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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9 09:58:06

第479章 大捷

長安城中的混亂並沒有持續多久。

    李淵很快就重新掌握住了局麵,讓這場突如其來的沒有向更大規模的內訌擴散。

    在這樣的一個事件當中,李淵犯下了一些錯誤,可見識過開皇年間的種種爭鬥,又經曆了大業年間的混亂,李淵政治手腕的老道是不用懷疑的。

    在動蕩方興未艾之時,文武忠臣紛紛被傳召入宮。

    隨即,光祿大夫,襄邑郡王李神符出掌鷹揚府,兼長安令。

    平陽公主李秀寧晉左統領將軍,出掌千牛府。

    接著裴寂官複原職。

    又令禮部書,太子詹事李綱,裴寂,彙同民部書,光祿大夫,宋國公蕭瑀一道審理劉文靜謀反一案。

    從這幾個主審的來曆上看,劉文靜的下場其實已是注定。

    李綱乃太子詹事,是東宮屬從。

    裴寂就更不用說了,那是劉文靜的老冤家,有他在主審的位置上出現,李淵的意思表露的已是極為明白。

    接下來的蕭瑀嘛,是李氏外戚,倒是和李世民有著不錯的交誼,這顯然是為了平衡或是掩人耳目而加入的一個人。

    不管怎麼說,長安城的動蕩漸漸平息了下來,皇帝的意思也很明顯,一切以劉文靜謀反事而起,那麼就已此事作為結束,任何人再要不知進退,興風作浪,都要做好受到嚴懲的準備。

    頭一個就是蹦躂的最歡的齊王李元吉,之後李淵詔齊王李元吉入宮,當眾就強闖秦王府一事,重責李元吉。

    於是,這位四皇子就又蔫溜溜的回去府中閉門思過了。

    劉文靜一案的審理過程結束的非常快,劉文靜不是個軟骨頭的人,沒有任何服軟的意思,他直言不諱的承認,對於隨李淵南下入主長安之後,賞罰不公之事心存怨尤。

    可對謀反之事,卻一概不認。

    審理結束,幾個主審的意見很有意思,李綱和蕭瑀的主張竟然差不多,都認為劉文靜謀反一事純屬子虛烏有,可是對皇帝心存不敬,頗有怨言,外加姿態跋扈,倒是可以奪其官職,令其反躬自省便了。

    李淵肯定是不滿意這個結果,隨即就問裴寂。

    裴寂這人吧,份在幸臣之列,沒什麼才幹,卻最能做出符合皇帝心意的事情。

    於是他先是誇了劉文靜的才能和功勞,又說天下未定,強敵環伺,以劉文靜之能及其人心性,領兵日久之下,必定遺患無窮。

    李淵“深以為然”,隨即下詔斬劉文靜兄弟,抄沒其家。

    其實從這件事上就可以看的出來,所謂的審理不過是走個過場,最終看的還是皇帝李淵的心意。

    可以說從晉末戰亂以來,所有這些皇族身上帶著的特點,李淵都隱約具備,在這件事上的處置,也極為粗暴,沒什麼亮點可言。

    實際上,這已經勉強算是不經有司,不論物證,肆意斬殺重臣的一個非常嚴重的政治事故了。

    它所造成的惡果,也會持續的顯露出來,當日南下長安時,天下盛傳的賢明寬厚的唐公,在此時所展露出來的猜忌和猙獰,又哪�能和賢明寬厚這樣的字眼兒沾得上邊兒呢。

    劉文靜很快就被處死,甚至於李世民為其求情的上書到了長安的時候,劉文靜兄弟的人頭都早已落地多時了。

    李世民的憤怒不得而知,隻是一場風波過後,長安城中刺殺的事件多了起來,甚至於齊王李元吉的飲食中都被人下了毒。

    秦王府和東宮以及齊王府的爭鬥,幾乎已經擺在了台麵兒上。

    就在這樣一個亂紛紛的局麵之下,李秀寧奉詔出京,離開了長安那個越卷越深的漩渦。

    這個時候李秀寧的心情自然不會好了,離京之前兩次入宮,一次是討要說法,一次是向父親辭行。

    兩次見麵感覺都很不好,父皇老的很快,有時候都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了。

    可在父皇那深邃而有閃爍的目光中,她能找見越來越深的不安和猜疑,當年在太原留守任上那個鎮定從容,好像萬事皆在掌握之中的父親,已經不見了蹤影。

    剩下來的恐怕隻是坐在那張寶座上的皇帝了

    更讓她失望而且憂慮重重的是,她那三個兄弟已經再無半點親情可言,當然她並非不知道這種爭鬥到底意味著什麼。

    隻是區區幾載之間,便物是人非,著實讓她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她的母親在時就常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可現在再來瞧一瞧,大哥幾個又有誰將這話記在了心�呢?

    尤其可恨的是,竟然還借助外人之手,算計自家姊妹

    如此種種,一路上堆積在李秀寧心�,讓她再未展露過一絲的笑容,而且,這次出使河東的目的,也讓她糾結萬分。

    所以,她根本沒按照父皇的意思先走潼關,再入河東。

    因為她不願意見到大哥,再強顏歡笑的應付,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

    所以她便同一起出京的內史令唐儉,獨孤懷恩一行直接來到了龍門渡口,隨後渡河進入河東地界。

    唐儉和獨孤懷恩領的都是陝州道行軍副總管之職,總管的人選很可能將在李神符與屈突通之間決出。

    而這個秋天一直到冬季,數萬大軍將聚集在黃河沿岸,是反攻晉地還是就地駐守,估計還要等她出使回來之後再做決定。

    實際上,以她的聰明已經能看出來,出使的結果好像並不太重要,她這一行入到晉地,除了拖延時間之外,恐怕還得承擔起刺探軍情的職責。

    父皇臨行之前囑咐她一定要拜訪一下河東裴氏,其實也就是刺探河東虛實的意思了

    一旦察覺到李破立足未穩,那麼

    想到這些,李秀寧的心緒就越發低落了下來,父親兄弟都變了模樣,這下朋友估計也該沒了吧?人生到此,還有什麼趣味兒可言?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還隻走到黃河岸邊,李世民大破薛仁杲的捷報已經傳到了長安,這對於頹勢漸顯的李唐無異於一劑良藥。

    西北方向最具野心的一個強敵,被李世民推枯拉朽般擊潰於扶風,薛仁杲部大部投唐,薛仁杲帶殘兵潰退五十�。

    略略整兵,和急追而至的劉弘基部再戰一場,被劉弘基殺的大敗,薛仁杲亡於亂軍,唐軍追著潰兵一路收複失地,在秋末,慕容羅睺率部圍薛仁杲都城秦州,破之。

    擒薛氏宗族百餘口,大部斬殺於秦州城下,隻留十數人送往長安獻捷。

    破薛仁杲後,李世民在天水,長武等西北邊郡設下防線,見西北李軌沒什麼動靜,就想率軍東歸,以應付東邊的戰事。

    隨後卻為房玄齡等人所勸止,秦王功高,如此乘勢回京,必為眾矢之的,不如先看看長安動靜以及之後的封賞再說。

    這�麵的意思極為明白,太子李建成率軍駐守潼關,至今未曾立下什麼像樣的功勞,你這麼氣勢洶洶的回去,定然引起太子一係的極大不滿。

    剛經過劉文靜一事的長安,還能不能禁受得住這樣的激烈爭鬥,很是讓人犯嘀咕,估計皇帝也要想想,你這是帶兵回來興師問罪來了不成?

    而且,東邊的失利和西北的大勝相比,反差太過強烈,一些敗軍之將嫉恨之下,說不定就都倒向了太子李建成。

    所以說,最好是能穩一穩,等皇命到了再定行止為佳。

    李世民和李破差不多,一場大勝之後,糟心事兒是接踵而至,迅速衝淡了勝利的喜悅,讓李世民陷入糾結當中。

    隨後李世民便以防備西北李軌乘機東寇為由,留在了西北軍中。

    不管怎麼說,李唐在西北的防線一下便穩固了起來,收服了眾多的薛仁杲降軍,讓李世民兵力大增。

    由原來的六萬精銳,一下膨脹到了十餘萬眾,一戰之下,李世民在西北也打出了赫赫威名。

    捷報傳至長安,李淵大喜過望,厚賞於秦王府及西北有功將士。

    等到戰報傳至唐儉,獨孤懷恩軍中,李秀寧一行已經過了黃河去到河東多時了,而這樣的捷報也並沒有來到李秀寧手中。

    可以理解為保證軍事機密的必要手段,還是李破先於李秀寧知道了李唐西北大捷之事,看來機密守的並不好。

    也讓這次出使看上去更像一個玩笑。

    再說李秀寧等人渡過黃河,迎接他們的是守衛龍門渡口的尉遲恭部,並沒有在這�耽擱多少時間,便派出護衛,護著使者一行往絳郡而來。

    此時,河東郡已被李破更名為臨河郡,以與河東做出區分。

    這會兒天氣漸趨寒冷,秋收已近結束,從龍門到絳郡的一路上官道倒是非常寬敞平坦,可田野之間看著就很荒涼了。

    能收獲到糧食的農田著實沒有多少,畢竟這一路也都在唐軍的糧道上,拉取民夫以臨河郡為最,對農耕之事的破壞比上黨和長平兩郡還要嚴重許多,可惜了這麼一塊好地方。

    以現有的局麵看來,臨河郡的苦難還遠沒到結束的時候,因為它正處於晉地和關西以及河南的交界之處,正經的戰略緩衝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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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9 09:58:23

第480章 迎接

李破是在絳州城門外迎的李秀寧一行。

    護衛的軍兵散開之前,李秀寧已經悄悄伸長了脖子在向前張望,卻隻能看見那杆迎風招展的日月星辰旗。

    她的心漸漸跳動的越來越快,好像戰陣上的戰鼓在耳邊回響。

    李秀寧輕輕拍了拍胸口,又左右瞄了瞄,身旁隻一個長的俊美的不像話的韋節,竇誕拖在後麵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

    終於,前麵的人波浪般分開,李秀寧不由自主的望了過去,那個人就策馬立於大旗之下,隔著有點遠,看不太清楚,隻是李秀寧嘴角微翹,終於露出了些笑意。

    雖還沒說上一句話,自從雲內一別,也已過去了好幾年了,可李秀寧在看到李破的一刹那,卻是覺得分外的親切,好像一點生疏感都沒有。

    這種感覺分外的奇妙,所謂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可能也就是這般境界了,閑居長安的她,沒有男人那麼多的野心和旁騖,閑來以遣情懷的恐怕也就是知己二字罷了。

    李破策馬而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隻是這笑容�麵有真實的成分,就隻有天知道了。

    來到近前,李破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秀寧,心�道了一聲,女大十八變,幾年不見當年那個小丫頭倒也長大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還像當年一樣好糊弄。

    兩人對視片刻,笑容同時在他們臉上擴展了開來。

    韋節在旁邊眨著眼睛,心說,空穴來風,果然是未必無因啊,聽說這兩人很有些交情,甚至一些人還說的很不堪,今日親眼所見,這兩位恐怕

    李靖大兄的東床快婿,雖說長的普通了些,遠不如他韋節玉樹臨風,倜儻不群,可這勾搭女人的本事,卻著實很不一般。

    要知道,這可是平陽公主殿下正經的女中巾幗啊

    那邊兒李破已是先自拱手為禮笑道:“多年不見,三娘可還安好?”

    李秀寧眉頭舒展,細長的眼睛彎著,在馬上作勢為禮回道:“一別經年,變故叢生,還能在此與大兄重又相見,實屬不易啊”

    這話�麵所蘊含的複雜情緒,是個人都能聽的出來。

    但李破可沒有半點的心猿意馬,轉了轉眼珠兒就道:“當日我便與三娘說,這年月隻要活著,其他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說是不是?走,這�非是說話所在,我已備下酒菜,為三娘接風洗塵”

    “對了,聽說竇三郎也來了,怎的不見?”

    說到這�,他扭頭看了韋節一眼,就笑,“難道竇三郎變了模樣,竟然成了位俊俏郎君?”

    和韋節想的是真不一樣,這位崛起於邊塞,如今即將成為河東王的人物,身上沒那麼濃重的權勢味道。

    說話很隨意,在接待敵方使節上也沒有半點的鄭重其事,笑談之間很快就拉近了距離,竟是讓人生不出什麼反感提防之心。

    嗯,雖說俊俏郎君幾個字讓他很不舒服,要知道他可過了那個年紀了,就是長的好一些,你這麼說可過於輕佻了。

    而且他也很看不慣竇誕那廝呢

    “在下黃門侍郎韋節,見過軍侯。”

    那邊李秀寧整個輕鬆了下來,煩心事之後再說,這會兒她心�隻剩下了重遇故人的欣喜,此時笑著道:“大兄莫要說笑,韋夕郎身在要害,為人耿介忠直,而且”

    說到這�,李秀寧臉上帶著笑,眼珠兒轉著顯出幾分狡黠,“而且韋夕郎與我府中李靖李長史有舊,當年在太學中又有同窗之誼,論起來可是大兄的長輩呢。”

    李破呲了呲牙,韋節在他心中的稱呼立即從小白臉上升到了老白臉兒,而且,他就從來沒見過長的這麼“漂亮”的老白臉。

    好吧,這長輩論的有理有據,讓他將這個老白臉變成苦瓜臉的心思也弄的沒了。

    至於黃門侍郎的官職,他倒是知道,確實是個比較要害的職位,而這位還姓韋,那當然就是大閥韋氏的人了。

    李破從善如流,抱拳立即道:“多有得罪,世叔莫怪。”

    韋節其實並非一個循規蹈矩的人,隻是因為長相太好,麻煩不斷之下,也就板起了一張臉,不願再笑臉迎人罷了。

    而且,他和李靖的交情可不止是有點私誼,那是經過長安變亂的考驗,直可托付生死的交情。

    聽了一聲世叔,韋節臉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綻放,“軍侯多禮了”

    簡單的幾個字,釋放出了很多的善意,可也就止於此了,到底他們都是李唐使節,職責所在又是眾目睽睽之下,再多說什麼也不太可能。

    此時竇誕終於從後麵探頭探腦的趕了上來。

    他是真不願意跟李破見麵兒,當日到雲內一遊,給李破算是結下了一點淵源,過後也在李淵麵前說了李破不少好話。

    可轉頭兒李破就把晉陽給占了,攆的他和兔子一樣,而且,李破還殺了他的兄長竇靜,無論於公於私,此時李破都是竇氏仇敵無疑。

    若非扶風那邊兒打的一地狼藉,作為扶風大閥的竇氏,先就要殺上幾個李破的親族,以泄此恨。

    看見竇誕,李破就笑了,對這樣一個當初在他麵前趾高氣昂的世家子,那會兒他會陪著笑臉兒,這會兒嘛,就不用客氣了。

    “再見三郎一麵是真不容易,當日雁門一戰,還以為能與三郎敘敘舊,不想三郎卻避而不見,如今又來河東,豈非自投羅網?”

    和竇氏的恩怨,在李破這�其實是起於竇靜,其他並無多少瓜葛。

    相反,就算竇誕去到雲內確實有點趾高氣昂的作態,對於李破來說也不算什麼,他起於微末,給人賠笑臉的時候多的是,要是一個個都記在心�,估計現在尉遲恭,羅三兒,以及王祿,元朗等人都要掉了腦袋才成。

    而李破也娶不到李碧為妻,當年在李破麵前最趾高氣昂的其實不是旁人,就是他現在的妻子。

    所以說啊,一見麵就開啟嘲諷模式,原因根本不在私怨上麵,和許多事情一樣,他需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

    韋節既然成了長輩,那就落在竇誕腦袋上了。

    這種技巧,是李破慣常的手段,也同樣是給自己和對方留下一些餘地的做法,當然,這也是從戰略角度作為前提。

    如果他現在想要揮兵南下長安,李秀寧就絕對不會出現在他麵前,因為大勢所趨之下,他根本不會見什麼李唐來使。

    竇誕挨了一下,自然是心中大怒,心說,好你個李定安,我還沒說你背信棄義,你就先來揭我的短處,真真是不當人子。

    而經過晉陽之事,又在西北磨煉了一番的竇誕,也已有了不小的變化,可以說,頻繁的戰爭正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著很多人的性格和命運。

    李秀寧如此,竇誕也不例外。

    若是擱在當年,竇誕肯定要失措一下,可此時的竇誕隻是揚了揚眉頭,便毫不猶豫的反唇相譏道:“軍侯之情,三郎早已銘感腹內,知軍侯好廚事,此次前來,便帶了些珍物相贈,可惜,許是再也嚐不得軍侯的手藝了”

    好吧,李破說的很是刻薄,竇誕也不差,你譏我不戰而逃,我就嘲你出身卑賤,還曾給我做過飯食呢。

    論起言辭間的刻薄和惡毒來,兩個人拚個半斤八兩。

    可這得怎麼看,竇誕對當年晉陽的事情耿耿於懷,李破卻對自己的出身並無半點自卑之感,所謂門戶之見,在李破這�行不通。

    之所以對門閥中人往往以禮相待,對待草莽豪傑卻大多以強淩之。

    這不在於其他什麼原因,隻在於和什麼樣的人說什麼樣的話如果一旦搞反了,李破也必定走不到今日這一步兒,也許早就埋骨荒野,沒人理會了。

    李破哈哈一笑,不以為意的道:“今時不同往日,能再讓我下廚的人當今天下可沒幾個了,竇兄若覺受得起,我倒也不妨從操就業一次,以獎竇兄膽量。”

    竇誕很想說一句,你敢下廚,我就敢來做個食客,可他畢竟不是魯莽之人,牽動著嘴角笑了笑,抱拳一禮就把話給圓了回來,“幾載不見,軍侯還是那般好辯,佩服佩服。”

    李破也笑,“初見到如今,能讓竇兄道上一聲佩服,卻還是第一次呢”

    這個上風占的其實沒什麼意思,時過境遷,強弱之勢已是一覽無餘,即便李破說的話一點道理也沒有,也少有人再能和他當麵辯論一番了。

    韋節眨巴著一雙桃花眼,看熱鬧看的很舒服,竇氏這樣的外戚,天然就讓他非常瞧不起,更何況,當年太學之中,竇家的人也沒少欺負過他呢。

    李秀寧在旁邊眉頭輕輕蹙了蹙,這些對話聽的她很別扭,心中不由暗歎了一聲,果然還是不一樣了啊

    轉頭,李破好像才想起來,將他身邊的人引見了一下。

    絳郡太守裴世清就不用說了,還有一位是天水郡太守趙瀛,剛趕到絳郡的溫彥博,陪李破出迎的也就是這麼幾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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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0:53

第481章 宴飲

  刺史府後宅正堂,李破設宴款待唐使。

    倒也不再有什麼唇槍舌劍,對於李破而言,他隻是想聽聽李唐會做出怎樣的讓步,因為這既非諸侯割據的春秋戰國,也非漢末戰亂。

    幾年下來,烽火遍地間,各個勢力之間幾乎沒什麼道理可講,戰爭才是他們最常見的相處模式。

    別人不說,李唐合縱連橫了幾次,也沒什麼效果,在這樣一個天下大亂的時節,可能不會出現孫劉聯合起來抗曹的事情了。

    所以在李破看來,使者的作用並不大,兩家化幹戈為玉帛的事情更不會發生。

    而且也同樣不存在互取所取的條件,李唐不會送給他人口,糧食,土地,而他這�也拿不出像樣的東西給李唐。

    兩家之所以在一場大戰之後還能坐下來談一談嗯,倒不如說是在為之後更為激烈的一戰爭取時間來積蓄力量罷了。

    給李破的感覺是,使者這東西對今天的隋末諸侯們而言,作用真沒春秋戰國時那麼誇張,而且這也是個十分危險的職業,動不動就要掉了腦袋。

    像李唐之前派去朱璨那�的使者,就被朱璨給煮來吃了,派去突厥的使者被割鼻剜眼,死在了晉陽。

    又像前些時王世充派來他這�的使者,他就很想都給砍了,因為對方拿來的狗屁詔書讓人看了真的很惱火兒。

    當然,李神通派到他麵前的使者就都變成了屍體。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事情,這年頭可真不怎麼流行。

    而對於李秀寧來說,其實也差不多,摸清李破的想法是必須要做的事情,若李破執意想要率兵南下長安,那他們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若有休兵之意,倒是可以談一談,至於怎麼談,底線又在何處,李秀寧想了一路,加上父親的叮囑,可她還是拿不太準。

    一場宴飲,其實也不過是相互試探的一個過程,沒有誰想來激怒李破,李破也不會再來給竇誕難堪。

    大家對之前轟轟烈烈的一場大戰都是避而不談,好像那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也不愁沒有話說,李破和李秀寧在“眉來眼去”,敘著當初舊情,其他人呢,都是大家子弟,攀交情這種事情都是他們的拿手絕活兒。

    溫彥博的大哥在李唐任職,是個很好的突破口,很快就跟韋節談到了一處。

    竇誕和裴寂交清也算不錯,和裴世清也能說的上話,那絲在逆境和戰陣上磨煉出來的犀利,被他收斂的很是不錯,溫文爾雅之處一如當年涿郡隨軍的那個世家子。

    他對裴世清執的也是後輩之禮,做足了姿態,並不以其人反複無常而有所怠慢。

    至於趙瀛嘛,晉地地方家門和這些人比起來,家世上差的可就遠了,今日能同坐此間,隻能說是適逢其會。

    他來絳郡拜見李破,是因為龍泉郡今年匪患鬧的很大,沒辦法,呂梁山橫貫郡內,這些年來剿匪向來是龍泉郡的常態。

    今年年初,龍泉郡出兵兩千人,又被拉了不少丁壯,很多人為逃民役,都進了呂梁山,男男女女組成的盜夥,為了能渡過今年冬天,出山搶掠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龍泉郡本來就是下郡,經這麼一折騰,今年的秋收是個什麼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不用問,他是來絳郡向李破請罪的。

    和李破談了一次,李破對這人印象很不錯。

    這人出身龍泉趙氏,娶的是晉陽張氏女,人也算老實,來絳郡不但是為了向李破請罪,也是想著拚著官職不要,也要從絳郡弄一些糧食回去。

    怎麼說呢,亂世之中的地方官員各式各樣,在李破看來,區分起好壞來很簡單,能有那麼一點保境安民之心就成,不用太過苛求。

    能夠成為座上賓,趙瀛倒很安心,他和這些人地位差的太遠,說不上什麼話,隻一桌酒菜很是誘人,他已經好些日子沒食用過這樣的佳肴了。

    所以這位隻悶頭飲酒吃肉,看上去很給晉人丟臉。

    正自得其樂間,冷不丁有人在問,“趙郡守,當日我於晉陽歸西京時,曾於龍泉停留數日,頗覺龍泉精致幽雅隻是民生艱難,匪人也多了些,不知今日之龍泉,又是如何?”

    不用去看,隻聽那清細的聲音趙瀛就知道是誰在說話,李氏的三娘子他當年確實曾在龍泉見過一麵,隻是那會兒他隻是龍泉郡別駕,隨前太守迎的貴人。

    趙瀛�起頭倒也沒怎麼慌張,他這個太守當的早不想幹了,下麵盜匪就夠令人頭疼了,一場大戰還要出人出糧,要是他在別處為官也就罷了,可那�卻是他的家鄉所在。

    為此趙氏在家鄉的名聲可謂是一落千丈,小兒子出去玩耍都被人砸的頭破血流,你說這個太守當的還有什麼意思?

    到絳郡來請罪,其實不為什麼匪患,一來呢,他想弄些糧食回去,不然這個冬天龍泉郡上下過起來可就艱難了,二來呢,他是真想借機辭官,就算回家去教導子孫,也比被鄉梓痛恨謾罵強的多了。

    說到這�也就清楚了,他對李唐是一點好感也無,對李破同樣如此,因為今年一場大戰,算是把龍泉上下給害苦了。

    當然,如果將他弄去山東河北,河南等處瞧瞧,估計他的想法也就不會是這個模樣了。

    李破對他很是優待,他沒多少感激之情,隻是吧,他覺著李破比李唐強的地方在於,還能知道秋收為何,想著給龍泉人一口飯吃,那就比李神通,裴世清等輩要強的多。

    可以說作為一郡之首,這人眼界不怎麼成,也缺了些才幹,可論起心腸來,卻要甩那些亂世豪傑們幾條黃河那麼遠。

    他坐直了身子,先拱了拱手,又瞧了瞧李破的臉色,才歎息一聲道:“當日殿下南歸時,龍泉已隻剩下了些景色還堪入目,今日嘛”

    “龍泉轄下六縣,合一萬四千餘戶,比之當日,又少去許多矣”

    眾人都在看著這個家夥,不管心�怎麼想,卻都住口不言。

    李秀寧微微斜了李破一眼,那意思很明白,“地方殘破至此,再要起兵往來廝殺征戰,於心何忍?”

    李破揚了揚眉頭,舉杯道:“趙郡守乃愛民之人,時至今日各地皆有殘破,稱帝稱王者遍地,可能顧及於此者,十中無一,我敬郡守一杯,願龍泉百姓在我與郡守治下能否極泰來,過上些安生日子。”

    趙瀛舉杯,“下官所願莫過斯言,下官代龍泉百姓多謝總管。”

    李破與趙瀛對飲一杯,轉頭就對李秀寧道:“三娘知我乃扶風人氏,當年扶風乃上郡無疑,哈,扶風竇氏也是名聞遐邇,聽聞薛舉與二兄世民戰於扶風多時,也不知扶風今日可如龍泉否?”

    這還用問嗎,龍泉其實沒怎麼經過戰亂,隻是受到了戰亂的波及而已,卻已人口減了大半兒,實際上,多數人都跑到呂梁山�麵的寨子�去了。

    可扶風嘛,那就真的是淪為戰場了,所謂的扶風竇氏,也早已舉族遷入西京,徹底的將老家給扔了。

    而大戰之下,扶風的人口如今到底還剩下多少,那隻能去問問老天爺了。

    李秀寧撇了撇嘴,我說龍泉你就說扶風,如此針鋒相對,可有失男兒氣度,可她的爭強之心不自覺間也被激了起來。

    隨即便道:“是啊,兩國交兵生靈塗炭,實非仁者當為當日與大兄初遇,小妹最敬大兄者,因大兄不同旁人,有北卻突厥,保境安民之雄心,實非當世英傑可比,而今大兄雄心壯誌更勝從前,隻是於小妹心目之中,大兄如今卻與他人無異矣。”

    李破聽了,心�也是撇嘴,這話你還是說給你那父親和你那些兄弟們去聽吧。

    微微一笑間,李破狠狠捅出一刀,“三娘所言之他人,可有唐公乎?若有哈哈,在我看來與他人無異倒也不妨。”

    李秀寧眉毛一下立了起來,眼神也是使勁兒的剜李破。

    那邊兒竇誕卻已接了話,“皇帝仁德,四海皆知,異日軍侯歸於鄉�,扶風定已繁花滿地,不叫軍侯失望才對。”

    溫彥博在那邊輕笑一聲,道:“觀今日之晉地,唐公之仁,不說也罷,若真有賢弟所說那一日,有扶風竇氏在,花屬何人,還待商榷吧?”

    話語之中不帶任何髒字,可火藥味已經漸漸濃了起來。

    李破擺了擺手,讓眾人安靜下來,這種爭執在他看來,沒有任何的意義。

    竇誕好像很亢奮,不停的在跟裴世清說話,一旦接過李破的話頭兒,就顯得很強硬,對人的心理十分敏感的李破,已經在懷疑這人根本不是來講和的

    竇誕現在是秦王府司馬,又兼領太常卿之職,這些官職都意味著什麼呢?李破斜斜瞅了一眼李秀寧,心�不由自主的打起了些歪主意。

    一邊嘴上卻還道著,“今日對飲,隻為給故人接風,莫要言及其他,來,我敬三娘一杯,以為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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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1:15

第482章 姑嫂

秋末時節,萬物凋零。

    晉陽總管府。

    大腹便便的李碧晃動著笨拙的身軀,在眾人小心翼翼的衛護之下,到府中花園這邊兒來透透氣。

    現在她是重點保護動物,外間諸事差不多都已經來不到她麵前,前方大捷那會兒還好,可也有人怕她一高興,動了胎氣,那樣的後果誰也擔待不起。

    但話說回來,這麼大的事情若不報給李碧知曉,總是讓人吊著一顆心,又怎麼成呢?所以還是先報到了李春這�,然後李春才小心的告訴了嫂嫂。

    李碧還真沒什麼,自家夫君常年都是百戰百勝,連突厥人都被打的遣使求和了,李神通之輩又算得了什麼?

    再者李碧身體強健,自從懷胎之後,也就是肚子漸漸鼓了起來,其他與常人並無二致。

    聽聞前方大捷的消息過後,李碧就更不怎麼出門了,最多最多就是在花園這邊兒轉悠一下。

    今天她心情不錯,叫了李春,紅眼珠兒幾個說說笑笑的出來透氣兒。

    紅眼珠兒瞅著她的樣子,自然是羨慕非常,她對子嗣倒是不算看重,隻是越發的思念身在外間的男人了。

    李春轉著眼珠兒在跟李碧說話,不時的還要瞪上一眼說話向來不中聽的阿史那天香,看上去挺忙的。

    阿史那天香在這�呆的久了,除了對總是拎著劍轉來轉去的李春有點畏懼之外,其他人都不在話下,當然,隻要這個大肚子不惱,她這個伽藍公主在晉陽呆的還算有滋有味。

    總管府�她早已經轉遍了,行動範圍開始往整個晉陽擴展。

    秋天時還求著紅眼珠兒帶她出去射獵了幾次,大家都是阿史那氏的子孫,她和紅眼珠兒天然就要親近幾分。

    這樣的組合如今已是李破後宅的常態,下人們都見慣了,也就是王記室不太愛露麵,不然的話會更熱鬧一些。

    秉性強悍的女人最喜歡逗弄像王綺這樣的女兒家了。

    “嗯?真的?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李碧詫異的聲音響起。

    李春狗腿的微微彎著身子,湊在李碧旁邊,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這位又在告刁狀了,不然的話她對嫂嫂可不會這麼恭敬。

    “那還能有假,南邊兒剛報過來,現在啊,人應該已經進了絳州城了,正使就是李氏三娘子”

    李碧皺了皺眉,李秀寧幾年不見,如今已嫁做了他人婦,又是李淵的女兒,倒也沒什麼。

    隻是讓她有些著惱的是李氏派了這麼一個人出使河東,想想就知道沒安好心,這也太下作了些,枉那李淵還有仁德之名,這是想賣女求和不成?

    當然,李春那點小心思也逃不過她的眼睛,轉頭就笑道:“怎麼?你是不想再陪著我了,要去南邊兒走走?”

    李春毫不猶豫的搖頭,“大哥臨行之前囑咐過,不能離了嫂嫂身邊半步,南邊兒也沒什麼好隻是嫂嫂臨盆在即,大哥若是遲遲未歸”

    好吧,她這會兒的神態像足了李破,拐彎抹角的總能想辦法把自己想做的事情給辦成了。

    李碧停下腳步,扶著肚子喘了幾口氣,思索了半晌道:“你大哥要是能回來,不用書信催促,一定會趕回來,若是不能,書信過去也是徒亂人意。”

    “榮真,還是你去南邊兒走一趟,大戰已過,夫君身邊少人照看起居怎麼成?嗯,你到了那�,給我傳話夫君左右,讓他們恪盡職守,不得怠慢。”

    李春目瞪口呆,紅眼珠兒喜從天降。

    紅眼珠兒露出八顆牙齒,不理旁邊緊著拽她袖口的阿史那天香,隻簡單的道了一句,“我這就啟程?”

    李碧笑笑,“你要是不急的話,晚上幾日倒也不妨。”

    紅眼珠兒用行動告訴所有人,她非常的急,敲了敲胸口掉頭就走了。

    李碧好笑的加了一句,“多帶些護衛,準備的周全些”

    紅眼珠兒走後,氣氛一下就變得不太美妙了起來。

    阿史那天香左顧右盼,隨後就找了個蹩腳的借口也溜了,她也想跟著阿史那榮真出去走一圈呢,相比天高地闊的草原,別說總管府,就算是晉陽對她來說也小了一些。

    李春生起了悶氣,這種為她人作嫁的事情,她還是頭一次做,那感覺非常之糟糕,李碧在她眼中立即又變得惡形惡狀了起來。

    李碧也有話說,慢悠悠的道:“南邊兒兵戈之氣太盛,你還是老實的陪我呆在晉陽吧,還有,我身子不便,府內府外的事情還得你來操勞,你說你要走了,還有誰能幫你大哥看家?”

    李春哼哼了兩聲,賭氣道:“大哥在外麵逍遙隻咱們在給他看門守戶,悶煞人了。”

    李碧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呀,如今你大哥血親之人也就你一個,你若都怨言滿腹,那誰還能真心實意的助你大哥成事?”

    李春嘟囔,“嫂嫂知我說的不是那個,我我隻是有些想念哥哥了”

    李碧的情緒也低落了下來,慢慢挪著步子,幽幽道:“說起來你大哥當初並無多少雄心壯誌,可天下亂起,誰又能獨善其身?唉,以後你也莫要胡思亂想了,如今天下的男兒們各個如狼似虎,稍有不慎便得被旁人生吞活剝了”

    “咱們能做的,本就是讓你大哥能後顧無憂,放開手腳,你說是不是?”

    李春點著頭,轉眼間就又笑了,“嫂嫂,你不會是怕我若去了,一劍殺了那李三娘吧?”

    李破後宅中的女子,神經強悍的都和鋼絲一樣。

    李碧不用說了,那是在戰陣上經曆過生死的人,也就是有了身孕,才會多愁善感一些。

    至於紅眼珠兒,從西域大漠黃沙中走出來的女兒,更是凶悍的一塌糊塗。

    而李春嘛,跟著李破在西北寒風中死�逃生,怎麼又會被區區思念之情所擊倒?人家生了點悶氣,轉眼就又高興了起來。

    李碧也被她一下逗笑了,“李氏三娘子你也見過,哼,你看是那麼容易被人斬殺的人嗎?”

    一時間,姑嫂兩個湊到一處,又嘀嘀咕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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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1:39

第483章 刺探

我嶽丈可還安好?”

    李破與李秀寧策馬並肩而行,這�是絳郡郊外,此時北地已是漸漸進入初冬,隻是和代州比起來,到底還是要暖和一些。

    秋末冬初時節,草木凋敝,獵物正肥,李破便邀了李秀寧出來射獵,因為他知道關西人最喜歡這樣的活動了。

    至於竇誕和韋節,竇誕忙碌的很,正在拜訪以裴世清為首的絳郡文武,如果不是絳郡軍營接近不得,說不定還要去軍營中走一走,瞧一瞧。

    也不用奇怪,這種探頭探腦的行為算是當世使節們的正當權力,就算是李破派了使節去長安,拜訪長安權貴也是必備的戲碼。

    當然,使節若是無名小卒,那就算了,因為這無疑是大閥子弟和草原貴族們的專利,這些家族盤根錯節之間,才會衍生出這種權力出來,拚的是家世,講的是人脈。

    竇誕和韋節都十分符合這樣的條件。

    你想限製一下也不是不行,可除了顯得你小家子氣之外,恐怕也沒什麼作用,除非你像看押犯人一樣將時節看死了,不然的話,能說的上話的人照樣在斯通款曲,很多時候就算你知道了,也是無可奈何。

    就像李破治下的軍政之事,早晚會陸續泄露出去。

    當初晉陽傳出的消息頗多謬誤,不是因為晉陽家族的人們故意謊報,而是李破並代擴軍很快,加上李破召集大軍的同時,也在嚴防死守,不然的話,可能這邊大軍還沒動呢,李神通可能就知道大軍的虛實了。

    而在絳郡,不用別人,李破估計著隻裴氏就能將他賣個幹淨,就像當初裴氏將李神通這邊兒軍情都事先帶了給他一樣。

    李破覺得,這樣一個“善緣”,是不用指望裴氏多有節操的。

    當然,之後裴世清必定也會到他這�來分說一些李唐近來發生的一些大事,左右逢源,滑不留手,其後又有家族支撐,幾百上千年過去了,你說他們能夠生存至今,是偶然的事情嗎?

    其實,治下的人越多,李破越能清晰的感受到隋末門閥的影響力。

    這還是正經的戰亂時節,門閥紛紛遭到了重創,若是承平年代,換了他是皇帝,如何分散這些門閥大族的權力,估計理所當然也應該是最主要的政事之一。

    這也就是在絳郡,不然的話,竇誕需要拜訪的名單上估計還要多出許多的名字出來呢。

    而韋節就呆的很老實,也不奇怪,韋節和李靖交好,需要避諱的地方頗多,就像此次李破邀請李秀寧出來射獵,他就推辭身體不適,留在了城中,許是在極力避免和李破單獨相處吧。

    總的來說,唐使給李破一種很專業的感覺,讓李破同樣察覺到了些西京長安的底蘊。

    相比之下,王世充就像個暴發戶兒。

    李破倒也有心想學一學,可思來想去,不占據洛陽,長安中的一處,這種冠冕堂皇的事情他手下的人們還真沒幾個拿得出手的外交人才。

    當然,他也不會妄自菲薄,他相信現在他的治下,要比長安或者是洛陽安寧的多,雜亂的聲音也要小的多。

    遠處軍兵環繞,圍著兩個人布成了一圈圈的防衛,暫時還見不到什麼獵物兒,而且無論是李破還是李秀寧,心思都不在射獵上麵。

    聽李破問起李靖,李秀寧笑笑,這個時節出來走走確實有神清氣爽之感,雖說那許多事如同亂麻般纏繞在心�,可來絳郡已有三日,這還是頭一次能夠單獨相處,心情還算不錯。

    隻是她還是在心�暗歎一聲,家國大事麵前……當年訂交之時的言語猶在耳邊,卻讓人感覺恍若隔世一般了。

    “李長史為人豁達,如今在我府中任職,過的頗為安閑,哼,若非大兄起兵,李長史不定早已建牙開府,成就一方守臣了……”

    李破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三娘埋怨於我還不如去怪你那好阿弟,將晉陽堅城拱手相讓,我若不取,難道還要拜於他的麵前,任他魚肉不成?”

    李秀寧聞言沒有惱怒,反而噗嗤一聲樂了,有的時候,相互指責卻是能拉近距離的,尤其是兩個關係比較奇妙的男女相談的時候……

    李秀寧眉目流轉,笑道:“這麼說來,若我奪下元吉王爵,禁其於府中,大兄還可為唐臣?”

    李破也笑了,卻模棱兩可的反問道:“你說呢?”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李秀寧眸光黯淡了一下,接著便板起臉微惱道:“你們這些男人啊,除了功業還能有什麼?家小盡可拋了,隻一心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去吧。”

    人家惱了,李破卻還在火上澆油,“莫要拿我與你那父兄相比,哼哼,若非咱還有些本事,早就被人賣於突厥了,李元吉想招我入晉陽,我就奪下晉陽給他瞧瞧,三娘來這兒不會是想招我入長安吧?”

    說到這兒,李破自己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他如今也算是瞧的明白了,李家的人大半兒都是廢物點心,若非輔佐的人還算得力,光憑李建成,李世民兄弟……嗬嗬,還不夠他們那些親族糟蹋的呢。

    他這�笑的正歡,冷不防旁邊的人被他刺激的有些抓狂,揚起鞭子來就給了他一下。

    啪的一聲脆響,正抽在李破肩膀上,李破驚了驚,本能的一把將鞭子抓住,隻一用力便奪了過來,當即也有點惱了。

    “你瘋了不成?”

    李秀寧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哼哼兩聲才道:“兩方交兵也就罷了,辱人親族又算什麼英雄行徑?大兄也莫要得意太甚,如今王世充稱雄於河南,竇建德雄踞於河北,此二人皆有大誌,居於河東側後……大兄今又與我相爭,處境之險惡,猶甚於我啊……”

    李破翻了翻眼皮,順手將鞭子給她扔回去,心說,你要再敢紮刺,我就讓你知道知道,現在的河東已經不是你家的地盤了。

    嘴上則滿不在乎的道:“東有太行,南有黃河,晉地之險固,唐公應該知道的最清楚不過……若還有人來自尋死路,我倒不介意送他們去見一見閻王。”

    說到這�,他看著氣結的李秀寧笑道:“到了這�也有幾日了,三娘卻未問及親族,可見在大事之前,親族皆如草芥啊……我卻不會這般無情,我欲送李神通等歸去,可能換回我嶽丈一家?”

    說到這兒,李破笑的狡猾了起來,“若是這些人的性命還看不住唐公眼中,再加上三位使節,分量應該是夠了吧?”

    “你……”李秀寧一下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李破觀瞧,好像是要仔細瞧瞧,這就是那個曾經一紙書信相招,就派了五百精銳千�赴援的知己?

    轉眼間,李秀寧嘴角微微翹起,“大兄莫要如此才好,小妹與大兄相交雖短,卻心意相通,許為知己……”

    話音頓了頓,這樣的話說出口,李秀寧臉上也燒了起來,於是扭轉頭不去看李破的表情,接著道:“大兄如此激怒於小妹,又為哪般?難道是想讓小妹今早離去,不理此間之事?”

    李破“正色”道:“你我皆知,交鋒至今,已無多少轉圜之餘地……你也見了,竇家三郎那�並無半點結好之意,此來其人應是正使才對,求和是假,刺探我之虛實是真,三娘何必同來,當日之情早已時過境遷,公恨私仇你又能擔下幾分?”

    李秀寧默然,可悄然間一股暖意卻已從胸口蔓延開來……

    良久,李秀寧才幽幽道:“世事紛亂,一至於斯,小妹倒是寧願再回雲內,與大兄縱馬山川……那是何等的無憂無慮啊……”

    這個時候,李破也不願再說什麼了,有些真摯的情義,可謂是千金不易,相比之下,那些無數的詭詐和計謀,都顯得極為醜陋不堪。

    有些美好的東西,李破總是不願去破壞,可有意無意間,他卻總能將之踐踏於地……這也許就是他能走到今天一步的原因吧?

    於是,他也就聽到了他想聽到的東西。

    “竇家三兄原為太子參讚,又入齊王幕府,晉陽兵敗之後,轉投秦王府,任秦王府司馬,二兄也許……更願你率兵南下,進圍長安吧?”

    短短幾句話,說給旁人效果不得而知,可聽在李破耳朵�,李唐內部的局麵就在他掀開了挺大一塊兒出來。

    兄弟鬩牆啊這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兩個已經來到這樣一個地步了嗎?

    李建成守潼關,兵力頗為雄厚,李世民在西北,也是不遑多讓。

    照如今形勢看來,他李破若引兵南下,就算能過了黃河天險,百分百也要先跟李建成戰過一場,再要進圍西京長安的話……

    那就不用說,必然會頓兵於長安堅城之下,這樣一來,李世民率軍東歸……

    好吧,那樣的戰局若非旁人提點,李破是不會想到的,因為他如今本就沒有南下長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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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2:01

第484章 相諾

   兩人策馬前行,默默無言。

    李秀寧不會說再多,她不是李破的謀士,她是李淵的女兒,能在她口中聽到那幾句話,已是十分之不易,再要多說一些出來,倒不如當即進了李破幕府來的直接一些。

    一直行出�許,李破才抱拳道:“多謝三娘。”

    李秀寧扭過頭仔細的看著他,半晌才道:“謝個什麼?要說謝小妹還沒謝大兄的救命之恩呢,說起來,我李氏欠大兄頗多,如今也不過是由小妹來稍作彌補而已,當不得一個謝字。”

    “再者說,我看大兄也無進兵之意,說上幾句閑話,也無損國事,你說是嗎?”

    李破目注遠方,點著頭道:“三娘向來聰慧,我如今確無進兵以圖關中之意,可將來說不定,若再有人興兵來犯,一戰之下,我若再勝,黃河恐怕就阻不住我了”

    李破這是難得道了句實話,李秀寧卻不太滿意,當即反駁道:“我那叔父剛愎自用,於戰陣之事也隻平常,若再有人領兵而來,兵峰定非今日可比,大兄自己還是小心一些吧。”

    這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敵友難辨之下,聽著實在讓人牙疼。

    李破則道:“我倒是忘了,三娘也屬女中豪傑,當日在代州我就聽聞了長安縣娘子軍之名呢,嗯,若三娘親自領兵前來,我確實是要小心一些了。”

    這樣的恭維落在李秀寧身上不太好使,人家撇了撇嘴就道:“我家又非無人,何須一個女兒領兵征戰?大兄再要這般輕視於我,日後可莫要後悔啊。”

    李破哈哈大笑,順手拍了一下李秀寧的肩膀,“你不來便好,其他人倒不需手下留情了哈哈,不說這些,我方才所言可不是說笑,我有意換嶽丈回來,三娘給唐公傳個話兒吧。”

    李秀寧身子明顯顫了顫,本能的瞅了瞅自己的肩膀,手上一用力,拽的愛馬都晃著大腦袋輕嘶了一聲。

    若是旁人她肯定馬上翻臉,可這會兒嘛,隻是稍微愣了愣神兒,就掩飾一般的笑了起來。

    “大兄是想置李長史於死地乎?”

    李破也愣了愣,咂摸了一下,這才頗有恍然之意。

    李秀寧卻已在說著,“李長史在我府中任職,雖有宵小屢生事端,隻要他不出府卻也無礙,可大兄若這般急切,父皇”

    說到這兒,李秀寧搖了搖頭,不再多言,因為說下去的話,就又要說及長安城中諸般事故了。

    這是她現在最不願道及,而且作為唐使也不可能跟李破分說的故事。

    李破轉著眼珠兒也明白了過來,可他和李秀寧想的就相去甚遠了,他隻覺著,他娘的李神通這廝分量不夠啊。

    他還真就不信,若是捉住了李建成兄弟中的一個,李淵敢不跟他換人。

    他不滿意的嘟囔著,“唐公仁德之名,還真待商榷啊,連堂弟都不顧了嗎?”

    不出意料的,李秀寧立即斜了過來,“我家人丁眾多,大兄家中人丁又有幾何?”

    這話有點刻薄,不自覺間便帶出了一些李氏大閥的傲慢,可她說的確實是實話,李氏親族眾多,不說親情之類的玩意在家族當中所占據的地位本就不大,隻說人家家中的男人死上一兩個,還真就不算什麼大事兒。

    像永安王李孝基戰死,在長安城那邊兒就根本沒引起什麼動靜來,最多最多也就是李淵掉了幾滴眼淚而已。

    反觀李破就不成了,家�麵就那點丁口,妻族於是也就重要了起來。

    而李秀寧的意思是,你不提李靖,長安城中的人們還不會講目光落在其人身上,你若鄭重其事的提了出來,這簡直就是授人以柄的事情了。

    要不說這兩位現在關係糾結的一塌糊塗呢,實為大敵,又有相互照撫之心,內戰打到現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麵已經成型,這樣的故事倒也不算有多奇怪。

    隻是一雙男女牽扯到一處,弄的這麼糾結的卻是絕無僅有。

    李破是個聰明人,李秀寧能視他為友,對他多有關切,還是種因於幾年之前,那會兒他頗有投唐之意,想要找棵不錯的大樹來抱一抱。

    他和李秀寧相交其實是充滿了功利之心,當初又派李武等人南下長安,也無外就是這些心思作祟,順便還能把老丈人揪出火坑,何樂而不為呢。

    如今時過境遷,無心插柳之下,卻結出了些比較特別的果實出來,在絳郡跟李秀寧談了幾次,連李破自己都感到些意外呢。

    如果非要較真的話,也隻能說他這人想跟誰交朋友,確實少有人能拒絕的了他了。

    李破友人不多,李秀寧無疑算是其中最為特別的一個,那絲若有若無的情意,李破這樣的人自然也不會毫無感受。

    他這人如今已有了些梟雄氣象,可有一點卻不會變,隻要在允許範圍之內,你若投我以木瓜,我就能報之以瓊琚。

    這種帶著些草莽氣息的恩怨分明,在當年塞外邊寨中成型,一直未曾被他徹底拋下。

    跟隨他征戰至今的將領們,其實才是這一點的受惠者,李破從沒有妄殺過麾下老人兒,也總是想著法子讓這些人離著他血淋淋的戰刀遠一些,其實就是這點慈念在作祟了。

    李破沈吟片刻,道:“這麼說來,三娘倒不需在這�多留了,還是盡早歸去為上”

    李破頓了頓,才淡淡的繼續道:“當日我在雲內跟三娘訂交時曾言,若三娘有事,即便我自己脫不開身,也必定派人前來相助,那今日我再跟三娘說一句,異日若我領兵進了西京長安,其他人你就不要去管了,我也定不會來動平陽公主府一草一木”

    李秀寧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心�的失望和憤怒逐漸交織在一起,一切的癡妄都好像冷卻了下來,她猛的扭過頭去,冷冷的道了一句。

    “秀寧也予大兄一言,異日若大兄勢孤,可緊守方寸之地,秀寧必來相救。”

    至此,兩人再無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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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2:23

第485章亂起

   絳郡安靜了下來,好像在等待冬天第一場雪的到來。

    唐使沒有離去之意,所謂的求和,其實並無多少實質性的內容,通常意義上的招安,已經不適用於李破。

    再多的高官厚祿,除了能吸引一下郭子和那樣一直沒有發展起來的家夥外,現在天下間還能為別人許出的這些東西動心的,怕是也就沒誰了。

    而且,李破和其他人還不一樣,他占據了李淵起家的老巢晉陽,在李唐背後狠狠捅了一刀之外,到了今日,他已經連續擊潰了唐軍近三十萬眾。

    當然了,這個數字有待商榷,但也可以說上一句,李破如今才是李唐最為凶狠的大敵,薛舉,薛仁杲父子以及蕭銑其實都要膛乎其後。

    李唐即招撫不了薛舉父子,也招撫不了蕭銑,更何況是河東李破了。、

    至於唐使攜帶而來的金銀布帛……嗬嗬,這可以說是隋末亂世當中,最不值錢的東西了。

    可以說,唐使北來,既非是要招降李破,又非是如竇誕隱約提出的兩家聯手進攻河南的王世充。

    當然,唐使北上河東也絕對不會是來閑逛的,目的其實非常的明確。

    第一個意圖很簡單,是試探河東虛實,看一看李破是否有進兵關西之意。

    第二個呢,卻是想說服李破掉頭去進攻竇建德,河東河北相連,互為表�,相比河南,河北對於河東還是有著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的。

    如果李破轉身去與竇建德爭鋒,那對於李唐就是再好不過了。

    而對於河東而言,河北這個爛攤子一旦入手,那進圖山東就是必然的,收了山東在手,那下一個麵對的自然就是河南的王世充了。

    實際上,這一圈算下來,儼然便是當年北齊舊地無疑,這個套一旦鑽進去,相互關聯之下,有了第一步,就有下一步兒在等著,根本不由你自己做主了。

    而在這樣的大略上想要勸服李破,竇誕肯定不成,於是裴世清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最好人選。

    竇誕幾次拜訪裴世清,主要為的就是這個。

    第三個意圖呢,唐使們還需要查清楚,李破是不是引突厥人南下了。

    這些差不多也就涵蓋了使節的功能。

    當然,最重要的一個目的,也是李淵非常看重的地方,那就是若能招降一二河東舊臣,暗中為李唐效力的話……

    好吧,李淵對自己的名望還是那麼自信,可實際上,當年他確實受惠於此,不過到了今日這般天下狼藉的地步,最靠不住的其實也是名望二字,利益這玩意不出意料的開始逐漸占據了上風。

    就像現在,裴世清終於來到李破麵前,條理清晰的敘述了這些時日所得。

    李淵在裴氏這樣的晉地門閥眼中,有著閃亮的光環不假,可今時不同往日,李破在裴世清看來,同樣有著不少可取之處了。

    擊敗二十餘萬唐軍的赫赫武功先且不提,隻陳兵絳郡,不緊不慢的招撫諸郡官吏,又能將秋收之事放在心上,並不搜刮河東諸郡以充軍資,甚至有所反哺。

    幾個月間的所作所為,再加上在並代兩州將領那�聽到的隻言片語作為佐證,裴世清不免就覺著,有這樣一個人為河東之主,其實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唐公雖好,可畢竟出身關西門閥,對晉地疏於照料不說,一旦用兵,和其他人也沒什麼分別……

    實際上,他此時的諸般念頭和當初李破主政晉陽時那些人們的想法,還真就差不多。

    於是,裴世清算是又押了一注兒。

    備述竇誕所言之外,還勸李破穩守河東以觀天下,他的敘說這次就非常的有見地了。

    在他看來,竇建德已有河北,山東諸郡,看似強盛,卻缺糧草丁口,虛有其表之下,必要仰王世充鼻息而存。

    在這�他還打了個比方,若我為王世充,必先平定山東,即便與竇建德交惡也在所不惜,因山東向為河南腹背,若不收之,也將無法全力西進。

    這一點李破讚同一半兒,在戰略上他的眼光也向來非常獨到。

    他認為洛陽那�是四戰之地,光收複山東無濟於事,先平山東,再下兩淮,之後來和李淵較量一番的話,嗯,那就差不多了。

    而裴世清此時說的其實不是王世充,而是竇建德,他認為以竇建德之能,給他個膽子也不會越過太行狹道來晉地。

    這一點李破非常的讚同,因為李破現在也絕對不會越過狹道去河北。

    河北這地方其實是比較險固的,現在楊廣還造了運河,可以說,河北已經具備了一些作為天下中心的特質。

    實際上,見多識廣的裴世清,眼光也非常不錯,他之所以建議李破穩守河東,其實是想勸李破觀瞧一下王世充的動靜,再定大略。

    王世充擊敗李密之後,擁兵甚眾,又據有東都洛陽,可謂是天下矚目。

    沒錯,洛陽是四戰之地不假,可反過來說,王世充也可出兵四方,南壓兩淮,東靠山東,北上便是河北和河東兩地,東進的話便是關西腹地。

    在李密敗北之後,王世充實際上已經踩到了天下群雄的神經線上麵。

    不光是李淵要緊守潼關要隘,其實其他人也都在看著這位河南王呢。

    這個時候,無疑是王世充最為風光的時節,也許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王世充才會傳詔於天下吧?

    和裴世清一番交談,確實讓李破收獲不少。

    之前他對王世充不怎麼感冒,因為近期與王世充一戰的可能性不大,可現在看來,王世充的一舉一動,確實要再多加關注一些才對。

    這和三國鼎立不太一樣,很像是春秋戰國才對,各家諸侯身邊都不缺少敵人,不同之處在於,天下諸侯聯合起來伐秦是不太可能了。

    送走了裴世清,李破在屋中溜達了半晌,腦海中屢屢浮現的其實就是三個名字,李淵,王世充,竇建德……

    也許加上他李破,這幾個人,才是如今左右天下風雲的人物兒,其他人皆不足論。

    八月中,新鄉人鄧榮反,隨後,屯留縣令朱世昌因分糧不均,為部下所殺,又因山賊張金虎,陸冒等人大掠州府,上黨亂起。

    而上黨的官員將領們各守城池,冷眼旁觀,又逢並代大軍紛紛回轉絳郡過冬,山賊見此,氣焰愈發張狂,流民蟻聚,又有其他盜夥加入,很快聚眾數萬,推舉張金虎為大盛皇帝,陸冒為大丞相,開始攻打潞城。

    用不了兩日,這群烏合之眾竟然勾結了一些地頭蛇破城而入了,於是賊勢愈張,揮兵郡府,大有一鼓作氣,讓上黨改旗易幟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天氣作怪,還是有心人推波助瀾,反正河東同時也騷動了起來。

    堅守河東郡城蒲阪多年的堯君素為部下所殺,這個時候糧草斷絕的蒲阪差不多已經到了人吃人的地步,確實也守不下去了。

    隻是這個時機選的有點耐人尋味罷了。

    而堯君素一死,他的部下們立即火拚了一場,堯君素部將王行本勝出,這位打著為堯君素報仇的旗號的家夥,掉頭就降了李唐,通過蒲津橋弄來了不少糧食外,還得封蒲縣縣公。

    不安分的人從來都不安分,和他相輔相成的另外一位也適時而起。

    夏縣呂崇茂率眾殺夏縣縣令,占據夏縣後也沒說降唐,隻是和王行本眉來眼去,看上去有共分河東郡之意。

    李破聽聞之後,也有點頭暈。

    上黨山賊向來膽大包天,守臣卻是窩囊至極,那都是慣例了,也就算了,新鄉離著有點遠,靠著太行山的那�也確實是盜匪們的樂園,前些時出了不少大反賊呢。

    可與絳郡近在咫尺的河東郡,剛被他改成臨河郡沒幾天,就鬧了起來,看上去還鬧的挺凶。

    是說這些家夥膽上生毛,上趕著找死呢?還是他高估了自家威名?

    沒等李破想明白該怎麼處置,李秀寧已經特歡樂的找上門來要跟他飲酒。

    這些日子李秀寧閉門不出,說生悶氣吧,談不上,隻是對河東一行充滿了失望而已,實際上,她本就應該想的到,這�並沒她想要獲得的東西存在的空間和餘地。

    之所以遲遲未曾啟程離去,一來是竇誕力主要留下一些時日,二來呢,她也確實不想這會兒回去長安,聽到見到那許多煩心之事。

    她這會兒聽到河東亂起的消息,自然是找上門來想要奚落李破一番,這種玩鬧行徑,倒也不需怎麼分說,若非有情意牽掛,能被李氏女兒奚落的人,還真就沒幾個。

    李破倒也不著急,眼瞅著第一場冬雪即將來臨,派兵出去平亂也隻能針對那兩個不知死活的家夥。

    而且他們離著也近,以並代軍旅之精銳,不用費什麼手腳,唯一可慮之處可能就在於,唐軍若渡河應援,可能要在冬天�再跟唐軍打一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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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2:52

第456章招攬

李秀寧是在一雙酒紅色的眸子注視下,一頭栽倒在桌案上的。

    醉的稀�糊塗的腦海中留下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她叫阿史那榮真,西方突厥汗帳走出來的家夥,還長了一雙妖異的眼睛,是他納下的妾侍……

    好吧,她算是一頭撞上了鐵板,對於聰明人來說,從不會有一句虛言,誠實的可怕的紅眼珠兒就是他們最可怕的克星。

    而且,紅眼珠兒的酒量也是經過天神加持的呢。

    李秀寧既是一個聰明人,酒量又不太好,如果是兩軍征戰的話,那麼她就算是一敗塗地了。

    “我的丈夫,又有女人想要走進你的帳篷了……”

    紅眼珠兒還是那般,每一句話都真實而又鋒利的像她腰間的利刃,揮出去的時候總是那麼致命而有準確。

    一直在自斟自飲,看著兩個女人拚酒的李破,矯情的瞪了她一眼,因為他同樣是個聰明人,對於紅眼珠兒的“可怕”之處也更為了解。

    “送她回去,誰若敢打問,不需太過客氣。”

    紅眼珠兒還和往常一樣,對他的話奉若金規玉律,直接上前將李秀寧輕鬆抓起來抗在肩膀上大步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李破也有點羨慕,能多年如一日,不曾有何改變的人,足以讓人佩服,而能一直保持簡單的思維的人,才會讓他來羨慕一番,因為他當年也曾在追求一種簡單的生活。

    一夜無話,第二天李破便見到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這人可和簡單沒有任何的關聯。

    這人無疑是李破比較反感的人當中的一個,因為他是個和尚,會讓李破想起馬邑城中那個圓潤的施粥佛徒。

    這個和尚年紀不大,卻也絕對不年輕了,臉上帶著風吹日曬的痕跡,身上到處也都是旅途困頓之色。

    和那個“慈悲”的讓人無話可說的馬邑僧人比起來,他就足可以說是寶相莊嚴了。

    他叫慧圓,一個在李破聽來很有趣兒的名字,而他的來曆也很有趣兒,不然也不可能貿貿然來到李破麵前。

    和尚煞有介事的跟李破說著,“貧僧自西方來,路經此地,觀施主府中有華貴之氣騰於霄漢……”

    觀風望氣?李破當即就笑了,那可是道家的本事,你個和尚不講靈山,不講地獄,卻來跟我講氣運,真的好嗎?

    李破毫不猶豫的將這和尚歸入了江湖騙徒之列,比馬邑那個僧人還要低上一等。

    當然,這個和尚肯定是有著來曆的,李破也不怎麼奇怪,這年頭的人們篤信佛教者多,各家幾乎都豢養了一些僧人在府中。

    就拿他家來說吧,李碧自小就讀佛經,雖說沒受多少佛法熏染,生出什麼向善之心,可對佛徒著實是很不錯。

    前些時還請了一個尼姑供養在了後宅,李破倒也沒說什麼,畢竟那尼姑他也見了,通曉醫術不說,人也安靜,沒有將大家都變成佛祖信徒的意思,隻是隱隱約約勸了他們夫妻幾句,莫要妄殺……

    那樣一個尼姑雖也貪戀人間富貴,可看著吧總歸不會太討人厭。

    可這個禿頭……李破暗自厭惡的搖頭,幹脆的打斷了和尚那神神道道的話語,“你拿的是長安路引,報的是長安左驍衛府的家門,如今唐使就在我府中,再若廢話,要不要請他們過來驗一驗你的身份?”

    和尚晃了晃禿腦殼,“施主有大機緣,還不自知……若送貧僧於刀下,貧僧自可成佛矣,有大歡喜,可施主機緣盡失,許有大悲苦啊……”

    李破笑容一下燦爛了起來,道:“我這人向能成人之美,這就送和尚去見佛祖,佛祖見了歡喜的你,定也會對我照撫有加,來個皆大歡喜豈非美事?”

    和尚低頭念了一聲佛號,怕是在給自己壯膽兒,當然,走這樣一個捷徑去見佛祖,估計他也不願意,所以之後也就沒再撩撥於麵前這個早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家夥。

    “施主之機緣還是施主自專為上,貧僧隻是代人傳話於施主,貴人欲與施主共謀大事,隻是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是長安的貴人?”電光火石間,李破將自己所知道的英雄譜捋了一遍,可長安城中的貴人太多了些,真的是猜不到啊。

    其實,他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李世民。

    李淵的幾個兒子應該已經鬧起來了,李世民派人過來那是一點都不奇怪。

    可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對,因為竇三郎就在此間,何必再鬼鬼祟祟的派這麼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和尚過來?

    僧人點了點頭,卻又開始搖頭,李破真想上去把他的腦袋擰下來,他最討厭禿頭了。

    和尚還沒意識到危險,依舊答的含糊,“貴人自是長安城中之人,可如今嘛,已至蒲阪……”

    李破當即就皺了皺眉頭,蒲阪?

    堯君素死了,據說是個叫王行本的家夥取代了堯君素,然後……

    王行本,呂崇茂……這兩個名字在李破腦海之中劃過,頓時有些恍然。

    李破轉著眼珠兒問道:“那你所說的貴人又是哪個呢?現在能到蒲阪城中的可沒幾個吧?”

    這樣說來的話,其實結果也就不令李破意外了,所以當獨孤兩個字從和尚嘴�艱難的道出,李破也隻是眯了眯眼睛。

    名聲赫赫,傳遍天下的獨孤氏也要出來興風作浪了嗎?

    獨孤懷恩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這事兒有幾分是假幾分是真?

    沈吟當中,和尚還在像念咒一般在念叨著,獨孤家貴無可言,獨孤懷恩他也瞧過了,頭頂上有真龍盤旋護佑,就差說此人就是佛祖指定的真龍天子了。

    這種和尚……好吧,求富貴的和尚依舊是和尚,隻是和竇誕等人比起來,這和尚和個蒼蠅一樣讓人厭煩。

    當然,這隻是對李破而言,其他人可就未必了,隋末戰亂至今,一些人身邊總能隱約看到佛徒的身影呢。

    “這就是和尚所說的機緣?未曾示好,就先亂我河東,這是何道理?”

    蒲阪夏縣的叛亂一直讓李破有點摸不著頭腦,他覺著就算腦子再不夠數的人也不會在大軍駐於絳郡的時候,還敢於咫尺之處掀起風浪。

    而現在看來,一切也就差不多明白了。

    這麼看來,獨孤氏還真不是吹噓出來的名聲……

    和尚又被噎住,於是他終於發現,眼前這個人對佛祖也許根本沒有一點的敬畏,他的那些鬼神之說也就沒了什麼用武之地。

    常年靠著這些吃飯的和尚很不適應,於是這位密使轉頭又開始吹噓起了獨孤氏的輝煌家世。

    他自信滿滿,蒲阪的王行本等人,夏縣的呂崇茂,正是在他的遊說之下投身於獨孤氏,眼前這位應該也不會例外吧?

    李破終於不耐煩了起來,稍稍瞪起了眼睛,“和尚,我若要想知道獨孤氏家譜,自有人前來詳細告知,不用你來廢話……”

    “獨孤尚書乃李氏外戚,又份屬臣下,如今卻派你前來……如何取信於人?”

    說到這�,本還想進逼一下的李破轉了轉眼珠兒,當即改口,聲音也漸轉溫和,“獨孤氏百年豪族,英雄輩出,向為世人所敬,天下大閥能如獨孤者,鳳毛麟角……”

    “李氏比之獨孤,差之遠矣,懷恩公今欲自立,正是理所當然,可關乎眾人性命之事,不得不慎,我冒昧的問一句,公家已富貴至極,今欲行非常之事,有誌於帝位乎?”

    和尚緩了一口氣,這才是他熟悉的節奏嘛,同時他心�道了一句廢話,之前所言你都當耳旁風了不成?

    他是真沒聽出這話的意思來,李破根本不是在問他獨孤懷恩想不想做皇帝,而是在問他為什麼獨孤懷恩有了反意,而造反不算什麼,和我聯合,你總得拿出點實質上的好處來吧?

    可李破真的是想多了,人家獨孤氏反唐自立,還真就沒給他準備什麼現成的好處,人家憑的就是獨孤氏的家世在吃飯,再加上和尚的忽悠,這就是人家的依仗了。

    這邊兒和尚見家譜沒什麼作用,又搬出了突厥可汗,告訴李破那可也是獨孤家的人呢。

    說了半天,李破算終於明白了,能派來這樣一個使者,獨孤懷恩恐怕也就那麼回事兒。

    說的李破都不想再開口了,和尚才提起了事成之後的獎賞,會封李破為晉公……

    一點也不誘人,你那個晉公還是拿去自己用吧,現在便有人稱呼咱為李河東了,幫你攻入長安,也隻封個晉公,還真是小氣的不行。

    再者說了,我腦子進水了,無緣無故會幫你攻打長安扶你登上帝位?

    怨不得自己婆娘一提起獨孤氏來,說的管保就是獨孤家的三個女兒,其他兒孫一概不論,像獨孤懷恩這樣辦事讓人摸不著頭腦,還野心澎湃的人,論個屁啊?

    不過呢,話說回來了,這樣的機會擺在麵前,若不利用一下倒真是可惜了,這也是他大誇獨孤氏的原因所在。

    而且,獨孤氏的招攬雖然不成樣子,給出來的東西也寒酸至極,可卻不是一點實質性的好處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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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3:16

第487章準備

劉文靜因謀反事被誅,長安亂成了一團兒。

    李世民破薛仁杲於扶風,斬薛仁杲,盡奪其地,大業年間因通商西域而盛的西北薛氏,在這一天的秋天族滅於秦州。

    這兩條消息沒能從唐使口中聽到半點,卻在一個和尚口中聽了個真切。

    可以說,這是兩條至關重要的消息。

    李唐內部有了紛爭,像劉文靜這樣的大將竟然被殺了,即便是從李秀寧口中知道了一些,可還是讓李破吃驚不小。

    玄武門之變的影子一下在他腦海中就清晰了起來。

    而第二條李破倒是有所預料,李世民終究不虧是那個掃平天下的馬上皇帝,在李唐最需要勝利來鼓舞人心的時候,得到了一場關鍵性的勝利。

    然而李破掉頭想了想,這個時機對李唐而言雖乃幸事,可劉文靜被殺,夾雜著長安城中的那些傾軋,這場勝利的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

    齊王李元吉強闖秦王府拿人,這種激進的爭鬥發生在兄弟之間,李世民越是光環加身,這樣爭奪皇位的鬥爭越是無法緩解。

    對於治政已算頗為諳熟的李破想象了一下,就問了一句,“李世民破薛仁杲後可有立即回長安?”

    得到的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李破略有遺憾的想,都是聰明人啊,這要是李世民立即率軍東返,潼關的李建成也就呆不住了,說不定玄武門之變就此提前了呢。

    和尚對長安城中之事如數家珍,隻是他真是沒長一個靈光的腦袋,也許神神道道的哄人高興還成,說到這些亂紛紛的事情,他就像一個記事表,什麼事都記著呢,就是沒有自己的分析能力。

    即便說出幾句有見地的話來,也是從獨孤懷恩的角度出發,顯然是出自獨孤懷恩或者他的幕僚的口中。

    作為一個使者兼說客,他可就太失敗了,因為他從沒有想過從李破的角度來看問題。

    他隻是在努力的告訴李破,現下時機很對,正應該是投效明主,謀取富貴的時候,卻絲毫也沒察覺到已經泄露了太多的東西給李破。

    其實,這就是李破得到的最好的禮物了……

    因為毫無疑問,李破起兵南下之後,李唐都將是他最主要也是最強大的一個敵人,王世充,竇建德等人都要排在後麵。

    所以,能夠及時而準確的得到李唐內部的消息,對於李破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件事。

    這樣一來他便能夠比較清晰的製定以後的戰略了。

    至於獨孤懷恩,在李破看來,他隻是夾在中間,卻還要癡心妄想的一個人,下場絕對不會太過美妙。

    什麼獨孤家的嫡子,什麼曾經養在北周深宮,什麼突厥可汗是他的表姐,沒有兵權,沒有轄地的獨孤懷恩,隻能是一個棋子。

    在如今這樣一個虎狼橫行的世道,想像劉玄德一樣隻憑著一個家世和滿嘴的胡言亂語,就到處去空手套白狼,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李破耐下心思,與這個和尚足足談了兩個多時辰。

    神棍忽悠不了人,那就隻能被人忽悠了,而李神通的親弟弟李神符很可能出任陝州道行軍總管,進軍河東的消息,毫無意外的也到了李破耳朵�。

    駐紮於龍門以及永興大倉的兩萬多唐軍,竟然有五千餘人是皇帝禁衛,出自驃騎府和驍衛府,這顯示出了唐軍兵力以不足以反攻晉地。

    那麼唐軍又如何進軍河東?倚重於王行本和呂崇茂之流不成?

    這個時候,李破甚至於有點後悔了,應該派兵奪下蒲阪,兩個大的渡口在手,趁著李唐守軍比較空虛的時候,奪下永興大倉,今年也就不用愁什麼糧食了。

    當然,他也並不認為當初想錯了,後方不穩之下,強渡黃河其實隻能算是兵行險招,就像當年進攻幽州羅藝一樣,若不能一戰而勝,後患也就會隨之而來。

    後悔從來沒什麼用處,即便當初的決定完全是錯誤的,李破也能坦然受之,因為自從去歲北上草原之戰過後,他就十分的明白,行險的時節徹底過去了。

    能走多遠,看的是一步走下去,紮的有多深,而非是去奪取一場場輝煌的勝利,而戰爭的目的也從來不是在戰爭本身身上。

    能夠深刻的反思到這樣一個道理,那麼他所做的一切也就都有了依據。

    就像現在,後悔的情緒一閃即逝,隨之他就想到李神符之類的人物難堪大任,說不定明年李世民就將出現在黃河岸邊了。

    這是一個推測,卻很有可能成為現實。

    因為李唐東邊的壓力明顯在增大,無論是王世充,還是他李破,都對關西腹地形成了威脅,在擊敗薛仁杲之後,李氏的重心也必然隨之東移。

    那麼,以李世民為首,一個個閃亮的名字,也就很可能在之後出現在他李破耳邊兒。

    那些李唐的從龍功臣們啊……李破摸著下巴笑了起來,心說,他們又有幾個還能活著見到天下一統呢?

    隨後,李破心滿意足的修書一封讓和尚帶給獨孤懷恩,並讓心腹安排了和尚的行程。

    這個插曲讓李破的心意所有轉變,不能再這麼呆著等冬天過去了,明年也許又有戰事發生,李世民的西北唐軍又會是怎的一個模樣呢?

    這個時候,李破很想回去晉陽待幾天,除了妻子即將臨盆之外,也需要他回去露個麵兒,處置一下並代兩州的政事。

    而這也正是他之前的行程安排,冬天休整,等來年用兵。

    可現在他改了主意,當即傳令於羅士信,劉敬升兩人,各率兵五千入上黨,務必在這個冬天平定上黨亂事。

    隨後,他又派人傳令給在介休,平遙等地駐紮的宇文鑊各部,除了讓他們在這個冬天不得怠慢軍務,勤加操練,以待來年用兵之外,還叮囑西河郡太守張雲智,讓他盡快完備府兵兵籍。

    如果來年兵力吃緊,那就要征召各地府兵參戰,當然,那是最糟糕的一種情況,說明並代大軍很可能吃了敗仗,已經不足以應付當前的戰事了。

    不得不說,李世民這個名字,對於李破而言,還是有著一定的壓力的,這個名字上麵帶著的諸多光環兒,無須細數。

    一個皇子能帶兵屢戰屢勝,並擊敗西北薛仁杲那樣的強敵,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當然,如果李世民被勝利衝昏了腦袋,敢在這個時節揮兵東來晉地,李破也沒什麼懼怕,他不相信他麾下的精兵強將,會輸給西北的強悍軍旅。

    如今的並代大軍已經成型,這樣的正規軍事力量,絕對不會是那些亂七八糟的隋末亂軍可以比擬。

    這是他以隋軍邊軍為班底打造出來的軍事集團,也經曆了諸多的考驗,論起戰績以及戰力來,天下間幾乎沒人能比得了。

    在擊敗二十餘萬唐軍之後,李破有著這樣的自信,可以和任何人對陣於沙場並戰而勝之,去到長安或者東都洛陽或者力有未逮,可誰要想在晉地與他貼身肉搏……嗬嗬,李神通殷鑒不遠,你真的想好了嗎?

    接著李破又修書晉陽,令陳孝意,蘇亶,宇文歆,王祿等人籌集糧秣,待來年春天轉運至西河郡。

    命令從李破這�紛紛發出,實際上就是在為又一場大戰做準備了。

    說起來,來年是否有戰事發生李破也不確定,李唐也沒什麼動靜,這樣如臨大敵有些不妥。

    可對於戰爭,李破從來都不會事到臨頭再想辦法,不管明年是否有戰事發生,他都要仔細準備一番,因為薛仁杲敗了,李唐有了這樣騰挪的空間。

    而這些軍令給眾人的感覺也很耐人尋味,他這次沒有解釋太多,眾人想當然的以為他要用兵於關西或者河南了。

    很多人都在琢磨著進言之事,絲毫也沒去想,這是李破準備防禦的先兆。

    實際上,李破的打算也很精細,即便明年李世民不至,上黨,長平以及臨河等郡,他就要加力梳理一番,因為他想保證明年的春耕。

    亂匪要徹底剿滅,幾郡官吏要清洗一番,如果明年沒有戰事的話,他會專注於內部,充分的利用這段喘息的時機,把整個晉地納入掌握之中再說其他。

    所以,不管如何,準備的充分一些,明年都會用的上……

    之後不出所料的,李破寫了一封家書給妻子,冬天他回不去了,第一個孩兒的降生的時候他卻不能陪在妻子身邊,這讓他心�很是愧疚,也有些惱怒,至於由此而生的怒火最終會發泄到誰的身上,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冬天�的第一場風雪終於來臨,北風卷著雪花兒呼嘯而過,天地一片蕭條。

    唐使好像到了家,在絳郡呆的特老實,李秀寧時常會來找李破說說話,談的家國大事漸少,與李破比試弓馬,相對飲酒的時候多了起來,偶爾喝的興起還能彈上兩曲,讓李破開開眼。

    韋節躲在屋中著述,他的俊美在絳郡卻已有了名聲。

    竇誕來往的人日漸稀少,在和李秀寧爭執了一次之後,也變得老實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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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3:38

第488章秦王

竇誕和李秀寧的爭執以竇誕挨了李秀寧一刀鞘為結束。 ?? {? 〔

    聽上去有點誇張,可也沒什麼奇怪之處。

    竇誕是駙馬,也就是李秀寧的姐夫,可同樣他也是李氏臣子,而李秀寧既為平陽公主,又是開府的將軍。

    別說大怒之下給竇誕一刀鞘,就算是操刀追殺竇誕一圈兒……在關西世族當中,也算不得什麼新鮮事兒。

    關西大閥們的雍容華貴,是藏著凶狠和野蠻的。

    可以這樣說,大隋邊地的彪悍和狂野大多數是表現在下層百姓身上,而關西以及河北山東這邊兒的勇武,主要則體現在豪門世族這�。

    而且,竇誕這一刀鞘挨的也不算冤枉。

    李世民大破薛仁杲的消息他已知曉多時,就是沒在李秀寧這�露上一點口風。

    這�麵的原因也很簡單,這年頭兒消息的延遲是讓人很無奈的一件事,借此倒是可以做上一些文章。

    若是李氏有心求和,此事倒可作為籌碼,與李破分說一下。

    可即無心真的兩方休兵罷手,那此事也就成了機密,河東這邊兒晚知道一天,也許就能給李氏帶來一些好的機會。

    那麼李秀寧被瞞住也就是情禮之間的事情了……

    一番爭執過後,李秀寧開始令人整理行裝。

    她是個要強之人,在絳郡呆的這些時日,雖說也不時的要動一動肝火兒,可說起來卻是這幾年間過的比較舒心的一段日子。

    可惜,世間不如意事十常**,夾在中間不上不下的滋味兒並不算好受。

    李破對她有所提防也就罷了,後邊的親族也靠不住的感覺實在讓她揪心不比,於是權衡之下,李秀寧便也有了歸意。

    韋節無可無不可,竇誕支支吾吾,有主意的隻剩下了一個,於是冬雪過後,李秀寧便來與李破道別。

    李破也沒挽留,率人送於郡城郊外。

    這一對關係比較奇特的亂世男女也沒弄出什麼依依惜別的戲碼出來,簡單的互道珍重之後,李秀寧隨即率人南去。

    望著一行人的背影,李破也沒什麼特別的情緒。

    唐使此來善意可不多,對他無有大損,卻也沒什麼建設性的效果,所以說唐使是留是去,已無關緊要。

    他之所以沒有趕人,隻是因為唐使之中有一個李秀寧罷了。

    李家的兒女當中,終究是被他交到一個朋友,隻是當年留下的一條後路,如今卻是沒多大意義了,反而產生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牽絆的效果,實在是令人所料未及。

    李破望了望天空,對自己交“朋友”的本事有些自得,卻又有些鬱悶,因為如果交到的朋友是個女人的話,總能生出不少亂七八糟的麻煩,遠不如男兒相交那般痛快幹脆。

    李破調轉馬頭率人回城,在他看來,唐使南歸也就象征著今年的大事小情差不多都結束了,就剩下了一點剿匪的事情。

    他很想看到那個什麼大盛皇帝的人頭,因為這一年的後半段兒過的十分不舒坦,他心�總覺著憋了一團火焰,需要鮮血和生命來澆滅的火焰,當然,也許這也將是他殺死的第一個皇帝……

    ………………………………

    長安。

    龍原上此時也是雪花飄零,北風卷著雪花從恢弘的長安城上空呼嘯而過。

    西城外十餘�處,左武衛大將軍薑寶宜頂盔摜甲,依馬立於道左,在他身後,默然立著一群數十人,鴉雀無聲,他們都是左武衛將軍府中的將領軍卒,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是來接人的。

    當然,能讓左武衛大將軍薑寶宜迎於道左的人並不多。

    薑大將軍名聲不算太好,在晉地吃了一連串的敗仗,可謂是威風盡失,但人家回來長安之後,權勢卻是比當初還要顯赫幾分呢。

    大多數的王公貴戚見了他,都要給上笑臉,因為皇宮禁衛如今正歸於左武衛府轄下,驃騎府和驍衛府被擠出了宮廷,隻能駐紮於皇城外圍。

    所以說,現在宿衛宮城的隻剩下了三支軍旅,左武衛將軍府居,外加太子的東宮屯衛,還有就是千牛備身府。

    最後這一個乃皇家近衛無疑,其中多有能人異士,職能上其實和後來的錦衣衛或是東廠西廠有點相像,但不成規模,人員也比較鬆散,算是世閥子弟們晉身的最佳途徑。

    這樣說來也就知道了,從晉地一路逃回長安的薑寶宜深得皇帝信重,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那些功臣勳舊們還真沒幾個能比得上他的。

    薑寶宜立在風雪之中,仿若雕塑般一動不動,眼睛隻是盯著西邊的官道,身上的氣勢確實和當初守介休的時候不太一樣了。

    可見再無能的人經曆了戰爭,又被權勢熏染一番,也會磋磨成型,薑寶宜這個大將軍當的有滋有味之下,終於也算有了那麼點模樣了。

    西邊馬蹄聲響,薑寶宜精神一振,寬敞的官道上數騎夾著風雪疾馳而來,到了薑寶宜近前滾鞍下馬。

    “稟報大將軍,秦王殿下已至十�之外。”

    薑寶宜微微點頭,心中卻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些自傲之感,戰功赫赫的秦王殿下回京,有人說要百官迎於郊外,有的則建議讓諸王相應於道左,又有人說不如告之於長安百姓,讓百姓焚香而候……

    眾說紛紜之下,最終呢,卻是他薑寶宜率人迎在了此處……

    實際上,他如今也沒閑著,正極力在謀取率兵軍前的機會,最好是能領兵於龍門等處,他在長安風光了一些時候,可他對千�奔還的恥辱卻還記得很清楚呢。

    若能領兵重回晉地,他自覺定能一雪前恥,當然,最好不要有李仲文,李神通或是裴寂那樣的無能之輩壓在他頭上,讓他不得施展才能。

    不得不說這是個很美好,也很有雄心的想法,隻是誰還敢讓他這樣的倒黴蛋領兵敵前就隻有天知道了。

    秦王李世民的大旗在風雪中烈烈舞動,馬蹄聲漸漸密集了起來,薑寶宜甚至感到了地麵的震顫。

    薑寶宜臉色白了起來,恐懼在他心中蔓延,烏雲般的晉北騎兵衝鋒向前時那種山崩海催的可怕景象再次浮現於薑寶宜的眼前。

    這種戰爭創傷綜合症一直在困擾著薑寶宜,實際上,光鮮的外表以及那些臆想出來的雄心壯誌之下,這隻是一個被殘酷的戰爭嚇破了膽的人。

    數百騎兵占據了官道,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行來。

    薑寶宜悄悄鬆了口氣,順勢率人躬下身子,等騎士們再近些,他便高聲道:“末將左武衛大將軍薑寶宜,恭迎秦王得勝回京。”

    騎士們換換勒緊馬韁,他們身上黝黑的鎧甲染上了些銀白,勒馬之間,鏗鏘作響,強壯的身軀,粗糙的麵容,冷漠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在詮釋著關西人的勇武,同樣也散著百戰餘生的肅殺之氣。

    這就是在西北破薛仁杲一戰當中大放異彩的秦王親軍,玄甲軍了,這是一支由李世民一手打造,以重騎為主,輕騎佐之的破陣之軍,人數不多,隻有幾百人,卻是秦王李世民麾下最先突入薛仁杲大軍的軍旅,並一舉衝入了薛仁杲的中軍,為大破薛仁杲立下了功。

    如今統領他們的秦王府左將軍慕容羅睺,以及薛仁杲部降將翟長孫。

    如果是其他人,這個時候一定會滿心讚歎,西北強軍就應該是這個模樣,可經曆了晉地戰事的薑寶宜,除了羨慕秦王的功勳之外,對這些騎兵厭惡之餘,卻是滿心的不屑,人家可是見過大場麵的人呢,這點騎兵“唬不住”他。

    騎兵波浪般分開,露出大旗之下的秦王李世民。

    這位皇次子,秦王府的主人,西北道行軍大元帥,蜀中行台尚書已在戰爭中迅成長了起來。

    他的麵容不再那麼俊朗,和部下們一樣變得粗糙至極,一雙眸子也不再那樣靈動,而是充滿了威嚴,他的身軀看上去瘦肖了許多,可卻沒有半點柔弱的感覺,像釘子一樣坐在馬上,看上去幾乎和身後的那杆戰旗融為一體。

    說實話,如果這個時候李破在,一定也會嫉妒的嘟囔上幾句小白臉才對。

    可以說,如今的李世民正在堅定不移的向著人生巔峰攀爬,李淵總認為這個兒子和皇帝楊廣十分相像。

    可從亂世當中領兵征伐,一路殺出來的李世民,又怎麼會和楊廣相像呢?他們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也許,他們唯一的相同之處就在於對於功業的渴求吧?

    當然,他們也同樣有著一樣的,獨屬於上位者的虛偽。

    李世民看到迎在道旁的薑寶宜,眼中微不可查的露出幾許厭惡,隨即便翻身下馬,大笑著走了過來,一把托住薑寶宜的胳膊。

    “快勿多禮,多謝薑將軍來迎,世民在西北也總聽聞將軍忠義之名,今日又再重逢,過後倒要和將軍痛飲一番了。”

    爽朗的笑容,真誠的話語,和雲內那個尚顯稚嫩的李氏次子比起來,完全已是另外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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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4:01

第489章父兄

一行數百騎魚貫進了金光門,隨即李世民便令慕容羅睺和翟長孫跟著房玄齡等人回去秦王府,自己身邊隻剩下了幾個貼身護衛。

    再加上左武衛府一行,差不多五六十人一路向東,穿過幾個坊間,頗為嘈雜的西市,三處渠橋,路過含光門,很快便踏上了寬敞無比的朱雀大街。

    望著高大而有莊嚴肅穆的朱雀門,李世民笑了笑,心道,這朱雀門過了無數次,可直到如今才覺得風雪之中的它別有一番雄壯之氣呢,隻是不知道大哥過此門時,又會在想些什麼呢?

    想到這�,李世民笑謂薑寶宜道:“太子也回京了吧?”

    薑寶宜心�大跳了幾下,秦王和太子之爭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之前好像秦王落了些下風,劉文靜被誅,秦王府也被齊王率人闖入,又有不少黨羽受了牽連,許多人都說秦王可能指日便將回京了。

    當然,這個回京的說法和現在可不一樣。

    如今再看的話,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語,都屬無稽之談。

    秦王功大,屬於是得勝還朝,而且皇帝下詔特許其率親軍回京,這下可就談不上什麼落不落下風的了。

    這種皇子奪位的事情,當年他也隻是聽聞了一些,如今卻是發生在了他的眼前,而宿衛宮禁的他想避都避不開。

    就像前些時太子使齊王李元吉邀他共飲,拉攏之意不言自明,當日齊王親自送他出府的時候還跟他道了一句,以將軍之才,出將入相指日可待啊……

    當時說的他心熱了好久,可聞聽秦王大勝的消息之後,就又迅速的冷卻了下來。

    後來跟幕中人物商量了一下,他算是明白了,是忠於太子,還是偏向秦王,都是凶險無比,遠不如盡忠於皇帝讓人心�踏實。

    此時薑寶宜卻不敢怠慢,征塵未洗,談笑自若的秦王,讓他頗為折服,嗯,其實就是為李世民氣勢所攝罷了。

    “太子殿下前日剛剛回京……”

    再多一個字兒也沒了,李世民細長的眼睛斜了薑寶宜一眼,笑聲不絕道:“是誰迎的太子殿下?不會也是薑將軍吧?”

    太子回京,那自然是文武重臣迎於郊外了。

    可能那麼說嗎?肯定不能,他就算再自大一些,也不會以為自己一個人就能跟那些文武大臣們相提並論。

    訥訥半晌,薑寶宜索性搖了搖頭道:“末將宿衛宮闈,不知何人迎的太子殿下。”

    李世民笑的連眼睛都眯縫了起來,在這一點上他和李破其實有幾分相像,真的不高興的時候從來不會顯露於外,調戲起笨蛋來更是毫不留情。

    “聽說將軍與齊王共飲,頗為歡暢,還道將軍與太子殿下親近有加呢……哈哈,改日我要邀將軍飲酒,將軍可莫要厚此薄彼,推辭不就啊。”

    好吧,薑寶宜確實被唬的不輕,隻能連連遜謝,心�則是打定了主意,離這些皇子們遠一些了。

    李世民也算是知道了,真如房玄齡所言,父皇選的這個看門人實在不怎麼樣,怪不得在晉地敗的那麼慘,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人,卻屢得重用,焉能不敗?

    這樣不知所謂的人就算拉攏過來,又能有什麼用處呢?

    李世民對薑寶宜迅速的失去了興趣,此時廣陽門已然在望,過了這�就是太極宮了。

    已有黃門迎在此處,兩人將護衛都留在外麵,下馬步行入宮。

    繞過恢弘的太極正殿,來到西堂所在,這是李淵的宿處。

    不出李世民預料之外,殿中人很少,隻有三個人在等著他。

    李世民心�的憤怒此時幾乎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大勝之後奉詔回京,等在路旁的就一個廢物也就罷了,瞧這�的樣子,是要審一審我這個秦王怎的?

    太子位尊,不出門迎一迎,隻等著我來拜見還算有著道理,齊王在那�坐的如此安穩,是何道理?

    殿中,皇帝李淵居中而坐,左邊是太子李建成,右邊則坐著齊王李元吉,李元吉上首的位子空了出來,看來是留給李世民的了。

    李世民入殿,先拜見父皇,再給太子見禮,旁邊的李元吉在他進殿的時候便已肅立於座,等李世民行禮過後,再給兄長見禮。

    父子兄弟臉上都帶著久別重逢之後的笑容,兒子問著父親身體是否安康,父親跟兒子說著勞苦功高,兄弟間也是問好不斷,一圈下來,看上去真個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酒菜流水般擺了上來,等到宮人退去,沒等李淵舉杯,齊王李元吉先就嬉笑著起身,恭敬的端起酒杯道:“兒臣恭賀父皇,西北大捷,群醜俯首,有此一勝,除一心腹之患,父皇德被四海之日不遠矣。”

    太子李建成渾厚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四弟所言極是,薛氏即滅,天下側目,父皇再要下詔招撫眾人,定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如此的迫不及待嗎?百戰之功就憑這幾句話就弄想給我沒了?李世民笑笑,心中滿是不屑,李建成話音未落,他便順勢舉杯笑道:“父皇英明神武,眾人同心同德,方能建此功勳,可惜,未能擒了薛舉父子來京獻於父皇,兒臣也敬父皇一杯,還請父皇恕罪。”

    李元吉啞然,李建成瞅了瞅李世民,笑而不語。

    李淵的笑容和兒子們很像,隻是多了幾分滄桑和溫煦,少了幾分倔強和淩厲,要不怎麼說李建成和李淵最像呢,因為他們的笑容確實非常接近,少的隻是歲月的沈澱而已。

    李淵緩緩舉起酒杯,“世民勞苦功高,何罪之有,來,你們陪朕飲了這一杯,世民所言不錯,所謂同心同德,方能成就大業,隻要你們兄弟和睦相處,又有何事能難得住朕?”

    一杯酒飲下去,各自滋味兒不同。

    李淵飲在嘴�,綿軟悠長,確實不愧是蜀中佳釀,李建成飲在口中,覺著有些烈,就像對麵那個兄弟一樣,很難合適的咽下肚中。

    李元吉呢,一口飲下,腹中如火。

    而這酒喝在李世民口中,卻是澀的人難以下咽。

    兩個兄弟想在父皇麵前掩蓋他的功績,意思嘛也很清楚,讓他不要太過得意。

    父皇那些話說的是什麼呢?同心同德?哈哈,是不想他再追究之前諸事吧?

    劉文靜死的那麼冤枉也就算了,此人孤芳自賞,桀驁不馴,早晚都會是如此下場,沒什麼可惜之處。

    可齊王強闖秦王府的事情,就這麼算了不成?

    那我要是帶兵衝進了太子府,是不是也能輕描淡寫的放過去?

    房玄齡等人被逼外逃,杜如晦在人家門口挨了棍棒,現在還趟在床上呢,那是他秦王府的長史,這些時日京師中有多少秦王舊部入獄,有多少人被調任他方,又有多少人遇刺?

    我才剛回京師,沒怎麼跟那些鼠輩算賬呢,您就先來一句一切都算了?

    李世民咬著牙將一杯苦酒咽了下去,那爽朗的讓人一見心折的笑容漸漸在他年輕的臉上淡去。

    同時這殿中的父親和兄弟,在他眼中也淡的快看不到什麼影子了。

    不管這酒喝在各人嘴�滋味兒如何,殿中父子四人推杯換盞,著實是喝了不少,正事沒怎麼談論,今日這場酒宴,隻能算是給李世民接風洗塵。

    歌舞聲聲之中,微醺的李世民拒絕了父親要他留宿宮中的挽留,辭出宮廷。

    雖說宮中一場宴飲,讓他感受到了比這冬天還要冷上幾分的寒意,可他畢竟回來了長安,他的功績也不是什麼人想抹除就抹除的了的。

    之後必定有著諸般賞賜加身,隻是積攢下來的一口惡氣該怎麼出,下一步又該怎麼邁出去,都需要他靜下來好好思索一番。

    這個時候李世民很鎮定,絲毫也沒有孤立無援的感覺,因為秦王府眾人是他最可靠的保證,房玄齡,杜如晦等人都心思敏銳,長孫無忌兄弟才堪大用,他的身邊也從來不缺攻城拔寨的猛將。

    而他在長安中的外援也並不比東宮太子少上多少。

    有了這些,他不會懼怕任何人,即便是他的父親……

    李建成,李元吉兩個也在不久之後告辭出來。

    太子駕輦當中,李元吉終於發起了牢騷。

    “大哥你瞧他那副模樣,好像誰都不如他一般,可惜,捷報來的早了些,要不然……”

    李建成眯著眼睛擺了擺手,輕斥了一句,“莫要胡言。”

    半晌,輦中傳出李建成一聲輕歎,“二弟領兵之能,吾不及也……”

    李元吉的聲音響起,“當年楊勇也不及楊二?我看不見得,若楊勇在位,又如何有我李氏出頭之日?”

    李建成笑了起來,“阿弟確實是長大了,此言殊為有理,前車之鑒不得不防啊……可惜,以二弟之才,若能全心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說到這�,李建成想了想,揚聲道:“來人啊,明日送些溫補之物去給秦王妃,一來呢,為秦王解乏,二來,探望一下杜長史。”

    侍從應了一聲退下,半晌,輦中傳來李元吉不滿的嘀咕聲,“哼,大哥倒是好心,隻是人家不見得敢入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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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4:21

第490章 爭鬥

  長安城中的政治生態在李世民回京之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秦王李世民得授天策上將之職,位列諸王以及朝中文武之上,再上麵也就隻剩下了皇帝和太子兩人了,自此,秦王權重,朝野盡知。

    這引起了很多人的反對,可反對最烈的其實不是東宮一係,而是另外的幾個人物。

    首先就是皇帝李淵的兩位寵妃,張淑婕和尹德妃兩個。

    這兩位宮中妃嬪出身都不算高,卻很得李淵寵愛,李淵立下太子之後,李建成刻意結納,效的其實是當年楊廣故事,不以內宮女子而輕之,以致為外人所乘。

    兩個女人也沒有大誌向,更沒有大城府,太子交好於前,兩女自然欣喜異常,在宮中引為太子臂助。

    而之前胖揍了秦王府長史杜如晦的就是尹德妃的父親,和許多事一樣,這�麵的原因不用去細究,是無意還是有意,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結果,杜如晦被打算了一根手指。

    這是自齊王李元吉強闖秦王府之後發生的又一個比較重大的政治事故,差不多就相當於抽完了秦王李世民的左臉,又抽了右臉一樣。

    李世民所倚重的房玄齡,杜如晦兩人都受到了很直接的打擊。

    而這麼粗暴的手段,顯然不會出自東宮謀劃,而是由齊王李元吉一手操辦。

    結果呢,不盡人意,兩個在李元吉看來鬼頭鬼腦的家夥都沒死,也沒被徹底趕出京師,因為李世民回京了,一切的後續就此戛然而止。

    李世民得封天策上將,宮中的兩個女人心中惴惴,不管是為了自保,還是有旁人挑唆,反正在李淵耳邊沒少說了李世民的壞話。

    說起來,其實最能影響宮中話語權的不是這些寵妃們,而是平陽公主李秀寧,這當然不是因為李秀寧的軍功,而是當初李淵晉陽起兵的時候,李秀寧在長安保住了李府家眷。

    不說宮中有許多人對她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就說李氏諸子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對這個姐姐有著好感。

    這個時候若李秀寧還在京師,隻要她能說上一句兩句,那麼後宮之中就不會有什麼風波。

    可惜,她的這種很特別的威望確實太過惹人忌憚,所以,能製衡一下兄弟們爭鬥程度的她,也就遠離了京師,出使河東去了。

    另外一個反對最力的就是裴寂了,他同樣不算是太子李建成一黨,相反,在晉陽起兵的時候,跟李世民等秦王府中人有著很不錯的交往。

    因為那個時候李建成不在李淵身邊,李世民劉文靜等人才是他的友朋,可惜時過境遷,靠著李淵寵幸而得位的裴寂,很快就與當年友好們反目成仇了。

    而劉文靜被殺一事,讓裴寂也沒有了別的選擇,在和劉文靜的爭鬥中,他得罪了很多人,�麵大部分都是秦王舊部。

    秦王李世民遠在西北領兵的時候,裴寂來了個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很是快意了一段時日。

    可當李世民得勝還朝,裴寂心中便充滿了恐懼,秦王李世民權勢愈張,他便越是心中難安。

    所以,當李淵欲要封賞秦王的時候,詔諭在裴寂手中留了一些時候,裴寂親自入宮勸說李淵。

    言辭懇切的對李淵道:“秦王功大,升賞皆在情理之中,可封賞太過,再立功勳,何以處之?”

    這就是道出功高不賞之意,而且,裴寂還用最委婉的語言,跟李淵訴說著兄弟奪位以至如斯地步,再要加封秦王,豈非火上澆油?

    這些話說的有道理嗎?當然是有道理的。

    可李淵想的不是這些,西北大勝太重要了,這可以說是他自登位以來第一場大勝,同樣也為漸趨緊迫的局勢鬆開了勒的最緊的那條繩索。

    若不重賞秦王,如何大肆封賞有功將士?

    現在李淵看重的其實不是幾個兒子鬧來鬧去的這點事情,他看重的是軍心,四麵的敵人都在虎視眈眈,戰事還遠未到結束的時候,但凡有振奮軍心的事情,他都要去做。

    至於兒子們之間的爭鬥,李淵自信還能掌握的住,在吸取了當年楊廣奪位的教訓之後,李淵也堅定不移的認為,太子之位不會有所變更。

    所以一切也就清楚了,李淵在不遺餘力的安撫自己的次子,這是他的兒子,不是外人,或有偏向,可卻值得倚重信任。

    在這件事上,李淵自覺看的很清楚,兄弟之爭是家�麵的事情,總比外人奪產強的多,隻要他這個父親還在,就不算什麼。

    於是,宮�的兩個女人,以及寵臣裴寂都在李淵這�碰了釘子。

    不管李淵是如何想法,反正自秦王受封天策上將,開天策府之後,秦王李世民終於穩穩的站在了自己大哥的對麵。

    李世民對這個封賞有點意外,卻也欣喜異常,這個時候他覺得太子之位好像已經摸到一點邊兒,隻要他能再立下一些戰功,那麼父親會不會

    是的,李淵此舉安撫將士軍心的效果很不錯,卻也在無形中助長了次子的野心。

    皇帝的信心,以及李世民對兄弟的痛恨和不滿,夾雜在一起,終於讓長安城中的氣氛變了模樣。

    這段時期,除了外間戰事之外,一切的爭鬥都在圍繞著太子之位在展開。

    八月間,襄邑郡王,光祿大夫,驃騎府大將軍李神符舉薦秦王李世民領兵,以禦河東李破。

    之外又有人舉薦秦王李世民領兵蜀中,率李孝恭,殷開山等人禦蕭銑。

    這個時候,秦王李世民在軍中的威望也就不用說了,可在朝中大議之上,秦王黨羽們卻感受到了來自太子李建成的壓力。

    建議李世民領兵蜀中的人非常多,而且,又有人舉薦禮部書李綱,兵部書屈突通隨齊王李元吉領兵西北。

    接著便有人大肆反對,舉薦李神符,率劉世讓等人領兵西北

    這�麵到底存在著怎樣考量,不用一一分說,反正這個時候,戰事是李唐的頭等大事,太子和秦王之爭也夾雜在了�麵。

    李淵的治政特點在這個時候也顯露無疑,大家舉薦的領兵之人都是姓李的,不是李淵的兄弟就是李淵的兒子和侄兒。

    值得一提的是,此時李密已經入朝,封邢國公,光祿卿,並且娶了李淵的表妹獨孤氏為妻,看似備受優容,其實卻已是身不由己。

    他的部下皆歸於太子李建成麾下,身邊隻剩了一個左武衛將軍王伯當,像跟隨他投唐的魏征,就已是東宮洗馬,成了李建成的心腹之人了。

    此時聞聽朝議不絕,倍感冷清已經有些受不了了的李密好像終於看到了一個機會,於是派王伯當密會魏征,想要前往潼關助太子李建成收服河南舊部。

    可以說,李密還是很有眼光的,在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的爭鬥中,尋到了一個離開長安牢籠的機會。

    可怎麼說呢,李密的“遠見”也就是這個樣子了,當年他輔佐楊玄感不能成事,之後獨領大兵在河南殺的天翻地覆,同樣敗北,如今又不甘雌伏,想要趁機脫身,他的智謀和此時的當世群雄比起來,就算不得什麼了。

    李建成入宮跟李淵談及此事的時候是這麼說的,“李密猛虎也,縱虎歸山必要傷人,不如早除,以免留下禍患”

    是的,能說動魏征進言東宮,沒有勸服李建成,反而讓李建成生了殺心。

    李淵聽兒子的話隻是笑了笑,隻反問了一句,“若殺李密,其下降人可盡斬之?”

    李建成默然

    沒錯,要是能這麼幹脆的殺了李密,也就不用再封李密官職,又讓他娶了獨孤家的女兒這麼麻煩了。

    就像當初薛舉殺唐弼一樣,會留下後患無數,最終導致一敗塗地是一個道理。

    而且,人家李密也同樣是關西世閥中的一員,並非毫無跟腳之人呢。

    很快,李淵便下詔,以邢國公李密為河南招撫大使,任其東去,招撫河南舊部。

    李密歡喜無限,拜別李淵之時,信誓旦旦,定要為皇帝招攬河南俊傑,以助大業。

    感覺喜從天降的李密,根本沒去想,這個時候的李唐已處於守勢,又怎麼會去輕易招惹聲威正盛的王世充?

    這對於李密來說,注定是一條不歸路

    而與此同時,秦王李世民終於勸服了自己的父親,他跟李淵言道:“戰亂綿延此時,觀如今天下,唯我關中,河東,蜀中未受重創,今失晉地,如斷我一臂也,而眾人皆欲棄之以圖偏安,兒臣不以為然,今薛氏已除,李軌懼我之際,正應東向重收晉地基業,以懾不臣”

    實際上,算不得勸服,隻能說李世民所言,正和李淵所想吻合。

    晉地對於關中太重要了,從那�幾乎可以直接南下長安,比王世充還方便呢。

    而且,與河東李破已成死仇,除了西北薛舉之外,就數此人最為可恨。

    無論從戰略上,還是感情上,李淵都對晉地誌在必得,如果說李密投唐若是老老實實的話,還有活路的話,那麼李破一旦歸唐,那就是必死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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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4:50

第491章 李密

    幾乎是李密等人前腳剛出長安,李淵便已下詔,秦王李世民領陝東道行軍大總管,率天策府右護軍,驃騎將軍段誌玄,天策府左虞侯,車騎將軍侯君集,通議大夫劉世讓,以及慕容羅睺,翟長孫等北上龍門。

    實際上,李世民沒在長安呆多長時間,可他留在長安城中的痕跡卻比之前重了不知多少。

    天策府在京師一枝獨秀,幾與太子東宮並列,天策府中人各個皆有軍功在身,桀驁之處,一言難盡。

    李世民在京師的這些日子,齊王李元吉縮在府中,幾乎未出府門一步,其實怕的就是在大街上碰到秦王府中之人,起了衝突的話,刀槍無眼,說不定就有哪個不要命的家夥給他來上一刀呢。

    等到李世民出京,很多人心�都鬆了一口氣。

    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很多押在牢獄之中待審的秦王舊部,都被釋放了出來,紛紛隨李世民出京領兵去了。

    秦王府的守衛也森嚴了起來,不太可能再有人敢強闖秦王府了。

    這些天來最值得一提的其實就是與東宮洗馬魏征交好的上儀同宇文士及改投秦王府,以隨軍司馬之職跟李世民出京了。

    之前秦王府的臉被抽的啪啪作響,如今人家反手一巴掌打回來,也挺疼的。

    因為這位宇文閥的子弟,和旁人可不一樣。

    他是宇文化及的弟弟,娶的妻子也是隋室南陽公主,在宇文閥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當日宇文化及弑殺楊廣於江都,後率軍北上,宇文士及在半路上便離了兄長而去,投在李密麾下。

    李密歸唐,宇文士及也被送到了李淵麵前,一番話語之後,李淵對他非常優容,時常帶在身邊,不多時便成了天子近臣中的一個。

    這人投了秦王府,不管是苦肉計還是天子眼線,反正據說一入李世民麾下,便得了李世民賞識,房玄齡,杜如晦等人也是其人交口稱讚。

    而此時天策府正是風光之時,趨炎附勢者多不勝數,倒也不缺宇文士及一個。

    而這次李世民出京領兵也絕對不是毫無準備,除了在京兆招募關西府兵六千之外,又有兩千各大軍府衛士隨軍。

    這些都可以說是關西軍旅的精華所在,而李世民的親軍也是由三千西北騎兵組成,這些騎兵是李世民從西北軍中精挑細選而來,帶入京師的隻是一部分,其他皆駐於長安縣境內。

    而這三千玄甲軍,才是李世民最可靠的軍事力量。

    李世民領著萬餘兵馬走了,隨後太子李建成也出京去了潼關。

    不久李淵便詔齊王李元吉,兵部尚書屈突通領兵西北,以防西涼李軌東進。

    接著,李淵又令劉弘基,獨孤謀各率五千兵馬增援蜀中。

    到了此時其實也就能看的比較清楚了,別看天策府風頭一時無兩,可實際上東宮的勢力正在穩步膨脹之中,在這一番爭競當中占了不少的實惠。

    李建成畢竟比李世民年長了十幾歲,又有著李淵的一力支持,不慌不忙間,就隱隱站在了上風頭。

    說起來,這兩兄弟看上去還這挺像當年隋時的太子楊勇和他的弟弟楊廣的。

    楊勇在楊堅登位時立下了很多功勞,比楊廣也年長許多,若非楊堅晚年疑忌功臣,楊勇的太子位也不會那麼容易動搖。

    現在的情形和那會兒還真就差不多,幾乎是隻要李淵主意不變,李世民看上去根本沒有多少機會。

    隻是李建成不是楊勇,李世民也不是楊廣,李淵也更非楊堅,所以說局麵再是相似,結果如何,還要看各人手段。

    …………………………

    唐武德二年八月,一行數百人形色匆匆的出了潼關。

    又前行十餘�,行進速度稍減,李密回首張望,良久他才緩緩吐出一口白氣。

    這是個瘦肖的中年人,臉上已經有了深刻的溝壑,每一條紋理都好像在訴說著他那精彩至極的前半生。

    他正值壯年,野心的火焰幾乎已經布滿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他的目光冷峻而又執著,沈靜中掩藏著他那無盡的瘋狂。

    這個時候,當初的河南王身上雖冷,臉也被凍的有些麻木,可心中著實暢快非常。

    在他看來,出了潼關就如蛟龍入海,再也不會回去那悶煞人的長安了。

    他微微環顧左右,心中頗有欣慰,從長安離開的時候,隻有十餘人跟隨在他身邊,可過潼關之時,又有三百餘人重歸舊主。

    這無法跟當初的千軍萬馬相比,可這些卻都是他李密最忠實的部下。

    當年楊公兵敗,他李密孤身一人輾轉數千�,潦倒於路途之上,淒涼孤寂之處猶勝如今,所以說,這不算什麼,隻要他李密還有一口氣在,以他李密之才,早晚有東山再起之時。

    他不是霸王項羽,一敗便難以翻身……

    王世充……李密不屑的想著,早晚他都會一雪前恥,擒殺此賊於馬下,嗯,還有李淵,沐猴而冠,實在可笑。

    “魏公,咱們這就向南吧……”

    王伯當小心翼翼的看著李密的神色,出了潼關,那個熟悉的魏公好像就又回來了,讓王伯當有些心驚膽戰。

    他們在路途之上早已商議好了,河南腹地未可久留,別看李密有著自信,隻要他舉手一呼,定然還會應聲景從,可事實上情形很難說會是怎樣,因為王世充若是知道了李密重歸河南的消息,定會派兵前來追緝,絕對不會給這個大敵以複起之機。

    李密和王伯當商量了幾次,都覺著應該先南下去襄城找尋他的舊部張善相,招撫其人再圖複起。

    其他人自也沒有異議,至於什麼狗屁的河南招撫大使,誰都沒看在眼�。

    跟著魏公重回河南,他們就都沒想著再回去給李唐當牛做馬。

    馬蹄和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在荒蕪的河南大地上踏起一溜煙塵,急急往南方行進,顯然他們也怕潼關的人追上來。

    實際上則是,李淵既沒有下詔追回李密,李建成到潼關之後也沒想著派人追殺逃人,就像這件事從來沒發生一樣。

    隻是很快,消息就傳到了洛陽王世充的耳朵�,李密叛唐而走,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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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5:14

第492章 來信

一場小雪過後,隔不幾日,晉南又下了一場大雪,這下大家就都老實了。

    羅士信和劉敬升隻能無奈的駐軍襄陵,看樣子今年冬天是不可能再進上黨剿平匪患了。

    而上黨方向的盜匪,也紛紛打道回府,駐紮到了潞城,這個冬天亂軍們很逍遙,住的是以前他們眼中達官貴人的房子,潞城的人家任他們予取予求,還有一些人在跟他們暗通消息,眉來眼去。

    上黨各處的草莽豪傑們,在冬天�紛紛頂風冒雪來投奔大盛皇帝,隋末亂世的景象在這�表現的很具體。

    當然,此時還能掀起這樣的風浪,也說明上黨雖也人口銳減,可元氣還在,能讓人們繼續不管不顧的折騰一番。

    而李破在絳郡呆的也踏實了起來,大雪一下,天氣幾乎是一下就冷了下來,這個時候他不可能再率人回去晉陽,軍中各部也不再有何變動,軍務也就少了許多。

    可李破也閑不下來,按照漸漸形成的慣例,在冬天�,差不多也就是新年到來之前,不但要對這一年的收獲和損失作出一個像模像樣的總結,還要準備封賞有功之人。

    說起來從李破起兵以來,封賞之事就有著延後的傳統,這種延後還不是一點半點,最少也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到了李破占據晉陽,這種現象大家都已是習以為常,也就是形成了慣例。

    王慶率人冒著雪趕到了絳郡,和溫彥博,裴世清等人一道,重新在絳郡組成了總管府幕府,彙同左右衛府盤算著軍功升賞諸事。

    李破這�幾乎一年一個台階,這次升賞和去年一樣,不同以往。

    李破告知眾人,打算新開四個軍府,步軍騎軍各占一半兒,步軍好說,今年一戰中其實隻在介休立下了奪城之功,之後誘敵深入也有些功勞。

    最終呢,風頭還是被騎軍搶了個精光兒。

    所以封賞很簡單,陳圓,尉遲信兩人是當仁不讓的開府人選。

    騎軍這�有點難辦,破李神通一戰,以及之後南下當中,有功的人太多,需要李破自己做出決定。

    李破已經想了很長時間了,直接點了李年和薛萬徹。

    這是純粹以軍功作為依據,如此一來,李破就不得不考慮到其他東西了。

    李年還成,他是李靖親族,也是李破的妻族,又是當年�安鎮軍的老人兒,一路走來,軍功不比旁人低了,李年在此時開府,其實已經晚了不少,旁人也就更是無話可說。

    可薛萬徹不成,他是幽州降人,如果是其他地方,論一論家世也說的過去,但這�是晉地,李破起兵之後,在軍中就已經盡量將門閥的影響力降到了最低。

    所以說薛萬徹資曆不夠,又不能以家世作為依仗,軍功之上也並不突出,此次李破重賞其人,看的其實不但是其人的忠心還有他的才幹。

    而這�所說的才幹,可不止是領兵作戰之能,包括了與同僚相處的分寸,平時處置軍務的熟練以及一些提出的建議。

    如此種種,才能構成一個人才幹的具體表現。

    從這一點上來說,門閥中人幾乎天生就占據著一定的優勢,李破麾下盡多敢打敢殺的領兵將領,可在李破看來他們中間能穩穩當當建牙開府的,還真就不多。

    說到這�也就比較清楚了,李破在此時就需要考慮到遠近親疏以及資曆的問題了。

    羅士信,劉敬升等人都還好說,李破隻覺得有點虧待了王智辯。

    人家當年就是雁門郡尉,歸附李破之後任勞任怨,立下的軍功著實不少,可就算改任婁煩郡尉的時候,其人也不曾有一句怨言。

    雖說此時王智辯手握的兵權已非當年可比,然而話說回來了,官職上不去,位於他人之下的滋味兒,對於有誌男兒來講肯定不會好受。

    考量到這些,李破便將王智辯招到自己麵前,一番交談過後,王智辯心滿意足的走了。

    而李破送走了王智辯,卻是揉著額頭叫苦連連。

    事情是越來越多了,就算是有幾個很聰明的腦袋一直在幫著他思索,也讓他神思倦怠,連以前耍小聰明,給自己找點樂子的念頭都是越來越淡,嗯,總之一句話,李破對現在的生活狀態有點不滿意了。

    可話又說回來了,在權勢之中暢遊的他,那種頤指氣使,一呼百應的滋味兒對於男兒而言,又哪�是其他樂趣能比得上的呢?

    所以說到底,所謂的叫苦也不過是矯情罷了。

    隨著呼嘯的北方,北方的消息也傳了過來。

    李破一聽就笑了,當初一句玩笑般的建議,如今卻是變成了現實,突厥牙帳北遷了。

    突厥使者南下到了晉陽,沒見到李破,也沒有來絳郡的意思,隻留下了突厥可汗阿史那楊環的親筆書信,就匆匆北歸。

    李破猜測,這應該是不想讓自己知曉突厥局勢而已。

    其實就算來人不說什麼,李破也能想象的到突厥現在所麵臨的困局。

    第一個呢,女可汗登上汗位,自然會有叛亂發生。

    二來呢,突厥汗國的敵人們也會借此時機向它發起進攻。

    第三個,那些契丹啊,奚部啊,靺鞨啊,之類的附屬部族應該也不會任由突厥人魚肉。

    內憂外患,如此種種,幾乎就是大隋滅亡的翻版。

    到了這個時候,李破也不得不讚上一句,這十幾二十年的時光,整個南北,甚至可以說是這個時代,無疑是屬於楊家人的舞台。

    一南一北兩個龐大的帝國,相繼都在楊氏中人的影響下走向衰落,怎麼說呢,這樣的事情可謂絕無僅有,之前不曾發生過,之後可能也不會再發生了。

    李破拆開來函仔細觀瞧。

    越看越是驚訝,良久他才將書信慢慢按在桌子上,眉頭整個擰了起來。

    開頭很平常,阿史那楊環盛讚李破南下討伐逆臣之舉,同樣第一次委婉的親口對李破助她登上突厥可汗之位表示了感謝之情。

    這大概已經表示出了,她的可汗之位已然比較穩固,至於李破猜測的突厥內亂,即便是有,估計在信中也不會有所提及,更不會讓李破幫助出兵平亂。

    接下來就是讓李破盡早派使者北上求娶伽藍公主。

    看到這兒,李破嘴角微翹,能讓這位大隋義成長公主改口,再加上突厥牙帳北遷之事,已經算是徹底印證了李破的猜想,突厥人自顧不暇,正處於焦頭爛額當中。

    而既然突厥牙帳已經北遷,娶不娶伽藍公主也就無關緊要了。

    這個時候李破的心情明顯是比較舒暢的,當年耀武揚威的楊廣死了,率領突厥騎兵蜂擁南下的始畢可汗也死了。

    被這兩個家夥留在身後的都是一地爛攤子,楊廣不去說他,如果真有十八層地獄,這人肯定在最底下一層,上千萬的冤魂估計正在他身邊徘徊不去呢。

    始畢可汗死的是時候,不管他是不是回到了他們那個天神的神國,反正強盛的突厥若是就此走向衰落甚至是滅亡,那對於李破來說不言而喻,他是非常願意看到突厥這個大家夥轟然倒地的景象的。

    如果這中間他再能踹上兩腳,加快一下這個進程,那就太讓人舒心了。

    不過接下來信中所言就不那麼讓人愉快了,義成長公主欲送大隋皇後蕭氏南歸,歸於何處也不用問,第一個落腳點定然是晉陽無疑。

    信�沒有怎麼細說,隻說蕭氏水土不服,也有思鄉之念雲雲,讓李破備好晉陽宮室迎駕……

    這顯然是個不容商量的“建議”。

    而李破看到這�就有點暈了,聯姻加上送歸皇後,他娘的,咱不是一下要成了老楊家的女婿了吧?

    這�麵的意味李破咂摸再三,很明顯的一件事,這同樣也是那位義成長公主殿下的無奈之舉。

    突厥汗國此時要真還能威懾四鄰,這些拐彎抹角的手段也就不需在此時用出來。

    李破牙疼的想象著頭頂上多出一位大隋皇後的景象,從來沒覲見過皇帝或者可汗的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嘖嘖,這位義成公主殿下還真是不怎麼好對付,政治手腕兒相當的純熟嘛。

    頭疼之餘,李破眼中冒出了些凶光,他在想是不是派人在路途之上截殺了皇後蕭氏,用最為蠻橫的方式斬斷一切因果。

    當然,這隻是最無奈的一種選擇,後果也許會非常糟糕,從那位義成公主的行事來看,蕭氏一死,沒準這位就要發瘋。

    若是李破沒有南下,還真就不怕她,可現在嘛,腹背受敵的後果他卻不一定能承擔的起了。

    思來想去,李破將溫彥博和裴世清找來商量。

    兩人都是很有城府的人,聽聞此事之後,稍稍露出些驚容,便都沈吟不語。

    溫彥博不用說,前前後後的事情他都清楚,裴世清這時心中便多有釋然。

    若非和突厥有所勾連,並代大軍又如何能傾力南下?

    良久,先開口的竟然是裴世清,他稍稍露出些喜色拱手便道:“恭喜總管,大業將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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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5:35

第493章 名分

文人的梗總是誇張在先,所謂語出驚人,就是這個樣子了。

    大業將成這話聽的李破都心�跳了跳,再聽到後麵實在些的言語,那滋味兒和冰火兩重天似的。

    “今我兵強馬壯,眾人歸心,割於河東,北連突厥,南抑李唐,基業初成矣……總管所缺者,唯大義名分,今迎蕭後南歸,立可承於正統,以討天下叛逆,如此,天下仰望,諸侯俯首之日定不遠矣……”

    聽了這些,李破心�直撇嘴,頭上頂個女人又不是皇帝,真有這樣的效果?難說的很啊,別看楊廣才死了一年多,可如今的人們紛紛稱帝自立,也稱王的都屬稀有動物了,還有誰會去管前朝如何如何?

    那邊的溫彥博卻是撫掌附和道:“裴公所言極是……”

    說到這�,他猶豫的看了李破一眼,才接著道:“如今天下諸侯,多乃妄人,自稱天子,受非人之福,必獲罪於天。”

    “唯李淵,王世充二人以禪讓而得帝位,稍顯不同,今我若迎蕭後南歸……總管稱王之日不遠矣。”

    兩個不遠,話語看著不一樣,可其中的含義相差卻不大,他們看到的都是大義名分。

    隨著天下徹底進入諸侯割據的時代,現在還供著隋室的人已經徹底消失了,可得位正不正當,還是存在於一些人的心�的。

    而這一些人所指,差不多就是各地的門閥大族了。

    他們看中正統可不是因為儒家思想在作祟,而是因為隻有繼承權有著來曆的人,才不會妄殺門閥世族中人。

    這個道理顯而易見,看重正統傳承的人,幾乎必然會看重他們這些門閥大族,反過來說,有了他們的擁戴,這種所謂的正統才會穩固。

    這是一件相輔相成的事情,而草莽豪傑們大多不會在意這個,所以說你得位的軌跡正不正當,在門閥世族眼中就變得非常重要了。

    當然,這種所謂的正當,是有著很大的操作空間的,即便是掩人耳目的禪讓,也會讓許多人許之為正統。

    這就是許多權勢蓋於皇權的人還需要讓皇帝禪位的原因所在了。

    這差不多是春秋時諸侯共尊周室遺留下來的老傳統,卻時刻的影響著一個個的王朝,一場場的政變。

    它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讓手握大權的梟雄們不那麼的肆無忌憚,將殺戮和血腥控製在了一定範圍之內。

    這個時候,終於顯示出了老人兒和新晉之人的區別來了。

    溫彥博接著便勸說道:“總管當日曾言,稱王之日尚早,終有一天旁人會加貴冕於頂上,如今若突厥真送蕭後南歸,今我疆土也倍於當日……可謂時機已至,臣等擁總管於王座,總管可莫要再行推辭啊。”

    裴世清聽聞此言,微訝扭頭,心想,之前已有稱王之議?竟然還忍住了?

    頓時對於這位的評價就又高了一層。

    在這樣的事情上懂得忍耐的人,必然非是尋常之輩可比,而今也確實有了收獲……

    想到此處,裴世清不由在心�道了一句,“難道真是天助其人?”

    說到這�,其實也就差不多了,天助不天助的李破不管,他隻是覺得兩個人說的並非沒有道理。

    這個時機確實很合適,稱王的日子看來真的是不遠了呢。

    李破眨巴著眼睛陷入沈思,蕭後歸國對他來說竟然全是已益處?若真是如此,那這好處可就得來的有點莫名其妙了。

    當然,他也知道文人們的習慣,說話總說一半兒,剩下的一半兒要自己來琢磨。

    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事情到了他這�也就成了挾皇後以令天下了,而蕭皇後隻一個輾轉流離的女人,也不存在勾連內外,以製權臣的隱憂,看來還真是不錯。

    至於效果嘛,李破轉了轉眼珠兒,心說,聽說竇建德那廝很喜歡親近什麼正統,到時候在他身上試一試?

    此時李破心情一下就舒暢了起來,開始想著算計別人了嘛。

    溫彥博比較熟悉李破的性子,瞄了瞄就知道這位心情好了起來,立即輕聲問道:“總管,皇後何時南歸,可有定期?”

    裴世清也道:“是啊,如今天氣已寒,應該是明春了吧?若是隔了這許多時候,倒是不妨了,收拾晉陽宮宇之事,也能做的仔細一些。”

    李破頷首,卻矯情的歎息一聲道:“唉,如今天下人吃飽肚子也難,還要修繕什麼宮殿……我看就不必太過大張旗鼓了……嗯,你們誰與皇後有舊?”

    聽了這個,裴世清和溫彥博麵麵相覷,裴世清隨即苦笑道:“皇後乃南梁遺脈,吾等如何能與貴人有所牽係?”

    李破就問,“和蕭銑是親戚?”

    好吧,這位英雄譜明顯背的不熟,一知半解的讓兩個門閥子弟實在有點無奈。

    溫彥博點頭,“蕭氏乃江南大族,親朋故舊數不勝數,下官等居於晉地,倒是是朝中見過一些蕭氏子弟,可無緣與之相交……”

    李破聽到這�就明白了,心�嗤笑一聲,說的好聽,還不是門戶太矮,夠不到人家的門檻兒?

    實際上,他這想的就有些偏頗了,不是晉陽溫氏和河東裴氏的門戶不夠高,而是江南蕭氏不但是隋室外戚,而且還曾稱孤道寡,是隋室既要拉攏,也要提防的一群人。

    晉地大族入京為官,謹言慎行之間又如何敢於蕭氏走的太近?

    李破想了想,“宇文郡守應該蕭氏有所交往吧?”

    說到這�,裴世清,溫彥博兩個要再不知道李破是什麼意思他們也就白活了,這是在跟他們商量迎接蕭後南歸的人選呢,這是必備的禮節,歸期早晚,就看你迎的是早是晚了。

    一聽宇文歆的名字,溫彥博已是連連搖手道:“宇文化及弑君,又毒死皇孫,總管可萬萬不能讓宇文郡守北上啊。”

    李破拍了拍腦袋,怎麼就忘了這茬了,如今蕭皇後肯定是恨宇文閥入骨,嗯,宇文歆這個倒黴蛋這次倒是挺幸運,不用去受旅途勞頓之苦了。

    轉頭李破就問,“楊義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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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5:55

第494章 剿匪

楊義臣自然是沒差了,這是隋室老臣,和蕭氏自然熟識。

    楊義臣沒在晉地,可他有兩個兒子在這�呢……

    迎蕭後南歸的事情不算很急,因為蕭後就在大利城中,沒有隨突厥牙帳北遷。

    李破和溫彥博兩人商量了一下,隨後便招尉遲諧來絳郡,詳述首尾,令其帶人北上出塞,算是先期衛護在蕭後身邊,之後再擇日由尉遲信挾元朗等人率兵迎之。

    這樣一來,禮節就非常周到了。

    李破之後想到的就是,突厥汗帳北遷,對雲中草原會有著怎樣的影響呢?

    這可不是簡簡單單靠想象就能猜測的出來的事情,隨著突厥汗帳北去,雲中草原肯定要比之前空虛的多。

    可李破絕對不會認為,北方的邊患會就此徹底消失。

    失去突厥汗帳的管束,那些大大小小的突厥部族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鬼才知道呢。

    所以,隨著尉遲信北上的還有李破給馬邑眾人的命令,令段房,元朗等人不得懈怠,在來年嚴防北方部族南下襲擾。

    雲中空虛了起來,而代州實際上也不算紮實。

    如果是還是當年那個占據了代州的小軍閥,一定會千方百計的琢磨著趁此良機,將雲中草原變成自家的牧場。

    而現在嘛,他卻已經有些顧不上北邊兒了,內戰這個漩渦一旦踏足進來,想要抽身出去是千難萬難。

    …………………………

    八月末,被風雪阻於龍門的唐使一行終於渡過黃河,離開了河東地界。

    好消息也開始陸續傳到李破耳朵�。

    羅士信和劉敬升兩人在臨汾郡並沒有停留太長的時間,大雪一過,兩人便率軍直入上黨。

    代北騎兵在八月間作戰,並非是多稀奇的事情。

    兩人就是趁著天氣還成的時候,選擇了速戰速決。

    他們用了兩天,便一路趕到屯留,屯留縣城和當初的平遙等處很像,經過亂軍的洗劫之後,已是人煙寥寥,差不多成了一座空城了。

    幾個賊活大概有兩千多人駐紮在這�,一個是在這�過冬,一個呢還可以稍微作威作福一下。

    大軍一至,風卷殘雲,大軍不用怎麼費力便破城而入,將盜夥屠戮一空。

    劉敬升沒怎麼參與過剿匪戰事,可羅三兒不一樣,他是在山東隨著張須陀剿除過山東匪患的,山東人在那兩三年間,殺的是屍山血海,遍地狼藉。

    所以說羅士信對亂匪下手絕對不會有半點手軟,劉敬升還有著些顧忌,勸了羅士信幾句,羅士信這回也有自己的道理,這可是冬天,要速戰速決的話下手必須要狠,也沒那個功夫派人看守降俘。

    劉敬升深以為然,於是,兩個人在這個冬初,於上黨地界算是放開了手腳,大開殺戒。

    實際上,若是兩個人腦袋再聰明一些就會明白,李破派了羅士信過來剿匪,事先又沒有任何的叮囑,那幾乎就是任由兩人行事的意思了。

    這儼然就是告訴所有人,懷柔時期已過,再有人想要作亂,殺無赦。

    羅士信兩人在屯留俘獲一千七百餘眾,隻是稍做甄別,人頭便滾滾而落,一千五百餘山間流民,盜匪,或是各處聚集而來的上黨豪傑就都作了刀下之鬼。

    大軍在屯留休整一日之後,羅士信劉敬升便率軍離開了滿是血腥味兒的屯留縣城,直取潞城。

    這一戰其實同樣是典型的騎兵突襲,亂糟糟的潞城亂軍聚眾以有五六萬眾,在郡城打了一仗,沒法像破潞州一樣攻破郡城,便又退回到了潞城過冬。

    和這樣的亂軍作戰,羅士信經驗極其豐富,他告訴劉敬升不用那麼講究,越是直接粗暴的方式,越能獲得勝利。

    也確實如此,毫無防備的亂軍經過了高速的膨脹和吞並,亂七八糟的駐紮在潞城城中,敞開肚囊過起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

    大盛皇帝張金虎占據了潞城大戶劉氏的府宅,順勢娶了劉氏的女兒為妻,納妾十餘個,抱著美人兒,喝著美酒,吃著佳肴,正沈醉於他的黃粱美夢當中。

    如果再給他些時間,他還能將官職給弄的好一些,皇帝嘛,必定要有百官簇擁才夠威風。

    好吧,不用怎麼細說,這種通常意義上所說的“義軍”,都要經過這樣一個過程,然後恐怕就是內訌,隊伍如果在內訌當中沒有四分五裂,還能存活下來的話,估計就會誕生一位比較英明的領袖了,如此一來,他們也許就會變得正規一些。

    嗯,總歸一句話,他們還處於一個初級階段,領頭兒的人馬馬虎虎,手下的人也不用談什麼忠心和誌向。

    倒是一些當年甄翟兒亂軍的餘黨,還算有些凝聚力,占據了潞城城北,勢力正在悄然擴張當中。

    不過說這些都沒什麼用了。

    大軍“悄然而至”,羅士信派精銳趁夜奪取了潞城的南城門,隨後,劉敬升率兵封鎖潞城四城城門,羅士信率軍一鼓而入。

    幾乎就是屯留一戰的翻版。

    這樣的戰事不用多說,羅士信劉敬升重奪潞城,斬殺大盛皇帝張金虎,大丞相陸冒等人,逃出潞城的亂軍,則被劉敬升部破於野外。

    一戰之下,亂軍幾乎全軍覆沒,就算有幾個幸運兒趁著天黑逃過了騎兵的阻擊,大概也會凍死在這嚴寒的天氣當中。

    一場盛世不小的叛亂就此結束了。

    羅士信再次祭起屠刀,讓潞城徹底被鮮血所淹沒。

    在濃重的血腥味當中,羅士信派人送了幾個匪首的首級去向李破表功,接著便傳令上黨太守以下官吏,以及各處縣令到潞城相見。

    這明顯就是劉敬升的主意了,趁平亂大勝之際,懾服上黨豪強。

    可讓兩人憤怒而又驚奇的是,來的隻有寥寥三兩人,各處倒是沒有置之不理,送來了很多禮物,可來人都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兒,也皆以道路難行為由推辭不來。

    剩下的人就都“病了”。

    就像上黨太守嚴宗便染了風寒,不能來潞城拜見兩位將軍,隻派了別駕率人過來奉上了糧草若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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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6:20

第495章 喜訊

羅士信和劉敬升盡都大怒,油滑的官吏向來就是軍人的對頭,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生物兒。

    當然了,這年頭也沒什麼太過純粹的軍人和官僚,他們的界限並不分明。

    而上黨這個地方和雲內其實很相似,都比較封閉偏僻的所在,雲內好出軍閥,上黨也差不多,自古以來便是出悍匪的地界。

    越是封閉的地方,地方宗族勢力就會越頑固。

    在隋末亂世,上黨郡比匪患更嚴重的其實是這�的地方大族們的強烈的自保意識,他們大多以為,任你外間變幻來去,我自巋然不動。

    是忠於大隋,還是忠於李唐,或者臣服於你李破,都是我自家的事情。

    這樣的保守觀念,與如今紛亂的天下大勢產生著必然的衝突,卻又有著奇異的契合。

    怎麼說呢,上黨的人們渡過亂世的法子可不算高明,他們深受匪患的困擾,卻又倔強的不想向強者低頭,而他們又缺少爭霸天下必備的資質。

    這麼一來,他們悲催的下場其實已經是注定了的。

    已差不多將晉地看做了囊中之物,卻又必須麵對強大的外敵的李破,絕對不會容許有這樣一群人存在。

    當上黨的貴族們還在為自身那點可憐的“自主權”努力掙紮的時候,羅士信和劉敬升惱火兒的商量了一下,卻也無奈的發現,懲治不臣的時間恐怕要延後了。

    九月間的天氣已不適合用兵,還有就是他們也必須在十月之前趕回到臨汾郡或者絳郡去,因為不光人要吃飯,馬也要吃草。

    潞城這樣的地方絕對不適合大量騎兵駐紮。

    兩人都是久經戰陣之人,不會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所以他們沒怎麼猶豫,就率兵恨恨的離開了潞城。

    在離開之前,羅士信本有心盡屠降俘,因為這些人肯定帶不回去了,可他也怕殺戮太過,回去之後不好交代。

    大家都知道,自代州起兵以來,他們的總管大人從不曾做過無謂的殺戮,在並代兩州的名聲是越來越好。

    軍將士卒們也很心安,軍中軍紀向來寬嚴有度,斬頭的軍紀是越來越少了。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用到這�倒是很合適,軍將們在殺人之前就都會掂量一下,很多人就此逃過一劫不說,軍中殘留自隋軍的嚴刑酷法也漸漸不見了蹤影。

    在大多數時候,削人軍籍,流放於代北就是軍中斬刑之下最重的刑罰了。

    這種潛移默化,再輔以軍律改革之下,軍人們的榮譽感,以及凝聚力自然而然便更進了一步。

    當然,這其中的弊端也很難說,仁慈在這年頭總能和軍紀渙散聯係在一起,犯錯的成本逐漸降低之下,很難說會不會產生另外一些副作用。

    不過在潞城之事上,作用很明顯的體現了出來。

    羅士信和劉敬升臉麵無光之下,都很惱火,卻還能抑住殺氣,沒有將怒火發泄出來,順手將幾萬潞城亂軍屠戮一空。

    兩個人略一商量,留下了五百兵馬鎮守潞城,順便看押降俘,大軍隨即西返。

    …………………………

    平滅潞城亂軍算是個好消息,更好的消息在九月間傳到絳郡。

    李碧在晉陽順利誕下一子,母子平安。

    李破大喜過望。

    到了這個時候,什麼李淵,什麼王世充,什麼竇建德,什麼上黨叛亂都暫時被他扔在了腦後,直覺人生到此,已是頗為圓滿。

    當然,確實也是個階段性的成果了。

    光就大勢而言,離他稱王的日子已經不遠,如今又有了子嗣,一切的先決條件皆已具備,至此李破在晉地稱王應該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而對於李破本人而言,有婆娘,有兒子,其實就是對他這些年來的努力的最好褒獎。

    他自己大權在握,一呼百應,他的妻子顯貴於人前,為眾人所敬,他的兒子不愁吃穿,將來也有家業繼承,相對來說,男人的一生求的其實就是這些簡簡單單的東西。

    消息隨即傳開,恭喜之聲一片。

    作為臣下,他們也許比李破更要高興,李破終於有了子嗣,也就有了傳承,這是件大事,不用細說,所以呢,李破初為人父的喜悅是比不上臣下們覺著主上後繼有人的歡欣的。

    九月間,李破喜得麟兒的事情傳開,治下是一片歡騰。

    各郡太守,守將紛紛派了子侄親信帶著道賀的書信和禮物,或去到晉陽,或來到李破麵前賀喜。

    李破一高興,便在絳郡郡府擺宴,宴請官吏將領,與眾人痛飲了一晚。

    不能回晉陽看看妻兒的那點不痛快,也在眾人道賀聲中漸漸淡去,杯籌交錯之間,李破喝的酩酊大醉。

    第二天起來,李破自然是頭痛欲裂,他很少有這麼放浪形骸的時候,回想一下昨晚,倒沒有出現喝的記不清事情的症狀,在沒有在眾人麵前失態。

    看了看偎依在身邊的紅眼珠兒,除了頭有點疼之外,李破是心情大好。

    三妻四妾,兒女成群的日子好像不怎麼遙遠了。

    接著又發散性的想象了一下李碧那婆娘紮手紮腳懷抱嬰兒的小模樣,李破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順手將紅眼珠兒拽起來,一同出去活動了一下筋骨,才施施然的在張進等人護衛之下來到郡府前衙辦理公務。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在這一天李破也失去了一些謹慎。

    當即簽署了晉王智辯為代州行軍總管的軍令,再令雁門太守宇文歆兼任代州副總管,並傳令兩人必須在春天來臨之前,將代州總管府建起來,而這本來是他打算稱王之後發布的命令,今日卻幹幹脆脆的發了出去。

    如此一來,並州總管府的設立其實也就近在眼前了,這不但是因為晉陽的地位,而且也需要犒賞陳孝意這樣的老人兒,不能讓其居於王智辯等人之下。

    實際上,這簡直就像是稱王的宣言一樣,更可以說是稱王的前奏。

    九月中,急急趕到馬邑的尉遲諧彙合了元朗,不過還沒等他們出塞,蕭後的車駕就已來至了長城邊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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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6:46

第496章 冒險

李破是在九月末得到的急報,蕭皇後車駕已然入塞。````

    蕭後急急南歸的原因很簡單,在突厥牙帳北遷之後,雲中草原變得危險了起來。

    大利城中鬧了兩場叛亂,說起來也不算什麼叛亂,隻是有那麼幾個阿史那族人想要占據大利城而已,最終都被突厥可汗留在大利城的守將鎮壓了下去。

    可這種不算叛亂的混亂,卻讓蕭皇後坐臥難安,她是流亡之人,已經被種種的亂象給嚇怕了,說是驚弓之鳥也不為過。

    於是,本定於明年春天的行程也就在蕭皇後固執己見之下提前了。

    還沒麵見這位大隋皇後,李破也不知道人家是怎麼想的,這又是怎樣一個人,他隻是從元朗和尉遲諧送來的急報當中曉得,蕭皇後一行入塞的時候很淒涼。

    馬車不過四輛,車中不分老幼載著的都是女人,護衛南行的也都是突厥附離子。

    也就是說,除了一點宮人,蕭皇後身邊連個太監都沒有,就更不用說隋室的親族臣下了,流亡貴族的淒涼悲慘之處由此可見一斑。

    當然,也不用奇怪什麼,經過了江都之變,又經曆了河南河北的戰亂,再有竇建德挾持,能利用的人也就都被人利用了,價值已被榨取的很幹淨,蕭皇後身邊要是還能剩下什麼有用的人物,才叫見了鬼呢。

    這顯然是個悲催至極的故事,可也不用太過憐憫,隋帝楊廣讓天下人付出了沈重的代價,他留在身後的親族受這流離之苦正是應該。

    天下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如今終於是輪到他楊氏一族了。

    像李破看完書信之後,就沒什麼感慨,隻是突然覺得,楊廣的妻子如今卻要受他一個當年的邊塞小卒的庇護,讓人感覺有點奇妙。

    而蕭皇後身邊的人越少,對於他來說越是心安,要是呼啦啦來了一大群隋室舊臣,那才叫讓人頭疼呢。

    義成公主這次倒是很大氣,阿史那牡丹率人送蕭皇後隻送到了長城一側,和尉遲諧等人交割一番,又敦促李破盡快派使者北上求親,之後便率人回去了雲中。

    也許是感覺沒什麼人能輔佐於蕭皇後身邊,又不給蕭皇後添麻煩吧?反正是將蕭皇後一行完全的交給了李破。

    天寒地凍的,李破此時能做的也不多,隻能傳令給晉陽眾人,讓他們務必做好迎駕的準備,至於蕭皇後的飲食起居,李破也懶得再叮囑什麼了。

    估摸著就算他不說,陳孝意等人也不會讓蕭後受了委屈,而晉陽宮殿那麼大,安置上幾個女人真的是輕而易舉。

    裴世清和溫彥博倒是都在勸李破回晉陽一趟,親自迎接蕭皇後南歸。

    李破隻是搖頭,明年的大略已定,今年已快到歲末了,大軍都駐紮在晉陽以南,在絳郡發布軍令要比晉陽方便的多。

    而且,李唐的反應也值得商榷,明年若有大戰,難道再從晉陽趕回絳郡,來來去去折騰人不說,緊急軍情一旦有所拖延,後果實難預料。

    在這一點上李破看的很清楚,蕭皇後一旦南下入了長城邊塞,便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不管招待的好壞,人總歸是走不脫了。

    作秀這種事情倒也不是不能做,可在晉陽那�又做給誰來看呢?

    反而明年一年,對他來說可能會至關重要。

    因為這是他奪取晉地的頭一年,內部不穩,外有強敵,斷不能有所疏忽。

    所以說,孰輕孰重李破掂量的很仔細,也很分明。

    裴世清兩人倒也沒錯,他們都是比較正統的文人,看重這份迎來送往的禮節和名分無可厚非。

    李破看到的則是戰事的需要,和他們的角度有一致的地方,但差異之處也顯而易見。

    然而,在一場場冬雪來臨當中,李破也日漸放鬆了警惕,天氣越來越是嚴寒,北邊的消息不斷傳來,再加上喜得貴子,還有歲末封賞之事,如此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幹擾了李破的心神。

    他所預料中的戰事來臨的時間,可比他預想的要早的多……

    這不管是歸咎於情報上的短缺,還是歸因於大勝之後的驕傲輕敵,或者是天氣的緣故,反正,一旦有了偏差,戰爭這東西就會無情的告訴你,你將要付出血淋淋的代價了。

    ………………………………

    十月末,北風呼嘯,奔騰咆哮的黃河終於結上了厚厚的冰層。

    這一晚,烏雲遮月,好像又一場冬雪即將來臨。

    龍門渡口對麵的黃河西岸,人影晃動,被塞上嘴巴的戰馬沈悶的嘶鳴聲順著北方隱約傳來。

    陝東道行軍大總管,天策上將,秦王李世民裹著厚厚的皮袍子,臉上蒙著的一層厚布不時哈出白氣,上麵則已滿布冰霜。

    皮帽子下麵,隻露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

    沒有任何的旗幟在頭頂飄揚,黑暗之中,三千玄甲軍,已在黃河岸邊排開了隊列,他們的裝束和他們的統帥並無多少區別,他們隻是安撫著躁動的戰馬,努力抵抗著嚴寒,靜靜的等待著進軍的命令。

    這顯然是一支已經呲開了獠牙,準備飲食鮮血的軍旅,在西北風雪中打過滾的他們,對寒冷的忍受力非是其他軍旅可比。

    可在這個時節作戰,對於他們來說依舊是一種考驗。

    不能攜帶輕重鎧甲,甚至皮甲都被棄之不用,甚至刀鞘都裹著厚布貼身保存,上好的弓弩也不能攜帶太多。

    當然,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戰馬,戰馬不能披甲,卻還要裹上一層禦寒之物,可以說深冬季節作戰,對於這些身經百戰的唐軍勁旅而言,同樣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李世民的眼睛死死盯著對岸,他的愛馬不時用大腦袋摩擦著他的肩膀,卻根本不能轉移主人的注意力。

    對於李世民來說,這將是一次非常冒險的突襲,卻也非常符合他的用兵風格,他這人最喜抓住敵人的弱點,一擊致命。

    這麼說來,難免會有人認為他和李破有著相似之處。

    那就大錯特錯了,李世民膽子很大,作戰之時非常喜歡行險一搏,可觀其曆次領兵作戰,卻表現的非常沈穩。

    就如和薛仁杲一戰就是如此,一直耐心的等待到敵軍糧盡,才率兵與之決戰,並一戰而勝。

    可反觀李破呢,他秉持的作戰風格其實一直是想以最小的代價求得最大的勝利,謹慎小心之處,甚至可以說是偏於保守。

    可曆次戰事當中,他卻率領代北騎兵縱橫來去,皆以突襲為主,表現在外的用兵風格幾乎和他的用兵理念完全相反。

    當然,他們的表�不一都是有著原因的,兵力不足是他們這些外在表現最好的解釋。

    而現在的情勢,讓他們本來的麵目一下就顯露了出來。

    大勝之後的李破選擇了防守,而李世民則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進攻。

    這樣的一次軍事冒險,並沒有讓這位秦王殿下有半點惴惴,在寒風凜冽的黃河岸邊,他的胸膛之間好像藏著一團火焰,正在熊熊燃燒當中。

    冒險一搏所帶來的刺激,甚至於被勝利之後的那種快感來的還要強烈的多,甚至於讓他強壯的身體都在微微的戰栗。

    沒錯,這就是冒險一搏,他已經令唐儉,段誌玄,劉世讓,侯君集等人穩守大營,他隻親率慕容羅睺,翟長孫等人,以三千玄甲軍過河作戰。

    這樣的戰略,自然不會為眾將所讚同,可李世民用他在軍中的威望以及接下來的後續戰略說服了眾人,並執意自己親自領兵前來。

    對岸終於亮起了幾點光亮,並在不時搖動,那是大軍的前驅在示意掃清了敵人的眼線。

    李世民精神一振,他活動了一下已經凍的麻木的手腳,並道:“傳令各部,過河。”

    一隊隊的唐軍將士,牽著戰馬終於踏上了冰麵兒,哢哢的脆響,好像敲擊著每一個人的心。

    不時有人馬跌倒在地,在黑暗中引起一連串的混亂,可並不能影響大軍前進的決心。

    這�的黃河河道並不算寬闊,黃河湍急的河水在這�分出了幾個岔口,讓水流比別處緩慢的多,這也是龍門渡口的天然優勢所在。

    而在深冬,這�也就會結成冰層,給了唐軍騎兵這樣一個過河的機會。

    就算河道並不寬,唐軍也足足走了多半個時辰。

    當李世民雙足踏上對岸的土地,也不由長出了一口氣,黃河的冰層明顯比預料中的要堅固的多,沒有誰掉進水�。

    分作三部渡河也讓這種危險降到了最低。

    東岸近處,立著幾個望樓,上麵堆著狼糞,那是監視黃河動靜的敵人設下的警戒之處。

    從代州邊塞起兵的人們,喜歡用這種簡單而且便利的建築,來觀察通報敵情,和長城上的烽火台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隻是現在駐守在那�的軍卒都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寒冷的冬天同樣讓他們失去了作為一個軍兵最基本的警惕性,代價就是他們的生命了。

    不遠的地方,燈火隱隱,那是一座營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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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7:10

第497章 突襲

深夜,營尉梁九春正在仔細的擦拭自己的戰刀。

    梁九春是個典型的馬邑漢子,三十歲出頭的年紀,不修邊幅,滿臉的絡腮胡子,眯著眼睛的時候看著挺憨厚,瞪起眼睛的時候就像隻野獸。

    梁九春的�安鎮軍的老人兒,後來歸於陳圓轄下,在遼東的風雪中,凍掉了一隻耳朵,而在跟隨陳圓到河北剿匪的時候,肩膀上挨了一下狠的。

    所以一到寒冬季節,他半邊身子就隱隱作痛,讓他很難睡個安穩覺。

    一睡不著,他就起來把玩自己的鋼刀,然後就開始回想自己是怎麼從一個小卒子,走到今日營尉的位置上來的。

    這無疑也是他前半生最為得意的一件事。

    現在的他,算是尉遲信麾下部將,領著自己的一營五百兵駐守於龍門渡口,身後二十餘�還有大軍聚集在龍門城中。

    和其他人一樣,梁九春也認為今年的戰事早已結束,隻待將主論功行賞了。

    想想今年立下的軍功,梁九春歎息了一聲,根本別想著憑借這個升上領兵校尉了,步軍的軍功和騎軍真是沒的比。

    當年一同從遼東回來的同袍,大多都是騎軍任職,就算還在旅率的位置上廝混,身上的軍功也能甩出他梁九春老遠去。

    想到這�,梁九春嘟囔了一句,他娘的……若非當初他跟陳圓多嘴了兩句,他也不至於被陳圓挑到步軍當中去。

    官兒升的倒是不慢,可矮人一頭的感覺真是不怎麼樣。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口,一種異樣的感覺升上心頭,他愣了愣,歪頭側耳傾聽。

    他慢慢站起身,走了幾步,拎著刀推門便走出了營房。

    營中黑洞洞的不見一個人影,北風呼嘯著拍在梁九春的身上,讓他直接打了幾個寒戰。

    可多年的征戰生涯,讓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他在黑暗中逡巡了一番,眯著眼睛看著好像陰影一般立在那�的寨牆,太黑了,什麼都看不見,上麵也什麼都沒有。

    守夜的兵卒呢?梁九春皺起了眉頭,轉身去到隔壁的營房,狠狠的踹門,很快他的護衛親兵就都醒了過來。

    “走,跟老子巡營去。”

    五個親兵麵麵相覷,估計心中都在大罵,他娘的這個鬼天氣,睡的正香呢,您要怎麼跟著您去巡營?

    五百來人的營地,巡個什麼?

    這個時候,寨門吱吱嘎嘎打開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梁九春等人的耳朵。

    已經不用再說什麼了,營門口處亮起了幾盞火把,馬蹄聲隨即便在不遠處想起,這樣的節奏,就算沒有經曆過戰陣的人也能明白意味著什麼,何況這些百戰軍人了。

    敵襲……

    低沈的號角聲瞬間便在營中響起。

    並代軍旅的精銳之處在這個時候也顯現了出來,重點之處不在於遇襲時軍兵表現的有多鎮定,戰鬥力有強悍,而在於軍中充斥著一群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的軍官。

    像梁九春在察覺遇到敵軍突襲的那一刻,立即名人吹響了示警的號角,在馬蹄聲進入耳畔的時候,他立即便令親兵騎上戰馬,從東邊出營向龍門大軍求援。

    這樣的反應,足可以證明梁九春是個合格的領兵將領。

    可惜,再正確的預判也不能掩蓋防備鬆懈這樣一個事實。

    此時唐軍早已封堵住了營寨四門,這一戰明顯是旨在全殲龍門渡口守軍。

    可以說,自李破代州起兵以來,他的麾下各部就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突然襲擊,相反偷襲敵人才是他們的專利。

    對戰場信息的把握十分看重的李破,也從來不會讓敵人摸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可隨著疆土的擴展,終日打雁卻被大雁啄了眼睛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慕容羅睺率軍蜂擁衝入營寨當中,其餘兩千騎兵四散開來,將營寨團團圍住,忠實的執行了李世民的軍令,勿要使得一人走脫。

    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並代士卒忙亂的衝出屋子,大多數在黑暗中迎麵便被急衝而至的騎兵撞倒在地,隨即踐踏而過。

    秦王李世民靜靜的立於營寨之外的黑暗之中,他並沒有感受到成功的喜悅,相反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

    因為營寨之中的喊殺聲竟然漸漸激烈了起來,這顯示出騎兵衝入營寨當中,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擊潰敵軍的鬥誌。

    不久,營中竟然還燃起了火光,李世民頗為焦躁的甩了甩馬鞭,恨不能親自率人衝入營中,看看是什麼一個情形。

    這�駐守著多少人馬,又有誰來領兵,他非常的清楚,可戰事的進程在破營之後,就和他所料想的不一樣了。

    “去,給我問一問有沒有攔截住的逃卒……”李世民吩咐著。

    而在軍營當中,梁九春已被親兵抱著拖到了後麵。

    一支長長箭矢深深的插入了他的右肋,並從左後方穿出,鮮血滴滴答答的從他身體�流淌了出來,並在快速的帶走他旺盛的生命力。

    這是他命人點燃了自己的軍帳,以便讓更多的軍卒聚攏來自己身邊所付出的代價,更多的敵軍騎兵已經向這�圍攏而來。

    梁九春死死咬著牙,一把推開拖拽著自己的親衛,挺身而起,踉踉蹌蹌的持刀回到火光最盛處,咧開染滿鮮血的大嘴,“呼嗬……”

    像垂死的狼王一樣的嚎叫,搖曳著在北風中傳開,這是決死一戰的信號,生活在北方邊地的人們,喜歡用這樣的聲音來鼓舞自己的鬥誌,同樣也可以用它來表達自己的不屈和壯烈。

    聲音戛然而止,梁九春已經撲倒在地,氣絕身亡。

    狼嚎一樣的聲音在營中各處呼應而起,而在火光照耀當中,不到一百人的並代士卒隨之瘋狂了起來,將一個個衝來的騎兵射下戰馬,戮倒在地,即便往往要付出更多的傷亡也毫不在意。

    殺聲漸歇,整整半個多時辰,身形高大強壯的慕容羅睺終於來到李世民麵前複命,營寨已經拿下,沒有幾個降俘,一營敵軍以營尉梁九春為首幾乎全部戰死在了營地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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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8-23 13:27:32

第498章 突襲(二)

清晨,天空中飄下了雪花兒,風卻小了許多,李世民踩著積雪漫步在軍營當中。︾樂︾文︾小︾說|

    此時唐軍已經全部進入營寨當中駐紮,營房倒還足夠,這�並不是隻為駐紮一營軍兵所修建的營寨,所以戰馬和人一起都塞了進去,將一座座營房塞的滿滿的。

    此時營房�的味道那也就不用提了……

    敵軍的屍體都被棄於營外,他們倒也想挖個坑將這些值得尊敬的敵人掩埋一下,可這樣的寒冷的天氣,根本無法實現。

    李世民就更不會去在意這些了,昨晚一場激戰,慕容羅睺的部下傷亡了一百餘人,戰死了六七十個,其餘輕重傷不一。

    這樣的傷亡很難讓人高興的起來,要知道當日衝擊薛仁杲大軍的時候,玄甲軍也不過才傷亡了五百餘人,相比之下,昨晚一戰的傷亡就有點可怕了。

    當然,這不光是敵軍強悍的緣故,玄甲軍戰力不足等等,夜戰……對於騎軍來說,不能在第一時間擊潰敵軍,那麼也就意味著傷亡的增加。

    這些李世民自然知曉,可他此時也不得不承認,這次所麵對敵人和薛仁杲之流並不一樣。

    如今天下軍旅當中,能稱之為正軍的在李世民看來並沒有幾支。

    所謂正軍,其實就是和官軍等同,士卒經過挑選,操訓,有著嚴明的軍紀和經曆過戰陣磨礪的將領,再加上完備的後勤輜重體係,如此種種,盡皆具備的才算是進入了正軍的門檻兒。

    之後若再經曆過殘酷的戰陣廝殺,幸存下來的軍旅才是正軍中的精銳。

    像西北薛仁杲部,以及西涼李軌麾下的軍旅,在李世民眼中其實都稱不上正軍,因為當年西北亂軍蜂起,徹底摧毀了大隋的軍事體係。

    如今無論是李軌,還是梁師都,率領的那些兵馬,別看封了不少的官職,也勉強算是有著軍紀約束,可他們卻還都在亂軍之列,所以以官軍對亂軍勝之不難。

    如王世充,竇建德,蕭銑等輩,也無外如是,時間延伸的越長,和唐軍拉開的距離也將越大。

    因為軍事力量這個東西,絕對不是拉上一些壯丁,靠著人多勢眾就能補足其眾多的缺點的。

    治軍其實和治國一樣,隻能靠日積月累來慢慢沈澱,沒人能使一些放下鋤頭的農夫一步登天,成為戰無不勝的精銳之師。

    所以,昨晚一戰之後,除了讓人探查東邊是否察覺了這邊的動靜之外,第一時間驗看了敵軍的兵甲,接著便詢問了戰事的詳情。

    於是,毫不出人意料的,他得出了一個很明確的結論。

    敵軍完全是正軍的模樣,強壯而又年輕的士卒,完備的兵甲,充足的糧草,飽滿的士氣,強悍的戰力,一切的一切都表明,這是一支精銳,猶勝於唐軍軍伍的精銳。

    駐守龍門渡口的守軍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李世民一邊走著,一邊出神的想著,最後自己也笑了,他自嘲的心想,李世民和李世民,這些年經曆戰陣無數的你,竟然也有畏敵之時嗎?

    李定安起兵才幾年,他麾下的軍旅若都是這個模樣……怎麼會?他又不是神仙……

    最應該忌憚的還應該是他麾下的騎兵啊,據說是引突厥人南下了,那麼他又是用什麼來討好了突厥可汗呢?

    還是說那位表姑真的對他們李氏痛恨至極,傾力相助於李定安?

    李世民的思維明顯發散了開來,腳步也停在了一座燒的隻剩下了灰燼的營房麵前,這�還殘留著很多的暗紅。

    良久,李世民才吩咐左右道:“去請慕容將軍,翟將軍到這�來見我。”

    兩人很快就出現在了李世民麵前,躬身向李世民見禮。

    慕容羅睺就不用說了,聽他的姓氏就知道是鮮卑遺脈,而在人們越來越傾向於恢複漢姓,並以漢姓為尊的年頭兒,還能固執的用著慕容姓氏的人,必定也都有著鮮卑貴族最純正的血脈。

    而翟長孫嘛,他是薛仁杲降將,薛仁杲身死之後,他率部獻了秦州。

    李世民的度量明顯比李破大的多,直接重用其人,讓翟長孫領了一部玄甲軍衛護於自己身旁。

    這讓翟長孫非常感激,可忠誠這東西隻有在逆境當中才能體現的出來,沒到關鍵時刻,誰也說不好。

    “軍卒士氣如何?可還耐得住這鬼天氣?”

    慕容羅睺錘了錘胸膛,“殿下放心,和西北比起來,這點冷算什麼?二郎們盡能受得,士氣……”

    他那粗豪的笑聲響起,這也是個大嗓門兒來的,“有殿下在,還用擔心什麼士氣?”

    翟長孫本來還想說兩句,聽了這話立即閉住了嘴巴,慕容羅睺縱橫西北,讓人聞風喪膽,他一個新降之人,斷不會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去觸此人的黴頭。

    可他不想說話卻也不成,李世民扭頭就看了過來。

    翟長孫不但怠慢,隻能錘著胸膛道:“慕容將軍所言極是,玄甲軍乃殿下親軍侍從,披堅執銳,衝鋒陷陣,從無軍心士氣之憂……”

    說到這�,他頓了頓,李世民幽幽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顯然是不太滿意他的說辭。

    於是,翟長孫話鋒一轉道:“可殿下……如今天氣隻會越來越冷,兵卒們受得住,可戰馬未必就……咱們草料帶的也少,末將以為,不可久戰……”

    李世民輕笑了一聲,終於挪開了目光,背著手便往回走,一邊則跟兩人說著,“此來,孤隻意在龍門……你們以為如何?”

    這有點考較的味道,呆在李世民麾下已久的慕容羅睺很不友好的瞥了翟長孫一眼,隨即笑道:“殿下旌旗所指,末將就帶人殺去哪�……哈哈,薛仁杲不是咱們的對手,李破這賊子又能如何?”

    這次翟長孫是真不想說話了,在西北凶名卓著的慕容羅睺要真的這麼魯直,被打的稀�嘩啦的西北豪傑們也就都不用活了。

    這次李世民倒沒難為他,隻是笑著錘了一下慕容羅睺那強壯的肩膀,“莫要作怪,薛仁杲一土賊而已,勝之不武,李定安可不一樣,當年本王和他還見過一麵……此人不好說的很呢。”

    “瞧瞧昨晚一戰,可莫要起了輕敵之心才好,好了,正如翟將軍所言,此戰當速戰速決,這天氣啊,馬受不了,人也一樣……今晚咱們就進兵龍門,再來看看晉北邊軍的能為……”

    說到這�,李世民不再多說什麼,隻是又跟兩人吩咐了兩句,便帶人回去了自己的營房。

    慕容羅睺和翟長孫兩人諾諾而去。

    實際上,兩個人都在猜測著殿下的目的所在。

    慕容羅睺比較篤定,此次過河而來,一個可能是要奪得龍門灘頭重地,為明年大軍東進做準備,或者呢,也能試探一下敵人的虛實,無非就是這兩樣。

    其實他方才說的一點都沒錯,有殿下在,就不用他想那麼多了,隻需要依令行事便可,作戰得力,必然會受到殿下重賞,若有失利,隻要你盡力了,秦王殿下也絕對不會怪你。

    所以說,為秦王作戰,在慕容羅睺看來是非常舒服的一件事情。

    而翟長孫想的就比他多很多了,沒辦法,降人就是難做嘛。

    領軍廝殺翟長孫不怕什麼,別看他是薛仁杲的內史令,標準的文官職銜,可在西北軍中,誰不知道翟長孫驍勇善戰,是正經的騎兵驍將。

    所以,現在翟長孫想的是這一戰秦王殿下到底想要什麼樣一個結果呢?

    奪下龍門渡口,再進龍門城,難道還想憑著這三千玄甲軍衝進絳郡,生擒了那個李定安不成?

    沒有大軍跟進,又是在如此寒冬之中進兵突襲,恐怕……應該也就是止步於龍門城了,難道說殿下心意也未曾定下?

    …………………………

    不管有著怎樣的猜測,反正大軍在龍門渡口呆了一天,雪越下越大,卻讓李世民頗為欣喜,這場突襲的開端不盡完美,可老天爺還算幫忙,雪終於是下起來了。

    生活在北地的人們都清楚,雪天總會比平常的冬日要暖和幾分,而且對於處於戰爭中的人們來說,大雪是最好的掩藏行跡的天氣。

    龍門渡口在這樣的天氣當中屬於防範,那麼龍門城也就不會有什麼意外。

    雪一直下到傍晚也未停下,觸目所及的地方,都鋪上了厚厚的雪毯,好處是不少,可對於行軍中的士卒們來說,就不會有人想到什麼好處了。

    士卒們牽著戰馬,從營寨中跌跌撞撞的向東方行進,雪水很快就浸濕了他們的戰靴以及他們的褲腿,那種滋味兒很難用言語來確切的描述。

    自西北風沙中歸來的唐軍士卒,強悍之處不用細述,可他們行進在晉地的風雪當中的時候,也隻能叫苦連連。

    夜漸漸深了,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月亮悄悄露出了身姿,北風則隨之而起,這個時候被凍的麵青唇白的唐軍也終於看到前方那聳立在風雪當中的龍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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