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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1 10:01:21

第一百九十八章成名(5)

在外圍,衣衫不整的突厥人猛然在睡夢中驚醒,喊殺聲隱隱約約傳來,隨後低沉的號角聲便也傳入了耳朵。

    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便慌張的爬起來,抓起彎刀,衝出屋子。

    他們並非訓練有素的軍人,草原戰士大多來自於牧民,他們的彪悍和善戰不是來源於訓練,而是草原上艱苦的環境。

    這是他們的優點,其實也是他們的弱點所在。

    而當他們突然收到襲擊的時候,他們的優點和弱點會同時出現,悍不畏死的反抗,加上本能般的戰鬥意識,讓他們顯得分外可怕。

    但同時,他們無組織無紀律的特性,也會顯露無疑。

    在究竟訓練的�安鎮軍麵前,他的弱點也就被無限的放大了。

    衝出屋子的突厥人,根本沒明白怎麼回事,等待他們的是一陣攢射,前麵的人慘叫著倒下,後麵的人還在一個個鑽出來,等到他們終於知道外麵的危險,縮回屋子的時候。

    隋軍士卒便推著盾牌闖進了屋子,將一個個心膽皆喪的突厥人戮倒在地。

    外圍的戰事,幾乎是一麵倒的屠殺,這明顯是特種戰術的變種,隻不過沒有那麼精密,一間間屋子內外的戰鬥,也不盡相同罷了。

    而在聚居區的內�,衝出屋子的突厥人卻成為了一片混戰。

    衝出屋子的突厥人越來越多,和一隊隊的隋軍很快糾纏在一起,喊殺聲大作。

    起著戰馬的隋軍,

開始時占據了一定的優勢,將一個個突厥人砍倒在地,但接下來,箭矢成為主要的遠程打擊武器之後,這種優勢便很快消失了。

    在狹窄的地形當中,騎兵天然就是弓箭手的靶子。

    一隊隊突厥人在將領的帶領下,衝向了馬廄。想要騎上他們的戰馬,再給突襲而來的敵人迎頭痛擊,這幾乎是每個突厥人的必然反映。

    隻不過,馬廄周圍。卻是一隊隊嚴陣以待的隋軍士卒。

    箭矢在空中漫天飛舞,一隊隊的突厥人絕望的衝向馬廄,但近在咫尺,好像卻遠隔天涯。

    他們被一片片的射倒在馬廄周圍,衝到敵人麵前。迎接他們的是堅固的盾牆和雪亮的環首刀。

    當外圍的戰鬥結束的時候,突厥人的末日也就到了。

    一隊隊的隋軍士卒在軍官帶領下,不再騎乘戰馬,而是快步向內�突進,幫助自己的同袍,將抵抗的突厥人一群群的消滅在聚居區中。

    一片混亂,李破的戰術隻能說製造了一片的混亂,這種臨場發揮,實在讓人難以恭維,因為執行戰術的人不對。李破下令的時候,好像也沒怎麼經腦子。

    不過,在糾纏當中,隋軍的一個優點終於完全的顯露了出來,而且越來越顯著。

    一直沒怎麼發揮作用的鎧甲,在這片混戰當中,讓隋軍士卒占的便宜是越來越大。

    這是隋軍的利器,但李破從來好像沒怎麼享受過鎧甲帶來的好處,一次次戰鬥,鎧甲要麼被他扔了。要麼就是根本沒來得及穿上。

    而這次呢,幾個扈從,要麼還躺在床上養傷,像袁牧野。李鴉,黃友,陳三,要麼騎術不過關,比如嚴閭人。

    這讓他在混戰中,著實挨了兩下。好在,都砍在鎧甲上,砍的砰砰作響,人卻屁事沒有。

    戰後,他對鎧甲這種比較笨重的東西,是大表讚賞,救命的好東西啊,以前怎麼就那麼嫌棄呢?

    當外圍隋軍加入進來的時候,突厥人的命運便已無可挽回。

    隋軍越戰,人數越多,一團團聚集在一起的突厥人,被隋軍圍住,亂刃齊下,看做肉泥,反抗越來越微弱,有的突厥人終於想起了突圍,但大多數人,此時都無法再逃離此處了。

    因為滿眼都是敵人在耀武揚威,耳朵�聽到的都是同族們臨死的慘叫聲。

    隻有極少數人,才能幸運的從這種駭人聽聞的混戰中脫離開去,撒開雙腿,根本不辨方向的逃出了這個該死的地方。

    衣衫不整的他們,在這樣一個天氣當中落荒而逃,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突厥人反抗最為激烈的地方,還是發生在山丘之上的大屋周圍。

    數百突厥人聚在一起,在這�進行了頗為頑強的抵抗。

    不過,當隋軍肅清了周圍的敵人,圍過來的時候,抵抗什麼的也就不用再提了。

    當太陽升起,在朝陽的照耀下,一切都的爭鬥便都結束了。

    腰酸背痛,身子凍的已經僵硬的李破踏著一堆堆的突厥人的屍體,再次邁進了大屋的門檻。

    也顧不上感慨什麼,隨即下令,“其他都不用管了,傳令下去,進屋,點火,喝水吃飯,都緩緩,都緩緩……”

    大約到了正午時候,大屋�李破席地而坐,一邊烤著火,一邊聽著手下人的稟報。

    這個時候,他已經緩過來了,隻是昏昏欲睡,懶得動彈。

    “稟報參軍,傷亡清點出來了,我軍陣亡二百八十六人,傷四百六十五人。”

    李破滿意的點了點頭,傷亡不算多,這一仗打的還算漂亮,自己智慧超群,指揮得當,這個將軍當的很稱職嘛。

    不過也不能怪他太過得意,這確實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

    一些深諳行伍的隋軍將領在聽到這個時候,也是吃了一驚。

    要知道,早上的時候,殺的那叫一個亂,亂到什麼程度呢,等到大家聚集在一起,圍向最後的一股殘敵的時候,將領們都驚訝而又稍帶恐懼的發現,自己麾下的人都不見蹤影了。

    連最基本的伍這個建製,都沒能保全,完全就是亂七八糟的湊在了一起,可以說,是並不知將將不知兵。

    這樣的混戰,在他們想來,能打勝了,其實就是老天爺有眼,打輸了那才叫個正常。

    而這樣的混戰,一般來說,即使勝了也應該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果。

    不過最終傷亡卻是奇怪的低,等到大家緩過勁兒來湊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大家心�差不多都是一個想法,難道參軍是老天爺的私生子?咱們也跟著沾了光了不成?

    如果聽到手下們的心聲,李破一定撇嘴,有什麼好奇怪的,草原胡人就仗著兩樣,馬匹和弓箭,其他的都稀鬆平常。

    沒了戰馬,又受到隋軍突襲在先,在這�弓箭也沒多大用處,而且,混戰對隋軍不利不假,但草原人最不擅長的也是這個,隋軍傷亡大了才叫奇怪呢。

    他這個戰術,說起來一點不稀奇,目的也隻有一個,盡可能的將敵人留在這�。

    如果一開始就騎馬衝進來,三千多突厥人啊,開始的時候隋軍也可能占據優勢,但等突厥人騎上戰馬,麵對疲憊的隋軍的時候,那戰果也就不好說了。

    這一戰,再次顯示出了李破在戰場上的敏銳直覺。

    當然,這一戰最為重要的是,用李破曾經說過的話來講,那就是他用敵人的鮮血和屍體,染紅了自己的官服,用到現在,那就是徹底奠定了他在�安鎮中的地位。

    甚至於,在某些不知所謂的家夥心目中,還給李參軍弄上了一層比較神秘的光環。

    很快,戰果也出來了,殺敵三千二百餘人,頂算是全殲了這支突厥騎兵。

    沒有什麼俘虜,混戰當中,你放不放下武器,我上去都是一下,殺紅了眼的隋軍,都普遍認為,死了的敵人才是好的突厥人。

    不過也不能說一個俘虜也沒有,現在就跪倒在李破麵前一個。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當時李破就樂了,他終於能從別人嘴�,聽到一句耳熟能詳的話了。

    純正的晉地口音,不用問了,標準的帶路黨。

    別看他現在這麼可憐,磕頭磕的臉腦門上都帶了血了。

    實際上,這個家夥賊著呢,竟然混進了隋軍當中,還沒被人發覺,沒點本事和膽量,怎麼能做到呢。

    隻是這個家夥逃走的時候太過慌亂,終於被人揪住一頓好打,也幸運的成為了唯一活下來的俘虜。

    步群現在很有點狗腿子的潛質了,為了彌補之前犯下的錯誤,UU看書(www.uukanshu.com )他第一個帶兵衝上了小丘,連斬數人,粉碎了突厥人最後的抵抗。

    這會兒,又將俘虜親自帶到了李破麵前。

    是的,這個家夥雖然心思多了一些,但也同樣是個凶猛無比的家夥。

    當然,他之前的那點不服氣,也在這場大勝麵前,徹底煙消雲散了,尤其是吧,他也確實對傳聞中李參軍的種種手段有點發悚。

    他見這人還在哀告求饒,李破連眼皮子都沒抬,心�立馬跳了跳,有了拍馬屁拍到馬腿上的感覺。

    想也不想,上去就是一腳,將這人踢翻在地,轉過臉來,就諂媚的笑著湊了過來,“參軍,這人到是沒多大用,不過他說的一些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這下李破終於有興趣了,“哦?他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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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1 10:01:49

第一百九十九章成名(6)

步群心�得意的笑,就知道……

    不過心�也是微微敬佩,不管這人年紀多大,手段如何,又占了怎樣的便宜,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沒本事是不成的。

    這人掌管錢糧的時候,能讓�安鎮上上下下皆無怨言,築城的時候,也恪盡職守,帶兵出來,也能讓上下膺服,這就不容易。

    而且看這樣子就知道,心�記恨著呢,但一提起軍務,立即便能轉過彎兒來,不以私心而害公務,這樣的一個�安鎮將,也算不錯。

    “剛才末將打問了一下,此人說這些突厥人,不是為咱們而來的,是要到雲內城下助陣的,此人還說,神武城的突厥人差不多八千人馬分兵了。”

    “一部三千多人北上,被咱們留在了這�,一部四千多人南下,去馬邑了,隻留下了一千人在神武城中……”

    嗯?李破轉著眼珠兒有點不敢相信了,開玩笑呢吧,神武城中多少隋人?他們怎麼就敢分兵?

    這下李破的興趣終於上來了。

    瞅著恨不能趴進地�的這位,細細打量了一番,說話了,“聽說神武陷落,我還有些納悶,看見你吧,我還真就信了。”

    “你是哪家子弟,開城門的時候是不是有你一個?千萬別騙我,我最恨的就是欺我之人……”

    說到這�,看這人眼珠亂轉,他從懷�掏出匕首,扔給步群,“你不說話,那就是想著要騙我了,先割你一隻耳朵應該不算錯吧?你看啊,你騙我一次,我割你一隻耳朵,你呢,有兩隻耳朵,一雙眼珠子。一排的好牙齒,加上你的十個手指,

十根腳趾,咱們慢慢來啊。不著急。”

    步群本待上去割耳朵來著,人都不知殺了多少了,割人一隻耳朵在他來說,自然是小事一樁。

    但越聽心�越有些發毛,他娘的。要是這麼一下下割下去,也太惡心了,不免有些躊躇。

    他到底隻是個軍人,不是劊子手,更不是皇帝,還真就沒這麼處置過一個人。

    他都有些發毛,就別說地上這位了。

    這人小臉當即就白了,當然,鼻青臉腫的他也看不出臉色是什麼個樣子。

    隻是聲音猛的淒厲了起來,“將軍。這位將軍……我說實話,我說實話,您慢些動手。”

    李破的審問技巧,那是獨一無二的。

    從邊邊角角下手,慢慢再靠近核心,翻來覆去的問,根本沒動手腳,問的也就差不多了。

    神武陷落的原因就不用說了,城中大戶張氏以及莫氏,勾結軍中將領。以及神武縣尉等人,殺神武守將陸承世,開城放突厥人入城。

    他們估計是完全被突厥人的軍威嚇到了,不然的話。隻八千餘突厥騎兵,完全不可能攻入神武城內。

    打著的主意也是先降先好,在他們看來,大隋的半壁江山,可能都要易主了,自然要先討好一下新主人。

    由此。神武城中,近萬人家,三四萬人口,就都成了人家砧板的魚肉了。

    突厥人入城,殺人是必須的,很多人在突厥人入城不久,就成了刀下之鬼,然後就是女子財帛。

    突厥人在城中予取予求,其實用不了多久,就把一座北地城池糟蹋的差不多了。

    到了這個時候,別說城中百姓了,就算是開城投降的那些人,其實腸子都快悔青了。

    還是那句話,在北胡治下,你還想活的像個人?

    投降的人沒得什麼優待不說,還深受其苦,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反抗是不敢了,他們要有那勇氣,也不會這麼幹脆的開城投降。

    於是,這些城奸們聚在一起,又有主意了。

    突厥雖然強大,但突厥人腦子不太好使,被城奸們給糊弄住了。

    這些人說啊,神武城小人寡,遠不如馬邑和雲內城繁華,不如去那兩處轉一圈,收獲肯定要比神武多些。

    再說了,至今馬邑和雲內都無捷報傳來,定然都未建功,諸位如此英武雄壯,若能前去相助,一舉破城,那可汗麵前,諸位之功當在諸人之上啊。

    一番花言巧語,來了個禍水東引。

    突厥人也確實把神武弄的烏煙瘴氣,陸續的,男人殺的差不多了,女人也享受了個遍,沒什麼好耍樂的了。

    於是,突厥人表現了他們善納人言的一麵,大冬天的出來打轉來了。

    要不怎麼說胡人進了中原,總會學漢人行事呢,那是在漢人的謊言瞞哄中成長起來的,而學著學著,就被漢人給同化了,突厥人初來貴地,還不太明白這一點。

    所以說,這一隊突厥人馬,還真就不是專門來對付他們的,隻是走到雲內馬場這�,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兒,隻不過還沒等他追蹤凶手,就已經被凶手找上了門兒。

    實際上,帶兵來的突厥人首領,還以為是雲內的仆骨吉思做的孽,正準備派人去跟已經身在地府的他理論呢。

    嗯,估計現在他們已經碰頭兒了。

    總的來說,現在神武就好像一塊肥肉,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不過,神武對李破的吸引力,明顯不夠,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神武無糧,據說突厥人聚集起了很多財貨,準備帶回去。

    金銀細軟,在之後的北地,和廢銅爛鐵也差不多,沒有任何的用處。

    想到這�,李破主意已定,他不是什麼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帶著人在這冰天雪地當中,跋涉來去,隻為了世界更加美好,他也不想去神武再弄些軍功,來裝點自己的官帽,那麼,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李破站起身踱了兩步,猛的拔出腰刀,順勢一揮。

    一顆人頭已經滾落在地,“傳令下去吧,今天在這�休整一天一夜,明早咱們回雲內城去。”

    步群被唬了一跳,之後對這位的喜怒無常,和視人命如草籽的心性,終於又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雖說他是很想再去神武走一圈,若是能奪下神武,說不定還能解了馬邑之圍呢……

    這就屬於人性中的貪婪因素在作祟了,李破肯定不會搭理他。

    當然,步群看著那滴血的刀子,也沒敢再勸,要是挨上一刀,可就太冤枉了。

    這一天一夜,過的很安靜,再沒有敵人出現在周圍,突厥人留在馬邑的人馬,已經被殲滅了一半,突厥人竟還沒有察覺。

    不得不說,突厥人太過大意了。

    …………………………

    而雁門的戰事,在九月間,也是急轉直下。

    河東宣慰使李淵,終於納過悶來了,他這�要是對雁門不聞不問,可能不太好。

    於是,八月末尾的時候,募兵文書便已傳遍晉地南部,甚至於,李淵還向洛陽,長安兩處求援。

    做足了樣子,而到了九月初,晉陽已是大軍雲集。

    晉地的府兵們,在這個冬天,辭別了父母妻兒,帶上刀槍弓箭,如百川彙海般往晉陽趕來。

    這不是為了什麼皇帝不皇帝的,而是突厥人南下了,若不能擋住他們,那麼家鄉父老,就都要淪為突厥人的獵物了。

    好在,這些年晉地尚算平靜,不然的話……

    也不用說什麼不然不不然的了,皇帝楊廣,徹底的打破了晉地的這種平靜,經此一戰,晉地北部,皆為赤土。

    馬邑糜爛,雁門殘破,樓煩也受到了重創。

    也就是說,晉地北方邊關屏障,在此戰中盡皆化為烏有,突厥人再要南下,晉陽這樣的北地大城,就等於是門戶大開了。

    晉陽在短時間內,聚集了十餘萬大軍,眾人都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於是誓師出征,全軍上下,雖多有躊躇,卻都報了必死之心。

    這是最後一次,皇帝楊廣用自身的“人格魅力”調動起了一支大軍,自此而後,他就再也沒能力,調動各地府兵的一兵一卒了。

    皇帝的尊嚴,就此掃地,皇帝的龍椅,已然破碎,大隋的根基,也被他親手斬斷。

    即便皇帝楊廣未死,天下間就此也開始進入到了群雄爭霸的時代了。

    大軍從晉陽出發,兵鋒直指雁門。

    突厥人這個時候也難受了,冰天雪地,困頓於堅城之下,屢攻不克,隋人援軍卻即將到來。

    雁門城下,始畢可汗望著已經被鮮血染的通紅的雁門城頭,UU看書( www.uukanshu.com )萬分不甘的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從這一點上來看,皇帝楊廣給始畢可汗提鞋都不配,該得的時候不得,該棄的時候不棄,兵家之大忌他犯了個遍。

    當皇帝他不稱職,當將軍,更是表現的不堪入目。

    十幾年來,他所有引以為傲的功績,其實都染滿了天下百姓的鮮血和眼淚……

    當然,大業十一年,還不到他落幕的時刻。

    雁門之圍即解,皇帝楊廣便率領著近臣們,狼狽跑回了晉陽。

    這個時候,他又習慣性的忘記了一些事情,他在雁門城中的許諾,竟然沒有一件兌現。

    一句話未有留下,就乘坐著他的禦輦,灰溜溜的回到了東都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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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1 10:02:29

第二百章成名(7)

有趣的是,傳聞隋帝楊廣還東都,瞅著東都大街上的迎駕的人們,也許是在北地呆的時間久了,習慣了荒涼景象,見的鮮血也多了。

    於是對近臣們冷森森的來了一句,“東都人猶多矣。”

    開始的時候,臣子們還以為是皇帝在稱讚東都的繁盛,也沒當回事。

    等後來隋帝楊廣召集群臣,再議楊玄感之罪,欲追責從賊人等,這一下臣子們才恍然大悟,皇帝進城時說的那句話,是嫌棄東都人太多了,之前殺的不夠啊這是。

    其實,這個時候皇帝楊廣的心態已經非常明了了,這人徹底的瘋了。

    眾人自是不願再起大獄,東都勳舊子弟更是惶惶不可終日,許多人在之後帶著家人紛紛逃離了東都洛陽,去了西京長安,托庇於關西世閥門下。

    這隻是開始,接下來,大冬天的,皇帝命大將軍宇文述征伐東都百姓續造龍舟。

    這還不算,他在雁門被圍的時候,信誓旦旦的告訴臣子們,不再起兵北征了。

    但到了這會兒,他連草稿都不打的就反悔了,再議征伐高句麗之事。

    這也許是他感覺到了天下大亂,他的皇位岌岌可危,想借機試探群臣,或者說,是想看看自己還能驅使多少臣民。

    又或者,他是真的瘋了……誰知道呢。

    反正,回到東都洛陽的皇帝,折騰了一番,幾乎一件事都沒辦成。

    身在東都的臣子們,

也厭煩了皇帝的出爾反爾以及小孩子般的無理取鬧,沒事的話,誰也不願在皇帝麵前晃悠了。

    他們不像關西世閥那樣,敢於強硬的跟皇帝對抗,而是選擇了沉默。

    隻宇文述,老實的去造龍舟了。

    於是,到了這個時候,皇帝楊廣好像終於好像想起來。該賞賜有功部下了。

    從平楊玄感之亂開始,一直到雁門被圍,所有有功將士,依次論功。

    但悲劇的是。隻能賞賜官職,其實現在隋帝楊廣窮的也隻剩下官職了。

    這一議功,終於讓有些人來了精神,吵吵鬧鬧一直到十二月間,功勞簿弄出來了。

    所謂近水樓台嘛。於是,平楊玄感之亂的功勞,要重賞,當然,重也沒重到哪�去,隻是造就了以後的很多反賊而已。

    至於解雁門之圍的有功將士,算了,離著那麼遠,賞了又能怎麼樣呢?

    不過,沒等大家分完這並不算多可口的蛋糕呢。隋帝楊廣北巡的後遺症就發作了。

    晉地南部大亂,汾水兩岸,盜賊蜂起。

    沒辦法,晉地最靠得住的府兵和將軍們,都趕往了晉陽,冬天回不來了。

    因為戰亂,百姓生活本就越來越是困苦,再加上征伐府兵,自然要夾雜著各種民役,糧食在一夜之間。就漲成了天價。

    所以,和很多地方不太一樣,晉地的叛亂,是從大城�先爆發的。然後漫及鄉野。

    不論皇帝楊廣,還是東都的臣子們對晉人這會兒也是怨氣頗深。

    實際上,到了大業十一年冬末,皇帝楊廣的詔令,已經沒人當回事了,差不多都是東都的臣子們在主持朝政。

    又因為對河東宣慰使李淵的見死不救很不滿意。於是,老將樊子蓋再次披掛上陣,發關西兵,討伐晉地叛賊。

    這位老將可沒半點手軟,破絳州賊敬盤陀等,坑殺降俘無數。

    不管是他本人心存怨氣,還是不想回去受到眾人指責,他都選擇了最不合適的一種做法。

    誰都知道,自古以來的民變叛亂,剿不如撫的道理。

    王世充,吐萬緒等在兩淮殺俘,兩淮大亂不止,樊子蓋這會在晉地殺俘,同樣讓晉地亂事更洶。

    而此時,山東,河北差不多已經是徹底糜爛,被張須陀連連擊敗的亂軍,蜂擁西向,也讓晉地的戰火越燒越旺了。

    到了大業十二年初,瓦崗軍終於嶄露頭角,開始攻城拔寨,進逼洛口倉這樣的糧草重地。

    於是,樊子蓋被召回東都,主持朝政,河東宣慰使李淵,拜晉陽留守,兼任晉陽宮監,實實在在成為了晉地最高軍政長官。

    大業十二年,無疑是唐國公李淵發家的一年,也是他最難受的一年。

    因為他不但要應對突厥的襲擾,也要麵對紛紛起事的晉地義軍,還要受著來自東都的指責,這夾板氣可是夠他受的。

    …………………………………………

    時間回到大業十一年冬,突厥大軍在冰天雪地中,漫山遍野的漫過了馬邑,突厥人撤軍了。

    突厥人表示也很受傷,他們沒能捉住隋帝楊廣,在雁門城下打了近一個月的攻堅戰,徹底將雁門城變成了另外一座遼東城。

    在雁門城下,突厥人流盡了鮮血,卻連城牆都沒登上過幾次。

    然後便是分外漫長的撤軍過程,他們還得麵對隋地北風以及草原上的漫天風雪。

    虜獲的隋人百姓,隻要出了塞的,幾乎全部凍死在了冰雪當中。

    而數十萬大軍人吃馬嚼,後勤上的損失,也讓突厥諸部怨言四起,可以說,這次突厥人南下一圈,是一無所獲,而且損失不小。

    實際上,始畢可汗和隋帝楊廣一樣,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大軍征伐,看似威風無比,實際上卻充滿了隱患,所以,自古以來,大軍征戰,其要害處,皆在於速戰速決,不然的話,拖延時日之下,一旦不能靖功,自己就得品嚐苦果了。

    連隋人,都承受不住一次百萬大軍出征的後果,何況是突厥人?

    實際上,之後幾年,突厥人再無聚大兵南下之舉,就是這次南征的後遺症在作怪了。

    更何況,突厥可敦,大隋義成公主,還送信來說,北方有敵人犯境,更加重了突厥貴族們的挫敗感。

    突厥大軍並沒有在馬邑多做停留,一隊隊的突厥騎兵,彙入大軍當中,跟隨大軍北去,馬邑城安然無恙。

    隻苦了神武,大軍一過,神武城立即遭了災。

    當突厥人離開的時候,神武城已是一片死寂,成年男女,都被大軍帶走北上,成為了人家的奴隸,剩下的人,皆被殺戮一空,幾近於屠城。

    這種事情,突厥人幹的很利落,他們已經在雁門演練過很多次了。

    雲內城就更不用說了,沒人會繞道雲內城出塞,除非他是從飛狐口鑽出來的。

    突厥人到也沒忘了,雲內城下好像還有他們一支人馬呢。

    於是派了人來報信,讓他們隨大軍北返。

    不過報信的人到雲內城下轉了轉,竟然沒發現自己人的蹤影。

    於是,便回去報說,仆骨部的人已經走了。

    也沒什麼人在意,鬆散的部落聯盟體係,都緊著自己呢,誰顧得上誰啊,到是有人發了兩句牢騷,仆骨部的家夥跑的比兔子還快什麼的。

    這要是讓仆骨吉思在地下聽到了,估計得再吐一口老血。

    於是,雲內城的八麵樓�,李破便頗為得意的向李碧吹噓,咱的智慧已經突破天際,你看看,這要是去了神武城,不定就被突厥人圍住了呢。

    這和事實可有點差距,他要是去了神武城,在突厥人急急率兵回軍塞外之際,有沒有,有那個功夫去理會縮在神武城內的他,還真不一定。

    不過吹噓這東西,之所以為吹噓,就是因為讓別人抓不住話柄,多數也不可預測,又帶著點似是而非的道理,才能稱之為吹噓嘛。

    不過,接下來,李破可沒閑著。

    因為這個冬天的收獲,遠遠不能滿足需要,糧食的問題,已經漸漸開始顯露端倪。

    越來越多的人也開始談論,明年大家能不能吃飽肚子了。

    馬邑官府,甚至是代州總管府,晉陽,差不多都不用指望。

    �安鎮軍還可以討要糧草,雲內城的百姓們,等官府救濟,卻一定是遙遙無期的事情。

    那得多少糧食,才能滿足需要?嗷嗷待哺的可能也不止雲內城一處,而雲內城尷尬的位置,也決定了獲得晉陽支持的希望頗為渺茫。

    還得自己努力,無論是李碧,李破,還是�安鎮軍上下,此時都已經將雲內城視作了自己的地盤,UU看書(www.uukanshu.com)主人翁意識那叫個強烈。

    實際上,這就是亂世來臨之後,必然會產生的效果之一,軍人們紛紛拒城而守,劃地為王,帶出來的是明顯的軍閥作風。

    沒辦法,�安鎮再次偵騎四出,探頭探腦的打探著突厥人的動靜。

    等到消息紛紛傳回來,時間已經來到大業十一年九月末尾。

    這一次,李破是咬牙切齒的做出了決定,將戰馬全都發了下去,�安鎮軍幾乎是傾巢而出,離開了雲內城,追著突厥人的尾巴殺了過去。

    其實,這一戰,才算是李破真正的成名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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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6 02:10:23

第二百零一章成名(8)

突厥人撤兵而去的時候,是頗為嚴整而且井然有序的。

    對於北胡而言,這非常難得,同時也顯示出了突厥汗國有別於匈奴,柔然這樣的草原汗國的地方。

    他們和中原帝國的交往更多,所以無論文字,政治體係,軍事體係等等許多方麵,都要強於他們的先輩。

    這也正是後來人會說,戎狄之盛,古之未有的原因所在。

    大業十一年九月中,突厥大軍北還。

    輜重先行,主力大軍隨後,左右皆有突厥主部騎兵衛護,四萬主部精騎,留在後麵斷後。

    金狼旗在寒風中高高飄揚,十幾�外,依稀可見,所以,從雁門撤軍的時候,突厥大軍上下,並沒有一點落魄的樣子,一如他們乘勢而來之時,那樣威風而不容人輕犯。

    不過等大軍進入馬邑的時候,聽聞隋人援兵並未追上來,而是停駐在了雁門城,突厥大軍上下,就都鬆懈了下來。

    兩軍根本未曾接觸,也無所謂脫離,隻是相隔越來越遠,都沒有表露出任何戰意。

    突厥人是一心北歸,隋人援軍七拚八湊,戰力低下,天氣也越來越冷,也沒有跟突厥人戰上一場,給皇帝討個麵子的想法。

    於是,突厥人這�,很多部落貴族這個時候,都覺著戰爭就此結束了,剩下的也就隻有趕路的問題了。

    進入馬邑郡不久,突厥人大軍就亂了起來。



    這個時候,即便是突厥汗賬也不會再說什麼了,因為突厥諸部的各部貴族,也開始往汗賬靠攏。

    第一個要做的,不會是別的什麼,而是將自己部落的牛羊馬匹,放置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省得大軍散去的時候,被別人占了便宜。

    所以說。突厥大軍從馬邑經過,向北而去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團團的,估計等到出塞。可汗傳令諸郡自去的命令的時候,這支大軍瞬間也就煙消雲散了。

    實際上,突厥的貴族和將領們都不太滿意,因為付出很大,收獲卻太少了。而且,回程也太漫長。

    漠北的部落,估計十一月能回去就不錯,近一些的也要十月了。

    所以,他們大部分都會選擇在定襄郡過冬,偎依著主部取取暖,而且,他們也在等待主部給予的賞賜。

    當然,突厥王庭諸部才是突厥的主體,他們大部分已經隨著汗賬南下。占據了更加溫暖一些的雲中草原。

    這次出征,王庭各部都很賣力,他們不指望可汗能給他們加官進爵,也沒指望獲得太多的奴隸和賞賜,他們希望的是,天神的兒子,他們尊貴的可汗,能夠看在他們英勇作戰的份兒上,劃給他們一塊能夠休養生息的豐美草場。

    所以,撤軍途中。汗賬是最為繁忙的地方,始畢可汗在這北風呼嘯的行程當中,卻是心焦氣燥,腦袋上冒出的火苗差不多都能點著柴禾了。

    所以。誰也沒在意,大軍漸漸趨於雜亂。

    牛羊被分的差不多了,有的裹挾在大軍當中,有的則漸漸落在了身後,跟驅趕著一路北行的隋人奴隸混在了一起。

    殿後的諸部大軍收回到了汗賬左右,無數的各部戰士和牛羊一樣。混雜在一起,東一片西一片,一邊放牧著牛羊,一邊驅趕著隋人奴隸,成為了大軍的尾巴。

    ……………………………………

    馬邑東北,寒風肆虐,吹起漫天積雪。

    隆隆如同悶雷般的馬蹄聲,踏破了這片冰雪寒風構造出來的世界的平靜,很快,天邊出現了一條黑線,成群的隋軍騎兵縱馬而來。

    八千騎兵,從雲內城開拔,一直來到雲內馬場邊緣處才慢慢止住腳步。

    嶄新的隋軍戰旗,終於高高飄蕩在�安鎮軍的頭頂之上,一個大大的李字,繪於戰旗正中,�安鎮軍各部旗幟,也都掛了出來。

    李破駐馬於一座小丘之上,麵無表情的遙遙望著西方。

    這次,不用再取巧了,�安鎮九千餘軍兵,帶出來了八千,所有會騎馬的,甚至能騎馬跑上幾步不掉來的軍卒都在這�了。

    戰馬不是問題,�安鎮現在的戰馬,多的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這樣的一支騎軍,肯定打不了什麼硬仗,隻要遇上數量多一些的突厥騎兵,一半的隋軍騎卒就都是木頭,等著被人砍的木頭。

    但隋軍的士氣卻很高昂,因為他們這次踏上戰場,背負的東西可就要多的多了。

    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為了明年雲內城中的人,尤其是他們的父老妻兒不餓肚子,他們必須在這個冬天�,拿命去拚,甚至是拿命去換。

    而他們和隋地那些“義軍”以及官兵不同,他們這次要搶的是突厥人,他們心中不會產生一丁點的愧疚之情。

    外戰和內訌的根本區別,他們還想不太清楚,但總也知道,搶了突厥人,他們會得到大家的稱讚和獎賞,搶了隋人,那就叫賊寇了。

    領兵出來的李破,也漸漸感受到了壓在身上的擔子,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如果他現在還是�安鎮的參軍,老老實實的呆在�安鎮,他隻會想著全軍的糧草支用問題,絕對不會帶著人冒死出來,尾隨突厥大軍,走這麼一次鋼絲。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是實際上已經成為了�安鎮將主,而且,將雲內城納入了�安鎮治下。

    那麼責任就完全不一樣了,無論是不希望明年城中有餓死人的事情發生,還是擔憂明年糧食不夠,雲內城生出內亂,還是為�安鎮軍自身著想,不想讓士卒離心,或者呢,是傳來的消息讓他感覺到有機可乘。

    反正,他一咬牙,讓李碧坐鎮城中,自己則帶著�安鎮軍幾乎是傾巢而出。

    第一個目標很明確,雲內馬場啊。

    這地方算是李破的起家的地方,也是他的福地,不管怎麼說,他算是盯上這地方了。

    現在,雲內馬場已經成了突厥人的旅站無疑,走過路過的都願意在這�歇歇腳,暖暖身子,誰讓這地方房子蓋的這麼多,又這麼好呢。

    �安鎮軍的攔路打劫行動,從雲內馬場東北邊緣處就此開始。

    第一個犧牲品也產生了,他們從神武方向而來,人數不少,而且屬於突厥人王庭諸部的附屬部落,差不多也就是奴部,他們押著神武城中捕獲的奴隸,驅趕著牛羊,走的十分緩慢。

    於是,他們毫不意外的歇在了雲內馬場的聚居區�麵。

    當然,他們已經落後了很多,如果從天空望下去,他們前後脫節的很厲害,大部分人已經跟隨大軍主力,望見了北方的長城,而尾巴,卻還留在雲內馬場這�。

    這�差不多有五千突厥人,可見,如果他們都走在一處,會是一支多麼龐大的軍隊了。

    五千多人,如果正麵抗衡,士氣飽滿,養精蓄銳的隋軍,毫無疑問,一樣能擊潰這支急於北歸,已經疲倦的士氣全無的突厥人騎兵。

    但損失可就難說了,好在,這儼然又是一次突襲。

    事實表明,突厥人應對突襲的本領差的很,因為他們沒有多少應對突襲的經驗,在草原上,所謂的突襲,就是在對方察覺之前,盡可能的靠近敵人的部落,然後就一定是強攻,而且是距離很是不近的強攻。

    這和隋人說的突襲完全是兩碼事兒。

    這一次,李破沒有率軍在清晨發動攻擊,他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這�隻是開胃菜,不能在這�耽誤太多的功夫。

    所以,攻擊在日落之前開始,大軍分做兩部,一部四千人,從兩個方向向前突進。

    突厥人的反應很慢,也許他們已經熟悉了馬蹄聲震天動地的情形,也許是他們太過於鬆懈了,直到隋軍的戰馬已經狂奔了起來,一些零星的突厥人才從聚居區�騎馬跑出來準備迎接戰鬥。

    這個時候,他們可能還不知道,在這�怎麼會憑空冒出如此眾多的隋人騎兵。

    突厥人驚恐的望著鋪天蓋地狂奔而來的隋軍騎兵,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一邊本能的催動戰馬,跟在他們的首領,或者勇猛的勇士身後,迎了上去。

    他們毫不意外的被隋軍淹沒了,這次,隋軍也沒有一鼓作氣,衝入聚居區當中,而是像碰到礁石的潮水一般,劃過聚居區的邊緣,並射出箭矢,將迎出來的突厥騎兵紛紛射倒在地。

    然後……一部分隋軍滾鞍下馬,拿起盾牌,刀槍,弓箭,直接變成了步卒,從各個方向向聚居區內挺進。

    刀砍矛刺,外加弓箭輔助,迅速突進,嫻熟的步兵技巧,在他們身上展現無疑。

    廝殺聲一直持續到天色昏暗下來,終於,一支數百人組成的突厥起兵,先是從步兵的盾牆和刀槍箭雨中艱難的殺出來,然後又衝破了外圍騎兵的阻攔,隻餘二百多人,向北瘋狂逃竄而去。

    這樣的情形,發生了也有幾次了,隋軍並不在意,聚居區內的抵抗,隨著最後一支突厥人騎兵突圍而走,聚居區內的廝殺聲漸漸隱沒,也象征著�麵再沒有幾個活著的突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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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6 02:11:00

第二百零二章成名(9)

這一戰結束的很快,李破也是鬆了一口氣。

    為了能減少一些傷亡,他可是下了大工夫,直接將一半人變成了騎步混合兵種,演練了幾天,終於讓這些由兩條腿變成四條腿的家夥意識到,作為騎兵他們肯定不合格,但他們完全可以用四條腿趕路,兩條腿參戰。

    但傷亡還是不可能避免,而這是第一戰,需要打出點威風來。

    不過,出乎李破意料之外的是,突厥人的抵抗非常的弱,和他的預期相差很大。

    他和突厥人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雖說都能獲勝,但突厥人給他的感覺就是,困獸猶鬥,很少有突厥人會選擇束手就擒。

    可以說,他們的戰鬥精神要比隋人旺盛的多,不過也好理解,草原部族戰士,往往以戰死為榮,和隋人的凶狠強悍,卻受到極大的約束不一樣,在草原寒風中成長起來的他們,好像天然就是為了戰鬥而生。

    每一次和突厥人交手,都能感覺到他們那幾近瘋狂的戰鬥意誌。

    但這一次,卻有很大的不同。

    數千突厥人,他們中很多人,隻想突圍逃走,而非選擇戰死在這�。

    也許是碰到了一些垃圾,李破這樣想著,草原人也有強有弱,可能他們碰到了一股比較弱小的吧?

    反正戰事結束了。

    隋軍的傷亡也不能說小,傷亡了六百多人。

    收獲卻很喜人,

一群群的牛羊從聚居區周圍被隋軍找到,然後驅趕回來,連帶著傷兵都會被連夜送回�安鎮。

    這次,李破也無意中當了一次救世主。

    他率領�安鎮軍從突厥人手�解救出了一千多的隋人百姓。

    這些百姓都是神武城的居民,幸運的是他們離開家鄉還不算太遠,要不然的話,看他們衣衫襤褸,滿臉菜色的樣子。能不能熬到越過長城都不知道呢。

    沒什麼說的,他們將和牛羊一起,被送回到雲內城中安置。

    當然了,這些都是青壯男女。相信他們也很樂意為�安鎮軍效力才對。

    至於殺敵多少,已經不在李破考慮範圍之內了。

    向上報功?就現在這模樣,你向哪個報去?最後的封賞,也許會下來,但一大部分。都將是�安鎮軍自己的事情了。

    而且,天下已經亂成了這個樣子,不管�安鎮上下,對大隋朝廷有著怎樣的忠心,也不會再顧及遠在千�之外的朝廷如何如何了,先緊著自己來吧。

    這一天夜晚,七千餘�安鎮軍便又宿在了雲內馬場。

    一夜無話,第二天,李破傳令拔營,繼續向西。

    連雲內馬場都沒出。前麵斥候來報,又遇到突厥人了。

    這一戰結束的更快,不到正午,一千多突厥人便差不多被圍殲了。

    這次不光李破,便是各部將領也都感覺出了異樣,太容易了一些,突厥人完全是一觸即潰,然後便像兔子一樣扔下所有的一切四散奔逃。

    他娘的這怎麼看,都像是誘敵深入啊。

    本來,按照計劃。大軍應該毫不遲滯的對落後的突厥人進行一場劫掠式的進攻,漏過那些比較難啃的骨頭,專找軟柿子來捏。

    但這會兒,大軍卻停了下來。李破將人又都聚在了一起,嘀嘀咕咕差不多商量了一個多時辰。

    然後,商量不下去了,斥候又傳來消息,在他們的南邊和西邊,都發現了突厥人的蹤跡。

    區別在於。南邊的突厥人好像並不知道,隋人的大軍竟然跑到了他們的前麵去了。

    而西邊的突厥人,好像已經有了防備,一邊火速向北,一邊已經派出了斥候,來東邊探看。

    眾人一聽,又是一陣嘰嘰喳喳。

    已經聽煩了的李破,終於堅定了起來,將這些煩人的家夥都趕回去領兵,傳令大軍繼續向西挺進,然後向北加派了好幾隊斥候,以防突厥大隊人馬回頭來尋他們麻煩。

    大業十一年九月二十八,�安鎮軍一天六戰,最後,連他們自己都數不清,到底殺散了多少突厥人。

    他們虜獲了無數的牛羊和戰馬,解救出來的隋人百姓,已經來到四千多人。

    實際上,他們幾乎是一頭紮進了突厥大軍的尾巴�麵,順便給突厥人減輕了許多的負擔。

    到了第二天,前麵的突厥人終於有了反應,至於大軍尾部受襲的消息,是不是傳到了突厥汗賬,不得而知。

    但一部六七千人的突厥騎兵,終於出現了�安鎮軍的東北部,更為可怕的是,隋軍北方,也出現了大量的突厥斥候,大軍南邊,也有突厥斥候在轉悠。

    這回難受的就是�安鎮軍了,突厥人的號角聲太討厭了。

    他們的蹤跡已經在突厥斥候的視線之內,便無法再從容擺脫。

    而他們的虜獲也太多,如果選擇躲避,那麼收獲便要重新歸於突厥人所有,根本不可能及時的送回�安鎮。

    當然,這種情形也並不出乎�安鎮將領的預料。

    這個時候,連續的戰鬥,沒有讓�安鎮軍感到疲憊,相反,他們的士氣越來越是高昂。

    此時,�安鎮上下都已經明白了過來,突厥人太疲憊了,他們也想盡快回去草原,這儼然便是�安鎮的收獲季節。

    無數的牛羊等待他們的去奪取,無數的戰功在前麵搔首弄姿,可以說,�安鎮上下已經差不多都被刺激的紅了眼睛。

    很多將領,都在李破麵前敲擊著胸膛,發誓隻要讓他帶兵頭一個衝上去,一定能擊潰突厥人,保住已經到手的東西。

    一群的守財奴,成不了大事。

    李破表示很鄙視。

    根本不跟這些腦子發熱的家夥廢話,當機立斷的開始行使一軍主將的權利,也再次向所有人證明了他的領兵才能。

    這也鑄就了他成名之戰當中,最為精彩的一役。

    他派人快速追上了運送戰利品回去的隊伍,讓他們回來跟大軍彙合,這一天的上午時分,隋軍拋下了大群的牛羊向南撲去。

    要是李破決定的晚上一些,也許結果會截然不同,他們很可能隻能夾著尾巴,向東突圍了。

    因為南邊的突厥人已經集結起了一支兩千人多人的騎兵隊伍,可以想見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的突厥人會向他們聚攏過來。

    這一次,李破再沒有耍什麼花招,他高高舉起戰刀,率領七千�安鎮軍向敵人席卷而去。

    突厥人確實已經非常疲憊了,北地的嚴寒,也在不停消磨他們的戰鬥意誌,但就像多日之前,李破帶兵在寒風中凍了一天一夜,還能對敵人發起進攻一樣,突厥人此時也並非沒有還手之力。

    此時,隋軍人數上的優勢,凸顯了出來,而且,他們全都披著半身鎧,背著精良的弓箭,手�握著的也是製式的環首刀。

    他們的裝備,像他們裝備一樣豪華的大隋騎兵可真就沒有幾支。

    這是邊塞常備軍旅獨有的優待,再加上馬邑郡丞李靖的特殊照顧,才讓他們有了現在這個模樣。

    而且,隋軍士氣高漲,有著明確的戰略目的,反觀突厥人,卻是倉促迎戰。

    種種原因,都讓這一戰毫無懸念。

    兩軍幾乎同時吹響了號角,狂奔的戰馬,彪悍的騎士,紛飛的箭雨,並舉的刀槍。

    在兩軍相遇的一刹那,他們就碰出了無比燦爛的火花兒。

    無數戰士慘叫著落馬,無數鮮血噴上半空,無數的戰馬哀鳴著倒地。

    這不是李破參加的最為壯闊而慘烈的戰爭,因為沒有哪場戰爭比第一次遼東之戰更為壯闊,更為慘烈。

    但這卻是李破領兵以來,參加的最為凶險的一次戰事,箭雨落下,即便他盡量伏低身子,也還聽到了半身鎧響了兩次,一支箭矢擦過了他的臉龐,讓他汗毛都豎了起來。

    躲過箭雨,無數身影,在他旁邊側身而過,以他的靈敏,也隻能順勢揮刀,借著馬力將一個個突厥人斬下戰馬,他的胸下部位也挨了一刀。

    砰的一聲大響,斬的他差點一頭栽下戰馬。

    這個時候,他要是掉下戰馬,後果可能隻有一個,那就是被後麵疾奔的戰馬踩成肉泥。

    過後,UU看書(www.uukanshu.com)他對自己的幸運值有了全新的認識,但他決定,以後再也不帶領騎兵衝鋒了,他覺得,那簡直就是在試探自己的命夠不夠硬的找死行為。

    可惜,沒過一天,他就將這件事忘記的一幹二淨了。

    這樣麵對麵的兩輪拚殺,突厥人便被擊潰了,他們甚至連跟隋軍混戰的機會都沒有。

    望著掉頭逃走的突厥人,隋軍收攏隊伍。

    稍一清點傷亡,便向東邊方向奔馳而去……

    此戰,隋軍傷亡不小,足有七百多人,留在了戰場上。

    這�麵,幾乎有一半人,都是因為騎術太過蹩腳,不是自己掉下了戰馬,就是被突厥人砍了木頭。

    突厥人的斥候,一直跟在隋軍身後,號角聲此起彼伏,像蒼蠅一樣困擾著隋軍。

    但他們無疑已經脫離了險境,隋軍的斥候,和突厥人的遊騎絞殺在一起,也在時刻關注著突厥人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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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6 02:11:30

第二百零三章成名(10)

北邊過來的突厥騎兵先是停了下來,隋軍留下的牛羊遲滯了他們的行動,沒辦法,牛羊是草原部族的根本,草原人見到牛羊,太親切了,直接把這些隋軍丟下的東西當做了自己的戰利品。

    既然是戰利品,那就得好好保管,這無疑拖延了時間。

    不過,也許是被隋軍之後的舉動徹底的激怒了,他們彙合了西邊聞訊過來的一支突厥起兵,人數大增之下,留下一千多人,趕著牛羊北行,其餘突厥起兵在首領的率領下,攝蹤而來。

    這一下,李破是不敢帶兵回頭了。

    突厥人的尾巴很粗壯,差點把撿便宜的隋軍掃個跟頭。

    留下那麼多牛羊,竟然也沒能讓突厥人滿意,甚或是分兵,李破也沒了辦法,隻能在馬邑的荒野之中,又玩起了追逃的遊戲。

    實際上,這個時候,由於�安鎮軍的劫掠行為,讓落在突厥大軍後麵的突厥部落,慢慢的都聚集了起來。

    這樣一來,無疑延遲了他們出關的時間,而大軍主力卻不會等待他們,因為大軍需要盡快到達定襄郡,安定下來。

    草原上的風雪和馬邑這�又是兩碼事,如果行動太過緩慢,不說人受不受得了,成群的牛羊可能就會被凍死在行軍途中。

    這樣的情形,並非沒有發生過。

    隋朝文帝年間,突厥人屢屢犯邊,和隋人廝殺,很多時候,並不落於下風。

    但到了最後,

即便是勝了幾場,但最終,還是會被隋人找回來。

    成千上萬的牛羊和奴隸,落在大軍身後,就都會被隋軍奪走。這樣的事情發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那會兒幾乎每個鎮守邊關的隋軍將領都知道,隻要堅持下去,突厥人就一定會撤軍,然後追著他們的尾巴殺過去。隻要小心一點,就一定能得到點什麼。

    這幾乎已經形成了一個套路,也同樣成為了突厥人無法克服的頑疾。

    當然,也不要簡簡單單的看待這件事。

    這無疑是一個特殊的時間段,形成的隻屬於這個時間段的規律。

    因為隋人有著大批的戰馬。有著大批極為優秀的騎兵,以及大批優秀的騎兵將領,當他們發起進攻的時候,他們的後勤保障甚至比草原部族更加快捷。

    也就是說,草原部族無法在行軍速度上占到任何的便宜,反而是他們會被牛羊,奴隸等等戰利品拖慢速度。

    所以說,這樣的一些戰例,隻能發生在這一段時間內,後來人基本無法仿效。

    還是那句老話。中原帝國經過了幾百年的戰亂,確實來到了一個民風最為彪悍狂野的時代。

    前人無法相比,後來人更是難以望其項背。

    按住北胡痛揍的事情,也普遍發生在這個時間段內。

    不過,在大業十一年的這個冬天,虛弱的大隋,已經無力繼續創造輝煌了,在突厥大軍北去的時候,隻有可憐巴巴的七千餘�安鎮軍,吊在了突厥大軍身後。

    他們確實讓突厥人落後的人馬和大軍主力開始迅速脫節。但他們自己竟然無法吃下這條相比他們來說更加強壯的尾巴,還被追的到處亂竄。

    已經差不多晉級為逃跑專家的李破,帶著�安鎮軍,跟突厥人玩起了你追我逃的遊戲。

    當然。這是一個非常殘酷的遊戲。

    稍一不慎,便會有無數鮮血流下。

    兩天一夜,隋軍的斥候已經換了好幾撥,斥候在這個時候,無論對於隋軍將士,還是對於突厥人而言。都成為了一個高危職業。

    號角聲,在馬邑北部不時響起。

    此時,隋軍已經來到了雲內馬場東南邊緣處,他們已經算是整個脫離了突厥人的大軍。

    除了時隱時現的突厥遊騎,隋軍已經有一天沒有再看到突厥人的影子了。

    到了這�,南下不到一天的路程,就能趕到神武城,雲內城已經處在他們的東北方向,可以看的出來,隋軍根本沒有回轉雲內城的打算。

    他們還在努力的尋找戰機,因為不論李破,還是軍中的將領們,都差不多明白了,隻要擊潰這些追在身後的突厥人,那麼,前麵很可能就不再會有多少抵抗了。

    他們隻要一路行軍過去,趕上那些驅趕著牛羊的突厥人隊伍,他們就能滿載而歸。

    所以,隋軍的目標再次變得清晰了起來,一直向南,拖住這支突厥人馬,和他們比拚一下耐力和意誌。

    所有人也都明白,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畢竟,突厥人來自漠北,他們忍受風寒的能力,要比隋人強的多。

    隋軍的依仗也不是沒有,他們熟悉這�的地形,總能在夜晚找到稍稍躲避風寒的地方,突厥人卻隻能宿在荒野之中。

    兩軍不約而同的開始在夜晚點起篝火來取暖,但顯然,這並不能滿足大軍的需要。

    在第二天的追逐當中,李破又耍了個小花招,他分兵了。

    突厥人果然加快了行進的速度,但和附離子的自大愚蠢不一樣,他們沒有分兵,隻是認準了人數較多的隋軍追了上來。

    到了傍晚時分,突厥人終於發現,卑鄙的隋人又合兵在了一起。

    到了第三天,突厥人終於停了下來,不知道產生了多少的爭吵,隨後,他們反身開始向北行軍,看上去是不打算再跟隋軍耗下去了。

    隋軍上下都被凍的不輕,卻毫不猶豫的再次尾隨上去,可見,�安鎮軍經過幾次戰爭,其堅韌程度,有了大幅度的上升。

    突厥人直接就惱了,反身又衝了過來,隋軍繼續逃竄。

    如是者三,神武城竟然已經依稀再望,李破毫不猶豫的帶著人馬衝進了這座寂靜無聲的墳墓。

    突厥人終於驚恐了起來,他們比隋軍更加明白,在這樣的追逐中,一方如果得到充分的休息,那將意味著什麼。

    對地形的不熟悉,再次讓他們吃了一個大虧。

    晚間,隋軍上下老老實實的在神武城中睡了一覺,絲毫也沒顧忌這�可能有著無數的冤魂的作怪,甚至於,很多隋軍直接將一些凍硬了的百姓屍體,挪到大街上,自己則占據了民房。

    第四天清晨,吃飽喝足隋軍,雖然疲憊未去,但精神上卻已煥然一新。

    而且,神武城中的慘象讓他們的士氣更加的高漲,當然,這是仇恨帶來的附加效果。

    至此,追逐和逃往的角色徹底轉變了過來。

    已經不足七千人的隋軍,卻對八千多人的突厥大隊人馬展開了追擊,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非常戲劇性的轉換。

    但戰場上,這種事情並不缺乏先例,天時地利人和,也許隻要有一個利用得當,就能產生出乎意料的效果。

    這次,不論是突厥人,還是隋軍,都再無顧忌,全速北進。

    三天的追逐,讓本就疲憊的突厥人更加的疲憊,寒冷的北風也正在帶走他們身上不多的熱量。

    馬匹是最先支持不住的生物,隋軍在這些天當中,已經嚐到了苦頭,馬匹迅速減少了三分之一,非戰鬥減員也在陸續增多。

    而現在,卻輪到突厥人了,追逐途中,隋軍便不時可以看到突厥人凍斃的戰馬。

    再過半天,荒野之中,開始出現一個個或席地而坐,或躺倒在地的突厥人,他們大多已經死去。

    這種景象,李破在遼東見的多了,而且,之前宿營的時候,大軍一旦開拔,就會在原地發現一些人根本沒有醒轉過來,都已經在夜晚當中被凍死了。

    前麵的突厥人終於停了下來,因為夜晚漸漸來臨,他們不可能再在寒風中走上一個晚上,那麼也許不用隋軍趕上來,他們就會成群的被凍死在路上。

    他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派出去求援的人,能夠找回一支援軍,其實不用什麼援軍,隻要前麵的人能留下一些牛羊,那麼他們就能活下來。

    …………………………

    夜晚悄然來臨,明月卻已經躲入烏雲之中,不見蹤影,大地一片黑暗,隻有北風在空中呼嘯肆虐。

    “五百人,我要五百敢死之士,趁夜衝過去,拖住突厥人,誰願擔此重任?”

    李破的臉已經凍的鐵青,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但生命的活力依舊在他身上湧動,他的強壯毋庸置疑,隻是這段領兵征戰的日子,在他臉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

    他的胡茬已經老長,雙頰也迅速消瘦了下來,但他的眼睛卻變得更加銳利有神,身上的威嚴也一日重似一日,和他身上的殺氣混合在一起,就像一團火,在燒烤著自己也在燙著別人。

    圍著的人群安靜了一下,突厥人並非沒有這麼做過,隻是他們糟糕的夜戰本領,總是徒勞無功,他們甚至派出了兩千人,準備趁夜繞到隋軍前麵,也被嚴陣以待的隋軍發覺,隻能趁夜趕路,甩開他們。

    這一次,明顯換了隋軍來做過一場了。

    這確實是個拿命來拚的任務,但不用懷疑隋軍將領們的膽氣。

    同時便有五六個聲音響起,他們敲打著胸甲,像野獸咆哮一樣的嘶吼著,“末將願往。”

    “參軍,讓俺帶人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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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6 02:12:05

第二百零四章成名(11)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無所謂什麼突襲不突襲。

    突厥人和隋軍就像兩隻角力角的筋疲力盡的公牛,喘著粗氣瞪著對方。

    突厥人身上的傷痕更重一些,實際上,也許隻要再等上一天,突厥人的戰鬥意誌就會猛然崩潰下來。

    因為他們在風雪中已經走了太長的時間,長到了連他們在漠北磨礪過的身軀和意誌,都已經不能承受的地步。

    但他們也還有一線希望,那就是也許前麵的同族回來援救他們,還是那句話,人都不用多,隻需要將羊群趕過來,他們就得救了。

    他們可以用羊群阻擋隋軍的進攻,可以用羊群來取暖,他們還可以得到肉食和喝下滾燙的鮮血,來獲得對抗寒冷的力量。

    但隋軍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

    在他們身後,號角聲幾乎響了一夜,突厥人不但要忍受這個夜晚中越來越寒冷的天氣,而且,還要驚恐的睜大酸澀的雙眼,瞪著眼前的黑暗,提防隋軍在黑暗中衝過來。

    他們的首領還算英明,沒有讓戰士們繼續在黑夜中前行。

    那樣的話,他們走不出太遠,就會被黑夜所吞噬,因為突厥戰士們,在之前已經熬過了兩天一夜的行程。

    而他們身後的隋軍,也已經用盡了一切的辦法,在這場角力之中取得了越來越明顯的優勢。

    五百壯士,在營尉郭寵的率領之下,於天明之前,也就一天當中最為黑暗的時候,騎上戰馬,不顧一切的向突厥人發動了決死般的攻擊。



    馬蹄聲即便有積雪作為鋪墊,也在這個寧靜的夜晚傳出去老遠。

    突厥人吹響了嗚嗚咽咽的號角,聲音在墨染一樣的黑夜中回蕩,卻仿佛垂死的哀鳴。

    黑暗中,無數突厥戰士慌亂的喊叫起來。艱難的站起身,爬上戰馬,哆嗦著拔出彎刀準備戰鬥。

    黑暗中很多人跌倒在地上,就再也沒能爬起來。有的人拔出了彎刀,卻根本握不住他們曾經視為生命的武器,任由它從僵硬的手中滑落。

    他們摘下弓箭,卻已經沒有幾個人能拉得開弓弦,而且。他們的弓弦凍的和他們的身軀一樣冰冷僵直。

    隋軍第一次向這支突厥大軍發動夜襲,就產生了致命的效果。

    敵人還沒有到來,突厥人已經亂作一團。

    突厥人終於發現了另外一個令人絕望的事實,他們隻能聽見隆隆作響的馬蹄聲在不斷靠近,卻看不見任何敵人的蹤影,也看不見身邊的同伴。

    夜戰,草原部族戰士的噩夢,在草原上絕少發生,也絕少被應用的戰術。

    驚恐,外加絕望。讓突厥人最後的一點戰鬥意誌在這個時刻崩潰了,敵人還沒到,便發生了類似於營嘯一般的混亂。

    在絕望和恐懼的驅使下,一些戰士瘋狂的嘶吼了起來,有些人根本不辨方向的催動了戰馬,並開始瘋狂的揮舞起了彎刀。

    不算突襲的突襲,卻收到了令人吃驚的效果。

    五百隋軍騎兵,一頭紮進了突厥人的臨時營地,他們很多人一頭撞在了突厥人預先布置在外圍的戰馬身上,在那一刻產生出了轟的一聲大響。

    無數隋軍戰士騰空飛起。一頭栽向前方的雪地,被摔的骨斷筋折,或者便隨後到來的戰馬,踩在了腳底下。隋軍將士的慘叫聲響成了一片。

    他們唯一的作用,就是將突厥人的唯一屏障給撞了開去。

    而這也並不能阻擋他們身後的戰士的狂飆突進,他們幾乎的踏著同袍的屍體和血肉,衝進了突厥人營地當中。

    不管前麵有什麼,前進,前進。不停的前進,不管前麵有什麼,揮刀,揮刀,猛烈的揮刀。

    這是一場殘酷的夜戰,無論是隋軍將士,還是突厥戰士,在這樣的黑夜之中,不辨敵我的殺做一處,隻要靠近的就是敵人,隻要揮刀,就有收獲。

    筋疲力盡的突厥戰士,在天明之前,耗光了最後一點能量。

    天色微亮,天邊已經靜靜的出現了一條黑線。

    沒有勇猛的衝鋒,沒有高呼狂叫的戰士,沒有漫天弓矢,刀光閃爍,隋軍隻是緩慢的在向前移動,安靜的壓了上來。

    這場艱難而又殘酷的戰事終於結束了,兩軍在冰天雪地當中轉戰百�,到了此處,突厥人終是插翅難飛。

    不到半個多時辰的混戰,這一片戰場當中,到處都是突厥人的屍體,好像隻過了一個晚上,這�便已經成為了一座墳墓,埋葬了這八九千的突厥戰士的墳墓。

    一些突厥人調轉馬頭,艱難的向北方走去,他們不願成為敵人的俘虜,卻又已經無力反抗,甚至於逃走,都成了奢望。

    突厥人的營地安靜了下來,靜的好像這�根本沒有人。

    終於,一個突厥人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積雪中,順手扔下了彎刀,嗚嗚的哭了起來。

    於是,好像連鎖反應一樣,成片的突厥人哆嗦著身子扔下了武器,眼睜睜的看著敵人從容的緩緩行來。

    稱雄於漠北的突厥人,竟然被隋軍給拖垮了,這無疑算得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

    隋軍的歡呼聲終於響起在這北地寒風當中,之後,所有人都敲擊著胸甲,將戰刀高高舉起,自豪的感覺,在軍人心中蔓延傳遞。

    他們有理由自豪,他們付出了無數的鮮血和生命,付出了無數的努力和忍耐,終於在這�,在這個地方,創造了奇跡一般的勝利。

    此戰,五百突進隋軍,隻活下來一百二十七人,營尉當場戰死,而突厥人,在這半個多時辰的混戰當中,減員兩千多人,被隋軍俘獲五千餘眾。

    隋軍大勝。

    但這並不是結束……

    ……………………………………

    突厥人很幸運,隋軍的統兵將領,也就是李破,無意於在這�製造一場屠殺。

    軍令很快傳下來,收繳突厥人的武器,將突厥人驅趕到一起,然後伐木,升起篝火,埋鍋造飯。

    一直到這一天的正午,飽飽吃了一頓的隋軍,終於再次啟程北上。

    這一次,不需要那麼多的人馬了,李破不相信,在這個時候,還能碰上突厥人的大軍。

    即便這支尾巴很粗,讓突厥人難以舍棄,但這樣一個天氣,突厥人再次向南搜尋的話,他不介意再拖一拖,讓突厥人嚐嚐北地十一月間的風寒和十月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所以,他將三千多由步兵轉變為騎兵的隋軍士卒,留了下來,驅趕著俘獲的突厥人,回去雲內。

    嗯,食物會短缺一些,但遍地的戰馬,就是大軍最好的食物來源。

    三千多�安鎮騎兵,一隊隊的彙聚在一起,再次迎著北風,向北而去。

    這次他們的速度就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快了,隻要戰馬還支撐的住,他們就會不停的疾馳向前。

    大片的羊群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是兩天之後的事情了,這個時候,長城已然在望。

    突厥人本來有機會越過長城,進入到雲中草原去的。

    但……也許是他們想等一等後麵的大軍跟上來,也許是怕這麼走回去,會被前麵的同族搶奪,所以,他們行進的非常緩慢。

    追蹤他們,也費了隋軍不少時間,一來一去,到了這�,終於讓隋軍趕了個正著。

    又是一場廝殺,三千多疲憊的隋軍,揮舞著鋼刀,擊潰了同樣疲憊,而且毫無戰意的一千多突厥人,終於獲得了他們該得的獎品。

    這還不夠,李破隻留下三百人,趕著牛羊回去雲內,鼓起餘勇,再次北進。

    他們越過長城,突進到了雲中草原。

    在突厥人毫無防備之下,接連擊潰他們,虜獲了大量的牛羊戰馬,這才心滿意足的退回了長城以南。

    因為消息的延遲,等到已經進入定襄郡的突厥大軍主力得到消息的時候,隋軍早已遠去。

    而此時,時間已經進入到了大業十一年十月末尾。

    又下了兩場雪,無論的隋軍,還是突厥人,在這樣的天氣�,如果再行軍作戰的話,那就是找死了。

    始畢可汗震怒非常,卻根本不知道找誰撒氣,同時也感到莫名其妙,隋軍竟然追出了長城?你們這麼騙我,真的好嗎?

    而這次南征的損失,也讓突厥人感到肉疼了起來。

    直到第二年夏天,UU看書(www.uukanshu.com )突厥人才艱難的清點完了傷亡情況。

    當時始畢可汗就差點吐了血,仆骨吉思率領的兩萬多鐵勒騎兵,在雲內城下大敗,仆骨吉思戰死,這還不算,後遺症也非常的嚴重。

    在土拉河兩岸遊牧的鐵勒諸部,很是不滿,又和西突厥的同族開始眉來眼去了。

    漠北突厥諸部南下,北方的一些敵人也開始蠢蠢欲動。

    而各個部落,報上來的傷亡,也大的出奇。

    雁門城下的傷亡也就算了,竟然還有兩三萬的突厥戰士不知所蹤,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如果可能的話,一些部落一定會將尋人啟事貼滿了馬邑才對,這些人跑哪兒去了,在隋人的地方住下了不成?

    這多出來的近五萬人的傷亡,讓始畢可汗也是呆若木雞。

    虧大了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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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6 02:13:09

第二百零五章成名(12)

大業十一年十一月初,隨著已經不到兩千人的�安鎮騎軍趕著漫山遍野的羊群回到雲內城,紛紛擾擾的北地戰事終於結束了。

    這個冬天,無疑是�安鎮軍的收獲季節。

    他們付出傷亡近半的代價,像倉鼠一般,為第二年儲備好了足夠的食物。

    以前的�安鎮軍駐地,完全變成了羊圈,牛羊的叫聲,嘈雜的好像能將天上的彤雲都震散一般。

    幾千個突厥人,被人驅趕著來回在雲內城和�安鎮中間奔波,將雲內馬場以及�安鎮自己儲備的牧草,都再次搬進�安鎮的倉房。

    他們在草原上以放牧為生,這會兒,還是老本行,為隋人看管羊群牲畜。

    突厥人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牧奴的身份……。

    到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地方,無論是大隋,還是突厥,都是蓄奴大戶,也都有著不成文的規則,嗯,可以說是潛規則吧。

    因戰爭而產生的奴隸,是最為正常的戰爭後果之一。

    戰敗的,被俘的突厥人,隋人,都是主要的奴隸來源,甚至對於奴隸本身而言,也比較認同這一點。

    奇怪的是,不論是大隋還是突厥,奴隸起義這種事情,都很少發生。

    可以說,這年頭的奴隸缺乏反抗精神,而那些平民和牧民才是起義的主體,一旦他們變成了奴隸,眨眼間起義就結束了。

    這種現象比較奇特,

也隻能說是這個時代的規則,造就了這種現象。

    當然,如今鬧的比較凶的西北白瑜娑起義,另當別論。

    不過到了大業十一年冬,西北義軍終於分裂了,鼎鼎大名的奴賊白瑜娑,一下沒了蹤影,估計不是讓人殺了。就是逃走了。

    西北牧奴起義,也就此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稱王稱霸的人開始屢屢出現。

    而被�安鎮虜獲的突厥人,迎來了一個比較殘暴的主管。

    一個黑黑的草原小子。這是一個心中總好像永遠充滿了不得發泄的仇恨的家夥,他叫李鴉,是�安鎮參軍李破的奴仆。

    這個給主人擋了一刀的草原小子,命硬的和烏鴉一樣,現在已經又是活蹦亂跳的了。而當他成為牧奴的主管的時候,人們就能經常性看到他提著一根鞭子,遊蕩在�安鎮中。

    他在突厥人當中挑出了一些強壯的爪牙之後,就開始了他頗為殘暴的統治。

    他毫不猶豫的將自己受到的苦楚,變本加厲的都宣泄在了別人身上,一點沒有反省或者愧疚的感覺。

    但毫無疑問,這是李破最為忠實的一個狗腿子。

    用李鴉自己的話說,主人一定是神靈的化身,他不但解救了卑微的我,而且還給了我一個真正的名字。

    人家說的可沒有一點虛假的地方。若非李破嚴厲阻止,人家已經準備給主人雕上一個木像,讓所有牧奴來膜拜了。

    嗯,這是個心理已經產生了問題的家夥。

    他用自己曾經經曆的一切,作為參照和對比,將恐懼紮根到了每個牧奴的心�。

    不過,這個冬天李破沒心思去管突厥俘虜們過的好不好,更沒有將人權的光輝,照耀到這些突厥人的身上。

    回到雲內城,�安鎮鎮軍上下。歡欣鼓舞了沒多久,就病倒了一地。

    這無疑是�安鎮最為虛弱的時候,但無論是雲內城中,還是整個馬邑。在這個冬天的後半段都是一片平靜。

    戰爭終於結束了,大雪封途,這個時候,誰也還不知道,�安鎮軍創造了怎樣輝煌的戰果。

    北地的人們,都默默舔著傷口。既懷著些希望,有有些恐懼的等待著春天的到來。

    而大隋的軀體,和北地的天氣一樣,已經沒有任何溫度可言。

    因為冬天的緣故,北方平靜了下來,但溫暖的南方,卻亂成了一鍋粥。

    亳州城父人朱粲起事,在兩淮西部,荊州一帶鬧的很凶,這人比山東人張金稱還要殘暴幾分。

    這個家夥作為小吏,再加上逃兵的頭銜,自稱迦樓羅王,掀起了規模浩大的起義,而且這人是第二個稱帝的農民起義軍首領。

    當然,他很快就褻瀆了義軍兩個字,他表現出來的殘暴是毫無節製和理性的,是比較典型的無腦暴躁型人才。

    張金稱隻是殺人,而朱粲這個家夥直接將人放在了他的菜譜�,還得意洋洋的跟部下說,人肉是世間最為美味的食物之一。

    於是,這個食人魔王和他的大軍,所過之處,就像蝗蟲過境一般,什麼都不會留下。

    吃光了一個地方,就去下一處落腳,完全淪為了流竄的土匪。

    這個時候,李密還在盡職盡責的當著他的逃犯,並一路將他家的親朋故舊都連累的家破人亡。

    王世充靠著他精湛的演技,雖沒能趕到雁門為皇帝解圍,卻努力的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傳遞給了皇帝知道,於是受到了皇帝楊廣的信任和賞識。

    於是,這個西域胡人後代,灞城王氏的異家子(也就是拖油瓶),終於開始嶄露頭角了。

    在大業十二年初,晉江都通守,開始了他輝煌的後半生。

    山東的竇建德,趁著張須陀正跟瓦崗軍較勁兒,不聲不響的勢力越來越大。

    但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有個家夥比他們藏的深多了。

    那就是在大業十一年末尾,成為了太原留守,晉陽宮監的唐國公李淵。

    此時,李淵的妻子竇氏去世不久,李淵成了鰥夫,而想與李氏結親的在關西人家也是接踵而至。

    其實,李淵和李密兩個人的家世差不多,但到了大業年間,李密蹦在三級跳,也趕不上李淵家了。

    沒辦法,人家李淵的祖父李虎,別看和李密的祖父李弼並列,皆為西魏八柱國之一。

    但李虎可是和文帝楊堅的父親楊忠,以及八柱國之首的獨孤信都是老戰友,獨孤信還將自己的一個女兒,嫁給了李虎的兒子。

    這樣一來,別看李淵的父親死的早,但人家紮紮實實的能保證三代富貴是一點沒問題的。

    這是正經的關西豪族。

    別看李密和楊玄感兩個家世都不錯,號稱舉手一揮,應者雲集。

    但就這兩位在關係世閥當中的威望,加起來也不如李淵一個頂用,人家的根子深著呢。

    冬天�,李淵探頭探腦的終於趕到了晉陽上任了。

    雖說東都洛陽的大臣們,對李淵都有不少意見,但在晉地,李淵名聲還不錯。

    因為李淵這個河東宣慰使來到晉地之後,除了剿賊,就沒幹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而且,被突厥人,皇帝楊廣和民部尚書樊子蓋折騰了一氣的晉地,也需要這樣一個家世顯赫,卻又比較寬容的人來坐鎮。

    所以,李淵一到,就得到了晉陽大族們的歡迎,人家家世太占便宜,你沒地方說理去。

    李淵用他溫和笑容,以及無可挑剔的禮節,安撫住了這些晉陽大族。

    然後,他的幾個兒子就上場了,各領兵權,並開倉放糧,讓冬天�聚集在晉陽的府兵們,也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溫暖。

    到了大業十二年初,李淵派出去很多人,各地的都有,向那些義軍講述自己的寬容和仁慈,隻要放下刀槍,也就既往不咎。

    想回家種田的,發放田產,想從軍的,那更好了,我這�正缺兵少將呢。

    還沒有經受過王世充的出爾反爾考驗的晉地義軍們,紛紛歸附。

    這到不是李淵多有人格魅力,還是他的家世占了便宜,關西大閥,和皇帝是姻親,名聲也還不錯。

    這樣的人,在亂世可是香餑餑,其他的人和人家一比,都成了賊頭了。

    這就是家世的威力和好處了,沒辦法,人們就認這個,別人來了,還就是沒有李淵這麼順手。

    不過李淵也沒得意幾天,洛陽的那邊就給他添了堵。

    因侄兒參與楊玄感之亂而削職為民的王仁恭領了馬邑太守,走馬上任了,隨後,陳孝意成了雁門太守。

    這兩個人選的可是好,都是一種死倔死倔,俗稱忠臣的生物。

    這兩個人接連上任,讓李淵很難受,馬邑和雁門都是晉陽門戶,他還想著跟突厥好好溝通溝通呢,這下算是沒戲了。

    倒黴的人還有呢,馬邑郡丞李靖就是其中一個,他終於也品嚐到了雁門之圍的苦果。

    雖說之前已經抱了玉石俱焚之心,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想跟著皇帝一起完蛋算了,但這不是沒事嘛,那自然就是咽下苦果了。

    別人不管你有多少原因,是不是因為皇帝才被圍在了雁門,別人現在隻知道,馬邑被突厥人長驅直入了,你個馬邑郡丞幹什麼吃的?

    於是,缺職多年的馬邑,終於迎來一位太守,壓在了李靖頭頂上麵。

    比李靖更倒黴的是雁門太守王確,他的貪生怕死,都看在了東都臣子們的眼睛�,而且,這家夥是個晉人,比李靖這個關西世閥子弟更可惡,於是,他直接被削職為民了。

    不過,就在李靖覺著,東都的那些人有些討厭,是不是應該讓女兒和柴氏子盡快完婚,也好能在東都找些能說的上話的人的時候,一個名字開始頻繁的出現在了他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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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6 02:13:40

第二百零六章成名(13)

太原留守府邸。

    這座宅邸很大,圍牆斑駁,儼然透著幾許風吹雨打的曆史滄桑感,�麵樹木林立,樓台依稀。

    隻要見了這座宅邸,也就知道這肯定是家高門大戶。

    當然,太原留守李淵初到晉陽,肯定買不下這樣一間宅邸,這是晉陽王氏送給李淵的“暫住”之所。

    要是天下承平,給李淵幾個膽子,也不敢住進這麼一間宅子�麵去,禦史們當場就能剝了他的皮,交結地方豪族,收受賄賂,你想幹什麼?

    但現在嘛,卻已經沒人能管的了他了。

    大業十二年開春,皇帝又在為南巡做準備,東都的臣子們沒感到不高興,正欣喜的給皇帝準備行裝,想來個送瘟神。

    聽說宇文述病重,估計是造龍舟造的天怒人怨,閻王爺終於看不過眼,要收拾這位助紂為虐的大業寵臣了。

    於是,皇帝楊廣的行程也被拖延了下來。

    生命不息,便打算折騰到底的皇帝楊廣,對這位寵臣表現的很有人情味,當然,他現在能信得過的人,也就這麼幾個了,死一個少一個,都不帶有補充的。

    也許是宇文述感到餘日無多,怕黃泉路上太過寂寞,於是,他臨終之時,讓人帶話給皇帝,說我的兩個兒子還小,犯了點小錯,如今都被削職為民了,您看我死後他們無依無靠的多可憐,您給照顧照顧吧。

    臨終的幾句話,

算是給隋帝楊廣的脖子套上了絞索,隨後南巡的時候,隋帝楊廣身邊就多了兩個宇文家的敗家子。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兩兄弟。

    這麼一番紛紛擾擾,天下又這麼亂了,李淵在晉陽幹什麼,誰還來管?

    也別說,大業十二年的時候,天下間好像也就關中和晉地兩處。還在時不時的受到朝廷的轄製,其他地方的人,好像都在忙著造反了。

    而雁門之圍,算是將大隋最後一塊遮羞布給扯了下來。能夠有這麼兩處地方,還受約束,那隻能說是曾經強盛的大隋,雖然差不多死透了,但還在保持著一定的慣性。

    所以。作為太原留守的李淵,將這塊遮羞布又勉強給蓋了回去。

    這個時候,李淵差不多算是坐穩了太原留守的位置,很順利,剩下他麵臨的問題也就簡單明了起來。

    各處匪患難止,晉地的好說,有太原王氏輔助,晉人歸附是早晚的事情。

    但河北那邊鬧的太厲害了,流竄過來的家夥,一個比一個凶。他們可不管什麼太原王氏不太原王氏,太原留守不太原留守的。

    這些家夥已經造反造的著了魔,你就算現在給他們一塊田地,讓他們耕種他們也不願意了,我就是要搶,搶東西多簡單啊,我就是要拉人造反,沒了手下生活多沒意思啊。

    怎麼止住這種勢頭,讓河北人在河北老實呆著,糟蹋你們河北去。別往晉地來的問題,讓李淵和他的謀士將領們,都愁白了頭發,卻感覺除了剿滅之外。沒什麼好辦法可想。

    於是,大業十二年,其實是李淵拚命剿匪的一年,他的長子李建成,也就此嶄露頭角。

    還有個更大的問題在困擾著李淵,那就是突厥。

    從大業十二年開始。突厥連年入寇,已經成為不可逆轉的事實。

    身為太原留守,他需要作出努力,來對抗強盛的突厥,保證晉地的平安,這是他推脫不掉的職責。

    剿匪,李淵可能自信滿滿,他對這個也很有經驗,他不像王世充,吐萬緒,或者是樊子蓋那麼糊塗,會受到皇帝,乃至於東都臣子們的幹擾。

    他看的很明白,剿撫並用是必須的手段,不然的話,匪患隻會越剿越多,就像其他糜爛的地方一樣。

    他自信能在一兩年間,還晉地一個清明世界。

    但突厥啊……以如今之情勢,拿什麼來應對突厥人的襲擾?

    太原留守府邸後宅,一處水榭當中,唐國公李淵披著貂裘,撫著欄杆,憂煩萬端。

    都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李淵是既喜山巒,又喜觀水,所以向來認為自己兩者俱全……

    而當他心意煩亂的時候,就喜歡站在水邊,估計是想從水�得到些智慧。

    不過他在這�已經站了半個多時辰,也沒能讓自己的腦子開個竅,身上卻被凍的有些僵了。

    李淵抽了抽鼻涕,摸了摸下巴上的美髯,無奈的想要回去呆著了。

    這幾年,他感覺自己又進入了倒黴期,一如當年父親早逝的時候那樣,有些無助。

    因為兩年前,他的妻子竇氏病逝於涿郡,每次想到這個,他都會在心�惡狠狠的來上一句,該死的北征,該死的楊二。

    而就在去年,他一力剿匪的時候,三子李玄霸夭於長安,這個兒子從小體弱多病,也得到了父母更多的疼愛。

    也許是和母親太過親厚,聽聞母親故逝於涿郡的消息,李玄霸當時就吐了血,轉眼間病入膏肓,追隨母親一起去了,享年隻有十五歲。

    連喪至親,讓李淵心痛之下,多少有點心灰意懶,去年在河東沒來晉陽,其實不但想看楊廣的笑話,也是對這一地雞毛的世道感到了厭倦所致。

    想到這�,李淵蹙著雙眉,死死的握了握欄杆,讓纖細的木欄立即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聲,也顯示著,眼前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大氣雍容的關西大閥子弟可不是什麼善茬。

    腳步聲由遠及近,李淵眯著細長的眼睛斜過去,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唐公不高興了,最好離著他遠點。

    不過隨即,李淵的神色就緩和了下來。

    來的是個小娘子,長發低垂,被她隨意的挽在身後,一蕩一蕩的,看上去好像要飛起來一般。

    十四五歲的年紀,身量卻已經不矮了,她的臉蛋有些圓,還帶著點嬰兒肥,乍一看挺可愛,但配上那和李淵幾乎一模一樣的眉毛眼睛,卻詭異的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清冷和倨傲。

    一身帶著雲紋的墨綠色裙裾,披著白色的貂裘,走路時手腳幅度不大,但卻很快,立馬帶出了一種關西女兒特有的矯健和迅捷。

    能在這個時候,來打擾唐國公李淵靜思的娘子,自然不會是外人,她就是唐國公李淵最為寵愛的一個女兒,李秀寧。

    如果李碧在這�,和這位唐國公府的三娘子比較一下,你就會發現,李碧硬的就像塊頑鐵,有著百折不回的狠勁,這位三娘子則像根竹子,柔韌中帶著些靈性。

    她很快來到李淵近前,微微蹲了蹲身子,雙手在身前一挽,一個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仕女禮。

    “父親……”

    李淵咧開嘴就笑了,笑的隨意而又慈愛,這個時候的他,不再是什麼太原留守,也不再是什麼唐國公,他隻是一個父親。

    當然,唐國公李淵的兒子女兒一大把,能得到這個待遇的,獨獨隻有三女李秀寧一個。

    竇氏給李淵留下了四子一女,孩子們都大了,心思也多了起來,而且各個主意都正的很,讓李淵也頗為頭疼。

    唯獨這個女兒,雖說主意也很大,卻讓李淵打心眼�喜歡,這不但是因為這個女兒和他的妻子竇氏長的很像,而且還因為這個女兒和她的母親一樣貼心又透著智慧。

    “天氣這麼冷,你怎麼出來了?”

    說著,李淵邁步就走,顯然是想早點回去,別讓女兒凍著了。

    李秀寧靜靜的隨在他身後半步遠的地方,一笑帶起腮旁一個酒窩,眉毛展開,眼睛也順勢眯成一道縫,彎彎的像個月牙,一下子清冷的氣質就消失不見了,像變臉一樣透出嫩嫩的嬌憨出來。

    “父親還說我呢,您看您,這凍的可不輕,回去女兒給您溫壺酒,先暖暖身子。”

    李淵老懷大慰,摸著胡子不住點頭,爽朗的笑聲傳出去老遠,隱在暗處的護衛們,慢慢都湊了過來,心�大多都道,還是三娘子有辦法,唐公今天的心情可不大好呢。

    “女兒這�還有喜訊要告知您呢,一會兒就當給父親來助酒興了。”

    李淵搖頭失笑,心道,這年頭還能有什麼喜訊?別是楊二死了吧?那可就真得道上一句好消息了。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不過想到還得給那混賬楊二披麻戴孝,李淵又是一陣的不爽利。

    嘴上卻在隨口道著,“什麼消息,能讓你也說好了?莫非是柴大郎來信了?”

    李秀寧抿著嘴笑了笑,沒多少扭捏,她和東宮千牛備身柴紹已經訂了親,見了幾次,多合心意吧,談不上,說多厭煩吧,也是沒有的事兒。

    這一點上,和她母親很像,什麼事都能看的淡一些,不會給自己找太多的無謂的憂煩,但有一件事要真讓她認準了,那可真就要出大麻煩了,九頭牛都不一定拉的回來。

    李家的幾個兒女,在這一點上都很像,不愧是一奶同胞。

    而且,他對柴紹這個未來夫君的評價,還真就不高,她覺著柴紹太過於熱衷名利,實非良配,隻是沒了柴紹,還有劉紹,張紹,她又做不得主,那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這位唐國公府的三娘子,心態可不是一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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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6 02:14:12

第二百零七章成名(14)

父女兩人談談說說,去了不遠處和李淵的書房連著的一間暖閣。`樂`文`小說`

    一般來說,這是李淵會客的地方,李淵這人吧,也喜歡交朋友,和許多大閥子弟一樣,他交的朋友可不能是泛泛之輩。

    家世一定要顯赫,這是先決條件,李淵的朋友當中,絕對不會有什麼草莽豪傑,那都是他驅使的鷹犬,不會是他的朋友。

    接下來你還得有才能,這樣的人來到李淵麵前,他一定會待你如大賓,沒才能也成,那你就得和他談著投緣。

    什麼叫投緣呢,對唐國公李淵來說,他喜歡灑脫一些的人物,也就是說,你在他麵前不用太裝,也別太拘束,但也不要太過失禮,哎,這樣的人就能讓他看著比較順眼了。

    當然,灑脫的人要是還言談有趣兒些,見識廣博些,那就更好了。

    李淵吧,不會跟朋友講什麼義氣不義氣的,但隻要能讓他待為友人,他絕對對得起你,和那些空口白話,隻能日久見人心的草莽人物有著根本的區別,因為身為關西大閥閥主的他,有絕對的自信,能讓自己的朋友滿意,不會後悔交了他李淵這麼個朋友。

    不過呢,李淵到了晉陽不久,還沒找到什麼誌趣相投的朋友。

    王氏的那些人,他看不上,禮節多的連他這個大閥子弟都厭煩了,就更別說交什麼朋友了。

    而且這些家夥講究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割袍斷義,劃地絕交,君子絕交,不出惡語之類的古風。

很是絕情之外,背地�不定藏著多少齷齪呢,所以皆為隻可使之。不可深交之流。

    至於晉陽城�其他大族的人物,他也見了不少。在李淵看來,都是王氏的跟屁蟲,天然就不會放在關西門閥出身的他的眼中。

    所以,這間待客的暖閣,到如今還一次未曾真正的行使他的功能。

    每次來到這�,李淵都會感歎,晉地無人啊,當年他在樓煩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如今也沒多少改變。

    晉陽王氏,李淵心�撇嘴,晉陽王徒有虛名,白白占了個好地方。

    父女兩人分席坐定,不一會兒,他們麵前的矮幾上,便擺上了幾個下酒菜,兩壺溫酒。

    李淵笑笑,這麼鄭重其事的時候可不多。也不知他這個女兒又要鬧哪樣?

    對待這個女兒,他向來是寬容的,而且他也很能沉得住氣。還就是不問,父女間的這點小把戲,玩了已經有些年了,但每次都能讓李淵感覺到輕鬆和溫馨。

    李秀寧自然不會有李淵這樣的感慨,那是獨屬於老人的情懷,少年人不會去細心感受這些,她隻是覺得,今天應該來陪著父親喝一杯,所以就來了。

    先是輕輕擺手。揮退了一眾奴仆。

    雙手捧著酒撰一舉,關西女兒的幹淨利落勁兒終於上來了。“這第一杯,女兒先恭賀父親榮升太原留守之職。之後定能在此一展抱負。”

    聽著女兒略顯稚嫩的嗓音,再看她小小年紀,一本正經的小模樣,李淵撫了撫胡須,滿意的不得了,順手拿起酒杯,“第一杯啊,嗯,說的也算不錯,這次為父確實是升遷了,好,飲勝。”

    幹了一杯,也不用女兒過來斟酒,自己就給酒撰斟滿了,饒有興致的再次看向女兒。

    李秀寧又捧起酒撰,“父親一來,眾人歸服,想來用不了多久,父親便能還晉地士民一個平安了,為此,女兒再敬父親一杯。”

    李淵微微頷首,“嗯,借你吉言,為父這一杯定也要全飲了,不然的話,晉地士民估計也不會答應。”

    李秀寧微微翻了翻眼皮,顯然對父親這麼不莊重有些不滿意。

    連飲兩杯,父女兩個都行若無事,當然,這年頭酒的度數太低,連個小女孩兒短時間內也是灌不倒的。

    李秀寧再次舉杯,“兩位兄長皆已成人,各有才幹,可為父親臂助,我李氏一門興旺可期,女兒與有榮焉,當敬閥主一杯。”

    這話說的可就大氣了,不但在點評兄長,連父親都捎帶了一下,李淵都揚了揚眉頭,愕然了一下,然後便是哈哈大笑。

    撫掌叫好道:“好好,很多人都在為父麵前說過這話,但隻有今天這一次,讓為父最為高興……”

    一邊說著,一邊一仰頭,又幹了一杯。

    要不怎麼說李淵最為喜歡這個女兒呢,說話太貼心,有的時候,甚至會讓李淵有跟友人閑談暢飲的感覺,就這一點,旁人誰也比不了。

    哦?還有?

    笑聲未去,這邊又捧起了酒撰,不過這會兒,人家小臉兒上就嚴肅了起來,讓李淵恍惚了一下,因為竇氏要說正事的時候,總是這麼一副表情,讓人不得不重視起來,細心傾聽。

    “今日早間,馬邑郡丞李靖傳來捷報,去歲一戰,�安鎮將李碧率軍守城,誘敵軍入城,全殲圍城之兩萬餘突厥人馬,陣斬突厥猛將仆骨吉思,俘眾一千。”

    “哦……”李淵還有些晃神兒,隻是輕輕哦了一聲,不過隨後,就愣住了,轉了轉眼珠兒,眉頭猛的一蹙,“嗯?”

    這個轉折確實有點大了,讓他接受不能。

    還在消化的時候,李秀寧接著又道:“捷報上還說……”

    “還說什麼?”李淵想也沒想,下意識的就問。

    “還說……雁門圍解,突厥大軍北去,�安鎮軍參軍李定安,率軍傾巢而出,銜尾追擊,潰敵無數,更於神武北二十餘�處,全殲突厥萬餘眾,俘五千餘人,隨後……此人率軍急進,入雲中草原,縱橫數百�,殲敵無法計數,虜獲亦極眾……”

    “這最後一杯,敬父親方履要職,便能得遇此等良將,若能驅馳,必是如虎添翼啊。”

    看著父親下意識的將酒倒進嘴�,少女捧著酒撰,咕嘟咕嘟,喝的極為爽快。

    心�雖也在嘀咕,就知道,聽了這個消息,女兒也就不是女兒了,但……起碼今日能多飲兩杯解解饞,不錯不錯。

    這原來還是個好酒的小娘子。

    李淵放下酒撰,也確實從慈父的角色中徹底脫離了出來。

    摸著胡子想了想,眉頭緊緊蹙起,“胡鬧,這等事怎麼會是你跟為父來說,他們人呢?”

    少女無奈的放下酒撰,“父親,您覺著此事有幾分是真?若是真的,又為何時至今日,捷報才至晉陽?”

    李淵愣了愣,他迅速的進入到了太原留守的狀態中,想了想便也恍然,心中暗自咒罵了一聲,才輕輕搖頭道:“這些人啊……”

    不過,他的寬容不是裝出來的,有些時候,他很能為下麵的人著想一下,所以他立即轉開了話題,“想來李藥師也不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就算有所誇大,也應該確有其事才對,李碧啊,李靖家的女兒,是有個叫李碧吧……”

    “怎麼就成�安鎮將了?”

    說到這兒,臉上又露出了一種極為複雜的笑意,估計是又想起了當年舊事,他可還是揍過李藥師那小子呢。

    李秀寧臉上終於升起了兩朵酡紅,她又趁父親自言自語的功夫,偷喝了兩杯,終於喝的有點暈乎了。

    還不知死活的插話,“這女兒就不曉得了,李家姐姐女兒到是見過兩次,孔武有力的很,還老是捏我的臉,娘親也不是很喜歡她,說李靖把個女兒家教的不成樣子了,虧他自己還讀過那麼多的書,嘻嘻……”

    李淵終於發現,自家女兒這是又喝多了,啪的就拍了下桌子,李家的家�人都知道,這丫頭好酒,喝多了話就多,所以在喝酒上,對她都是嚴格控製。

    今天不小心,又讓她鑽了空子。

    看著搖頭晃腦的女兒,李淵也是哭笑不得,趕緊喚人進來,把女兒弄走。

    等消停下來,他自斟自飲了些,又吃了幾口菜,便起身出了暖閣,一邊思索著一邊溜達,不知不覺間,又來到水榭之上。

    半晌過後,李淵拍了拍欄杆,心想,李靖啊李靖,這捷報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你若有意欺瞞,想要趕走王仁恭那個老家夥,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咱這個太原留守,還就拿你來開刀立威了。

    不過這要是真的……就有些難辦了啊。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安鎮參軍,這是什麼東西?能領一鎮兵權的參軍?這還是頭一次聽說,離開晉地也沒幾年嘛,這怪事就多起來了?

    而且,他自己也是領兵之人,�安鎮軍能有多少人馬?在雲內城下全殲了兩萬多突厥人,就算是用計,聽上去也有點不可能啊。

    還能在大冬天的,在野戰中全殲一萬多突厥騎兵?然後還追去了雲中草原?

    天兵天將下凡嗎?

    李淵是越想越不可能,隨即到也理解了手下人的謹慎,這捷報看著挺好,是個大捷的樣子,但要是假的報到他這�來,那可就有的瞧了。

    本來他還想叫人過來問一問,但現在嘛,卻不打算過問了,先讓他們查一查再說吧。

    到了這一天晚間,李淵次子李世民回來了,急急便來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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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6 02:14:47

第二百零八章成名(15)

李世民年輕而又強壯,渾身上下好像有著用不完的精力。

    風風火火的來到李淵麵前,也不管有人沒人,先是捶了捶胸膛,不等李淵說話,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樂嗬嗬的就問,“父親,聽說馬邑出了兩個將才,是不是真的?兒子可聽說了,殺了好幾萬的突厥人。”

    “嘖嘖,這要是真的,兒子可得去見一見,這一地哀鴻……我可是看夠了……”

    李淵是一陣的牙疼,竇氏給他生的幾個兒女當中,就數這個兒子最讓他頭疼,從小就滿地亂竄,他這個父親的權威,在這個兒子眼中,形同虛設。

    每次惹了禍,逮住他還都振振有詞,一頓胖揍下去,人家屁事沒有,反而把他這個當父親的氣的不輕。

    而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妻子便笑,“世民多有頑劣不假,但心胸豁達,有容人之量……別看呼朋喚友,卻眼光頗佳,有識人之明,將來必為吾家麒麟兒……”

    這評價可不低,但李淵怎麼瞧,自家這個兒子,都和楊二少年時差不多,心底也就有些不喜。

    所以,雖說四子李元吉更能惹禍,但挨揍最多的就是李世民。

    竇氏說的別的現在都看不太出來,隻這心胸豁達一項,李世民是占了個十足十。

    比如說李元吉惹了禍,總要找母親或者兄長李建成來緩頰一番,才敢在父親麵前露麵,被李淵揍了幾次,見了李淵就好像耗子見了貓一樣老實。

    但李世民不,這小子惹了禍,李淵隻要不說,他就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該幹什麼幹什麼,一點擔心的模樣都欠奉,心大的連李淵也是自歎不如。

    無奈的擺了擺手,讓人都退下去。這才板起臉來訓斥,“誰讓你回來的?方入軍旅,便輕慢軍務,該當何罪?”

    李世民稍稍坐直身子。不過和往常一樣,是一點也不擔心,“這可錯怪兒子了……兒子正有軍務向唐公稟報。”

    就知道有話等著呢,李淵快速的摸了兩把胡須,“講。”

    “兒子聽說。馬邑李郡丞要來晉陽獻捷,怎麼說也是一地守臣,不能怠慢,兒子想請令去迎一迎,還請父親允準。”

    李淵聽的當即就是一皺眉頭,這下他對屬下人等真的就有點不滿意了。

    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還沒人在他麵前提一句,這是要瞞到李靖來了才告知於他這個太原留守嗎?

    “誰跟你說的?”

    李世民的動作和他父親一模一樣,伸手就去摸下巴,眼珠兒也轉悠了起來。這樣子李淵太熟悉了,這是要說瞎話的前奏啊。

    “兒子就是那麼一說,李郡丞的信使剛到,估計怎麼也得等天氣再暖暖才能啟程,兒子這不想著先跟您說一聲嗎?”

    “私拆公函?你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啊……”李淵習慣性的眼睛開始亂瞄,那是想找一找有沒有棍棒之類的東西呢。

    關西人家,不管多高的門檻兒,教訓兒子的方法都差不離。

    李世民一瞧,心�先就撇了撇嘴,就算有棍棒。您還能像以前那般揍我一頓?外麵不知有多少耳朵聽著呢。

    您那口口聲聲掛在嘴邊的李氏臉麵還要不要了?

    不過他還是連連搖頭,“信可不是兒子拆的,隻是正好被兒子見到了而已,嗯。就稍微瞅了兩眼……您也別生氣了,難道您就不想見一見馬邑出了些什麼樣的人物?”

    李淵氣結,這個兒子他真是管不了了。

    從軍都不帶跟父親說一聲的,就跟在了雲定興的身邊。

    雲定興是什麼人?一個隻知道花言巧語的家夥……外人會怎麼看?是不是會說唐國公李淵把兒子托付給了雲定興?

    那他李淵不是跟雲定興成了一丘之貉?

    火氣來的快,其實去的也不慢,李淵的人生哲學向來是不能強攻便要智取。隻是李世民和李秀寧截然相反,時不時的總能勾起李淵的怒火,想要收拾他一頓先。

    “你是不是想派人去馬邑?”

    李世民一拍桌子,瞪大眼睛就道:“您不說兒子都忘了,我已經派人去了。”

    李淵狠狠喘了兩口粗氣,接著問,“你派人去哪兒了?”

    李世民張口欲言,卻又止住,先就到了門口,厲聲道:“都離遠些。”

    於是,候在外間的人等,頓時作鳥獸散。

    回來坐下,李世民才道。

    “兒子派人去�安鎮了,要說�安鎮軍……應該沒多少兵力啊,差不多兩三千人就是大鎮了吧?”

    “兒子覺著,捷報要是真的,�安鎮定然不止兩三千人,應該有一萬到兩萬人馬……沒守馬邑,卻留在了雲內,嘖嘖,李郡丞真是好膽量啊。”

    這是最讓李淵窩心的一點,這個兒子聰明著呢,卻總是吧……有點那個,連他這個父親也說不好,怎麼就養出這麼一個兒子來了。

    “若是那樣的話,李靖人頭落地,也不足為過。”

    這次李世民終於收起了笑容,毫不客氣的搖頭道:“父親此言差矣,皇帝北巡本就不妥,致有雁門之圍,前去救援者,不過中規中矩,算不得良將,李郡丞若真是在雲內留有大兵,引而不發,最終一擊而中,如此,方為上將之才。”

    “父親,如今天下大亂,朝廷威嚴盡失,各人都在招兵買馬,割據之勢漸成,如今父親坐鎮晉地,正應廣攬晉地豪傑為己用……若是隻和王氏之人交結往來,將來必是後悔莫及。”

    “如今要能早作準備,將來即便不能稱雄天下,也能保我李氏一門富貴,父親,您說兒子說的對不對?”

    李淵靜靜的聽著,再沒有方才的火氣,目光幽深的好像一汪幽潭,深不可測。

    這些事情,他想過嗎?當然想過,估計現在幾乎所有大閥的閥主們,都在仔細的權衡得失,準備迎接真正的亂世的到來。

    隻是他李淵絕對不會宣之於口,即便是麵對最親近的人,他也不會明說什麼。

    但這個兒子直接戳破了這張紙,讓他有點無言以對。

    父子相對,無謂的作態不是李家的作風,所以他選擇了沉默,想讓兒子知道,就算他說的全對,現在也不到那個時機。

    但李世民接下來的話,卻給了他重重一擊。

    “母親常說,文皇帝得位,在於隱忍,如魚在淵,一朝乘風而起,便不可製焉。”

    “但如今情形不同,天下疲敝,亂事頻仍,隱忍又有何用?不如招納豪傑,以待天命所歸……”

    “夠了。”李淵沉聲道:“既然你想見識一下英雄豪傑,那為父就派你去一趟�安鎮,該用什麼樣的理由,自己去想……”

    李世民噎了噎,他正說的高興呢,怎麼就跑到�安鎮那兒去了?您這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啊?

    不過轉念一想,嗯,也不錯,正想出去走走呢。

    於是他又樂嗬了起來,捶了捶胸膛,站起身來就道:“那兒子明天就走,路不近啊,得好好準備準備,嗯,您也多歇歇,別累著了。”

    李淵對他這種風風火火的樣子,向來就看不順眼,隻是哼哼兩聲,算是回應了這敷衍式的關心。

    李世民走到門邊兒,又想起了什麼道:“對了,那李郡丞……”

    李淵不耐煩的冷笑一聲,“王仁恭已領馬邑太守,不日便要來上任了,用不著為父來教訓他。”

    話頭不對,李世民摸了摸下巴,隻是他下巴上才幾根毛,摸了也是白摸。

    看他那樣子,李淵到是有點心軟了,不過轉頭又想起一件事來,給兒子繼續添了點堵,“帶上秀寧,也讓她出去散散心,快去快回,等你們回來,秀寧就要啟程去長安了……”

    李世民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說起來他和幾個親兄妹都不太親近,也許是身為次子,不太為父親看重的緣故,也許是性格和其他幾個兄妹都格格不入的原因。

    反正,他自小就和那些庶子庶女打成了一片,反而對親兄妹多有冷淡。

    不過一聽說妹妹要回長安了,他也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這是要回去和柴家小子完婚了。UU看書(www.uukanshu.com )

    這次帶人出去,是父親特意想讓妹妹散散心,過了門,也就是別家婦了,柴家規矩多,估計這個妹妹拋頭露麵的機會也就不會太多。

    心�微微酸了酸,不是為妹妹將要嫁人什麼的,而是父親的安排讓他有些不舒服。

    說到底,他還是希望得到父親的認同和看重的。

    不過轉眼間,他臉上就帶出了爽朗的笑容,連連點頭道:“行,兒子這就去跟她說去。”

    趕走了煩人的兒子,李淵撫了撫額頭,有點想念自己的長子了,那才是李氏諸子中,最像他的一個,也是李氏未來的閥主……

    次子在他麵前說了那麼多,在他聽來,其實隻說對了一件事,那就是天下真的是太亂了,為了李氏富貴著想,是要早作準備的。

    但要怎麼做準備,可不是一句廣攬晉地豪傑能概括的了的,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年輕人啊,往往不知道世事多艱,自以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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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6 02:15:18

第二百零九章成名(16)

大業十二年二月,北地的天氣還很冷,風也很硬。

    一行十餘人,策馬順著驛道,來到神武城下。

    如今的神武,已算是一座空城了,不過也有事先出去躲避戰亂的人回到這�居住。

    而且,在年初的時候,有一營五百隋軍從馬邑過來,進入了神武,將神武城�的屍體,都清理出來掩埋掉了。

    跟著他們過來的還有些流民,大概有一千多人的樣子,算是戰後第一批定居神武的居民了。

    不過想要恢複成以前的樣子,沒個十年八年根本是想也不用想,所以說,空城的說法也不太恰當,就是人太少了些。

    至於說耕地,那也不用管了。

    馬邑耕地本來就少,最主要的還是畜牧業,而且為了應對以後突厥人的襲擾,馬邑郡丞李靖也有意讓百姓都成為牧民。

    這是十分明智的做法,馬邑這種將要戰事迭起的地方,種糧食那就是給突厥人種的,不如大家一起放牧算了。

    至於說可不可行,馬邑有一多半的地方都是草場,你說行不行?

    十餘人都穿著隋軍軍服,裹著厚厚的連帽披風,刀弓俱全,有兩個大漢的馬側還掛著粗粗的長槍。

    一看那長長的刃尖,就知道那是隋軍當中最為昂貴的兵器之一,槊。

    帶著這種兵器的人,家世,武勇幾乎缺一不可。



    十餘人繞著神武城轉了半圈,城頭的隋軍士卒紛紛探頭,卻沒幾個人打問,從南邊來的,穿的這麼……幹淨……和他們這些兵卒可是一點都不搭界。

    不進城也就算了,進了城自然也有營尉,旅帥們去打交道,輪不到他們使威風。

    轉了半圈,城門口的人已經得了稟報,正準備看看是什麼人。那一行人卻已經調轉馬頭,走上了北去的驛道。

    守城門的伍長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心說,他娘的。這麼賊頭賊腦的,不是突厥人的探子吧?

    當然了,更為可信的猜測,應該是去雲內城的,現在雲內城那邊兒不定熱鬧成什麼樣子呢。胡子拉碴的伍長羨慕的往北望了望。

    十餘人離開神武城,有人在馬上扭了扭肩膀,就說話了,“馬邑郡八座大小城池,突厥大軍一過,隻神武陷落,其他皆都安然無恙,還真是奇怪了,看那城池模樣,比馬邑城也不差多少嘛。”

    旁邊傳來細細的聲音。帶著點疲乏,透著點歡快,“雁門一地殘破,馬邑卻隻破一城,李郡丞功莫大焉。”

    騎在馬上的李世民當即就撇了撇嘴,這就是他不願跟兄妹們相處的原因了,你說東,他能說西,你說戰術,他就談戰略。還都明白對方想說什麼,這感覺真是太糟糕了,說不到一處去啊。

    李世民有些無奈的左瞅瞅右瞅瞅,除了妹妹。竟是找不到一個能跟他多說兩句的人,因為護衛他們前來馬邑的,都是父親身邊的近衛。

    這些人都是木頭,除了李淵的話,別人想支使他們,那可就費勁兒了。

    尤其是那兩個領頭的。一個姓宇文,一個姓高,你聽聽這姓氏就能明白,人家家�可不白給,你個李氏次子想在人家麵前耍威風,也得掂量掂量,人家會不會惱了,一槊捅過來把你給幹掉。

    李世民有些鬱悶,他好交遊不假,但這些人他卻不想沾邊兒,那是他父親的近衛,你交的深了,難免有些不妥。

    這就是門閥世家的規則,父親和兒子都要遵守,但有逾越,產生的可能就是不盡的怨恨。

    身為世家子,你要是連這點基本規則也不明白的話,嗯,你還是趁早洗洗睡吧啊。

    所以他隻能和機靈鬼一樣的妹妹說話了,“誰讓皇帝那會兒在雁門呢?”

    這就是想結束話題,埋頭趕路的意思了。

    旁邊的李秀寧再次裹了裹披風,心�卻在埋怨這披風太大了,累贅不說,一點也不好看,同時斜著眼就瞪了瞪自己的侍女,還竟然忘了帶酒,回去就讓她倒一個月馬桶。

    “二哥應該先去見見李郡丞的,這麼過門而不入,頗為失禮呢。”

    果然,又是驢唇不對馬嘴。

    李世民心�像老頭一樣歎了口氣,道了一句,“進了馬邑城,咱們再想出來可就難了,你這麼聰明,不會想不到吧?”

    當然能想得到,隻不過是看你一天到晚傻樂嗬的模樣,有點不平衡罷了。

    憑什麼你想從軍就從軍,想出來就出來,我卻要在府中圈著,想喝幾口酒都那麼難?

    “哪有二哥聰明,咱們這次可是多走了不少路呢……不過這麼趕著過去,可就成了不速之客了……”

    李世民嗬嗬一笑,灌了滿嘴的風,不由咳嗽了兩聲,“要不……三妹你去馬邑拜見一下李郡丞,容為兄自去雲內?”

    旁邊的少女不滿的哼哼了兩聲,說的挺好玩的,卻又耍賴,遠不如大哥來的忠厚。

    轉了轉眼珠兒,她也笑了起來,不出意外的灌了滿嘴的風,大咳了兩聲,才道:“李家姐姐那時便麗質獨具,這些年過去,不知其貌幾何?二哥可不要忘了,嫂嫂過門還沒兩年,不要得隴望蜀才好。”

    一句話,差點讓李世民從馬上一頭栽下來,便是身邊的這些衛士,臉上也都現出了笑模樣,都感覺到,李氏這雙兒女湊到一處,真挺熱鬧的。

    要是旁人這麼說,李世民說不定還要得意洋洋一番,男兒好色,隻要有那個本事,旁人隻有羨慕的份兒。

    當然,文帝年間的遺風,還在影響著人們的思路,好色可以,但對正室夫人,最好不要輕動。

    這在文帝年間是朝廷臣子們的共識,因為上麵有一位獨孤皇後在死死盯著大家呢。

    所以文帝年間有個挺怪的現象,那就是臣子們妻妾成群,但風評卻都不錯,因為沒有下堂婦啊。

    到了這會,關西世閥的風氣依舊沒怎麼改,可見,當年那位獨孤皇後,有著怎樣的威風和手段了。

    不過,這會是妹妹說嘴,又被外人聽到了,李世民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莫要胡言,傳出去了,還道我李二是好色之徒呢。”

    一邊說著,那細長的眼睛已經歪向了眾人,寒光閃爍,和之前立馬變了個人似的,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衛士們悄然間,便跟兄妹兩人拉開了距離。

    少女蹙了蹙鼻頭,她可不算是無的放矢,要知道,李家的父子們,在女色上,可都沒什麼節製。

    就拿他們的父親李淵來說,雖然跟竇氏感情甚篤,相敬如賓多年,在長安中傳為美談,但這些年來,李淵的妾室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進門,兒子女兒一大群呢。

    李建成稍微強點,剩下的除了早夭的李玄霸之外,像李世民,李元吉,都和李淵差不多。

    這要是到了雲內,跟李家姐姐故人重逢,哼哼,說不定出什麼故事呢。

    李秀寧翻了翻眼皮,自己做得,旁人就說不得了?

    一路上,兄妹兩個鬥著心眼兒,到了這一日的晚間,便宿在了雲內馬場的東南。

    本來,李世民還想去瞧瞧馬邑隋軍聚殲突厥人的戰場,但他們悄然而來,沒有什麼向導,隻能遺憾的作罷了。

    第二天正午,一行人終於來到雲內城附近。

    越靠近雲內城,他們越是犯嘀咕,這人有些多啊。

    和隋帝楊廣差不多,看慣了滿目的荒涼,也看夠了戰後的慘象,一到人多的地界,是分外的不適應。

    忍不住,稍稍打問了一下。

    李秀寧當即就笑了,李家姐姐要嫁人了,正辦喜事呢。

    李世民沒她想的那麼不堪,當時就來了興趣,他這人最喜歡湊熱鬧了,紮紮實實的八卦了一番。

    當即,兄妹兩個覺著,這婚事有點奇葩了啊。

    �安鎮參軍李破李定安,也就是馬邑郡丞李靖的學生,扶風人氏,父母雙亡,身邊隻有一個妹子。

    娶了馬邑郡丞李靖家的三娘子,�安鎮將李碧。

    這是剛從馬邑城把新娘子迎回來,正準備行成親之禮呢。

    這兩位的身份在李世民看來就夠奇葩了,他也算是見多識廣,長安城�,和東都洛陽,什麼奇怪事沒有?

    比如說娶妹子的,娶侄女兒的,把父親小妾給娶了的,父親把女兒弄大了肚皮的,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大宅門�的事情,五花八門,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人家做不出來的,但他卻從來沒聽說參軍娶將軍的事情,這可太有趣兒了。

    而這場婚事更為奇怪的地方在於,夫家就兩口人了,這拜堂應該拜的是牌位了吧?

    呀,這位�安鎮參軍可了不得啊,娶了關西世閥的女兒,還能憑著孤零零一個,把人迎到雲內城來,李靖也沒跟著,這樣的本事,他娘的,這本事真不小啊。

    兄妹兩個背了一遍又一遍的英雄譜,也沒想起關西扶風哪家姓李的有這樣的能耐。

    頓時,這位隻聞其名,素未謀麵的李參軍,在兄妹兩人心�的形象高大了起來。

    出身大閥的他們,自然明白其中的特異之處。

    不過呢,話說回來了,關西姓李的人家太多了,這位李參軍也不定是誰家子弟呢。

    而他們能從平民百姓嘴�打聽到的,也就這麼多了,要想知道更多,就得見見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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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6 02:15:48

第二百一十章成名(17)

大業十二年初,雲內城舉行了一場別具一格的婚禮。
男女兩家的觀禮人不能說沒有,女家的人不少,夫家的卻隻有一個,不過呢,都是同輩兒或者小輩兒,這就有點太寒酸了。
基本上,人們聽說這樣一個婚禮的頭一個反應,估計都是覺著兩家太過草率,要不就是不受兩家長輩的讚同,嗯,這是私奔出來的野鴛鴦
但隻要參加了這場婚禮的人就都知道,這婚禮可一點都不寒酸,用賓客盈門來形容,是一點也不為過。
而結親的兩家,更非什麼小門小戶。
女家就不用說了,關西世閥李氏,人家的父親還是郡丞呢。
夫家嘛,人丁確實少的有些可憐,但娶妻的這位可了不得。
如今在雲內你打聽一下,隻要你開口提到�安鎮軍李參軍,那要是聽不明白的,一定不是本地人,不定就是雁門來的外鄉客。
你不是來自雁門呀,那可就得好好查查了,你不會是從北邊來的吧走,跟我去縣衙走一趟吧。
�安鎮參軍李破李定安,大名如今已是威震雲內,再不是個小人物了。
高句麗人,殺過了,突厥人,也宰了不少。
去歲一戰,無疑是李破的成名之戰,率軍轉戰數百�,殺敵無數,虜獲無數。
今年雲內人家能吃飽肚子,都要拜�安鎮李參軍所賜,是�安鎮軍用命拚回來的,在大業十二年雲內這個地界,誰要是說上李參軍一句壞話,那下場可就不很美妙了。
所以說,夫家也不差。起碼在雲內這�,人們都覺著,李參軍和李將軍那才叫個天作之合。
這兩位呢。在雲內城成親,這是將雲內城當家了。雲內人等,都是歡迎之至,甚至覺著這兩位最好在雲內能紮下根兒,到時候雲內李氏開枝散葉,定能蔭蔽一方。
這麼一來,這場婚事可以說是牽動了雲內千千萬萬人的心,盛大之處也就非同一般了。
雲內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齊了,�安鎮上上下下更不用說。熱鬧之處,也是一言難表。
實際上,大戰過後,雲內的人們也需要這樣一場熱熱鬧鬧的喜事,來衝淡一下戰爭帶來的傷痕。
這一天,雲內城中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
李世民一行十餘人來到雲內城城門處時,被堵住了,主要是雲內的牧場主們,在這一天都將賀禮送了過來。
禮物都不算很貴重,雲內這地方。沒有什麼豪族。


這個時候從城外往�送東西的,差不多都是在雲內有牧場的人家,就是大地主。
送的東西也五花八門。李世民兄妹兩個就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牛車,上麵放著一方銅鏡,擦的鋥亮,搖搖擺擺的進了城門。
馬車在這�連成了一串兒,鍋碗瓢盆什麼都有,兄妹兩個麵麵相覷,都想笑,鄉�人家結親,也就這麼一副樣子了吧
不過。能讓百姓仕紳興高采烈的自發操辦一場婚事,這拉的可就不是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了。是滿滿的民望。
不過這到也不算稀奇,能護佑一地平安。自然也就得人感激,這樣的事情在大隋不算罕見,有些地方官吏施政一方,離職的時候,百姓痛哭流涕的相送百�,依然不舍離去的也有不少呢。
而這也正是對施政者最大的一種褒獎,說明你在任上做的不錯,民聲很好。
不過說起來,大業年間,這樣的事情可就慢慢的變少了,民役這東西,隻要用的多了,你施政再是不錯,百姓也覺得苦不堪言,誰還感激於你呢
百姓可不管這民役是不是你發起的,他們隻知道,在你的治下過的日子並不安穩而已。
城門這兒過的很慢,主要是守著城門的軍兵挺謹慎。
刀槍什麼的一律不準帶進去,然後還將一個個人叫到跟前,讓人說上幾句話,這才能放行。
李世民有點奇怪,下了馬,拉住人打問了兩句。
回來就笑,“這親結的哈哈,又要防著突厥人來搗亂,又要防著刺客三妹你說,這怎麼看著像鴻門宴呢”
一邊說一邊笑,看樣子是真沒逗壞了。
李秀寧聽了,也不禁咬住了嘴唇,確實聽著挺好笑,“這也能防住刺客”
李世民笑得直搖腦袋,“防不住,防不住,看來主要是防著突厥人呢,隻要口音不對的,都進不去這城門,一會你去試試,你不會將突厥話嗎給他們說兩句,準備先就能把你拿下。”
少女終於被逗笑了,“到也不算錯,突厥人要是知道這�有這麼一樁婚事,定要前來鬧一鬧的,隻是這麼盤查賀喜之人,未免”
當然是有些說不過去,不過這樁婚事本就透著點詭異,其他的細節處,就不用再少見多怪了。
輪到他們的時候,一個黑大個轉了過來,看了看他們,直接捶了捶胸膛,算是行了軍禮,向後揮了揮手道:“放行。”
然後又加了一句,“若有公務,還是先尋地方住下,今天是�安鎮大喜的日子,顧不過來。”
一行人順利的過了城門,李世民回頭瞧了瞧,“這黑漢到是幹脆,營尉啊,都來守城門了這�安鎮怎麼看都有點邪乎啊。”
若是放在平日,他到不介意留下來,攀談幾句,聽聽這人的來曆,但現在嘛,他沒那個功夫。
他想去瞧瞧婚禮,參軍娶將軍啊,那場麵一定非常有趣兒。
他這人膽子大,精力也過於旺盛,一般來說,越是這樣的人,好奇心就越強,他們喜歡見到新鮮的事物,總不願墨守成規。
當然,這會兒還有位不怎麼願意守規矩的人,正在焦頭爛額中。
作為新郎官的李破,現在就後悔的場子都快青了。
去年冬天一場大戰,差點沒要了他的小命,在戰場上,幾次都是跟死神擦肩而過,回來之後,看著鎧甲上的刀痕箭創,李破恨不能親上鎧甲幾口。
回來之後不久,�安鎮軍從上到下,就病倒了一大堆人,都是被凍的,忙的大夫們是人仰馬翻。
現在李破是特不喜歡冬天,想起冬天他就打冷戰,五六年了,他算是跟冬天較上勁兒了。
還好,這次他到沒病沒災,就是瘦的厲害,冬天的後半段,他什麼事兒也不管了,就躲在屋子�養膘。
後來在李碧不停的暗示下,他才不情不願的率人趕了牛羊,又選出了些突厥戰俘,送回了馬邑。
到了馬邑,李靖這倒黴蛋也剛剛回來,這一次,他雖說吃了些苦頭,但也算是將一腔怨氣發泄了個夠本兒,心�自得著呢。
像他這樣的人,其實就是在不停的尋求自我價值的體現,不管好壞,隻要心理上滿足了,對於李靖而言,就是最好的一種享受。
嗯,這位心理也有點扭曲可以說,李破趕的時機很不錯。
李靖心情本就不錯,見了學生,端起老師的架子,一頓教訓,諄諄教導之意,李破這個學生現在是絕對不會明白的。
不過聽了李破說的冬天�的一番戰事,李靖也著實吃了一驚。
之後他就一直好像不認識似的打量這個學生,讓李破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覺著自己好像把功勞誇大的太過頭了。
隨後那就不用說了,李靖大喜過望,學生如此出息,作為老師,那種滿足感就不用提了,沒當過教書先生不是說的現在的教師的人,根本體會不到。
不過顯然,他對這個學生還有點信不過,跟著李破去看了看突厥俘人,UU看書( www.uukanshu.com )然後不辭辛苦的冒著風雪,又去了神武城北麵的那處戰場。
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要去雲中草原瞧瞧呢。
之後,李靖才覺得,自己真就教出了個很了不起的學生,名將之才啊這是。
名將不是吹出來的,那是一仗仗打出來的,隻聽聽這幾戰的前後,李靖就斷定,這個學生實乃將才無疑,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尤其是現在這樣一個情勢之下,更是如此。
於是,李破自家婚姻的事情終於順利了起來,因為在此時的李靖看來,那就不是事兒。
不過之前入贅的想法,也就不用提了。
有了這樣的功勞,�安鎮將應該是換人來做了,誰讓自家女兒把兵權一股腦的都推給了這個未來女婿呢。
再有,一旦入贅,什麼將才不將才的,也就毀的差不多了,沒聽說哪家的贅婿,能出人頭地的。
這樣一來,那就隻能結親了。
李靖也挺幹脆,隻是給長安的妻子去了一封書信,這邊就開始準備婚事。
李破的彩禮有點與眾不同,弄的和北邊部落聯姻似的,李靖心情大好之下,也不在乎這些,你就是送他杆金狼旗,他都能收下來的。
李碧的嫁妝也很特別,兩箱子兵書戰冊,外加一千五百的府兵,直接補入�安鎮軍。
這夫婿兩個,真就把馬邑當成自個家了,你來我往的,送的差不多都是公家的東西,自己也差不多都是一毛不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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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7 21:00:29

第二百一十一章成名(18)

這麼說其實就清楚了,李破的這樁婚事確實有點草率和倉促。

    李靖沒來雲內城,既然已經許為得意門生,那就不會容許學生身上有什麼瑕疵了。

    倉促和草率都不是瑕疵,如果他來了,那才算是給李破身上弄了些汙點,不管他是以老師,還是長輩的身份,都會給人留下話柄。

    所以,他隻是傳信給兒女,讓女兒回馬邑城待嫁。

    然後讓李破到馬邑城迎娶李碧回雲內,這樣一來,雖然婚事有些過於簡陋了,卻也算是兩家正式結下了秦晉之好。

    對李靖而言,這個女婿將來是會大有作為的,可以成為李氏臂助。

    對於李破而言,他也順勢借助了李氏的地位,終於一腳邁進了門閥世家的大門。

    李破沒覺著麻煩,心�也放下了一件心事,輕鬆的很。

    隻是吧,他卻給自己找了很多麻煩出來。

    沒有李靖坐鎮,他覺著自己就是主人了,自己娶媳婦,自己親手操辦,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

    他以為自己的十項全能,其實他隻通了六竅,還有一竅未通,於是,這場婚禮讓他弄的亂七八糟。

    他那些似是而非的經驗,放到這會兒,差點被別人的唾沫淹死。

    炮竹怎麼能在新娘子進門之前放呢,你也不怕把新婦給嚇跑了,那得拜完了天地才能放好伐。



    什麼一拜高堂,二拜天地的,你從哪聽來的?

    告訴你啊,新婦子拜人那是過後的事情了,成親的時候,你得射上三箭,一箭射天,那叫天賜良緣,二箭射地,那叫地配一雙。三箭射向洞房方向,那叫定乾坤。

    催妝詩有了嗎?沒有啊,那快寫啊,你不會寫?簡單。弄個司儀讓他來。

    你自己想要當司儀?你說笑呢吧?新郎官兒不想當了這是?你想給誰當司儀?你挑個新郎官吧啊。

    哎哎哎,還沒說完呢,你動什麼拳腳啊?

    沒幾天,李破就覺著自己頭發都快白了,他就是二百五。什麼都不懂還要裝懂。

    想要個像點樣的婚禮,那他還是歇歇吧。

    這年頭,不管多簡陋的婚禮,都是莊重和喜悅的綜合體。

    古人說的好,婚禮者,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廟堂,下以濟後世也,故君子重之。

    這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人生大事,而是關乎兩家人。甚至是天下的大事,這就是古人說的一個禮字了。

    於是,李破歇菜了,步群脫穎而出,因為人家嘴巴好使,還有經驗,所以順利成為婚禮司儀。

    元朗沒搶過這家夥,他身份不太對,算是新郎官的小舅子,哪有讓小舅子當司儀的?

    不過。這些都是�安鎮的人啊,都是從軍之人,一場婚禮你讓他們來辦,那才叫讓人哭笑不得。

    地點選在了八麵樓。這個也挺奇葩,沒聽說婚禮選在酒樓的,嗯,後來到是常見了,因為自家沒那麼大的地方招待客人了嘛。

    這還是李破的主意,�安鎮有房子不假。但那�已經成了羊圈了,總不能把新房弄到那�去吧?

    感情好,這位連房子都沒準備呢,就去提了親了。

    烏龍是一串串的出,大頭兵們一折騰,那婚禮還能好的了?

    等到李世民一行人尋到酒樓,就看見這座不小的酒樓周圍,那叫個刀槍林立,不知道的,還以為要行刑呢。

    這就是大頭兵們出的餿主意,得顯出咱們�安鎮的威風來。

    當時就把見多識廣的兄妹兩個笑歪了嘴巴。

    也是李靖太高興了,竟然沒想起給這邊兒塞點懂行的人,還以為這個學生既然都上門求親了,六禮的流程一串的過去,看著挺穩重的人嘛,到了雲內應該差不多才對。

    沒成想,這邊就弄成一鍋粥了還。

    酒樓�熱鬧,那叫個熱鬧。

    一大半都帶著刀子呢,不是營尉就是校尉,經過戰爭洗禮的他們,就算笑嗬嗬的時候,也掩不住一身的煞氣。

    李破現在也是昏頭漲腦,快找不到北了,他娘的,這不是結親,這是要命啊。

    三箭已經射完了,一支箭在房頂上釘著,一支裝飾在後麵的牆壁上,另外一支釘在步群的腳邊兒上,嚇了這廝一跳,嗯,李破是故意的。

    一大堂的威猛漢子,就算是雲內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看著也都不怎麼像好人,一個比一個身板來的紮實。

    從馬邑跟著過來的丫鬟婆子,都做鵪鶉狀,有些人心�也在嘀咕,這怎麼像到了匪巢了呢?

    李世民拉著妹妹鑽進來的時候,李碧正在拜謝賓客。

    人家一把就把蓋頭扯下來了,堂中的漢子們,轟然叫好。

    李破在旁邊一呲牙,這就是你不對了,咱可知道,蓋頭是要新郎官來挑的,為此匠工們特意給我做了個挑子呢。

    他抓過蓋頭來,瞪了李碧一眼……重新給人家把蓋頭蓋上了。

    頓時堂中便笑翻了一地的人,李世民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差點沒笑斷了氣兒。

    李秀寧也也差不多,她就覺著,自己這輩子估計也不會見到比這場麵更好笑的事情了,連剛才想仔細打量打量一對兒新人的心思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笑聲差點把酒樓給掀了。

    這夫婦兩個,在自家地盤�,行事真的有點太肆無忌憚了。

    許多人到了白發蒼蒼的年紀,回想起當年那場婚禮來,也還能笑出眼淚來呢。

    娘的,這是又做錯了?

    李破有點不滿意了,推了李碧一把,朝旁邊臉都綠了的丫鬟婆子一招手,示意他們送新娘到後麵去。

    等李碧一走,他轉臉就有點惱的吼了起來,“該喝酒喝酒,該吃菜吃菜,笑什麼笑?”

    李世民都直不起腰來了,這會兒聽著新郎官的咆哮,心�還在想,呀,火氣不小啊,這樣的新郎官,可真就是絕無僅有了,長這麼大,別說見了,聽都沒聽說過。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大堂中立馬就是一靜,漢子們下意識的抬頭瞅瞅,然後人們紛紛悶頭就坐了回去。

    李參軍的淫威,充斥著大堂中的每個角落。

    這一下就把笑的快要在地上打滾的兄妹兩個顯了出來,李破盯了盯這兩個人,心說,哪家的熊孩子,這麼沒眼力見,過後瞧瞧,非找機會揍他們老爹個哭爹叫娘不可。

    兄妹兩個終於挪挪的找了個地方坐下,心情舒暢的不得了,不過對於新郎官在這雲內城中的威風,也是有了些了解。

    酒菜流水般的送了上來,這個過程就和之後差不多了,大吃大喝,外加新郎官敬酒。

    當然,這要是夫家人多,也用不著新郎官太過操勞,有陪客照顧就行了。

    李破家�不沒什麼人嘛,於是,他就把幾個校尉都拉了過來,權當自家人來用了,幾個校尉都不情不願,但被李破堅決的鎮壓了,想把老子喝的進不了洞房,沒門啊。

    這個時候,兄妹兩個才算有空仔細打量這位李參軍。

    這一瞧吧,兩個人多少有點失望,這人身上看上去沒什麼太過出彩的地方,長的普普通通,年紀不大,也就剛才那一怒之威還成,但用錯了地方啊。

    既不高大威猛,也不溫文爾雅,讓見多了人中龍鳳,期望值又很高的他們,不失望都難。

    不過呢,這人變臉的本事可不錯。

    轉眼間,就笑意盈盈,和這桌人喝兩杯,那桌人喝兩杯的,方才的事好像主人和客人都忘記了一樣。

    兩兄妹不約而同的都覺著,這樣一來,就太沒意思了,你應該再說幾句,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什麼的嘛。

    實際上,到了此時,他們難免就都起了些輕視之心。

    門閥子弟,眼光可是很高的呢,這樣不倫不類的婚禮放在他們眼中,許能能逗他們一笑,也覺著分外的新鮮不假,但對主人的敬意同時也就不剩多少了。

    到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每個頭一次見到李破的人,都不會覺得這個人有何異處,隻有相處的久了,才會猛然發現,呀,什麼時候這人竟然踩到我腦袋上麵去了?

    一個黑大個進來,稍稍瞅了瞅,就找到了李破所在,大步過去,附耳說了兩句,抬頭的時候,正好看見李世民兄妹兩個,當即朝他們指了指。

    兄妹兩個拿著架子,端坐不動。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李世民心�是有點底了,這麼多的營尉校尉聚在一起,�安鎮軍絕對不止兩三千人,和他的猜測差不多。

    李秀寧轉著眼珠兒,想的和哥哥完全不同,他隻是覺著,李家姐姐身上好像多了些……匪氣啊……

    作為一個將要出嫁的小娘子,自然要拿李碧的夫君跟自家未來的那位比上一比,這種好勝心是女人的必備技能。

    比來比去,覺著吧,柴大郎都是毫無疑問的勝出,就算軍功上比不過,但無論家世,樣貌,官職都是上上之選,眼前這人沒哪樣能比得上的。

    不過,比著比著,本來應該高興才對,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心�總想著剛才李碧掀掉蓋頭那一幕……要是在婚慶之時,換了自己掀掉蓋頭謝一謝賓客,可能就不是新郎官把蓋頭給自己重新蓋上的事情了吧?

    她不知道,她所想的,正是許多女子一生也無法追求到的“自由”二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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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7 21:01:10

第二百一十二章成名(19)

李破瞅了瞅那邊端坐的正正當當的兩個人,順手拍了拍尉遲的肩膀,“我知道了,一起喝點酒,吃點菜,你說你這城門沒守夠啊,怎麼我這大喜之日,你還非得搶著去守城門,怎麼?是看不得我春風得意的樣子?”

    尉遲咧了咧嘴巴,竟是無言以對。

    他如今軍職也不算低了,還弄了個不倫不類的朝散大夫的虛銜兒。

    但就算他連蹦帶跳的升官,也沒眼前這位快啊。

    人家現在眼瞅著就成�安鎮將了,一鎮守將,比郡丞要低點,差不多就是馬邑郡尉了。

    關西人驍勇善戰,起家也快,這個滿天下的人都知道,隻是沒想到當日的一個小小流民,竟然善戰成這個模樣,起家也是這麼個快法。

    說起來,他請調來�安鎮也是有原因的。

    一來呢,馬邑兵曹陳文廣要走了,尉遲看來,是被蜂擁而來的突厥人給嚇的,他不知道的是,陳文廣除了在上個冬天確實過的心驚肉跳,感覺馬邑並非久留之地外。

    在這個春天聽聞表妹的婚事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他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了。

    說到底,關西陳氏這種以聯姻來維持家族地位的人家,其子弟多數都缺乏一種韌勁兒,在遭遇挫折的時候,先就想向後轉,而不是向前衝。

    而陳文廣一走,尉遲覺著自己也應該換換地方了。

    接下來自然就是找一下去處,

軍威赫赫的�安鎮軍,幾乎是他這樣有著誌向的人的不二選擇。

    而且,他不還和�安鎮的李定安喝過酒呢嘛。

    簡單一些說吧,這位失了靠山,投奔李破來了。

    所以還是那句老話,名聲在這年頭,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參數,僅位於家世之後,有了名聲。自然有人願意投效。

    你要是既沒家世,也沒名聲,嗯,還是趁早歇了吧。再要折騰的話,身首兩分的時刻也就不遠了。

    很多義軍首領都不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乎,也就都成了別人的墊腳石了。

    李破見過了幾位名人,也就頗覺著。把這些人的光環剝離一下,也沒什麼嘛,很多人瞧著可都比他們強呢。

    歸結一下原因,也外乎一句話,時勢造英雄罷了,直白點說,這些家夥運氣不錯,又有著才能,最後都活下來了,嗯。就這麼幾個原因。

    所以尉遲的營尉還是營尉,沒升遷,也沒降職任用,沒倚為親信,也沒遠遠趕開,說到底,尉遲這人看著比程知節靠譜多了。

    不過呢,對這些人,李破真就沒報太大的期望。

    這些家夥投了這個投那個,轉換門廳和吃飯喝水一樣。翻臉的功夫估計不比他李破差到哪去,一個個又胸懷大誌的,誰知道日後會不會把他李破給賣了呢?

    如今他嘴上說著客氣話,實際上。他對尉遲來到�安鎮的表現,還是非常滿意的。

    他今天大婚,尉遲搶著去守城門,這就是表忠心了,很不錯,不怕你做錯事。就怕你不知道該怎麼做事。

    你要是一來,就仗著朋友的身份,拉幫結夥的,想弄個校尉當當,嘿嘿,你真當我李破現在缺朋友嗎?

    他的無情,是軍人式的無情,他的友情,同樣也是軍人式的友情。

    尤其是他在�安鎮軍中的地位漸漸穩固之後,昔日那個滿臉堆笑著到處求人的小流民,也就漸去漸遠,最終不見蹤影了。

    李破的適應能力,向來是令人驚歎的,他現在已經差不多適應了新的身份,�安鎮軍將主,掌控力也在不斷加強當中。

    小家子氣還是有,現在他差不多把�安鎮軍當自家私兵了,雲內城,就是他自家的地盤,誰來這�嘚瑟,都要做好挨棒子的準備。

    格局有點小,和護食的狗兒似的。

    於是,等黑大個跟李參軍喝了兩碗酒,樂嗬嗬的走了,李世民兄妹兩個架子都快端不住了,李破才晃悠到這一桌來。

    一桌子人呼啦啦站起來,就兄妹兩個端坐不動,其他人也不在意,這兩個娃子看著就不是好路數,還是不要輕易招惹為上。

    雲內城的仕紳們,眼睛尖著呢。

    李破樂嗬嗬的跟眾人幹了一杯,這會兒,細節上麵他的經驗就比較吃香了,他自己用的小杯,賓客用的是大碗。

    弄的和土財主請客似的。

    他說話還是那樣,玩笑中透著幾分認真,讓你根本不知真假。

    “這桌聚這麼多人,太熱了,諸位去別處湊湊,都擠在一處,可就是咱招待不周了。”

    眾人一聽,立即轟然而散,腦袋不夠數的也都被人拉走了。

    一下這桌就冷清了下來。

    李破這才看過來,認真的打量了一番,一男一女,都長的挺好,李世民在他這�當即就變成了小白臉兒。

    李破正了正臉色,讓和他差不多,也已滿頭大汗的元朗把酒滿上,雙手端起酒撰,笑道:“兩位遠道而來,末將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呀,這畫風變的有點快啊,兄妹兩個都愕了愕。

    本來覺著是個英雄豪傑,後來一瞧,這就是個江湖匪類嘛,這會兒見了麵一說話,嗯,滿滿都是軍中將領的感覺。

    聽著讓人還挺舒服……

    李世民一下站起身,端起麵前的大碗就笑,笑聲爽朗,聽著比李破可大氣多了,“久聞將軍大名,今日一見……哈哈,果然名不虛傳。”

    尼瑪,你這是在誇人呢?

    這一場婚禮,把李破折騰的快沒魂兒了都,出醜露乖的事情李破都快麻木了,名不虛傳個屁啊,隻要帶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來,新郎官很怪好伐?

    果然是小白臉沒有好心眼兒。

    勉強跟這個開啟了嘲諷技能的小白臉幹了一杯,李破一屁股坐了下來,先歇歇,過後還要入洞房呢。

    想到這�,不免有些自得,如今他這可算是事業愛情雙豐收呢。

    至於眼前這兩個,不用問了,世家子嘛,身上的味道在他老丈人那�都看的夠夠的了,用一句這年頭挺不要臉的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滿身的貴氣。

    尉遲還是那麼仔細,將兩個人的來曆都猜了個七七八八了。

    “將軍可不敢當,咱們�安鎮要說將軍,有好幾位呢,但�麵可沒我,在下李破李定安,忝居�安鎮參軍,今天呢……這婚事辦的有點亂,讓兩位見笑了,不知兩位怎麼稱呼?來雲內可有要事?”

    李世民抱了抱拳,“小弟李世民,比不得李參軍,如今隻是個小小的營尉,咱們從晉陽來,確實身有軍務,隻是聽說李參軍大喜,所以挾舍妹前來道賀,來的有些匆忙,未曾帶有賀禮,還請見諒。”

    嗯,小白臉還算幹脆,但你叫李世民……李世民啊,你確定你這個名字沒叫錯或者說錯了嗎?

    李破咧嘴,有點吃驚,但也沒驚到哪兒去,這位又沒穿龍袍,沒帶著大隊人馬,隻帶著妹妹就過來了,還驚什麼驚?

    再者說了,李建成也見過了,李淵現在成了太原留守,見到李世民也不足為奇,早有這個準備,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已。

    說起來,他對這些名人的免疫力,是十分之強悍的,主要原因就在於,他沒那麼大的野心,去到處抱大腿,所以就算是楊廣單獨出現在他麵前,他也能一腳踹過去,還要來上一句,你丫怎麼還不死啊?

    不過呢,有位皇帝來參加自己的婚禮,這婚事辦的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他的發散性思維,是李世民絕對絕對想象不到的。

    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軍務啊,今天看來是顧不上了,你瞧瞧,這親結的,都快要了咱的性命了,要是不急的話,兩位呢,在雲內呆兩天,有住處沒有?我叫人給你們找一處?”

    李世民笑嗬嗬的搖頭,細長的眼睛眯著,心說,這才從哪到哪,我結親的時候你是沒見呢,再說了,要命的時候是在洞房�……

    他想的比李破還要不著調,嘴上卻道著,“不用勞煩,我看這八麵樓就挺好的,還能沾沾喜氣。”

    旁邊的李秀寧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趕緊一把捂住嘴巴,可不能把酒漏出去,多可惜啊。

    不過,結親的時候說要命的……哈哈,還真有趣。

    李破嗬嗬一笑,UU看書(www.uukanshu.com )“那……兩位慢飲,我還要去招待賓客,就不與兩位多說了,改日再與兩位相聚可好。”

    隨即瞅了瞅在那一口接著一口的喝酒的小娘子,嘴上開始不著調了,“你這妹子可要看牢些,這麼喝下去,可要把咱的酒喝光了。”

    說完,樂嗬嗬的扭頭走了。

    兄妹兩個訝然,隨即李世民憤怒的扭頭瞪向妹妹,太丟臉了啊。

    少女一口酒含在嘴�,當即被嗆住了,一陣的咳嗽,但卻毫不畏懼的回瞪過去,心中更是大惱,怕人來喝酒,你結什麼親啊?

    瞪什麼瞪?我……不就是多飲了一些嗎?

    除了父親李淵,她現在可是誰也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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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7 21:02:01

第二百一十三章洞房

“唐國公府次子,錯不了,嫡子,他母親出身長安竇氏,乃上柱國竇公的嫡女……竇大娘那人可不簡單,是長安出了名的奇女子,侍奉過兩位獨孤家的女兒呢……”

    什麼亂七八糟的,元朗背的這英雄譜聽的李破是稀�糊塗。

    他這會兒有點頭暈,連李世民出現在�安鎮,是來做什麼都無心搭理了,何況是這些複雜的門閥世係圖了。

    回手拍了元朗腦袋一下,“你不就是想說人家家世好到天上去了嗎?那和咱們有什麼相幹?”

    元朗拎著個酒壇子,呼呼喘著粗氣,現在他已經後悔陪著李破來敬酒了,純粹是個役力嘛。

    不過他還不服氣,“怎麼不相幹,李二打過咱家二哥呢。”

    李破不在乎,心說,李世民揍過你家二哥,過上幾年,估計就能出去吹噓了,你看咱也是挨過皇帝拳頭的人呢。

    “打回來不就完了?估計是膽子不夠吧,你這是想在這兒討回來?”

    元朗眼珠兒轉轉,也是啊,在這打李二一頓給二哥出氣,順手的事兒啊,自從學了李破的拳腳,他可沒少打了架,少逢敵手之下,自信心已經爆棚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一看他那樣子,李破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立馬又是一巴掌,“告訴你啊,不準惹事兒,人家老爹已經成了太原留守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在這揍了人家,

人家回頭就能把你弄晉陽大牢�去。”

    元朗撇嘴嘟囔,“哥哥,你這膽量也不比咱家二哥強多少嘛。”

    “切。我這叫謹慎懂嗎?在自家的地盤上惹事,多蠢啊,換了我是你二哥,就進唐國公府去揍人。揍了他,他都沒臉說出去……”

    元朗想了想,竟然覺著頗有幾分道理,隨即決定過後寫封書信回長安,讓二哥去試試。對了,李二現在在這兒,那隻能拿他那些兄弟出氣了。

    李破也不管教沒教壞別人,敬了一圈的酒,喝的有些多了。

    此時天色已經大黑,賓客紛紛告辭,李家兄妹也沒了影子,招來王慶問了問,這兩位還真就在八麵樓後麵要了一間院子。

    他晃晃的終於想著要進洞房了,因為沒有什麼兄弟友人。也就少了戲婦這個環節。

    �安鎮這些人,誰要是敢來鬧李參軍和李將軍的洞房,那真還就是膽上生毛了。

    少了幾分熱鬧,多了幾分安靜,李破覺著很不錯,鬧騰好多天了,再要鬧下去,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李破回頭瞪了步群一眼,一般來說,新郎官婚禮之後都會對司儀一肚子的怨氣。當然,如果這司儀身份非同一般,又另當別論。

    “都散了吧。”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拍了拍步群的肩膀。“辛苦步將軍了,對了,好事做到底,今晚八麵樓的守衛,就交給你了啊。”

    步群哭笑不得,這是又被找後賬了……

    李破心情終於好了起來。要入洞房了嘛,心情自然不錯,這媳婦終是娶到手了,有了媳婦也就算有家了,到了哪兒,都能找到家的方向,對於他來說,這是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進了屋子不大一會兒,一個婆子帶著兩個丫鬟就都被他趕了出來。

    他娘的,老子跟媳婦上床,旁邊竟然還有人指手畫腳,告訴你姿勢怎麼擺……還有沒有天理了?太變態了這也。

    吭吭哧哧的,不遠處有人樂出了聲兒,嚴閭人賊頭賊腦的站在暗影�,撫著胸膛大樂,就說嘛,他肯定不按規矩來。

    附近有響動,嚴閭人按住了劍柄,十幾步之外,袁牧野也按住了刀柄。

    兩個人互相盯了半天,都扭過了頭去,他們年紀都不大,聽房這事也沒什麼丟人的,閑著也是閑著嘛。

    戲婦之後的這個習俗,李破還真就不知道,也沒人跟他說起,若是他知道,一定會堅決杜絕這個陳規陋俗才對。

    不一會兒,又有人轉了過來,是步群,嚴閭人和袁牧野都盯了過去,這位沒那個默契,搖了搖手,低聲道了一句,“俺來巡夜,俺來巡夜。”

    不一會兒,又個黑影賊頭賊腦的摸了過來,看來是這地方太好,都聚到一處了,看見幾個黑影矗在那�,頓時止住了步子。

    嚴閭人看了看,幾步上去,一把將人捉住,低聲就訓,“你個女兒家家的,來這兒做什麼?”

    李春挺委屈,眼珠兒轉轉道:“我看師傅來了,就也跟來了嘛,你要趕我走,我就喊了啊。”

    得,徹底跟他哥哥學壞了這是。

    沒多大一會兒,元朗也摸過來了,身為關西大族子弟,他臉皮就厚多了,還朝著眾人抱了抱拳。

    片刻之後,又過來兩個黑影,這兩位是一邊低聲吵吵著一邊過來的,看見這麼多人,頓時有些傻眼。

    李世民沒什麼,這事兒他幹的多了,他大哥李建成結親的時候,他還往屋子�丟過癩蛤蟆呢,老四李元吉第一次跟個丫鬟行房,他還進去踹過光屁股,這才從哪到哪。

    不過帶著妹子來卻是頭一次,不免有點尷尬,心中更是煩惱,帶著三妹來雲內,果然諸事不便。

    李秀寧離開父親身邊,就像放飛了的小鳥,什麼事都想做一做,要是唐國公李淵知道自家女兒出來會這麼不著調,一定直接把她送回長安去。

    不過這會是真害羞了,嗖的一下躲在了李世民的身後,臉紅的都燙手了,好在天色黑的很,誰也沒看見。

    隻元朗心中大樂,心說,唐國公府的家教也不怎麼樣嘛。

    黑暗中,人們都是屏氣凝神,豎著耳朵聽著,至於在等什麼,男人們都是心知肚明,兩個女孩兒心�都是漿糊,隱約有些明白,隱約又什麼都不明白,卻感覺刺激的很。

    也沒白等,屋�那公母兩個湊到一處,肯定是熱鬧的很。

    屋�啪的一聲脆響,哎呀,李破痛呼。

    “你幹嘛打我?”

    女人聲音低,羞澀的很,但隔音太差了,外麵的人興趣大增之下,都在往前湊,又都年輕,聽的很真亮。

    “不疼啊不疼,你一摸我……我就忍不住……不疼啊。”

    此時黑暗中男人們一個個都是呲牙咧嘴,洞房隻聽說女人喊疼的,沒聽說男人呼痛的,這兩位果然不走尋常路。

    過不多會,啪的又是一聲脆響,男人們嘴都抽了,這是又挨打了?

    果然,男人的聲音已經帶著惱了,“你又打我。”

    這回女人也有點惱了,“你親的都讓我喘不上氣來了,還要親那�……哼,打你是輕的。”

    “你再動手動腳的我可告訴你,老子不是吃素的。”

    “跟誰稱老子呢……”啪的一聲悶響,這下有點重,外麵的人都能聽的出來。

    男人大惱,“想打一架是吧?”

    然後……屋�劈�啪啦還真就打上了,一聽那聲音,還不是這年頭常見的男人打婆娘,而是正經的互毆。

    �安鎮的這些人,都隱約聽說過,也確實見過這兩位鼻青臉腫的樣子,到隻是偷笑,果然打起來了。

    李世民和李秀寧兩個當時就目瞪口呆,這是洞房?你確定不是長安城�的搏場?

    屋�動靜是越來越大,用驚天動地來形容也不為過。

    轟的一聲響,床先塌了,吭的一聲,也不知誰靠在了牆上,屋子都顫了顫。

    眾人被唬的紛紛退後,這不是要出人命吧?

    李秀寧一下拉住了李世民的衣角,差點沒把李世民拽個跟頭,這孩子是被嚇到了,洞房原來這麼可怕?我打不打的過柴家小子?要是他這麼打我,我豈不是要動刀子才能打的過他?

    李世民也有點蒙,這是仇人啊,使這麼大的勁兒,就這樣你們還結什麼親?成親頭一天晚上,就要來一出謀殺親夫,或者手刃發妻是吧?

    不過,他對這公母兩個的彪猛凶悍也有了個直觀印象,就算軍中勇士肉搏,能打出這等響動的他可也沒怎麼見過。

    屋子�好像關了兩頭猛獸,拳拳到肉的悶響和砰砰的撞擊聲,聽著都挺瘮人的。

    不過沒過多大功夫,就在有人想要進去勸架的功夫,UU看書( www.uukanshu.com )終於聲音不見了,不多會兒,奇怪的聲音出現了。

    這兩位終於進入了正題,屋外的男人反而失去了興趣,兩個女孩兒聽的麵紅耳赤,聽著聽著腿都有些軟了。

    也不知過去多少時候,屋子�靜了下來。

    女人喘息著說話,“咱們說好不打臉的啊……呀,明天怎麼出去見人?”

    這才想起來啊,彪悍的人生真是不需要太多解釋。

    男人不在乎,“切,見人怎麼了?他們也就敢心�說說,要是讓我聽到一個字,我讓他們後悔生出來。”

    �安鎮的人心�一顫,李破如今在他們心中可謂是積威已深了。

    這個時候,李世民已經拉著妹妹挪挪的往遠處走了,兄妹兩個心�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隻覺得今天的見聞很是奇妙。

    他們的世界觀在雲內這�,已經算是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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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7 21:02:29

第二百一十四章諸事

清晨,李破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窗欞上照進來的陽光很燦爛,顯示時間絕對不早了。

    動了動身子,身上疼的地方不止一處兩處,李破呲牙咧嘴,這婆娘下手是越來越重了。

    不過他還是舒服的翻了個身,摟住身旁充滿彈性和活力的軀體,準備再舒服的睡個回籠覺。

    李碧也被他弄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有點朦朧,過後她感覺到身旁的人,立馬渾身繃緊,估計是特驚悚的感覺,差點一腳把李破蹬下床。

    當然,也無所謂床不床的了,兩個人昨晚就把床給拆了,現在隻是睡在了床板上而已。

    不過還好,她清醒的很快,身子一下就軟了下來。

    初為人婦的不適在她身上不太適用,她那身體素質,擱在後來絕對是奧運級別的,參加搏擊項目那種。

    不過和李破一樣,身上也是各種的疼,感覺到李破的呼吸,扭頭瞧瞧,終於有了點羞澀。

    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隨即她就打了個小哈欠,心想反正也沒公婆需要拜見,不如再睡一會兒吧,有點累呢。

    公母兩個盡情享受了家�人丁稀少帶來的好處,一直呼呼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洗漱了一下。

    也許兩人相處的太久了,

完全不需要磨合,出了屋子,就各幹各的去了。

    馬邑那邊催的很急,李碧的父親,李破的老師兼老丈人要親自去晉陽獻捷。

    其中意思跟女婿女兒說的也很明白,就是要到晉陽那�要糧,而且,馬邑太守王仁恭就要上任來了。

    趁著其人未到。先將手尾都處置幹淨了,省的旁人又來爭功。

    所以雲內這邊兒就得分出一部分牛羊來,加上突厥戰俘,送去馬邑給李靖。

    而且。今年還得募兵,不管大隋是不是還能撐下去,反正現在世道這麼亂,也還要應對突厥人的襲擾,有兵有糧才能保個平安的思想差不多已經成為人們的共識了。

    所以。�安鎮軍還要擴軍,到底擴軍到什麼程度,那就要看雲內的承受能力以及�安鎮的糧食夠不夠吃了。

    隻要條件符合,是能招多少就招多少,管他新上任的太守怎麼說呢。

    這個時候,�安鎮軍割據雲內,差不多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了,人心在我,又手握兵權,割據之勢已成。

    除非王仁恭帶著大兵前來。不然的話,不說雲內了,馬邑那邊李靖伸伸手,就能把其人給架空了。

    李破的午飯是和王慶一起吃的。

    作為�安鎮軍實際上的後勤總管,把妻兒都接來雲內的王慶算是徹底進入了角色,多年的行商經驗,加上家世也不錯,自小所學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了的。

    過不了半年,就贏得了李破的信任和賞識,現在身上也帶了官職了。�安鎮兵曹參軍,�安鎮諸曹之首,標準的後勤大總管。

    不管是募兵還是獻捷之事,都要經過此人之手。然後再報於李破。

    王慶做的很賣力,心境漸漸也舒暢了起來,不過他是見過些世麵的人,對李破的賞識和重用,雖也感激,但也並不能抵消他對�安鎮軍未來的憂慮。

    這也並不奇怪。每一個活在隋末,卻又有著見識的人,都會產生這種憂慮感。

    天下日非一日,自己甚或是整個家族又該何去何從?

    �安鎮這�還要複雜一些,他們麵對的不是日漸猖獗的亂軍,盜匪,他們麵對的是強悍的突厥人。

    雲內城守不守得住,這麼擴軍下去,是不是有一天就該造反了?

    這是兩個現實無比的問題,也是現階段無法解答的問題,就算是他直接去問李破,也得不到什麼答案。

    不過很確定的一點是,他已經上了�安鎮的這條船,船要是翻了,他就是落水中人。

    李破並不是個好糊弄的人,王慶很明白這一點,所以稟報起來就很細致。

    一直到了晚間,王慶才告辭離去。

    李破拍拍肚皮,感覺也有些餓了,想了想,好像有什麼事給忘了。

    於是他狠狠一拍腦袋,自家還住著個未來的皇帝呢。

    他這心可是夠大的,新婚燕爾,心情舒暢之下,把李世民這樣一個人竟然給忘到腦後去了。

    變相的來說,他並不喜歡跟李世民打交道。

    這顯然不但來源於他小富即安,無有大誌野心的性格,而且,也來源於他的判斷。

    李世民兄弟幾個差點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他雖說不太了解其中的細節,但玄武門之變這事兒他還是知道的。

    李世民宰了兩個親兄弟,把老子都給圈起來了,這樣的人心性之決絕,可不是程知節,尉遲之流能比得了的。

    嗯,據說李世民對待臣子們還不錯,但兄弟相爭,不知中間有多少犧牲品呢,他可不想成為李氏兄弟爭鬥的籌碼。

    兄弟之間你給我一下,我給你一下的,死的保證都是他們這樣的炮灰,想要富貴,等活下來再說吧啊。

    是的,從聽聞李淵成了太原留守的時候,他對李氏兄弟就有了敬而遠之之心,富貴險中求之類的想法,根本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雲內這地方,他呆著很不錯呢。

    突厥人來了,他就領兵往城�一躲,就突厥人那兩下子,隻要他自己不犯糊塗,攻陷雲內城的可能是小之又小。

    去歲馬邑一戰,也確實表明了這一點。

    若非糧食的問題太過嚴重,他才不會帶人出去跟突厥人殺個你死我活呢。

    都是逼的啊,這些人怎麼就不能消停消停呢?都怨楊廣那二貨,把個好好的大隋,弄的烏煙瘴氣,連想好好過日子的人,都讓他給弄的活不下去了。

    一邊詛咒著那個已經時日無多的皇帝,一邊兒感慨著天下人的命運,一邊還不情不願的想著怎麼把李二給應付走了,晃晃的去找李世民了。

    實際上,他要是早點過去,還真找不見那兄妹兩個。

    這兩位也沒閑著,一大早就都出了門兒,根本沒想等人家尋上門兒來。

    兩人昨晚回到宿處,一句話也沒說,分頭就去睡了。

    說什麼啊,難道哥哥能跟妹子談談,房事的諸多妙處?還是妹妹跟哥哥說兩句,洞房原來是這麼個進法?

    不過呢,李世民心情很不錯,半夜�笑醒了好幾次,看來這一天的見聞,夠他歡樂很久的了。

    李秀寧卻輾轉反側,第一次偷偷摸摸的聽房,對她衝擊有點大,再想到嫁人之後,柴家那小子的身板兒,不由有些害怕……自己打不打過他呢?

    當然,大閥出身的她,到也不是對房事一無所知,隻是今天碰到的事情太震撼了,讓她很是聰慧的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起來,洗漱完畢,李世民帶著人想去�安鎮瞧瞧,李秀寧卻想去見李碧了。

    李世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看看�安鎮軍的實力如何,因為他感覺到,如果能將這樣一支精銳握在手中,對李氏在太原站穩腳跟來說,會非常有利。

    李秀寧想法簡單的多,來到雲內,是要見一見故人的,晚見不如早見,不然的話,此行也就顯得過於鬼祟了。

    當然,她也想瞧瞧,李碧被打成什麼樣子了,要是太慘的話,她說什麼也不會回長安那個鬼地方成親了,除非……兄弟幾個陪著她一起去。

    兩個人想的都不差,顯示出了竇氏一番教導沒白費了功夫。

    於是正好,兄妹兩人分道揚鑣。

    李世民帶著人來到了�安鎮舊址,又被震撼了一下。

    如今偌大的�安鎮已經是麵目全非了,所有房子,都被當做了牛棚,羊圈。

    至於那成群的戰馬,前些時都趕去了雲內牧場,�安鎮這�實在是有點受不了了,一萬多匹戰馬差點沒把人愁死。

    到了開春,李破立即下令,將戰馬都送走了,一部分送去馬邑,一部分放養於雲內城左近的牧場中,剩下的都弄去了雲內牧場。

    實際上,牛這東西在雲內也沒什麼用處,李破打算讓人販賣去南邊兒,隻能換糧食,賣錢是不用想了,銅錢已經貶值到了一定的程度,貨幣體係早晚會崩潰下來。

    不過他心�也沒底,UU看書( www.uukanshu.com )現在這世道,誰還想著種田呢?都想著怎麼造反呢。

    還是羊群看著喜人一些,於是,在�安鎮不遠處,弄了一個屠宰的地方。

    一部分羊羔,要分給雲內的牧民們,這頂算是救濟,讓牧民們緩一緩,他們牧養的牛羊,這個冬天都被雲內城中的人們吃的差不多了。

    一部分要分給有功將士,讓他們的家眷在雲內這地方安定下來,剩下的一部分,就是官府的了,糧食不足的時候,就吃它們了。

    羊身上的東西是一點也不能浪費,皮子剝下來,硝製一番,可以禦寒,羊肉不用說了,羊的內髒,都製成寶湯,成為�安鎮軍的主食之一。

    也就是說,除了骨頭,什麼地方都有用。

    李破和李碧估算了一下,差不多能支持到秋後,要是不成的話,那就隻能帶兵去雲中搶劫了。

    是啊,雲中可是快寶地,突厥人也夠肥,削下來一層是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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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7 21:03:05

第二百一十五章相問

李世民倚在戰馬旁邊,瞅著�安鎮的大門,有點躊躇。

    這�氣味已經不太好聞,侍衛們都皺起了眉頭,李世民也捂著鼻子,他到是想進去瞧瞧,但這麼髒的地方,他還真沒進過。

    很快,營門鑽出個黑小子,手�還拎著個鞭子,在營門處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眾人,掉頭走了。

    不多會兒,又鑽了出來,手�多了個熱氣騰騰的大碗,直接過來,端到李世民麵前,又送上雙竹筷。

    李世民有些好笑,這�安鎮的人眼力都很不錯嘛。

    他也不客氣,接過碗來瞧了瞧,嗯?這是什麼?

    黑小子說話了,“您來嚐嚐,味道很不錯。”

    侍衛們湊了過來,唐國公府的嫡子,在外間亂吃東西可不成,尤其是�安鎮這地方,總覺得透著點邪性。

    “二郎,俺也有些餓了。”一個大漢說話了,毫不客氣的從李世民手�把碗搶了過去,不過一看�麵的東西,頓時有點後悔了。

    “這等髒物,怎能入口?”這位還真就認得,前兩年跟隨唐國公李淵在西北和西北諸族沒少打了交道,有些便是把牛羊的內髒洗涮一番,用沸水煮過下口。

    到不是他們願意吃這個,而是日子過的太苦,隻能用這個來果腹,由此生病的,可是不少。

    黑小子一聽就不滿意了,“咱們�安鎮都吃這個,怎麼就髒了?”

    大漢也沒惱,

隻是揚了揚眉頭,有些不信,�安鎮的軍兵能吃這個?軍心還要不要了?

    李世民有些好奇,就問,“這是什麼?”

    黑小子有點不耐,若是平時,他才不願搭理這些人呢,說不定有了機會。還能把人弄死了拖進�安鎮去。

    但今天不同,他的耐心比較足,“這是寶湯,俺家主人說了。吃了這個能耳聰目明,力氣也比別人大,味道也很好呢,您來嚐嚐,要是沒膽子。也就算了。”

    顯然,他詞句還有些貧乏,翻來覆去就那麼兩句,但激將法用的不錯,看來是有所長進,不過他到了隋地也有些時日了,野性到也收斂了一些。

    大漢有點惱了,很想先把這小子拎過來揍一頓先。

    李世民卻不耐煩的從他手�把碗又搶了回來,接過竹筷,閉著眼睛先嚐了幾口。

    呀。味道還真……算不上多好,隻能說比別的吃食獨有一番味道吧。

    實際上髒器這東西,和別的食物都不一樣,帶著一種特有的氣味兒,很難聞,頭一次吃的人都很不習慣,但這東西對許多人來說,卻是越吃越香的食物,而且口感也很不錯。

    李世民和別的門閥子弟就是有點不一樣,在這樣一個氣味難聞的地方。吃著一碗味道並不算好的東西,硬著全都咽了下去。

    吃完了抹了抹嘴巴,回味一下,讚了一句。“這是何物?竟獨有一番鮮美之處,不錯不錯。”

    黑小子得意的斜了一眼他的侍衛們,“這是寶湯,主人說,用料是……羊腸,羊肺。羊肝,還餓嗎?俺再給您端一碗來?”

    嗯,這會兒李世民就和其他門閥子弟沒什麼不同了,湧起了強烈的嘔吐欲望。

    衛士們都不說話了,看府中二公子的笑話,是他們的保留節目,這是唐國公府中人等的共識,跟在大公子身邊,能得重用,跟在二公子身邊,頗為有趣兒。

    嗯,跟在四公子身邊……很是危險,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挨鞭子,那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李世民再次抹了抹嘴巴,見黑小子不說話了,隻是盯著他的腰刀看,立馬明白了過來,這殷勤之意也是有代價的。

    他也幹脆,解下腰刀就扔了過去,“吃你一碗寶湯,這刀送你了。”

    黑小子接住了,兩眼放光的摩挲了那華美的刀鞘半天,一咬牙卻又扔了回來,隨手一指一匹戰馬馬側掛著的長槍,毫不客氣的來了一句,“俺要那個。”

    呀,你到敢開口,李世民樂了,順手把刀又扔給黑小子道:“那東西千金不易,再說了,那是別人的東西,我可做不了主,我吃了你的寶湯,可不是別人吃了,你說是不是?”

    黑小子不舍的看了半天,也許是被這道理打動了,也許是知道拿不到手,也隻好撇著嘴將腰刀掛在了自己腰間,還嘟囔了一句,“越是尊貴的人,越是小氣,主人果然沒說錯。”

    李世民氣的有點牙疼,說他小氣的人可還是頭一次見,一把百煉鋼刀換來一句小氣,這上哪兒說理去?

    不過在�安鎮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到也不在乎多上一件。

    接下來他隨口就問,“你家主人是誰啊?說的話還挺有趣兒。”

    黑小子擺弄著刀,心�歡喜無限,這把刀看著不錯,獻給主人,主人一定喜歡。

    “俺家主人姓李,是�安鎮參軍,�安鎮�的人都是主人的勇士。”

    原來是李定安的奴仆,主人有點奇怪,仆人也不差。

    “�安鎮的兵卒真就吃這個……寶湯?”

    “當然吃了,主人說了,沒東西吃,隻能吃這個,不然就要餓肚子,您餓過肚子嗎?您肯定不知道,餓肚子可難受了。”

    “這麼多的牛羊,怎麼會沒吃的?”

    “切,這些都是主人帶兵去搶回來的,為了這些牛羊,�安鎮的勇士死了一半呢,要不是沒東西吃,主人才不會帶這麼多勇士出去,勇士是部落�最寶貴的財富。”

    李世民哽了哽,他的侍衛們也是肅然起敬,隨隨便便幾句話,透露出來的卻是無比真實而又殘酷的現實。

    也最能引起這年頭的人的共鳴。

    哪�都缺糧,哪�的人活的都苦,人們紛紛為能吃上一頓飽飯而造反,他們這些人雖都出身貴族,但卻都是軍人,麵對人命如草的亂世,那種無力感和憤怒感,各人心�都清楚。

    當然,這些東西在軍功和榮華富貴麵前,都要統統讓路。

    而讓他們敬佩的是,這些�安鎮的軍卒吃著這樣的東西,沒去糧倉搶糧,也沒讓轄下的百姓餓肚子,而是選擇了去搶突厥人。

    放眼如今天下,這樣的軍旅能有幾支?

    死了一半人啊……侍衛們都是心有戚戚,大有高山仰止之感。

    李世民這�收獲很大,隻是心情也不很好。

    沉聲接著問道:“傷亡這麼多?�安鎮有多少人馬啊?”

    “反正很多,出去的時候我看了,和草原上的羊群似的,回來的時候少的就多了,還病倒了很多人,上一個冬天太冷了……聽說跟突厥人打仗的時候,就凍死了很多……這要是有羊群跟著,哪能把那麼強壯的勇士給凍死呢。”

    李世民嘴巴開始有點發苦了,捷報上隻是一些文字,隻有親耳聽到這些細節,才能感受去年那場戰事的殘酷。

    好像這會兒才讓人記起,是啊,那一仗是冬天打的,北地的天氣這麼冷……

    李世民攥了攥拳頭,那會兒他就在援軍當中,可惜,那麼多的朝廷上將,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於追上一追,多數人都到皇帝身邊獻媚去了。

    這要是有一支人馬,跟�安鎮呼應,又何至於隻是這些戰果?

    ………………

    一行人沉默的離開了這�,臨走前,那個大漢把自己的槊拿了下來,撫摸了良久,卻還是用力一插,直接插入地麵,“這東西送給你家主人了,就說是宇文修送他的。”

    一行人走了,黑小子那叫個高興,一碗寶湯沒白送啊,上去就拔直挺挺好像一根小樹長在地上的長槍,拔了半天,也沒拔下來。

    回頭就喊,“都出來都出來,眼睛都被狼掏了?來幫忙啊……”

    ………………………………

    與此同時,李秀寧也見到了李碧。

    李碧正在城南的校場上練兵,一身的汗水和塵土,看著就知道沒少折騰了。

    這會兒她身邊還跟著些人,一個個上前說著話,都是關於募兵的事情。

    李秀寧讓人引著過來,先就盯著李碧的臉看個不停。

    很快,她就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傷的不是很重,就是腮旁有點腫,眼角和下巴也各青了一塊,脖子上有些紫紅的地方,那是掐的?

    李碧可沒想到這小丫頭會在洞房外麵偷聽,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想法把狀告到唐國公李淵那�去,UU看書(www.uukanshu.com )這也太沒家教了啊。

    李秀寧突然出現在雲內城,得人稟報之後讓她很是吃了一驚。

    李破那廝壓根就把這事給忘了,讓李碧這�可就想的多了。

    擺手屏退眾人,做驚喜狀,上下打量著幾年不見的唐國公府三娘子。

    不過隨即就被對方的眼神兒盯的有些發毛,再一想,自己臉上的傷處,頓時臉就一紅。

    和幾年前一樣,嗬嗬笑著,上去就掐李秀寧的臉蛋。

    李秀寧躲閃無效,還是遭了毒手,多年不見,兩個人都變了很多,但相見時的情形嘛,卻好像和當年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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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7 21:03:34

第二百一十六章過往

回去八麵樓的路上,沒像閨閣女子湊到一處,你一言我一語的嘰嘰喳喳。

    她們本來就不熟,經曆也是迥然有異,共同話題沒幾個。

    不過誠然,她們都屬於美貌女子,行在一處,很是惹眼。

    回到八麵樓,李碧還往自己住的地方讓呢,到了門口才想起來,屋�也不知收拾沒收拾,昨晚兩人可是差點把屋子都拆了呢。

    小小尷尬一下,李秀寧咬了咬嘴唇,這地方她也挺熟悉的呢,臉有些紅,又覺著非常好笑。

    拉了拉李碧的衣角道:“去我哪兒吧,二哥出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那�也算清淨……”

    李碧笑著點頭,唐國公府的三娘子還是那麼善解人意。

    隨口吩咐衛士,“讓張廚弄幾個下酒菜,從馬邑送過來的酒搬兩壇來。”

    兩人相攜來到一個跨院,李碧瞅瞅就想笑,這地方可死過不少人呢,誰這麼沒心,將人引到這�來住了……

    不過身為地主,也不好明言,她心�其實還在琢磨著對方的來意。

    其實也不用怎麼琢磨,這年頭的事情,說起來都簡單,無非就是拉攏和查實去歲冬天一戰的事情了。

    這兩樣哪樣都不怕,不過唐國公李淵……這事還得看父親的意思了。

    兩人進了屋子,李碧解下披風,才又省起,自己剛在校場折騰了一圈,

身上很髒,應該先洗漱一下。

    她這粗枝大葉的毛病,純屬是在軍營中廝混的久了,才染上的毛病。

    大戶人家的那些禮節,現在被她丟的已經差不多了,自從見到李秀寧,失禮的地方可不止一處兩處。

    不過李碧沒想那麼多,脫了靴子,便大大方方的隨李秀寧坐在了榻上。

    李秀寧看著李碧。她可是個正經的細心女子,那些小細節,都看在了眼�。

    不過非但沒在心�埋怨這位故人越來越不知禮數,反而頗為羨慕李碧的灑脫。

    沒錯。就是灑脫,大大方方,頗有自信的破壞規矩的人,就叫灑脫,本來注重規矩。卻又故作隨意的人,就是粗魯外加做作。

    實際上,這才是她的過人之處,看人的時候,她總能先看到旁人的優點,這樣的心胸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有些人看人總是先看別人不如自己的地方,那麼也就稍稍落了下乘。

    而她也感覺到了,李碧身上,已經多了許多她缺乏的東西。

    這並不奇怪。李碧常年領兵在外,無論眼界還是行事,其實都不是她這樣養在府中的女兒能比得了的了。

    這就是家養的和野生的之間的區別。

    到了這�,沒有外人在,李碧終於開始埋怨了,“昨日間就來了?怎不早讓人來說一聲,就算不能接妹妹一下,也當讓人好生照看,若是有人冒犯了你們,唐公發起火兒來。咱們怎麼擔待的起?”

    李秀寧就笑,好像偷了腥的貓兒一樣,閃爍著一雙眼睛,“姐姐大喜。可也沒知會於小妹一聲呢,過會兒姐姐可得多飲幾杯,好好罰上一罰。”

    李碧揮了揮手,“如今戰亂四起,可不敢讓你們走遠路,趕上了就是趕上了。趕不上,也隻能怪這戰亂了。”

    李秀寧聰明著呢,立即聽出了李碧話�麵的低落之意,想想也是,家人遠在長安,馬邑這�隻有父親在,婚禮之上,能來道賀的親朋好友屈指可數,有些傷心那是難免的事情。

    不過李秀寧在心�撇撇嘴,今年回去長安,她也要嫁人呢,到時候父親兄弟們肯定都回不去,她的母親也已亡故,她自己覺著,這淒涼之處應是尤勝於對方幾分。

    不過她也不想想,她結親是在長安,李碧辦喜事是在雲內,正經的邊塞,那能比嗎?

    李秀寧立即輕巧的轉開了話題,她一拍小手,做懊悔狀道:“到是忘了跟姐姐道上一聲恭喜了,過會兒小妹自罰三杯,為姐姐賀。”

    李碧笑著點頭,她可不知道,眼前這丫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好酒的毛病,什麼自罰三杯,純是自己找酒喝呢。

    李秀寧此時目光閃動著,小手放在膝前,小身板坐的筆直,終於開始八卦了。

    “席間見了姐夫一麵,隻是人多,倉促之間未曾親近,聽說姐夫是扶風人氏?”

    李碧想了想,到沒什麼不好說的,不過她是領兵之人,控製欲要比常人強的多,不願順著對方話題一直走下去。

    “他啊……可比不上柴家大郎……”

    李秀寧略略垂頭,做羞澀狀,實際上,心�直撇嘴,這可真是言不由衷,�安鎮李定安的名字都傳到晉陽去了,她不定多得意呢,卻還來拿我說笑。

    不過說起來,昨晚她還跟那位打了一架呢,打的真凶,這一點上她到是十分希望柴大郎是比不過那位才好。

    李碧笑笑,她現在自然不會如同內宅女子般再跟人勾心鬥角,她到是覺著,不應該留眼前這位在雲內呆太久。

    家�那位……撩撥女兒家的本事好像很不錯呢,自從跟他相遇,那種又愛又恨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卻總帶著些甜蜜。

    這也是她比較自豪的地方,我李碧到底和別人不一樣,自己尋了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幾年相處,比別家女子也好像多出了一輩子的經曆。

    說話間,酒菜已經送了過來。

    畢竟是主人,李碧端起酒盞,先敬了一杯,“妹妹千�迢迢來姐姐這�,招待不周,這杯酒算是姐姐給你賠罪了。”

    李秀寧聞著酒味就饞了,哪�還會客氣,幹脆的跟李碧幹了一杯。

    然後就一陣回味,這酒比婚宴上的酒可好多了,顯然是李郡丞家的私藏,不錯不錯,自家的酒再好,也不如喝別人的珍藏香啊。

    李碧不知道對麵是個小酒鬼,還在勸客,“莫要飲的太急,嚐嚐這�的菜式,李……嗯,外子最喜這�的東西,所以連家也安在酒樓了。”

    說到這�,連自己都被逗笑了。

    李秀寧哪顧得上吃什麼菜,立即捧起酒盞,“不忙,小妹借花獻佛,先敬姐姐姐夫喜結連理。”

    一杯下肚。

    “小妹再敬姐姐姐夫去歲一戰功成,將來必能顯達人前。”

    又一杯下肚。

    “小妹與姐姐數年不見,得再敬姐姐一杯。”

    嗯?李碧終於覺出點不對勁了,這酒喝的也太快了,若非看她年歲還小,還以為是有什麼心事在借酒澆愁呢……不會真有心事吧?

    就算有,你也犯不上跟我喝酒傾談啊,這叫交淺言深知不知道?

    “慢著慢著,先用幾口菜,急酒最是傷人,再這麼喝的話,姐姐可不陪你了。”

    李秀寧嘻嘻一笑,解了解饞,倒也不也用太急了,這�就她們兩個,也再沒有人來打擾她的酒興。

    慢條斯理的用了幾口菜,菜式還真不錯,怨不得人家都住到酒樓�來了,想到這個,李秀寧也有點想笑。

    如此,八卦之心再起,笑道:“姐夫如此英雄……不知是何來曆?之前怎的未曾聽聞呢?”

    這就是閥門子弟慣常的套路了,有家世來曆的,定會讓他們高看一眼,若是個草民,那又另說。

    實際上,這也非是閥門子弟的專利,很多本身是草根的家夥,也是如此。

    九品中正製之餘毒,正在持續困擾著中原帝國的政治體係。

    李碧笑笑,心�未嚐沒有猶豫,不願對方在聽到家世的時候,看輕了自家夫君。

    不過轉瞬間,便坦然了下來,這事本來就躲不過,更不需虛言瞞哄。

    “什麼來曆不來曆的,他家世代從軍,父母亡故的早,他便帶著妹妹跋涉千�來投他的叔叔。”

    “不過叔叔已經戰死在了塞外,他就留在了馬邑,入郡府做事。”

    “當日雲內馬場馬令史千年勾結東山賊,販賣良馬事發,他和我一起來的馬場,因他手刃史千年以下十數人之功,升任馬場馬令。”

    “又來大軍北征,他和我一起去了遼東,後又隨軍去攻平壤城,三十萬大軍灰飛煙滅,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咱們都看到了……”

    “都說衛大將軍一軍獨全,嗬嗬。”說到這�,李碧臉上露出輕蔑之色,直言不諱的道著,“大將軍宇文述,大將軍於仲文,率親信一夜狂奔數百�,逃了回去,大將軍衛文升斷後,留在了江畔,這就是人們說的一軍獨全。”

    “咱們這些人,全在潰軍之列,大軍過大同江時,高句麗在上遊築壩,想要等大軍退軍之時放水,是咱們帶人擊破了數千高句麗人,先破水壩,才未讓大軍受了滅頂之災。”

    “這些功勞你聽人說過嗎?”

    李碧說著說著,便好像陷入了當時的回憶一般,實際上,這些話可不是說給一個小娘子聽的,這是說給太原留守李淵聽的。

    也可以說,這是說給晉地門閥子弟聽的,晉地出了個李定安,不說之前種種,之後也定然要名揚天下,讓萬人敬仰,她堅信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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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7 21:04:08

第二百一十七章犯錯

不過隨即,李碧的語氣就緩和了下來,那些憤懣之氣,犯不上跟李家三娘子來發泄。

    而且,第一次遼東之戰已成過往,天下間也沒幾個人記得或者願意談起了。

    無論有功還是有過,都要等隋帝楊廣死後,才會蓋棺定論。

    不過,以現在皇帝那副樣子,說一說也不怕什麼,於仲文已經死了,宇文述嘛,在他父親李靖嘴�,就是一個弄臣,和裴矩並列,大隋會走到今日之地步,這兩個人都難逃幹係。

    衛文升垂垂老矣,也活不了幾天了。

    最為重要的是,除了宇文述出身宇文閥,讓人稍微忌憚之外,其餘兩位,都不用太過在乎。

    “馬邑五百將士,在冰天雪地�跋涉數千�,回來的時候是兩千人,人數不減反增,嗬嗬,多虧了有他,咱們才能絕境逢生。”

    “你是不知道那一路上有多苦,遼東的冬天太冷了,還要防著高句麗人和靺鞨人,咱們的衣物都是他帶人搶回來的,咱們鞋子�都塞了一種草,很暖和,也都是他帶人拔回來的。”

    “靺鞨人來襲,是他帶人殺散的,還搶回來了許多戰馬,可以說,咱們這些人的性命,都是他救回來的。”

    “後來�安鎮將韓景率軍去了涿郡,我領了�安鎮將之職,他就是�安鎮參軍。”

    “去年突厥人大舉南下……嗯,這些捷報上都寫了,也不用說了,其實吧……兩家結親的事情,應該早就辦了,隻是還得說這戰亂,一直給耽擱到了現在,才算定下來。



    “怎麼樣?聽了這些,妹妹滿意了嗎?”

    李秀寧聽故事一樣聽的津津有味,對李碧說故事說半截的行為深惡痛絕。

    而對於�安鎮的這位李參軍。形象終於也具體了很多,不過她也清楚,能聽到這麼詳細的說法,是沾了父親的光兒。

    這是為之前的捷報敲定邊角呢。

    不過呢。李家幾個兒女,確實深受母親影響,尤其是識人之上,都有著自己獨到的一麵。

    李秀寧此時給李破的評價也差不多了,驍勇善戰。堅忍不拔,這也許是一位真正的將才。

    將來能走到哪一步很難說,關西人,但出身不高,無依無靠,沒有入贅李氏,又能娶了人家的女兒,本事不算小。

    冷靜的評了評這麼一個人,之後想的就有點不著調了,她很遺憾。未能聽到更多他們兩個相處的細節,遼東一路走了幾千�啊,相互扶助,那得有多少好故事?

    去歲一戰的詳情也沒說,�安鎮的兵力到底有多少也沒提。

    李秀寧這會兒除了覺得那個看著普普通通的家夥,看著沒那麼神奇之外,對李碧的敘述也是多有不滿。

    不過第一次遼東之戰的始末,聽著到挺新鮮,和朝廷說的完全不一樣嘛。

    接著,不出所料的。就是濃濃的羨慕,自由戀愛,這是這年頭女子最大的一個軟肋,因為很少有人能做到。所以才讓人更加的欽羨。

    她知道,這�麵有很多殘酷的東西,但她不會多想,因為那是自尋煩惱,如果可能的話,她一輩子也不會經曆那樣的凶險。

    如果真要有了那樣的凶險。她到也希望,自己的夫君能跟在身邊,同經患難。

    少女抿著酒,相比這精彩的故事而言,好像向來好喝的東西到了嘴�也變得沒什麼滋味了。

    她不再沉浸於自己的思緒當中,而是輕輕端起酒盞,說了她來到雲內之後,第一句誠摯的話語。

    “姐姐這麼一說,真讓小妹羨煞呢,小妹再敬姐姐一杯,願姐姐和姐夫今後能一如當日,不離不棄,白頭偕老。”

    李碧也舉起酒盞,隻道了兩個字,“多謝。”

    兩人一口飲盡,李碧放下酒盞,瞅著若有所思的李秀寧,心�也開始嘀咕,好像剛才誇的太過了,看把人家羨慕的……

    嗯,可得看緊了那廝,不然的話……

    轉念間,她又有些自得,之外呢,也替柴家的柴大郎擔心了一下,女兒家要是有了心事,那她的夫君可就要遭罪了。

    種種考驗必然接踵而至,想到這�,李碧不由有些好笑。

    而這個時候,就能問問別的事情了。

    “唐公可還安好?你們兄妹二人,突至此間,應該不是隻來看看我這個姐姐吧?”

    李秀寧笑著點了點頭,“父親方晉太原留守之職,正好接到馬邑捷報,於是便派了二哥前來問上一問,至於小妹,是出來散心的。”

    “其實,聽了姐姐的話,問不問也不打緊了,就是不知……姐姐可有去晉陽任職的意思?”

    李碧捏著酒盞笑笑,心說,口氣不小,也許唐國公確實有這樣的意思,但這話可不應該是他的女兒來說。

    看著微笑不語的李碧,李秀寧馬上就後悔了,這話確實是應該李世民來提的。

    她既非軍中將領,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官職,她隻是唐國公李淵的女兒而已,這話出口,就顯得太不合適了,連父親帶兄長,也許都會被人瞧的小了。

    聰明如她,這樣的錯誤其實不應該犯下的,隻是近日所見所聞,對她衝擊有些大,而將來到來的婚事,也總攪的她心神不寧而已。

    她的一句話,也確實給李世民添置了障礙。

    讓李碧對唐國公李淵添了些敵意和戒備,要知道,�安鎮軍是她和李破一起帶出來的,如果驟然調離�安鎮,對他們而言,就是失了根基。

    很自然的,他們就會想到,唐國公是真要重要他們還是想要奪取�安鎮軍的兵權?

    是的,這事缺少鋪墊,空口白話,讓一個女兒說出來,根本無法取信於人,然後,李世民做的再多,話說的再好聽,也就都是無用功了。

    李秀寧深悔失言,端起酒盞再次邀飲,之後談的就離題萬�了。

    多數都是李秀寧在說長安城中的趣事,李碧在說邊塞的風情,氣氛看著融洽,實際上,關係一下就冷淡了下來。

    因為她們都知道,唐國公李淵和馬邑郡丞李靖兩個人本就有些恩怨在呢。

    到了晚間,李破派人過來請人,他這會兒正張羅著,打算陪李世民喝上幾杯呢,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已經和李世民的妹子勾心鬥角的聊了半個下午了。

    之後很快,李破就嚐到了滋味,和這些人吃飯喝酒,純粹是找罪受,是對腦力和體力的雙重折磨。

    這個時候,李世民拉攏的意思流露的就很明顯了。

    他這人吧,有點別扭,享受著門閥的好處,卻總表現的對門第不太看重,但實際上吧,他又受著門閥觀念的深刻影響。

    可以說,年輕的李世民是個非常矛盾的家夥,也許隻能等他閱曆上來,才會捋清脈絡,建立一個完整的世界觀。

    但現在嘛,他還不成。

    而他那罕見的軍事才能,也還沒有爆發出來,可以說,他的第一戰,很稀鬆平常,隻是跟著大軍到雁門轉了一圈就回去了。

    他需要在突厥人以及亂紛紛的天下義軍身上,磨礪自己的戰刀和心性。

    所以,不管他現在有著怎樣的人格魅力,都打動不了兩位從遼東風雪中,在北地嚴寒中衝殺出來的夫妻。

    其實,沒等他說什麼,這邊的李碧就已經講起了�安鎮的百姓怎麼怎麼不容易,�安鎮軍缺員多少多少,今天戰事又將如何如何。

    李破頗為差異的看著她的表演,默契的不再說話。

    李秀寧做鵪鶉狀,縮在了一旁,她絕對不會讓二哥知道,是她把事情先辦砸了。

    不過讓李碧頗為心煩意亂的是,李家的這個女兒太不莊重,眼神飄來飄去的,怎麼就老是往不該瞅的地方瞅呢?

    實際上,李破的樣子是比較好笑的,眼圈青了一隻,左臉比有臉高,顯然是腫了,手上還有一道抓痕……

    這顯然都是李碧造的孽,不過也怪李破昨晚喝的有點多,所以也就吃了苦頭兒,不然的話,他在夫妻互毆中,向來是占上風的那個呢。

    而且這廝很不著調,人家一瞅過來,他就呲牙笑,惡形惡狀的,更不莊重。

    不過,這�麵最有主意的其實還是他。

    沒辦法,人家算是半個先知嘛。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所以他知道,李家的大腿抱一抱是有益無害的,不過這也許是個長期的過程。

    而且,他絕對不想離開雲內,這地方貧瘠了一些,也離突厥人近了些,但卻是一處寶地,能遠離中原戰亂。

    從這�,能直入河北,向北就是草原,向西走還有榆林,南下就是晉陽。

    此處進可攻退可守,是坐看天下風雲動蕩,還是弄個王侯將相來當當,都有著很大的選擇餘地。

    至於李家兄弟,還是那句話,能不碰就不碰,讓他們掐去吧,逼急了,眼前這個唐國公府的嫡女,也是不錯的選擇嘛。

    都是李家的人,投誰不是投呢?

    他這歪心思,說出來能讓在座的人都蒙圈了。

    他這明顯是跟李碧混的習慣了,覺著女人好說話,誌向也不像男人那麼大,才會產生出來的無良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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