然,從委託人那裡搾來的黑心錢也相當可觀。
林林總總,讓極富正義感又從不把錢看在眼裡的她開始討厭他,她厭惡他搶錢的行徑,沒想到上天作弄人,竟讓他們又在這裡相遇。
從不信神佛的她心想,或許該回家請教奶奶如何燒香拜佛,求求老天爺快把那個滿腦子只有錢的傢伙從她的生命中弄走吧!
看完最後一份資料,捻熄檯燈,薛雅箏疲累地打個呵欠,伸伸懶腰,從辦公椅裡起身。
為了即將開業的律師事務所,這幾天她一直在加緊趕工看判決案例,務求更貼近台灣當地的律法與民情。
畢竟她是在國外受的訓練,國內的法律條文、風俗民情與國內並不盡相同,她必須藉由這些實際的判決案例,瞭解國內法界的生態。
瞄了眼桌上的小時鐘,已經快十點了,她也該回家了。
慢吞吞地收拾東西,不經意瞄了眼窗外,訝然發現對面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咦,那個黑心律師還沒下班呀?
還是他自己老早溜了,卻刻薄虐待員工逼他們留下來加班?
她好奇地走到窗邊,仰高脖子朝僅有三五公尺間隔的對面窗內望去——奇怪,沒看到有人走動耶?難道是人全走光了,只是電燈忘了關?
她將身子往前傾,正探頭探腦打量時,對面窗前冷不防竄出一道身影,嚇了她好大一跳。
「呀!」她驚叫出聲,但在下一秒急忙掩住嘴,沒歇斯底里地失控尖叫。
「喲,是你呀?」
那個差點嚇死人的傢伙,竟然還一派輕鬆地微笑。
「你沒事躲在那裡幹什麼?嚇人啊?」最氣人的是,她還真被他嚇到了。
「我沒嚇人呀,我只是蹲下去撿筆罷了。」他流利地轉玩指端的筆,笑得有點可惡。「說到這裡我有個小小的疑問,你在你的辦公室辦公,我在我這兒撿筆,你怎麼會『正好』被我嚇到呢?」
「噢,那、那是……」薛雅箏一時語窒,臉蛋兒倏地漲紅。
「哈,我知道了!你躲在窗前偷窺我?」
他佯裝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無恥地說:「呵,如果你真的那麼愛慕我,盡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訴我,雖然我還沒打算定下心來談感情,但倒也不是完全不解風情的人,只要你誠心要求,或許我可以——」
「我什麼也沒要求!」
薛雅箏連忙比了個STOP的手勢,要他停止他的白日夢外加大頭症幻想。
「我不是在偷窺你,OK?我只是奇怪,為什麼你們辦公室裡沒人,電燈卻沒有關而已。」
「喔,是嗎?」他臉上又浮現那抹有點壞壞的邪氣笑容,瞧得不爭氣的薛雅箏一陣臉紅心跳。
「那你還是有偷窺嘛!你若沒有偷窺,怎麼知道電燈沒有關呢?」呵呵,偷看就大方承認嘛!
薛雅箏說得嘴都干了,那傢伙卻還是不相信,硬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認為她躲在對面愛慕地偷窺他。真是——
孰可忍孰不可忍!
「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偷窺,只是不小心看見的!」薛雅箏大喊一聲,隨即忿忿然用力拉上窗戶,不再理會對面那張自戀又得意洋洋的嘴臉。
「不要管那傢伙,我要回家了!」
她氣鼓鼓地抓起皮包,踩著高跟鞋,急速離開辦公室。
「氣死人了!」那個黑心的傢伙竟然以為她偷窺他,還愛慕他——不好意思,她瘋了才會去跟錢爭寵!
而那厚顏無恥的男人竟然還以為她是「愛在心裡口難開」——害臊?噢,讓她死了算了!
她快步往前走,高跟鞋的鞋跟敲擊地面,發出篤篤篤的清脆聲響,不過——除了高跟鞋之外,好像還有其他什麼聲響?
是另一道腳步聲。
她故意慢下腳步,發現後方的腳步聲也減緩了。加快腳步,後方的腳步聲又變得急促。
果然!有人在跟蹤她。
不管跟蹤她的人是誰,絕對非奸即盜,但她可沒怕得亂了手腳,她不是那種遇事就哭的軟腳蝦,而且畢竟是學法律的人,決定用最有效的方法解決。
她也不敢貿然回頭,怕打草驚蛇,一面假裝不知情地往前走,一面咬唇觀察四周環境。
很快地,她擬好作戰計畫。前方正好有條巷弄,她決定好好利用它。
她繼續假裝若無其事地緩慢往前走,到達巷弄的入口處,快速俐落地閃進巷子裡,隱身於黑暗中,果然聽到巷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一道黑影從巷子口冒出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皮包就往那個人頭上、臉上一陣亂打。
「你這個壞蛋、大渾蛋!你跟蹤我想做什麼?你說啊!告訴你,本小姐可不是那只會哭泣任你為所欲為的女人,你給我搞清楚!」
那人被攻擊得有點狼狽,臉上還被抓花了幾道,最後終於忍不住,用力揮開她的手大叫:「住手!」
喲,跟蹤人還這麼凶,現在的「變態狂」真是膽大妄為。不過——這個「變態狂」的聲音怎麼有點耳熟?她忍不住瞇眼細瞧。
這時正好有輛摩托車經過,車燈的光線照亮了「變態狂」的臉,薛雅箏立即驚訝地張大了嘴。因為她發現那個「變態狂」竟然是——
梁爾競!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呆愣地問。
「我才要問你在幹什麼!」梁爾競沒頭沒腦地遭到一頓「好打」,再也笑不出來。「你為什麼無緣無故攻擊我?」他面色鐵青,像法官質問犯人一樣質問她,那模樣比閻羅王還可怕。
「我……在打壞人呀!」
雖然她不知道變態狂怎麼會變成梁爾競,但還是理直氣壯地辯解。
「壞人?」梁爾競冷笑。「虧你還是律師,連自己的同學都認不出來,我看你的觀察力要好好再訓練了。」
薛雅箏一聽也火了。他竟敢質疑她最引以為傲的觀察力?
「是同學又怎樣?誰教你會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後頭?我看你八成心懷不軌!」
「不好意思,我再怎麼飢渴,也不會把腦筋動到你身上。」他還故意緩慢地上下打量她一番,那無禮的注視,更令她備感屈辱。
「你——」氣死她了!真的氣死她了!
「好,既然你對我毫無胃口以及興趣,那麼為何跟在我的屁股後頭呢?請你好解釋,並說明清楚!」
這是在考他申論題嗎?梁爾競冷冷扯了扯嘴角道;「我想我是做了個錯誤的決定,我以為像你這樣『嬌弱秀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深夜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必定需要一位男士的保護,沒想到——」
他不但刻意強調「嬌弱秀氣」那兩句話,還故意不把剩餘的話說完,聽起來十足十就是大大的嘲諷。
但她沒生氣,因為那話語中隱含的關心,讓她感到心魂蕩漾。
「你……我……」她赧紅著麗顏,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沒想到他竟然會因為她晚歸而默默跟在身後保護她,厭惡他的心田,好像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的東西抽芽了。
「是我多管閒事!憑你這般『強悍』的身手,就算遇上一票壞人也安全無虞,以後我不會再多事了。」說完,梁爾競冷著臉,提著公事包率先走出暗巷,頭也不回地朝捷運站的方向走去。
薛雅箏看看陰暗的四周,急忙跟在他後頭走去。
而說了不會再多事的梁爾競,還是忍不住偷偷偏頭打量後方,見她老老實實地跟上了,才又冷哼著轉回頭,繼續往捷運站走。
望著他彆扭的僵硬背影,薛雅箏突然噗哧笑了。
原來這個人也會生氣的呢!看他平常總是一副笑咪咪、彷彿沒有脾氣的模樣,沒想到動起怒還挺有魄力的,她必須承認,自己還真有點畏懼他的怒氣。
不過,她才不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哼,不過就是不小心把他誤認為匪徒,打了他一頓嘛,有什麼好生氣的?果然小氣的男人,連器量都很狹小。」
薛雅箏一路嘀咕著,卻還是牢牢跟在他屁股後頭。
畢竟夜深了,而她真的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呀!
幾天後
梁爾競一上捷運,便發現薛雅箏也在同一節車廂裡。
雖然此刻不是上下班的交通顛峰時間,但這班列車上人還不少,再加上她正低頭看書,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他。
而他知道她對他向來沒啥好感,所以也沒厚著臉皮上前攀談,自討無趣,只逕自找了個位置站定,然後從人牆的縫隙間悄悄注視她。
她今天穿著一套簡單俐落的白襯衫、黑窄裙,身段窈窕玲瓏,腳上穿著一雙樣式保守的黑色低跟鞋,襯得雙腿白皙修長,及肩的黑髮以髮夾在耳鬢夾起,清純得像個女學生,卻意外顯得性感。
她一直是個漂亮的女人,他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從學生時代開始,薛雅箏不乏人追求,大一大二時追得最凶的是學長,大三大四時便成了學弟,還有外校的學生,甚至還發生過她在大三暑假時到律師事務所打工,開學後該名已婚律師追到學校來的醜聞。
這件事在法律係引發一場不小的風暴,也招來不少同學對她嚴厲的抨擊——當然嫉妒者或是挾怨報復者也不在少數,但他卻從來不曾質疑過她的節操。
他從不認為那是真的。她是那麼驕傲的人,他不相信她會自願成為別人的第三者,介入他人的婚姻。
或許是這樁醜聞的影響,大學甫畢業她就立即出國去了,並不像其他同學留在國內念研究所或是參加律師高考。
車行到士林站,門一開啟,她合起書本下車,他也隨後下車,默默跟隨在後方幾步的距離。
她一直沒發現他,而他也樂於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外,靜靜地觀察她,而不必忍受她的毒舌攻擊。
不說那些會氣死人的話的時候,她其實是很可愛的,看得出她是個好奇寶寶,總是不斷地東張西望,興致勃勃地瀏覽櫥窗裡的東西。
而且她很愛美食,卻又不得不為了身材節制,瞧她猛盯著玻璃櫥櫃裡鮮艷欲滴的草莓蛋糕,但是摸摸腰際之後,連忙搖頭走開的模樣就知道了。
其實她已經夠苗條了,只吃一塊蛋糕絕對不會讓她臃腫到不能見人,他不知道她何必這麼在意呢?
離開熱鬧的站前商店街,她拐個彎走向辦公大樓的方向,一邊繼續觀賞路旁商店裡的玻璃櫥窗,就在這時,她從玻璃的反射中,發現身後不遠處有個人影跟著。
那是——
「梁爾競?!怎麼又是你?」她非常用力地扭過頭,詫異地瞪著後方施施然走近的俊影。
第二章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差點失控尖叫。
「你為什麼在這裡,我就為什麼在這裡,我們剛才搭的是同一班捷運。」他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別一副把他當成加害者的樣子!現代社會男女誰才是受害者,還不一定呢。
「哈,是嗎?知名大律師也搭捷運啊?這麼節儉,連部車都捨不得買嗎?」薛雅箏諷刺他小氣到連車子也捨不得買。
梁爾競一點也不生氣,依然面帶笑意地說:「不,你錯了!我有買車,而且是讓你跌破眼鏡的高價好車,只是平常上班不開罷了。我算過,在城市裡移動,汽車並不會比大眾運輸工具快,時間就是金錢,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車陣中。」
錢!又是錢?
薛雅箏嘴角抽搐,懷疑這人的嘴裡除了錢,還能吐出什麼來?
「況且,現今油價居高不下,若再加上停車費用——倒楣的話還得加上拖吊費用與交通罰款,其實開車絕對不是最划算的選擇,如果你未來有以車代步的打算,我勸你再多考慮一下比較好。」
他說得真誠懇切,而她卻是聽得萬分不爽。
「是嗎?」薛雅箏不以為然地從鼻孔裡哼道。
其實她的家人朋友也曾給過同樣的建議,可見梁爾競這項建議確實真心誠意,只可惜此刻她可是半點感激之情也沒有,一個黑心冷血的傢伙,憑什麼給她良心的建議?
梁爾競看她的樣子,知道她沒聽進去,笑笑沒說什麼,繼續往前走。
薛雅箏望著他規律邁步的強健背影,咬了咬唇,心想他怎麼就這麼走了?
可能是與他的唇槍舌戰還不過癮,他就這樣瀟灑地揮揮衣袖離去,她心裡竟有種悵然若失的奇異感。
怪了!他這人並不是沉默寡言的人,那幹嘛惜字如金啊?
噢,是了!與她談話又沒咨詢費可拿,難怪他懶得多說。
想到這兒她更生氣了,氣惱地跺跺腳,快步追上去。
「喂!你剛才到哪裡去了?是不是又出門去賺黑心錢了?」
她身材不矮,窄裙下修長的美腿,以與他相近的步伐急促走著。
「你這是在刺探敵情嗎?」梁爾競略慢下腳步,撇唇笑睨著她,眼中充滿嘲諷眸光。
同行相忌,難道她不知道有些事不該問得太多?
「誰對你的黑心事業有興趣呀?我只是同情那些不知情的客戶,他們可知道自己即將像綿羊一樣被你痛宰剝皮?人呀,黑心錢還是別賺太多!」
「呵,是不是黑心錢的定義很難說。我承認我收費比別人高,但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我沒強迫他們來找我,而且收費都是事前就協議好的,他們還是很樂意接受呀!明知道我收得貴,慕名而來的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我收得愈貴,他們就認為我愈高明,其實我也很無奈呀!」所以說,不是他黑,而是時勢所逼,他只是「迫不得已」順應大家的期許罷了。
「你這個——」
好個厚顏無恥的傢伙,他根本是在替自己的黑心找借口嘛!
薛雅箏揪緊皮包的背帶,銀牙咬得緊緊的,差點沒被他的厚臉皮氣到吐血。
「啊,抱歉,我恐怕得先走了!」
梁爾競看看腕上的皮帶表,面帶笑容道:「和你聊天很愉快,只可惜我的委託人就快到了,不能陪你多聊,我很遺憾,下回有空再陪你聊了。」
說完,他幾個大步往前,很快拐進辦公大樓裡,消失了蹤影。
愉快?!薛雅箏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行道上,不敢相信他說出愉快兩個字。
拜託!他們只差沒大打出手而已,唇舌相譏算得上愉快嗎?
再次確定他是個舌粲蓮花、騙人跳樓不償命的傢伙之後,薛雅箏搖搖頭,也拐進自己的辦公大樓。
認識他,算她倒楣啦!
不過——
她很好奇耶,最後究竟是哪個倒楣的女人,會成為這個「錢夫」的老婆?
謝天謝地,那個「錢婆」絕對不會是她!
從美國回到台灣開業,經過詳盡的籌畫,「薛雅箏律師事務所」終於要正式開始營運了。
開幕前一天,學校的師長、同學、學長送來許多花籃祝賀,她珍惜地排放在門口增添喜氣,而隔壁那個死對頭沒失禮,居然也送來兩隻漂亮的大花籃。
最令人驚訝的是,他沒請花店代送,是親自送來,還特地進來事務所晃晃,繞了一繞。
基於待客的基本禮儀,她只好忍耐地陪著那個活像來視察的傢伙四處參觀。
那個連廁所都「觀摩」了的傢伙,看完整間事務所,只不冷不熱地說了句:「佈置得不錯嘛。」
「哪裡。」聽不出是不是真心的,薛雅箏很勉強地擠出笑容,客氣地回應。
敵人沒丟來手榴彈,她只好收起烏茲衝鋒鎗。
「呵,真不愧是大小姐的事務所,肯定投下大筆資金裝潢吧?這樣精緻有品味的設計,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真是望塵莫及呀。」他伸手撫過她特地從國外運回來的一幅名家油畫畫作,淺笑著道。
唔?這是讚美還是諷刺?薛雅箏敏銳的警報天線發出訊號,她立即蹙眉思考,這句話是否有諷刺的意味?
然而還沒想出個結論,敵人卻已經準備鳴金收兵了。
「事務所裝潢得很棒,明天就要開業了吧?祝福你事業亨通,一帆風順。」
「……謝謝。」
瞪大眼瞧了他半晌,還是聽不出半點諷刺的意味,她只好很悶地道謝。
「我還有急事,先走了。」
臨走前,那位黑心律師還很詭異地笑了,那笑容讓人莫名其妙,但任誰都看得出他臉上洋洋得意的調侃之色。
敢情他是特地來奚落她一頓的?薛雅箏快氣炸了,這男人送花籃來祝賀根本只是幌子,其實他只是藉機來窺探敵營,順道諷刺她幾句。
他一走,她立刻孩子氣地把他送的大花籃,擺放到最遠的角落,彷彿這樣就可以把邪魔驅逐到遙遠的地方。
可恨的男人,離她遠一點吧!
開幕當天,她依照台灣的習俗,請知名的大師挑好了時辰,準時在大吉大利的時刻燃放一串長長的大紅鞭炮,慶賀事務所開張營業,也冀盼未來經營順心,年年順遂。
不知是時辰選得對還是她真的事業運亨通,中午不到,她事務所的第一位客戶便上門了。
那種彷彿見到自己第一個孩子的驚喜與悸動,充斥在薛雅箏胸膛中久久不散。
為了這名事務所的第一位客戶,薛雅箏親自倒水端茶,款待這位貴客。但——貴客一口都沒喝,只是不停地拿著手帕拭淚。
「薛律師,你一定要幫幫我。」已屆中年的婦女不斷地哭泣,手帕都濕透了,開始翻開陳舊的皮包找面紙。
「張太太,有什麼需要我協助的,請儘管告訴我。」薛雅箏遞給她整盒面紙,婦人連抽了好幾張,又是擦眼淚,又是擤鼻涕。
「我老公要跟我離婚。」婦人終於能夠開口,聲音卻還是哽咽。
「噢。」薛雅箏隱隱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又追問:「到底怎麼回事呢?可以請你告訴我嗎?」
婦人又痛哭一場之後,才哽咽地開始訴說:「是這樣的,我叫蘇美玉,二十年前嫁給我的丈夫……」
原來,蘇美玉以前可是小戶人家的千金,嫁給丈夫張清源之後,拿著父親給的一大筆嫁妝,開了一間小工廠,夫妻倆同心協力,將原本只有十人的小工廠,擴展至今日數百人的規模。
可恨的是,「男人有了錢就搞怪」這個鐵的定律,也在張清源身上應驗了。他有了錢,開始不斷偷腥找刺激,不時有女人鬧到家裡來,但蘇美玉都忍氣吞聲,只為了勉強維繫婚姻。
而張清源那個負心漢上酒店「調劑身心」也就算了,前陣子居然跟一個才二十出頭的美眉,光明正大地同居起來,如今連家都不回,生活費也不給,還要逼她簽字離婚。
「所以你今天來,是希望我替你打贏這場離婚官司,爭取贍養費嗎?」
「不!我不要贍養費,我也不想跟我先生離婚,我生是張家人,死是張家鬼,我丟不起離婚的臉!我只要我先生回家,只要他回家就好……」蘇美玉哭得淅瀝嘩啦。
薛雅箏有點無言,基本上她很想勸對方甩了這種沒良心的丈夫,但她只是委任律師,必須尊重當事人的決定,沒有權力左右她的決定。
「……好,張太太,你想維持這樁婚姻,我也尊重你的選擇。那接著我們就來談談,該如何使你先生訴請離婚無效……」
經過兩個小時的長談,薛雅箏總算明確地瞭解被害人的需求,原來她並不希望離婚,還是希望丈夫能夠回頭,回家與他們共享天倫之樂。
她詳細作了筆記,準備好好搜尋相關資料,畢竟是她的第一位客戶,她一定要順利達成她的請托。
談話結束後,薛雅箏親自送蘇美玉離開。
搭電梯到一樓,一出大門,很不湊巧地遇到隔壁的黑心壞律師,他似乎也正要送客戶離開,只見他極其禮貌地護送身旁那位又矮、又禿,還有啤酒肚的中年男子下階梯,並一路送到對方的賓士轎車旁。
「清源?!」
這時,薛雅箏身旁的蘇美玉忽然大喊一聲,不但嚇了她一跳,也引起對面兩位男士的注意。
「美玉,怎麼是你?」原本正要上車的中年男子回頭一看,神情頓時大變,抖動一身肥肉,朝她們直衝過來。「你這婆娘怎麼會在這裡?!」
婆娘?薛雅箏蹙起了眉頭。她的當事人認識這頭沒禮貌的神豬?
「你這死沒良心的負心漢!」原本小可憐模樣的蘇美玉,一見到沒良心的丈夫也是一肚子火,夫妻兩人竟然就當街對罵起來。
薛雅箏這才知道,原來這頭神豬就是蘇美玉的丈夫。
兩名當事人吵得不可開交,兩位委任律師嘴湊在一起,自然也開始唇槍舌劍。
「我當事人的丈夫怎麼會在你那裡?」薛雅箏狐疑地質問,活像人是他下符咒騙來的一樣。
「我也才正想問呢,我當事人的妻子怎麼會在你那裡?」梁爾競也用抓賊的眼光,懷疑地看著她。
「怎麼?只准你有委託人,我不能有嗎?她來,自然是委託我替她進行婚姻訴訟。」薛雅箏不服氣地道。
「婚姻訴訟?」梁爾競眼中閃過一道光采。「原來她也想離婚,那這件事就好辦了。」
「誰想離婚啊?她是來要我替她阻止離婚判決成功的——唔!」薛雅箏突然發現自己無意中洩露了機密,急忙摀住嘴,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呵,原來如此,我當事人的妻子無意離婚啊?」梁爾競笑得就像偷舔了奶油的貓,好不得意。
唔,如果張太太不肯離婚,那就比較棘手了。不管對她或他都是!梁爾競臉上不動聲色,心中思量沉吟著。
「是又怎麼樣?」反正已經被他聽到了,也來不及收回,她索性凶巴巴反問。
「沒什麼,只是要提醒你,這是一場難打的硬仗,難得你有客戶上門,卻是要與我對打,希望不會折損了你的自信。」
聽來客氣的一番話,卻讓她聽得一肚子火。官司都還沒打,他就把自己說得好像十拿九穩,穩操勝算一樣,真是可恨!
「放心!只怕你輸得太難看,當庭痛哭那就糟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心地借你一條手帕的。」
薛雅箏虛假地朝他甜甜一笑,隨即拉下臉,旋身走開,去勸她的當事人冷靜。
對那些缺心少肺、沒血沒淚的臭男人,再怎麼多費唇舌,都是白費力氣!
一般來說,離婚為強制調解的案件,必須先經由調解委員會進行調解,調解不成才會正式走入法律程序。
但因為薛雅箏的當事人蘇美玉不同意與丈夫離婚,而丈夫卻堅持要離,因此調解破局,確定已進入法律程序。
「好啦,差不多了!」薛雅箏從列表機裡拿出剛印好的文件,滿意地看著自己所寫的答辯書。
自從得知她委託人的丈夫所聘請的律師,正是對面那個無血無淚的黑心律師之後,她更加卯足了勁兒,徹夜找資料、查詢民法條例,才寫出這麼一份文情並茂、感人肺腑的答辯書,比當初在美國實習時還認真呢。
明天就要寄出答辯書了,這是她與黑心律師的第一場戰役,也是正義與邪惡的戰爭,她要是輸了,怎麼對得起所有濟弱扶傾、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法律人呢?
所以她要贏,非贏不可!
現在很晚了,她得趕快回家養精蓄銳,專心面對明天的挑戰才行。
臨離開辦公室之前,她刻意瞄了眼窗外,對面一片漆黑,看來黑心律師早已下班了。
他對這場戰役倒是挺有自信的嘛!她心裡滿不是滋味的,更覺受到莫大污辱。
她為了贏得這場戰爭,在這裡努力寫答辯書到快十一點,而那傢伙七早八早就走人,分明是不把她這個對手放在眼裡!
薛雅箏又氣又惱,瞪著對面漆黑的窗戶忿忿地嘀咕:「你別得意,到時候輸贏自然見真章!」
若是輸了,他就別哭喪著臉,她是不會同情他的!
咬了咬唇,她不知和誰賭氣似的,用力拍熄電燈,離開辦公室。
交出答辯書之後,不久,第一次離婚訴訟在家事法庭開庭了。
薛雅箏與梁爾競代表兩位當事人當庭辯論,真可謂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好不精采。一番激烈的雄辯之後,饒是英明的法官也難以立即驟下判決,於是裁定擇日再行開庭。
這是很正常的,離婚訴訟總得經過冗長的程序與時間在法庭上纏鬥,但薛雅箏就是覺得懊惱。
不能一次就讓梁爾競丟盡面子,令她相當不甘心。
離開法庭之後,她與當事人蘇美玉道別,柔聲安慰她別太擔心,鼓勵她振作起來,繼續堅持下去。
送走了當事人,一轉頭,看見梁爾競走來,薛雅箏哼笑了聲,冷冷地道:「你的當事人拋家棄妻,不盡夫責,狀況對我方很有利,你等著跪地求饒吧!」
「是嗎?事情未到最後一刻,我從來不敢輕易斷言。」梁爾競依然是那副掛著淡淡笑容的該死閒適表情。
「你倒很謙虛,不過那並不能阻止你輸得一敗塗地,下回開庭我方一定——」
咕——嚕!
突如其來的響亮聲響,讓兩人都愣了一愣。
「什麼聲音?」梁爾競狐疑地問,在看見她瞬間爆紅的粉臉時,恍然大悟。
如果他是個謙謙君子,就該假裝沒聽到她肚子的咕嚕響,然而他從來不是,一抹大大的興味笑容,浮上他的俊顏。
「餓馬怎麼可能跑得快呢?我說你,要上戰場之前,起碼該填飽肚子吧?」
「要你管!」窘迫得恨不得昏死的薛雅箏昂高下巴,扭頭就走,刻意擺出高姿態強充氣勢,深怕他看出她的難堪。
早知道一大早就應該買早餐來吃的,可是那時候因為緊張吃不下,沒想到卻在說得慷慨激昂時鬧出這種笑話——還是在那傢伙面前!
嗚嗚,她不要活了!
原以為好意被擲回臉上,梁爾競會惱火地掉頭就走,沒想到他居然滿不在乎地跟了上來。
「薛雅箏?」
「幹嘛?」她防備地瞪著他,穿著高跟鞋的雙腳沒有絲毫停頓。
「我肚子也餓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他就像問她天氣那般自然地開口。
「一起去吃飯?!」
薛雅箏雙眼瞪得比拳頭還大,活像他不是約她吃飯,而是問她要不要上賓館一樣。
「對啊!這附近有間小餐館還不錯,料好實在又便宜。我們好歹曾是同學,一起吃頓飯並不奇怪吧?」
不奇怪?
那、才、奇、怪!
她和任何人吃飯都不奇怪,惟獨和他一起吃飯很古怪,就像兔子與野狼一起共餐一樣,荒謬詭異得很。況且——還是便宜的小餐館?
那滋味想必令人不敢恭維!
好吧!薛雅箏承認自己有點大小姐的嬌氣,打小嬌生慣養,是父母用錦衣玉食餵養大的,太簡陋骯髒的餐館,她根本連走進去的慾望都沒有,哪怕是餐點再怎麼便宜、好吃。
見她一臉懷疑又不敢領教的表情,他不生氣只覺得好笑。「怎麼,你怕我把你帶到黑店當成肥羊宰?還是你不敢跟我同桌進食,怕自己會愛上我?」
「鬼才會愛上你!」這個人真的好——好不要臉!
如果這時候薛雅箏氣到噴出一口血來,自己都不會感到奇怪。
這人的自戀簡直到了厚顏無恥的程度!他真以為她會愛上他嗎?別開玩笑了,那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你為什麼害怕跟我吃頓飯呢?」
他還敢擺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樣,薛雅箏真的要吐血了。
「好!去就去,誰怕誰?」為了不讓他把她看扁,她豁出去了。
「很好。」梁爾競臉上笑容依然平淡,然而眼眸深處卻閃著一絲頑皮的笑容。
即便聰明幹練如她,也禁不起人家激她幾句。
女人呀,真是一種複雜的動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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