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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0:06

第十九章 佛門道家

  淅淅瀝瀝的秋雨灑了下來,打在了芭蕉上,打在了松柏上,打在了青竹上,也打在了怒放的秋海棠上。
  大唐護國禪師大善智居住在一心院,一間規格很小但是極其精致的禪院。禪院前有一片茂密的松林,松林間生長著稀稀落落的芭蕉,松林後是一大片青翠的勁竹,而禪院中,除了那兩顆金絲菩提樹,就是一片純白的秋海棠。此時雨點細細灑下,芭蕉、松柏發出輕微的天籟,青竹、海棠微微搖晃,靜謐得好似那極樂世界的永恆靜寂之地。禪院中只有稀稀落落的幾點燈光,依稀傳來小沙彌敲打木魚念經的聲音。大唐特色的極大的黑色屋檐高高的斗角飛檐在青黑色的天幕襯托下,依然是如此的清晰,一種極其厚重的文化積澱特有的質感,從這只有區區數間樓閣的禪院中悠然回蕩而起。
  空氣中,有極品的龍腦香氣在蕩漾,深沈飄逸好似一縷幽魂。
  枯瘦,一臉苦相的大善智盤膝坐在正殿前的屋檐下,身邊放著一串佛珠,一根錫杖,赤裸著上半身,雙手結成一個古怪的手印,靜靜的看著一點點晶瑩剔透的雨點自那屋檐的瓦當上滑下。"滴答,滴答",節奏感,韻味感,加上那些小沙彌的誦經聲,禪院中有一種極其韻永的禪意在回旋。
  "嗡",好似一聲極其細小的龍吟自那地底深處直沖天空,猶如一根鐵絲直刺破了那蒼穹,一縷細微不可聽聞的聲浪漸漸的自大善智的嘴唇中發出,益發的宏大起來。最終,大善智吐出佛門六字真言,雙手法印連續變幻八十一次,一聲大吼之後,一道蓮花形的氣勁自他眉心直射出數尺遠近,漸漸的飄散在空中。那禪院上空的億萬點雨點,突然停滯了足足有三彈指的時間,整個世界似乎都靜止了片刻,隨後一切才恢復了正常。
  好似耗費了極大的氣力,大善智吟唱了六字真言,以大能力控制了方圓百丈的時空三彈指時間後,整個身軀突然一陣劇烈的顫抖,汗水沈沈而下,身上穿著的一條褲頭幾乎是轉眼間就被汗水濕透,眼里的神光也驀然暗淡了不少。那纏繞在他身邊的無形氣勁漸漸的收斂,大善智低聲嘀咕道︰“六字真言,有破開一切障礙破空飛升的大威力,可惜,這是要金身羅漢才能發揮真正威力的大神通。吾等俗僧,還在浮屠世界中掙扎,得了其形,不得其魂,苦哉。南無阿彌陀佛,佛祖慈悲,早日救渡世人,脫離紅塵之苦。”
  虔誠的在原地叩拜了幾次,大善智抓起身邊的佛珠,一顆顆的數著念珠,靜靜的念誦起經文。
  寂靜的雨夜,突然被外面傳來的高聲吟唱所打破。一個好似玉石踫擊般清脆,好似天雷轟鳴般激昂的聲音遠遠的傳來︰“青葉白藕紅蓮花,三教原本是一家;龍虎配得陰陽,打破毛團皮囊;八九功候,六六元丹;參天道,悟運轉;道,非道;道!咄!”一聲沈喝,整個‘一心院’突然震抖了一下,松柏、芭蕉、青竹、海珠同時折下了腰肢,彎下了九十度朝著那聲音傳來之處猛的一個鞠躬後,再重重的彈起。無數駐留在這些植物上的雨點被那巨大的反震之力直彈上高空,一時間好似天空在下雨,地面也在下雨,兩片雨點,‘嘩啦啦’的撞成了一片,匯聚成一片透明的水幕之後,帶著巨大的響聲,重重的砸落了下來。
  水幕所到之處,芭蕉折斷,松柏淩亂,青竹斷腰,海棠無色。這一聲沈喝,卻將‘一心院’整個折騰得烏煙瘴氣,不再像個禪院,反而想是被淨街虎數百個兄弟揮動著鋤頭鐵杴,瘋狂砸了三天三夜的破瓦窯。‘一心院’正殿上更有數十片瓦片重重的彈起,落在殿前石板地上,摔成了粉碎。小沙彌們驚呼起來,更有那不成器的被嚇得亂叫亂哭,清靜禪院,瞬間翻為市井大街一般不堪的地方。
  “嗚∼∼∼哇∼∼∼!”大善智一聲怒吼,好似淨雷劈開長空,那些驚惶失措的小沙彌立刻閉上了嘴,重新開始吟誦經文,那亂糟糟的庭院也在一瞬間被一種古怪的氛圍所籠罩,似乎那些殘破的石板和破碎的屋瓦,都擁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意味在里面。一聲獅子吼,掃出了眼前一切的邪障,大善智眼里微微放出兩線金光,沈聲喝道︰“哪位高人在此?為何尋我一心院的開心?”
  “一心一心,我開心也不成麼?”風雨中敞開了一條寬有丈許的甬道,那無形的甬道中,一點雨也沒有。一名身穿淡綠色的道袍,頭上高冠,頭頂隱隱有三縷白氣沖出,托住了天空降下雨滴的長須老人緩步行進了一心院的院子。這老人兩只手揣在袖子里,似乎有點怕冷的模樣,很緩慢的一步步的行到了距離大善智有十幾丈的地方。
  滿天的雨點靜靜的落下,時不時有不知道從哪里飄來的拇指頭大小的枯黃樹葉裹在雨中,被那秋風自很遠的地方吹得飄落進了一心院的院子。大善智和這老人都半天沒吭聲,只是相互間眼光很是不善的看著對方,好似兩頭就要奮起而拼斗的公雞。過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這老人才緩緩開口道︰“大善智,這里是長安,這里是中原,這里是我大唐的江魚。這里不是爛陀寺,這里不是天竺,這里不是你們的地盤。”
  長吸一口氣,院子里突然卷起一道小小的龍旋風,大善智沈聲道︰“甦道遠甦大宗師,大唐三大宗師中最是神秘莫測的一位,深夜來此,就是為了說這句話麼?你毀我一心院的景致,這筆帳又該怎麼算?”他手上的佛珠一顆顆的,很緩慢的滑過了他的手指,一股極強勁的勁氣裹住了他身體,數千顆雨點被那氣勁裹在了里面,化為一顆顆流星,‘嗤嗤’有聲的圍繞著他急速旋轉起來。一時間,這和尚通體上下都纏繞上了一線線的白光,加上他那愁眉苦臉的模樣,煞是詭異。
  “這禪院,也不是你的,卻是我大唐的君主賞賜的,毀了,就毀了罷。”甦道遠有點蕭瑟的蜷縮了一下身體,緩緩的說道︰“有人叫我給大和尚帶來一句話,世間信徒,是靠自己傳播教義收于門下的,卻不是用武力來行事的。若是大和尚再出那等不智之舉,就勿怪我中原道門也學大和尚的手段,用武力將你佛門自中原鏟除了。”伴隨著這殺氣騰騰的聲音,一道閃電‘嘎嘎∼∼∼哧’的撕裂了長空,劃開了數層烏雲,露出了黑漆漆的一片天空來。空氣中,回蕩著一種雷雨天後常有的怪異的很清新的臭味,沖淡了那龍腦的味道。
  “你中原道門,這是威脅麼?”大善智的臉色微微一變,手上的念珠突然停了下來。他目光不善的看著甦道遠,冷冷的哼道︰“那麼,不如試試?你天道真傳閣也好,天師道也罷,三星洞也成,且看看你們能否奈何我天竺婆娑法蓮寺!”大善智右手一揮,那一串兒十八粒龍眼大小的佛珠突然散開,帶著隱隱雷霆聲,直朝著十幾丈外甦道遠上半身十八處死穴射了過去。
  “哼哼!”一聲冷笑,甦道遠右手終于慢條斯理的從那袖子中抽了出來。只見那好似極品羊脂玉雕琢而成的手指輕輕的一點,虛空中七十二顆雨點突然劃了一道詭異的弧線,聚集在甦道遠手指前三寸的空中。一蓬紫色的氣勁在甦道遠手指間微微一閃,七十二顆雨點已經激射而出,在他前方數丈處懸浮于空中,擺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九宮八卦結合的陣勢。只見那些雨點中一縷細細的紫光微微一閃,十八顆陷入了那陣勢包圍中的佛珠頓時淩空炸碎。
  大善智的面色微微一白,身體朝著後面猛的仰了一下,但是他立刻又坐直了身軀。甦道遠的手指頭微微一顫,頭上一縷發須輕輕一飄,但是也頃刻間恢復了正常。一僧一道頓時又恢復了對峙狀態。大善智的面色益發的愁苦,而甦道遠身上的氣息則是更加的飄逸欲飛,好似只要再來一陣清風,他就能隨風飄去直上九天一般。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大善智的身體前隱隱然有一頭猛虎氣勁成形,仰天發出震天的吼聲。甦道遠頭頂則有同樣氣勁形成的仙鶴一只,輕盈的在甦道遠上空淩空飛舞,啼聲清脆好似天音璇佩。
  就在猛虎和仙鶴相互對峙,眼看著就要奮起一擊的時候,一心院外傳來一聲隱隱龍吟,一道龍形氣勁拖著一名高大老僧淩空飛來,滑翔十幾丈後,靜靜的停在了大善智的身邊。大善智的臉上一喜,猛虎氣勁猛的朝著後面縮了少許;甦道遠面色一變,右手急揮,幾朵蓮花形氣勁淩空飛舞,隱隱籠罩了那後來的老僧胸口數處大穴。
  “婆娑法蓮寺龍虎雙相使,果然厲害。”甦道遠嘴角扯下了一點點弧度,陰陰的哼了一聲。
  “南無阿彌陀佛,甦施主修為精深,再入一步,也是通天大道了。”大善智和後來的那老僧大威勢同時吟唱佛號,龍虎氣勁相互匯合,突然化為黑龍白虎兩頭異獸在他們身前跳躍咆哮,聲勢一時間壓過了甦道遠極多。一心院的院落里,道道勁風踫撞,發出讓人心口憋悶的轟鳴聲,那原本盛開的秋海棠,已經化為無數碎片翻滾開去,整個院落被踐踏得不見原本盛狀,看得大善智是臉色益發的悲苦起來。
  和滿臉愁苦,好似先天就有人欠了他八百萬錢的大善智不同,後來的這位天竺老僧大威勢卻是滿臉法相莊嚴,大有佛祖化身怒目明王降妖除魔的威勢。此時看到一心院內的物事已經被震得不成樣子,大威勢不由得開口道︰“甦施主,你等到底意欲為何?若是為了貧僧師弟他日前強化那江施主入門做我佛門護法的事情,不如我們各自退讓一步可好?”
  “退讓?”甦道遠冷冷一笑,仰天道︰“兩位天師耗費了多少心力,才算出這江魚日後也是我道門一比較重要的人物,大善智大師居然就要去強行渡化他去佛門做護法,這,有點不將我中原道門放在眼里了罷?此番不僅是道德真傳閣、天師道、三星洞,就是天機門也都看不過去啦。我甦道遠區區一俗世俗人,也是應了這些道友所托,和你們來評說個道理罷了。”
  大威勢微微一笑,頷首道︰“我佛門宣法,正需要俗世間護法撐持,這渡化他人入我佛門的法門,原本也是如此的。既然那江魚是你道門中有用之人,我法蓮寺不插手如何?”大威勢揮手收去了面前的龍形氣勁,長嘆道︰“甦施主,還請告知道門諸位道友,這教統傳布一事,原本就是不擇手段,但若是引起了兩教相爭,又何必呢?又何苦呢?中原廣袤,莫非就容不下我一個佛門?容不下你一個道家麼?”
  甦道遠微微一曬,淡淡道︰“你等來之前,中原卻只有我道門獨尊的。”
  大威勢更是笑意盎然︰“原來如此?卻不知地煞殿又是何等存在?”
  甦道遠眉頭一皺,冷冰冰的說道︰“旁門外道,當被我道門誅殺,千百年來,他們何曾翻身?”
  大威勢立刻接口道︰“千百年來,他們手下無辜性命多少?若道門有悲天憫人之大慈悲,有渡化紅塵眾生的大神通,何不救渡那些無辜百姓?”
  甦道遠默然良久,眼里一道精光射出,冷冷的盯著大威勢和大善智兩個老和尚,冷然道︰“莫非你們就能徹底消泯地煞殿這個大禍害?”
  兩個老和尚同時吟誦佛號,大聲喝道︰“南無阿彌陀佛,我佛法力無邊,願心廣大,當救渡億萬生靈。地煞殿,無非是反掌之間爾。”
  甦道遠‘哈哈’大笑,收起頭頂仙鶴氣勁以及右邊蓮花真氣,剛要說話,那一心院外卻又傳來了大呼小叫的聲音。“哎呀,我說吉備真備大人,你好端端的為什麼要來這和尚廟里逛悠呢?我江中遊雖然是奉旨陪同您,可是卻也沒說要陪您來看和尚啊?不如這樣?趁著天色還早,我們趕緊去找個窯子,找她十個八個的紅牌姑娘好好的暖和一晚上?”過了一會,那聲音益發的近了︰“怪了怪了,你們這些扶桑人啊,放著美貌的大姑娘不去抱,卻要來找那老和尚,莫非你們喜歡光頭和尚不成?這也行啊,咱給你吉備真備大人準備幾個尼姑怎樣?也不用來這里嘛!”
  甦道遠眨巴眨巴眼楮,修為深湛心境平和的他,也差點就狂笑出聲來。而那大善智和大威勢兩個老和尚,則面色古怪得一塌糊塗,尤其大善智,一張苦臉都變黑了,眼看著心頭的無名怒火已經燒起來了起碼十丈高。兩個老和尚剛要發話呵斥那胡說八道的人,卻見到十幾個矮子已經打著油紙傘,在二十幾個身穿錦袍的大漢簇擁下,大步的行了進來。
  這矮子也真矮,大概也就是四尺出頭不到五尺的平均高度;這些大漢也真高,平均起碼也是八尺左右的身高,尤其他們領頭的那位,高高瘦瘦的怕不是有一丈的身板?甦道遠、兩個老和尚認出了這一行人,同時在心里暗自罵了一句︰“感情這群花營的人,故意挑選了這些塊頭極高的人,寒磣這些扶桑矮子的?”他們的想法卻是極對的,這些陪同吉備真備一行人來找大善智的簪花郎,還真是江魚故意、惡意挑選的。
  “南無阿彌陀佛!”看到有扶桑人行了進來,大善智、大威勢也懶得罵剛才胡說八道的江魚了,他們擺出了完美的法相,甚至強行運轉體內的真氣,在身上制造出了一點點外洩的佛光,大聲喝道︰“諸位施主萬里而來,可是來求佛祖救渡的麼?”大威勢的眼珠子都快眯成了一條線,一個眼珠子在向吉備真備放出威勢無窮的震懾性寒光,另外一個眼珠子,則是在向甦道遠發出挑釁的目光看,扶桑使節他們是來找我們的。
  甦道遠眉頭一皺,剛要說話,江魚卻已經代替他開口了。滿臉不快的江魚謹慎而提防的看了大善智一眼,冷冰冰干巴巴的說道︰“兩位老和尚,你們可別弄錯了。這位吉備真備大人是扶桑的使節,他們扶桑如今似乎還沒有和尚這種希罕貨色,這次來,是特意來看和尚的。看,本大人給他們準備的妓院最好的紅牌姑娘他們都懶得去看,就是來看你們了。”
  一番話,說得大威勢、大善智無名火直接狂飆到三十丈高,甦道遠則是強忍住笑容,舌尖已經死死的放在了自己牙齒間,狠狠的給自己咬了一記。說得惡毒啊,說得太惡毒了,聽江魚的這番話的意思,那就是這兩位老和尚比起妓院的紅牌姑娘,似乎還是要高明一點的,但是,似乎,聽江魚的那語氣,也就是高明一點點啊。
  兩位被封為大唐護國國師的老和尚氣得渾身直哆嗦,大善智是看著江魚,眼珠子里都快噴出火來。大威勢則是盯著大善智,眼里在噴血啊。大善智在心里直哼哼 ︰“師弟啊師弟,你怎麼大智慧辦出了那樣糊塗的事情?你以本門無相佛陀接引大法強行渡化江魚入我佛門,怎麼也不叫上師兄我?若是我師兄弟聯手,這江魚已經虔誠皈依了,怎會在這個當頭給我們造亂子呢?你,你,成事不足呀!”
  不等兩個兩和尚想辦法扭轉因為江魚的話而變得無比古怪的氣氛,那吉備真備卻已經是虔誠的在雨地里朝著兩個大和尚叩拜了下去︰“化外之民吉備真備,還請兩位活菩薩慈悲,去我扶桑傳授無上佛法,救渡我扶桑百姓啊。吉備真備雖遠在萬里之外,卻也和本國國主一般,耳聞兩位大師無上的威名和神通,心中早就傾慕得久了。”
  江魚眉頭一豎,好似拎小孩一樣拎起了吉備真備,大聲叫道︰“我說使節大人,您怎麼睜眼說胡話呢?這幾年您還在扶桑做那假字哩,怎麼又聽到了兩位大師的威名?這酒肉可以胡吃,飯可不能胡說啊!”他拎著不斷掙扎的吉備真備就要往外走︰“您一定是發燒糊塗了,得了,您不就是要請人去你們扶桑傳道麼?咱們大唐還有兩位天師哩,您不如去求求他們?做和尚,有什麼好處啊?”
  大善智、大威勢眼看著江魚就要將吉備真備拎出一心院,頓時心里大急。他們明白啊,扶桑雖然地方不大、人煙也少,但是卻是一塊真正的處女地,怎麼說也有百萬子民罷?若是能去扶桑傳道,這份功德,說不得就能讓他們平地證得阿羅漢果!當下兩名老和尚同時朝著江魚撲了過去,大聲叫道︰“江魚大人且慢,有話好好說。”
  ‘呼’的一聲,旁邊一掌劈來,甦道遠皮笑肉不笑的攔在了大善智的面前,稽首道︰“大和尚,甦道遠有禮了。今日月朗星稀,秋風習習,有那芭蕉為妻,青竹為伴,松柏為友,海棠為知音,不如我等品酒論道,好好結納一二如何?”不等大善智開口,甦道遠已經雙手一錯,左手緩緩劃出太極圖,右手穩穩的卻是氣勢凝重的按出了八卦方位,九道極其渾厚好似將天地都能封印在內的龐大氣勁,當面轟了出去。
  大善智被甦道遠纏住,大威勢卻已經搶到了江魚身前,伸手攔住了江魚。大威勢那好似火燒雲一般淩厲的眉毛一挑,大聲喝道︰“南無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江施主回避我佛接引大法,卻要阻礙他人虔誠向佛之心焉?今日入我門來,即是與我佛有緣,江施主還不醒悟麼?”大威勢一聲炸喝,雙手掌心印出淡淡的金色佛光,梵唱聲中,雙掌朝著江魚手中吉備真備搶了過來。
  江魚‘嘎嘎’一笑,突然目指著大威勢喝道︰“兀那和尚,你這一心院如此淩亂,被打成了破爛瓦窯一般,想必剛才有暴徒沖突你禪院!本大人身為花營營頭,有確保長安城治安之重任,這等大案,豈能不去向長安府衙報案之說?你阻攔我去長安府衙,莫非你和那暴徒勾結作案?”
  啊?不只是大威勢,就是甦道遠、大善智以及那些扶桑人、簪花郎都被江魚的胡說八道給弄糊塗了。看這一心院內一塌糊塗的樣子,的確是被幾十個惡棍狠狠的破壞了一通的結果,江魚要去長安府衙報案,卻也說得過去。但是,他說大威勢和那些惡棍聯手砸了這一心院?這從何說起啊?大威勢勾結外人砸自己家的院子?除非大威勢瘋了才是。
  一通胡攪蠻纏之後,江魚眼角余光一瞥,看到甦道遠和大善智在旁邊動起手來,頓時心中明鏡兒一般,今日這一心院可不是什麼善地,自能能脫身就脫身千萬不能在這里逗留。至于吉備真備的要和兩個老和尚問道的要求嘛,長安城別的東西不多,和尚道士一大把,到時候找幾個乖巧聽話的和尚給他們念經不就成了麼?江魚總是覺得,這群扶桑矮子可不是這麼簡單的人物,他們想要做什麼事情,給他們攪混了總沒錯。
  大威勢臉上一陣難看,只是伸出手來要抓吉備真備。反而吉備真備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很‘好奇’的看著甦道遠和大善智兩人的打斗。一旁的那些扶桑人,更是早就遠遠的閃避在了院子角落里,一個個傻乎乎的看著兩名宗師級的高手拼斗,眼里那閃動著的‘欲火’,就好似色鬼看到了赤裸的美女,狂信徒看到了自己的神靈。
  眼看著裹著淡淡佛光的大手已經快抓住了吉備真備,江魚嘻嘻一笑,臉上陰鳩的神色讓大威勢都不由得心中一驚。“和尚,只有強奸的,還沒聽說過你們這樣搶一個扶桑矮男人的。”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大威勢的對手,但是江魚還是左手一扭一翻,一股粘稠堅韌的氣勁從他手上散開,一記‘蟒殺’詭秘無比的朝著大威勢的脖子纏了過去。手臂好似沒有骨頭一樣絞殺過去的同時,江魚的左手五指更是陰毒無比的劃向了大威勢的眼珠,只要大威勢一個不查,陰溝里翻船被江魚打瞎一只眼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砰’。大威勢一掌將江魚震飛了七八丈遠,狼狽無比的摔在了地上,一股溫暖祥和的佛門真力在江魚體內流竄,所過之處,江魚身體一陣的酥麻癱軟,哪里還能提得起氣來?長笑聲中,大威勢已經將吉備真備拎在了手上,‘鏗鏘’幾聲,隨行的二十幾個簪花郎已經下意識的拔出了長刀,朝著滿臉笑容突然轉為驚容的大威勢圍了上去。
  望月玄罡在體內遊走了幾圈,就有如天地自然一般擁有無限包容性的罡氣將那佛門真力吸收得干干淨淨,盡數化為自己的修為,江魚身上又有了力氣,一挺腰肢猛的跳了起來,指著大威勢怒喝道︰“和尚,你還真和魚爺我對上了?那天的事情還沒和你們算帳,今天又來觸魚爺我的黴頭!魚爺我今兒個就把話摞在這里啦,長安城里,有你無我,咱魚爺就和你們豁出去對上啦!”
  一番狠話丟出去,甦道遠眉目間笑意昂然,大威勢卻是手一抖,氣極敗壞的看了自己的師弟一眼。大善智也是身體微微一個哆嗦,身體轉動間慢了幾分,被甦道遠突然一掌印在了他的左肋上,一掌將那大善智打得倒退了三丈開外,嘴角上掛了一絲細細的血跡。
  大威勢心頭怒極,若非大善智自作主張的去強行引渡江魚,哪里會有今天的事情?雖然他們兩人的信徒眾多,門生也都是朝廷中的高官重臣,但是對于江魚這個背後有御史中丞撐腰,自己手上又掌握了花營一股武力的有著實權的憊懶人物,卻也是不能輕易招惹的啊。俗話說,得罪十個君子不算多,得罪十個小人不算少;又有所謂只有千日做賊,哪里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兩句話,就足以形容如今大威勢的心情了。
  可是,不管江魚這邊的事情變得如何,扶桑使臣卻是實實在在的放在自己面前的。這位使臣,也是扎扎實實的邀請自己佛門去扶桑傳道的,而且這居然也是扶桑國主的意思!這就太完美啦,得罪一個花營的營頭,這種事情和在扶桑這塊處女地傳道比較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你說,算得了什麼呢?江魚能干什麼?找人每天往一心院砸磚塊麼?扶桑能干什麼?那是足以成就羅漢位的功德啊!
  “南無阿彌陀佛!”兩個老和尚瞬間就有了定計,他們不再理會甦道遠和江魚,就好似剛才的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大威勢很是彬彬有禮法相莊嚴的引著吉備真備走進了一心院的大殿,一干扶桑人立刻也緊跟著湧了進去。江魚、甦道遠相互看看,甦道遠眯了眯眼楮,朝著江魚露出了一個極其善意的笑容,也不顧自己的身份比起江魚高了多少,親自出手扶起了江魚,隨後二人並肩行進了大殿。
  江魚的耳邊,響起了甦道遠的細微傳音聲︰“靜觀其變,卻看看這扶桑使臣想要做什麼。哼哼,他佛門想要去扶桑傳道增加他佛門的勢力麼?哪里有這麼容易的?我們且看看他們能商量出什麼好主意。”甦道遠若有所思的拍了拍江魚的肩膀,又傳音道︰“江大人,你是我大唐的子民,呵呵呵呵,有些事情,原本是應該的。有些事情,是你如今不知道,但是你應該有那個資格知道,也應該知道的。”
  甦道遠看江魚的目光狠曖昧。江魚翻著白眼瞥了甦道遠一眼,心里暗笑。不就是他江魚的資質很是不錯麼?錯了,應該說,江魚的資質,應該是極品中的極品的那種。若非不然,無凡怎麼會巴巴的將江魚騙去跟他學藝?望月一門收門徒,條件比道家佛門苛刻多了,能讓無凡都說是天才的江魚,對于這些和尚老道來說,應該就是最佳門徒的人選罷?
  “原來如此。”江魚心里漸漸的明白了,為什麼大善智會巴巴的跑過去強行讓自己加入佛門,為什麼李淳風會‘恰巧’出現在那里,以及,為什麼自己會被李天霸一眼就看中,強行要他加入花營卻又給他這麼多亂七八糟美其名曰考驗實際上等同于‘投名狀’的任務了。應該是道家的人先發現了江魚的不凡,隨後也許是露了口風,引起了李隆基的注意,這位皇帝就起了將江魚培養成自己得意心腹的念頭罷。而江魚連番高調的行動,尤其他帶人去大慈恩寺辦案的舉動,又招來了大善智的注意力,故而才有了這些接下來的事情。
  原來如此,只是不明白李隆基為什麼要鬧這麼多的玄虛,其他的,江魚都很好理解了。
  一心院的大殿內,兩個和尚端坐在佛祖佛像下,吉備真備誠惶誠恐的跪坐在兩個和尚的側前方,結結巴巴的描述著一個沒有自己的文化,沒有自己的歷史,沒有自己的什麼強有力的信仰的國家的艱難。一番哭訴之後,吉備真備恭聲請求兩位大和尚大開方便之門,廣發慈悲之心,派出高僧大德,前往扶桑宣揚佛教教義,救渡扶桑的百姓雲雲。
  自己找了兩個蒲團坐在一旁的江魚和甦道遠聞言同時皺起了眉頭。江魚不理會殿內的和尚們對自己的冷目相視,很是好奇的詢問或者可以說是質問吉備真備︰“使節大人,你在扶桑,怎麼知道兩位國師的大名的?方才,似乎本大人已經詢問了你這個問題?”
  吉備真備恍然大悟般一拍他剃得溜光的額頭,大聲說道︰“江大人有所不知,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扶桑有很多很多的年輕人在貴國學習各方面的文化,他們有學成回國的,在本國大力宣揚兩位國師的威名,自然是連我國的國主,都知曉了的。”
  一番扶桑馬屁拍得兩個大和尚紅光滿臉,好似剛剛服下了幾顆大補的舍利子道行法力都有了極大的進步。大威勢連連合十道︰“南無阿彌陀佛,既然貴國信眾如此虔誠,我等自然應該召集天下高僧大德,推選一二大賢,遠渡東海,將佛祖慈悲,傳播于扶桑之上。”
  江魚眼珠子一瞪,怪笑著很是不善的看著兩個大和尚︰“何必還用推選大賢?不如這樣,明日里我請幾位交好的朝臣,奏明陛下,建造數艘大海船,將我中原的高僧大德都送去扶桑傳道,那自然是佛光飄蕩蕩,光頭滿汪洋,這佛門信眾立刻就佔據整個扶桑,成就無上功果,豈不是快活?”朝著大善智擠眉弄眼了幾下,江魚心里暗笑,你大善智稱善稱智,卻是一個莽撞的和尚,前幾日強行渡我為僧,今日我不給你添添亂子,還是中原淨街虎的大哥麼?
  兩個和尚沒吭氣,吉備真備卻是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就見他連連拱手道︰“江大人說的,也是大有道理的。不如,明日我就請大唐的天皇帝下旨,請諸位高僧去我扶桑罷?諸位放心,我扶桑一定會罄盡全力傳播佛祖的教旨,萬萬不敢有怠慢的。”吉備真備興奮的抓了抓自己的胡須,眼珠子都快被兩個大眼泡子給埋了進去。
  甦道遠冷冷一笑,他提起中氣,低沈的喝道︰“吉備真備大人,你家國主,只請佛門的同道去扶桑傳教麼?嘿,佛門成就在我道門之後,現有鴻鈞而有佛陀,你怎生不請我中原道門的高人去你扶桑呢?莫非,你們扶桑,有其他的用意?”
  ‘撕∼∼∼’,吉備真備無辜的瞪大了眼楮,對著甦道遠深深的俯下身體行禮道︰“這位老先生,請恕吉備真備無禮了。中原道教的威名,我們卻是早就知曉了的。但,荒僻小國,怕是道門的諸位高人,看不上我國中百姓啊。”
  眼珠子很靈動的轉悠了幾圈,吉備真備若無其事的看向了兩個和尚,唉聲嘆氣的述說道︰“我扶桑往東千萬里之外,有海上仙山三座,我國國主卻也曾派人去其上訪賢問道,卻。。。唉,那三座仙山,卻是看不起我扶桑小國的。”
  甦道遠眉頭一皺,冷冷的看著吉備真備冷哼了一聲︰“吉備真備,你似乎有所為而來?”
  吉備真備拘謹甚至有點畏懼的看了甦道遠一眼,急忙說道︰“這,這是自然,今日我是來向兩位大師求佛緣而來的哩。”
  江魚卻敏銳的發現,吉備真備方才那幾句話一出口,兩個大和尚和甦道遠的臉色都有點難看了。他腦海中那些望月一門留下的殘破典籍略微翻檢了些許,頓時找到了里面一些好玩的東西,當下他大聲笑道︰“原來如此,傳說扶桑島之東,金烏升起之處,無底海溝附近,有三座仙山,叫做蓬萊、方丈、瀛洲的就是,嘻嘻,莫非這三座仙山,還真的有仙人在上面?”
  甦道遠高深莫測的笑了幾聲,低下頭沒吭聲。兩個和尚的臉色,卻是更加難看了起來。只有吉備真備一臉若無其事的看著江魚︰“江大人果然是博學多才呀,這三座仙山,原來江大人也知道它們的名字?”
  ‘哈哈’一聲長笑,一個外表邋遢極其猥瑣的老道若無其事的穿過了外面密集的雨幕,身上不沾一點雨水的沖進了大殿內。“好啦,這里的人一個個不要擺出那副模樣來,嘻嘻,這些心思,在老道面前可都沒用。吉備真備,你扶桑子民孱弱猛獸橫行妖魔鬼怪遍地都是等于一蠻荒世界,國主都受過妖族的欺淩,你不就是想要求法去你扶桑麼?你求禿驢,不如求我老道好了。且看我道家,可比佛門能給你們的好處多出多少麼?”
  這老道一出現,大善智、大威勢同時緊張的站起來,目光炯炯的盯著那老道,面色不愉之色。
  老道卻是嘻嘻哈哈的自顧自的大笑了一陣,眉毛一挑,朝著江魚投了個無比欣賞的笑容。
  這老道,正是李淳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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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0:30

本帖最後由 mars520titan 於 2014-4-14 11:14 編輯

第二十章 巧遇

  李淳風一出現,一心院中的氣氛立刻變得僵硬讓人窒息。外面雨點亂糟糟的落下,配合那雷聲電光,卻有如天庭震怒,無數天兵天將在敲打著戰鼓一樣,滾滾巨響從在場所有人心頭滾軋了過去。一道道湛藍色電光照進大殿中來,壓過了那常明的佛燈,閃耀得一尊尊佛像明暗不定,好似活物。大威勢大善智臉色陰沈得厲害,好似也化為了那木雕泥胎;甦道遠微微一笑,氣定神閑的盤膝坐在原地,不言不語;江魚滿臉陰笑,不時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吉備真備等人則是誠惶誠恐的跪做在原地,半天不敢吭聲。

  良久,還是江魚打破了這死一樣的沈靜︰“李天師,前幾日,多謝您大力相救了。否則本大人剛剛看中一位女子,卻要被人弄進佛門做和尚,這可是斷子絕孫滅絕祖先香火的勾當,怎麼做得?所謂天地君親師,若是連子孫都沒有了,豈不是有違我泱泱華夏之天理人倫麼?”

  一聲大笑,李淳風笑道︰“此言大善,佛門的那些勾當,嘿嘿。若是天下人都做了和尚尼姑,豈不是我人類就此一代而絕麼?還是我道家好,也有火居的道士,也能娶妻生子,就算是我道家無數法門,也有那雙修飛升的上層心法,這才是不滅人倫,玄而妙絕的大法,豈是天竺蠻荒之國傳來的旁門之術所能比美的麼?”大笑聲中,李淳風手一招,大殿一角處一個蒲團淩空飛了過來,被他隨手墊在了屁股下,正對著兩個大和尚坐下了。

  沒人注意到吉備真備這群正主兒的舉動,吉備真備身邊的幾個扶桑人眼里正閃動著淫褻的光芒,一個個在那里交頭接耳的低聲嘀咕道︰“喲西,雙修法門,道家的法術。喲西,我們的佛門,我們的和尚,也要雙修的干活,大大的好。”幾個扶桑人相互挑了挑大拇指,大有英雄所見略同的惺惺相惜感。他們卻不知道,就今天一心院中李淳風引出的一段風流公案,讓後世的扶桑和尚結婚生子成了習俗,和尚的兒子繼承和尚的產業繼續做和尚,也是為大千世界一道奇觀了。日後扶桑盡有風流倜儻公然狎妓的和尚,也都因為李淳風李大天師今日一番無心之言。

  李淳風和大善智、大威勢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瞪了一陣,大善智突然喝道︰“老道,我們沒請你上門,你來我禪院做什麼?”

  李淳風嘻嘻一笑,隨手抹了一下油膩的嘴角,說道︰“老道和你佛門有緣呀,前日里大師渡化江魚那小子,這小家夥卻是天生一段俗骨,如不得佛門的。本天師接了那接引佛印,卻沒有被大師成功渡化,故而今日特意前來,和兩位大和尚打個商量。”說著說著,李淳風嚎啕大哭起來︰“老道我也是斷子絕孫的人了,這輩子還沒找過老婆的,活了一大把年紀卻又死不了,不如做和尚算了。兩位大和尚,慈悲啊!”
 
    江魚坐在旁邊嘻嘻怪笑,兩個和尚氣得臉蛋兒直跳。甦道遠則不陰不陽不鹹不淡的在那里打邊鼓︰“天師,若真是如此,果然是可憐,可悲,可嘆。所謂佛度有緣,既然天師自己都開口要做和尚,兩位大師想必是不會吝嗇那方便法門罷?嘖嘖,渡化大唐護國天師做和尚,這份功德,嘖嘖,果然是,唉,也不知道和渡化扶桑百姓比起來,這份功德是大是小呢?”
  大善智、大威勢還是沒吭聲,一心院外面,隱隱然有經文念誦聲傳來,念誦的可不是《金剛經》等佛門經文,而是《黃庭經》、《道德經》,更有幾縷靈動的劍氣在一心院牆外隱隱作勢,靈訣強大的,卻也能分辨出那幾縷劍氣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早就布好了劍陣。天空中的雷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可是院子中卻有一道古怪的藍色電光久久不散,所有人身上的頭發、汗毛都帶上了一層細細的電流,‘  啪啪’的時不時爆出一點點小電光。

  江魚好奇,站起身來走到大殿門口擡頭向外看了一眼,頓時舌頭猛的吐了出來,半天沒縮回去天空中的雷霆、電光,早就被人用道法符法凝聚在了一起,偌大一顆天雷懸浮在空中,好似隨時就能當頭轟下。那水缸一般大的一顆明晃晃的電光懸在空中,天曉得那一道天雷若是劈下來,會有多大的威力。幾個花營的簪花郎也湊到了大門邊擡頭看了一眼,頓時脖子整個僵硬在那里,整個人都嚇得麻木了。

  難怪,大善智和大威勢兩個老和尚,自從李淳風出現後,就再也不吭聲了,感情李淳風後面還跟著道家的大批人手,難怪李淳風嘻笑怒罵,根本就不給兩位大和尚一點面子了。過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大威勢才長吟一聲佛號,怒道︰“李天師,你等到底想要做什麼?若是天師有意挑起佛道爭端,貧僧師兄弟也就豁出去和你們周旋一二。長安城內,可也不僅僅是你們道家的地盤。”

  李淳風微微一笑,那髒兮兮極其猥瑣的臉上露出幾分神氣,笑道︰“咱們也不想作出歹毒的事情來,只是以後還請大和尚注意,那等強行化人入門的勾當,就不要做了。接引佛法,強行將那被接引人體內的真氣化為佛門真力,將佛門禪識灌注入被接引人的識海之中,此等行徑,和那強奸又有何等區別?強奸麼,在我大唐的刑法中,可是重罪。”

  大善智仰天一聲佛號,沈聲道︰“南無阿彌陀佛,此事原本就是貧僧莽撞了。江施主,貧僧為前幾日的事情,會在佛祖面前懺悔七七四十九天以恕罪過,不知施主意下如何?”江魚還能說什麼呢?自然是點點頭,又回到了自己的蒲團上坐下了。只是,這一次江魚將自己的蒲團拉到了李淳風的身邊,若是那天上那顆天雷轟下來,李淳風想必能擋住罷?

  解開了江魚上次被大善智強行接引的事情,話題馬上就轉到了扶桑使節團邀請佛門高僧去扶桑傳道的事情上來。道家以前的確是不將扶桑看在眼里,畢竟扶桑地小人稀,而中原卻是道教傳承了數千年的根基所在,沒事也懶得跑去東海之外傳道。奈何此番扶桑人和佛門拉上了關系,扶桑就一下子變得炙手可熱。就算扶桑是道家舍棄不要的偏僻所在,卻也不能坐視佛門在扶桑坐大啊?這也就是李淳風今日突然出現的原因了,要說在長安城的耳目,誰能比他們更加靈通呢?

  大威勢伸出三根手指,淡淡說道︰“我佛門將派遣高僧前往扶桑,隨行有三藏佛經各一卷。”吉備真備的眼楮亮了。

  李淳風微微一笑,這是比財力的雄厚了,他伸出一只手掌翻了一翻︰“我道門派出道行深厚道高德隆的修士不提,隨行道藏十萬卷!”扶桑使節團的所有人眼珠子都亮了。

  大威勢再伸出一根手指︰“我佛門遠去扶桑,當攜帶佛門法器百件,替扶桑國主驅邪降妖,震懾地氣龍脈,保他扶桑國運萬年。”吉備真備等人差點跳起來,這不就是他們這次的主要目的麼?扶桑,已經被那些妖魔鬼怪給折騰得喘息不過來啦,有佛門高僧出手,一切自然不成問題。

  李淳風笑得更加燦爛︰“道家法器三百件,上好符十萬張,周天法陣一座,你佛門能作的,我道家為甚不能?更兼攜帶上好藥材十萬斤,救治扶桑百姓,每家每戶施舍銅錢一貫,白米十斗,嘿嘿,我道家最是愛護門人弟子不過的。”吉備真備差點激動得變成冷抽風,一對手爪子已經是抓啊抓啊,抓得他身邊的兩個同伴大腿上到處是深深的血痕賺了賺了,發達了,發達了呀!

  大威勢眼珠子一瞪,尋思片刻,拿出了他的殺手 ︰“本門將會在扶桑傳授律宗佛法,律宗大乘佛法,擁有不可思議之威力,有我佛法傳授之後,扶桑之人,再也不用害怕什麼山精水怪了。我等當挑選扶桑子民中資質可堪造詣者,渡其入我佛門,傳承律宗大法。”吉備真備雙手猛的抓住了胸口,張開大嘴只是喘息不止,他心髒都快跳出來啦。他等得就是這一句話,就是這句話他們扶桑,也要有自己的神通者了。

  李淳風眼里精光一閃,厲聲喝道︰“如此,我道家,我道家。。。”遲疑了片刻,尋思了一陣,李淳風陰陰的說道︰“五行遁甲之術,扶桑使臣,我道家高深的五行遁甲之術,降妖除魔,只是翻手之力而已。”李淳風的後心也是一陣冷汗冒了出來,這是他的最後底線了,扶桑小國,若是投入的資本太大,怕是他以及他背後的人,都承受不起那等責任啊。

  可是,那吉備真備已經是‘吱兒’一聲慘哼,整個人仰天倒在了地上,心血沖上了腦門,卻是活活歡喜得暈了過去。他這一暈可好,幾個扶桑人嚇得‘哇啦哇啦 ’的怪叫,大耳光子一耳光一耳光的抽了過去,抽得吉備真備的臉蛋紅彤彤的腫脹了起來,卻也成功的將他抽醒。只聽得吉備真備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天師、國師,你們不要爭吵了,你們都去我扶桑傳道罷!誰的法力高,誰的法力深,咱們扶桑就信奉誰的教義哩。”吉備真備紅光滿臉,一對小眼楮瞪得好似牛眼一樣,死死的盯著兩個老和尚、一個老道士。

  李淳風深深的看了吉備真備一眼,沈聲道︰“七日之後,來我雲樓觀一會。”說完,李淳風轉身就走,天空的雷光,院牆外的劍氣也立刻不見了蹤影。甦道遠哈哈一笑,轉身揮動了一下袖子,朝兩個大和尚看了又看,拋下了一個日後再會的古怪笑容,揚長而去。

  江魚站起身來,剛要督促吉備真備返回鴻臚寺驛館,大善智已經開口道︰“吉備真備施主,此番事情就此定下了。他中原道門,背後高人眾多,這李淳風也不過是一個傳話的人物,甦道遠也就是一個幫閑的打手,卻是作主不得的。我佛門卻是同心協力,最是齊心不過。一月之後,我一心院廣邀天下佛子,開弘法大會,挑選高僧大德,日後隨你返回扶桑,廣播我佛門教義,你看可好?”

  吉備真備歡喜得渾身直哆嗦,急忙跪在地上,扶桑馬屁迷魂湯一碗接一碗的潑了過去,高興得兩個老和尚嘎嘎大笑,直到半個時辰後,拍馬屁拍得口干舌燥的吉備真備,這才心滿意足的帶人從一心院走了出來。

  心中不滿這些扶桑矮子如此奸詐的心機,江魚冷眼諷刺道︰“使節大人此番是漁翁得利呀?故意說要來一心院拜訪大善智那老和尚,結果勾引得李天師也出面了,佛道相爭,卻是你扶桑得了最大的好處。高明呀,高明呀!想不到你扶桑,卻也有這等心計深沈之人。蝸角小國,卻也是不容小覷的哩。”

  吉備真備微微一笑,朝著江魚連連拱手道︰“江大人言重了,天朝上國,風流才俊層出不窮,豈是我扶桑可比的?此番不得已,用此心計,卻也是被逼無奈呀。江大人不知,我扶桑若是不再請有法力有神通的大人去我扶桑鎮壓,怕是國將不國哩!”他不提自己挑唆佛道相爭的勾當,卻開始在江魚面前哭訴起來,無非就是扶桑如今的那些強有力的妖怪已經囂張到了什麼地步,居然敢大白天的出入王宮搶奪宮女淫樂等等,更有那在大街上隨意殺人啃食之類的殘暴怪物,說得吉備真備是眼眶里眼淚吧嗒吧嗒的滴了下來。

  奈何這吉備真備卻是表錯了情,江魚這廝原本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混帳萬音,聽得吉備真備說得這等愁苦,他只是仰天感嘆︰“妖怪,鬼怪,這些東西,我中原卻是絕跡很久了,早就被佛道高人聯手殺了個干淨哩,想不到在你們扶桑,還有這些寶貝留存下來。唉,改日,卻也要去你們扶桑見識見識,看看你們扶桑的妖怪像是什麼樣子啊。”江魚一感嘆,他腰間褡褳里的那條火靈蛇頓時不安分的扭動了幾下,它,如今可也算是妖怪中的成員了,只是道行火候太低微了。

  感嘆了一陣,江魚突然聲色俱厲的指著吉備真備喝道︰“既然你扶桑有如此苦處,為何不向我大唐皇帝哭訴?我皇最是仁厚不過,你扶桑乃我大唐屬國,若是得我大唐大軍護佑,哪怕是千萬鬼怪,早被我大唐誅殺得干干淨淨,哪里還用你來挑撥是非,故意挑起我大唐佛道不和?莫非,你另外有不良居心麼?”

  吉備真備被江魚一番話嚇得跪倒在雨地里,急忙哭嚎道︰“下臣怎敢挑撥天朝上國不和呢?只是,其中卻也有為難之處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江魚的臉色,吉備真備小聲說道︰“江大人有所不知,我扶桑雖小,五髒俱全呀,國內的大名大人們,卻是極看重自己的那份家當的。若是大唐的軍隊入駐我國,這,這,國將不國呀?”

  又是一個國將不國,只是江魚很好奇的問吉備真備︰“哦?原來我大唐的軍隊入駐你們國家,你們扶桑就不是扶桑了麼?”

  吉備真備被江魚的話差點沒氣得翻了一個斤頭,他心里罵道︰“這江大人,剛才還很是陰險陰狠的,怎麼如今和一個草包一樣?我們扶桑雖然是你大唐的屬國,可是畢竟也是獨立的國家。若是你大唐幾萬大軍駐扎了過去,那些妖怪是被嚇走了,我們扶桑,怕是要成為你們大唐的扶桑道了罷?我若是真向唐皇哭訴了那些事情,引得大唐大軍進發扶桑,不要說我們國主了,就是那些大名大人,第一個就要砍下我的腦袋當酒壺!”搖搖頭,吉備真備苦笑道︰“大人請看,不要說我扶桑,就是大唐的其他屬國,可有人願意讓大唐的士兵入駐的麼?此乃人之常情了。”

  江魚‘哦’了一聲,自覺又學到了一點東西,他心里思忖道︰“可不是麼?這和我們幫派搶地盤一樣,自己幫派中,總是不喜歡有其他幫派的人來指手畫腳的。噫嘻,這果然是通用的道理呵!如此說來,大唐,豈不是就是一個天字一號的江湖幫派麼?突厥、契丹、吐蕃,就是排名稍後一點的,無非也都是搶奪地盤,搶女人搶錢而已。”

  悟通了這個道理的江魚,自覺自己的學問有了極大的長進,于是乎很是熱情的陪同吉備真備一群使節團中的高層人物在長安城閑逛了幾天。偶爾去皇宮吃喝一頓李隆基賞賜的御宴,偶爾去拿著大唐賞下來的錢物去購買一些扶桑國內沒有的好東西,偶爾去看望一下扶桑在大唐國子監留學的學生,更多的時候是流連在花街柳巷之中,總之一應都是公費開銷,江魚也樂得輪著班的將屬下簪花郎帶出來腐敗一輪。

  幾日間,江魚讓吉備真備他們結結實實的領會了一番大唐的富饒和強盛,甚至為了震懾這群外國使節,還刻意領著他們去看了一場數萬名大唐職業軍人參加的操演,那沖天的殺氣,精銳的戰士,強大的武備,嚇得吉備真備一行人屁滾尿流,對大唐乃至對江魚的崇敬,再次的上了一個台階。當然,這也大大的滿足了一番鴻臚寺少卿汪真 的虛榮之心,一番棉里帶針的話,貶得扶桑武士一個個慚愧不語,紅著臉低下頭去。

  幾日里一切都好,只有江魚帶著吉備真備他們去長安城最大的青樓去逍遙的時候,江魚、風青青等人被青樓的老鴇暗地里大大的陰損了一頓︰“這幾位官爺可是古怪,自己不找姑娘,卻讓那些矮子去折騰我們的乖女兒。折騰就折騰罷,短短小小的玩意連燒盡的蠟燭頭都比不上,剛剛挑起我們女兒們的興頭,卻都沒有了下文,這麼長久下去,可是如何是好?”

  這是閑話,卻也不用多說,以扶桑人四尺上下的身高,卻也知道他們身上的零部件,總是按照比例縮小了的,這也是爹生娘養的緣故,怪不得吉備真備他們啊。讓江魚最為納悶的就是,這幾日他故意露出了無數的破綻,卻一點風波都沒有生出來,不要說地煞殿的人,長安城里這幾日幾乎是連一件偷雞摸狗的案子都沒有了,讓江魚好不納悶?一干被江魚派出去打探消息追蹤地煞殿所屬的簪花郎,一個個累得好似跑了三天三夜的獵狗一樣,卻也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抓到,不僅是江魚在私下里惱怒,李天霸更是氣得公然砸壞了花營的大門。

  這幾天中唯一的好消息,也許就得數江魚教授的那幾十個簪花郎了,其中有幾個人,終于能夠成功的收斂起身上的氣息,甚至在磨刀老人那個層次的高手靈識搜尋下,都能安然的藏匿起自己的身形。這件事情,讓江魚的功勞簿上又重重的被書寫了一筆,李天霸更是興奮得蹦跳去李隆基那里,給江魚請功去了。這也是閑話,不用多提。

  這一日,連綿的秋雨終于停歇下來,江魚領著吉備真備一行人,在汪真 等一些官員的陪同下,前往雲樓觀赴李淳風的約會。大唐道教前往扶桑島傳教,甚至要傳授一些道門的妙法給扶桑國,雖然那五行遁法在江魚看來,也不是什麼太高深的法術,但是畢竟這也是關系著一個扶桑的國力很可能上步上一個新台階的問題。故而江魚這個純粹的武將就沒有資格參合在這次會晤中了,陪同的鴻臚寺汪真 、禮部侍郎、兵部侍郎、宮內的史官等大小官員,已經將李淳風清修的小院子給擠了一個水洩不通,氣得李淳風在里面哇哇亂叫,卻也無可奈何。

  “呼,好厲害的扶桑使臣。”江魚信馬由韁的領著風青青等幾名班頭在雲樓觀四處閑逛,淡淡的對吉備真備評價了一句。風青青他們也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同時心里暗叫好厲害的大堂皇帝李隆基,知道派遣花營的人緊緊的盯著這些扶桑矮子,否則還不知道他們背地里會作出什麼事情來哩。“唔,這雲樓觀的規模卻也小了點,還不如那大善智的一心院啊。李淳風這老道隱居在雲樓觀中苦修,那袁天罡卻又在何處?”

  江魚心中有一種隱隱的騷動,他知道自己不屬于世俗中武林人的範疇,他想要和這些真正的修道人多多聯絡聯絡。可是,他卻又害怕和他們結識,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實力,哪怕就算是在武林中也嫌太薄弱了些,起碼甦道遠就能壓過他一頭去,就更不要說那些法力通神的道人了。無凡騙他說他能在天下隨意行走,一想到無凡那一本正經的面孔,江魚就恨不得像用板磚砸大善智一樣,給無凡也來上一磚。

  在大殿內向三清祖師上香叩拜了一番,在偏殿內和幾個解簽算命的小道士胡謅了一頓,氣得那幾個小道士摩拳擦掌的要跳起來和自己理論一二,江魚笑嘻嘻的拍拍手,帶著屬下揚長而去,跑出雲樓觀的大門,蹲在大門外的石階上,巴巴的看著外面的行人。吉備真備他們估計還在討價還價,江魚、風青青他們卻是對此一竅不通的,除了蹲在門口看路上經過的美貌女子,一時間他們似乎也找不到什麼好的打發時間的法子。

  雙手托腮正在那發愣,江魚心里計算到,等得送走了吉備真備這群麻煩的扶桑矮子,他一定要想辦法去張說家叨擾叨擾,正在發狠一定要將張說的小女兒張冰雲變成自己的妻子呢,江魚卻看到明機和尚連同十幾個千牛衛以及幾個侍女,簇擁著一架馬車行了過來。馬車在雲樓觀門口停下,鹹宜公主穿著一身樸素的青色道袍,頭發也挽成了一個道髻,清水臉蛋上帶著幾絲怒火,    的幾步從那馬車上走了下來。

  低著頭走了幾步,猛不丁看到目瞪口呆的江魚蹲在雲樓觀的大門外,鹹宜公主惱怒的朝著江魚戟指喝道︰“江中遊,你看什麼?見了本公主,還不快快跪下行禮?你怎麼也在雲樓觀廝混?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通暴風驟雨般的喝罵,將江魚弄得滿腦袋霧水,自己才是第二次見她,沒來由讓她發這樣的大怒罷?

  明機和尚卻已經笑眯眯的走了上來,伸手在鹹宜公主的右手臂上托了一下,微笑道︰“殿下,還請進去上香哩。這次您要來雲樓觀修心養性,何必又大動肝火?”明機和尚朝著江魚笑了笑,臉上是一種說不出的意味在。

  鹹宜公主卻不買明機和尚的賬,她湊到江魚耳朵邊,低聲的,用好似幽靈低語一般的聲音低聲冷笑道︰“好江魚,好魚兒,你聽好了,匠作監的那幾個官兒,都是傾慕公主我,故而被公主我買通的,那匠作監庫房失蹤的材料,打造三十六柄劈風劍,以及偷偷拿出那些軍械販賣給吐蕃,都是本公主一手操持的。嘿嘿,你可以去給李天霸那莽貨賣好啊,你可以去賣了本公主,你敢去麼?”

  江魚心髒猛的抽縮了一下,愕然盯著鹹宜公主,不解她為甚突然變得如此的古怪。她說出來的那些話,足夠她被削去公主的身份,被當作庶人下進大牢的了。可是,她居然就這樣在自己耳朵邊說了出來,莫非,她真的以為自己不會向李隆基匯報這些事情麼?

  “你給本公主記住,你就是公主我漁網中的一只魚兒,這輩子都脫身不了的。你知道了本公主的底細,就得乖乖的跟著本公主辦事,否則你就向父皇解釋,為什麼你不將本公主做的這些事情知會給他罷。只不過,你可別忘了,你家大哥李林甫,就是依靠我母妃才能得到御史中丞的高位,若是本公主因為你而受到了任何損害,你大哥全家都得給本公主陪葬!”鹹宜公主的話,很惡毒,也很瘋狂,卻讓江魚心頭一陣發冷。

  “你為甚要向我說這些話?”江魚不解的看著鹹宜公主。

  鹹宜公主微微一笑,聳聳肩膀輕松的說道︰“本公主心頭有火氣,不成麼?想要宣洩一下,不行麼?呵呵呵呵,你只有跟著本公主,也許本公主會看上你這個高個子,讓你和本公主親近親近。呵呵呵,你以為,你將三峰堂的那一半收益獻給了父皇,父皇責罰我來雲樓觀修養心性,本公主就拿你沒轍了麼?就算你抱上了父皇的腿,你還得乖乖的聽本公主的。”

  高傲的昂起頭來,鹹宜公主用很細微的聲音低聲笑道︰“仔細考慮考慮罷,本公主和寶玄大師交好,卻不知道他是破天羅的屬下,那三十六柄劈風劍以及修復破天羅鎧甲的勾當,本公主卻是不知的,不知者無罪,你說給父皇聽卻也是無用的。至于出售軍械給吐蕃,這是公主我缺錢花了,想要多掙點胭脂水粉錢。這是一樁大罪過,只是,你有膽子說給父皇聽麼?”臉上浮現出一絲陰狠的笑容,鹹宜公主那小小的臉蛋突然變得無比的猙獰︰“你若是不說給父皇聽,你和本公主就是同流合汙,想想你的下場罷。”

  笑了幾聲,鹹宜公主高高的擡起頭,領著幾個侍女走進了雲樓觀去。江魚終于明白,她是將自己被李隆基責罰來雲樓觀修道的火氣,全部扣在自己頭上了,故而才不計後果的作出這些事情來。可是,李隆基突然間怎麼又要責罰鹹宜公主呢?難不成,李天霸果真查到了鹹宜公主的身上,知道那些軍械和她有關麼?

  “他奶奶的,我這是招惹了誰啊?一群扶桑矮子還不夠麼?公主還找上我麻煩了。”江魚氣惱的瞪了鹹宜公主的背影一眼,卻愕然發現,鹹宜公主行走之際,腰肢無比的靈活,勁挺的臀部左右搖曳生姿,很有點風流韻味在里面。“老天,誰將這公主娘娘的紅丸給取了?看這行走的步伐,分明不是處子了,難怪她能說出那等話來讓我魚爺一親芳澤麼?”江魚心里,突然又有點火辣辣的癢癢起來。

  明機和尚得意的瞥了江魚一眼,輕聲笑道︰“江大人,你在想什麼?怎麼出神了?”

  江魚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明機和尚的光頭,古怪的笑了笑︰“本大人在想,這里是道觀,大師是和尚,莫非大師還要進道觀去參拜三清祖師麼?本大人是佛祖也拜,三清也跪,魔祖妖聖,只要是神像,大人我是來者不拒,都能結上一筆香火之情。可是大師你,怎麼能來這?”

  一番話說得明機啞口無言,他狠狠的看了一眼鹹宜公主的背影,好像有心好似無意的低聲說道︰“公主此番被皇上責罰,卻是因為公主行為不檢點,和人私會,卻被二將軍的耳目發現了。唉,陛下盛怒,責罰公主來雲樓觀修行,卻是有旨意讓老天師監督的,並且陛下也給公主指定了駙馬,明年開春,就要成親了,故而公主心中有火氣,江大人卻是不要將公主的那些話放在心上。”

  “原來如此,怎麼本大人覺得,和尚你在替公主收買本大人呢?”江魚笑了笑,無比惡毒的說道︰“原來,公主的頭籌卻是被人拔了,可惜和尚跟隨在公主身邊任勞任怨,半夜三更的跑去殺人放火超度人去十八層地獄。”
  一句話說得明機禿頭和臉蛋都變成了一樣的鐵青色,他兩只手上那古怪的充滿死氣的玄玉色澤再次泛了出來,一對冷漠無情的眸子死死的看了江魚一眼,突然冷笑道︰“江大人小心,貧僧聽得消息,有人要和江大人算帳哩。”

  驚愕的‘哦’了一聲,江魚單手托著下巴笑道︰“魚爺我不記得我在長安得罪過人啊?”

  明機和尚轉身就走,冷冷的說道︰“江大人得罪的人多了,只是,有些人得罪不起江大人,有些人得罪不起江大人身後的二將軍和皇上,可是,有些人,卻是江大人萬萬不能招惹的。好自為之罷,希望下次貧僧接公主出關後,還能見到活蹦亂跳的江大人。”

  “呃!”江魚心頭一滯,正想叫人將明機和尚抓回來問個清楚,實在不行哪怕是嚴刑逼供也要將他肚子里的話都挖出來呢,可是,他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上次追殺杜不平的時候,杜不平那句惡毒的話半個月內,你就要慘死街頭!

  “半個月麼?你和尚怎麼知道的?你既然敢說出這種話來,怕是覺得魚爺我死定了罷?誰讓你這麼有信心呢?杜不平的身後,又是誰?”尋思了片刻,江魚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詭秘的怪笑︰“哎呀,就當他們是地煞殿的殺手好了,唔,一定是地煞殿的殺手。這樣一來,花營的供奉,皇宮的供奉,都有責任保護本大人啊!呵呵呵呵呵呵!大哥身邊,也要安插幾個高手才好。”

  風青青他們大惑不解的看著江魚突然抱著肚子古怪的傻笑起來,還以為江魚被鹹宜公主罵得暈頭了。可是正狂笑的江魚猛的收住了聲,傻乎乎的盯住了遠處大街上正行來的一輛馬車。兩個挺胸腆肚的護衛,清漆的車廂,一個臉上還有擦傷沒有痊愈的馬車,以及一匹老得牙齒都脫落沒有幾顆的老馬,這,不就是張冰雲的出行的那一套人馬麼?

  風青青呆呆的看著江魚殷勤無比的,隔著還有三十幾丈遠,就朝著那馬車迎了上去。一肩膀扛開了想要上來攔住他的兩位護衛,江魚朝著那馬車行禮道︰“張小姐,今日可是湊巧,你也是去雲樓觀上香的麼?哎呀,我告訴你,正陣子雲樓觀里面有個很凶悍的女人,你千金之軀,還是不要靠近的好,小心被那瘋婆子給抓撓幾下,可是不得了。”

  瘋婆子者,鹹宜公主是也。張冰雲已經從那車窗縫隙中看到了江魚,不由得俏臉上一陣暈紅,隔著窗簾低聲哼哼道︰“原來是上次的壯士,救命之恩,還沒向,沒向。。。”

  張冰雲半天沒講出話來,她身邊梳著三丫髻的小丫頭子卻是探出頭來,朝著江魚刮著臉笑道︰“你這漢子好不知道禮數,上次我家小姐謝你,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唉,還不知道你信什麼哩。”

  江魚大叫了一聲,急忙報上了自己的身家履歷︰“哈哈哈,上次卻是小可失禮了。小可姓江,長江大河的江,名魚,鯉魚跳龍門的魚,字中遊,乃是一條魚兒不在江上流遊,也不在江下流遊,正好在江中間遊的江中遊。江某如今在花營公干,恬為花營營頭一職,實授的大唐果毅都尉一職,可絕對不是騎都尉那種虛餃啊。誒,本家大哥李林甫,正是當朝御史中丞。楚國公姜皎,卻是本家舅舅的則個。”

  張冰雲在馬車里咬著嘴唇偷笑起來,這江魚好不有趣,說他粗俗無文罷,他還能說出一些門門道道來,說他明經明典麼,這言語中的一股子糙味卻是揮之不去也。只是,他的確是一名堂堂的英雄漢子,而且這果毅都尉的官職,在他這個年齡,也是少有的了。官餃也就罷了,花營營頭手上掌握的實際權力,才是真正讓張冰雲感到不可思議的。花營啊,皇帝的心腹秘諜,現在里面的這一任營頭們,哪一個不是當初李隆基登基前結納的好友,家族勢力在大唐朝野根深蒂固的豪門弟子?

  說起來,江魚勉勉強強卻也算得是年少英杰了。

  張冰雲還沒開口,那三丫髻的小丫頭卻已經笑得腰都彎了︰“哎喲,我說江大人啊,你又不是和我們家小姐攀親家,你連自己家私都報出來作甚麼?艾,我問你,你怎麼知道我家小姐姓名的?”小丫頭子的面色一正,指著江魚笑道︰“你可不要用花營的人去打探我家小姐的行蹤!哇,你今天突然在這里冒出來,可不是故意在這里等候我們小姐的罷?”

  江魚氣得嘴角發抖,狠狠的眯了這小丫頭子一眼,溫文儒雅的雙手作揖笑道︰“哪兒的話?中遊雖然是一介武夫,卻也作不出這等下作行徑來。這次正好是扶桑使節來拜會李天師,卻有鴻臚寺少卿汪大人陪伴了,故而中遊在門口等候哩。”

  “李天師?”張冰雲在車廂里一陣的驚疑不定,她在車窗中探出半張臉蛋來,有點羞澀的問江魚︰“雲樓觀的主持不是祝真人麼?李天師卻是哪位高人?”

  江魚就連李淳風這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道人在大唐人的心目中早就歸天了,如今他的存在已經是絕對機密的勾當都忘記了,連忙笑道︰“還能有哪位李天師?自然是李淳風李天師啊?他老人家別看一兩百年的年紀了,卻還硬朗得狠哩!冰雲小姐要不要見見這老牛鼻子?中遊卻是可以引薦引薦的。”江魚心里大樂,李淳風上次從大善智的手中救下自己,可見如今他對自己也是甚為著緊的,帶張冰雲去見見這位大唐人心目中的神仙,可以討好佳人,何苦不為呢?

  果然張冰雲和小丫頭子以及那馬車夫還有兩個湊在一邊聽牆腳的護衛同時驚呼了一聲,李淳風還活著?天啊,這可不是真正的活神仙了麼?張冰雲不由得一陣激動,急忙朝著江魚謝道︰“如此,有勞江大。。。江公子了。”一句話結結巴巴的說完,張冰雲卻又羞赧的將那車窗簾子放了下去,遮住了自己紅暈的面孔。她眼前,只有江魚那日單手托著一匹發狂的驚馬的英挺雄姿長安城中,有幾個男兒能有江魚那等威勢?

  江魚笑了笑,殷勤的搶過那車夫手中的韁繩,拉著馬車朝著雲樓觀大門行了過去。江魚自甘做馬夫的行徑,看得那門檻上站著的風青青等人一陣的驚愕,眼珠子都差點脫了下來。

  就這時,二十幾乘膘肥體壯的駿馬悠然小跑了過來,一名身上穿著圓領的官服便裝,身邊同伴也是幾位俊俏公子哥的,長得很是英挺不凡英俊過人的青年策騎趕了過來,微笑著湊到了馬車邊︰“冰雲小妹,卻是巧遇,今日你是來雲樓觀上香的麼?雲樓觀的祝真人,法力卻是不如那三羽真人,不如讓我陪你去玉真觀求幾張平安符如何?”

  江魚聽得是勃然大怒,這是和自己搶女人來了?和那昆侖山中的猛獸一樣,因為自然之心的影響而有著極強的地域意識的江魚,眼珠子一翻,心中一股無名火起,一條條陰狠毒辣的對策已經冒了出來。

  那邊,站在雲樓觀門口的風青青猛的一拍大腿,大聲叫道︰“哎呀呀呀呀,有人和我們江頭兒爭老婆了,兄弟們,上啊!若是江頭兒爭不贏人,咱們花營以後還能混下去麼?來人啊,雲樓觀里的兄弟不能動,趕快去衙門里調人來!看那廝腰間的銀魚袋,怕也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哩!”

  這群花營的密探頭子聽得風青青的話,一個個卷起衣袖,旋風一樣的沖向了江魚。管他對頭是誰,江魚的面子,他們自己的面子,花營的面子才最重要哩。這其中,卻又不知道是有多少,是出于唯恐天下不亂的念頭了。
  江魚卻已經頭一擡,看著那年輕人喝道︰“這位,您誰啊?您就敢說,雲樓觀里的道人不如那三羽真人?有本事,你罵一句,雲樓觀里的道人都是欺世盜名的老牛鼻子老神棍?”

  那年輕人呆了一下,狠狠的看了江魚一眼,眉間升起一縷陰陰的氣息,低頭探向了車窗笑問道︰“冰雲妹妹,這位卻是誰啊?”

  張冰雲看看前面拉著韁繩的江魚,再看看這邊車窗邊殷勤無比的熟人,一時間愣在了那里。

  此時摩拳擦掌就待招惹點事情出來的江魚屬下的班頭們也已經沖了過來,他們一個個目光挑釁的看著眼前的二十幾騎駿馬,大有不善之意。這幾位公子哥身後的那十幾位護衛頓時面色一肅,急忙撥馬奔了上來,將江魚他們裹在了馬隊里。一時間,整個場內的氣氛,變得無比的壓抑,甚至開始有一絲絲的殺氣在隱隱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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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4:36

第二十一章分蕪雜來

    十幾騎駿馬將江魚幾個人圍在中間,那些馬上的護衛一個個不懷好意的用馬鞭子在江魚他們身體四周晃來晃去。黃竹做柄,細牛皮編成的馬鞭子帶出細微的破空聲,偶爾幾條鞭子還擦著江魚的鼻頭掠了過去,江魚甚至能聞到那馬鞭上一點點皮革的羶味了。這等舉動,很輕浮也很無禮,但是這些護衛做起來卻是駕輕就熟的,可見這些勾當,他們往日里並沒有少作。這可就讓風青青發飆啦。

    家世、背景和靠山都不是一般的官宦子弟所能比美,自己家族在南方有極大勢力,自己哥哥卻又是李隆基心腹,自己身為花營班頭的風青青,怎受得這樣的撩撥?他手一張,幾柄巴掌長的飛刀呈弧形射出,將那幾個出手最為囂張的護衛大腿上一人瓖了一柄刀子。幾個護衛慘呼一聲,大腿骨如受雷霆重擊,在那馬鞍上坐立不住,一頭從馬背上栽了下來,卻被那受驚的馬兒踏了個半死。

    正彎腰在馬車車窗邊殷勤詢問的公子哥面色一變,指著風青青大喝道︰“好大的膽子,這里可是長安,你也敢當眾傷人麼?”

    “辣塊個媽媽,干你奶奶的,老子何止傷人啊?”江魚一看風青青都好不忌手的發出了飛刀,腦門一熱,自幼養出的那份江湖義氣卻又冒了出來。風青青可是為自己出頭啊,自己身為做大哥的,怎能比下面的小弟還不中用?在張冰雲、小丫頭子、馬夫、護衛以及那些公子哥乃至外面圍觀的百姓驚駭的眼神中,江魚兩個熊靠將那面前的兩匹駿馬連同上面的騎士撞飛了七八步遠,大步沖到了那公子哥的面前,一拳轟出,將那公子哥坐下的駿馬當場砸暈,隨後之間江魚單臂抓起那馬兒,連同那公子哥一起丟出去了三丈遠近。

    “好神力!”四周圍觀的百姓中卻有十幾個提刀佩劍的遊俠兒,見得江魚這等力氣,不由得鼓掌叫起好來。那叫好聲好似雷霆般響起,驚得那剩下的幾個公子哥急忙撥轉馬頭,倉皇的退開了七八丈遠。被江魚丟出去的那公子哥卻被馬兒壓在了地上,翻著白眼在地上直哼哼,渾身骨頭,都快被摔散架啦。張冰雲也在馬車中驚呼一聲,驚愕的看了看江魚,又看了看那公子哥,心亂如麻一時間失去了分寸。

    幾個膽怯的退開的公子哥在馬背上指指點點的指著江魚大罵開來︰“哪里來的蠻夷野人,在長安城這樣放肆?來人啊,快去報官,快去報官,著長安府衙派人抓起這幾個混帳東西來。啊呀呀呀,你們還不快去找官差,愣在這里干什麼?”幾個公子哥看到手下護衛好似木頭一樣僵硬在原地,頓時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是一通破口大罵。

    就在場里鬧得紛紛揚揚不可開交的時候,還沒走出多遠的明機和尚興致勃勃的帶著幾個千牛衛護衛湊了上來,擠過人群到了圈子里,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明機和尚一看發威打人的是江魚,頓時心里就有了幾分退意,沒來由和這個小子交惡啊。但是呢,一看到那躺在地上還被馬兒壓著的公子哥,明機和尚的眼角皺紋都笑出來了。‘    ’,和尚跑到了那公子哥身邊,伸手輕輕的將那馬兒提起丟在了一邊,殷勤的幫那公子哥推宮活血使得他清醒過來,和尚微微頷首笑問道︰“楊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哎呀,貧僧還有一件大喜事忘記告訴您了。”

    那楊大人愣了一下,江魚則是一皺眉頭,指著明機和尚問道︰“喂,和尚,你認識這小子?”

    和尚回過頭來,朝著江魚嫣然一笑,連連點頭道︰“認得,認得,這位楊大人是駙馬都尉楊慎交楊大人的公子楊洄,經常出入皇宮,也是很受陛下欣賞的年輕俊杰哩。楊大人,恭喜恭喜,明年再見面,小僧就要稱呼你一聲駙馬大人了。嘻嘻,您還不知道那消息麼?”

    楊洄眨巴眨巴眼楮,俊俏的臉上一陣茫然︰“消息?什麼消息?明機和尚,這廝是誰?他敢揍我,我非和他沒完!”

    明機陰陰一笑,放緩了聲氣笑道︰“啊呀,這位江大人其實和您也是自己人呀,這位江大人是御史中丞李林甫李大人的二弟,李林甫李大人嘛,您也知道的,很是受惠妃娘娘看重的。而楊大人您呢,皇上欽點您為鹹宜公主的駙馬呀,這是前幾天皇上剛剛作出的決定,公主府上的人可都知曉了這個消息,您父親卻也應該知道了的,怎麼反而是您不曉得呢?您和公主成親之後,江大人不是和您親近了不少麼?”

     當一聲,楊洄當場愣在了那里,他呆呆的看著明機和尚驚呼道︰“前幾日我正和一干好友在城外寺觀賞菊花,哪里知道這事情?鹹宜公主,她,她。啊唷,這事情是怎麼說的?我連公主的臉都沒見過幾次,怎麼皇上卻要讓我做公主的駙馬呢?”楊洄也是一陣的心煩意亂,呆呆的看了看張冰雲的馬車,整個人好似一下子就沒有了精氣神了。

    可憐人啊,江魚對楊洄一下子就起了一種莫名的憐憫,真是可憐人啊。這楊洄還不知道呢,他還沒成親,腦袋上就多了一頂綠油油的大帽子,分明就是李隆基看到自己女兒出軌,強行找了楊洄這個好欺負的肉頭來給自己臉上遮羞的。也不知道鹹宜公主的那個姘頭是誰,這麼不招李隆基待見啊。出于一種對倒黴鬼的特有憐憫心,江魚上前兩步,朝楊洄皮笑肉不笑的拱拱手︰“楊公子,如此說來,大家都是自己人,誤會,實在是誤會啊!”江魚笑得那個難看,簡直讓馬車中的張冰雲差點莫名的笑出聲來。

    楊洄正是心亂如麻的時候,他父親自己也是駙馬都尉,他還能不知道在大唐朝做駙馬的可悲麼?擡起頭來,楊洄俊俏的臉上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怒氣,指著江魚就罵道︰“孫子和你是自己人!媽的,我今日撞見了太歲,否則怎麼會?哎喲,我的爹呀,您怎麼就這麼糊塗?”哀嚎了一聲,楊洄連和江魚計較的力氣都沒有了,從一匹駿馬上拉下了一個護衛,匆匆跳上馬背策騎離開了。

    明機和尚也沒想到楊洄的反應是如此的古怪,只能是無奈的聳聳肩膀,朝著江魚合十念誦了一聲佛號後,那水汪汪的大眼楮狠狠的盯了張冰雲的馬車一眼,轉身揚長而去。明機心里那個惱怒啊,準備挑撥楊洄和江魚動手,哪怕江魚將楊洄打斷幾根骨頭也好啊?也可以報復一下一塊好肉落進楊洄這條狗嘴里的怨氣不是?怎麼楊洄就這麼跑了呢?

    不過,楊洄跑了,楊洄的那幾個朋友卻是對江魚不依不饒的,他們都是出身不錯的豪門子弟,其中很有幾個國公府的嫡系子孫,故而對一個御史中丞,卻也並不是太看在眼里。幾個公子哥跳下馬來,就朝著江魚沖了過去,指著江魚喝道︰“御史中丞李林甫是你大哥?了不得啊,你的手下用什麼暗器傷了我們的護衛?你們了不得了,敢在長安城街頭傷人啊?”

    江魚一陣惱怒,正要揮動拳頭將這幾個公子哥趕走的時候,剛才被風青青指派去叫人的班頭,號稱鬼影子的江風帶著幾十個簪花郎快步沖了過來。看到幾個公子哥對著江魚正在推推搡搡,江風立刻大吼了一聲︰“好大的膽子,花營辦案,誰敢拉拉扯扯的?”風青青幾個班頭一看,得了,也別藏著掩著了,一個個自懷里掏出了粉紅色絲綢扎成的牡丹花插在了鬢角邊,領著人就迎了上去。

    江魚卻沒有將那血紅色的牡丹花戴上,他只是袖子一翻,他的袖口上繡了一朵拇指頭大小的紅牡丹而已。看著幾個面色大變的公子哥,江魚‘桀桀’怪笑道︰“要打不報平的,只管來和魚爺我盤盤手。咱們就靠自己的手段練練,輸了的回去找大人幫忙,都不算好漢。”江魚冷笑一聲,身上幾股蛇形氣勁猛的沖天而起,卷起地上的灰塵石屑盤旋而上,他背後出現幾條粗大的黑褐色氣柱在原地盤旋不定,嚇得那些只會點花拳繡腿的公子哥慘叫一聲,帶了一干受傷的沒受傷的護衛轉身就跑,誰敢和他爭執來著?

    不滿的拍拍手,江魚走到馬車邊,笑道︰“冰雲小姐,讓你見笑了,唉,這駙馬都尉楊大人怎麼行事如此不謹慎呢?巴巴的折騰出這些事情來。唉,若非他的屬下過于囂張跋扈,中遊也是不會下此狠手的。”

    張冰雲輕輕一嘆,透過窗簾子看了江魚一眼,微微笑道︰“江公子,可否帶冰雲去雲樓觀求見李老天師呢?若是能得他老人家指點幾句,卻是冰雲的幸運了。冰雲也正好想求幾張護身符平安符給爹爹哩。”

    江魚大包大攬的一拍胸膛,大聲笑道︰“這個包在我江魚身上,冰雲小姐卻請放心就是。那老牛鼻子若是不肯畫符,我就去勾搭兩個老和尚,保證他會乖乖的給你畫上一兩百張護身符的。”他心里暗暗得意,正好趁著張冰雲的這事情,試試自己在老牛鼻子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看看他們到底是想怎麼對待自己,這也是一件極其要緊的事情。江魚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落入了李淳風他們這些老道的眼里的,也不清楚他們對自己到底有何用意,江魚心里還是有點忐忑不安,總覺得要查證清楚才是。

    風青青他們幾個卻是心中大為不滿,原本還以為可以大顯身手將這幾個公子哥教訓一頓的,誰知道江魚稍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功力,就嚇得這群公子哥狼狽而逃,委實沒勁到了極點。他們心里卻是一點覺悟都沒有,江魚的強悍功力的確是嚇唬住了這幾個公子哥,可是他們的花營身份,才是真正好似毒蛇猛獸,讓這些公子哥不敢有絲毫的爭執,就此離開的。

    一行人簇擁著張冰雲的馬車,將她護送到了雲樓觀門口,反而是將那張冰雲的兩個護衛給擠在了外面。也就兩三步路的事情,江魚等到了雲樓觀門口,很殷勤的打起車簾子,笑嘻嘻的看著里面的張冰雲主僕倆︰“冰雲小姐,請下車罷。那老牛鼻子,嗯,李老天師,正在和扶桑使節談一些事情,等得他們把事情談完了,我再領你進去就是。”

    張冰雲羞澀的看了看江魚伸出的大手,卻是叫自己的丫鬟先下了馬車,隨後托著那丫鬟的手下得車來,卻沒有讓江魚那一親芳澤的念頭得逞。風青青一干人在旁邊看得擠眉弄眼的,心里大樂江魚此時的行止都有點傻乎乎的了,哪里像是平日里精明能干的江魚江營頭啊?

    剛剛領著張冰雲走上雲樓觀門口的石階,大街對面突然沖過來一個身體嬌小手里還拎著兩串肉串、一串糖葫蘆、兩個夾肉胡餅的少女。這身材極其青春,極其有活力,走起路來都是蹦蹦跳跳的少女飛快的沖過了花營的人群,沖到了江魚面前,滿是油膩的手親昵的在江魚的袖子上留下了兩個油膩膩的手印,大笑道︰“這位大俠大哥,又見面了啊。還沒感謝你上次找人帶我們去找空閑的房子哩,真是要感謝你,那幾個朋友幫我們談價錢,可是幫我們省了一大筆錢哩。”

    愣頭愣腦的叫嚷了一陣,江魚驚愕的看著這個小姑娘,半天才記起來,這不就是上次攔著自己,要向自己打聽哪里有空閑宅院出售或者出租的金刀道場的那位姣姣大師姐麼?當下江魚彎下腰朝她打了個招呼︰“姣姣大師姐,你好啊。怎麼,你們金刀道場,在長安安家啦?”江魚又回過頭去,朝張冰雲笑道︰“冰雲小姐,這位姣姣姑娘是上次認識的洛陽金刀道場的人,這次來長安,卻是準備在我們長安建道場哩。她們那時候正在找空閑的宅院,中遊給她們幫了一個小忙。”江魚飛快的解釋清楚了自己和姣姣的關系,可不能讓張冰雲誤會了。

    姣姣卻是一個自來熟的小丫頭,一看到好似空谷幽蘭般嫻靜美麗的張冰雲,她立刻原地一大步跳了過去,朝著張冰雲行了一禮,大笑道︰“這位姐姐好漂亮啊,我是金姣姣,我爹是金刀道場的大師範‘九牛二虎’金大山,我們這次來,是來長安開道場收徒弟的哩。唉,沒辦法,洛陽那個道場收了近千個徒弟,爹爹還嫌不夠,只能派我們來長安再開一個道場了。再過幾天,我二叔他們就要來長安了哩。”

    姣姣是那種很討人喜歡的小姑娘,張冰雲卻也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兩人閑聊了幾句,頓時一見如故,肩並肩的進雲樓觀去了,反而是把江魚丟在了外面。江魚無奈的摸摸鼻子,訕訕的跟了上去,心里一道道古怪的念頭翻滾著,就想著怎麼和張冰雲再拉近一下關系,再套套近乎的才好。

    江魚剛進雲樓觀,外面大街上氣喘籲籲的跑來了十幾個壯實得好似鐵墩子一樣的年輕人,他們一路大呼小叫的叫嚷著‘大師姐’,一頭沖向了雲樓觀。風青青他們剛要攔住這些年輕人,江魚卻已經低聲喝道︰“是金刀道場的兄弟們?得了,放低些聲氣一起進來吧,你們大師姐再和我那冰雲小姐在道觀里上香拜神哩,不要大驚小怪的。”

    將那幾十個簪花郎分派開去,又散布在了雲樓觀各處,江魚領著十幾個道場弟子以及風青青幾人,隔開七八步的樣子,緊跟在了張冰雲的身後。道場的這些弟子傻乎乎的左看看右看看,好似從來沒見過這些道觀里的設置,江魚卻一副心思都放在了張冰雲的身上,一對賊眼賊兮兮的只在張冰雲身上掃來掃去,心里在瘋狂咆哮︰“ 好女子啊,好女子,那鹹宜公主和這金姣姣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呵。可惜,她老爹怎麼是張說那老王八蛋呢?若是讓大哥提了禮物上門提親,會否被人用板磚砸出大門?唉,這丫頭,似乎對我也不是沒甚情誼的。”

    心里一時甜蜜蜜的好似吃了蜜糖,一時間又亂糟糟好似有幾十頭老鼠在里面亂抓撓一般,江魚一顆通靈的心境一時起一時落,初戀的他,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戀愛,只用了一個很粗俗但是很形象的描述來代表自己如今的心情辣塊媽媽的,老子發情了!

    雲樓觀內走了一遭,拜過了大殿中的三清祖師和二殿里的道教諸神,江魚領著張冰雲一行人到了雲樓觀最後面李淳風潛修的無名小院外。剛剛到院門口,就看到滿臉喜色的吉備真備帶著十幾個同樣笑呲呲的扶桑人走了出來;汪真 等一干朝廷官員卻是面色灰淡,好似有點頭疼傷腦筋;李淳風則是一臉的惱怒,氣呼呼的吹著胡須,手里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根粗大竹杖,好似趕野狗一樣的‘押送’著扶桑人和一干官員走了出來。李淳風眼楮尖,一眼看到了江魚,急忙叫道︰“姓江的小娃娃,你給老道站住,老道教你一個乖,這幾天你若是見到了和尚,就給老道我打破他們的光頭,老道有好處給你的。”

    李淳風話中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不能讓扶桑的使臣和大善智他們一群和尚再見面了。吉備真備笑吟吟的連連點頭,大叫‘喲西’不止,汪真 一干人卻是連連苦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和吉備真備他們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

    江魚卻是連連笑著作揖道︰“老天師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吉備真備大人他們回國之前,敢有和尚在他們面前露面,我保證他們的光頭變成血葫蘆,只是,那兩個老和尚,我卻是對付不了的。”

    李淳風陰陰一笑,怪笑道︰“那兩個老禿驢?放心,有老道我親自出手,他們能怎麼的?哎喲,怎麼才一會兒功夫不見,你身邊就騙來兩個大姑娘?小江魚兒,要不要老道傳授你一點調和陰陽的法門啊?你小子,嘿嘿。”李淳風話題一轉,不再說這些讓汪真 等人極其難受的打破禿頭的話,轉而說起這些不正經的道情詞兒來。

    張冰雲臉上微微一紅,姣姣卻是怒目瞪向了李淳風,大聲叫嚷道︰“老牛鼻子,你不是個好東西。”

    江魚連忙笑道︰“姣姣大師姐,你可別亂罵,這位李道長可是我大唐的護國天師,可罵不得的。誒,我說老道,別的也不說了,給我將你會畫的平安符、護身符什麼的,乃至趕鬼驅邪的各種靈符,都給我畫上一百張怎樣?”張冰雲大驚,聽得眼前這猥瑣的老道就是李淳風,急忙顫巍巍的拜了下去,口稱‘老神仙’不已。金姣姣卻是視若無睹的瞥了李淳風一樣,小嘴兒一張,手上最後一顆糖葫蘆被吃進嘴里,那竹簽被她順手丟了出去,差點捅在了吉備真備的臉上。

    李淳風聽到江魚的話,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他指著江魚怒罵道︰“你以為老道我的靈符是什麼?拿泥巴搓的不成?老道我畫一張鎮宅符,那要耗費十幾天的功夫哩!你,你,氣死老道啦!你們皇上求老道師兄弟畫一張符,還要沐浴齋戒了再來,哪里有你說得這麼輕松的?各樣一百張?你想得輕松哩,當老道運罡布氣,不需要調息調養麼?”

    江魚立刻反唇相譏,和李淳風面對面的吵了個不亦樂乎,為了美女的歡心,為了張冰雲能高看他江魚一眼,哪怕是拆了這雲樓觀,江魚都有那膽子的。李淳風也是很沒品的和江魚吵得口沫四濺,‘嘰嘰喳喳’的兩人湊到了面對面的,大眼瞪小眼,吵得開心至極。兩人反而都忘記了,那張冰雲還在地上跪著的呢。

    看到一老一小兩個沒正經的人吵鬧到了一處,張冰雲呆呆的在地上跪了一會,突然苦笑著站了起來,輕輕的搖了搖頭。身邊的金姣姣則是咬了咬手指,低聲嘀咕道 ︰“這老道髒兮兮的看起來也沒什麼法力神通,怎麼可能是我們大唐的護國天師呢?不懂,真是不懂啊!啊,你們要干什麼?找死不成?”金姣姣猛的一耳光,就朝著身邊一個扶桑人的臉上抽了過去。

    那個身材粗壯的扶桑人,卻是看得張冰雲、金姣姣還有張家的那小丫頭子生得美貌可愛,一顆心早就癢得按捺不住了。這幾日江魚佩著他們在長安城里到處逍遙快活,卻讓他壯了膽子,忘記了天高地厚,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還以為大唐人對他們扶桑人都高看一眼哩。頓時荒僻小國無禮無行的本能取代了他們這幾天強行裝出來的斯文有禮的模樣,這扶桑人伸出大手,就朝著金姣姣的屁股蛋兒摸了過去。

    金姣姣是什麼人?金刀道場上下千多名武人被她教訓得乖乖巧巧不敢有一句羅嗦話的女魔頭啊!因為看江魚他們吵架吵得好玩,一不小心就被那扶桑人在自己的屁股上狠狠抓了一記,金姣姣的眉毛倒豎,眼珠子都通紅通紅的啦。她一耳光就抽打在了那扶桑人的臉上。‘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嚇得正吵得高興的李淳風和江魚都猛的停下了嘴,呆呆的回頭看了看暴怒中的金姣姣。

    “給我把這群矮子打成一堆癩蛤蟆!”暴怒的金姣姣手一揮,朝著那群扶桑使節就大吼了一聲。

    十幾個身材粗壯,手臂都比這群扶桑人的大腿還要粗的金刀道場弟子‘嗷嗷’一通怪叫,大聲嚎叫著就沖了上去,拳頭、大巴掌、大腳丫子齊上,首先就將那臉上印了一記通紅掌印的扶桑矮子揍翻在了地上。不等花營的一干人馬反應過來,‘啪啪啪啪啪啪’一陣巨響之後,那扶桑矮子已經軟在地上,身上多了數百個拳頭印、巴掌印,尤其是數十個大腳丫子印無比鮮明的暴露在眾人眼前。可憐的扶桑矮子,就因為摸了一把金姣姣的屁股,卻好似被一群大象踐踏過一樣,七竅中都噴出了紅來。

    吉備真備見勢不妙,最快反應過來的就是他。他一轉身就‘滴溜溜’的到了江魚和李淳風的身後,大聲尖叫道︰“救命!”此時,那十幾個同樣暴怒的道場弟子,已經沖到了扶桑使節團隊伍中,大拳頭已經揮起來啦。只見宮本猛等幾個扶桑使節團中最是有武力,最是驍勇的武士‘哇哇哇’大吼幾聲,拔出身上那二尺來長的鐵皮刀,就朝那十幾個金刀道場的弟子迎了上去。

    那鐵皮刀捅在了這些道場弟子的身上,皮粗肉糙的這群莽漢根本不在乎這些打造技術極其惡劣的鐵片刀的傷害,只是一運氣,橫煉功夫使得他們身上肌肉爆出了一大圈,身體一擠一撞,幾柄鐵片刀已經被震成了碎片。‘砰砰’幾聲巨響,宮本猛等扶桑漢子就和這些道場弟子撞擊在了一起,純粹的力量和力量的對撞,肌肉和肌肉的踫撞,筋骨和筋骨的瘋狂撞擊,只是幾十聲的響聲過後,當場倒下了五個道場弟子,一個個臉上好似開了醬醋鋪子一樣,紅的白的液體流了滿臉;宮本猛等七八個扶桑武士也都‘哼哼唧唧’的癱在了地上,身上同樣是一堆的拳印、腳印,再也爬不起來啦。

    這十幾條莽漢和扶桑武士的對毆,雖然境界不高,卻是比那些武功高手打得還要精彩萬分,那是拳拳到肉,腳腳及體,根本沒有人閃躲,就依仗著心中的一股子凶蠻彪悍之氣,兩幫人相互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後,塵埃落定了。

    都等得扶桑的武士們倒在地上開始噴紅了,江魚才死氣無力的嚎叫了一聲︰“大家∼∼∼住手∼∼∼,所謂∼∼∼,天朝上國,以理服人,大家要以和為貴呀∼∼∼不要打!”‘鏗鏘’巨響,數十名簪花郎拔出雪亮的橫刀,攔腰插進了扶桑使節和道場弟子之間,將兩夥人都分了開來。江魚語風一轉,扭頭對金姣姣大聲說道︰“ 姣姣姑娘,今日扶桑使節對你無禮,在場這麼多人都是見到了的。你放心,這事情,我一定要扶桑使節給你們一個交待!但是畢竟此事于你的名節有礙,事情也不要鬧大,也不去報官。你看,是要扶桑使節賠償個五六萬貫錢,還是怎麼的?”

    張冰雲兩個嘴角猛的勾了起來,卻又不敢笑出聲,急忙低下了頭。旁邊汪真 猛不丁的看到了張冰雲,頓時眉頭一皺,死死的瞪了江魚一眼。金姣姣眨巴眨巴眼楮,臉上突然顯出了無比迷人的可愛笑容︰“當然是賠錢的好,嘻嘻,姣姣最喜歡在自己房里數錢了。”

    吉備真備急得大叫起來︰“江大人,江大人!這怎麼能行?”五六萬貫錢?把吉備真備賣了都賣不出這麼多錢來啊。他們扶桑使節團除了獻給李隆基的那一份昂貴的貢品,一千多號人身上加起來都沒有三兩銀子,純粹就是抱著吃大戶的心態來大唐的。你要他賠償金姣姣這麼多錢,還不如殺了他。吉備真備吞了一口吐沫,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金姣姣的屁股,心里怒罵道︰“你大唐的女人,屁股就這麼貴麼?只是摸了一手而已!只是摸了一把啊,還沒把她怎麼樣哩!小澤這個混蛋,回去了扶桑,一定要閹割了他,讓他成為我扶桑的第一個太監!”

    那邊汪真 也咳嗽了一聲,緩緩說道︰“江大人,此事,卻不能胡亂處置了。畢竟扶桑使臣,在我大唐,還是要受到優待的。這位姑娘,既然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反而扶桑使節團也有這麼多人被打成了重傷,不如這事情就這麼算啦!要是傳出去,說我大唐人毆打外國使節,于我大唐的聲譽很是有礙啊。”

    這話的味道吧嗒了一陣怎麼就是不對勁啊,李淳風的臉色第一個陰沈了下來,張冰雲的面色也變得極其難看,狠狠的瞪了一眼汪真 這位自己父親的得意門生。金姣姣則是氣得蹦跳起來,指著汪真 罵道︰“你這個混帳說的是什麼話?外國使節就能在長安胡作非為了麼?你還是大唐的官員,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姑奶奶…… 姑奶奶的那里被人抓了不算什麼,你叫你老娘出來,我金刀道場的所有弟子都去抓你老母的屁股一掌,看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汪真 氣得渾身直哆嗦,指著金姣姣罵道︰“江湖匪類,你們,你們懂什麼?你們懂什麼?扶桑使節,乃是……”

    張冰雲上前幾步,朝著汪真 行了一禮,淡淡說道︰“汪大人,莫非縱容外國使節在長安胡為,就能體現我大唐的風範麼?”

    汪真 橫了張冰雲一眼,怒道︰“張小姐,你怎生也和這些人攪在了一起?莫非恩師沒有向冰雲你說過,我大唐巍巍天朝,萬邦來朝,自然要表現出我大國的風度和體統來。扶桑使節縱有一時過失,卻也對這位姑娘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反而是扶桑使節重傷了這麼多人,此等事情若是傳開,豈不是辱了我大唐的名望?這等江湖匪類,本官將奏明皇上,派出兵馬,一網成擒才是正道。這些打傷扶桑使節的惡徒,當要交給扶桑使臣團任憑他們處置才是正理!”

    站在旁邊半天沒吭聲的江魚突然走到了汪真 面前,一耳光抽得汪真 半邊大牙都飛了出來,半邊臉好似被大錘砸過一樣,頃刻間變得漆黑一片,仰天就暈倒在了地上。江魚怒聲叫道︰“操你老母,扶桑使節了不得麼?他媽的不過是小國使節而已,莫非還要老子把他們當祖宗一樣供著?吉備真備,這事情,咱們直接找皇上去分辯罷!汪真 ,你他媽的就是一王八蛋!”

    打暈了汪真 ,江魚臉上肌肉一陣亂跳,轉過身來指著吉備真備怒聲道︰“吉備真備,這事情你說怎麼辦?是你的屬下冒犯了我大唐的子民,我江魚可不是汪真 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傻貨。我上國女子,卻是比你扶桑的國主還要金貴得多,你的屬下冒犯我上國子民,就是不給我大唐面子,你不給我大唐面子,就是折辱了我大唐的億萬男兒。你看看,這事情你怎麼處置才是。”

    江魚的左手按在了佩刀刀柄上,眼里凶光一陣亂閃,怒喝道︰“今日你若是不給魚爺一個交待,哼哼!忍了你們好幾天啦,你們犯下的罪狀太多,我江魚都懶得一一說出來啦。就說你們拿那些你們自己都不知道根底的所謂的寶物進獻給我大唐皇帝,反而是我江魚從那些莫明其妙的寶物中取出了真正的天材地寶,就可以判你們一條欺君之罪,這就是死罪!”

    江魚越說越憤怒,緊跟著大叫道︰“你們另生不軌之心,妄圖挑起我大唐佛道之爭從中漁利,這就是第二條死罪!這條罪名,我卻是沒有冤枉你們,若是李天師去皇宮和我大唐陛下仔細分辯一二,你們扶桑怕是就有得罪受!”

    “第三,你們扶桑千人使節團來我大唐,吃我大唐的,喝我大唐的,卻不守我大唐的法律法規,居然敢騷擾我大唐的良民百姓,可見你扶桑之人狼子野心、狼心狗肺,就是一條養不熟的雜狗!這就是第三條死罪!我大唐,卻是要你們這些扶桑的雜碎做什麼?讓你們整天掛記著如何侮辱我大唐的良家女子不成?你吉備真備不給老子一個交待,現在就和老子去皇宮說理去!”

    吉備真備身體一陣哆嗦,自從那日獻出貢品,卻被江魚從那些莫明其妙的所謂寶物中找出了他吉備真備都不知道的真正的寶貝之後,就糾纏在他心頭的一絲不妙的征兆,終于分明的浮現出來,沈甸甸的壓在了他的心上。他氣極敗壞的瞪了一眼在地上被打得昏迷過去的好色屬下,急忙朝著江魚叫道︰“江大人,此事,就此算了如何?我,我,自然會給這位姑娘一點補償。但是我扶桑國弱國貧,這補償麼……”

    金姣姣卻是很放得開的,她笑嘻嘻的說道︰“你能拿出多少錢來?姣姣我不嫌棄你錢少的。反正這家夥也被打成這樣,手臂都斷成七八截了,怕是這輩子也殘廢啦,姣姣我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唉,可是我這群師弟的湯藥費,可要是你扶桑人出的。”她指了指那幾個艱難的爬起來,鼻青臉腫的道場弟子。

    吉備真備剛要應諾,那暈過去的汪真 卻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這麼強悍的生命力,一骨碌的又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江魚怒罵道︰“江中遊,本少卿和你沒完,你敢毆打朝廷命官?吉備真備大人,你快快隨我入宮,今日之事,我一定要奏明皇上,殺他江中遊的九族!”

    這話一出,江魚眼珠子立刻就變紅啦。他心頭一陣殺意狂湧,尋思著你汪真 這個連自己大唐子民都能出賣的混帳,若是真要計算我江魚的九族,那就怪不得我江魚先將你全家上下老小血洗了就是。‘鏗’的一聲,江魚猛的將他長刀出鞘了半尺,正躊躇要不要當場將那汪真 一刀兩斷哩,那邊已經有人大聲喝道︰“江魚,你要做什麼?嗯?”

    一聲巨響,一柄紫金錘猛的淩空飛過來,狠狠的砸在了江魚面前地上,李天霸單手拎著另外一柄大錘,飛快的跑了過來,指著江魚大聲叫道︰“你又想要招惹什麼是非?啊呀,奇怪了,汪真 ,你小子怎麼被打成這副德行?你半邊大牙上哪里去了?哎喲?奇怪了,我說你們這群扶桑矮子,怎麼都躺在地上去了?江魚,你們這是玩什麼呢?”

    李天霸‘嘖嘖’了幾聲,目光一瞥,已經看到了旁邊的張冰雲身上,他裂開大嘴笑道︰“哈哈哈,冰雲小妞兒也在這兒?怎麼的?看上了我花營的哪位兒郎?放心,我二將軍給你作主,哈哈哈哈!”

    胡說八道了一通,李天霸一手抓住了江魚的手,拽著他就往雲樓觀外沖︰“好啦,不管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汪真 ,你小子自己解決罷。媽的,老子就是看不慣你們這群文縐縐的偽君子。誒,風青青,將老子錘子扛上,來皇宮找老子,皇上召見江魚這小子哩。”

    遠遠的,可以隱約聽到李天霸那粗豪的叫聲︰“我說小魚兒啊,你上次認出了這麼多古怪的寶貝,你的見識,可是不凡啊?那你可認得一種長得好似那燕子一樣,卻是通體血紅色的蘑菇麼?那香氣啊,嘖嘖!”

    雲樓觀中,一眾人呆了一陣,李淳風突然驚呼一聲︰“啊呀,血紅色的燕子?卻是蘑菇的?莫非是?”

    李淳風淩空射出三十幾丈,追著李天霸他們就趕了過去。一邊急奔,李淳風一邊大聲吼道︰“汪真 ,你這小娃娃,老道都看你不順眼啦,天朝上國的名聲,是靠拳頭打出來的,不是靠你諂媚外國使節給他們好處而買回來的,想想那倒黴的隋煬帝罷!你若是敢難為那女娃娃,我就敢在你家院子上放天雷咒,你小子信不信?”

    汪真 猛的愣在了原地,半天沒說出話來。風青青他們一群花營的人,卻是飛快的扛起了李天霸的錘子,護送著張冰雲和金姣姣她們飛快的離開了雲樓觀,甚至就連應該留下來監視扶桑使節的人都是一個不剩。這群嗅覺靈敏的花營密探,從李天霸那古怪的舉動中早就聞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怕是花營又要大舉出動啦!

    一時間,這雲樓觀內,就留下了滿臉怨毒的汪真 ,以及目瞪口呆的吉備真備,還有那幾個倒在地上掙扎呻吟,極其委屈的扶桑武士。

    良久,汪真 猛的嚎叫了一聲︰“江魚,我和你沒完!”言畢,他再次仰天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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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4:53

第二十二章 隋帝秘穴

  興慶宮長春閣,李隆基孤身一人在閣內,正不落手的把玩著一只人頭大小活靈活現的赤紅色燕子。他身前的桌案上有一只赤金匣子,里面還有幾片赤紅色的碎屑,顯然那燕子是從匣子中取出來的,古怪的就是匣子中還有一段尺許長的朽木。而長春閣的地板上,躺著一條渾身焦糊的死狗,這狗身軀干癟,好似體內液體都被蒸發了一般。整個樓閣中,有一種極其清雅的香氣在飄蕩。
  江魚剛走進長春閣,看到那一只赤紅色的燕子,頓時就愣在了那里。閣內飄蕩的那清淡而雋永的香氣,香氣中裹著的那一絲獨特的火辣辣的熱力,以及那赤紅色燕子栩栩如生的模樣卻沒有絲毫生靈血氣的植物氣息,都讓江魚能夠肯定,這是一只極其稀少的靈松血燕,一種比千葉紫芝更加稀少,比芝人芝馬更加罕見,比所謂的九轉金丹藥效更強的,能夠幫人洗筋伐髓、脫胎換骨、功力暴漲的極品毒物!
  沒錯,這中靈松血燕就是世間萬千毒物中最毒的一類,其必須扎根于生前有起碼三千年壽命的老松上,正好是老松將要枯萎的那一刻,有金絲血燕的精血滴落在那將要腐朽卻還保留著一絲生氣的根部上,隨後經過百年的孕育,才能采集地氣而漸漸生成。初生成時,這血燕通體暗黃色,此時並無大用,而每過百年,則有拇指頭大小一團血漬自根部孕生,越是年代久遠者,血燕身上的紅暈範圍越大,顏色越是接近鮮血的色澤。看李隆基手上那一只血燕通體赤紅,顏色比那鮮血還要深了三分,江魚可以斷定這只血燕起碼有萬年以上的氣候。
  金絲血燕原本就是天地間一等一的靈物,其鮮血熾熱無比,而它的鮮血生成的靈松血燕,卻采集了無數年的地氣,氣息從純陽轉為至陰,陰極陽生自然有一縷熱氣蘊含其中,加上其先天的那一縷熱勁,雙陽之氣相互輔佐,熱毒極大。不知其藥性而胡亂服用的人,就會像地上的那條狗一樣,通體血液沸騰蒸發,最終全身自焚而死。
  而這血燕卻是望月一門鍛煉自身肉體最好的輔助藥物,當年江魚在昆侖山啃掉的那幾萬斤藥材中,就有一只千年左右氣候的血燕,卻成功的讓江魚達到了肉身的巔峰境界,堪堪要突破到木身層次。這還是江魚消耗了一半的藥力拿去補充自身元氣的關系,否則功效更大。而眼前這只萬年以上氣候的血燕,想必能夠讓江魚瞬間達到石身的巔峰罷?只要服下這只血燕,隨後閉關數日,江魚能讓自己的肉體力量再次暴漲十倍!
  好寶貝啊,江魚嘴角都快流出了涎水來;他腰間褡褳里,那條火靈蛇也是貪婪的探出了一個小蛇頭,死死的盯著那血燕不轉眼的看著,兩只小眼楮里面,那火光都噴出了寸許遠。若不是無凡在江魚下山前勒令這火靈蛇以自身魂魄發誓,不許違背了江魚的命令胡亂出手,這火靈蛇早就不管李隆基是皇上還是皇下了,早就撲上去一口將那血燕吞下去了。
  看到李天霸帶著江魚行了進來,李隆基微微一笑,舉起手上的那只血燕笑問道︰“小魚卿家,你前幾日狠狠的抽了扶桑使節一耳光,讓他們知曉了我中原大地人杰地靈,這見識也是世人難及的。呵呵,那些奇怪的寶貝你都能認出來,你可能認得這是什麼?”李隆基隨手將那血燕掂了掂,一揚手就丟到了江魚的手中。
  一手緊緊的握住了那血燕,江魚兩眼放光的叫嚷道︰“陛下,此乃劇毒之物,天下毒物中排名起碼在前十以內。臣卻是認得這件東西,只是它對于其他武人卻是沒有絲毫用處的,而臣卻拿它有大用處,不如陛下將它賞賜給臣算了。”
  李隆基、李天霸全傻眼了,李隆基指著江魚手上血燕笑罵道︰“好你個江魚,自從進了長安,還沒發現你對什麼東西這麼上心的。誒,給朕仔細分說一二,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有甚重要之處?朕方才可是試過啦,找來一條好獵狗服下了一小片這東西,整個就突然著火燒死啦!”
  江魚剛要說話,‘嗖’的一聲輕響,李淳風已經大袖揮舞著沖進了長春閣,眼珠子呆呆的盯住了那萬年血燕,突然大叫道︰“老道猜得沒錯,果然是這靈松血燕!還是一只少有的萬年以上氣候的好貨色!陛下,此乃大凶之物,萬萬不能留存,趕緊找條野狗來,將這血燕整個喂給那條野狗,著這野狗將這血燕整個化去了,天下也就少了一個禍害了。”
  江魚急得直跳腳,指著李淳風怒道︰“老牛鼻子,你不識寶貝不要胡亂說哩,這血燕可是難得之物,你要毀了它作甚?”
  李淳風尖叫道︰“呔,江魚你這娃娃這麼緊緊的抓著那禍害作甚?你可不知道麼?這血燕于我修道人無用,反而是有大害的物事,可是對那魔門外道之人而言,血燕乃是他們奠基鑄體、煉成不壞金身的最大依仗呀!一只萬年氣候的靈松血燕,足以讓一名魔門宗師級高手功力暴漲十倍哩,可是好玩的事情麼?還不快快毀去?”李淳風伸出手,就要去搶那血燕。
  李隆基還來不及叫住李淳風,一條紅影閃過,如今長成尺半長拇指粗細的火靈蛇已經纏繞在了江魚的手上,緊緊的護住了那只血燕,張開大嘴,朝著李淳風作勢欲噬。這火靈蛇的大嘴張開,足足有小碗口大小,上下四支鋒利閃亮的血紅色獠牙,加上嘴里緩緩滲出的一絲絲火紅色霧氣,看起來好不猙獰可怕。李淳風猛的從蛇口邊縮回自己手掌,驚呼道︰“快要修成妖丹的火靈蛇?好家夥,好你個江魚兒,難怪師兄說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身上靈氣纏繞,不是個尋常的武林中人哩!”
  ‘  ’幾聲,火靈蛇神氣活現的在江魚手上盤繞了幾圈,無比享受的徑直在那血燕上咬下了拇指頭大小的一塊,仰脖子吞了下去。一時間就看到它蛇身上火光纏繞,整個長春閣內溫度都升高了不少。李隆基、李天霸何曾見過這等異事,不由得指著那火靈蛇連連叫道︰“這,這是,這是?天師,這是怎生弄的?”
  江魚沒來得及開口解釋,一名身穿紫金色道袍,白須都快拖到了小腹下面,須發銀白簡直好似年畫上的老神仙一般的老道顫巍巍的飄進了長春閣。這老道朝著江魚掃了一眼,電光般的銳利眼神嚇得江魚渾身一個哆嗦,急忙收斂了體內所有的真元,勉強保持了一個大概是先天級門檻上的武林人應有的氣息。老道微微一笑,朝著江魚緩緩點頭後,笑著對李隆基道︰“陛下,如今可信了老臣的話麼?這江魚江中遊,的確是陛下日後的一條膀臂,卻是值得陛下前幾個月耗費的那些心思的。”
  “他奶奶的,原來皇帝計算我,卻是你出的主意?”江魚狠狠的瞪了這老道一眼,又看到李淳風乖乖的站在了老道的身邊不說話了,頓時心中雪亮的,這位老道,應該就是大唐朝最有名的道人,有著無數神奇傳說的袁天罡了。沒想到,他,居然就隱居在皇宮內。
  “這條火靈蛇果然了不得,氣候才不到千年,卻居然有了如今的修為,體內妖丹,卻是已經成形了的。師弟,你看走眼啦。”袁天罡微微一笑,對著李淳風輕聲責怪了一句,繼續笑道︰“只是,這小家夥被人用大法力點化過,居然連它先天中的一縷惡根都給斬掉啦,更是魂靈兒上受了一種神通手段的束縛,怕是作不出什麼歹毒的事情來。好,好,這條蛇有大造化,日後脫離妖身,也是有指望的。”
  點化這小蛇的,卻是江魚的師尊無凡了。江魚見袁天罡只是看了小蛇一眼,就能說出這麼多的事情來,不由得心中大為欽佩,急忙行禮道︰“袁老天師,後生晚輩江魚有禮了。您看,我這小蛇兒對這血燕卻是很緊要的,既然這血燕對于道長無用,不如?”
  袁天罡微微一笑,點頭道︰“陛下,這血燕就賞賜給江魚罷,只要不落入地煞殿那群魔頭的手中,這血燕卻也沒什麼危害的。”
  李隆基點點頭,看著江魚笑道︰“既然袁老天師都這樣說了,小魚兒,這血燕,可就是你的了,趕快叫你的這條蛇吃光它,千萬不能落入地煞殿中人的手中。” 揮揮手,示意這件事情就此作罷,李隆基笑道︰“沒想到兩位天師都被驚動了,這樣也好,原本朕還不知道這血燕是什麼物事,只是奇怪這赤金匣子被一路上送來長安的時候,地煞殿中居然有人露面襲擊信使,故而急召江魚前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麼寶物。”
  李淳風在旁邊插嘴︰“可不是寶物,而是毒物、妖物、魔物。”
  袁天罡則是皺起眉頭︰“地煞殿怎會知道這里面的玄虛的?陛下,還請詳細說說這次的事情才好。”
  李隆基自然是不會親自給臣子們講述這些,李天霸自然而然的接過話題,笑道︰“兩位老天師,還有江大人,這事情說來也難怪地煞殿的人聽到風聲。”李天霸詳細的述說了這次的事情,這才讓江魚等人明白,為什麼李隆基會這麼急的將江魚招來皇宮了。
  卻是十幾天前,揚州城有頑童在昔日隋煬帝楊廣的行宮廢墟中嬉戲打鬧,不知怎的出動了廢墟中的一處歹毒機關,當場萬箭齊發,將十幾個頑童射死當場,只有三個離得遠的孩童幸運躲過一劫。機關發動後,那廢墟中出現了一個不大的甬道入口,揚州都督府以及揚州府衙的軍政官員選派了勇士深入甬道,損失了近百名勇士後,才從其中一處秘穴中得到了這個赤金匣子。從頑童開啟了機關,到赤金匣子被拿出秘穴,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天,地煞殿卻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不知道從哪里來了十幾名極其厲害的高手,夜襲揚州都督府,想要搶奪匣子。
  哪知道這赤金匣子剛一被運出來,就被揚州的官員們施展瞞天過海之計送來長安,地煞殿的高手們在揚州都督府中被數千軍士圍攻,損失了一人後才勉強逃脫,卻是不管其他,徑直就朝著長安這邊追殺了過來。那信使也是一路被追殺得淒苦,好容易才幸運的在沿途官府的幫助下,極其幸運的將匣子送來了興慶宮。
  李隆基和李天霸見到這等奇怪的長在一根朽木上的希罕物事,立刻著人找了一條獵狗來實驗一番,結果那獵狗當場自焚而死,嚇得李隆基和李天霸不敢再拿人測試,只能是急召江魚入宮,看看這血燕到底是什麼東西,為甚會引起地煞殿的攻擊。誰知道江魚是招來了,兩位久不在人前露面的護國天師,卻也是被驚動了。
  “原來如此。”袁天罡點點頭,將這血燕的來歷詳細的解說給了李隆基和李天霸聽,隨後笑道︰“這血燕于我修道人無用,于那邪魔歪道卻有大用,自然是要毀去的。可是江魚手上居然有已經結成了妖丹的靈蛇,自然只能便宜了它,這條靈蛇,怕是天下人難有人能抵擋它的毒性了。若是再增進一番氣候,卻也是江魚的一番造化,有了一個大幫手。”
  話說到這里,江魚自然是行禮謝過了袁天罡給他說項。李隆基卻是在那里坐下來,皺眉道︰“一只血燕卻也罷了,朕擔心的卻是,那隋煬帝行宮中的秘穴,其中還有什麼古怪。兩位天師卻是清楚,堂叔也是知道的,昔日隋煬帝麾下好幾名大將,甚至他身邊的幾位最為受寵的妃子,都是出身地煞殿。而煬帝窮奢極欲搜刮天下,有一大部分,卻也是在給地煞殿中人搜刮各種珍奇寶貝。”
  李天霸接口道︰“這只血燕,卻是從甬道內最外面的一間秘穴中發現的,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機關埋伏,有多少珍奇在內。若是地煞殿中人醒悟過來,回去那秘穴仔細的勘探,若是其中還有血燕一類的天地奇珍,怕是。。。”李天霸剩下的話也不用說出來了,地煞殿的實力暴漲的話,若是他們又勾結某位公主、親王之類的人物來一次叛亂,李隆基的腦袋不大不小的也要犯幾個暈兒。
  李隆基一拍身前的桌案,大聲喝道︰“故而,此番要派出花營的精兵強將,趕赴揚州,將那秘穴徹底毀去也好,勘探清楚也罷,總之不能讓地煞殿中人從里面得到任何的好處。花營如今能派遣多少人手趕去揚州?”
  李天霸急道︰“風笑笑、嚴貓兒、燕不飛、南宮鎮西四大營頭正在江南一帶公干,數日內可以趕赴揚州。此等力量還是薄弱了些許,故而花營明營中的供奉,可以出動六名。江魚這個手臂被人打成七八段的‘傷號’麼。。。”李天霸陰笑了幾聲,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他沈聲道︰“就著江魚率領長安花營內簪花郎六百人、連同六名供奉以及宮內六十名供奉真人、禪師趕往揚州,想必地煞殿實力再強,也是無可奈何的了。”
  那邊袁天罡突然擡起頭來,笑道︰“陛下,隋煬帝的秘穴,居然過了這麼多年才被人無意中打開,想必里面的埋伏卻是不可小覷的。老道也有數十年沒活動活動筋骨啦,不如這次老道師兄弟也隨之一行罷。”就聽得他喃喃自語道︰“地煞殿再次大舉進入中原,想必是上次給他們的教訓,還沒有讓他們疼到骨子里啊。”
  李隆基、李天霸的眼珠子一亮,同時叫道︰“如此甚好,那,就請兩位天師作主,千萬不要毀了那秘穴,只要將那秘穴中所有寶物都起出來好了。”一言既出,袁天罡、李淳風在旁邊是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好久沒緩過勁來來,這皇帝都是什麼人啊?
  江魚卻是猛的一張嘴,大叫道︰“陛下,臣如今可不能離開長安哩,若是臣如今離了長安,包不準第二天臣就要被皇上下旨誅殺九族啦!”
  “胡說八道,朕是那種無行無德的昏君麼?誰說要誅殺你九族啊?”李隆基很是不快的瞪了江魚一眼,舉起手來作勢要打他。
  江魚立刻將方才在雲樓觀和扶桑使臣以及汪真 的沖突說了出來,隨後,江魚委委屈屈的跪在了地上,隨手將那血燕塞進了懷里,哀嚎道︰“陛下,臣可是一心一意的維護我大唐的聲威啊。若是那些扶桑侏儒強行摸了我大唐女子的尊臀,卻沒有人為我大唐的子民作主,這,這傳出去,豈不是說我大唐人害怕了他扶桑人麼?那汪大人,居然說臣這樣是不顧和扶桑的友好雲雲,委實是冤屈了臣啊。”
  長春閣內一陣死寂,良久,李隆基才似笑非笑的點點頭,陰陰的說道︰“朕,明白了。這群書呆子,想必是真的將朕當冤大頭了。小魚卿家,你盡快點齊人馬趕赴揚州,汪真 ,朕來敲打敲打就是。二將軍,扶桑使臣,由你親自率人陪同,且看看他們是否真的能漁翁得利。哼!”李隆基真的發飆了,右掌狠狠的在面前桌案上拍了一擊,整塊檀木摳出來的桌案,頓時化為粉碎。
  江魚連忙叩拜了下去,笑吟吟的大聲叫道︰“吾皇萬歲,吾皇英明,吾皇實在是,那個,英明啊。”
  李隆基正心疼他的那張桌案呢,聽得江魚的馬屁,不由得操起身邊的一個軟墊,劈頭蓋臉的朝著江魚砸了過來︰“給朕滾!有空多讀點詩書罷,拍馬屁都拍得這麼干巴巴的!還不如你大哥李林甫咧!”江魚自然是抱頭鼠竄,狼狽而逃。
  是日深夜,江魚端坐在李府他的練功靜室內,將那血燕小心翼翼的取了出來。有點心疼的折下了一只血燕翅膀丟給了在旁邊張開了大嘴的火靈蛇,江魚將那血燕用真元融化成了一團血紅色的粘稠膠體,一口吸進了體內。頓時,好似一個小太陽在江魚體內爆炸開來,渾身八萬四千個毛孔內,一縷縷漆黑的汙血噴射而出,江魚渾身衣物霎那間化為灰燼。
  體內一切的後天雜質都被那血燕的狂暴毒性沖飛,一股熾熱得足以融化金銀的能量在江魚體內胡亂翻滾,將江魚身體所有的經脈,甚至就連頭皮上、耳垂間、腳趾頭一切最是無用的經脈都沖蕩開來,一條條寬敞的通衢大道出現在江魚體內,他的奇經八脈尤其任脈督脈兩條大脈絡,簡直就變成了一條條長江黃河般浩浩桑桑無邊無際的寬廣通道。他的丹田氣穴以及上中兩處氣穴,更是變得廣袤無邊有如汪洋大海。就在這堅韌通暢的氣脈中,一道道血紅色的熱流在瘋狂的翻滾沖蕩。
  那足以毒死上萬頭野牛的毒性,被江魚用來鍛煉他的肉身經脈,他身上泛起一層古怪的青綠色光芒,好似萬年巨木那樣幽邃深沈的充滿了生機的色澤。緊接著,那青綠色光芒漸漸的朝著灰白沒有絲毫生氣的色澤轉化,好似變成了一塊石頭一般。這光芒的顏色漸漸的變深,漸漸的化為了青黃色帶著一點點淡金色的光澤,最終化為一抹極其深沈內中蘊含著絲絲精光的灰褐色,好似那昆侖山巔受到天雷地火無數年萃煉的山岩一樣,無比堅固無比堅硬,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
  江魚瘦削的身體似乎微微膨脹了一圈兒,身上的肌肉疙瘩也蹦跳了出來,卻依然是如此的勻稱,充滿無窮盡的力量感。
  石身的巔峰,一只萬年靈松血燕的大部分藥力,果然讓江魚的身體進化為石身的巔峰。此時江魚肌肉好似那最堅固的岩石一樣,根本不需要運氣護體,就幾乎是堅不可摧,不是神兵利器,哪里能動他一絲皮膚?他體內的經脈、骨骼,更是猶如極品玉石一樣熠熠發光,若是如今將江魚的骨骼取出來,可以看到他的骨骼都已經轉化為一種近乎化石般的質地,難以撼動,難以摧毀。
  血燕的毒性被江魚以望月一門的秘法拿來萃煉肉體後,那萬年生長吸取的龐大數量的精純天地靈氣,則被江魚壓入了自己的丹田,和那已經漸漸的化為液體狀的 ‘望月玄罡’融合在了一起。‘轟’,好似一團火油澆在了一堆火焰上,江魚體內被那爆炸性的由無數液珠構成的罡氣充滿,身上八萬四千個毛孔內,一縷縷森嚴森冷的箭氣淩空飛射,皮膚上一根根青筋暴跳而出,江魚擡起頭來,發出了一聲無聲的嘶吼。
  十指經脈膨脹欲裂,江魚強行運轉他在昆侖山巔靜坐一年而參悟出來的‘蒼雷箭訣’,食指上突然金光噴射,十道丈許長通體金色淩厲驚人的箭氣噴出,繞著他的身軀盤旋數周,隨後又被江魚張開大嘴,將這十道充滿了庚金雷霆氣息的箭氣重新歸于體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魚終于按捺不住的狂笑起來,他赤身裸體的站在已經被他身上勁氣震成粉碎變成了露天地洞的密室中,仰天發出了野狼一般磣人的嚎叫。‘蒼雷箭訣’已經修成,他已經能箭氣外放。雖然還達不到無凡所說的使用那柄無名木弓的水準,但是他從昆侖山望月宗帶出來的那柄 ‘天狼弓’,卻也是有資格使用的了。
  一弓在手,射落天狼,按照無凡的說法,只要是望月一門的人初步修成了箭氣,就算是修道中人元嬰大成的人物都要小心他們的背後暗算,一不小心就要被他們毀去肉身、射穿元嬰而魂飛魄散慘死當場。有了這樣的實力做地氣,江魚才真正的感覺到了一點自己可以橫行天下的威風和霸氣!中原淨街虎的大哥,這個名號,才是名副其實!
  此時江魚體內罡氣澎湃欲飛,周身上下通暢無比,肌肉微微一鼓動,就發出‘砰砰’的巨響,江魚自己都搞不清楚如今他的身軀蘊含了多麼強大的力量,但是想必比起地煞殿那些修煉‘阿修羅戰魔大法’的高手,就算他們修練到了地魔的境界,肉體的力量也是趕不上自己的罷?
  力量,這就是力量,繼上次借助精血靈珠的力量突破到了木身巔峰,短短幾個月內又突破到了石身的巔峰,江魚簡直愛死了這種瘋狂提升力量帶來的美妙感覺。手指輕輕一彈,純粹是肉體的力量鼓蕩空氣,就有一道極其淩厲的氣勁射出七八丈遠,將前方一株碗口粗的松樹攔腰炸成了兩段,江魚愛死了這種舉手投足之間就能發揮出無窮盡力量的感覺。
  “無凡師尊說得不錯,中原是我江魚的福地,他老人家卻只能去極西之地逍遙了。”江魚興致勃勃的跳動開了幾下,體內罡氣好似水銀一樣的流轉,無頭無尾,隨時都在流動,隨時都在增長,這是江魚的真氣突破到先天境界時都沒有的極其美好的感受。“不知道那行宮秘穴中還有什麼好寶貝呢?若是還有三五只萬年血燕!”江魚的眼珠子都發綠了,他心里在發狠,就算是毀掉半個揚州城,他也要將那行宮秘穴中的寶貝都搶到手上,然後麼,若是能有機會侵吞,一定要侵吞的呀。
  旁邊火靈蛇看到江魚已經順利的上升了一個大境界,急得‘  ’亂叫了幾聲,張口就將那半邊血燕翅膀吞了下去。只聽得‘嗡’的一聲悶響,火靈蛇的腹部猛的膨脹得有大海碗粗細,隨後猛的縮了毀去。火靈蛇眼里兩道紅光射出尺許遠近,嘴里一絲絲的火苗亂閃,顯然也已經達到了提升功力的緊要關頭。江魚連忙將它拎起來塞回了自己的褡褳里,這里可是最安全不過的了。
  正將那褡褳重新系回腰間,江魚突然皺起眉頭︰“地煞殿的人也要血燕鍛煉肉身?奇怪,莫非他們魔門還和我們望月宗有什麼香火情誼不成?否則怎地我望月宗的金剛不壞之軀,也能借助血燕的力量呢?只是,我望月宗的人一生一世卻是從來沒有心魔騷擾的苦處,卻比他們修魔的、修仙的、修佛的人上算太多了。”
  正在尋思這些無凡沒有給他解釋過的問題,那邊李林甫踏著一雙布靴,穿著一件兒貼身的內衣的顫巍巍的拎著一個燈籠到了院子里。秋天的冷風往李林甫的身上一吹,李林甫冷得渾身直哆嗦。他指著江魚低聲罵道︰“老二,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若是狎妓玩大姑娘也就罷了,起碼也是傳宗接代的大事,你半夜拆房子玩怎麼的了?冷,冷死我了,還不快快回房休息去?你明日不是還要帶人去揚州麼?”
  “誒!”江魚應了一聲,看了看已經被自己真氣化為烏有的練功靜室,無奈的攤開雙手,朝著李林甫苦笑了笑,抱著腦袋又是狼狽逃竄而去。
  李林甫渾身直哆嗦,抱著身體猛的打了幾個寒戰,低聲罵道︰“這小魚,練功還能練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哎喲,這可不行,讓他這麼鬧下去,下次是不是要將整個宅子都拆了啊?得,隔壁那土財主家的院子不錯,要不要想辦法盤下來,將自己家院子再擴大一點呢?嘖嘖,給老二修一個新的寬敞一點的練功房,給我自己弄個養歌女的歌房?”
  站在寒風中,李林甫一對三角眼閃啊閃的,盡是計算人的歹毒陰光。這時候,他一點都沒感到秋風陰冷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江魚就去花營點起了六百最為精銳的簪花郎,連同磨刀老人在內的六名供奉,以及李淳風、袁天罡兩位大天師,後面又跟上了三十名皇宮內的供奉道人、三十名皇宮內的供奉和尚,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花營總衙門,就要趕去東邊城門出城而去。
  剛剛走了沒有一頓飯的功夫,一大清早的,前面大街上就看到有一大圈子閑人圍在了一家酒樓門口看熱鬧。那酒樓里面傳來‘ 里啪啦’的胡亂響聲,顯然是有人在動手打斗。讓江魚感到古怪的就是,幾個長安府衙的差役也混在人群里呢,怎麼就沒有人去酒樓里將鬧事的人分開啊?風青青已經在問江魚了︰“頭兒,要不要咱們去趕走這群人?他們可正好攔住了咱們的道路了。”
  江魚手一揮,笑道︰“急什麼,不急?咱們過去看看,是誰在這里大清早的就演全武行啊,這麼好興致不提,連長安府衙的人都不敢管他們。”
  一大隊人馬湧到了那酒樓門口,驅散了那些看熱鬧的閑人,江魚一眼就看到酒樓大堂里,十幾個軍漢正提著砍刀在那里對峙。兩個帶頭的軍漢,一個是容貌醜陋身材矮壯的,身後跟著的是幾個明顯有胡人血統的軍漢,一個個吹鼻子瞪眼的在那里叫囂不休。另外一個帶頭的軍漢,則是身材高大、高鼻梁凹眼眶,顯然也有胡人的血統,身後的士卒也一個個身材高大,殺氣騰騰的模樣。看兩夥人身上的衣飾打扮,都是剛從北方邊疆回來的樣子,尤其他們手上的砍刀,刀鋒上有一個個小小的缺口,隱隱還有血光在閃動,也不知道飲過多少人的頸血。
  就聽得那身材高大的軍漢指著那矮胖的漢子大聲吼道︰“安祿山,你個龜兒子,你小子也忒蠻橫了。”
  安祿山歪著腦袋,指著那高大漢子‘嘖嘖’叫道︰“哥舒翰是吧?哪個人的褲襠沒扎緊,把你這個玩意給晃蕩出來了?大爺我不就是揍了個不開眼的小二麼?你他媽的管大爺我的事情啊?你找死不成?大爺手上這口寶刀,可吃盡了人血的。”
  哥舒翰氣急,兩幫人都是凶狠霸蠻的軍漢,這個叫做安祿山的漢子如此在嘴上折辱他,氣得哥舒翰揮動砍刀,一刀就朝著安祿山劈了下來。‘哧啦’一聲,大堂中一道刀光閃過,所有人眼楮都不由得眯了一下。‘鏗鏘’巨響中,安祿山反手一刀格開了哥舒翰的怒斬,可是他的力量實在是趕不上哥舒翰,被他一刀劈得連連倒退十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安祿山惱羞成怒的指著那哥舒翰大聲叫罵道︰“兒子咧,你敢打你爺爺!給老子上,劈死這群多管閑事的雜碎!老子安祿山怕什麼?這次來長安是升官發財來的,老子怕什麼?給我砍死這王八蛋!”
  哥舒翰冷笑一聲,手上長刀一甩,一刀震飛了一個安祿山的屬下,大笑道︰“原來你也是進京述職要升官的哪?你家哥舒爺爺莫非就不如你麼?也不知道你要當多大的官兒,爺爺我的官可不小哩!狗日的,你敢偷襲?”哥舒翰一腳反踢開去,踢飛了一個安祿山的屬下。
  江魚看得是眉飛色舞,猛地鼓掌叫好道︰“打得漂亮,打得干脆!哎呀,這一刀偏了點!兀那叫做哥舒翰的漢子,你手下留情做什麼?那一刀就要朝著這王八蛋的脖子砍,你劈他大腿做什麼?嘖嘖,那安祿山,我說安祿山啊,你還是好漢麼?撿起刀子上啊!大丈夫縮頭也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你怕什麼?魚爺我撐著你,你盡管拾起刀子上就是!”
  幾聲巨響後,酒樓里的哥舒翰、安祿山兩人都喝止住了屬下,殺氣騰騰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江魚,兩對牛眼般的大眼珠子里面滿是血絲,兩條軍漢同時指著江魚怒罵道︰“小王八羔子,你他媽的看猴戲哪?過來,過來,讓大爺我砍你一百刀!”
  風青青他們早就背過了臉去,他們都沒臉面看下去了。堂堂大唐最強大的密探組織花營的明營營頭兒,居然挑撥大唐的兩位進京述職的軍官歐斗,這要是傳出去被御史台的御史們知道了,怕是江魚就要被數十份折子狠狠的彈劾一番。“呃,差點忘了,御史中丞是他大哥啊,哪個御史會彈劾他啊?”風青青他們相互看看,同時有氣無力的低下頭去。
  安祿山莽莽撞撞的舉起刀,就要朝江魚發狠。那哥舒翰看起來容貌很是粗陋,卻是心機比那安祿山慎密得多,他看到江魚一行人馬眾多,更兼很多人腰間居然都懸掛著銀魚袋,不由得眉頭一陣抖動,大聲喝問到︰“諸位大人可是要找我哥舒翰的開心麼?”
  “誒?”安祿山也站住了,他一對老鼠眼在眾人腰間狠狠的掃了一遍,臉上突然掛起了燦爛的笑容,他低聲下氣的走到了江魚馬前,近乎諂媚的鞠躬行禮道︰“ 哎呀,這位大人,安祿山一見您就知道您器宇軒昂不是普通人物啊。看看您如此雄姿英發,想必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罷?不知道可否賜下尊姓大名呀?日後安祿山定然備上一份重禮登門拜訪呀!”
  江魚一聽,心里大樂。他手上馬鞭子在安祿山的肩膀上按了按,細小的馬鞭上那蘊含的極其沈重的力量,讓安祿山不由得面色慘變,形色之間更加的恭敬了。江魚笑道︰“大人我這幾天要出京辦事,閑話也少說了,也別說什麼重禮,咱家人都是不收賄賂的清官,沒來由的敗壞了我家的名節!誒,你又那心思,就準備點希奇點心的,送去御史中丞李林甫李大人府上去,他是我大哥,自然會好好照應你的。”
  哥舒翰在後面看得安祿山和江魚的一番做作,不由得臉上肌肉一抖,大聲笑道︰“兩個無恥之人,哈哈哈哈!小的們,走啦,走啦。人家是京城里的大老爺,咱們招惹不起的。”一干哥舒翰屬下的軍漢嘻嘻哈哈的指著江魚說笑了幾句,昂首挺胸的揚長而去,卻是氣得安祿山一陣的哆嗦,臉色都暗了下來。
  江魚微微一笑,眉頭一抖,也不管安祿山,策騎就領著大隊人馬離開了那酒樓。騎在馬上一邊策著馬兒小步奔跑,江魚一邊低聲笑道︰“這安祿山卻是有趣,分明是一武夫,卻能作出那些宮里的公公都沒有的姿態來。這哥舒翰是條好漢子,風青青,派人去查查他的底細,看看能不能吸入我們花營來。嘿,他的身手,可是很不弱啊。”風青青領命,立刻對著一個簪花郎吩咐了幾句,那簪花郎撥轉馬頭就去了。
  十幾日後,一路上晝夜奔波,休息時都只靠著盤膝大作調息真氣恢復精神的江魚一行人已經趕到了揚州。此時,先期趕到的風笑笑等幾個營頭,已經被弄得焦頭爛額,甚至風青青的身上,還被人斬了三刀,差點沒將他的一條膀子給卸了下來。揚州城內,更是愁雲慘淡,百姓中謠言四起,整個揚州變得好似一座鬼城。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5:08

第二十三章 秘穴寶窟

  中原大地的北方已經是寒風呼嘯草地披掛銀霜,而在江南甦杭一帶卻依然是草木青青,只是偶爾有點冷風撲面,不時看到幾處枯黃點綴在山頭林間。江魚一行人日夜奔波,一路耗費了極大的力氣。等得那幾位供奉面上都露出了幾分疲累時,終于順順當當的趕到了揚州城。一看到揚州那高聳的城牆以及城池周邊自己那無比熟悉的景色,江魚頓時忍不住仰天嚎叫了一聲︰“他奶奶的,揚州,老子回來啦!”
  叫聲還在江魚嘴邊回蕩,官道右側里許開外的密林中,突然有一柄鐵槍激射而出,筆直的朝著江魚上半身射了過來。密林里隱隱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低聲呼喝 ︰“朝廷的狗腿子,吃上老子一槍!”那鐵槍上蘊含的力量極大,速度極快,只是一彈指的時間就掠過了里許空間,已經到了江魚面前。
  右手猛的提起,一掌緊緊的握住了那根鐵槍,‘砰’,鐵槍瞬間凝滯,江魚手掌握在了槍尖後尺半的地方,後面那足足有六尺長的槍桿卻‘嘎吱’一聲扭曲起來,可見其上蘊含的力量是如何的狂猛。“好,這槍桿上,起碼有萬斤的力量。”江魚心里暗自贊嘆一聲,剛要將那鐵槍拿到眼前好好的端詳端詳,整個鐵槍卻已經一層層的剝離開,好似被鐵�腐蝕透了一樣,頃刻間就化為一堆鐵屑落在了地上。‘滅世魔罡’特有的腐蝕、陰柔的勁道,在這柄鐵槍上一覽無遺。
  袁天罡緩緩策騎到了江魚身邊,點頭道︰“好啊,這還沒進城,就踫到正點子了。”
  那處密林中傳來大聲的叫罵︰“好個狗腿子,有點門道!”江魚冷笑一聲,從身邊風青青手上接過一柄自大唐武庫中取出來的八石強弓,又搭上一支特制的純鋼箭矢,水波一樣的靈識已經覆蓋了那一處密林,突然開弓一箭就朝著那鐵槍射來之處稍微偏了十幾丈的地方射了過去。‘嗷’的一聲慘哼,密林中有人中箭,就聽得幾個人胡亂的叫罵了幾句,就再也沒有了動靜。江魚點點頭,隨手將那弓臂都有人胳膊粗的變態強弓遞給了風青青。
  “進城!不要和這些嘍羅在這里羅嗦。”江魚很是威嚴的一揮手,率領大隊人馬進了揚州城。他心里很不滿這柄八石強弓的威力,若是換了天狼弓,他自信剛才的那一箭已經將那倒黴鬼的整條大腿給炸斷了,也不會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一個貫通傷而已。只是,天狼弓麼,沒有必要還是不要胡亂的暴露在其他人眼前的好。畢竟,按照無凡的說法,似乎他們望月宗並不是很招人待見。
  揚州大都督府的正廳里,江魚、袁天罡一行人和風笑笑等先期趕到的四個營頭會面了。一見面,江魚等人頓時嚇了一大跳,渾身扎著繃帶的風笑笑、面色灰白的嚴貓兒、連連咳嗽的燕不飛、有氣無力的南宮鎮西,加上他們手下幾個重要的武力最強的班頭,都是一副殘兵敗將被人渾身上下捅了七八刀的淒慘模樣。
  風笑笑拱拱手,看著江魚有點羞赧的苦笑道︰“兩位老天師、諸位供奉、還有江兄弟,讓你們見笑啦。風笑笑被人用一百七十二斤的三團大刀劈了三刀,差點一條膀子沒被卸掉。嚴貓兒被人用五百斤重的紫金錘轟了一擊,行好他金鐘罩厲害,卻也傷了內腑。燕不飛被人踢了一個窩心腳,幸好沒被震碎了心脈。最慘的是南宮了,被他們七位高手圍攻,生生耗盡了全部內勁,最後好容易才逃了回來。”
  抓抓下巴,江魚看了看正廳四周,苦笑道︰“揚州大都督何在?”
  嚴貓兒有氣無力的哼哼道︰“大都督被人用蜈蚣鉤卷了一鉤,現在還在昏迷哩。”
  磨刀老人大怒,一腳震得半個大廳的地磚都變成了粉碎,大聲喝道︰“賊子焉敢如此無禮?你等怎生行事的?怎地傷亡如此之中?花營下屬,損失了多少人?”磨刀老人一發威,一股煞氣籠罩了整個正廳,隱隱勾動得其他五個供奉身上氣息蠢蠢欲動,大廳內一陣的暗潮激湧。
  “咳,咳。”李淳風大模大樣的打了幾個噴嚏,頓時將正廳內那一片殺氣沖得干干淨淨。幾個供奉都異常敬仰的看著李淳風,看看他老人家能有什麼話說。卻看到李淳風從腰間取出兩個玉瓶,笑嘻嘻的說道︰“你們這群小崽子這次有福氣,老道剛剛從道友手上得來兩瓶靈丹,一瓶‘孕神丸’,最是能調理內傷,若是你們功力足夠,甚至能讓你們即刻突破先天之境。一瓶‘安體散’,只要不是被某些。。。哈哈,所傷,這個外傷一旦塗抹上,也是即刻見效。此乃仙丹,不可胡亂使用了。”
  兩個玉瓶丟給了風笑笑,李淳風看了看袁天罡。袁天罡這才開口道︰“到底傷亡幾許?”
  風笑笑緊緊的攥住那兩個玉瓶,臉色陰沈的哼哼道︰“花營所屬亡七十九,傷二百零三,短期內都是沒法動彈的啦。揚州府兵死四百七,傷一千五百三,若非最後動用了強弓硬弩乃至車弩等物,怕是還逼不走這群殺才。揚州城內百姓也被無傷了三百許人,卻是被當地官府壓住了消息,否則整個揚州府,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
  大廳內中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江魚低聲問道︰“那,地煞殿的人,大概有多少人?”
  苦笑一聲,風笑笑臉上一紅,低頭道︰“怕是,只有不到半百之數。奈何其中有先天級高手十數人,其他多人也都是外功極其強橫之人,數百斤的兵器可以隨手拋飛,普通簪花郎哪里是他們的對手?就是我們的班頭,也只有區區十幾人可以和他們勉強放對。這大半個月來,他們不斷的想要強行突入那行宮秘穴,若非大都督府下了調令,調動了揚州下屬五府精銳在那里結成了陣勢,怕是真被他們給突進秘穴去了。”
  磨刀老人突然怒喝道︰“好大的膽子,真當我們好欺負不成?”他右手一晃,一顆拳頭大小的銀色鐵珠突然一跳,幻化為他日常使用的那柄九尺許極薄的長刀,一刀就朝著大廳屋頂上掃了過去。那薄薄的窄窄的只有兩根手指寬的長刀,卻帶起了一股極大的旋風,一刀將整個大廳的屋頂都攪成了粉碎。淒厲嚎叫的風影中,兩條高大的身影悶哼一聲,斜斜的沖天飛起,頃刻間已經跳射遠去。磨刀老人長刀一橫,左手五指輕輕的在刀鋒上抹了一抹,一溜兒血珠‘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
  搖搖頭,磨刀老人又變成了那枯萎干枯的老頭兒模樣,他低聲嘆道︰“諸位見笑了,老夫年老力衰,卻是沒了年輕時的那等勁頭。一刀下去只是傷了狗腿兩條,實在是慚愧啊,慚愧。”聽得他的謙虛之詞,一干人等都是嘻嘻而笑,沒有吭聲。江魚是最先發現這兩個膽大妄為的地煞殿屬下的,他們還在外面圍牆外準備潛入時他就發現了,只是他懶得動手。袁天罡師兄弟倆第二個發現了這兩人,但是兩位天師自重身份,懶得對這種探路的小人物下狠手。倒是其他五大供奉和磨刀老人同時發現了這兩個蟊賊,但是看到磨刀老人首先出手了,其他人怎麼好意思搶功勞?故而就只有磨刀老人一人揮刀,卻是讓那兩個警覺的家夥有了逃命的一線生機。
  江魚用力鼓動了自己的手掌,大聲叫道︰“諸位,閑話且留在以後再說,還請風大哥你們趕快治好身上的傷勢,明日一大早我們都趕赴那秘穴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麼玄虛。”扭過頭來,他問袁天罡道︰“天師,你會煉制毒藥麼?若是能,就趕快弄他幾百斤見血封喉的劇毒,著那些弓弩手的箭矢上,都淬上劇毒,我看地煞殿的這群人,嘿嘿,是不是真的金身不壞了。”
  袁天罡、李淳風同時眨巴了一下眼楮,相互看了看,再看看大廳內所有人那詭秘的眼神,毅然的同時搖頭。李淳風眯著一對眼楮哼哼道︰“我師兄弟二人,自幼修煉的都是金丹大道,煉制的丹藥也是那等救人療傷的靈丹,害人的毒藥麼,咱們怎可能會?”兩個老道的臉上,那叫做一個道貌岸然啊,可是江魚怎麼看就怎麼覺得,這兩位的臉上很是有點心虛的感覺呢?
  將所有屬下都安置了下來,江魚領著風青青,又帶了二十個身手極其不錯的簪花郎,將他們花營的一套武官行頭都佩戴齊全了,這才偷偷的出了大都督府。揚州城是哪里啊?江魚自從懂事後就生長的地方,和李林甫偷雞摸狗偷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婦洗澡的地方,被人追打逃命不知道跑遍了多少次的地方,大街小巷,有他不熟悉的地兒麼?他也不走大道,盡是找那扭來扭去拐來拐去陰暗潮濕路邊時不時冒出幾個獐頭鼠目形跡詭秘的漢子的小巷子,就這麼一路穿了過去。
  最後,他們從一條極其潮濕,地上有著半尺厚的淤泥,路邊的水汪中也不知道有著什麼古怪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看上就好像腐爛了一半的內髒一般物事的小巷穿過,到了一個大門上鐵�都有一寸厚的獨家院落前。江魚擡起大腿,一腳就將那寸許厚鐵板鉚成,外面用膠水粘了厚厚一層鐵�的大門踹了一個大凹陷下去,嘴里大聲吼道︰“老甲魚,他媽的給老子出來!當我不知道這里是你揚州城中最隱秘的巢穴麼?給老子出來,否則我就帶人打進去啦!”
  ‘咚咚咚咚’,連續幾腳踹在了那大門上,江魚硬生生的將那大門連同門框一腳踢飛了進去,領著風青青他們一擁而入。筆直的一拳轟在了朝著自己張牙舞爪撲來的一條大漢臉上,將那大漢原地打得淩空翻了三個斤頭口吐白沫的暈倒在地,江魚大聲喝道︰“老甲魚,貴客登門,你他媽的還不出來接客麼?真要我魚爺殺人放火了你才出來不成?”
  風青青他們看得這院子門外的確是殘破得沒有天理,可是院子里面卻也是雅致得極其沒有天理了。整個院子上空就是一個大的藤架子,三株起碼有四五百年歷史的紫藤蘿正攀爬在那架子上生長得茂密。一串串細細的花串從那藤蘿間吊了下來,清香撲鼻。院子里有一個小小的池塘,里面有百多尾五彩鯉魚在悠然的遊來遊去,池塘邊上有一條小徑,通向一側的一個小小的用藤蘿的睫干編成的亭子。亭子里有幾個石凳,一張石桌,石桌上放著茶壺茶杯各色細點,石桌邊端坐著目瞪口呆的賈玉以及兩個嬌滴滴的大姑娘。
  江魚視若無睹的從院子里張牙舞爪的十幾個彪形大漢身邊穿過,大搖大擺的走到了亭子里,提起賈玉對面坐著的那個大姑娘,大馬金刀的撇開兩條大腿坐在了賈玉的正對面。他左手輕輕一撇,撫摸了一下自己那特制橫刀的刀柄,右手輕輕一晃,腰上的銀魚袋和盤龍玉佩閃閃生輝,照耀得賈玉眼皮子一陣子亂哆嗦,整個人一下子就變得畢恭畢敬起來。
  “哈哈,哈哈,江。。。江大人啊∼∼∼,您這次可是榮歸故里呀!嘖嘖,怎麼不提早打個招呼啊?瘦西湖邊最好的青樓,哥哥我擺上幾桌上好的酒席,給你接風洗塵呀!”賈玉笑得比哭還難看的笑了幾聲,哆嗦著一對爪子在那里哼哼嗤嗤的哼道︰“不知道江大人、江兄弟這次過來,有何貴干啊?我賈玉的白龍幫,可是,可是,沒有做下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罷?”
  賈玉的眼楮尖,畢竟是走江湖的人,經歷的場面也多啊。且不說江魚身後的那二十幾條大漢那彪悍的氣息,孔武有力的塊頭,以及他們那高高凸起的太陽穴,就說他們腰間清一色佩戴的銀魚袋,就讓賈玉的心尖兒不由得一陣的哆嗦。他有點摸不準江魚的來頭了,到底是什麼衙門才是如此的古怪呢?自己佩戴銀魚袋,可是身後的隨從也是清一色的銀魚袋扎在身上?大唐朝的官員,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值錢了?
  咳嗽一聲,隨手提起面前的茶杯,朝著被自己拎開的那個大姑娘擠眉弄眼的笑了笑,江魚端起那茶杯,將里面的半盞清茶一飲而盡,隨後大咧咧的哼道︰“老甲魚,你可享清福哩。你真不知道我魚爺來找你,是干什麼的?你可千萬不要裝糊塗啊!”江魚獰笑了一聲,手指頭輕輕的在面前的石桌上彈了幾下,那青石桌頓時多了幾個深深的窟窿。
  賈玉臉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打濕了他的鬢角,他二話不說,立刻叫嚷道︰“大虎,大虎,趕快帶兄弟們去後院地下的那個銀庫,取三箱銀子來。”隨後,他朝著江魚無比恭敬的微笑道︰“江兄弟遠道而來,辛苦了,些許銀兩不成敬意,嘻嘻,請諸位兄弟們喝點茶。哈哈,喝點茶。”賈玉心里清楚啊,幾個月前,江魚還是一介白身,都能從自己手上敲詐走這麼大一筆銀子,如今他帶著一批武將登門,自己如果不大大的出一次血,怕是自己的白龍幫就要變成死龍幫了。幸好,最近他做成了幾筆很大的私鹽買賣,給江魚三箱銀子,卻也承受得起。
  三箱合計一萬五千兩白銀放在了江魚面前,江魚大模大樣的掀開箱子看了一陣,示意風青青他們過來三個人,將那箱子扛在了肩頭。江魚這才微笑道︰“賈幫主實在是客氣了,我們鄉里鄉親的,何必這麼客氣?何必這麼客氣!哈哈哈哈!這次來,其實也沒有其他的用意,只是想要請賈幫主幫忙,給我們關注一下近日里揚州城內外的一些風吹草動就是了。莫非賈幫主還以為,我們是來打劫的不成?”
  賈玉一愣,猛的就將江魚他們的來歷和最近揚州城發生的那一起起官兵的大舉出動聯系在了一起。他心里那個懊悔啊,看著那三箱銀子差點就沒哭出來。江魚這次來顯然是要求自己幫忙的,自己還這麼下賤的賠出去三箱銀子做什麼?只是,事已至此,不如再做得光棍點才是正理。賈玉咬咬牙齒,毅然說道︰“江兄弟看得起我賈玉,有什麼話盡管說就是。只是,最近揚州城來了一批過江強龍,咱們白龍幫,招惹不起啊。”
  風青青眼楮一亮,立刻搶上前厲聲喝道︰“你知道地煞殿那群反賊的下落?”那些簪花郎也是將那炯炯的目光投射在了賈玉身上,這些熾熱的目光,讓賈玉身上一陣的難受,不由得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體。
  就看賈玉看了看左右,將院子里所有的屬下都趕了出去,更將兩個大姑娘遠遠的趕開了,這才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諸位可不要怪我賈玉膽小,江兄弟知曉我的,就是因為這群強龍太強了,連大都督府都敢殺進去弄了個三進三出,我賈玉怕禍事,這才躲在了這個小院子里躲了大半個月哩。實話實說罷,我知道他們藏身的地方,但是江兄弟可千萬不能露了口風,說是從我這里知道的啊。”
  江魚猛地拍了拍胸膛,發出了一串金石踫撞的‘鏘鏘’巨響,大包大攬的說道︰“賈幫主放心,江湖道義,我魚爺還是清楚的。我就知道,地煞殿的那群王八蛋,他們來了揚州,總要吃喝,總要休息,說不得還要去窯子里找女人瀉火,就不信他們的痕跡是賈幫主你發現不了的。你只管說他們現在停留的地方,江魚絕對不會留下他們來禍害你白龍幫就是了。”
  江湖上廝混的地頭蛇,向來是分得清好歹厲害的。賈玉再次瞥了一眼江魚他們腰帶上的那些銀光閃閃的銀魚袋,尤其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江魚腰帶上的盤龍玉佩,這才湊到了江魚和風青青的面前,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說道︰“那群人大概有六十人左右,一個個都厲害得不像人,如今都藏匿在城外三里王莊的王老員外府上。那王老員外,當年也是行走江湖的,一身橫煉功夫極其厲害,只是四十多歲的時候突然歸隱,來到揚州府,置下了好大的一份產業哩,門下更有門徒打手數百人,我白龍幫向來也是不敢招惹他,只是他也向來安分守己,從來不在街頭廝混。”
  “噫∼∼∼!”江魚驚咦了一聲,低聲問道︰“這王老員外的兒子,莫不就是在都督府下做兵曹參軍的小王參軍麼?當初在揚州城里,連我大哥都不敢招惹他的那個?”
  “嘿,可不就是他麼?”賈玉嘻嘻一笑,拊掌道︰“那小王參軍家里有錢,又有人,李林甫李大人也好,我們白龍幫也罷,當初都是不怎麼搭理他的。只是江大人當初年幼,怕是鬧不清這其中的干系就是了。小王參軍如今可也升官啦,他如今可是別將的身份,在揚州府的軍爺里面,也算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江魚、風青青同時一拍掌,同時惡毒無比的咒罵了一聲。揚州府別將,有這樣的奸細在都督府里面,難怪這群地煞殿的人有恃無恐的在揚州橫行了。不僅是這個小王別將,怕是他屬下的那一部人馬,都是不可靠了的。那位老王員外既然是一身橫煉功夫極其驚人,那還能有什麼說的?地煞殿的人就是一身筋骨強勁,些許橫煉功夫算什麼?
  罵了一聲,江魚拍了拍賈玉的肩膀,笑道︰“好,賈幫主夠意思,等我們鏟除了地煞殿的這幫人,老王員外的那些家產,就麻煩賈幫主接收了罷。我們官方的人,卻是不好意思下這個手,再者麼,也沒必要便宜了揚州府的官兒呀。”江魚看了一眼風青青,風青青卻也是很認同的點點頭,江魚這才笑道︰“本大人收了賈幫主的這一筆銀子,也該給賈幫主一點好處分潤,這老王員外的所有家產,哈哈哈,賈幫主!”江魚狠狠的拍了拍賈玉的肩膀。
  賈玉嘻嘻笑著,心中欣喜自然是不用提了,他急忙站起來,朝著江魚和風青青行了一禮,微笑道︰“那老王員外的宅院和田地,賈玉就愧受了。他家的那些金銀細軟,賈玉自然明白怎麼做的。”頓了頓,賈玉有點猶豫的看了看江魚,低聲下氣的請求道︰“江大人,江兄弟,我們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大人大量,不念舊惡,日後賈玉,還請江兄弟多多提攜提攜啊。”他看著那一排明晃晃的銀魚袋,心動了。
  江魚微微一笑,仰天不語。風青青同樣微微一笑,湊到了賈玉耳朵邊低聲笑道︰“賈幫主可願意作我花營的密探首領麼?這揚州周邊,我們江頭兒手下的密探,還沒鋪到這里來哩,若是賈幫主有意,啊,哈哈!”
  一刻鐘後,江魚一行人扛著六口箱子,被滿臉笑容容顏煥發的賈玉恭恭敬敬的送出院子。剛剛走出這條小巷,江魚就面色一變,低聲罵道︰“這老甲魚也忒貪生怕死了一些,這等事情,怎敢不向揚州官府報告?還是得敲打敲打。哼哼,風青青,咱們趕快回大都督府,和兩位天師還有諸位供奉合計合計,看看怎麼通過這位小王別將,好好的計算計算這群地煞殿的蠢貨。”
  回到大都督府,江魚召集了包括剛剛服下靈丹的風笑笑等人,將剛才打探出來的消息述說了一遍。風笑笑幾個猛的一拍大腿,同時惱怒的抱怨道︰“耶,這次卻是陰溝里翻了船,我們也是老江湖了,卻怎麼忘記了要找這些城狐社鼠的打探消息?莫不是真的都被那地煞殿的威名給嚇唬住了,就連這點心思都想不到了麼?”一干人是後悔莫及,一個個悻悻然的看著江魚在那里噴著口水自吹自擂自己是如何的英明神武,一手就抓住了地煞殿這群賊黨的要害雲雲。
  最後還是袁天罡看不得江魚的這等小人得志的做派,咳嗽了一聲制止了他的自我鼓吹,淡淡的說道︰“諸位,此番江大人得來消息雖然顯得輕松了些,卻也是他對揚州城熟悉至極才有這等結果,換了其他任何一位,卻是去哪里找這賈玉?此事暫且擱下,咱們且看看,如何通過這個小王別將,讓這群地煞殿的賊子好好的吃一頓苦頭,最好能引出他們背後的人來,那就最合適不過了。”
  一行人連連點頭,一番秘密計議之後,江魚突然叫道︰“兩位老天師,你們果真不會煉制毒藥麼?”
  袁天罡、李淳風死死的咬著牙齒,狠狠的看了江魚一眼,悶聲道︰“說是不會就是不會,出家人,不打誑語。”兩個老道說這番話的時候,那個心虛的表情啊,就連最是粗放的嚴貓兒都看出來了。一干人用極其不屑的眼神蔑視了一番兩位死也要保持自己面子的老天師,湊在一起商量著,看看要用什麼代替品,才能給地煞殿的人造成最大的傷害。
  第二天一大清早,大都督府內就開始傳達一條軍令︰花營高手連同都督府下屬的軍中好漢聯手,在兩天的時間內必須突破秘穴中的一切機關埋伏,取走里面所有的寶藏之後,再去外面放風說十日後將發動大軍開挖秘穴雲雲。當天一大早,江魚等一行人就帶著數百名大都督府下屬的身手在江湖上都能評上三流好手的勇武大漢,攜帶著重甲、厚盾以及各種突破機關所用的器械,形跡詭秘的趕向了秘穴所在。
  此時揚州城外觀音山上,昔日隋煬帝的富麗行宮,只剩下了殘垣碎瓦以及數百根東倒西歪的石柱。四周的山林里,時不時傳來老鴰的叫聲,顯得益發的死氣沈沈,充滿了一種不詳的味道。揚州都督府調來的五府軍兵合計五千七百余人,分別持了強弓硬弩,將整個行宮廢墟圍了個水洩不通,並且按照正式軍陣的形式,挖掘了無數的陷阱、陷坑,下伏尖刀、竹刺樁以及鉤撓手等等,更有絆馬繩、牛筋網、鐵絲網等凶狠玩意密密麻麻的布置了一地,若是身手稍微差一點的人稍微靠近,定然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傷勢大好的風笑笑站在那秘穴的旁邊,指點著附近的那些伏兵苦笑道︰“如此周密的埋伏,我們卻是受了那地煞殿的計策,仗著花營人多勢眾追殺他們進了山林,結果卻又被他們分而伏之,幾次激戰之後,他們折損了數人而已,我們卻損失極是慘重。若非諸位天師、供奉趕來,就憑借著這些普通士卒,怕是這秘穴中的寶貝,早就被他們奪走啦。”
  江魚冷笑一聲,趾高氣揚的一手撥開了風笑笑,仰天狂笑道︰“哈哈哈,不就是一秘穴麼?等得老子下去秘穴,將那所有的機關破除之後,我們取出所有的寶貝去獻給皇上,皇上定然開心!只要在一兩日里完成此事,我等悄悄溜走就是,這些地煞殿的蠢貨能知道什麼?就讓他們再繼續來攻打這廢墟就是啦。哈哈哈哈,死傷幾個士卒,算什麼?”
  故意的放大了聲音說出了這幾句話,聽得大都督府的那一干將領一個個皺眉咧嘴,恨不得掐死他。卻只見江魚身披三重重甲,手上一左一右的拎著兩件額外加厚的牛皮盾牌,當先一個沖進了那處于隋煬帝行宮廢墟正中位置的秘穴之中。緊跟著就是嚴貓兒等一干修煉外門功夫,有力量有膽氣的壯漢同樣裝備的沖了下去,不一時,所有人就感覺到腳下微微的震抖起來,秘穴的進口處噴出了一團團的灰塵,里面傳來了雷鳴一般的內勁轟鳴的聲響。隱約還能聽到江魚的大聲咆哮,以及巨石被內力震碎的巨響。
  這樣的響動持續了足足兩個多時辰,隨後江魚等一行人灰頭灰臉的爬出了秘穴,身上的鎧甲和盾牌已經碎得不成樣子。一干人休息了一陣,吃飽喝足,江魚和嚴貓兒甚至還喝了一大缸水酒後,又更換了身上的鎧甲盾牌等物,這次更是帶上了粗大沈重的鐵棍等一應沈重的兵器,這才再一次的潛入了秘穴中。緊接著,這秘穴內的響聲益發巨大起來,隱約還能聽到江魚他們的狂笑聲。
  卻說這秘穴下面,順著一條足足有三百多階的石階走下去,就是一條高有丈許,寬不過六尺,幽深、黑暗、七拐八拐不知道有多長的甬道。順著甬道前行兩百多丈,地上盡是碎裂的箭頭、矛桿、翻刀輪、陷坑、毒坑等機關埋伏留下的殘跡。兩百多丈的甬道盡頭,有兩條分叉朝著兩側伸展開去,這是上次前來探尋的揚州軍丁沒有深入的地方,而甬道盡頭的一間小小的石室里,就放置了哪一只萬年靈松血燕以及十幾套極其精良的鎧甲和數柄高手匠人打造的兵器這些鎧甲兵器,前次里卻被留在了揚州都督府。
  此時江魚他們一行人,就在這石室內放聲的大笑叫罵,時不時的抓起石室內內淩亂的巨石用拳頭劈碎幾塊,偶爾相互間用那沈重的兵器打斗幾招,故意將身上的鎧甲盾牌打成稀爛,作出一副被機關埋伏弄得慘不忍睹的樣子。偶爾嚴貓兒會怪笑著用他的那已經修練得極其精深的金沙掌在那石室的牆壁上印上幾掌,發出的沈悶響聲,足以讓上面的人以為他們在地下遇到了多大的危險。
  如此折騰了好久的功夫,盤算著外面已經快天黑了,一群人才你在我臉上揍一拳,我在你臉上砸一石頭的相互打扮了一陣,又挑選了幾個人扮作被機關重傷的傷號,好似拖死豬一樣的拖了上去。一出秘穴口,江魚就淒慘的嚎叫起來︰“幾位供奉,快來呀,快來,這幾位兄弟都快沒命啦。快救命呀!他媽的,眼看就到那最大的一間密室了,里面層層疊疊的堆了數百口箱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怎麼這幾位兄弟就被算計了?該死的楊廣,隔開了幾百年他還蹦跳出來傷人哩!”
  已經換了一套普通道袍的袁天罡師兄弟倆哭笑不得,隋末大變也才百年出頭的事情,哪里有什麼幾百年的說法?這江魚,委實是不學無術,嘴里只知道胡說八道,真不知道他一身極其強橫的先天真氣,是如何參悟到的那天人合一的道理。中原三大宗師,哪一個不是飽學的高人,天文地理無所不精的通才啊?只是,一直對揚州府的上下官員隱瞞了自己身份的兩個老道,只能是裝成普通的宮廷供奉,卻也是不好出口說得什麼。他們隱匿起了身份,還要暗中計算地煞殿的人哩。
  一干人忙碌了一陣,將那幾個‘傷員’救治了一陣,隨後擡進了帳篷里,這一下可就只有花營的人在秘穴附近把守了。一干人在秘穴旁建起了一左一右兩個營盤,四周布置了密密麻麻的埋伏,兩個營盤距離秘穴入口卻都有著二十幾丈這個不遠不近很是尷尬的距離,好似兩柄鐵鉗子,死死的鉗住了秘穴的入口。
  擾動了一陣,江魚他們飽餐了一頓晚飯,一個個去解手休息了一陣,身上打理清爽了,又攜帶著大量的器械進了秘穴。隨後,秘穴四周就被花營簪花郎圍得嚴嚴實實,擺出了一副不許任何人靠近的架勢。誰也沒看到,江魚他們一行人剛剛進了秘穴,就趁著天黑四周光線暗淡的功夫溜了出來,一行高手躲進了那兩側的秘穴中。那秘穴中發出來的聲響,也就是一干老道用障眼法搗鼓的玄虛了。
  漸漸的,夜深了,圍在秘穴入口處的簪花郎也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三五個人,秘穴中傳出的巨響也是有一聲沒一聲過很久才有一點動靜傳出了,四周的士卒也都陷入了深深的睡夢中,只有那些明暗哨里的士卒,還在強行提起精神,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數十條異常長大的身影從遠處的山林中無聲無息的跑了出來。他們壓低了自己的身體,好似一群幽靈,輕盈的掠過了外圍士兵的防線,閃到了距離秘穴入口處還有百多丈的地方。一個似乎是頭領的身影死死的盯著那秘穴入口看了一陣,突然右手重重的向下一按,幾十條大漢同時發出瘋狂的吼聲,好似發狂的野牛一樣,不管不顧的朝著那秘穴入口沖了過去。
  ‘砰砰’幾聲巨響,那守在入口外的幾個簪花郎哼都沒哼出來,就被沈重的兵器砸飛了出去,當場肢體散亂慘死當場。幾十條粗壯的漢子似乎根本不理會自己以後怎麼出來的問題,一骨碌的沖進了那秘穴里,最後的一個大漢一拳轟在了秘穴入口上方的石壁上,頓時入口塌陷,整個秘穴都被遮蓋了起來。
  江魚他們急忙沖了出來,看著這幾十個粗壯的漢子最後那一道背影,半天沒吭聲。
  良久,風笑笑才訕訕的說道︰“他們瘋了不成?我們雖然有守株待兔的心思,卻也沒想到他們會如此做。他們打塌了入口,卻是怎麼出來?”
  一干人都覺得這件事情詭秘得無法形容,誰也沒想到今天剛剛故意的放松了外圍的士卒防線,這群地煞殿的好漢就如此彪悍的沖殺而來,甚至是沒有任何說法的就一頭扎進了那秘穴中。詭異啊,詭異,他們真的想要自殺不成?突然,燕不飛手上長劍一抖,大喝道︰“他們此行看似鹵莽,卻是聰明至極的,這條秘穴,總不至于只有一個出口罷?只要他們破去了機關埋伏,取走里面的那些寶物。。。”
  江魚急得直跳腳,急忙吼道︰“來人啊,趕快把出口挖出來!唉,就應該按照老子的計策去做多好?把我們的高手都埋伏在秘穴里,等得他們進去了就和他們來一場硬踫硬,怕了他們怎地?說什麼守株待兔然後關門放狗,這下可好,他們連房門都弄塌啦。”
  一干人都沒吭聲,高手都放在下面,若是地煞殿的這群漢子猛的沖殺而來,就是他們關門放狗啦,到時候只要往里面丟一把火,就足夠花營的人受用的。原本他們打定的主意就是騙得地煞殿的人入了秘道,立刻朝里面放一些不怎麼人道的東西進去。如今地煞殿的一干好漢果然是無比配合他們的沖進了秘道,哪知道卻是如此情景?
  江魚惱怒的一手將火靈蛇從褡褳里拽了出來,惡狠狠的吼道︰“挖開入口,我教這小家夥噴幾口毒氣進去,哼哼,怕他們不死麼?哈哈哈,他們果然是笨得可以,居然就這樣全部沖進去了,他們不知道,我們根本沒人在下面麼?哈哈哈哈,就算想要綁肉票,去也沒這麼容易了。”
  風笑笑他們一聽,頓時心里也是大樂。此話卻是不假,他們又沒有人在下面,只要將這入口挖開了往里面放點毒氣之類,還不是一切都按照他們的計劃在進行麼?這甬道里的機關暗器極其歹毒,害怕他們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破掉一切的埋伏不成?當下幾個花營的營頭親自動手,抓起鋤頭鐵鍬等物挖掘起那入口來,他們內力深厚,一鋤頭下去就能翻起一大塊泥土來,眼看著那入口就要被他們挖開。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一處山林里,數十名高冠峨帶,風度楚楚,腰佩長劍的俊逸人物正站在樹梢上眺望著秘穴處的動靜。他們看到地煞殿的那群莽貨沒有一點遲疑的沖進了秘穴去,不由得同時譏笑起來︰“果然是地煞殿的那群蠢貨,聽得人家要連夜帶走寶貝,這就著急了?唉,難怪他們始終被我們壓過了一頭呀!他們就是那只蟬,我們呢?卻是黃雀呀!”
  一群人相互恭維吹捧了幾句,隨後一名銀須飄飄有出塵之氣的俊美老人輕輕笑道︰“按計行事罷。地煞殿的這群娃娃,怕是他們心里也有講究,只是我們不明白他們的計策何在而已。不過,也顧不得這麼多,我們只有將他們和朝廷的人一網打盡了。地煞殿和我們乃是同根而生,只是能鏟除的時候,還是鏟除了的好。”
  一干人同時笑道︰“星君高明,高明!”
  就見他們同時舉起左手,手腕上那漆黑幽邃的手鐲上放出一道道古怪的光芒,密林中突然一陣陰風大作,三十具鐵屍、十五具銅屍、三具銀屍以及一具身上隱隱有金光發出的銀屍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們身邊。一行人低聲吹了幾聲口哨,這數十頭凶煞之物就無聲的跑過了密林,近近的靠近了那些士卒的防線。
  這眾人口中的星君微微一笑,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個不過拳頭大小的香爐,小心翼翼的將那香爐放在了面前樹梢頭一個穩固的枝椏上,隨後以自身真火點燃了里面的香料。夜風正好從他身後吹過,吹拂著香爐中冒出來的淡淡的粉紅色煙霧朝著秘穴方向飄了過去。
  外圍的明暗哨里的士卒一個個軟在了地上,輕輕的打起呼嚕。那些已經睡著的士兵更是陷入了深深的沈睡,渾身肌肉都松弛了下來。
  秘穴入口外的簪花郎,接二連三的倒了下去,最終只有宮廷的那些道人、和尚,六位供奉,兩個老天師,江魚他們五個營頭,以及二十幾個內功修為到了一流境界的班頭才能站在原地。
  袁天罡眉頭一皺,突然驚呼道︰“天狐香?天欲宮的妖人,你們又來興風作浪了麼?”他右手一翻,一柄明晃晃的龜甲劍已經握在手中。饒是江魚如此的目力,都不知道袁天罡從哪里拔出了這柄寶劍。
  夜風飄飄,奇香陣陣,數十具僵屍左右開道,簇擁著數十名高冠峨帶好似神仙般的俊秀人物,飄然而來。
  袁天罡、李淳風的臉色變得無比的難看,江魚卻盯著那群僵屍,口水都差點流了出來。管他什麼寶庫,管他里面有什麼寶貝,眼前的這些僵屍,若是能被他吸收其中三具銀屍的內丹,江魚發誓他的修為還能再暴漲一個大境界!“他們,都是天欲宮的人啊?原來天欲宮的人就有僵屍護體!好,好,好,好得不得了啊!辣塊個媽媽,我喜歡你們天欲宮的人。杜不平那老不死的,也是你們的人罷?”江魚擦了一下嘴角,臉上露出了極其‘迷人’的,笑容?!
  那星君一馬當先,飄然到了袁天罡和李淳風兩人身前三丈處,很是儒雅的朝著二人行了一禮,微笑道︰“兩位天師,一晃數十年不見了。噫嘻,還記得當日玄武門之變,袁道友賞賜本星君的那一道五雷咒,讓本星君銘刻在心,數十年來,不干稍忘呀!”
  袁天罡陰陰的看了這星君一眼,低沈的說道︰“多情星君,好久不見了。嘿嘿,你們天欲宮,自玄武門之變後,已經很久不見出現了呀!倒是地煞殿中人,還時不時的給我大唐找點麻煩哩。”
  多情星君悠然一嘆,雙手抱在身後,擡頭看著天空的明月,淡淡的說道︰“地煞殿的那群腦子里都長滿了筋肉的蠢貨麼?呵呵,他們折騰了你們大唐數十年,又得到了什麼好處?而我天欲宮可就不同了,若不是李世民那廝過于狠毒,居然埋伏重兵公然搏殺自己的兩位兄長,怕是我天欲宮,已經成為大唐的護國神教了罷?”
  多情星君微微嘆息道︰“往事不堪回首,今日我等再次出山,就是要和你們這群自詡名門正道的偽君子再過過手,還請兩位天師多多指教呀。本星君身後的這些年輕人,都是我天欲宮最近百年培養的年輕精英中的一小部分,此番帶他們出來見見世面,沒想到,稍微嶄露了一點身手,爾等就大敗虧輸,實在是讓本星君覺得。。。當初玄武門,怎會敗給了你們?”
  “無量壽佛!”袁天罡、李淳風長頌一聲道號,剛要說話,江魚已經拔出長刀,急不可待的朝著一具銀屍劈了過去︰“狗日的,哪里這麼多話?今天不打看樣子是不行啦,那就打罷!兄弟們,拔刀子豁出去上哪!不拼命,今日可就討不了好啦!”剛才還盤在他脖子間的火靈蛇猛的擡起頭來,朝著那多情星君就是一口淡淡的赤紅色霧氣噴了過去。
  ‘鏘鏘’一聲巨響,江魚的寶刀上崩射出七尺長的刀芒,狠狠的掠過了那具銀屍的脖子。那銀屍身體一個趔趄,脖子被砍開了一半,里面一絲絲漆黑的煙氣飄散出來。多情星君身後的一名老人心疼得臉蛋一抖,急忙指揮著那銀屍急退。一干天欲宮的人傻乎乎的看著江魚,不知道江魚手上是何等神兵利器,居然能一刀劈開銀屍那比鋼鐵還要堅固數倍的身軀!
  多情星君眉頭一皺,大吼道︰“這位小兄弟說得不錯,近日來,就是來殺人的,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孩兒們,殺光這群朝廷的走狗,叫孩子們把他們的精血都抽干了罷!”
  一聲令下,天欲宮的人指揮著數十具僵屍轟然撲上,自己也拔出腰間寶劍,氣焰無比囂張的撲了過來。
  江魚他們一干花營的營頭、班頭大吼著朝前迎了上去,六大供奉帶頭,組成了一個極其穩固的鋒矢突擊陣形朝前急突。袁天罡、李淳風等一干和尚、道人則是急速後退,退開了數十丈後,只見他們手一揚,無數符連同無數道金色佛光急速轟來,一道道雷光亂閃,一道道萬字佛光激射,打得那些僵屍‘嗷嗷’慘叫,身上處處都是焦灼的傷痕。
  江魚身上的火靈蛇張開大嘴,一口口的毒氣化為一道道氣箭朝著天欲宮的人猛噴,突然間,包括多情星君在內,一干天欲宮的妖人同時一抖,面色變得赤紅無比,已經中了這條小蛇那歹毒的火毒。
  ‘砰’,江魚已經正面和多情星君對撞了一記,長刀和寶劍狠狠的在空中對劈而過。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5:26

第二十四章 寶庫


山中突然有透骨的寒風呼嘯而過,一片片黑煙般的雲彩倉皇的掠過了那慘藍色的月亮,天地中滿是一種不安的氣氛。風益發的猖狂,四周山林瘋狂的舞動著,好似一只只幽靈在上上下下的張牙舞爪、擇人而噬。不知道哪里傳來了野狼的悠長嚎叫,那淒厲冰冷的叫聲遠遠的飄蕩過來,一股子極深沈的寒意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風沙漫天,殺氣四溢,隱隱然周圍山林內已經傳來了兵戈鐵馬沖突轟鳴的聲響,猶如昔日隋煬帝的驍果軍自地獄回轉,再次吼出了瘋狂的戰號。

    江魚的大刀和多情星君的長劍狠狠的對撞在了一起。兩人內功修為差不多,多情星君的內力甚至更加老辣詭秘了一籌,刀劍踫擊,火星四濺,刀是寶刀,劍是寶劍,沈悶的轟鳴聲傳出了老遠,兩人內勁在那刀劍交接處對撞,爆出了一圈極強的沖擊氣浪。可是江魚雙臂上的力氣比起多情星君這儒雅的老頭兒大了何止百倍?他右臂只是稍微一抖,一股沈重如山的巨大力量就壓向了多情星君,只聽得‘ 嗒’一聲細響,多情星君怒罵一聲,整個右膀子已經不自然的扭曲起來,卻是指骨、腕骨、肘子、肩膀,幾處關節都被江魚那大得驚人的肉體力量震得脫臼。

    多情星君隨手拋掉手上寶劍,掉頭就跑,嘴里尖叫道︰“星君的護法何在?快快殺了這廝!混帳,你好大的力氣。啊呀!”最後一聲慘叫,卻是一道紅光閃過,火靈蛇毫不客氣的從江魚的褡褳中跳出,在多情星君的屁股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它體內積蓄了十年沒開張過的毒液,好似不要本錢一般注入了多情星君的屁股蛋兒,只看到以那一塊屁股蛋為中心,一圈紅光猛的一閃,多情星君渾身突然燃燒起來,頃刻間就被那股可怕的熱毒化為了灰燼。堂堂一代絕世妖人,卻委委屈屈的被江魚和火靈蛇略施手段算計在了這小小的山林中。

    後面袁天罡、李淳風看得這等妖異的情形,兩個老道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他們就不明白,怎麼那多情星君也是堂堂宗師級的高手,怎地就被江魚一刀劈退?甚至就連兵器都丟掉了。至于被火靈蛇一口咬死的事情嘛,雖然有點無法接受,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那只萬年血燕,按照江魚的說法都被這小蛇給吸收了,那等毒性,不要說一個凡間的宗師,就是袁天罡他們師門中的長輩前來,也是抵擋不住的。

    眼看得百年前的大敵慘死當場,兩個老道一下子就興奮起來,大聲喝道︰“徒兒們,禿驢們,加把勁啊,斬盡這批妖孽,可是天大的功德。”後面那些和尚、道人同時應諾,好似那符和佛光都是隨地撿拾來的,一點都不心疼的丟了出去。道道奇光連閃,打得那幾十具僵屍連連慘叫,身上黑煙濃密,眼看著元氣大傷,肉體的防御直線下降,甚至有幾具鐵屍直接被數十道符、佛光同時轟中,淩空炸成了粉碎。

    江魚心里那個快活啊,他瘋狂咆哮著,好似一頭發瘋的老虎,在那一堆僵屍中胡亂的劈砍著。一具具僵屍被他劈得火星四濺,加上那後方不斷湧來的符、佛光以及天空降下的道道天雷總是貼著他的身體飛過,不斷的轟擊在他身邊那些僵屍的身上,只是一盞茶的時分,江魚就順利的劈碎了一具銀屍、四具銅屍、九具鐵屍,將它們的元丹盡數偷偷的搶過,藏匿在了腰間褡褳里。四周強光閃動,他的動作又是極隱秘的,袁天罡他們都以為這些僵屍的元丹都被天雷劈碎了,哪里知道江魚在其中得了天大的好處?

    那火靈蛇也是矯健飛射好似蛟龍一樣,硬生生從江魚手上搶走了額外的幾具僵屍的元丹,張開大嘴就是一口吞了下去,每吞下一顆元丹,這小蛇就渾身體痛苦的一個扭動,仰天長嘶一聲。江魚看它如此貪婪的吞噬這些僵屍的元丹,不由得罵道︰“不要命了?也不怕你撐不下這麼多靈氣,直接被爆體啊?夠啦,我給你收著罷!兩位天師,我給我家的這條長蟲收點寶貝啊!”回頭朝著袁天罡他們打了個招呼,江魚光明正大的當著近百人的面,隨手將幾具僵屍劈成了粉碎,搶走了它們的元丹。

    火靈蛇歡喜得‘  ’亂叫,體內實在有點撐得吃不消得它瘋狂的朝著那些天欲宮的妖人吐出了一道道火紅色的氣箭。此刻它體內靈氣奔湧,這些毒氣匯聚的氣箭簡直有如實體一樣,幾個天欲宮的妖人一不小心中了暗算,立刻通體上下一片火紅,渾身毛孔噴出沸騰的血霧,當場慘死。花營諸人得了這強有力的支持,頓時漸漸的扳回了頹勢,變得有守有攻。

    看得火靈蛇都開始朝天欲宮的妖人噴氣箭了,江魚這才忙里偷閑的擡頭望了一眼風笑笑他們那邊的戰團,入眼所見嚇得江魚渾身一個哆嗦,立刻不再管身邊剩下的幾具僵屍,長刀劃出一道極長的白光,朝著風笑笑他們那邊撲了過去。他自幼就跟李林甫在街頭廝混,這義氣二字看得極重,僵屍元丹日後可以找機會收集,但是若是忙著收集元丹而放任自己兄弟和朋友被人殺死,卻是他江魚江中遊做不出來的事情。

    天欲宮的妖人中盡有幾個功力極其嚇人的老人,和花營的六位供奉打了個不亦樂乎,雙方實力相當,一時半會哪里分得出勝負來?而花營的那些年輕精英則是佔據了人多勢眾的優勢,雖然人人都吸入了剛開始火靈蛇噴出的一點點毒霧,實力不大不小的折損了二成左右,卻也依然仗著一個極其古怪的陣勢,打得風笑笑他們連連倒退。更兼袁天罡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江魚的身上,沒有道法、佛法在後面增援他們,一具銀屍率領十幾具僵屍卻在那天欲宮的劍陣中不斷的飛躍撲擊,一時間打得風笑笑他們慘不忍睹。

    幾個班頭功力最弱,不過相當于江湖上一流好手的身手,那具銀屍卻是千年以上氣候的妖物,渾身上下刀槍不入力大無窮,若非江魚這樣修煉望月宗怪異心法的怪物,哪里是對手?一個不察,他們被天欲宮的劍陣裹了進去,那銀屍立刻飛撲而上,速度快得驚人,幾個班頭還沒看清這銀屍是如何到來的,身上已經同時被印了上百拳,通體筋骨斷裂內髒粉碎,緊接著一股可怕的死氣轟進肉身,全身被炸成齏粉。

    他們一死,風笑笑等人身上的壓力更大,三具鐵屍順勢沖進了花營的陣列中,拳打腳踢,打得風笑笑口噴鮮血急退。嚴貓兒奮起一身金鐘罩的橫煉功夫和三具鐵屍硬拼了數記,三具鐵屍‘呱呱’怪叫著被震退了十幾步,嚴貓兒則是一口血急噴而出,一身金鐘罩的修為差點被震碎了。幾個天欲宮妖人急速揮劍掩上,劍光如潮、如瀑、如星幕,立刻將嚴貓兒籠罩在道道劍光之中。

    一側燕不飛一聲長嘯,手上紫?軟劍迸放出一道十幾丈長的劍罡,‘呼呼’一聲撕裂了他和嚴貓兒之間二十幾丈的距離,筆直的沖到了那天欲宮中人綿綿密密的劍光內。數聲金鐵轟鳴的巨響,幾個天欲宮妖人驚呼一聲,手上長劍寸寸碎裂,身上噴出了數十道血泉,狼狽急退。燕不飛則是杵劍在地,剛剛急速喘息了幾聲,已經被一具銅屍狠狠的在他後心轟了一拳。燕不飛慘嚎一聲,一口血差點連心肺都噴了出去,身體激沖前十幾丈,倒在地上一時間已經是動彈不得。

    那銅屍正要匯聚幾具僵屍撲上去將燕不飛撕成粉碎,數丈外那正憑借著一身深厚至極長龍吟真氣力扛半個天欲宮劍陣的南宮鎮西低沈的長喝一聲,雙手上迸出一團極其濃烈的罡氣朝著前方劍陣奮力丟去,隨後身體閃電般到了那幾具僵屍面前,緩緩一掌淩空拍出。這一掌,南宮鎮西著急救燕不飛的性命,已經將體內真勁盡數逼了出去,涸澤而漁、孤注一擲,今在此一掌了。

    數具僵屍被這一掌震飛,那銅屍的兩條手臂都被南宮鎮西的一掌震成了數段,可那南宮鎮西也受巨力反噬,一口猩紅的鮮血急噴而出,他這等煉氣士一旦受了內傷,反而比風笑笑、嚴貓兒、燕不飛傷得更重了十倍不止。‘嗤嗤嗤嗤’幾聲輕響,他兩肩、兩腿同時被長劍洞穿,十幾名被方才一團罡氣震退的天欲宮妖人已經閃到他身後,劍光如匹練一樣射到了他身上。若非南宮鎮西本能的將身體扭動了幾下,這幾柄劍子已經穿在了他身上的十幾處死穴上。

    就是花營的一干營頭、班頭大敗虧輸眼看就要喪命的時候,江魚已經丟棄了那幾具僵屍,一聲咆哮激閃而來。袁天罡他們也是心隨意轉,一道道符、佛光急速朝著這邊急速轟下,當場就將天欲宮的劍陣轟得七零八碎,十幾個年輕的妖人被天雷灌體,淩空炸成肉醬。

    一聲沈喝,袁天罡、李淳風二人在後面急速轉動,兩人按照太極圖的方位急速遊走,一人佔據了一個魚眼,同時朝著天地四方急速叩拜了一次,手上龜甲劍淩空一揮,數道朦朧的清光已經自空而降撒落在江魚、風笑笑等一行人身上。風笑笑等一干重傷的營頭只覺得自頂門灌下了一道極其熾熱的氣浪,身上郁結堵塞的經脈‘啪啪啪啪’盡數暢通,丹田中一股爆炸性的力量直沖四肢,一聲大吼已經急速跳起,瞬間已經恢復了全部的力量。首先就聽得南宮鎮西一聲龍吟,身上迸射出一圈橫掃十幾丈外的罡氣,幾柄捅在他身上的長劍直接被震成碎屑,那些暗算他的天欲宮妖人一聲驚呼,居然被南宮鎮西借助這天地巨力爆發出的淩厲罡氣直接蒸發成了一縷血霧噴散。

    就這時候,江魚也撲到了場內。他左手握拳有如熊掌,一掌一掌很是沈穩的將那前後飛撲速度快得驚人的僵屍遠遠的震飛了開去,右手長刀沒有絲毫招式可言,只是很直接的揮起、劈下、揮起、劈下,三個彈指的瞬間,已經連續揮出了七百三十二刀!七百三十二道刀光‘呼呼’的淩空飛去,好似一朵盛開的花朵,吞沒了十幾名天欲宮的妖人。

    論真氣,江魚已經進入到真元境界的‘望月玄罡’比這些妖人的真氣優異百倍,論力量,江魚石身巔峰的境界,單臂一揮就有舉起一座小山的擔山之力,這七百三十二刀所過之處,一切盡成齏粉。刀光的速度極快,十幾名天欲宮的妖人保留著剛才揮劍撲擊的姿勢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這才全身上下突然噴出細細的血霧,化為一堆拇指頭大小的肉塊委頓在了地上。

    “袁天罡,你們忒無恥!”那邊正在和花營六大供奉打得不亦樂乎的七八名天欲宮的老人突然怒聲罵了一句,同時脫離了戰團。他們要麼是屁股上、要麼是大腿上、要麼是腳脖子上,總之是一切不容易讓他們注意的地方,都泛出了一絲血跡,一抹淡淡的紅暈正從那傷口處朝著他們全身擴散,卻是他們同時中了火靈蛇的暗算,被火靈蛇自背後將自己的毒氣箭射進了他們的身體。

    雖然不如毒牙注入的毒液那樣頃刻間就能取人性命,但是這由火靈蛇的內丹所噴出的毒氣更接近真氣的性質,一旦湧入人的體內,就和人的肌膚、經脈、骨骼甚至是真氣抵死纏綿在一起,難以驅除。幾個天欲宮的老妖人只覺得身上微微一痛,緊接著就是全身真氣都好似沸騰起來,通體上下被一股熱毒燒得都快燃燒起來,手上能使出的力量直線下降,眼看著就擋不住花營供奉們的淩厲攻擊,他們哪里還有個不逃跑的?

    尺許長的火靈蛇神氣活現的在地上周遊了一圈,一具銀屍突然閃過,一腳朝著它踏了下來。火靈蛇急速閃過這深深的沒入地面足足有兩尺的沈重踐踏,狠狠的一口咬在了那僵屍的小腿上。只看得那銀屍同時噴出一道紅光,居然也和那多情星君一樣,頃刻間燒成了灰燼。火靈蛇得意洋洋一張大嘴,將那空中落下的銀屍元丹一口吞下,身上火苗更盛!

    眼看得這條火靈蛇如此凶煞,居然就連死物都無法抵擋它那至陽炙熱的熱毒,又看到多情星君慘死,僵屍也被撲殺了大半,幾位宮內的老人早就跑出了百多丈外,那些還在劍陣中和幾個花營班頭拼命的天欲宮小妖人尖叫一聲‘媽呀∼∼∼’,再也不見了他們那儒雅出塵的風度,一個個丟下長劍,喝令自己的護法僵屍擋住江魚他們斷後,然後一個個比剛才來時快了數倍的抱頭鼠竄而去。

    江魚他們立刻奮起精神,在六位供奉的率領下爆起急追,痛打了一頓落水狗,又斬殺了七具僵屍、殺死殺傷數名天欲宮妖人,直到他們遁入了那黑漆漆的山林中,這才被袁天罡他們招呼了回去。

    此戰花營中人只是折損了五六個班頭,雖然也是不小的損失,卻將天欲宮來犯的妖人斬殺大半,尤其是袁天罡他們那個級別的老妖怪多情星君都陰溝里翻船被江魚和火靈蛇聯手算計而死,不可謂不是一次輝煌的大勝。只是,風笑笑他們偷偷瞥向那條神氣活現的盤在江魚脖子上,硬是不肯回去褡褳里呆著的火靈蛇時,眼里總是有幾分怯意。

    “這等天地生成的凶物,怎麼就被江魚這廝給弄到了手?這可比一名宗師還要來得有用啊!”這是風笑笑他們幾個營頭的真實想法,對于這條劇毒無比而且似乎成了氣候已經修練成妖物的火靈蛇,他們心里那個癢癢啊,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真的不知道是如何形容了。

    再次用袁天罡、李淳風的靈丹調養了一下身上的傷勢,江魚他們忙著弄來冷水,將花營的一干屬下以及外圍的那些士卒從那天狐香帶來的美夢中弄醒過來。這天狐香乃是天欲宮中人用來采補的惡毒玩意,卻是沒什麼大的毒性,只是每個人一旦因為它陷入夢境,那就是春夢連連,元氣損耗很是不小。雖然打斗只是持續了不到一刻鐘,但是這些甦醒的簪花郎也好、五府精銳士卒也罷,一個個都是面色青白,兩條大腿都開始哆嗦了。江魚眼楮毒,看得那些士卒的大腿根部都是一大塊粘乎乎的濕潤痕跡,不由得暗中驚嘆這天狐香的效力不提。

    誰也不好意思提起在天狐香造成的靡靡境界中這些簪花郎和士卒們一個個夢遺了三五次的尷尬勾當,袁天罡他們一干道貌岸然的老道和和尚自然更是不會提起這個話茬兒。收縮了包圍圈,將強弓硬弩重新準備好,江魚他們一干孔武有力的漢子拿起地上的工具,重新挖掘起那秘穴的入口。這一次,有袁天罡他們幾個老道在背後搗鬼,江魚他們背後被貼上了十幾道古怪的符,一個個力量大增,只是花費了一頓飯的時間,那足足塌陷了七八丈的秘穴入口,又被江魚他們挖通了。

    江魚一鋤頭下去,剛剛在那淤積的土石中挖出了一個人頭大小的窟窿,一柄桿兒有小碗口粗細通體純金打造的方天畫戟已經帶著刺耳的勁風,‘呼’的一聲從那窟窿中刺了出來,那兩尺多長的戟尖幾乎是瞬間就到了江魚的面門前。江魚本能的一偏腦袋,那畫戟卻是猛的一抖,一股巨大的力量自那畫戟上傳來,畫戟狠狠掃在江魚的右肋上,將他掃出去十幾丈遠,無比狼狽的砸在了地上。

    仗著自己的肉身強橫並沒有受什麼傷害,甚至只是感覺身體微微一震就連一點疼痛都沒有的江魚怒斥了一聲,覺得自己面子受到了極大損傷的他朝著身邊一名屬下勾勾手指,著他們將數十桶火油‘嘩嘩’的注入了秘穴,隨後李淳風這個老不休的親自動手,手指頭一彈,一道靈符打出,整個秘穴入口‘轟’的一聲爆炸開來,一團水缸粗細的火柱噴出了數十丈遠近,無數人頭大小的石塊被炸飛了老遠。

    秘穴內傳來瘋狂的慘嚎聲,隱隱還有烤肉的味道隨風飄了過來。江魚都有點于心不忍,剛剛退後了幾步的時候,風笑笑卻是面色冰冷的一揮手,又是數十桶火油不斷的朝著那秘穴倒了下去。整個秘穴入口頃刻間化為一個火洞,凶猛的烈焰讓入口方圓數十丈內溫度直線升高,江魚的頭發甚至都開始發黃枯焦了。偷偷的看了一眼風笑笑那專注和冷漠的表情,再看看嚴貓兒等營頭、供奉甚至是最應該悲天憫人的袁天罡、李淳風那理所當然的神情,江魚不由的暗自點頭,教訓自己道︰“你還是太嫩了啊,這,才是真正的江湖!嘿,中原淨街虎的大哥,怎能害怕這種小場面?不就是燒死幾個地煞殿的倒黴鬼麼?這和當年魚爺我放狗咬老甲魚,又有什麼區別?”

    心態急速轉變的江魚,頃刻間已經沈浸在自己的自然之心中,一縷為人的軟弱和溫情,已經悄無聲息的在他心頭被斬斷。望月一門無天劫、無心魔劫,但是入門後最難度過的情關,已經被他無聲無息中悄然度過。此等斬斷情感,不是無情,不是絕情,而是超脫了這些人類的情感,站在另外一個層面上,有如水里看月一般,任他月圓月缺,卻是無法撼動本心分毫了。正是依仗著自然之心的這種超脫的獨特功效,望月一門才能免去三災九劫,超脫于仙、佛、魔、妖諸道之外。只不過,望月興也是為了它的超脫,衰也是為了它的擁有者極少就是了。

    智珠在握,心里一陣冷靜的江魚踏前了一步,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秘穴笑道︰“地煞殿的那干人,除非是真正的神仙,否則哪里能活呢?唉,剛才看到了天欲宮的那一干人,我突然想起來,似乎我們都上當了,天欲宮的人來得好不湊巧。”

    正靜靜的注視著火場,嘴里似乎還在喃喃念誦某篇經文的袁天罡轉過頭來,微笑問道︰“哦?江魚你想起了什麼?”

    江魚陰陰一笑,狠狠的說道︰“賈玉那老王八他媽的騙了咱們!地煞殿的幾十個人來到了揚州地頭上他能發現,比起地煞殿的這群壯漢更加引人注目的天欲宮的妖人,怎可能沒落入這些城狐社鼠的眼里?呵呵,就是不知道他老甲魚是原本就是天欲宮的人呢,還是被逼和他們合作的?不過我想,怕是應該是後面那種了。”江魚摸摸下巴,怎麼也不覺得賈玉像是和天欲宮有關聯的樣子。

    風笑笑在旁邊接口道︰“不管有關無關,抓起來拷問就是。”幾個營頭交換了一下眼色,同時點點頭,這事情也就這麼定下了。賈玉只是一個小角色,他們還懶得在他身上多耗費精神。只是江魚心頭有點遺憾,感覺自己有點對不起賈玉的那六箱銀子就是。

    大火足足燒了一個時辰,江魚注意到不遠處一個面上有著兩縷胡須的別將面色難看到了極點,頓時心里暗笑。這位小王別將怕是沒想到,自己等人定下的請君入甕的計策,居然是如此狠毒的絕戶計,根本不怕大火毀壞了里面的寶物,卻是直接倒下了這麼多的火油焚燒罷?這原本就是袁天罡提出來的,秘穴寶庫中的那些東西,從外圍的萬年血燕來看,怕是對修道人以及正道武人沒有絲毫用處,毀掉了也不可惜,只要將地煞殿的人騙進了秘穴,立刻放火就是。至于那些珠寶、鎧甲、兵器之類,大火也毀不了太多,有什麼害怕的?

    只是,沒想到地煞殿的人這麼配合,居然就這樣直接沖進了秘道;更沒想到的就是,在放火燒地煞殿的這群莽貨之前,還和天欲宮的人先打了一場就是。江魚心里暗自好笑,那邊燕不飛、南宮鎮西卻是沒空想這些不沾邊的事情,一聲令下,數十名簪花郎已經將那小王別將以及他身邊的幾位校尉團團圍了起來。

    不用解釋,也不給解釋,簪花郎將小王別將一行人五花大綁丟在了地上,江魚卻再次頂起三重重甲,左手拎著一面鐵盾,右手握著大刀,帶隊當先突入了那大火熄滅的秘穴。秘穴甬道中極其的窒悶,若不是有幾個道人站在入口不斷的用大袖鼓進來一陣陣大風,怕是江魚他們都要被悶倒在地。入口的地方,一桿純金的方天畫戟和一桿純陰的丈八蛇矛丟在地上,也不知道用什麼工藝打造的,那樣的大火都沒有燒化了它們。至于他們的主人,卻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塊兒漆黑的痕跡,早就燒得融了。

    沿著甬道再往前走了一陣,就看到前面橫七豎八的倒下了幾個彪形大漢,一個個皮膚焦黑肢體不全,他們的身邊,更是有著一團團漆黑的痕跡,顯然有不少人被活活煉化在了這里。跟在江魚身後的嚴貓兒低聲叫罵了一句︰“他們的頭目好厲害的手段,這些人是在這里堵塞火頭,用自己的身體硬是擋住了大火焚燒的。”江魚的頭皮一麻,不敢想象這群地煞殿的漢子運起了‘滅世魔罡’,仗著強橫的軀體在這里堵塞那些裹著烈焰而來的火油,看著火焰在自己身上慢慢的燃燒,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景象。

    再往前走,走到白天他們休息的小小石室內,那里也倒下了十幾個人,他們身上就沒有什麼燒傷了。原本這入口到石室的甬道就很長,加上前面有不知道具體多少大漢用自己的身軀攔住了火油,這石室卻是沒有被燒到。但是大火耗盡了甬道內的空氣,加上那熾熱的高溫,這十幾個大漢顯然是被窒息而死。

    江魚看了一眼這些屍體,就要順著左邊的甬道深入,因為他看到只有左邊甬道有人出入的痕跡。可是嚴貓兒卻是走進石室,二話不說的在那些大漢的心口上狠狠的補了一記金沙掌,又用身上佩戴的橫刀劈斷了他們的脖子,這才繼續跟在了江魚的後面。看到江魚不解的神情,嚴貓兒輕聲解釋道︰“地煞殿的妖人,肉身強橫到了極點,有些人你割斷了他脖子,他還可以借助靈藥重新愈合;有些人震碎了他們心脈,卻還有法門重新續上。故而只能是割斷他們的脖子,再震碎他們的心脈,才能保證他們死去。”

    聳聳肩膀,嚴貓兒說道︰“原本砍下他們的腦袋才是最保險的法子,但是看在他們的所作所為也算得上好漢二字,淩辱他們身軀的事情,也就不做了,起碼讓他們有個全屍是不是?那放火燒人的勾當是你們提出來的,我嚴貓兒可沒這麼說過。”眨巴眨巴眼楮,江魚越看嚴貓兒越像是一個在拼命立牌坊的婊子。但是,他能說什麼呢?他只能是朝著嚴貓兒比劃一個大拇指,示意他老道江湖,實在是太精明了。

    嚴貓兒他們也不問江魚為什麼要走左邊的甬道,他也知道江魚的追蹤之術是天下少有人及的。一行小心翼翼的順著甬道前行了五百多丈,似乎又深入了地下數十丈的深度,一路上也有七八個小小的石室,里面也留下了幾件鎧甲兵器之類的物事,但是最要緊的石室正中的石塊上的物事卻被人取走了。江魚和後面跟著的幾位營頭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同時點點頭,前進的步伐益發謹慎了。一路上的那些機關暗器,就好似被幾個巨人蹂躪過一般,被砸得稀爛,甬道路面也是被砸得坑坑窪窪的,偶爾有幾灘血跡在地上,卻沒看到屍體在哪里。

    再往下走了百多丈,繞了幾個彎兒,終于到了一間極其巨大的石室內。石室被雕琢成了金鑾殿的格式,高有十丈,長寬則在二十丈開外,正中的一塊兒雕刻著九龍出海圖的白玉甬道直接通向了正中的龍椅寶座,寶座上如今正端坐著一名渾身冒出赤紅色煙霧極其雄壯的漢子。這漢子皮膚上一縷縷汗水河水一樣的淌下,那汗水色澤嫣紅好似鮮血。

    白玉甬道的兩側,放置著兩尊金鼎、兩尊金麒麟香爐、兩尊金仙鶴香爐,如今那金鼎、香爐之上都各有一條壯漢盤膝坐在上面,身上也是赤紅色煙霧纏繞,面色卻是微微有點發白。甬道上則是站著十八名手持極其沈重的兵器,目光凶狠的壯漢,這些漢子也是面色發白,呼吸間很是急促,好似元氣大傷的模樣。

    大殿的兩側,則是和外面那些小石室一樣,放置著高高低低的數十塊天然石塊,石塊的上方有著敞開的純金箱子,里面是各色珍珠美玉琉璃戴帽珊瑚翡翠等物。自然,江魚也在里面看到了一些功效和萬年血燕相同,劇毒、霸道,只對魔道中人有效的希奇藥草。他毫不猶豫的大步走進了這間大殿,站在了白玉甬道上,和那十八名大漢隔開只有不到一丈的距離。

    “還請六位供奉動手搏殺這些漢子,否則,等得他們回過勁來,怕是我們都有麻煩。”江魚死死的盯著那端坐在寶座上依稀相視的漢子,心里差點滴出血來,看他身上那濃密的氣勁,江魚敢打賭他全部的身家,這廝服下的是一株比萬年血燕還要珍奇的藥物,否則他如今身上的氣勁不會如此的強大和詭異。江魚甚至能感受到這漢子那沈靜的皮膚下一條條在急速膨脹又壓縮的肌肉,他的肉體能增強到什麼境界啊?

    六大供奉緩步自江魚身後走了出來,沒有說一句話,就朝著那十八條壯漢撲了過去。他們自然看得出,寶座上的那條漢子以及金鼎、香爐上的那六條壯漢都服下了某些古怪的藥物,正在瘋狂的提高自己的肉體強度。如果不再他們吸收完所有藥力前打斷他們的行功,怕是這次自己一行人還不見的能討得好處。

    江魚這邊的人心中都有點後悔,早知道是這種情形,就應該叫袁天罡他們兩個老道一起下來秘穴。可是因為剛才自己放火焚燒,燒得一干地煞殿黨徒無比淒慘,加上方才天欲宮的妖人突然來襲,種種情勢湊在一起,讓江魚他們也不得不將兩個最強的戰力留在地面。否則若是有人有樣學樣給他們放上一把火,江魚他們鐵定倒黴。

    故而,只能是六大供奉撲向十八條壯漢,而風青青他們一干營頭、班頭同時舉起手上的強弩,朝著那盤坐在金鼎、香爐上的壯漢射出了純鋼打造的弩箭。江魚脖子上的那火靈蛇更是大嘴一張,七道毒氣箭飛快的射了出去。

    ‘當∼∼∼’,由近千次密集撞擊聲連綿組成的清脆聲響回蕩在大殿內,六大供奉已經被十八壯漢組成的一個古怪陣勢團團圍在了里面。十八人組成了一個好似十八頭、三十六臂的巨人,揮動著十八般沈重的兵器,體內魔罡串聯在一起,竟然能和六大供奉正面對抗而只是稍微落了點下風。若不是這十八條壯漢似乎元氣大傷有點喘息不過來的樣子,他們甚至還能佔據一點局面上的優勢。

    六大供奉相互看了看,自嘲般裂開嘴笑了笑,周身罡氣鼓動,施展絕技再次撲上。

    那邊打得熱鬧,這邊江魚他們則是無奈的看著純鋼弩箭在那幾條漢子的身上紛紛彈射出來,只是在他們皮膚上擦出了幾條白色的印子。只有火靈蛇的那幾支毒氣箭似乎還有點效果,順著這些漢子的皮膚滲入了他們的肌體,眼看著他們肌膚上隱隱的發出了紅光。

    ‘嗷!’。

    一聲慘嚎,一名盤坐在金鶴香爐上的壯漢突然身上紅光一閃,好似一顆威力極大的雷火一樣爆炸開。沖擊波朝著四方擴散,將那金鼎之類的物事盡數震成了粉碎,就連那正在白玉甬道上和六大供奉拼命的十八條壯漢,也被震得歪歪扭扭陣勢大亂。就這當口,空氣中一道極其淩厲的電光閃過,磨刀老人手上長刀好似一抹幽靈掠過了這些大漢的脖子,十八顆人頭被血柱一頂,飛起來有丈許高下。

    剛才那自爆的漢子,卻是因為中了火靈蛇的熱毒,體內真氣一時大亂,原本就只能是苦苦支撐小心翼翼讓它緩緩發作的藥力頓時全盤爆發開來,不由得他不被炸成粉碎。他自爆不要緊,反而還連累了甬道上豁出去性命為他們護法的十八條漢子,更是將身後的幾名服下了藥物正在強行沖關增加功力的同伴震飛了出去。

    又是五聲沈悶的爆炸,那五條正在運功的漢子身上照樣是紅光閃動,體內真氣失去平衡引發那服下的霸道藥物,肉身即成粉碎。

    又是火靈蛇那霸道的毒性,好似一顆小小的火星,引爆了一個火藥桶,大殿內除了那高坐在寶座上的那漢子,再也沒有一個地煞殿的活人。

    江魚隨手將火靈蛇從脖子上扯了下來,塞巴塞巴的塞進了褡褳里,狠狠的緊了緊褡褳上的繩子,放聲道︰“喂,這位,你看看是自廢武功呢,還是自己先打斷自己的手腳啊?嘖嘖,咱們還有這麼多人,你的手下可就死得一個不剩了。”

    寶座上汗如雨下的漢子突然睜開眼楮,兩道血光微微一閃,他低沈的吼道︰“你們怎麼不去另外一條甬道?那里面有金銀無數,各種珍寶極多,為何要來這里?”

    花營的一干人等都沒吭聲,用看傻瓜一般的眼神看著這漢子。右邊那條甬道又沒有人出入的痕跡,誰沒事追下去啊?

    那壯漢悶哼一聲,淡淡說道︰“聽說你們要趕緊挖走這下面的寶藏獻給你們的那皇帝,本將軍才定下這條計策,率領所有屬下沖入秘窟。原本以為服下里面的珍奇靈藥後,功力大漲可以輕松的突圍而出,沒想到你們居然放火焚燒秘窟,也不擔心毀去了下面的寶貝?”

    還是沒人搭理他,花營所有人都上前了幾步,作勢欲撲。

    這壯漢苦笑一聲,無奈的站起身來,說道︰“罷了,大火燒了足足一個時辰,卻連累我們煉化靈藥的效果都差了百倍不止,否則,他們怎會如此輕易的死于你等手中?一線之差,一線之差啊!若是你們晚來一刻鐘,本將軍就能全盤煉化體內的這顆‘火蜈丹’,一人就能殺光你們這群螻蟻了。”輕輕的扭動了一下脖子,大殿內發出了一連串細密的骨節子爆響聲,這大漢臉上露出一絲瘋狂的笑容。

    江魚有點看不慣這漢子自言自語的表演,他上前三大步,指著那大漢大喝道︰“閉嘴罷,你不肯自廢武功,就讓魚爺我打得你殘廢罷!唔,你尊姓大名啊?”大吼了幾聲,江魚卻突然是很有禮節的按照江湖規矩抱拳問了一聲那人的名號。

    那漢子被江魚弄得哭笑不得,他搖搖頭,沈聲道︰“本將軍乃破地網。吾大哥想必也是死于你等手中,今日當為我大哥報仇雪恨才是。”

    他一聲厲喝,好似大晴天打了個霹靂,震得江魚眼前金星亂閃耳朵里嗡嗡直響,隨後就看破地網反手從那寶座後面抽出一柄色澤呈詭異的青綠色的兩丈許長青龍大砍刀,一刀朝著自己劈了下來。

    “此乃當年宇文化及師叔暗中以大隋朝舉國之力秘密鑄造的‘龍魂大劈煉’,看刀!”

    一聲脆響,江魚手上鐵盾,身上三層重甲同時粉碎,身體自右肩到左邊小腹上一處極其淒厲的刀痕噴出滿天的血霧,整個人被那一刀劈飛了老遠,重重的砸在了殿門外的甬道拐角處。

    那‘龍魂大劈煉’吸收了江魚的鮮血,好似突然活了過來,不再是破地網使刀,而是這刀拖著破地網,‘呼’的一聲化為滿天青色的刀光朝著在場所有人劈了下來。大殿內寒氣大盛,那淩厲透骨的刀氣中,無數珍寶美玉、各種靈藥乃至那地上的屍首等雜物,都被刀氣劈成了粉碎。

    只是一刀,六大供奉同時噴血、大吼、急退!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5:42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得寶

  一刀之威,大殿粉碎。六大供奉噴血遁逃。破地網猖狂至極地站在大殿中心仰天長笑。笑得嘴里血紅色的液體一串串地噴了出來。就好似噴泉一般。也不知他體內還有多少藥力沒有被徹底吸收。如今強行驅使‘龍魂大劈煉’,被那刀體內古怪的刀勁反擊。卻也震動了他地內腑讓他受傷不輕,風笑笑等營頭正呆呆地站在大殿門口不知道是應該趁機迎上去和破地網拼命。還是應該掩護六大供奉先逃跑的時候。後面江魚已經給他們作出了選擇。

    “合字。並肩子,風緊。扯呼啊!”身上被劈開了一條深深地刀創萣蒠蓌蓋,榜槊槔榶創口下可以依稀見到內髒在蠕動的江魚扯著嗓子嚎叫了一聲。隨後抱著傷處。一邊運起‘望月玄罡’拼命驅動傷口自我愈合。一邊撒腳就跑。按照望月一門的典籍記載。石身巔峰。就算是世俗間所謂的龍淵、七星等寶劍也是不能傷之分毫,就算是修道界中下品地飛劍也不能劈開他一絲油皮兒。但是這柄詭異地‘龍魂大劈煉’。居然一刀差點將江魚劈成兩片就好似切豆腐一樣。江魚腦海中不由得晃蕩起了一個極其荒謬地詞眼兒仙器!

    上品、極品地飛劍能劈傷江魚,卻也不能好似切豆腐一樣地割開他,更何況是一柄顯然沒有被主人收服。完全憑借著本身地鋒銳和里面地一縷刀氣就能達成這種效果地‘龍魂大劈煉’?除了傳說中地仙器,江魚絕不相信世間有一種武器不經過煉化和祭煉,就能如此輕松的傷了他,一柄掌握在敵人手中。並且顯然是出于殺戮地目地而鍛造的極其凶惡的仙器。面對這樣的對手,除了逃跑。還能怎樣?

    所以江魚很沒有義氣地轉身就跑,逃跑的時候還沒忘記拎起了自己的那柄橫刀,同時大嚎了一嗓子︰“在這下面和他拼命做什麼?上去拿天雷劈死他呀!放火燒不也是一條路麼?”這一嗓子嚎出去,風笑笑他們頓時突然醒悟,激閃身從大殿門口逃遁出去。這一次。就連輕功極差地嚴貓兒都跑出了平日里兩三倍地速度,就不要說江魚了,只是兩次呼吸地時間。他就從大殿口跑過了數百丈長地甬道,一頭竄出地面,一嗓子嚎叫道︰“兩位天師。下面那廝手上有一柄極厲害地兵器,一刀差點剁碎了六大供奉啊,快點救命!”

    江魚雙手松開。露出了他身上那條極其淒厲的刀傷。袁天罡、李淳風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物。卻也是眉頭一陣直跳。不知道江魚是如何拖著這麼沈重地傷勢從秘穴中逃出來的,兩人二話不說。咬破自己地手指淩空書寫了兩道血符印在了江魚身上。‘嗤嗤’聲中。江魚身體被一道清光籠罩,傷口立刻以肉眼可見地速度開始愈合。袁天罡更是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玉瓶。將里面滿滿一瓶味道極苦地白色藥面兒倒進了江魚的大嘴中。江魚只覺得那苦得讓他差點哭出來的藥面剛剛落進喉嚨,就化為一團極其清冷地氣浪順著喉嚨沖下胃部,隨後沖進五髒六腑、奇經八脈、周身氣穴。只是三五次呼吸的時間。他全身傷勢痊愈。甚至狀態更佳。

    “這是什麼靈藥?”江魚地眼珠子都快綠了,他望月一門如今最缺什麼?煉丹的法訣啊!這等靈藥。也是他望月宗典籍上傳說中地東西。

    袁天罡矜持的一笑,微笑道︰“此乃吾師兄弟師門秘傳‘八九散’,補中益氣、生肌止血,有奇效。”袁天罡朝著江魚擠了擠眼楮,嘿嘿笑了幾聲。江魚正在尋思著袁天罡地這笑容代表著什麼意思呢。後面六位供奉已經是丟盔棄甲地滿口噴著血狼狽逃了上來。一干道人急忙迎了上去。各種符朝著他們身上亂丟,一瓶瓶丹藥好似灌鴨子一樣給他們灌了下去,緊跟著就是風笑笑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急速逃了出來。

    風笑笑剛剛沖出地面。就直著脖子朝著四周的簪花郎嚎叫道︰“將所有火油都倒進去。點火,點火!那廝從哪里弄來地這柄神兵?”簪花郎的效率極高。立刻就有近百個滿裝地火油桶被滾進了秘穴,一個小道人朝著那秘穴入口丟了一張靈符進去。頓時熾亮的火焰從那秘穴入口中噴出了足足有二十丈高,地面一陣的顫抖。隱約傳來了油桶受熱後的爆炸聲,入口再次坍塌了。

    袁天罡、李淳風眉頭一皺。正要問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數百丈外地地面突然膨脹起了一個巨大的土包。一聲龍吟震顫天地,一道青色龍形光芒寒著一條高大地身影,筆直的自那地下直沖天空。‘鏘鏘’一聲巨響,那青龍光影突然迸裂開來。化為無數道手臂粗細丈許長短好似電芒地刀氣朝著四面亂劈開來。那一時間天空的月光大盛。刀光、月影相互輝映,天地間一片雪茫茫的明亮。好似一朵花朵有數百丈直徑地大牡丹花在那黑漆漆的大地上盛開,無比的瑰麗,無比地輝煌。

    江魚直著嗓子嚎了一聲︰“全都給老子趴下!”他猛的朝著袁天罡和李淳風撲了過去,一身蠻力發動,將兩個老道撲了個狗吃屎,狼狽無比的倒在了地上。兩名正在喃喃自語、眼珠子瞪得老大的在那里低聲呼喊‘仙器’二字地老道一個不留神。被江魚將他們地臉蛋狠狠的扣在了地上,一人噴出了兩顆大牙。滿嘴噴紅啊。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無數聲極其刺耳地裂空聲幾乎是瞬間到了所有人面前。無數道刀氣最高離地有百丈高下、最低離地卻不過三四尺。就好似一張橫放地密密麻麻地漁網橫掃過了虛空,遠遠的射出了近千丈這才漸漸地消散,所過之處一切高出地面三尺、四尺的物體都被劈成了無數段,隨後又在那刀光中不斷地跳動彈動。被密集地刀氣撕成了粉碎。

    花營的簪花郎們反應快。尤其最是軍令森嚴,江魚地那一聲‘趴下’剛剛出口,從風笑笑、嚴貓兒、燕不飛、南宮鎮西乃至風青青等班頭以及下面地所有簪花郎,同時整齊劃一的趴在了地上。而且是運起了內勁。能往地里鑽多深就鑽多深。刀芒掃過。花營所屬的人馬一根頭發都沒傷到,可是那群道士、和尚傷亡大半。外圍的士卒更是被刀芒割麥子一樣割了一茬。近千名士兵消散在那滿天地刀氣中。

    ‘哇’,那龍形光影消散,破地網手持‘龍魂大劈煉’在空中懸浮了一剎那,突然一口血噴出足足有丈許遠,整個人四仰八叉的從天上摔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這廝卻也是極其彪悍野蠻,剛剛落地,立刻扛著大刀又爬了起來,拐著一只腳蹦蹦跳跳地好似一只活力充沛地小跳蚤。飛一樣就往前方黑漆漆地山林里逃了開去。

    袁天罡猛地擡起頭來。指著破地網地背影嚎道︰“給本天師抓住那小子,不。不。只要搶得他手上地大刀。本天師奏明陛下,給他升官授爵!開國縣男,……不。開國縣子,,,不,開國縣伯!拿下那柄大刀,封侯爺也是好商量的!”袁天罡可顧不得自己兩顆大門牙被磕掉嘴里正在冒血了。他心里比誰都清楚,極品仙器。甚至似乎是有了器靈地極品仙器。這種不應該出現在如今的人間的物事。若是落入了地煞殿地手中。落入了地煞殿地幕後黑手的手中,那種後果是他乃至他的師門絕對無法忍受的事情。

    江魚地眼珠一下子變得瓦藍瓦藍的,藍得都發綠發紫了。“富貴險中求啊!他奶奶。鳥死卵朝天,辣塊個媽媽。今兒個魚爺我要搏個侯爺的出身啦!老牛鼻子。你說話可得算數,否則天打雷劈哩!”江魚將那橫刀隨手丟開。風一樣地沖出十幾丈,從地上撿起了一張強弓、一壺鐵箭,腳尖一點,身影已經拖起十幾道殘影。輕飄飄沒有發出一點破空聲地好似幽靈一樣掠過了大地。朝那破地網追了過去。

    風笑笑他們看得面面相覷,就算他們當中最是以輕功身法出名地燕不飛。也是眼角直抽筋,被江魚那快得沒天理的速度嚇得心頭一陣亂哆嗦︰“這是什麼身法?***,這,這是什麼身法?”他們總算是有了直觀地認識。為什麼李天霸會挑選精銳人馬。接受江魚地特訓了。

    這還是在平地的速度。已經嚇得花營人等不敢置信。一進山林,江魚地速度立刻暴漲了一倍。此時地他普通人根本看不見他地身影。只是依稀間山林中有一道清風飄過。他已經駕馭著清風遠去了百多丈外。黑漆漆地山林並不能阻攔他地視線。在江魚地眸子里。山林中如今充滿了綠油油生機盎然地柔和光芒,在這綠光中有一縷紅光筆直的伸向了山林的深處。這就是破地網逃遁留下地痕跡。

    距離江魚三百丈外地山林里,破地網一個支撐不住,猛的摔倒在地上,他前沖地勢頭太猛。塊頭太大,一摔倒就翻翻滾滾地跌出了十幾丈,差點沒一頭磕在了那大劈煉地刀鋒上。給自己開了一個飄兒,張口噴出一團冒著熱騰騰蒸汽的血塊,破地網喘息著自言自語道︰“追不上來的罷?剛才這刀發瘋了。那等刀氣。怕是沒活人了罷?這次死傷了這麼多屬下。幸好大部分都是外圍弟子,卻是得了這麼一柄寶刀。拿回去定然是一份大功勞。也許,我就能成為宗門地真正弟子,到時候,殿主又算什麼東西?”

    正思忖間。突然一支鐵箭無聲無息地已經到了他後心三寸處。破地網心頭一寒,本能地反手一掌朝著那鐵箭拍了過去,‘噗哧’一聲,鐵箭射穿了他堅逾金石地手掌,沒入了他後背厚厚的肌肉足有四寸左右,那箭矢上蘊含著一股天雷般爆炸性的力量,在破地網的肌肉中就要爆發開來,破地網一聲怒喝,渾身肌肉猛的一緊。死死的夾住了那支歹毒無比的箭矢,那股力量轟然炸開,將他後心處大酒杯大小的一塊兒肉炸得粉碎飛去。破地網心頭大駭。若不是他反應得快,這只箭子豈不是已經炸碎了他大半個後背?

    他是誰?破地網。地煞殿最強大的神將之一。鋼筋鐵骨刀劍不傷地強者啊。更何況剛才他在秘穴中服下了一顆火蜈丹,雖然沒有完全消化它地藥力,反而因為連續的打斗讓體內罡氣紊亂受了極重地內傷,可是他地肉身卻是確確實實地被強化了數倍啊。就算是上品的飛劍,他也能憑借強橫的肉身抵擋一二。怎可能被一支普通地凡鐵鑄造的鐵箭射穿手掌、射進身體?

    破地網駭然回頭。猛的拎起長刀就要朝著身後箭矢來處一刀劈下,他側方又是無聲無息地一箭射來。筆直的射向了他肋骨地縫隙,破地網一聲怒嚎。身體猛的一扭,那帶著絲絲雷光的鐵箭擦著他地身體飛了過去。從他身上帶出了一條兒血肉。鮮血瞬間就潤濕了他地身體,破地網心頭駭然,大吼道︰“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給老子出來和老子堂堂正正地較量!”

    江魚好似幽靈一樣在距離破地網兩百丈外的山林中急速跑動,無聲無息地尋找著最合適的出手時機。聽得破地網的大吼聲,江魚低聲笑道︰“嘻嘻。你仗著手上長刀厲害算什麼英雄好漢?是好漢地,你把刀子丟開了和大爺我比劃比劃。”江魚此時氣息和周圍的山林融為一體,他一開口說話,就好似整個山林在竊竊私語,那陰森縹緲的話語自四面八方傳來,破地網哪里抓得住聲音的來路?

    江魚的自然之心,沈浸在了他在昆侖山下山谷中所見地落花飄紅的無邊美景中,神御氣,氣御體。體御箭,望月心法發動。他隨手在弓弦上搭上了一把長箭。低聲喝道︰“春風化雨。落紅飄零。”此時地他整個人變得空靈剔透好似山間地一縷靈霧。飄忽不定,手上那一把十三支鐵箭無聲無息的朝著天空破空而去。過了些會功夫,又靜悄悄地化為一個極其古怪地陣形從天空朝著破地網籠罩下來。

    正在謹慎的環顧四周山林。唯恐再被那暗箭所傷地破地網突然只覺得頭皮一麻心頭一陣發寒,他二話不說。連續三個驢打滾狼狽無比地翻滾出了十幾丈外,嘴里卻猛的發出了一聲痛呼。一支鐵箭從天空落下。無聲無息的穿透了他右腿小腿,一縷好似春風般溫柔,卻還帶著點冬天嚴寒的氣勁有如附骨之蛆侵入了他的身體,順著他的腿上經脈就朝著內腑滲透而來。

    破地網大駭。他心里驚呼︰“這廝使用的是什麼邪門法門?怎地剛才還是那等剛勁爆裂好似天雷地氣勁。如今卻變成了這麼軟綿綿陰柔無比地真氣?一個人。莫非還能兼修兩種截然不同地真氣法門不成?”他一咬牙齒。猛地跳起來。隨手將那大刀丟到了數丈開外地山林里,自己一絲神念附著在了那大刀上。嘴里長笑道︰“好漢子,果然是好漢子,背後放暗箭的好漢子。本將軍已經將那刀丟下了,是好漢地,出來和被將軍好好地比劃比劃罷,莫非,你還害怕本將軍不成?”

    破地網臉上有著一絲惡毒的陰笑,他的神念附著在那長刀上。以他地功力,隨時可以淩空抓回那柄長刀。給人以致命地一刀,他心里得意,這就是尋常武人和他們地煞殿高手的不同。他們可是接近于那無上魔道的至高存在。各種匪夷所思地手段,怎麼可能是普通武人能夠想得到的呢?他也想清楚了,自己在這人地箭下如此輕易的受傷。一定是因為自己剛才被那龍魂大劈煉的刀氣震傷了肉身,導致肉體的防御一時間有了極大地下降,一定是這樣。怎麼可能有人能夠用凡鐵打造地箭矢傷害自己呢?沒天理嘛!

    自覺勝算在握的破地網擡頭看著天空。天空一輪明月。卻已經偏向了西邊的山頭,眼看月兒西落太陽就要升起。破地網尋思著。自己要趕緊解決掉這個攔路的小人才行。否則一旦天亮,外面朝廷的大隊人馬肯定會進山大舉搜山,以自己如今的傷勢。怕是應付不來這些纏人的狗腿子了,陰笑了幾聲。破地網大聲挑釁道︰“莫非閣下只會背後傷人。就是一雞鳴狗盜的小人麼?”

    江魚卻哪里理會破地網地挑釁,他無聲無息地朝著那柄長刀所在的山林掠了過去。他手上地長弓、鐵箭早就被他丟開了,看著那近在咫尺地青色長刀,江魚微微一笑,自己的靈識水波一樣的籠罩了那寶刀全身,一股‘望月玄罡’寒挾著四周山林龐大的生氣也湧了過去,他在心里暗笑︰“好個不知道死活地蠢貨。若說背後暗殺。依你和我境界相差不大的實力。只要魚爺我召喚出天狼弓,你就死定啦,只是,魚爺暫時不想暴露自己修道人地身份就是,便宜了你這蠢貨。能夠死在一柄仙器下!”

    正在大聲挑釁地破地網突然心頭一震,他和那柄長刀上的神念聯系突然消失了,不是被人抹去,不是被人吞噬,就好似自己根本沒有附著一縷神念在那長刀上一樣,好似那長刀根本就不在那一處山林一般。一切就這樣很自然地,好似雲聚雲散、潮起潮落一樣的很自然的沒有了,破地網尖叫一聲,猛地邁開大步朝著自己方才將長刀丟下地山林跑了過去,一拳將前方十幾丈方圓地山林震成了粉碎。卻哪里有長刀地影子?

    倉皇失措不知應該如何是好地破地網剛剛站在原地發愣了片刻。‘噗哧’。一柄被濃濃的綠色生氣裹住地長刀好似噩夢一樣自一株大樹中幻化而出。輕而易舉地從背後將破地網整整齊齊地從正中間劈成了兩片,堂堂破地網。死得比他大哥還要憋屈。居然就這樣死在了江魚地暗算之下,甚至就連臨死的慘叫都沒機會發出。

    手里拎著長刀。從一株大樹中閃身而出的江魚無奈地聳聳肩膀。輕聲笑道︰“師父告訴我說,一個修道人可以暗算比他修為高深十倍的高手。你沒有我地十倍這樣地修為罷?所以。你死得一點都不冤枉啊!魚爺當年在揚州街頭打悶棍地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干什麼哩!”揮刀將破地網的兩片半邊腦袋從脖子上剁了下來。用頭發綁在了一起。江魚在破地網懷里摸索了好一陣子。滿意的從他懷中掏出了一個赤金匣子,看著匣子中的一顆紅光閃閃熱氣灼人的內丹。笑得牙齒都快掉了下來。

    赤金匣子連同那顆火蜈丹被江魚塞進了自己地褡褳。提著破地網地腦袋。拎著那柄可以給他加官晉爵的長刀。江魚輕松的吹著口哨,風一樣地掠過了山林,趕回了行宮秘穴。等他到地時候,秘穴里的大火都還沒有熄滅。花營地簪花郎們正在想辦法填土滅火。那些五府士卒正在愁眉苦臉地救治自己受傷的同伴呢。

    看到江魚將破地網地頭顱和龍魂大劈煉成功的取回,袁天罡和李淳風地眼楮都綠了。兩個老道很是不顧自己身份地撲到了江魚身前,一腳踢飛了那兩片半邊腦袋。搶過了寶刀仔細地打量起來。袁天罡手指上有一道隱約地白光射出,在那長刀刀柄的復雜花紋上仔細地掃了一遍。凝重地點頭道︰“下了好大的本錢,這刀柄上的陣法,十個中就有七個認不出來。就不要說刀柄內地法門了。看來。只能請那幾位道友來查看了。”

    李淳風則是搖搖頭,緊緊的握住那長刀低聲說道︰“師兄。本門又不是以陣法出名的,這柄長刀顯然是仙器級地寶貝,更兼刀內有器靈形成。這是很可能進化為神器地寶物啊。何必旁生枝節呢?只要將這柄長刀送回師門。我們地功勞,在這幾百年內行走天下積累功德地師兄弟中,就是一等一地。誰還能蓋過我們去不成?只要師門長輩煉化了這柄長刀。本門實力可就漲了一大截啊。”

    江魚看著兩個神經兮兮的老道,眼角余光一掃。猛地看到一個四十幾歲的和尚正站在丈許外的地方,豎起耳朵偷聽兩個老道地談話。江魚立刻狠狠地踢了袁天罡地小腿迎面骨一腳,自己嘴巴朝著旁邊的那和尚猛地一撇。袁天罡飛快的扭頭看了那和尚一眼。猛地眯起了眼楮,那和尚卻是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去。看著那秘穴入口,喃喃地念誦起了往生咒。

    袁天罡眼里閃過一絲莫名地光芒,他輕笑著對江魚說道︰“江大人這次。有勞了。多虧了你,等回去了長安,你去終南山樓觀一行。老道師兄弟在那里等你,有你的好處。剛才許諾地升官晉爵的事情,你且放心就是。”袁天罡、李淳風同時微笑起來,重重的拍了拍江魚地肚子。兩個老道轉過身去,手掌狠狠地朝著下方一劃。

    江魚正在低聲嘀咕︰“沒事拍我肚子作甚?你們長得矮,能怪我個子高麼?”他正要習慣性地聳聳肩膀,卻看到附近從刀氣中幸存的十幾個道人臉上同時閃過一絲莫名的殺氣,揮手就是一道金色符朝著那七八個幸存地和尚砸了過去。‘嗤嗤’幾聲悶響,天空中數十道水缸粗細地天雷猛的轟下,將那幾個措手不及的和尚當場化為了齏粉。

    突變嚇得風笑笑他們說不出話來,一個個驚疑不定的看著袁天罡和李淳風兩位面色嚴肅的老道,江魚則已經在旁邊大聲吼道︰“好啦,好啦,兄弟們。干活啦,干活啦!這些和尚在長安城不做好事,向來是欺男霸女地,這次遭到老天報應了。這不就是天打雷劈麼?嘖嘖。這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啦,趕快打開秘穴,咱們看看右邊那甬道秘穴中有什麼寶物。趕快起出來了送去長安,皇上重重有賞啊。”

    袁天罡、李淳風拈須微笑,他們對江魚是越來越看得順眼了。袁天罡不由得益發在心中贊嘆自己的紫薇神算的道行有了精進︰江魚剛進長安城,他就推算出這小家夥的資質極好、日後成就也是不小。更兼他地本性。是自己師門急需的那種人才。故而他才親自向李隆基提起了江魚這個初出茅廬地小家夥。引動李天霸將江魚弄進了花營。而今看來。江魚做得比他想象中的更好。更妙。更兼他對和尚似乎也有一種說不出地先天性的惡感,這就是更妙了,不枉自己背後花力氣。讓這小子直接登上了花營的營頭高位啊。

    花營眾人看到兩位天師地那般模樣。又看看他們手上抓著地那柄長刀,頓時明白了為甚這些和尚會被天打雷劈了。不過。這種佛門、道門的爭斗,和他們是搭不上關系地,一干人地心思,就全部放在了秘穴上。

    耗費了一點力氣。撲滅了秘穴中的大火。風笑笑指揮著人下去秘穴。開始破解右邊甬道上的機關暗器。原本方才地爆炸讓秘穴入口坍塌,秘穴中的空氣很快就會被消耗一空大火就要熄滅。誰知道破地網卻開出了一個水缸粗細的大窟窿沖出了地表。導致空氣流入了秘穴。讓他們花費了不小地力氣,才將那個拼命噴火地大窟窿堵上,而珍寶卻又勢必不能從那個垂直地大窟窿里運出來地,故而只能重新開挖秘穴入口。那些簪花郎一個個改行做了苦力工匠。汗流浹背地好不辛苦。

    又是江魚披掛了重甲拎著鐵盾第一個沖下了甬道。一干蠻力拆除下。足足耗費了江魚他們三天地時間。這才將右邊甬道以及甬道盡頭三個分岔秘道中的所有機關破除干淨,將里面地三十六個密室地珍寶搜刮一空。揚州府衙門派出了三十幾個老練地帳房先生和書房師爺來這里協助清點秘穴中地寶物。這清點也耗費了兩天兩夜地功夫。這才將一應寶貝都清點計算清楚。

    這處位于隋煬帝行宮廢墟下地秘穴寶庫,從中取出了高手匠人打造地利器三萬柄,精致鎧甲原本有兩萬套。結果被大火燒毀了一小半。只檢點出了一萬三千多套完好無缺的重甲。除了這些凡兵,有用魔道手法制煉地各種法器神兵三百一十二柄。這是包括了那些被燒死地地煞殿壯漢的兵器在內地數量。除了兵器鎧甲。右邊地秘穴中有金餅百箱、銀磚千箱、銅錠無數。按照如今地市價計算。大概價值在三千七百萬貫左右。相當于開元年間前十幾年最好年份國庫收入地三倍。

    至于珍珠寶玉、玳瑁珊瑚這些寶貝。卻是無法計價地。更顯然的就是這些寶貝一旦進了皇宮,外人怕是也見不到了,等于說是無用之物,除了袁天罡、李淳風在里面挑選了一批極品美玉準備制作各種玉符。其他的也就只有作為皇宮陳設品的用處。可惜的就是里面的十幾箱文書、圖卷、名人的手跡畫卷等物。因為連續兩把大火。高溫將這些紙物燒得干干淨淨,讓識貨的一干書房師爺心疼得差點沒哭出來。

    只有一件用魔道禁制加以保護地黑檀木匣子里留下了一份手卷,上面卻是當年情末宇文化及留下的記載。關于這處秘穴地由來以及其中地密室放置為何如此古怪的原因。簡單地說起來。一些藏匿了少許珍寶的石室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放在了密室地最外圍,就是要禍害可能誤入密室的那些人想想看,第一個密室中被發現地萬年血燕,按照宇文化及的算計,若是後世中是武林中人進入了密室,就起碼能毒死數百人,省得他們再深入了秘穴中去,這等陰狠心機,卻也不用詳細解說了。

    而那柄大刀地來歷,卻是當年大隋朝中地地煞殿弟子罄盡大隋朝地國力。動用了百萬民夫不惜犧牲地挖掘各種礦脈,提取了億萬斤礦石的精華,加上了無數隋煬帝強征暴斂來地天材地寶。這才以秘法打造成地極品仙器。而所謂地‘龍魂大劈煉’中的龍魂二字,就是因為宇文化及殺了隋煬帝,將隋煬帝這名真龍天子的魂靈打散了一切意識,將他地魂魄封禁在長刀中。形成了仙器中地器靈。

    也正是因為地煞殿地這幫凶徒胡作非為,更是為了打造這柄長刀而強行抽取了大隋朝的百年氣運集于隋煬帝一身,最終仙器成,隋朝亡,一干地煞殿的凶神惡煞被殺得干干淨淨,這處秘穴中的各種寶物還來不及運往地煞殿,地煞殿當時在中原地勢力就被打壓得灰飛煙滅,最終就連地煞殿中人也只知道秘穴的存在。卻不知道詳細方位了。

    袁天罡看著那手卷,不由得冷笑道︰“原來如此,難怪秘穴一開,地煞殿地妖人就蜂擁而來。卻是這個道理,幸好他們不知道秘穴地確切所在否則。若是這秘穴中地寶物被他們得走。那,……”說道這里,不僅是袁天罡、李淳風。所有聽到這話的人都是後心一陣冷汗滲出,半天沒說出話來。有了這筆寶物,地煞殿只要選出一個代理人,再來一次叛亂總是可行地,就不要說那柄仙器可能帶來的威脅。

    說這番話地時候,一行人已經坐在了揚州大都督府地正廳,正是大擺筵席觥籌交錯慶功賀喜的大好場面,袁天罡、李淳風笑得春風得意,他們身邊放著一卷長布卷,里面自然就是那柄龍魂大劈煉。風笑笑他們笑得無比燦爛,這次他們花營損傷極小,卻得了一筆重財,按照花營的慣例。其中一成的錢物要當作賞銀發下來,落入自己幾個營頭手中的,每人也能有十幾萬貫,更兼立下大功勞。正是心情大好的時候。

    笑得最開心的就是江魚了。按照兩位天師的許諾。不管他們用什麼手段說服李隆基。總之一個伯爵的爵位是跑不掉地了。若是兩位老天師的能量再大一點。他江魚能封一個侯爺地話,那就真正的是光宗耀祖了。到時候。掛著侯爺的爵位,又有花營地招牌,他江魚這個中原淨街虎的大哥。就更加無人能招惹啦。“唔。我堂堂一名侯爺登門提親。張說那老家夥不會將我趕出門外罷?簡直是豈有此理的事情。”

    只有揚州府大都督的臉色有點難看。這一次損失地士卒不少。撫恤善後地勾當有得他麻煩的呢,只是。這些都是京城來的大官兒,更兼有兩位老天師在場。他心里再苦澀,他也要露出燦爛地笑容陪著笑臉啊。

    江魚看著大都督的那張苦瓜一樣地笑臉。他人地痛苦益發的襯托出了他地快樂。江魚不由得揚揚得意,站起身來拎著一個酒壇大聲笑道︰“諸位兄弟,這次我們可算是立下了一份大功勞啊,哈哈哈哈。那什麼天欲宮、地煞殿地妖魔鬼怪。在我們兄弟手下還不是吃了大虧麼?來。咱們好好地喝一壇再說!喝光了的是好兄弟,不喝地就是鳥龜王八蛋!”

    風笑笑、嚴貓兒等人都是武林子弟出身。聞言轟然叫好。紛紛站起來叫人拿過酒壇,和江魚踫壇後鯨吞牛飲。將那一壇烈酒喝得涓滴不剩。

    江魚只覺得腦門上酒氣直沖。大聲叫道︰“趁著今日還有空閑。我們去找那老甲魚算帳去罷,喏,那群天欲宮的妖人怕是早就離開了揚州府。卻看老甲魚這廝知不知趣,懂不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他眼里微微露出邪光。和風青青他們交換了一個值得玩味地邪惡笑容心里卻惦記上了賈玉手上的資產以及他在揚州城這邊的人脈門路。

    花營的一批人也是酒意上頭,紛紛跟隨著江魚沖出大都督府,點起了人馬,數百人在揚州府衙下屬差役的配合下,對賈玉地白龍幫所有產業進行了一次大查封,賭場、青樓、酒樓乃至各種商號,查封了足足有三十幾處產業,隨後直撲賈玉地秘密藏身所在。

    讓江魚他們感到詫異地就是,賈玉這廝卻是沒有逃跑。並且還幸運地從天欲宮妖人的滅口屠殺中順利的逃走了,心腹屬下損失了不少地賈玉,干脆地交待了他是如何被威逼和天欲宮妖人合作,卻又被大敗虧輸潛逃的天欲宮妖人拿來洩憤。要將他白龍幫盡數屠光的事情,痛哭流涕地他抱著江魚的大腿請求江魚的原諒。並且哭訴自己實在是被逼無奈。才和天欲宮的人同流合汙,還請江魚看在同鄉地感情上,自幼地交情上。放過他賈玉一馬。

    最終,還是風笑笑他們打圓場,一干人將白龍幫的積蓄搜刮得干干淨淨,卻又將那老王員外地固定產盡數補償給了賈玉。勒令賈玉成為了花營下屬的一個密探頭目,這才將一場風波化為無形。

    這等恃強淩弱的勾當。原本和花營的法紀不合,但是江魚他們如今立下了大功,又有袁天罡的包庇,加上賈玉這個受害者又是心甘情願的被他們勒索剝削走了全部的資產。雙方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最終這事情也沒被人知曉。只是花營隨行的簪花郎們。每個人的口袋都豐滿了不少。

    老王員外家的男丁、門徒被斬殺。女眷被賣入了教坊司充做雜役僕人。一應資產被收歸花營密探所有,揚州秘穴寶庫的事情就此了結。

    在揚州修養了數日。袁天罡選了一個良辰吉日。沈甸甸地數百輛馬車駱繹離開了揚州城,在近千簪花郎和兩千名揚州府兵地保衛下,緩緩的朝著長安行去。遠在長安地李隆基已經收到了這次秘穴探寶地捷報。據說是‘龍顏大悅’。

    大隊人馬在路上風餐露宿,等得他們回到長安,已經是大雪紛飛的時節。江魚剛回到李林甫家中,就聽到了一個讓他無比惱怒的消息︰金刀道場的姣姣大師姐因為和他江魚有故,居然被人坑害進了大牢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5:54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私會


一汪秋水清冷洗透,數桿殘荷敗葉迎風披雪。剛剛飄下了一場大雪,池塘中漂浮著數片薄薄的浮冰綠綜綺緊,上面積著一層細小的雪粒子。枯黑的荷桿上還掛著幾個黑漆漆的蓮蓬,有氣無力的在寒風中哆嗦著。天空極其罕見的敞開了一片兒十幾丈寬的青藍色天空,一彎冷月倒映在清清冷冷的池水中,偶爾水下一只魚兒翻打一下尾巴,那月影就哆哆嗦嗦的晃動一下。池塘邊,一間顯然是剛剛建好沒多久的彎月形廳堂里燈火昏暗,酒香隱隱飄散。

    “他媽的做人不能無恥成這樣!”一只酒杯被投進了池塘里,擊碎了幾片浮冰,震動了那清冷的月影,一聲怒罵驚碎了子夜的寧靜,寒風似乎一時間都凝滯了,只有江魚的叫罵聲在李府擴張了一大半的後花園里回蕩︰“那楊洄是條漢子的,找老子出城門去單打獨斗,三刀六眼的我給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媽的怎麼為了我揍了他一頓的事情,他去禍害無關之人呢?”

    丟出了手上的酒杯,江魚有點悶悶的重新拿起一個被子,給自己滿上了一大杯陳年的連花白,一口喝了下去。氣惱之下,他手指一用力,又將那被子捏成了粉碎︰“他娘的,這年頭還有道義麼?還有王法麼?他楊洄是什麼玩意?就可以胡亂誣人告人啦?”

    坐在江魚對過的,正是如今春風得意的李林甫。他這兩個月在朝中整垮了幾個政敵,更是從一干利益朋友的手上撕扯下來不少權力,加之更是順利的牟取了鄰舍的花園,自己新建了一間月堂作為秘密議事的場所,花園也打點得是繁華精致得厲害,又新收了一房嬌美的小妾,正是仕途、家族、個人全面告捷的好時景,他如何能不快活?加上江魚這次立下了大功,他也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的,故而看到一臉憤怒的江魚在自己面前抱怨金姣姣被人陷害入獄的事情,他只是和聲安撫道︰“一個楊洄算不得什麼,他父親不過是駙馬都尉,又是陪陛下打馬球的,故而有點恩榮罷了,算得了什麼?只是,大哥不知其中的關節,故而沒插手就是。”

    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給江魚滿上了一杯,李林甫陰陰的眯著三角眼笑道︰“既然那金姣姣是小魚你的朋友,這楊洄也知道你的身份,卻還作出這樣的事情來,那就是不給我李林甫面子,這個臉面,大哥是要找回來的。”

    抿了一口美酒,李林甫很輕松的說道︰“楊洄他們找了幾個地痞無賴打破了金刀道場的大門,結果一干無賴被斷了手腳,卻不知道怎麼死了一個,長安府衙就將金姣姣扣進了大牢,卻又說將近年關事務繁忙,這案子遲遲不肯開審,這明擺著就是要整治金姣姣了。”不屑的笑了笑,李林甫搖頭道︰“這事情小魚你也不要管啦,大哥一句話就能放人出來的,長安府衙,還敢得罪大哥不成?”

    江魚一尋思,的確就是這個道理,說起來還真沒人願意得罪御史台的。故而他輕松的笑道︰“大哥願意出手相助,兄弟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哼哼,楊洄那王八蛋,上次還在冰雲小姐面前和我爭風吃醋,結果被我一手丟了出去,這次他還想出醜不成?哪天背後一棒,我打斷他的狗腿再說。”江魚陰陰的笑了幾聲,盤算著要著張老三他們派出幾個得力的地痞,先把楊洄給打殘了再計較。

    “冰雲?”李林甫眼楮眯得都成一條線了,他笑問道︰“冰雲是哪家的姑娘啊?那楊洄為了這女子和小魚你爭斗,嘿嘿,怕是個大美人兒罷?咳,我說老二啊,你也該成親了。冰雲,冰雲,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啊?”李林甫歪著腦袋看著江魚,笑嘻嘻的等著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有點羞赧的喝了一杯酒,江魚用手擋住自己老臉上的那一絲暈紅,笑著說道“大哥,這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兄弟我也不好說出來啊。那冰雲小姐,乃是當今宰相張說最小的那個女兒,兄弟我上次在大街上救了他,這事情嘛,嘿嘿。”

    眨巴眨巴眼楮,李林甫猛的皺起了眉頭︰“你上次在大街上舉起驚馬救下的那個女子?這事情大哥我知道,可是她是張說那老匹夫的女兒?誒,怎麼會是他的女兒呢?楊洄這家夥在哪里和你爭風吃醋啊?那天可還有其他人在場麼?有沒有張說的親朋好友見到這事情啊?誒,有沒有人會把你和張冰雲這丫頭和你在一起的事情說出去呢?”

    連續幾個問題問得江魚是一陣的頭大,他一五一十的將那天在雲樓觀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李林甫越聽是眉頭越緊,最終他一掌按在桌案上,冷聲道︰“原來如此,嘿!他奶奶的,想要計算我李林甫麼?那汪真 ,嘿嘿,好不知道死活的東西,看來要在皇上面前加上一把火,把這廝給折騰下去才好。可真是湊巧啊,張說的女兒,張說的門生,加上一個為他女兒吃醋的楊洄,哼!”

    江魚聽得半天沒摸清頭腦,他壓低了聲音問道︰“大哥,其中可有蹊蹺?”

    眨巴眨巴眼楮,李林甫那陰險狠毒的三角眼再次神奇無比的恢復成了美麗純善的丹鳳眼,他眨巴著瑩潤的丹鳳眼好似春風化雨般微笑道︰“蹊蹺?管他什麼蹊蹺?那老匹夫,當他能算計誰呢?嘿嘿,嘿嘿。此時就這樣算了,明日二將軍定然回帶你去宮里見陛下,領了恩賞你就回來,過得兩日了,準備一份厚禮,大哥去向張說那老匹夫說親就是。”

    手指在桌面上彈動幾下,李林甫笑得益發的溫柔可親︰“楊洄那小娃娃麼,不懂事,被人當刀使喚了,你派人背後毒打他一頓就是。明年開春了,他要娶鹹宜公主的,卻不要打得太重,讓他在床上躺一個冬天就足夠啦。金姣姣麼,畢竟是江湖女子,你收為己用可以,卻也不要勾結太多,就算要勾結,也讓別人出面的好,你卻不要去理會她。大哥過幾日就讓她從大牢出來就是。”

    琢磨了好一陣子李林甫言語中的話,江魚這才謹慎的問道︰“大哥的意思是說,楊洄是在受人指使故意挑釁于我,想要從金姣姣的身上找咱們兄弟的紕漏啊?難怪他們將金姣姣關進大牢卻硬是拖著不審理案情,想必就是要等我江魚插手這案子?我一插手,自然就將大哥你拖進去了。他們自然是做好了安排,一切關節都已經準備好了,這案子,怕是要被他們做成死案的。”

    李林甫很是欣慰的看著江魚,連連點頭贊嘆道︰“小魚,你歷練了幾個月,卻也有長進了。這金姣姣的案子極小,死傷幾個人算什麼?可是若是大哥因為你的關系突然橫刀插一手,張說那老匹夫或者他的黨羽立刻會跳出來說大哥我的不是,不大不小也是一個麻煩,更是能直接連累到你這個新上任沒幾天的花營營頭!你身為花營所屬,惡意插手刑案,皇上對你剛剛建立起來的信任,可就……”

    “操!”江魚聽得是無名火起,暫時還不理解朝廷黨爭是如何黑暗無情的他,只是接觸了其中的冰山一角,已經是氣得他三屍神暴跳,下定主意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幾個被李林甫提到名字的人啦。李林甫則是駭然看到窗外那偌大的一個池塘,隨著江魚的面色越來越難看而漸漸的凝結起了大塊大塊的冰塊,只是一盞茶的時間,那數畝大小的池塘居然被凍成了一整塊冰塊,在月光下發出了青幽幽的寒光。

    江魚右手五指猛的伸出,一縷雪白的帶著刺骨逼人寒氣的箭氣‘嗤嗤’的射了出來,在離他手指有尺許遠的地方盤旋了一陣,猛的收回了他的身體去。受那心頭怒火的刺激,又感悟到了外界那陰寒冰冷的大環境的影響,江魚順利的使出了在昆侖山絕頂靜坐年余都沒有使出的‘玄冰箭氣’。“師尊給我說,入世是最好的修煉法門,一切心境,自然能悟出對應的本門秘法,大哥以為如何?”江魚體內一股極其寒冷的罡氣循著一條單獨的經脈周遊了三十六個周天後,和那‘庚金箭氣’特有的雷霆罡氣完美的絞纏在了一起,共存于他身體。江魚的臉上,也露出了望月一門獨有的心法大進之後,那特有的帶著一絲洪荒猙獰氣息的笑容。

    李林甫看著那好似仙法魔幻的一道白氣在江魚的手上盤旋飛舞了一陣,下意識的抓起酒杯就要往肚子里灌酒,可是酒杯里的美酒都被凍成了冰塊,他的嘴唇被狠狠的冰了一下。李林甫隨手丟開那酒杯,猛的撲到了江魚身前兩手握住了江魚的肩膀,那對美麗春山的丹鳳眼變成了一邊丹鳳眼一邊三角眼的古怪模樣,興奮的光芒連連閃動︰“小魚,你有如此神技,咱兄弟二人還懼怕誰呢?坦白的告訴大哥,你如今到了什麼境界?”李林甫無比殷切的看著江魚,想要從他嘴里得到一個讓他心滿意足的答復。

    江魚尋思了片刻,很保守的,很有保留的含糊其詞的說道︰“大概,中原武林的三大宗師,就是‘蒼松雲鶴’甦道遠他們三個,怕是,怕是經不起我如今的全力一掌罷?”想了想,江魚認真的點點頭,這話沒錯。等他將褡褳中的那一顆火蜈丹吞噬了,再吸收了那些僵屍的內丹,他的境界又會提升一大截。到時候,他就大步邁入了‘道’的大門,欺負還在門檻上晃蕩的甦道遠他們,實在是有點臉紅。

    ‘啪’的一聲,李林甫滿足的拍了一下雙手,微笑道︰“如此,甚好,小魚你盡管去教訓教訓楊洄,其他的事情,大哥給你作主了。”李林甫笑啊,笑得無比的燦爛,兩只眼楮猛的全部變成了三角眼,又在那里陰惻惻的眨巴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江魚剛出門去花營總部點卯的時候,就聽得張老三派人傳來了讓他很滿意的消息未來的駙馬都尉楊洄大人昨日深夜從某位狐朋狗友家出門返家時,因為醉意昏沈而從受驚狂奔的坐駕上摔下,將兩條小腿全部摔斷,沒有三四個月的靜養,那是沒辦法動彈的了。江魚很滿意的給那幾個地痞打賞了一錠大大的銀子,笑吟吟的去應卯了。楊洄,只是一個小角色,如今還不值得他江魚親自出手,不是麼?他江魚要親自動手的對象,怎麼也得是張說這種大人物啊。

    還沒到花營,江魚在半道上就被李天霸給截了下來。滿臉喜氣的李天霸笑吟吟的帶著江魚、風笑笑一干人直接到了興慶宮里,大模大樣的坐在了長春閣中品嘗香茶細點。李天霸很豪放的往平日里李隆基坐的那張大椅上一靠,大笑道︰“諸位這次做得不錯,啊,尤其是江魚,兩位老天師親自為你請功哩,嘿嘿。”很是陰森的朝著江魚看了一眼,李天霸比劃了一個讓江魚看起來怎麼看怎麼有陰謀的手勢,得意的翹起了二郎腿,笑道︰“這一次呢,賞銀是不少的,諸位也都可以官升一等,多情星君嘛,這可是當初太宗皇帝以下歷代皇帝懸賞的重犯。”

    抓起茶杯牛飲了一陣,李天霸晃蕩著那條腿子笑道︰“地煞殿的匪徒,也被殺死近百人,這也給了他們一個足夠的教訓,別以為我大唐無人嘛。”又狼吞虎咽了幾塊御膳房精心制作的精美點心,李天霸笑道︰“雖然,這次死傷是慘重了一點,可是皇上說了,咱們自己的兄弟,撫恤金一律從優從厚的加賞下去。諸位宮里的天師、真人、道人供奉,有死傷的,也都額外優撫。至于,那些為了我大唐而不幸殞命的高僧……”

    聳聳肩膀,李天霸擠出了幾絲悲淒的神色嘆息道︰“至于,這些高僧嘛,陛下也說了,那弘法大會也就推遲數月,先給他們做個超度的水陸道場罷。”說道水陸道場幾個字時,李天霸的那個得意和奸詐,就是嚴貓兒這個練金鐘罩的莽漢都看出來了。

    江魚猛的一愣,想到了大善智和大威勢說過的為了挑選去扶桑傳道而挑選高僧大德的弘法大會,不由得驚問道︰“這弘法大會不是在月前就該開過了麼?怎麼,還沒有舉辦不成?”他看著李天霸的那古怪笑容,怎覺得這里面就有李天霸和李隆基的陰謀。

    “嗯,嗯。”李天霸近乎恬不知恥的高高的擡起了頭,陰笑道︰“那兩位國師的確召集了一批高僧來長安弘法,奈何,啊,路途不靖,一干高僧在路上都偶染風寒,臥病不起,故而直到現在,也沒有什麼有名的高僧趕到。至于佛門各宗各大山林最為有名的號稱十八神僧的十八位道德武功盡皆頂流的高僧,很不幸啊。”

    低聲嘆息了一聲,李天霸攤開雙手,哀嘆道︰“十八位高僧在長安城外百里處和中原三大宗師‘蒼松雲鶴’甦道遠、‘遊仙’左道寧、‘青杖紅顏’素溯夙產生了一點點小糾紛,二十一位頂級高手在某處山崖下談武論道講道理折騰了兩個多月,這還沒完不是?”

    江魚一干人面面相覷,良久,南宮鎮西才問一臉無恥的李天霸︰“如此說來,這弘法大會?”

    李天霸幽幽嘆息一聲︰“這弘法大會嘛,弘揚佛法,好,很好,非常好,但是呢,湊不齊和尚,這大會怎麼開呢?大善智原本準備一個月前先召集長安、洛陽的和尚開個大會先讓扶桑的使臣初步參悟一下佛法的精義,可是扶桑的諸位來使突然吃了不干淨的東西,集體腹瀉了半個月,如今都躺在床上掙命,哪里還能參加這個法會?故而,啊,如今,又有這麼多高僧在揚州不幸殞命,唉!”

    原來如此,說到底,又是這群皇帝、將軍、天師、真人不知道在合計些什麼陰謀詭計了,總之這些糾紛江魚他們都很有理智的不想參與進去,一個個都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些精致的點心上。只有江魚實在忍不住自己對李天霸的鄙視,低聲罵了一句︰“二將軍,可是你負責保護扶桑使節的安全的,他們集體腹瀉,您就不被皇上打板子麼?”

    李天霸極其無恥的看了江魚一眼︰“我是他堂叔,他敢打我試試?他還沒做皇帝前,我給他背了多少罪名啊?他打我試試?哼!”

    一聲冷哼,長春閣內再也沒人吭聲了,一干人都用那鄙視得無以形容的眼神偷瞥著李天霸,奈何李天霸的臉皮賊厚,得意洋洋的翹著二郎腿看著大夥兒,一點臉紅的意思都沒有。灌了一個多時辰的茶水,吃了不知道多少點心,等得江魚都快抱著肚子哼哼了,李隆基才滿臉笑容的領著七八個大臣走進了長春閣,很隱秘的一腳將李天霸從那大椅上趕下來,笑眯眯的坐在了大椅上。

    花營眾人紛紛站起,朝著李隆基行禮山呼萬歲後,太監宮女將那茶點撤下,李隆基這才滿臉笑容的誇贊道︰“諸位愛卿,此去揚州辦案,實在是勞苦功高,朕心甚慰啊。尤其天欲宮妖人伏誅,地煞殿惡徒授首,諸位愛卿也都是傷痕累累,不容易啊。”

    李天霸代表花營的眾人謝過了李隆基的贊譽,李隆基微微一笑說道︰“花營將軍李天霸,花營此番去了揚州的諸位營頭,都晉升一級罷。其中功勞最大的江魚江愛卿麼,唔,朕知道他的功績,唔……”沈吟片刻,李隆基手掌一拍,笑道︰“有大功自然要有重賞,江卿家上前聽封。”

    江魚上前幾步,跪在地上朝著李隆基叩首之後,臉上的笑意都快蕩漾出來了。他心里明白,看來兩個老道在李隆基面前使的力氣有成效了,就要兌現兩個老道對自己的許諾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能被封個多高的爵位呢?其實這爵位不值什麼錢,但是它代表著的,是身份和地位,其中妙用,是說也說不盡,講也講不完的。

    李隆基看了江魚一眼,眯起眼楮笑道︰“此番揚州一行,妖人首腦多情星君被江卿家親手斬殺,此番大功,是太宗皇帝當時就懸了重賞的。再者,江卿家又追回了重寶,更是天大的功勞,朕,賞你一個名號,就是,唔,‘威武伯’如何?江愛卿的一身本領,當得起這個封號。另外,額外賞賜江卿家錦緞百匹,金花百朵,以顯彰容。”

    站在一側的李林甫拈須微笑,眼里露出絲絲精光,自己兄弟受到皇帝如此重賞,他也是臉上有光啊。在其他的臣子看起來,他兄弟的恩賞,就是他李林甫的恩賞,這對于他李林甫在朝廷中說話聲音的大小和分量,都有很大很大的關系。江魚是威武伯了,他能不高興麼?

    江魚笑呲呲的磕頭謝過了李隆基的恩賞,心里卻是一陣怒罵︰“兩個老牛鼻子,說什麼封侯都可以,還以為你們真能讓魚爺我變成侯爺哩,原來還不過是一個伯爵。一柄仙器就換來一個伯爵麼?魚爺我實在是太虧了哩,早知道如此,還不如吞了那仙器來得快活。仙器呀,你當是土疙瘩搓的麼?那錦緞百匹、金花百朵,當魚爺我這輩子沒見過錢?”

    心里不滿,臉上卻一點都沒表露出來。這廝原本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人物,無凡又沒有教過他什麼仁義王法天地君親師、忠孝禮信之類的玩意。街頭混混習氣,向來就是雁過拔毛、鷺鷥腿上還要削出二兩肉哩。當下看得兩個老道給他許諾的最高封賞沒有拿到,江魚是惡從膽邊生,一顆兒心兒‘呼匝匝’的就生出了一圈兒橫毛,眼里綠光直閃啊。

    他也不直起身來,只是朝著李隆基又磕了兩個頭,沈聲道︰“陛下,今日臣蒙陛下恩寵,封為威武伯,乃是大喜之事。臣那點功勞,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只是臣貪心不足,還請陛下為臣作主,再給臣一個小小的恩寵,那,臣日後定然是為陛下赴湯蹈火,一顆腦袋扎在腰帶上玩命干,不要說天欲宮、地煞殿,就是他們背後的主子,呃……”

    江魚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說得有點太多了。在場眾人,卻沒有人注意到他言語中透露出來的那一點而不同尋常的東西,只是好奇的看著他,不知道他還要什麼恩賞。江魚後心一滴冷汗流淌而下,他急忙說道︰“不管是誰敢于陛下作對,臣定然不會放過他們。”

    充滿了江湖風味的一番表露忠心的言語,卻讓李隆基很是高興,他拊掌大笑道︰“妙極,說得極是,天欲宮、地煞殿,嘿嘿,正是朕的心腹大患,正要江卿家這樣的忠義之士將其鏟除干淨。江魚啊,你且給朕說,你還想要什麼恩賞啊?可不要太過分,要公主可是不行的。”李隆基不大不小的開了個玩笑,惹得長春閣內一陣大笑,就連那幾個眯著眼楮一直森森的打量江魚的老臣子,也扯著嗓子‘哈哈’笑起來。

    “臣不敢,臣只是想要求陛下為臣下一道諭旨,為臣和當朝宰相張說張大人之女張冰雲結成夫婦,臣就感激不盡了。”江魚陰險的看了一眼臉色突然變成了鐵青色的張說,刻意的加大了聲音︰“張小姐和臣自上次街頭一會,暗生情愫,臣心中日日縈繞,都是冰雲小姐之倩影。奈何宰相府上,門檻極高,臣卻是不敢去提親的。今日臣壯著膽量求陛下作主,嘿嘿,還請陛下,嘿嘿。”

    江魚陰笑了幾聲,擡起頭來用那挑釁的眼神看向了面色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張說。兩個老道沒有履行諾言的火氣,被江魚全部加在了張說的頭上了。既然李林甫都說了金姣姣被陷害入大牢‘可能是’張說派人指使的,那,就借機咬他一口罷。反正自己也要帶禮物去張說家提親,不如趁機今日在皇帝面前提起,似乎妙用更大得多啊。

    李林甫恨不得立刻對江魚伸出大拇指來。江魚提親是否成功,李林甫並不放在心上,按照他對張說的理解,張說會把女兒嫁給他李林甫的弟弟才怪了。他要江魚去張說府上提親,無非也就是看看張說對這件事情的反應從而推斷某些前因後果而已,既然江魚能夠在皇帝面前很臉皮厚的提出這件事情,那就是再好不過了,也許,還會起到其他的妙用?

    李隆基也是一個極其喜歡風流韻事甚至可以說他有點饒舌婦傾向的人,聽得江魚的所謂‘街頭一會’,立刻笑問道︰“江卿家,且將此番事情詳細說來,朕看看此事,哈哈哈哈哈,若是美事,朕成全你又如何?”眯起眼楮,李隆基扭頭看了看站在一側的張說,張說卻依然是面色如常,不喜不悲,看江魚的眼神就好似看街頭的一塊磚頭,沒有絲毫的表情。

    江魚‘叭叭叭叭’的將自己在大街上攔下驚馬,和張冰雲結識,並且還在雲樓觀更加深入的接觸了一下對方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他言語之中匠氣極重,無非就是誇大了張冰雲和他江魚是如何的相見傾心、一見鐘情雲雲。一番話,聽得李隆基連連頷首、李天霸瞠目結舌、李林甫搖頭晃腦、花營眾人滿臉欽羨,那張說,卻是眉目中蒙上了一層怒氣。

    不等江魚將這番極其誇張的話說完,張說已經出列朝著李隆基行禮道︰“陛下,臣幼女冰雲自幼熟讀經書、遵禮守節,怎會背後和人私交?江大人之言,簡直就是荒唐,不可信也。”他掃了一眼江魚,眉目間傲氣十足的冷哼道︰“就算臣幼女和江大人有一面之識,怕也是江大人一廂情願罷?臣乃書香世家,家中男女無不飽讀詩書,就算門下一婢女家奴,也能吟詩做賦,嘿嘿,冰雲又怎會看上江大人這樣的人?”

    最後的一句話,大大的得罪了花營上下。風笑笑他們一干人一個個面色鐵青,李天霸更是惱怒行于顏色,‘嘎吱’一聲幾乎不能聽到的響聲,他背後的一根柱子已經被那雄渾霸道的真勁震成了粉碎,只是外面一層金漆裹住了里面的碎屑,故而沒有飄散下來而已。李隆基則是看了一眼張說,又看了一眼江魚,臉上掛上了微笑,淡淡問道︰“如此說來,江卿家請朕做媒的事情?”

    張說毫不給李隆基面子,他昂著頭高傲的說道︰“臣虎女豈可嫁于鼠輩?其兄鼠輩,其弟可知!”他狠狠的看了一眼滿臉笑容的李林甫,這才朝著李隆基躬身道︰“ 故而,還請陛下不要參與臣的家事。江魚這小子癡心妄想想要娶臣的女兒,那是萬萬不能成的事情。”張說心里尋思,若是李隆基開口給江魚說親說媒了,自己再去拒絕,那就是掃了李隆基的面子。可是在李隆基開口之前就以最無情地言語拒絕江魚的要求,妙啊,妙,大妙,無非是得罪李林甫而已,可是得罪一個李林甫,他張說會在意才怪。

    李林甫還是笑眯眯的,渾然不當回事。江魚則是陰沈著一張臉蛋死死的盯著張說,左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若不是李天霸看得勢頭不對,站起來走到了張說身邊,擋住了江魚出刀的路線,說不定這個生命中一半的時間都在荒野野獸中長大的江魚,會干出什麼樣的事情來。長春閣內,飄蕩著一股子野獸的凶性,甚至有那種猛獸身上的皮毛騷味陰陰傳來。李天霸駭然看到,江魚頸子後面的一大片汗毛,已經一根根的直豎了起來。

    張說卻是朝著李隆基傲然一禮,對著李林甫冷笑道︰“鼠兄!”隨後,他看了江魚一眼︰“鼠弟!”緊跟著他就向李隆基告辭而去,嘴里含糊其詞的最後丟下了一句︰“虎女,豈可嫁與鼠輩?”

    長春閣內一片安靜,半天都沒人吭聲。張說都走出去好久了,李隆基這才緩緩的站起身來,也說不清他臉上是什麼表情,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江卿家,以後有空,多多的讀點書罷。”隨後,他也沒有一點兒表情的在一大幫子太監宮女的簇擁下走了出去。

    李隆基剛走,李天霸立刻就發飆啦,他一腳踢碎了一張大椅,怒吼道︰“張說這老酸丁,他看不起我們花營是否?哈,哈,哈,鼠兄出鼠弟,那我等這群和鼠輩在一起廝混的人,豈不是也是鼠輩麼?”李天霸那個氣啊,似乎他老人家自幼也沒讀過幾本書,在他聽起來,張說的話簡直就是字字誅心,自然讓他沒什麼好感啦。

    李林甫不鹹不淡的安慰了李天霸幾句,隨後拉著江魚就走︰“二弟,我們小家小戶的,可招惹不得當朝宰相。你要娶親,大哥給你物色門當戶對的良家女子就是,張相公嘛,豈是我們能高攀的?”李林甫很滿意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他都懷疑張說是不是腦袋被馬蹄子踢了,怎麼會當著李隆基和李天霸的面說出那樣一番話來,這不是擺明了不給李隆基面子,並且是一竹篙打翻一船人,連李天霸和花營的人都得罪了麼?

    “天助我也!張說這老匹夫自己發暈了。哈哈哈哈,上次彈劾他,都沒有這麼好的效果,今日可讓陛下親眼所見他的驕狂跋扈呀!這老匹夫,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有如此的火氣?嘿嘿,嘿嘿!”李林甫笑得那個開心啊,他拉著江魚出了興慶宮,一邊走一邊笑道︰“小魚,張說那廝不給我們兄弟面子,你也就不要和他客氣啦。哥哥我幫你出氣,你等著瞧就是。”

    剛出興慶宮沒多遠,李林甫就被一個矮胖的軍漢攔住了,那軍漢攔著李林甫大叫道︰“中丞大人,他奶奶的有人敢誣告我安祿山,你可得給我作主才是。媽的,我不過是揍了幾個頑劣的百姓,怎麼就變成欺壓良民了?你可得給我作主才是,如今你們御史台盯著我不放是什麼道理?”

    安祿山?似乎有點印象,江魚看了一眼那矮胖壯實的軍漢,恨他打擾了自己和李林甫說話,立刻對他投以一道蘊含了深沈殺氣的凶狠眼神,嚇得那安祿山連連倒退了幾步,江魚這才對李林甫道︰“大哥,你放心,這事咱沒這麼容易完哩。當著皇帝的面折辱我江魚,這就是給我們李家和江家的祖墳上潑屎尿哩,這個場子,兄弟我一定會找回來滴!您忙公干去罷!”

    說完,撒腿就跑,就連後面追上來的風笑笑他們叫嚷著要他出錢去醉龍閣好好的慶祝他晉升伯爵的喊聲都不顧了,只是悶著頭就走。他直接奔向了東市的方向,單東、西雙,每個月的單日子里,張老三他們都會在東市附近閑逛,江魚這位中原淨街虎的大哥,就要動用市井之力了。

    是日深夜,寒風呼嘯,大片大片的雪花鋪天蓋地的掃了下來,好似誰一不小心從天上倒了數千萬麻袋的鵝毛,天地間盡是白茫茫的一片。

    幾個敲著梆子的更夫縮頭縮腦的更在一隊兒巡邏的府兵後面從大街上剛剛走過,一縷黑影就從天空掠了過去。這高高瘦瘦的黑影連續翻過了十幾個里坊,最終到了張說家的院子里。這黑影,不是江魚又是誰?

    收斂了全部氣息的江魚,就好似一片雪花融入了寒風和大雪,輕盈的在張說家院子里周遊了小半個圈,按照張老三他們提供的張說家的結構圖,輕松的找到了張冰雲的閨房所在。江魚謹慎的看了看四周並無人跡,只有遠處數十丈外的耳房內傳來了守夜的護衛那輕聲的言語,江魚這才點點頭,手上一柄匕首輕輕一劃,挑開了張冰雲閨房的窗子,‘撲騰’一聲跳了進去。

    張冰雲卻還沒有睡覺,她正用一個燈罩擋住了油燈射向窗戶的光亮,托著下巴坐在梳妝台前出神。江魚跳進屋子的時候,正好聽到了張冰雲那悠悠的一聲︰“冤家,只是一面兩面,只見了一眼兩眼,怎生就忘不了你?如今爹爹要我嫁給他的世交之子柴風,那柴風,卻是……”

    冷風掃過,張冰雲面前的那油燈搖晃了一下,猛的熄滅了。張冰雲剛要尖叫,卻已經被一對極其有力的手臂摟住,一只大手也緊緊的捂住了她的小嘴,江魚湊到她耳朵邊低聲說道︰“不要驚惶,是我江中遊。今日我潛進來,只是要問你一句,你可有喜歡的人?若有,我去打廢了他;若無,你以後就是我江魚的人啦。”

    初始的慌張之後,張冰雲已經冷靜下來,她猛的咬了一口江魚的手指,卻崩得自己牙齒生疼。江魚連忙松開了手,張冰雲又羞又惱了好一陣子,這才低聲喝道︰“你,你怎生如此?還不快快出去?我,我又哪里有什麼喜歡的人?”

    江魚得意的一笑,低聲說道︰“我聽到你剛才自言自語哩,你喜歡我是不是?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咱江魚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就如九鼎一樣。你若是喜歡我,不要說你爹,就是你爺爺、你公公一起跳出來,咱也要娶了你再說。快說你到底對我江魚如何想?”

    張冰雲身體微微一抖,掙開了江魚的臂膀,退後了幾步,這才在黑暗中低聲道︰“江公子,以後此等事情,再也不能作。我張冰雲女兒家冰清玉潔,卻不能傳出那種流言蜚語來。”沈默了一陣,她幽幽嘆息道︰“你卻比那些公子王孫好多了,冰雲自幼希望自己未來的夫婿是一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奈何我爹爹他……”

    “罷了,不就是一個柴風麼?你不要煩惱就是。”聽得張冰雲的話,江魚笑得裂開了大嘴,‘騰’的一聲又蹦了出去。一縷細絲般的聲音在張冰雲的耳朵邊盤旋︰“ 你不要從了你爹爹的胡行就是,其他的盡有哥哥我在這里打理。一個威武伯,你爹爹看不上,等大爺我成了威武侯、威武公,再看你爹爹還有什麼話說……今日有了你的這話,我江魚卻是放心啦!你放心,總有一天,我要風風光光的讓你爹一句廢話都說不出來的來娶你,我要你從今天開始,一直到天地毀掉的那天,都是我江魚的老婆!”

    張冰雲猛的撲到了窗邊,正好看到江魚好似一只怪鳥一樣手舞足蹈的跳起來足足有數十丈高,好似春天里的風箏一樣飄了出去。張冰雲不由得微微一笑,輕聲吟道 ︰“蓼彼蕭斯,零露?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她悠悠的關上了窗格,臉上掛起了一絲輕輕的幽幽的笑意。

    江魚心中快活得無法形容,他好似春天里發情的公牛一樣,橫沖直撞的出了長安城,‘嗷嗷’怪叫著繞著長安的城牆狂奔了十幾圈,這才猛的停了下來。佳人青睞,齊眉可期,他江魚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他如今有了官帽子,有了爵位食邑,有了大把大把的銅錢銀子,如今只要再努力找個漂亮的妻子,然後努力修煉,救渡這妻子也一起大成萬劫不壞之軀,他江魚無憾矣。

    正在興奮激動的關頭,江魚突然聽到大風雪中傳來了細微的呼救聲。很快,前方風雪中一名好似夜間精靈般美得無法形容,面色驚惶,長發飄飛幾乎有她身體一般長短的女子裹著一件淡青色披風,疾步朝著這邊奔跑了過來。江魚回頭一看,他身後正是長安城的一扇城門。

    那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一段路,突然驚呼一聲倒在了地上,後面風雪一陣鼓蕩,十幾名身披黑色披風的刀手已經快步追來,其中一人嘴里發出了淫褻的笑聲︰“妞兒,逃去哪里?大爺我等著你來暖被窩哩!你全家都死光啦,你跟著大爺我們享福罷。咱們兄弟,肯定侍候得你欲仙欲死、死去活來、活了又死!”

    ‘嘻嘻嘻’的一陣淫笑,十幾個黑衣刀手已經將那女子圍在了中間。

    江魚看得是眉頭倒豎,如此美麗的女子,似乎比張冰雲還多了幾分空靈之色的女子,怎能被這群匪徒糟蹋?

    他大吼一聲︰“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爾等焉敢如此?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公理道義?”

    一聲怒吼,江魚急速沖出百多丈,一拳朝著一名黑衣刀手轟去。

    那原本看起來不過是二流身手的刀手突然冷笑一聲,身體無比青靈好似遊魚一樣貼著江魚的拳頭朝後掠去。十幾名刀手一聲輕嘯,手上長刀組成了一張密實詭異的刀網,團團朝著江魚覆蓋了下來。這些刀客似乎一下子就變成了一流以上的高手,嘴里罵罵咧咧的責怪江魚敗壞他們的好事,一干人卻組成了一個無比奇妙的刀陣,絲絲刀氣縱橫,已經劈在了江魚的身上。

    ‘鏘鏘鏘鏘鏘鏘’,一連串的金鐵巨響,十幾柄長刀沖天飛起,江魚一拳一個將那些刀手打飛了出去。他神氣活現的擺出一個威風凜凜的姿勢,大聲吼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爾等焉敢冒犯佳人?”

    那地上躺著的女子突然有氣無力的叫了一聲︰“恩公,小心!”

    “小心?小心什麼?”江魚心頭還在納悶,卻突然感到背後六股極其陰柔的寒氣已經無聲無息的到了他身後不到三寸的地方,隨後,如山的潛勁爆炸,江魚悶哼一聲,身體已經被轟飛了數十丈遠。

    三名頭頂金冠,面如冠玉,儒雅風流有如飽學鴻儒的老人出現在江魚剛才站立的地方,三個老頭兒微微一笑,朝著江魚飛出去的方向同時低聲笑道︰“天欲宮惜花星君、憐月星君、青梅星君連同探花使搜集美女于此,何方小輩多管閑事?”

    三大星君?江魚的腦門一震,忙不叠的將那條小蛇從褡褳中偷偷摸摸的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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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6:08

第二十七章  閑雜心思

  漆黑不見五指的黑夜,狂風‘嗖嗖’的吹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幾乎和地面平行的擊打在百丈開外長安城的城牆上,發出一大片密集而細微的響聲。遠處官道兩側的枯林‘嗚嗚’的迎風哭泣,有如地獄的惡鬼在那里呻吟著搖籃曲,說不出的古怪難聽。天寒地凍,江魚心中也是一片冰冷。前方是三位頭頂金冠的天欲宮星君,四周是十六名全部氣息放開,居然都有著接近先天級修為的探花使,而他和天欲宮三位星君中間的地面上,還躺著一位嬌柔無力美麗如仙嬌滴滴怯弱弱,體內真氣流動卻和天欲宮三位星君源出一門並且更加詭秘難測深邃無比的大美女。

  江魚再一次本能的想起了杜不平的那句詛咒不出半個月,你就要慘死街頭。很顯然,杜不平的詛咒有點遲到,但是畢竟最終還是靈驗了。看杜不平一身的風流氣度以及他的那一只護法鐵屍,他應該就是天欲宮在長安城內的暗子,江魚重創了他,自然是結下了深仇。只是,也許是因為天欲宮的反應比較慢,或者是因為揚州城的秘穴寶庫牽扯了他們太多的注意力,以致于到了今天,他們才給江魚安排下了這麼一場殺局。

  十六名超一流的好手結合那玄妙的刀陣,幾乎可以輕松困死一名先天巔峰的高手,就算是甦道遠那樣的宗師,也會被困上一小段時間。三大星君,更是和甦道遠相差不大的絕頂高手,三人聯手甚至就是甦道遠都要不顧身分地位的先避其鋒芒才是。至于那地上嬌柔的美女,則是最大的殺手,她體內的真氣甚至比江魚在甦道遠身上感應到的還要雄厚三成,丹田中幾乎都已經結成了一顆漆黑的元丹,其實就她一人,就能夠一指頭殺死九成九的武林中人,管你是不是宗師,在她身上都要吃個大虧才行,更何況這天欲宮的人,分明是打定主意讓這女子來暗算江魚一記的勢頭。

  深深、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江魚很深情的看了一眼三大星君,苦笑道︰“似乎,本大人今日死定了?”

  惜花星君微微一嘆,點頭道︰“誰叫因為你的干系,害了杜不平呢?我們安插一個人進國子監做到司業的職位,容易麼?誰叫你殺了多情呢?他是我們的師弟,是宮主二甲子前最貼心的人兒,你也殺了他,不殺了你,我們天欲宮的臉面還有麼?”

  江魚嘆息一聲,緩緩的拔出了長刀,陰沈的說道︰“你們到底是擄掠美女,還是設局殺我啊?”

  憐月星君一愣,皺起眉頭道︰“今日卻是我等早就瞄上了這個極品美女雨清雅,原本是想要抓了她送回天欲宮好生調教的,誰知道卻踫上了你?那自然是美女也要抓,你也要死。”搖搖頭,憐月星君嘆道︰“你這麼多廢話干什麼?總之殺了你,我們帶美人兒離開才是正經,大冬天的飄著雪,當我們願意和你在這里吃風麼?小娃娃,你不如自盡了如何?省得我們費神呀!”

  扭頭看了看就在百多丈外的長安城門,江魚突然大吼一聲,身體化為一道狂風朝著三星君撲了上去︰“放屁,老子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手上長刀發出一聲龍吟,一道丈許長的刀氣瞬息間劃破了十幾丈空間,已經到了三位星君面前。江魚身體前傾飛撲,身體已經到了那雨清雅的身邊不到三尺遠的地方。江魚渾身氣機都凝聚在了惜花星君的身上,似乎要和他拼命一般。

  十六名探花使一聲呵斥,完美的包圍圈已經因為江魚的前沖而移動起來。刀陣剛一移動,就幾乎立刻亂了陣腳。這些探花使沒想到,江魚沖擊的速度這麼快,他們剛剛邁出一步,江魚已經到了十幾丈外的地方。探花使們一時間前進的頻率出了一點點的紊亂,整個刀陣就裂開了幾條大縫隙,那原本渾圓一體的刀陣氣機,也就無法再鎖定在江魚的身上。

  三大星君同時揚起手掌,六道陰柔的罡氣甚至連一片雪花都沒有撼動,就這樣淩空撞擊向了江魚的刀氣。一聲清脆的炸裂聲,江魚的刀氣被拍成粉碎,三大星君卻突然身體朝前一傾江魚刀氣中居然沒有絲毫的真氣,這一刀看起來其勢洶洶,其實卻是繡花枕頭,哪里有什麼威力?三位星君正要大呼,江魚已經猛的擡起右腳,尺許長的大腳丫子‘呼’的一聲朝著那雨清雅的胸口踏了下去,一聲雷霆般的吼叫撕裂了風雪︰“入你老母,給魚爺我玩美人計乎?去死吧,女人我也揍!”

  玉體橫陳于地面,嬌柔無力可憐巴巴的美人兒剛剛看到江魚沖到了自己身邊,臉上一縷得意的陰笑剛剛露出來,右手正捏成一蘭花般的手印朝著江魚腰間掃去呢,江魚那穿著一只寸許厚牛筋底、里面包了一塊半寸鋼板的大皮靴,足足有尺半長的大腳丫子帶著恐怖的破空聲,已經到了她的胸口。美人兒驚呼一聲,身體好似幽靈一樣迎著寒風輕盈飄起,正幻化出一片朦朧的虛影準備躲避這要命的一腳時,江魚的腳也循著一道彷佛遵循天道的玄妙軌跡,從那一片朦朧的虛影中找出了她的真體所在,一腳狠狠的踹在了她胸口上。

  這不知道是否真叫做雨清雅的女子只能是默運魔功,整個胸口肋骨朝著左側狠狠的挪移了半尺,將自己心髒要害從那大腳丫子下挪移開去,可是她那高聳的有著致命誘惑力的右胸玉乳,卻被江魚一腳丫子差點踏爆了開去。重有數萬斤的可怕打擊力猛轟在了這女子的右胸上,三大星君駭然看到那有著完美形狀的右乳突然變成了一塊扁平的肉皮兒,清純若仙的美人兒一聲慘呼,嘴里噴出一道丈許高的血泉,臉上閃過一層青紫色的煞氣,兩只白玉般細嫩的小手突然化為半透明的粉紅色,帶著一縷飄逸的天籟之音,狠狠的拍向了江魚的胸口。

  不死不回,臨死拼命的亡命一擊。

  江魚一聲厲喝,手上長刀一橫,已經擋在了一只小手的前面。‘當’,巨響聲中,江魚耗費了數件天材地寶以及千古名刀千牛刀鍛造而成的寶刀好似用力砸下的玉瓶一樣破碎,兩只細嫩嫩的小手已經狠狠的拍在了江魚的胸膛,一左一右,正好印在他的兩側胸大肌上。可怕的好似重錘擊鼓的巨響從江魚胸腔內發出,江魚後心衣服突然破開兩個小小的窟窿,兩縷掌形勁風從他後心噴出數十丈遠,狠狠的打在城牆上,穿出了兩個水缸大小的窟窿。江魚前胸兩個粉紅色的掌印,後心兩個漆黑的掌印,嘴里一口口的噴著淤血,嘴里發出一聲尖銳的口哨,轉身就跑。

  十六探花使根本攔不住亡命逃跑的江魚,七個倒黴鬼揮動長刀擋在了江魚身前,卻好似攔在一頭發狂公牛前的蝸牛一樣,七具肉體被江魚強橫的肉身撞成粉碎,七團血霧噴出了數十丈遠,江魚早就跳上了城牆,大聲的吼叫起來︰“天欲宮的妖人攻城啦!兄弟們一起招呼!”運起了全部罡氣狂吼了這一嗓子,江魚的聲音震得大半個長安城都哆嗦了一下,尤其他身邊城門上的城樓子,‘嘩啦’一聲就塌了下來。

  李隆基登基初年,大唐府兵是多麼的精銳啊,江魚的嚎叫聲剛剛出口不到三個彈指的時間,已經有十幾個點燃的火把出現在江魚身邊,隨後很快的,整個城牆上就布滿了明亮的火把,一個雄渾有力的聲音在那里大聲發號施令︰“誰人大吼大叫震動京畿?還不速速束手就擒?城外是何人?來人啊,強弩準備!”‘嘎吱嘎吱’ 強弩上弦的聲音立刻在城牆上響成了一片。

  看得這樣情形,下面的天欲宮妖人只能是急退,三大星君倉皇的跑到了那女子的身邊,驚問道︰“雨情官,你可安好?”

  ‘啪啪啪’,三記耳光抽得三大星君暈頭轉向,張口就是十幾顆大牙噴了出來。美女捂著幾乎扁平的右胸,歇斯底里的胡亂嚎叫了一陣,面上肌肉扭曲成了一條條小蚯蚓的她尖叫道︰“我安好?你們看我像是安好的樣子麼?”一聲咳嗽,美女噴出了幾口鮮血,胸口傳來斷裂的骨骼相互摩擦發出的可怕‘嘎嘎’聲。江魚的這一腳,已經被這美女用天欲宮極其玄妙的心法化去了九成的力量,可是還有數萬斤的巨力直接作用在她身上。天欲宮的妖人,又不是地煞殿那群鍛煉肉體到了登峰造極程度的狂人,哪里受得住這樣的蠻力摧殘?這女子的右胸徹底炸裂不提,肋骨也斷了七根,右側身軀幾乎都被震成了肉糜,若不是她身上有寶物護身,早就被江魚一腳踏死。

  看得這女子如此瘋狂的嚎叫,天欲宮一干人等不敢再說話,正要請示她接下來應該如何行止,突然雪地里一道紅光閃過,火靈蛇已經自那厚厚的雪地里竄了出來,陰損無比的在那女子和那青梅星君的屁股上,一人給了一口凶狠的。青梅星君一聲慘呼,幾個呼吸的時間已經化為一條人形火炬,照亮了漆黑的夜空。那女子卻是一聲悶哼,身上皮膚瞬間化為煮熟的豬肉那樣的色澤,她驚叫一聲︰“用續命丹救我!”已經仰天倒了下去。天欲宮諸人大亂,扛著這女子轉身就跑,火靈蛇卻已經趁亂早早的溜回了江魚腰間的褡褳里。

  江魚悶哼一聲,出示了身上花營的腰牌,揮揮手不說話,也不要那城門官派人送自己回府,而是憋住一口罡氣,一路狂奔到了花營總部,連續踢開了花營的大門和幾扇秘門,沖到了花營地下密室群中最安全的最隱秘的一間石室內,盤膝坐下就不說話了。一股浩大的罡氣‘呼呼’的自江魚身上沖起,瞬間就充盈了整個密室,純正柔和充滿自然氣息的罡氣,立刻驚動了花營地下密室內駐守的一干供奉以及正在處置一些機密勾當的李天霸,不一會的功夫,三十幾個花營最重要的人物,已經全部擠到了江魚所在的密室內。

  幾個江魚從來沒見過,老得都快散架的供奉歪著老眼看了一陣江魚身前身後的四個掌印,湊在一起商量了一陣,這才顫巍巍的由一個皮包骨頭好似骷髏架子卻穿著一身極其華美的青袍,身前身後繡了兩位大美女的老頭兒向李天霸回稟道︰“看這傷勢,若是沒看錯的話,想來,應該是,這個天欲宮的‘烈火干柴掌’,也就是正道中人所謂的‘抽筋吸髓印’,這是融合了天欲宮魔功和一些魔道的法術而成的歹毒功夫啊。”

  李天霸的臉色立刻陰沈下來︰“又是天欲宮的妖人?這條魚兒可真可憐,怎麼總是被這樣的高手盯上?上次那手臂斷成七八截他不知道用什麼靈藥三五天的功夫就接上了,這次,卻又被‘抽筋吸髓印’給打上了。”冷哼了幾聲‘天欲宮’,李天霸吩咐幾個簪花郎拿了一堆的宮廷密制靈藥在密室內伺候江魚,他自己則是拉著一干供奉以及高級官員離開了密室,大半夜的驚動了長安城所有的軍事、治安等暴力衙門,出動了數千人馬,將長安城方圓三十里內密密麻麻的給梳攏了一次,卻是不出意外的一無所獲。

  那女子的兩記重擊,沒有傷到江魚的肌體,畢竟他如今能抵擋一般飛劍攻擊的肉體,不是如此容易被傷到的。可是他相對脆弱的內髒,卻被那陰狠歹毒直入內腑骨髓的掌力打傷,幾條重要的經脈都被撼動,五髒隱隱被攪亂了內部的元氣和精元,甚至心脈都受到了一定的挫傷,這是江魚長了這麼大受到的最沈重的傷勢。

  “歹毒,太他媽的歹毒了,我只是踏爆了她的一個奶子,她居然自爆丹田內快要成形的金丹和我拼命!至于麼?不就是一個奶子麼?這些女人,實在是惡毒啊。青竹口中牙,黃蜂尾上針,兩般皆不毒,最毒婦人心啊!”江魚一邊調動全部罡氣驅除體內那不斷的消耗他本命精元的歹毒氣勁,一般還有余閑在那里胡思亂想。“ 這一段時間來,我江魚的修為暴漲,從肉身直接突破到了石身的巔峰,是不是有點太順利,甚至都得意忘形了呢?唔,沒必要和這些人拼命的嘛,以我江魚逃命的身法,他們怎麼也攔不住我的。”

  “只是!今日拼命!”江魚不無回味的尋思著,臉上露出了一絲讓旁邊靜靜的照看著他的簪花郎不寒而栗的陰笑︰“踏爆一個極品美女的奶子,這種焚琴煮鶴的味道,還真是不錯啊。‘吧唧’一聲,一個絕世大美女,就變成了放在大街上都沒人要的怪物,哎呀呀,花間喝道,苔上鋪席,我江魚,果然是堂堂須眉大丈夫,不受女色所迷呀。”

  自吹自擂了一陣,好容易用生機澎湃的望月玄罡治好了首創的內腑,江魚皺起眉頭尋思道︰“石身已經到了巔峰啦,眼看著就能突破到鐵身的境界,可是鐵身、銅身、銀身、金身,這四大境界,每一個境界突破的時候,都需要一件極品的奠基之物。突破到金身、銀身、銅身的極品奠基物我卻有了,‘九轉玄金’、‘龍神銀牙’、‘軒轅千鍛銅’,這可都是傳說中的上古神物,也不知道師尊他是如何搜羅來的。可就是這從石身突破到鐵身所需的寶物,‘星辰鋼’、‘天柱心’這些神物,‘太白精英’、‘庚金精髓’這些仙品,唉,上哪里去找?”

  望月一門自修煉就無天劫無魔劫,最是安全安穩的法門,奈何其中卻有一個大大的障礙,就是金銀銅鐵四大境界,需要相對應屬性的寶物奠基才行,奠基的寶物越優,煉成的法體就益發的強大。就好似從石身突破到鐵身,你用普通的大街上三個銅錢一斤的鐵片奠基,那鐵身修練到最後,也不過比那石身強個三五倍,甚至還會影響到後面大境界的威力。可是如果你用傳說中的太古溝通天地的天柱中取出來的‘天柱心’那樣的寶物奠基,則奠基成功,剛剛達到鐵身境界,威力就是石身巔峰的百倍不止,日後的各大境界,更是強大無比。

  比起修道、修魔諸門派,只要是元嬰、魔嬰大成之時融入一件法寶奠基,望月一門需要金銀銅鐵四種不同屬性的極品天材地寶奠基,這也是望月一門除了需要擁有自然之心的門徒外,限制他們發展的第二大因素了。就好似那軒轅千鍛銅,昔日軒轅黃帝造劍,留下來的神銅也不過千多斤,被望月一門的某位長輩偷到手後,歷代門人奠基耗費了不知多少,如今留在江魚手上的就只有區區三兩不到,正好夠他一個人使用的,若是以後江魚收徒,從哪里再去找銅一類的卻又能在性質上和出自于上古神人軒轅黃帝之手的寶貝相近的物事去?

  “媽的,師父他不會故意耍我罷?‘九轉玄金’這是傳說中上古天帝用來鑄造自己印璽所用的無上寶物都能給我留下二錢的分量,‘龍神銀牙’是真正的能夠破空而去隨意翺翔三十三天的龍神被人生生拔下的牙齒,都能留下一兩的粉末,千鍛銅也有三兩,怎麼就是他老人家剛好將門戶內最後一點‘星辰鋼’給用完了呢?不是又給我什麼狗屁考驗罷?”江魚眼珠子轉悠了幾圈,心里已經泛出了幾絲歹毒的心思︰“有空回去師門給諸位祖師燒香叩拜一下,順便,將師門翻翻?看看是否還有什麼家底沒留下來的?”

  陰笑了幾聲,江魚揮揮手,將密室內的幾個簪花郎趕了出去。既然沒有極品的奠基材料,無法盡快的突破到鐵身的境界,江魚也不打算什麼都不做。他發現自己的罡氣修為和那些真正步入了修道門檻的人比起來,還是太弱了一點,如果他的內力修為能夠比如今強大一倍,他也不至于被那妖女打成如今的模樣。比起如今極其強橫的肉身,江魚的五髒六腑還是稍微脆弱了一點,如果能有強大的罡氣保護內髒,他還怕誰?

  “既然無法很快的突破到鐵身境界!”江魚一咬牙,從懷里掏出了那一大把僵屍的元丹,一個個的塞進了嘴里慢慢的吞了進去,體內真火燃燒,慢慢的開始煉化這些元丹。“那,就用這些元丹盡量的增強自己的真元罷。我望月一門不修道行、不修神通,就是靠無比強大的肉體和極度變態的真元橫行天下的啊。”

  一團烈焰在江魚小腹內爆炸,那些僵屍苦修千年才凝聚起來的靈氣精華被江魚用真火煆燒去了里面的雜質和各種毒素,就留下了一團兒最精純的靈氣精英,化入了自己的望月玄罡內。無比充盈的真元在江魚體內咆哮排蕩,強橫的肉體卻又不斷的壓縮這些真元,最終將這些強大的力量凝聚成了一股股水銀一樣結實致密的液體,充盈了江魚的周身上下。

  再次睜開眼楮,江魚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新奇,他的視力、耳力、皮膚的觸覺極大的被提升了。他只要刻意的去感受,甚至能夠感覺到灰塵落在自己皮膚上造成的最輕微的觸感。望月一門不修神通,但是這等神妙的感覺,已經比得上佛門所謂得‘天眼通’神通了。

  江魚突然從地上跳起來,指著天空怒聲罵道︰“無凡你這個老而不死的賊,有你這樣坑害學生的麼?一直告我江魚望月一門最重要的是肉身肉身,可是你怎麼不告訴我,望月玄罡到了高深境界,居然能自然的修成各種神通呢?”

  氣極敗壞的從褡褳里掏出了一大卷玉石制成的卷軸,江魚將如今擁有的強大望月玄罡注入了卷軸內,那卷軸上慢慢的浮現出一個個古老深奧的上古文字,一縷縷潮水樣的信息湧入了江魚的大腦,這些信息,就是江魚如今修煉的望月一門的秘法。突然間,隨著他真元的不斷注入,似乎那卷軸中的某個禁制被打破,無凡‘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的聲音在江魚的腦海中響起。

  一篇更加深奧的,完美的闡述了望月一門的心法妙用,將體、氣兩門功夫的相輔相成的玄妙一一加以結實的心法,好似一縷清澈的泉水,流入了江魚的腦海,解釋了他如今積累起來的各種修行上的疑問。那蒼老古樸的氣息,讓江魚的心靈再次的受到了一次洗滌,讓飛揚跳脫的江魚,似乎突然間就成熟了三五年。

  “原來如此,師父他只傳授了基本的修行法訣,各種注釋卻在這個禁制中啊?不過,是不是在吹牛啊?地煞殿的靠山阿修羅道的修行法門,和我望月一門源出一脈?我們的鍛體法門,甚至還超過了他們的?只是,我們望月一門只追求最強大的肉體,不象阿修羅道的那些魔頭,還會輔修一些魔道的法術?”江魚搖搖頭,只覺得難以相信這些記載,不過,畢竟是自己門戶中的典籍,他還能說什麼?

  收起那卷軸,揮動了一下拳腳,只覺得渾身大是舒暢的江魚刻意的保留了胸前和背後的四個模糊不清的掌印,默運玄功作出一副臉色青白的可憐樣子,一路趔趄著走到了李天霸辦公的密室里。一進門,江魚就朝著李天霸很是歉意的笑了笑,無奈的拱手道︰“二將軍,屬下無能,被天欲宮三位星君以及他們一位叫做什麼雨情官的妖女還有十六位探花使設計埋伏,如今身負重傷,卻是兩三個月內,無法替皇上出力了。”

  三大星君,還有一名情官!李天霸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里蹦了出來。他跳到了江魚面前,一手扣住了江魚腕脈,一股霸道的真氣沖進了江魚身體,發現江魚體內果然是‘真氣空虛、四肢百脈內空空蕩蕩、脈象浮動微弱’,頓時驚詫道︰“三大星君怕是攔不下你,你要逃命總是可以的。可是天欲宮的情官麼。。。”李天霸臉上露出一絲駭然神色,當下命令江魚將今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聽得江魚說他殺死了七名探花使,李天霸拊掌叫好,天欲宮探花使在天下各處搜尋美麗女子強行擄掠之,這從刑部每年的兩三百起無頭案里面就能看出一絲端倪來。聽得江魚又縱蛇咬死一名星君,李天霸頓時面色古怪的朝著江魚腰間的褡褳看了一眼,屁股不自覺的動了動。等得他最後看得江魚羞紅著臉蛋說他一腳踏爆了那個雨情官的右乳,李天霸的臉色也瞬間變成了通紅,猛的拍打著桌案狂笑起來。

  “你,你,你,你踏爆了天欲宮一個情官的奶子?你可知道情官在天欲宮的身份麼?絕情司、亡情司、斷情司、斬情司,這是天欲宮四大情司,情官就是四大情司內的僅次于司令的高手,個個都是傾國傾城心如蛇蠍陰狠毒辣的美人兒,你居然踏爆了一名情官的奶子?”李天霸笑得差點沒憋過氣去︰“罷了,你,你,老子準你三個月的大假,好好的調理一下身體,嘻嘻,嘻嘻,你踏爆了一個情官的奶子,你小心,天欲宮的人會發瘋的,他們一定會發瘋一樣的找你報復的。”

  李天霸一邊憋著笑一邊站起來,指著江魚笑道︰“沒事千萬不要離開長安,長安城內我大唐有無數高手坐鎮,天欲宮、地煞殿就算群起而攻也是慘亡的下場。可是你若是離開了長安,怕是他們會出動數百的高手來圍攻你,你小子,嘻嘻,你踏爆了一個情官的奶子,你麻煩大了,你麻煩大了,你知道麼?當日隋煬帝身邊最受寵的妃子,也不過是情官的身份!你想想,你,嘻嘻!”

  一邊喘著氣狂笑,李天霸一邊朝外沖去︰“老子給皇帝說說這件事情去,嘻嘻,皇帝年輕時差點被天欲宮派出的妖女迷昏了頭去,和他們也是結下了仇怨的,這次,哈哈!皇帝一定會開心的!哎呀呀,安靜了十幾年,天欲宮、地煞殿再現江湖,居然就吃了這麼大的苦頭,可喜,可賀,哈哈哈,那樣的極品女子,你居然踏爆了她的?”

  “有這麼好笑麼?我可是差點沒命啊!”江魚摸摸腦袋,不解李天霸為甚這麼好笑,是否自己所說的這件事情,讓他聯想到了李隆基的某些醜事?否則他為甚笑得如此的邪惡呢?搖搖頭,再次為方才的事情後怕了一陣,江魚帶著李天霸親口許諾的三個月大假所帶來的美好心情,背著兩只手,前胸、後背露出四個小小的窟窿,就這麼施施然的走回了家去。“那妖女,若是她將自爆金丹的全部力量都注入我的身體,怕是我江魚。。。嘿嘿,幸好她舍不得和我拼命啊!以後行事,還得小心才是。”

  第二日中午,江魚換了一身江湖上遊俠兒經常穿的武士服,找到了張老三等一干淨街虎的頭目,找了一家上好的干淨的酒樓要了一個包房坐下了。吩咐小二只顧將好酒好肉盡快的送上來,江魚看著誠惶誠恐的張老三等一干人,皺眉道︰“這幾日大家驚醒一些,昨日我踫到了幾個扎手的點子,差點把命都送啦,小心他們查到淨街虎兄弟們就是我的人,又和花營有關系,到時候找你們的麻煩,你們可經不起他們一掌的。”

  張老三他們噤若寒蟬的看著江魚,一個個身體都微微的有點哆嗦。他們在長安城中三教九流的兄弟有數千人,很多人就在長安府衙充當低級的衙役啊、在各大軍衙里廝混做幫閑的閑漢啊,消息也是靈通得很,早就知道了江魚昨夜被人差點沒在城外打死的事情。在他們看來,江魚的武功就是神人一般,他都差點被人算計了,那,換了淨街虎這一干三流高手都算不上的人物,豈不是被人一掌就拍死幾百個?

  搖搖頭,看看自己未來要倚為膀臂的混混頭目們,江魚罵道︰“看你們這個德行,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我給你們說,就算是江湖上所謂的大宗師,他也不是個人麼?一顆鐵釘砸進太陽穴,他照樣是個死!撒白灰、套白狼、打悶棍、敲後腦,這些法門可是咱們市井上的兄弟混江湖的頂尖手段,只要你們敢下手,那些一流高手都會栽倒在你們手上!”

  冷哼一聲,江魚從懷里掏出了昨兒個準備好的近百本薄薄的秘笈丟給了張老三,沈聲道︰“這些秘笈是魚爺我的師尊收集了幾十年才找來的絕世武功,少林、終南山、嶗山以及武林中有名的各大世家,各大門派的武功無所不包,無所不容,你們拿下去選那可靠的兄弟秘密傳授。”江魚自信的說道︰“雖然你們年齡有點大了,可是這都是上層的功法,只要認真修習,先天級高手達不到,一流、超一流的手段還能有的。等得魚爺我有空,去找一些靈藥給你們補補身體,一年的功夫,就讓你們成為高手!”

  ‘嘩’的一下,熱血直沖頭頂啊,張老三他們一個個腦門上冒著白氣,大聲叫道︰“魚爺,就跟著你干啦,嘿嘿,有了這些寶貝,咱們還怕什麼啊?”張老三謹慎的將那百多本秘笈揣進了懷里,結果弄得他好似一個懷胎六月的孕婦一樣。一干混混頭不自覺的看了看江魚的肚皮,他剛才是怎樣將那百多本秘笈丟在懷里卻不露出一絲痕跡的?

  微微一笑,江魚淡淡的說道︰“只是,大家一定要小心了,這些秘笈的來路嘛,啊,魚爺我在這里說實話,來路不是很清白,實話實說,就是咱師父坑蒙拐騙外帶偷、搶、抄各種法門,才從各大門派那里弄來的。嘿嘿,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了痕跡找上門來,魚爺我可是絕對不會承認這些秘笈是從我這里流出去的。”江魚笑得無比的邪惡。

  張老三陰陰一笑,惡狠狠的說道︰“魚爺你放心就是,待會回去咱們就把這秘笈給改頭換面了,兄弟們也會小心行事,絕對不露了口風。若是那苦主真的找上門來,咱們就抄他幾千本滿天下大街上散發,到時候誰知道是咱們干的?天下人都練了他們的武功,可不見得就是我們的事。”

  如此惡毒的手段,向來是讓江魚喜歡的,只是,稍微變得老成了一點點的江魚只是抿嘴笑了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此時酒樓的小二已經將那酒菜都送了上來,一干人大吃大喝的大聲喧嘩著,好不快活。江魚只是坐在旁邊慢慢的品嘗那老酒的醇香,耳朵卻注意著這些淨街虎的頭目們言語中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一些市井秘聞,比如說哪家人最近多買了幾百斤米之類的勾當,其中說不定就能發現點什麼東西呢。

  江魚心中對李隆基和李天霸是越來越佩服了,自己還沒注意到市井間的這股力量,李隆基已經輕松的安排自己挑了三峰堂和雙尊幫,收編了這干市井之徒。不僅是給了兩位王子一個慘重的教訓,更是讓花營頃刻間就掌握了長安城內外的大小動靜,簡直就是高明啊。而且這幫派的初期經營也是兩位倒黴的王子辛辛苦苦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節省下來的,李隆基卻只是派出江魚,就將甜美的果實取了下來,還能掛上一個維護大唐法紀、打擊市井犯罪的明亮招牌,高明得簡直就是無法形容!

  正在心中暗自贊嘆李隆基的手腕時,張老三習慣性的坐在凳子上朝著左右四周看了看,又謹慎的探頭朝著酒樓下望了望這還是他當年在市井中做小混混時養成的毛病他突然眼楮一亮,拉著江魚急忙叫道︰“呃,魚爺,下面是冰雲小姐的車駕麼?您看看,她好似又要去上香哩。咱們兄弟可是打探出來了,冰雲小姐的娘親身體不好,她經常去上香求菩薩、神仙保佑她娘親哩。您不下去看看?”

  江魚早就跳下了酒樓,反手就是兩塊銀餅砸了出去︰“兄弟們拿去付酒錢!”

  張老三身手靈活的接住了兩塊總重在兩斤上下的銀餅,掂掂手笑道︰“魚爺看來又發財啦,嘻嘻!誒呀,忘記給魚爺說了,那冰雲小姐馬車邊,多了幾個人啊。”搖搖頭,張老三將銀餅塞進鼓囊囊的懷里,轉身和一干兄弟狂呼海叫的繼續大吃大喝。

  站在大街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不理會那些被他突然從樓上跳下而嚇得呆住的行人,江魚臉上帶著春風般的笑容,趕上幾步追上了張冰雲的馬車,高聲叫道︰“冰雲小姐暫且留步,你去哪個廟觀燒香?不如讓我帶你去找上次那老道如何?他還欠我幾百張靈符哩。”

  馬車窗簾猛的被挑開,張冰雲清亮的臉蛋露出來,滿臉是笑的看著江魚︰“江大人怎有余暇功夫陪我上香啊?”她言語中不無埋怨以及譏笑的意味,昨夜江魚闖入她閨房,卻是將她差點沒嚇得暈了過去,今日見面,不好好的損江魚幾句,她怎麼出得心頭的那一口惡氣?

  江魚剛要答話,馬車邊一騎駿馬已經橫了過來攔在了江魚面前,馬上一位容貌冷肅英俊,身材高大英挺,更有著一種讓江魚天生就反感的高高在上的氣質的年輕人冷冷的瞥了一眼江魚,冷喝道︰“哪里來的江湖浪人?冰雲也是你能叫的麼?給咱家滾開!”

  霸道而沒有絲毫的禮貌,同樣霸道甚至更加野蠻的江魚眼珠子一瞪,左手本能的朝著腰間摸了一下,卻才記起昨夜他的長刀已經被那妖女震碎。江魚剛要反唇相譏,張冰雲已經冷著一張臉蛋朝著那年輕人喝道︰“柴世兄,這位江公子是冰雲的好友,你怎可如此無禮?”

  那姓柴的年輕人輕蔑的看了江魚一眼,扭頭朝著張冰雲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冰雲,此人衣著打扮,分明就是一江湖匪類,又是什麼樣的大人?又是什麼樣的公子?你可千萬不要被這些人給胡混騙了。”這年輕人轉過臉來,那臉已經極快的變成了萬丈玄冰,他冷冰冰的喝道︰“來人,給我趕走他。若是不走,打斷他的狗腿!”

  江魚氣得三屍神暴跳,一肚子無名火沖起來不知道多高,體內罡氣‘嗤嗤’的在經脈中亂跳,恨不得張手就是一道‘庚金箭氣’將這年輕人身上捅出一萬八千個窟窿才消他的氣。

  可是一側里,四個枯瘦的中年人已經高高跳起,八只手呈鷹爪狀,掌心漆黑隱隱然有一股子腥氣散發出來,已經按照八卦方位,封死了江魚的一切退路。看這四個面露獰笑的中年人那陰狠的目光以及抓向江魚全身死穴的詭異手爪,哪里是要打斷江魚腿的樣子,分明就是要當場擊殺他!

  張冰雲尖叫了一聲︰“大膽,還不住手!”她一張兒臉蛋已經變得慘白。

  江魚則是一聲怒斥︰“操!”

  狠狠一腳跺在地上,以江魚為中心,五丈方圓內的地面‘轟’的一聲下陷了足足有三尺,一股龐大好似和天地融為一體足以驅動天地力量為自己所用的恐怖氣息自他身上散發出來,道道寒氣憑空生成,‘颼颼颼颼’的裹著極強的寒勁朝著四個中年人纏繞過去。

  江魚怒極,體內望月玄罡再次發生了玄妙的突變,‘玄冰箭氣’竟然無形破體擊出,幻化為近乎于道家‘玄冰咒’、‘冰封咒’的符道法,化為數十道極其淩厲的寒風,封死了四個中年人的一切去路。

  那年輕人怒嚎一聲︰“賊子,大膽!給我殺了他!”他自己卻是縱馬就急退。

  十二名衣著打扮各自不同的男子同時拔出長劍,十二道足以洞穿金石的劍氣‘喀喇’一聲撕裂空氣,朝著江魚周身要害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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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6:31

第二十八章  江魚風雪上終南

  “都給老子滾!”一聲炸雷般的大吼,四個掌心漆黑的中年人雙臂被震斷成了七八九截,嘴里噴著一口口漆黑的血塊倒在了路邊酒樓高高挑出來的屋檐上。十二個極其厲害的劍手寶劍同樣斷成了十幾截,十二人持劍的那手掌的大拇指被江魚用電光石火般的速度扳斷,指骨也被捏成了粉碎,慘嚎聲中更是一人小腹上被踢了一腳,丹田幾乎被踢爆的飛了出去,十二條扭動的身軀好似一朵怒放菊花的花瓣,輻射狀倒在了地上。
  姓柴的年輕人面色變得極其難看,十六名都有著一流身手的屬下被江魚三下五下的廢了功夫,他自身的修為也是不差,清楚的看到了江魚手上的小動作。看著有如魔神一樣頭發都高高飄揚起來的江魚慢慢的走向了自己,這柴姓年輕人忙不叠的策馬後退了幾丈,身邊最後兩位高有近丈熊腰虎背好似兩頭大狗熊的壯漢連忙攔在了江魚的前面,伸出手虛攔江魚道︰“你這漢子不要腦袋了麼?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家主人是什麼來頭?吾少爺家先祖,可是淩煙閣上有姓名者!”
  淩煙閣,大唐人都知道是什麼樣的存在,開國元勛的象征,王公貴族的頂兒尖兒的人物。淩煙閣中姓柴的,只有一人,就是當年的荊州都督、譙襄公柴紹。關中柴家,更是世代巨富,家族生意幾乎遍及大唐的百行百業,更是因為著柴紹妻子平陽公主的關系,和大唐皇族李家的關系好得好似一家人一般,就算是大唐朝風光最鼎盛的四大門閥,也是對他柴家敬而遠之不敢輕易招惹的。長安、洛陽兩地,更是柴家的勢力核心地帶,家族高手無數,招徠的奇人異士好似雲煙一般,普通人聽到 ‘柴家’這兩個字,也都嚇得身子軟了。
  奈何,江魚自幼不讀詩書,根本不知道淩煙閣是什麼東西,哪里知道柴家是干什麼的?他看著那面色有點發青的柴姓年輕人,再看看面前的兩條狗熊般只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壯漢,揮動巴掌,兩耳光將兩名橫煉功夫也有了極深火候的壯漢抽飛了三丈多遠,倒在地上翻滾了好一陣子,半天爬不起來。冷笑一聲,江魚還要繼續向那柴姓年輕人逼近,那年輕人鐵青著一張俊臉,右手緊緊的握住了腰間的劍柄,似乎想要和江魚拼死一搏,嘴里更是低聲喝道︰“好,聽到我柴家的名頭還敢對我柴風屬下下手的,你是第一個。”
  冷冷一笑,江魚正要抓住柴風的坐騎將他連人帶馬的丟出去,突然間聽到‘柴風’這名字,腦子里靈光一閃,回頭看了看面色驚惶焦急的張冰雲,點點頭笑道︰“原來是你,你來得好快啊,那張說老頭兒可是找你來得急麼?”
  柴風用力過大已經變成死白色的手指僵硬的緊了緊劍柄,看了一眼馬車中滿臉驚惶卻不敢開口的張冰雲,冷冷笑道︰“原來你就是張相所說的那人?嘿嘿,區區一個花營的密探頭目,一個小小的威武伯,你也敢和我柴風爭斗?”頓了頓,他似乎想要證明點什麼,高傲的昂起頭冷淡的斜睨了張冰雲一眼,淡淡的說道︰“柴風在長安已經月余,承蒙張相青睞,有意將冰雲小姐許配于我,卻于你何干?”
  聳聳肩膀,江魚沒吭聲,他看了看柴風那緊張得青筋暴跳的手背,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轉身對張冰雲道︰“冰雲,二將軍正許了我三個月的大假,不如我送你去雲樓觀如何?”不等張冰雲開口,江魚已經徑直拉起馬車,搖搖擺擺的揚長而去,卻是不將柴風這個出身豪門的貴冑公子放在眼里。柴風氣得面色難看到了極點,若不是明知自己不是江魚的對手,他簡直就要揮劍將江魚劈于劍下。
  那圍觀的人群中,一名騎著一頭青花大叫驢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搖搖頭,低頭對身邊的一位隨從問道︰“可知這是為了什麼事情?那高高瘦瘦手上力氣大得出奇,下手也不知道輕重的娃娃,就是江魚麼?果然是個不讀書的角兒,柴家也是這麼好招惹的麼?”他身邊的隨從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這男子詫異的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江魚遠去的背影,搖搖頭道︰“呃,年輕氣盛啊,美色正是禍水,他修為這般高,怎麼還看不透這情色二字?他那天人合一的先天大成的境界,卻是怎麼修到的?”
  不解的自言自語了幾句,這中年人看著大街上一個偌大的窟窿以及那在原地發呆發狠的柴風,再看看柴風屬下一干在地上扭動掙扎的屬下,不由得嘆息道︰“柴家的後人,怎變得如此不沈穩了?大街上當著數百百姓叫嚷著殺人,可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去給長安府衙以及各個衙門的人說一句,就說這事情,不許他們管;給如今的柴家老爺子捎個口信,就說不許他派族里的高手算計我花營的人,江魚和柴風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去。”再次搖搖頭,這中年人揮動了一下馬鞭子,趕著那頭大叫驢緩緩前行,又吩咐了一句︰“哪,再去查查看,老二怎麼老弄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這江魚活蹦亂跳的,一身先天真氣流轉如珠,哪里是重傷不起的樣子?給了他三個月的大假?荒唐!”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的江魚,也不知道自己已經結下了一個大仇人的江魚,心胸舒暢的領著張冰雲去了雲樓觀,卻得知李淳風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雖然沒有勒索到李淳風親筆所書的靈符,卻也陪著張冰雲上香叩拜,好好的在雲樓觀內品茶聽經,好好的消遣了一天。最後就連張冰雲叮囑他一定要小心的話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將張冰雲送回家去了。
  倏忽過了好幾天,張冰雲這幾日總是等張說一出門,就帶了護衛和侍女出門上香,江魚也總是跟隨在她身邊,一路陪著她言笑開心。江魚雖然不懂什麼詩書文字,卻將自己在昆侖山修煉時所見的一些奇異的事物一一說來,聽得張冰雲是悠然神往,對江魚的那一縷情愫,不由得又增厚了幾倍。兩人感情直線上升,什麼張說的反對、柴風的插足,早就丟到腦後去了。
  這一日,還有三天就要到新年了,江魚陪著張冰雲去了大慈恩寺上香拜佛,趁著年前香客多大慈恩寺閉關的大和尚都出來了好幾個的機會,重重的捐了一筆香火錢,替張冰雲的母親積了一下福緣,在廟里度過了一整天的悠閑時光,在天色都朦朦黑了,這才一隊兒朝張說的府邸返回去。江魚騎著一匹特選的身量極高的馬兒,湊在馬車的車窗邊,和張冰雲低聲的笑談,心中好不暢快。
  眼看著前面就看到了張說府邸的大門,江魚剛要和張冰雲說點情意綿綿的話,那路邊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噴嚏聲,隨後一個矮小猥瑣,被凍得鼻涕口水糊滿了臉,身上堆滿了雪花的人影已經從路邊沖了出來,一手拉住了江魚叫道︰“江大人,我總算找到一個能說話的人啦。請你去幫我問問,到底我的使節團的人是怎麼啦?他們前一陣子全部腹瀉,這幾天又都天天晚上被鬼壓床,皇帝又不肯接見我,你說這是怎麼了?”
  江魚低頭一看,好可憐的吉備真備正眨巴著眼楮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一手死死的拉住了自己的腰帶,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啊。江魚聳聳肩膀,心里暗笑道︰“你們的所作所為讓皇帝不高興啦,還能有好果子吃麼?”嘆息一聲,江魚叮囑了張冰雲幾句,看著她的馬車行進了張府去,這才很粗暴的將吉備真備從自己身上拉了下來,大聲道︰“吉備真備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嘖嘖,能到這里來找我,您的消息也夠靈通的嘛。你不該找我啊,應該找二將軍去啊?”
  吉備真備一臉無辜的看著江魚,最後江魚都有點于心不忍了,吉備真備這才幽怨的嘆息了一聲︰“江大人,我吉備真備出身于偏僻的小國,扶桑又是鬼怪橫行的地方,百姓窮困,民智未開,為我國百姓計,前一段時間,我的確使用了一點小手段,也只是想要多弄點好處回去呀!天朝上國,原本是慷慨大方的,也不知道哪里觸怒了你們的皇帝,可否告知我呢?”
  悠悠嘆息了一聲,江魚蹲下身子,看著被凍得滿臉發青的吉備真備,心里不由得尋思著李天霸這莽貨背後到底怎麼整治這群扶桑人了,怎麼弄得吉備真備好似被數條大漢輪暴過一樣?搖搖頭,江魚說道︰“吉備真備大人,實話告訴你罷,你要什麼好處,直接向我們皇上要,皇上是不會小氣的。你在背後動點鬼心思,可怎麼瞞得過我們的皇帝去?尤其,你不應該挑起我大唐佛門、道家的爭斗呀,你啊,不知道背後的水到底有多深,你請和尚們去扶桑傳道,這可能會引起天大的風波哩。 ”
  無知者無畏啊,李隆基都只不過是稍微削弱一點俗世間那些普通和尚的福利,對于大善智這樣的真正有道行法力的和尚,還得供著奉著,還得自稱是道祖李耳的後人,拉攏道門的人在背後給自己撐著。吉備真備可好,一進長安就差點挑起了佛門、道家的直接對抗,如今三大宗師還在城外和那十八位神僧硬頂著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下場。
  如果僅僅是佛門、道家的這些外圍弟子爭斗一下也就罷了,可是既然李淳風、袁天罡這樣層次的人都露面了,也就是說,扶桑的事情,甚至已經驚動了某些地位更高的人物,挑動了他們心中那根敏感的弦。一塊處女地等著傳道的人去布施雨露,甚至還有當地國主的大力協助,在中原的佛門、道家相持不下的時候,這個誘惑足以讓兩個宗派真正作主的人發狂的。
  蓬萊三仙宗、一氣仙宗,這兩個上古傳承的古老道家門派,就不要說更多的觀望著天下大勢的道門流派那無數的高手;天竺法蓮寺,這個佛門的嫡系傳人,在天竺擁有的下院就有一百零八所之多,擁有修為將近羅漢境界的高僧無數。若是他們因為扶桑的事情而爭斗起來,大唐朝的天下怕是都會狠狠的泛十幾個暈眩才是。這等情況下,扶桑的使節團只是集體腹瀉了一段時間,又被鬼壓壓床,簡直就是李隆基大發慈悲了。
  “佛門、道家的爭斗?是道統的斗爭麼?”吉備真備似懂非懂的看著江魚︰“原來是這樣的緣故,多謝江大人的指點。嗯,大唐的皇帝,不會因為這次的事情,對我們扶桑,又怒火罷?”吉備真備很可憐的看著江魚,一副江魚就是天的模樣。
  江魚搖搖頭,安慰了他幾句,勸他明日就趁著將近年關的功夫去給李隆基上一封書信,一邊是恭祝新年,一邊是自我請罪。李隆基畢竟是大唐的天子,莫非還會對他扶桑怎麼樣不成?只要扶桑人擺出一點低姿態來,李隆基心里一高興,還不是大把大把的賞賜就發了下去?江魚最後不無譏嘲的笑道︰“怎麼說吉備真備大人當初獻給我朝皇帝的貢品,可是貨真價實的天材地寶,那都是尋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寶貝呀。就看在那些貢品的面子上,陛下也不會難為你的。”
  吉備真備被江魚一番話弄得面紅耳赤,急忙謝過了江魚,興沖沖又很是羞赧的溜走了。江魚一提起那貢品,吉備真備就恨不得一腦袋撞在地上撞死自己才好自己獻上的貢品,都還不知道里面有什麼寶貝,居然還是江魚親自操刀剖出來的,這叫什麼事情啊?
  打發走了吉備真備,江魚輕輕噓了一口氣,看了看不遠處張說家的大門,尋思著新年就是這幾天了,不管張說收不收,自己還是要準備一份重禮送過去啊。寧可人家失禮,不可自己讓別人拿出短處,這可是李林甫給江魚千叮嚀萬囑咐了的。冷冷哼了一聲,心里盤算了一陣,又美滋滋的懷想了一下張冰雲那好似空谷幽蘭一般的面容,江魚一聲歡呼,蹦起來轉身就走。
  剛剛走出三步,江魚猛的停了下來。
  天地間的風雪似乎突然消失,四周空間突然間變得漆黑,整個世界都在瞬間崩潰了一樣,四道沈重如山的勁氣已經自前後左右轟到了江魚身上。‘砰’的一聲巨響,江魚立足之處的街面當場下陷了三尺許,無數石塊磚瓦沖天飛起隨後被那山一樣沈重的勁氣震成了粉碎,江魚上半身巍然不動,可是身上衣物已經飛飛揚揚化為無數蝴蝶飛了出去。
  “誰?”憑借著強橫的肉體硬接了這一輪突然襲擊,江魚只感覺體內真氣微微一震,不由得心頭詫異。以他如今體內望月玄罡的火候,居然還能有人撼動他的真氣,豈不是古怪麼?對手到底派來了多強的高手?而且自己所處的環境突然變得漆黑一片,四周天地元氣的波動似乎都消失了,這等手段,卻不是武林中人所能使出來的。
  耳邊有一聲冷笑傳來,極清冷極恬靜的女子聲音在緩緩說道︰“你就是江魚?武功不錯麼,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怕是內功外功都修練到了武人的極限了罷?可惜你不該得罪我二哥,哪怕你是陛下剛剛封的伯爵,也只能死在這里了。”
  四周突然一亮,江魚遊目四顧,自己正被五張尺許長旗門所布成的一個很簡單的陣法困在里面,江魚認得這是最簡單的五行困魔陣,一縷縷不是很強勁的天地元氣從五個旗門上或進或出,在自己身周十幾丈方圓內布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四名枯瘦的老者正站在十幾丈外的大街上,滿臉驚疑不定的看著自己,應該就是他們剛才出掌偷襲了江魚,一個個都已經達到了先天境界,體內真氣很是強盛。
  “有沒有弄錯?四個先天境界的老頭兒?中原武林,什麼時候先天高手都淪落到來打悶棍了?”江魚很不解的看著那四個老頭兒,都差點忽略了就站在旗門外的那個文筆精神,身材瘦削,眉目如刀的精靈少女。這少女一身白衣,外面裹著一件白狐皮的大氅,一張紅通通的臉蛋很是可愛,睫毛上還掛著幾片細小的雪花,一對靈動的眸子轉動間精光四射,卻比那須眉男子更多了幾分氣概。
  死死的盯了這少女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五行困魔陣,江魚皺眉道︰“你這丫頭,沒事找我江魚的麻煩作甚?”江魚心里都有點無奈了,自從來到了長安,似乎他一路就是打打殺殺的過來的,哪里有過消停的時間啊。而且來挑釁的人越來越厲害,越來越古怪,天欲宮的那幾個妖人,就差點沒把江魚直接打死,眼前的這個少女,似乎修為還沒有跨過那先天的門檻,但是江魚反而更加不敢忽略她。這少女的身上,有一縷讓江魚的後心寒毛直豎的淩厲氣息隱隱盤旋,也不知道是什麼古怪的物事,讓江魚不得不提起一顆心來。
  這少女只是高傲而冷淡的看了江魚一眼,搖搖頭嘆息道︰“你也不值得我來找你的麻煩,只是,你打傷了我二哥手下的喪門四吊客還有十二元辰劍客,把他們的功夫都廢掉啦,我二哥花費了多少力氣,才招攬了這麼幾個得力的手下?你敢惹我柴家,就應該受點教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魚幾眼,這少女突然神情一松,嘆道︰“算啦,你一身武功來得不容易,我自己修為不高,卻有一門望氣的功夫,你的真實修為,怕是已經到了三大宗師的那個境界了罷?我也不殺你,你自己將右臂斬下來,今天就這麼算啦。”
  江魚聽得這話,不由得一陣狂笑,指著那少女喝道︰“你這丫頭瘋了還是傻了?你要魚爺我自己斬下手臂,可有這麼輕巧的事情?你身後的那四位都拿我沒辦法,你能怎樣?”同樣很高傲的搖搖頭,江魚轉身就走︰“魚爺我沒空陪你瘋玩啦,告辭!”他腳下循著一個極其古怪的步法,幾步間就繞開了那五行困魔陣的元氣牢籠,眼看就要走出陣去。
  那少女一聲厲喝︰“既然如此,休怪我柴玉下手太狠了。”她猛的從袖子里掏出一口尺許長的劍匣,將那玉石的匣子剛剛一揭開,一道精光就帶著隱隱雷鳴,朝著江魚當頭劈了下來。這少女手中,居然有一柄真正的修道人煉制的上品飛劍!
  江魚被這劍光嚇了一大跳,看著不過三尺許長的劍光那晶瑩剔透的光芒、純正浩蕩的元氣波動,分明就是一柄正道極其上流的煉魔法器。他甚至能看到那劍鋒上扭曲纏繞的數以千計的古老符,那淩厲的距離他還有丈許遠,就已經滲入了他的五髒六腑,體內一片的冰冷。江魚大叫一聲,撒丫子就跑。望月一門的奠基中記載,只要門人修練到石身巔峰境界,就能抵擋大部分中下品飛劍的攻擊,可是這不過是典籍上的記載而已,誰知道是真是假?江魚可沒那膽量用自己的胳膊腿兒去和一柄真正的飛劍較量!
  兩三步間,就踏著望月一門的‘天行步法’沖出了五行困魔陣,江魚身體一團,渾身氣息收斂起來,一腳踢碎了路邊一戶人家的圍牆,沖進人家院子里,幾下就沒有了身影。那少女怒聲呵斥,手上挽著劍訣指揮著那柄飛劍也沖進了院子,卻哪里還能找到江魚?她這柄飛劍也不過是師門長輩剛剛賜下的防身寶物,還沒有祭煉到劍與身合的地步,根本無法以元神御劍,哪里能追上江魚這種擅長逃命的人物?
  借著夜間大風雪的掩護,江魚惶惶好似漏網之魚的逃出了幾百丈遠,卻越想越是惱怒,手一揮,一道白光閃過,一柄通體以白骨鑄造的長弓出現在他手中,他就準備以這柄‘天狼弓’配合他如今有所成就的箭氣,將那自稱柴玉的丫頭好好的教訓教訓。只是,無凡在離開中原,遠去極西蠻荒之地時留下的那一段話,卻又強行打消了他心頭的惡念,逼得江魚強忍了這口氣,將那‘天狼弓’慢慢的收入了體內。
  “罷了,讓這小妞兒先得意囂張一陣,她卻是連引氣入體的功夫都沒完成,剛剛入道門的人,我江魚怎麼說也相當于他們道門金丹大成快要修成元嬰的高人,怎能和她一般計較?罷了,罷了,卻是讓她得意去。”搖搖頭,江魚轉身就要回去李林甫府上,卻突然又搖搖頭︰“不成,沒來由將這柴家的禍水引到大哥身上。這事情,咱還得重新計較計較才是。李淳風那老牛鼻子不在雲樓觀,想必他應該去了他們師兄弟叫我去的地方?哼哼,這事情,還得合他們合計合計才行。”
  心中計議了一番,江魚也不多浪費時間,趁著城門還沒關閉,徑直出了城,展開身法,一縷輕煙般朝著百多里外終南山上樓觀台快速奔去。
  樓觀台,又叫樓觀,乃是傳說中道祖李耳傳授《道德經》的所在,昔日道門大賢尹喜于此迎得李耳法駕,得其傳授道門秘法,鑄台講道于此。此地乃是道教祖庭,非同小可,其中拋頭露面的道人如今雖不過寥寥之數,但是在那深山中、岩洞里閉關參修天道的道德之人,卻也不知凡幾哩。有唐一朝,這里香火卻是不盛,卻是那觀中道人不願俗客多加搔擾的緣故。
  江魚頂風冒雪,一路直奔,百多里路外帶路途不熟很是走了一段冤枉路程,卻也只不過耗費了他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已經到了那樓觀台前。只見此處林木森森,青竹萬桿,隱約有鶴鳴聲自那四處山林中幽幽傳來,鼻頭有異香飄逸,卻不知那香氣自何而來。江魚剛在那樓觀台前站了片刻,剛剛打量了一下四處的風勁,前方已經有兩名青衣道人順著石階飄然而下,朝著江魚稽首道︰“施主請進。”
  “我?”江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詫異道︰“你們可知道我是誰麼?”
  其中一名青衣道人笑了笑,手上拂塵微微一展,點頭道︰“看施主這等容貌與常人大為不同,可是長安城中江魚江大人大駕光臨麼?請進,幾位前輩卻是算準你今日來此了。”兩個道人點點頭,轉身就走,卻再也不做解釋,將一個大大的悶葫蘆留給了江魚。
  無奈何,江魚只能是跟著兩個道人快步即行,一路上繞過了樓觀台最為有名的那些樓台宮閣,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都深入到了樓觀台後方的山林中,這才看到了幾間很簡樸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用茅草和木板搭建的小小道觀。那道觀門口也掛著一方匾額,上面寫著‘藏真’二字,左右兩側的茅屋沒有房門,可以看到十幾個道人正在里面盤膝而座,默運玄功,正中的那茅屋中,則燈火通明,飄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兩個道人帶著江魚到了正中的茅屋門口,就轉身輕飄飄的以比來時快了起碼十倍的速度隨風飄去,氣得江魚暗地里牙齒都癢癢的,來時走得這麼慢,是否故意找他江魚的樂子?江魚正要開口,那茅屋內已經傳來了袁天罡的聲音︰“江魚,你進來,拜見我師門的長輩還有其他幾位前輩。”隨著袁天罡的聲音,那屋門無風自開,等得江魚走進去了,卻又在他門後合上。
  茅屋內,正中一溜兒排開了五個蒲團,五個精氣充足眼里精光閃動的老道正盤膝坐在上面,五對大眼上上下下對著江魚打量著,隱約有幾股極其強大的神識朝著江魚體內探了進來,嚇得江魚連忙以本門秘法收斂了全部的真元流動,那丹田中的古怪木弓微微一抖,將江魚全部的真元盡數吸了進去,僅僅留下了一點點符合江魚目前表露過的實力氣息。
  正中那面色紅潤,身上披著一件白鶴毛編成的羽衣的老道‘呵呵’的笑起來︰“好修為,年紀輕輕已經突破了先天的門檻,這引氣入體的功夫,已經差不多啦,若是能得到機緣,一舉凝成金丹,達成天仙大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好,好,好,這娃娃的資質很好,很好。”
  李淳風、袁天罡兩個在大唐朝幾乎都成了傳說的老道人規規矩矩的坐在江魚右手邊的兩個蒲團上,看得那老道叫好,袁天罡連忙笑道︰“師叔說得是,這江魚年紀輕輕就能突破先天門檻,就算是在師門的年輕人中,用那天地靈藥不要本錢的培養出來的,這個年紀,也少有他這樣修為的。更兼得他如今在朝廷中,也是大有出息的。這次的這柄龍魂大劈煉,也是他自那地煞殿妖人手上奪回的。”
  幾個老道相互看了看,正中那老道笑道︰“好,江魚啊,你坐下。貧道幾人,今日算準了你要來樓觀台,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幾個老道面有得色的看著江魚,在他們想來,以他們的神通,足以震懾江魚,並且讓他生起一點欽羨的心思。只要江魚表露出一點點欽慕,就可以借機讓他入港,以後的很多話,也就方便說了。
  江魚也不拘束,在那袁天罡對面的一個蒲團上坐下,側身對著那五個老道拱手道︰“五位道長,兩位天師,晚輩卻是被逼無奈,不得不逃出長安的。”苦笑了一聲,江魚將自己和那柴風發生沖突,打傷了他手下的人,結果今日柴家的那個小丫頭使出飛劍找自己麻煩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了。他拍拍自己赤裸的上半身,苦笑道︰“幾位道長請看,晚輩的衣服都被那劍氣削成了粉碎,差點連腦袋都沒啦。”
  茅屋中的幾個道人目光同時看向了那最靠近江魚方向的老道,這面如冠玉眉間有一縷清氣盤旋的老道尷尬一笑,朝著另外四個老道稽首笑道︰“那柴玉,乃是貧道的師佷剛收進門的小徒兒,因為她柴家給我們一氣仙宗供奉了鐵精三萬斤,金精十斤,又花費了天大的力氣找來了一百塊中品靈石,十塊上品靈石,所以我那師弟心喜,賜了一柄上品的飛劍給她護身,那練劍的口訣都還沒有傳授下去的。”
  江魚臉上馬上露出了驚愕、驚駭以及無比敬仰的表情,他朝著那老道拱手道︰“原來如此,如此說來,仙長已經是傳說中的神仙中人了?”他看了看袁天罡和李淳風,眨巴了一下眼楮。
  五個老道同時大笑,正中的那老道點頭道︰“說我們是神仙,倒也說得,只是我等還沒證那大道,最多算個半仙中人就是。那柴玉,我等自然會叮囑她,不許她和你為難,拿著仙劍為難凡人,她可是犯了道門的大忌諱的。道兄以為如何?”這老道朝著那自稱一氣仙宗的老道看了看。
  一氣仙宗的這老道點點頭,淡然道︰“小丫頭不懂事,肆意胡為,也該給點教訓才是。她柴家為了巴結我一氣仙宗,獻上偌多的物事,卻也不過是一普通的護法弟子,世俗間的世家,焉能妨礙了我道門的正經事?”
  幾個老道同時點頭,口頌道號,過了一陣,還是那正中的老道向江魚笑道︰“既然清道友已經這樣說了,那,卻也不再羅嗦。江魚,你修煉的心法,我等觀你身上那純正飄逸的氣息,卻是和我道門一脈相承的,你與我道門有緣啊。不知,你可願意投入我教門下,做一個道門的護法呢?今日結此善緣,日後你也可脫得輪回之苦,成就天仙大道,也是可行的。”
  擡頭看了一眼五個老道,江魚眨巴了一下眼楮。那袁天罡立刻在一旁笑道︰“江魚啊,你卻不知,你一入長安,貧道夜觀天相,就發現有天星忽現于斗牛,氣焰萬丈啊,分明是有大機緣大因果的人物出現了。故而貧道才施展了一些手段,慢慢的結交于你。一切的前因後果,你自己也是在其中經歷過的,想必你也應該明白吾等在你身上耗費的力氣。”
  李淳風歪著腦袋在旁邊打邊鼓︰“江魚啊,你的福緣深厚啊,再加上五位前輩在這里法眼窺探了你的周身,你一身仙骨,根基是極其好的,卻也不要白白浪費了。老道我也知道你這小子求的是高官厚祿、嬌妻美妾,可是若是入了我道門,卻也無妨呀!你且看,我等一言,就讓你成為花營的高官。再稍微使點力氣,你就被封為伯爵。這李唐的天下,我道門卻是根基深厚得很哩。”
  袁天罡微微一笑,點頭道︰“你若是成了我道門的護法,我道門自然是會一心栽培你的。”這話,可就說得太直白了。
  眨巴眨巴眼楮,江魚看了看幾個道人,低頭盤算了一番厲害關系,點點頭道︰“道門護法,這是自然能作的。只是,為何找我?想那柴玉,自從我揍了她二哥,卻也打探了一下柴家的根底,實在是實力深厚得緊,若是花費大力氣栽培他們,豈不是更好更方便麼?”
  幾個老道同時笑起來,那正中的老道搖頭道︰“你卻有所不知,江魚,世俗間的門閥世家,做一普通的護法,供奉一些物事也就罷了,我等收他們的族人三五人為弟子,這就是一筆公平的交易。人皇那邊,卻是不肯讓我們和門閥之間交情太深厚的。而你這個道門的護法,卻和他們不同,乃是我們真正的內門門人,可以得到我們真正的悉心傳授,得我門中無上大道,豈是他們那些外圍的門人,學一點吸納靈氣,餐風飲露的小法門所能比擬的麼?”
  想了想,江魚想到了望月一門的門規上並不禁止,反而是大力鼓勵門人弟子去別的門派兼任一個身份的古怪規矩,頓時已經胸有成竹。想那無凡,當初就在嶗山上清宮做過三十幾年的道人,在崆峒學過七八年的道法,在王屋山煉過十幾年道術的,總之就是盡力的掩飾自己望月一門的身份,省得在天下雲遊時被人發現群起而攻,這也是一種無奈之策。只是,他還是想要問個清楚,問個明白︰“那,為何你們就挑上了我江魚呢?”
  袁天罡神秘莫測的笑了笑,點頭道︰“這就是所謂的機緣,所謂的大仙緣了。仙緣這東西,玄妙莫測,世間人哪里說得清楚?總之就是你江魚,而不是其他人,很簡單嘛!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呢?”
  江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們確信我江魚是個修道的人?”
  五個老道同時大笑,雙眸中精光閃動,都懶得給江魚解釋了。在他們想來,江魚以二十出頭的年紀,就能修練到先天級的水準,這等資質,還用得著說什麼呢?看江魚身上的氣息純和純正,浩浩然和天地之間靈氣隱然貫通一體,分明也是一門極其純正的道家功法,這就證明了他的出身來歷是‘根紅苗正’的。甚至于他們都已經查到了江魚是被一個無名的隱士帶走去練武的,這樣的無名隱士,在隋唐時期幾乎是只要是有靈根的深山老林中遍地都是,有躲災的、有避難的、有煉氣的、有煉丹的,只要修煉的是正道的功法,誰會管他師承來歷呢?
  這些高高在上的修道人認為,只要給江魚一點好處,讓他認識到自己道門的法力神通,江魚自然而然就能成為最為忠誠可靠的弟子。像江魚這種心中還在惦記著高官厚祿的門人,那是最好掌握的了。他如今才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只要細心的給他百多年的調教,他也就變成門戶中的鐵桿弟子了,不是麼?
  至于說收江魚做護法弟子的原因,實際上也真正是很簡單,哪里有什麼復雜的?袁天罡夜觀星相,看到一顆大星突然出現,證明有一個大根基大機緣的人現世了,他經過一番測算後,就派李淳風偷偷的跟上了江魚。等得大善智那老和尚強行化江魚入佛門做護法的時候,袁天罡立刻有了十分的把握,江魚就是一個有造化的人。
  不管什麼年代,什麼時候,天地間總有一些天地靈氣鐘愛的人物出現,這些人物莫不是精才絕艷的人物,是各個修道門派競相搜羅的好材料。江魚這個出身于望月宗,已經得了望月秘法傳承的‘好材料’,又怎會脫開道門、佛門這些高人的雙眼去?再加上江魚的大哥李林甫的關系,更讓江魚的身價倍增,怎由得這些老道不暗地里花費了力氣對江魚做一番手腳?
  只是,江魚卻也有自己的思量啊,他還記得無凡臨走的時候給他留下的那些叮囑中極其無良的一句︰“徒弟啊,本門典籍失散得太多,煉丹啊、各種道法神通啊這些法門,早就遺失干淨啦。你,總不願意你未來的徒弟,也要啃幾萬斤草藥才能最終奠基成功罷?所以呢,若是有空,你能混入一個有名的道門中去,就去偷學一下他們的丹道罷!我望月一門,對于門人的很多行徑,都是不怎麼在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這話說白了,就是無凡鼓勵江魚去做賊啊。
  而且,無凡也很坦白的告訴江魚,只有江魚可以輕松的混進那些世間頂級的道門中去做那竊書的雅賊一切都是因為他身上的那柄木弓玄妙無窮的功效,只要江魚不樂意,無人可以窺視江魚的真實底細,除非那人的修為被望月一門的那位老祖宗還要高深才行。這也就是無凡當年只是去嶗山啊、王屋山這些門派打打秋風,卻鼓勵江魚有空就去那些頂級道門廝混的緣故了。
  一時間,計議以定的江魚猛的擡起頭來,大聲道︰“既然諸位仙長看得起江魚,江魚若是不識擡舉,豈不是太不顧江湖道義了麼?既然諸位道長今日在此,不如江魚就拜你們其中的一位為師,正是方便!”說完,江魚就跪在地上,朝著五個老道磕了三個頭。他一邊磕頭,一邊尋思著︰“無凡,這可是你教我去‘學’人家煉丹的法門以及各種道法神通的,這可不能怪我又拜人家做師父啦。總之你也說了,我們望月一門只要道統流傳下去,門人的身份是從來不在意的。當初不是還有某位太師叔祖都差點成了阿修羅道的宗主麼?”
  原本就邪氣十足,古里古怪的望月一門,加上江魚這個不知道仁義道德是何物的怪胎,還真不知道事情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總之五個老道是很開心的對著江魚一番叮囑,然後告訴他,作為道門的護法,按照中原道門諸大門派結成的秘密協議,江魚可以拿到的好處是很多很多的。而他這位道門護法的職責,就是保證道門在朝廷中的利益,如果有機會,就打擊一切可能對道門的地位造成威脅的存在比如說,某個強行要渡化江魚的老和尚就是其中的典型。
  只是,這幾位老道一邊叮囑江魚,一邊將強橫的神念在江魚周身探測了一個遍,身上的諸大脈穴是一個不漏的被他們以真元默默的查探了,最後又從江魚的嘴里得到他的授業恩師已經‘魂歸西天’的‘確切’消息後,五個老道這才滿意的停下手來。
  隨著幾個老道眉目間相互轉換了眼神,用神識交流了幾句之後,江魚頓時拜右側第二位老道,蓬萊三仙宗瀛洲島煉氣士元化真人為師,修習瀛洲島傳承于上古時期的‘八九玄功’,輔修蓬萊島的丹道之學以及方丈島的仙法道術,更可通過蓬萊三仙宗的關系,選修一氣仙宗的入門級陣法之學,可以說,江魚未來要學習的諸般道法,卻比他在望月宗時所學的要多了十倍不止。
  ‘八九玄功’肉身成聖的法門也就罷了,可是那蓬萊島的丹道之學以及方丈島的仙法道術,卻讓江魚差點沒笑出聲來。
  幾個老道施展大法力,通過一個法陣將江魚挪移到了瀛洲島上,叩拜了祖師和師門長輩,發下了誓言忠于師門匡正道法雲雲,一番繁復的禮節後,江魚順利的成為了蓬萊三仙宗的一員。一切的經過都是這樣的快捷,江魚都感覺一切有如夢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那交與他手上的修煉秘訣,是一定要小心的揣摩的;隨著秘訣贈送的三瓶保命的靈丹,是一定要仔細收藏的;師門發下來的各種福利,也是一樣不能少的。但是忠于師門,不能讓師門的秘法外傳的誓言,是江魚絕對不會在乎的望月門下終生無天劫、心劫、魔劫,他會在乎這些誓言麼?會在乎才有鬼!所以,可見望月一門,天生就適合在其他門戶中做臥底的。甚至江魚隱隱約約的覺得,望月一門的門人,如此的不受道、佛、魔、妖的待見,是不是也和這個有點關系呢?
  忙碌了好一陣子,終于在新年的當天,江魚趕回了長安城。此番他腰間多了幾卷秘笈、三瓶靈丹、幾件天材地寶,腰間多了一柄長七尺的特制橫刀,手之上也套了一個上有細微花紋的玉戒指,正是春風得意的趕回了李林甫的府上。
  剛剛走進李家的大門,江魚就聽到了那冷清恬靜的聲音自那大堂傳來︰“李大人,你是當朝御史中丞不假,可是也要想想,得罪了我柴家,總歸是你的麻煩。江魚那小賊到底躲去了哪里,你說出來,我不為難你就是。”這是柴玉的聲音。
  而緊跟著,那柴風讓人生氣的極其高傲的聲音也飄了出來︰“區區一個御史中丞,也敢和我柴家作對?說出江魚的下落,否則讓你丟官!”
  江魚心中的那個火氣啊,莫非今天又要自己大打出手不成?他腰間的那柄長刀,卻是一柄道門仙法煉制的法寶,乃是極品一流的寶貝,自重八千一百斤,以道法驅動,砍人時重如泰山,揮動時輕如鴻毛,內中更有一氣仙宗高手打入的三萬六千個威力強大的五行法陣,一旦發動,立刻生出地水火風傷人,威力至大無匹,那蓬萊三仙宗看守寶庫的老道甚至吹噓說這是一柄接近下等仙器級別的寶刀。有了這柄寶刀,他才不害怕柴玉手上那柄上品飛劍,一刀下去,那飛劍自然是非折斷不可的。
  但是,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今天乃是新年守歲的大好日子,這是十年來江魚和自己僅有的幾個親人度過的第一個新年啊,更兼自己升官發財還得了爵位,如此大好的日子,怎能出手見血?
  可是這柴家的人,也太欺負人了罷?大過年的來人家家里吵鬧,就算是天牢里的死囚,今天都還能得到獄卒的幾分好臉色哩。
  思忖了片刻,江魚大步行進了大堂,一眼就看到了無比輕松的坐在正中大椅上喝茶的李林甫。李林甫擡起一絲眼角,看到江魚進來了,立刻微笑道︰“小魚,這幾日你去哪里了?卻讓大哥好不心焦!來人啊,送惡客!兩位,請罷,寒舍招待不起兩位柴家的貴客啊,若是再不走,可不要怪我李林甫翻臉了。”
  李林甫陰陰一笑,一對美麗的丹鳳眼頃刻間就轉化為無比惡毒的三角眼,他無比猙獰的看著柴風、柴玉冷哼道︰“當我李林甫好欺不成?你柴家是世家大族不提,卻能奈我李林甫何?哼,若不是看在譙襄公的份上,早就老粗的棍子打你們出去。”隨著李林甫的冷哼聲,一干李府聘來的護院打手拎著老粗的棍棒就湧了出來,一個個凶狠狠的盯著柴風、柴玉,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出手的意思。
  柴風氣得滿臉鐵青,指著李林甫咆哮道︰“好,你有種!你這個御史中丞,看來是做到頭啦!”
  柴玉則是冷冷的掃了江魚一眼,冷笑道︰“好,江魚你有膽量,居然敢回來。也不要連累了你大哥,你自己切下兩條手臂,今日的事情就算了。”
  李林甫一掌砸在身邊桌子上,怒聲道︰“兩位果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麼?你們要我兄弟的膀子,我就敢要你們的腦袋!我李林甫不把你們柴家弄得灰飛煙滅,我算不得人!”
  兩邊劍拔弩張,江魚則是輕松的一笑,左手中指上的那枚玉戒輕輕一晃,怪聲怪氣的笑道︰“好啦,柴玉師佷女,咱們都是一家人,不要傷了和氣嘛!你的師叔祖清真人要我給你捎一句話再敢用飛劍對付世俗中人,你會被趕出山門的!嘻嘻,魚爺我如今輩份,可比你高了一輩!來,叫我一聲師叔聽聽?雖然咱們不是同宗之人,卻是同道呀!”
  柴玉傻眼了,她呆呆的看了一陣江魚手上那枚寸許寬上面雕刻了白雲纏繞著的三座小小山峰的玉戒,一聲驚呼,拉了柴風就走。剛才還趾高氣揚的柴風半天摸不清頭腦,呆呆的被那柴玉拉了出去。
  李林甫冷冷一笑,三角眼看了看柴家兩個年輕人狂奔而去的背影,低聲道︰“哼哼,大過年的欺負到我李林甫的頭上來了?咱們走著瞧。”招招手,李林甫道 ︰“小魚,收拾收拾干淨了,去後面拜祭先人。嗯,關起各處門戶,大家熱熱鬧鬧的吃酒去。今日大年,不談那些煩心的事情。”他那三角眼很快的轉變為丹鳳眼,笑眯眯的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紅包,遞給了江魚。
  江魚笑著接過了那紅包,兩兄弟對視一笑,那柴家人帶來的煩惱,頓時飄散無蹤了。
  李林甫點點頭,笑道︰“走罷,昨日不見你回來,大哥已經打點了一千多貫錢的禮物送去了張說府上。卻被張說命人丟了出來,那張冰雲的事情,你還得仔細再仔細,小心再小心啊!罷了,罷了,今日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他嘻嘻一笑,站起身來轉入後堂去了。
  江魚聽得眉頭一皺,心中亂罵了一陣,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起來。他被著雙手,也施施然望後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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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6:43

第二十九章  公孫

    爆竹聲中桃符新銡銅銣銔,毾氳滱漓江魚來到長安後的第一個新年,就這麼不知不覺的過去。他剛剛和自己僅有的幾個親人度過了沒有幾天清閑日子僥僗僝僬,遷遰遯適就被李天霸抓回了花營點卯辦差,每天里帶著大批人手在長安城周邊出沒槌榱榑榎,槎榴榞構嚴防天欲宮、地煞殿的妖人作祟。不過,似乎是在新年這個好日子里廘廖廔廙,幗幙幣幕就連這些妖人也都懶得出來找朝廷的麻煩,江魚從大年初三開始帶人到城外到處亂逛菞菈蒛蒡,蒡菃蒿菄都快到元霄節了,還沒有找到哪怕一點兒蛛絲馬跡。
  這一日一大清早,江魚風塵僕僕的帶著一干屬下返回了長安城。渾身滿是雪片的江魚沖進花營的衙門,一腳踢開了一間廂房的房門,湊到房中的火爐邊,狠狠的搓了搓手掌,嘴里罵道︰“這天氣邪氣了,這雪啊都下了半個月了,城外渭河都被連底凍上了,這老天爺還要下多久的雪啊?”他披風上的雪花灑了圍著火爐的一干簪花郎滿頭滿臉,氣得這群家夥指著江魚就叫罵起來,紛紛指責江魚升官晉爵卻不請客吃喝逛青樓的大不義的行徑。
  江魚哈哈一笑,拍著肚皮笑道︰“中啊,不就是一頓酒席麼?諸位挑好地方,只要是身上沒事情的兄弟都可以去好好的吃喝一頓,那些要去宮里輪值的兄弟,可就對不起啦。還有,酒席我請,去青樓麼,自己想辦法,我江魚哪里有這個身家請所有的兄弟去青樓啊?”開玩笑,花營衙門里日常出入的簪花郎就在千人以上,吃一頓酒席麼,耗費兩三百貫錢,江魚還不心疼,要請這麼多人去嫖妓,他可舍不得這點老婆本兒。再說了,若是他江魚能夠輕松的請上千人集體去嫖妓,豈不是顯得他江魚是個大大的貪官?
  湊在火爐邊將身子烤得暖和,江魚拍拍手,笑道︰“就麻煩諸位兄弟給二將軍說一聲,這十幾天咱可是帶著一票兄弟把長安南邊一塊兒百里方圓內的村鎮都給搜了個遍,不要說妖人,就是妖精都沒找到一只。明兒就是元霄節,咱可要在家里陪自己家里人吃飯。過了元霄節,咱在醉龍閣擺酒席,只要是我江魚兄弟的,大家都去好好的熱鬧一天,嗨,不去的都他媽的王八蛋!”
  一干簪花郎哄然大笑,幾個人抓起面前的果脯胡亂的砸向了江魚,叫嚷著一定要讓江魚大大的破費一頓才是。江魚嘻嘻一笑,叮囑了風青青他們幾句,將披風上積雪融化的水跡故意的噴了廂房里所有人滿頭滿臉,這才‘哈哈’一笑,快步沖了出去。後面‘ 當、 當’的砸出了幾條板凳,哪里砸得中他?江魚站在院子里,故意的大叫大嚷了幾句︰“兄弟們,正月十六魚爺我擺酒席啊!”
  叫嚷了這一嗓子,江魚悶著頭就往院子外沖,各處廂房的房門‘嘩啦’一下敞開,近百個人頭從門框里、窗框里探了出來,紛紛叫嚷著要江魚一定要準備好酒美女雲雲。江魚只是笑,也不回話,幾步路就沖到了院子門口,卻一腦袋扎在了李天霸的懷里,他個頭比李天霸高了太多,兩人的腦袋‘砰’的撞了一記,李天霸悶哼一聲被撞飛了三丈開外,江魚收勢不住,手舞足蹈的就朝著李天霸砸了下去。
  旁邊伸出一只大手,猛的拎住了江魚的領子,輕輕的一抖一甩,一股柔和的力量化去了江魚前沖的勢頭,讓他穩穩的站在了地上。一個面上有三縷柳須,面容極清矍的中年人對著江魚笑了笑,松開拎著他領子的手,點頭道︰“你就是江魚罷,好個偷奸耍滑的小子,前一陣子你被天欲宮的妖人打成重傷,說是要療養數月才行。可是本將軍見你沒兩天就在大街上打得人家十幾個一流高手鼻青臉腫,好你個江魚啊!”
  腦袋上被撞起了一個青色疙瘩的李天霸憤怒的從那街對面牆角下厚厚的積雪堆里爬了起來,指著江魚罵道︰“江中遊,你風風火火的跑什麼?老子叫你來點卯辦差使,你就這麼急著跑路不成?這幾天有沒有發現什麼蹤跡?媽的,若不是我大哥在大街上見到你動手揍人,老子還以為你真的受了重傷哩,老子居然瞎了眼,給你批了三個月的大假!你這家夥,信不信我叫皇帝老大的板子打破你的屁股?”
  江魚呆了呆,左手大拇指輕輕的摩擦了一下中指上的那枚玉戒,臉上露出了一絲極其邪惡的笑容︰“二將軍,這可不能怪我啊,這是袁天師賜給我的靈丹生效了,那點內傷,嘿嘿,一天的功夫就平復了。可是假期是您批給我的,我不好意思不去休息啊?看看,這不是被你抓回來辦差了麼?風平浪靜,平安無事,那些天欲宮、地煞殿的妖人被我們連續殺了這麼多人,哪里還敢出來鬧事啊?”
  一邊說話,江魚一邊悻悻然的看著身邊那中年人,他尋思著,怕不就是這個中年人看到了自己在大街上和人家動手?他就是李天霸的大哥?那他豈不是就是花營幕後的真正的大老板,掌管了花營一切秘諜的大唐朝秘諜頭目,那個神秘莫測的大將軍麼?他可是一直坐鎮在洛陽的,沒事跑來長安做什麼?可怪他撞破了自己的好事,否則有那三個月的假期,現在自己應該是握著張冰雲的小手去上香罷?
  果然,這中年人朝著江魚溫和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我叫李天德,是無敵的大哥,你叫我大將軍也好,叫我大哥也行。你那大哥李林甫,按照我李家的班輩算來,應該是我的遠房堂弟,大家都是自家人,卻是不要客氣。”用力的拍了拍江魚的手,李天德微笑道︰“年輕人心思雜亂,卻也怪不得。去罷,佳人有約,你怕是這幾天在城外也憋急了罷!過幾日,我找你說話。”
  輕輕的推了一下江魚的後背,江魚就乖乖的很聽話的大步走了。李天德的言語笑容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獨特魅力,讓人控制不住的去信任他並且聽從他的意見,這是一種人格的魅力,而不是魔門的那種邪門心法造成的精神上的影響。甚至江魚都忘記了用自己的靈識窺探一下李天德的修為到底有多高,能夠輕巧的將江魚起碼有數千斤力道的前僕勢頭一手化解,李天德的修為,也當得起高深莫測這個詞了。
  李天霸揉著額頭上的肉疙瘩嘀嘀咕咕的叫罵著走了過來,說道︰“大哥,你看這江魚怎麼樣?兩位老天師傳話過來啦,他們有意收江魚做門徒的。誒,一想到江魚這小子以後就要和李淳風那老道一樣舞著桃木劍給人捉鬼,我怎麼就感覺得很滑稽呢?”李天霸歪著腦袋,向著江魚近丈高的身軀,起碼要使用一柄六七尺長的桃木劍才行,再想想偌大一個彪形大漢在那里跳大神,他就忍不住想要笑啊。
  李天德瞪了他一眼,怒道︰“多大的人了,還是這樣不知所謂的。那兩老牛鼻子說想要收江魚做門徒,怕是早就下手啦。不過道門和我朝皇族的關系緊密,江魚入了道門,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小子喜歡招惹是非,藝成下山沒一年就招惹出人家一輩子都難得踫到的是非來,你可派人盯緊了他,不要讓他吃了大虧就是。”
  李天霸一挑眉頭,嘴角一撇,說道︰“誰能讓他吃虧啊?這小子一直扮豬吃老虎,還一直沒弄清他的修為到底有多高。如果他學了那些修道的法門,怕是日後進度一日千里,我手上卻也正好多一個得力的高手。”
  搖搖頭,李天德緩步走進花營大門,淡淡說道︰“不要說他剛剛進入道門,就算他和我一樣,結成了金丹又如何?天下高手,還不知道有多少哩。不過,這不是我擔心的問題,他已經和柴家對上了,就一定會牽連到其他幾家人的一些心思。不要讓他被那些世家毀掉,更要讓他招惹出一些是非來,那些世家門閥,能削弱一點就是一點,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哦!”李天霸應了一聲,搖搖頭,跟著李天霸進去了花營。
  這邊里,江魚剛剛走過幾個街口,眼看就要到李府所在的里坊了,風笑笑卻也一身雪片的帶著近百名簪花郎喘著白氣順著大街快步行了過來。看到江魚,風笑笑連忙叫住了他,轉頭朝著幾個屬下班頭吩咐了幾句,沖上來拉著江魚的手說道︰“江兄弟,正好踫到你,哎呀,這次我往北邊跑了十幾天,可是累壞了哥哥我。你可有空?我正尋思著這幾日找你喝酒哩,正好今天踫到了,走走,跟我走。”
  看到江魚滿臉不情願的樣子,風笑笑急忙笑道︰“你少作出這個樣子來,跟哥哥走,有好事。你莫非還想要去找張冰雲麼?大過年的,她根本出不來,張說也不會見你,莫非你還要偷偷溜進張說的府邸去?我可告訴你,張說可是兵部尚書,別真把他給惹急了,他敢調兵群毆你的。”和江魚玩笑了幾句,打消了江魚偷偷溜去見張冰雲的念頭,風笑笑興致勃勃的拉著江魚就走。
  兩人腳步極快,用了不到半刻鐘的世間就到了西市里的一家院子門口,風笑笑指著那掛著一大排紅燈籠的院子笑道︰“這里是錦湘院,可是那種一杯茶就要幾貫錢,一曲小曲就要百貫纏頭的鬼地方。唉,我風笑笑來到長安幫皇上辦事也有快十年了,這錦湘院,還是一次沒來過哩!”
  一曲小曲百貫纏頭?江魚駭然看了風笑笑一眼,皺眉道︰“你發財了不成?要去青樓,咱們隨便找個千花閣啊、錦繡樓啊、紅粉院啊什麼的,找幾個紅牌姑娘陪著就是。你也知道我江魚是那種寧吃仙桃一口,不啃爛杏半筐的人,再好的青樓,也是青樓,那些貨色我是不踫的。”不是江魚挑剔,而是他來到長安也進了幾次青樓,卻因為自然之心的心境關系,死活提不起對那些女子的興趣。
  風笑笑只是笑,連連點頭道︰“看得出啊,江兄弟,咱們打交道也有幾個月了啊。呵呵,不過,這錦湘院可不是青樓。”他拉著江魚的手走到了大門口,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的說道︰“這里的後台老板可是姓崔的。”
  姓崔的麼?崔、盧、李、鄭,這就是大唐最強的四大門閥,尤其崔姓一家,如今丞相都出了好幾個了。若是姓崔的人在後面開設的錦湘院,那,江魚還真的一下子就提起了興趣來。也就是這次和柴家發生了沖突,江魚專門調了一部分花營的檔案翻閱過,知道四大門閥的勢力遍及朝野,甚至他自己的大哥李林甫都是因為是李家宗室的關系,這才受到李隆基格外的青睞和信任的。想必,這樣的門閥開設的這個聽一曲小曲都要百貫錢鈔的地方,不是那種俗地罷?
  風笑笑敲開了錦湘院的側門,一名身穿錦袍的十五六歲年輕人打開門,仔細的看了風笑笑和江魚一陣,攔住了門卻不讓二人進去,而是很謹慎的問二人︰“兩位來此有何貴干?”
  江魚眉頭一皺,天下還有這樣做生意的?風笑笑卻是輕輕一笑,隨手塞了一錠銀子給那年輕人,點頭道︰“我二叔風遠揚應該還在罷?”
  “哦?是找風先生的?”年輕人的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手上的那錠銀子只是翻了一個轉兒,就無比神奇的消失在他袍袖之間,甚至江魚都沒弄明白,他的指頭是如何輕盈的將那銀錠給翻進袖子里面去的。側門打開,風笑笑和江魚魚貫而入,自有另外兩名身穿質地更好的錦袍的年輕人,面色溫和、不卑不亢的引著二人朝著院子里行了進去。這錦湘院的布置大有特色,很是吸收了南方奢靡之地的園林風範,各種精致的樓閣、回廊、假山、池水、竹林、透欄錯落有致,將整個錦湘院分成了數十個獨立卻又相互有聯系的小空間。
  風笑笑回頭看了江魚一眼,微笑道︰“我二叔每年新年前後,總要來北方一行,作為我風家的代表,向陛下進獻一些希奇的玩意,並且會會一般老朋友。這錦湘院,他每年來都是常住此地,此次聽得說,天下劍舞第一的公孫大家正駐留長安,這錦湘院卻是她演練劍舞的所在,正合了我二叔的心意,怕是他就連錦湘院的大門都不會出啦。”
  言笑間,幾個人繞過了前方一排樓台水榭,面前突然一個敞亮,明晃晃的一片清水露在眾人面前。這片清水深不過兩尺,水下是平整整用白玉鋪成的池底,長寬都在二十丈開外。圍著這片清水,是一圈兒精致的回廊,如今回廊上被小小的屏風隔開成了數十個單獨的包間,內中有或多或少的人正癡呆的看著清水正中那飄動飛揚的身影。
  滿天飛雪飄揚而下,落入那清水之中,在那略微帶著一層薄冰的清水上濺起了點點漣漪。清靜靜的水,白生生的池底,四周原木色澤的回廊,鋪上一層厚厚積雪的屋頂,加上那灰蒙蒙的天,滿天白色的雪片,天地間似乎就只有那黑、白、灰三種色澤。
  在那清水的上方,卻舞動著一團七彩的烈焰。兩道寒光揮出了丈許長的劍氣,逼開了方圓數丈的白雪,在那清水之上輕盈的舞動著。兩道寒光之間,一名身穿七彩長裙的矯健女子,正有如一縷幽魂,有如一縷風中的輕煙,腳尖清點水波,好似天仙一樣在蜿蜒轉折,舞出了無盡的風華。天地似乎凝滯,只有那兩道寒光在縱騰,只有那一團烈焰在飄動,天地間沒有一點兒聲音,那一團烈焰中卻好似傳來無邊妙音。
  極美的舞,極有力的舞,極張揚的舞,讓江魚想到了昆侖絕頂的狂風、草原上的雷電、數十萬奔騰獸群的滿是生機的舞。一舞而傾天下,一舞而癡絕芸芸眾生,江魚眼里閃過一道青光,烈焰中近乎淒美的那張清水鵝蛋臉兒,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頭。這舞,這劍,這人,都好似來自于洪荒原野,匯集了洪荒天地靈氣而生的一抹精靈,讓江魚的心頃刻間沈浸了進去。
  如果說張冰雲是那天地靈氣所傾注的一朵荒野中透明的蘭花,嫻靜而幽雅讓江魚想要去呵護和愛慕。那麼這正在劍舞的女子,則是那靈氣直接凝聚而生的生靈,充滿了自然空靈的韻味,更隱隱牽動了四周的自然氣息,讓江魚的自然之心隨之歡呼雀躍,隨之勃然而動。江魚再一次深深的看了這女子一眼,心頭一陣的激動,眼角兩滴淚水冉冉而下他終于找到了一個同類!一個天生而擁有自然之心的同類。而且,和江魚那能溝通天地山川萬般生靈的包容屬性不同的,這個女子,是充滿了生命張力張揚狂放更加傾近于燃燒的火焰的屬性。
  按照望月一門的典籍記載,江魚這種包容屬性可以傳承望月的無上大道,而這種燃燒火焰的自然屬性,則天生為了望月一門的戰法而生,在那洪荒太古年代,擁有這種屬性的人,無不成為望月宗的護法,于一陣陣的生死搏殺中,將望月宗的凶名灑遍了洪荒那個久遠的年代。
  “她就是那個公孫大家?”江魚吞了一口口水,呆呆的問身邊的風笑笑。
  同樣呆呆的看著那一團烈焰般劍舞的風笑笑本能的應了一聲︰“若是我沒弄錯,就只有她才是這種神仙般的人了。”
  江魚點點頭,很是認真的說道︰“若是我要勾搭她,要如何下手?”
  風笑笑愕然看著江魚,他們身邊兩名錦袍少年眼珠差點沒瞪了出來,而附近兩個小小的隔斷中的幾名朝廷官員打扮的男子,已經異常惱怒的回過頭來,凶狠的瞪了一眼唐突佳人語出無狀的江魚。
  舔舔嘴唇,江魚卻不理會其他人怎麼看他,他只是認真的點點頭,很認真、很認真,用那種可以殺死人的充滿凝重肅殺味道的口吻低沈說道︰“她是我的,嗯,搶不走的。”
  平白無故的,甚至讓江魚都感覺到荒謬的,他心頭升起了一種對于望月宗的最為深沈的責任感。也許是因為同性相吸的緣故,也許是因為芸芸眾生中踫到一個同類帶來的欣喜,也許是因為望月宗山門內,那無數的長弓上蘊含的寂寞氣息給他的心靈帶來的沖擊,不管是什麼原因,江魚知道,這個女子,他一定要讓她成為望月的門人。
  甚至,這種突如其來的信念,都已經刻入了他靈魂的最深處。
  江魚沒有察覺到,他丹田中那一把一直沈睡著的古怪木弓,正放出了淡淡的光芒,一抹晦澀而古老的神念,正和他的本心融合,在一定的程度上,更改了他的脾性。幾乎是在看到這劍舞的同時,他就從一名街頭的混混無賴,一名花營中仗勢欺人的營頭,一名未來很可能成為大唐朝紈褲子弟中領袖人物的宗室家屬,蛻變成他所應是的角色望月一門如今僅有的兩名傳人之一!
  那一抹江魚根本沒有資格去察覺到的神念,耗盡了最後一點精神力量,將江魚的靈魂進行了一次小小的修正後,那木弓再次陷入了深沈的睡眠,等待著江魚某一日有那能力將它自沈睡中喚醒。
  江魚也從那種情不自禁的古怪狀態清醒過來,他本能的察覺到了四周幾股惡意的眼神,不由得運起罡氣朝著那幾縷眼神狠狠的回望了一眼,嘴里低聲罵道︰“看什麼看?魚爺我有什麼好看的?”那幾名身穿著圓領官袍,頭戴雙翅帽的男子一個個猛的捂住了自己突然劇痛的眼楮,手上茶盞紛紛摔在地上,清脆的瓷片碎裂聲驚動了這片回廊上的所有人。
  那一團舞動的烈焰突然停滯,那女子將手上雙劍並在一起反手握住,腳尖輕輕一點,已經滑過那一片清水,到了回廊的出口處。看她那冷漠的表情,似乎就要離開。她也被那碎裂聲從她一種特有的心境中驚醒,有點意興闌珊的她,也懶得查看到底是什麼打擾了她這一場傾情之舞。
  江魚一個滑步,繞開了兩名攔住他的錦袍少年,已經輕巧的到了這公孫大家的身前。他低頭看了看這女子,心中驚詫道︰“好高的女子,竟然比我江魚也不過矮了一尺,尋常大丈夫,都沒有她這身量。”這公孫大家的身量雖高,卻是高挑縴細,身材卻比那尋常女子更加窈窕優美了三分,更兼她眉目如黛,三千青絲披散下來差點沒到了腳踝處,那種青靈出塵的風情,讓江魚忍不住當著她的面猛的贊嘆了一聲︰“姑娘,你果然是美得沒有了天理。傾國禍水啊!”
  四周那些觀看劍舞表演的錦湘院客人一個個呆住了,他們愣愣的看著江魚,大為詫異居然有人敢當著一名年輕冒昧的女子在那里叫嚷著人家是‘傾國禍水’?他們哪里知道,江魚卻是不讀書的,能憋出一個‘傾國禍水’,已經是大大的難為他了。
  公孫大家的面色微微一變,帶著一點粉紅,光澤華潤好似春天間第一叢蘭花那樣色澤的嘴唇微微一撇,皺眉看了江魚一眼,嚶嚶嚦嚦的說道︰“這位公子何以當面辱我?公孫只是劍舞一曲,怎堪禍水之評?”她自己內功也有不弱的火候,否則哪里能在水波上借助身上彩衣和揮劍的力量淩波起舞?也就是她發現江魚的功力高得駭人,站在自己面前隱隱然讓自己有一種高山仰止的窒息感,她才委委屈屈的抱怨了江魚一句,若是按照她往日里那清冷甚至是不近人情的脾氣,有那登徒子敢這樣和她說話,早就一劍劈出了。
  江魚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公孫氏,體內靈識在她身上掃了又掃,又是一聲贊嘆︰“好美麗的人,你何必在這里獻舞,卻是白白讓這群俗人在玷汙了你的舞技。不如隨我去了,自然有你的好處。”江魚這是由衷之言,公孫氏若是隨他去了,自然得他傳授望月一門的秘法,只要奠定了根基,以望月一門只要不被人殺死,幾乎沒有任何災劫的特性,就是永生不死逍遙快活的神仙生涯,自然比在俗世間打滾來得好十萬倍。
  可是,這話停在其他人耳力,怎麼聽就怎麼是一個紈褲惡少要強行劫掠民間少女時常用的橋段。這水閣回廊內坐著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其中有多少人動過心思,想要將公孫氏收入私房的?奈何公孫一心一意都放在了劍舞上,哪里理會這群人的搭訕和勸誘?一時間,這群大唐最有權勢和財勢的人紛紛心頭醋意沖起來數百丈高,更是無名火起直沖腦門你區區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敢在這里公開調息自己心中的絕世佳人,好大的膽子?
  當下就有十五個當朝大夫、九名侍郎、三十幾位正四品以上的官員跳了起來,指著江魚同時喝道︰“豎子爾敢?”
  這些朝廷大員一個個還稍微講究點情面,他們也看到了江魚腰間的銀魚袋和盤龍玉佩,卻是不會作出什麼歹毒的事情來。但是,那些世家門閥中的人,卻是連皇帝都不會給面子的高傲人物,當下就有兩個六十許老人手一揮,十幾條黑影已經自那回廊外的假山中沖天而起,十幾人手上崩射出道道強光,朝著江魚激射而去。
  風笑笑剛剛叫了一聲‘糟糕’,卻看到江魚身外乳白色的罡氣‘嗚’的一聲好似一片片雲霞般放出五六丈遠近,將那射來的數十枚暗器盡數吸在那罡氣中,頃刻攪成了粉碎。那手上長劍放出淩厲劍氣,眼看著就要連人帶劍沖到江魚身上的幾名劍客驚呼一聲‘宗師’,忙不叠的強行收了劍勢急速後退,卻被自己體內翻騰的真氣打成內傷,當場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公孫大家面色一變,輕盈的退後了幾步,皺眉看著江魚喝道︰“這位前輩是哪位宗師當面,為何戲弄小女子?”先天級高手就能修成無堅不摧的罡氣,但是只有先天巔峰達到所謂宗師級境界的大宗師,才能感悟天道初步達成天人合一的境界讓體內的罡氣外放,連接外界靈氣化為護身的罡氣罩。江魚當著公孫氏的面玩了這一手,立刻就震懾住了一大批人。
  那些朝廷官員一個個很識時務的坐回了原位,他們就算位高權重,卻也不會和一名宗師結怨,誰都知道宗師級的高手若是想要殺人,盡有無數讓人死得莫明其妙你還查不出原因的方法。他們身嬌肉貴,卻沒必要和一名宗師翻臉。
  那些門閥世家的人則是每個人都眼楮一亮,突然間都暗自盤算起來。中原武林三大宗師,就算這些人沒見過,也都打聽清楚了他們的面貌特征等等。而這些宗師級的高手,哪一個不是辛苦近百年才有了如今的一身修為?而眼前這年輕人,分明不是那三大宗師中的任何一人,看他的年齡不過二十歲上下,正是好收買的年紀。加上他公然當著眾人的面調戲公孫大家,難不成他喜好美色麼?這些人啊,腦筋里面就一時間飛快的盤算起來,若是能拉攏一名宗師,對于他們自己家族的勢力,是很有好處,極其有好處的。
  嘆息一聲,江魚根本懶得理會那些朝廷大員以及世家門閥的人物,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公孫一眼,淡然道︰“如何?呵呵呵呵,魚爺我可不是那種強搶民女的人,你看我像是那樣的人麼?”江魚礙于眼前人多,不好向公孫說出自己的打算來,只能是含糊其詞,奈何他措詞用句毛病極大,這話聽到公孫大家的耳里,分明就是說 ︰我不是強搶民女的人,我誘拐的行不行啊?
  再加上江魚臉上他自以為很是純善,實際上看在人家眼里怎麼看怎麼‘邪惡’的笑容,公孫大家更是駭得倒退了幾步,哪里還敢和他搭話?生平也踫到過許多次險境的公孫大家,已經在那里犯愁今日要如何才能全身而退了。以前她遊歷天下劍舞四方,天下人莫不拍手稱贊,就算有人對她動了一些心思,也都是彬彬有禮的用各種手段拉關系套近乎,哪里像江魚這樣強行沖到自己面前要自己跟他走的?而且他還偏偏就是一名宗師級的高手,自己也練武的公孫氏,自然明白一名堪破了先天境界的宗師,是什麼含義,那是天下人沒人敢招惹的強大力量!
  回廊上響起了腳步聲,四名身穿火紅色宮裙,身材窈窕手持雙劍的少女驚惶的跑了過來,一排兒站在了公孫氏的身後。江魚好奇的看了這四名少女一眼,體內靈識一掃而過,頓時明白,這幾位少女體內真氣流轉的方式和公孫氏源出一脈,莫非是公孫氏的徒弟麼?
  搖搖頭,江魚再次說道︰“我說,公孫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啊。你在錦湘院這里獻舞,卻是為了什麼?錢財?名氣?這些有什麼用呢?不如跟著我,保證比你如今四處奔波來得好啊!”江魚說得話很實在,錢財、名氣,雖然他自己都還沒看破,但是呢,他相信,若是公孫氏知道拜入了望月門下能夠得到多少的好處,她是一定不會在乎這些東西的了。這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
  可是這話聽到別人耳朵里,味道又變了啊。旁邊眾人聽得江魚這話,無不在心里尋思道︰“感情你是說,跟著你,就錢財和名氣都滾滾而來了罷?這話也沒錯啊,你二十幾歲就能罡氣外放,這事情只要幾天的功夫,就能震驚天下哩!”已經有那門閥中人,暗自里開始調遣人手,去徹查江魚的底細了。
  公孫氏面色一肅,挺起胸脯,看著江魚那‘邪惡怪異’的笑容,怒道︰“你要我隨你去作甚?我卻是奉了師尊的意思,行遍天下演練我門劍舞的,師尊之遺命,我怎可違背?”
  “遺命?”江魚大樂,猛的大笑起來︰“你師尊死了?好啊,死得好!呃,我不是那個意思。”江魚猛的閉上了嘴巴,他都從風笑笑的眼里看出一絲古怪了,就不要說其他眾人那種不屑、憤怒、鄙視的凶狠目光。江魚呆了好一陣子,這才身手去拉公孫氏︰“這個嘛,不如,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慢慢的說?誒,我對姑娘你,沒有哪怕一點點的惡意啊,我可全是好心啊!”
  風笑笑在旁邊無奈的拍了拍腦門,這江魚到底怎麼回事?當著這麼多富貴之人調戲名滿天下的公孫大家,這豈不是要觸眾怒的麼?需知道,這次公孫大家來長安,就是因為李隆基欽點要看她的劍舞啊。公孫大家在外地一曲劍舞,甚至可以招來數萬人的觀看,這等天下有名的奇女子,豈是江魚依仗著宗師的武力就能欺辱的麼?恐怕其他三大宗師聽得這等行徑,都要直接來長安找江魚算帳啊。就更不要提李隆基知道這消息後,會否親自掄起大棒來毒打江魚了。
  風笑笑剛要開口制止江魚的這種輕佻無禮的行徑,那邊已經有真正的重量級人物出面了。一直坐在回廊一角靜觀這邊動靜的張九齡手里拎著一個酒杯,踉踉蹌蹌的走到了江魚面前,張手叉開五指就朝著江魚臉上括去。江魚一呆,猛的甩頭躲開了這一記耳光,卻看得張九齡揮動拳腳就朝著江魚打了過來︰“我打你這個輕浮無行的小人,我打你這個仗勢欺人的奴才,江魚,你是個什麼東西,有一點武功,就敢欺天下人焉?有本事,你敢揍我張九齡一拳試試?”
  江魚不敢揍張九齡,只要一指頭,張九齡就要被搓得散架了,江魚怎敢當著這麼多人把張九齡怎麼樣?而且,張九齡是李林甫嘴里最大的那幾塊石頭中的一塊,沒有李林甫的吩咐,他怎敢對付張九齡?
  更加重要的就是,分明不會一點兒武功的張九齡,他怒目嗔視時,身上竟然有一股極其淩厲的氣息釋放出來,浩浩然好似東海,巍巍然有如泰山,以江魚如今的修為,居然都無法直面這種氣息,被張九齡嚇得是連連倒退,狼狽無比。很多年後,等得江魚堪破了那最後一道玄關飄然遠去之時,他才明白,這種氣息叫做︰浩然正氣!
  ‘啪啪’幾下,江魚腦袋上中了張九齡好幾巴掌,江魚氣極敗壞的想要將張九齡提起丟去一邊,可是一看到張九齡眼里那湛然神光,江魚就渾身一陣僵硬,又只能是抱頭鼠竄,什麼武功,什麼法術,什麼箭氣天雷之類,盡數忘記到了腦袋後面。
  張九齡氣喘籲籲的一通拳腳打得江魚抱頭鼠竄,猛的收住腳笑道︰“痛快,痛快,今日痛歐鼠輩賊子,當痛飲三斗才是!公孫大家,可有興致再舞一曲啊?哈哈哈哈!”
  一干朝廷官員同時放聲大笑,那些門閥中人看得是面面相覷,半天動彈不得堂堂一宗師級高手,被這樣一個瘦小老頭兒打得屁滾尿流?這,這叫什麼事啊!
  公孫卻是微微一笑,劍器握在手中,感激的朝著張九齡看了一眼,嬌滴滴道︰“多謝張大人,今日高興,就讓公孫和四位徒兒共舞罷。她們的劍舞,卻也見得人了。”七彩長裙飄動間,四名紅裙少女簇擁著公孫飄到了那清水之上,又是一曲天魔之舞飄揚而起。
  江魚委屈無比的蹲在數十丈外的花叢中,苦惱嘆息道︰“我江魚,是那種欺男霸女的人麼?我是真的想要造就這小妞啊!媽的,辣塊媽媽不開花,老子和你卯上了!公孫,你這妞兒逃得出我江魚的手掌不成?哦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江魚蹲在那花叢中,極其邪惡的笑起來。
  一聲咳嗽從一側的小道上傳來,一人說道︰“江大人,在下風遠揚,可否與江大人痛飲幾杯?呵呵呵,江大人的風姿風采,今日卻是見識了。”言語中,不無挪揄之意。
  江魚聽得勃然大怒,猛的扭頭看時,卻看到風笑笑連連作揖打拱的站在一名中年男子身後。看在風笑笑的面子上,江魚狠狠的一咬牙,跟著那中年人就走,一邊走一邊低聲罵道︰“好,痛飲就痛飲,總之你花錢就是!風笑笑,你說這里一支小曲就是百貫錢鈔,你且給我請十個八個粉頭,先唱個百兒八十曲再說!”
  一直背著雙手雍容儒雅緩步行走的那風遠揚聽得江魚這無比惡毒滿是怨氣的話,‘嗯’的一聲,差點沒摔到了路邊水溝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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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6:54

第三十章  人心

    一間小小的靜室,窗外是一圃可耐嚴寒的異種墨菊,如今正展開碗口大的花朵,在皚皚白雪中飄出奇異的清香。花圃邊是清流一道,內有七彩鯉魚數條懶洋洋的遊動。靜室桌上有一口長三尺許的大瓷盤,青翠欲滴好似雨後青天的。瓷盤上是一道熱氣騰騰的細燴黃河大鯉魚,四周點綴著采自南詔密林的猴頭菇、金絲菌、岩耳等珍稀菌菇,香氣繚繞讓人食指大動。鯉魚湯汁中浸泡著一排細如小指的青嫩竹筍,大冬天的,也不知道這竹筍是從哪里得來的。除了這一道菜,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菜肴,桌子上還有兩甕上好的梨花白,被熱水溫得正好。
  風遠揚端坐在主位上,手上銀筷對著那一道燴鯉魚指指點點笑道︰“正經黃河大鯉魚,冬天破冰後重金聘人潛入黃河底捕撈,一路快馬送來長安,一條兩尺五寸的鯉魚,其耗費超過五百貫。天下口腹之欲、饕餮之徒耗費無數金錢人力,無非就是求得這一口新鮮。若是真說起來,這黃河大鯉魚雖然有名,卻也不過是一條魚罷了,比起松江四腮鱸魚又如何?比起長江江團又如何?不過如此,顯得氣派爾。”
  他殷勤的勸江魚下筷,等得他看到江魚毫不客氣的用筷子將那魚頭上的兩塊軟肉夾走吃下,隨後挑了一塊魚肚,撕扯了幾條竹筍就著魚湯‘稀里嘩啦’的吃了一通,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和風笑笑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這江魚太會吃啦,會吃的人,那胃口不會小的。若是江魚首先從肥嫩的魚身上下筷子,並且對那猴頭菇之類感興趣,可就好對付得多了。
  臉上帶著微笑,風遠揚夾了一筷子岩耳給江魚,笑道︰“此等岩耳乃是異物,生于南詔密林萬年山岩之上,漆黑如墨,奇形如耳,精心烹調後,溫暖滑膩鮮香無比,江大人不可不嘗。”頓了頓,風遠揚笑道︰“這岩耳自南詔送來長安,卻又要保持它的新鮮,一簍岩耳價值千金,其實它能有那極品金絲燕窩的功效大麼?無非也就是求一個新鮮,向人顯擺罷了。”
  江魚也不吭聲,飛快的吃了一頓,取了一個大碗給自己倒了一碗酒,痛快淋灕的喝了下去,這才打了個飽嗝,指著風笑笑說道︰“我說風笑笑,叫你二叔不要和我江魚玩這些玄虛。一條魚五百貫,一簍子蘑菇就要千金,無非就是說有錢了如何氣派麼?說到底就是想要以富貴誘我。我大哥卻也說了,送上門的錢財,還要推出去的,那是蠢蛋!直說了罷,拿多少錢要我江魚幫做什麼事啊?”
  一番話說得風遠揚哭笑不得,風笑笑只是訕訕的哼哼了幾聲,直接無語。風遠揚連連搖頭,看著江魚笑道︰“江大人果然是直爽人,我風遠揚卻也不再矯情,反而顯得我風遠揚動這麼多心機,不為男子了。此番著笑笑將江大人請來此處,正有一事相托,不知江大人可否能鼎力相助啊?”
  江魚一笑,說道︰“風笑笑是我花營自家兄弟,這客氣話卻也不說啦。你風家財大勢大,在南方有偌大的根基,我也不和你風二叔客氣。給我江魚一個合適的價碼,讓我看看你們想要做點什麼,咱們什麼話都好說,都好提啦。”他提起筷子,‘哧溜哧溜’將那盤子中的竹筍夾得干干淨淨,好似吃面條的飛快的吸了進去。一邊吃喝,他一邊笑看著風笑笑︰“我就說,今日你怎帶我來這里。”
  如此直白的索要好處的話,風遠揚在風家做了一輩子交聯人的活計,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妙人。笑了幾聲,他也不再擺出那種世家的雍容氣派,干脆的提起筷子,從江魚手下搶走了幾塊好肉、好菌菇飛快的塞進了肚子里,又在江魚干掉兩壇極品好酒前搶了兩碗倒進了嘴里,突然仰天叫道︰“爽快,爽快,我風二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這樣爽快。江大人,我風家未來在江北一成的利潤如何?”
  “啊?”江魚手上的筷子猛的摔了出去,風笑笑眼楮都直了。江魚還弄不清楚風家在江北有多大的生意,但是風笑笑依稀知道一點啊。雖然江北不是他風家的傳統勢力地盤,但是就以風家在這里的兩座大型鐵礦,每年的收入就以百萬計算。一成的利潤?為了一個江魚,至于出這麼高的價碼麼?雖然,雖然江魚背後有個李林甫,可是,一個御史中丞,值這麼多錢?
  江魚卻只是知道,風家的身家是他和李林甫加起來都無法和人家拔下來的一根毫毛相比的,雖然風家的重心都在南邊,最重要的基業還在嶺南,可是他相信,風家在江北的生意,也足以讓國公王侯們自行慚愧。風遠揚用一成的利潤來拉攏自己,至于麼?江魚不覺得,自己值這個價錢。除非風遠揚知道自己是望月宗的傳人但是,他風遠揚又不要收買殺手干掉幾個修道的高人,他拉攏望月宗的人做什麼?
  眨巴眨巴眼楮,江魚很認真的看了風遠揚半天,皺眉道︰“此話當真?風家日後在江北一成的利潤?你能作主麼?你可別糊弄我,我江魚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不要以為你是風笑笑的二叔,我就不會打斷你的幾根肋骨玩。”一時激動,江魚將昔日街頭的那種無賴嘴臉,徹底暴露,聽得風遠揚是又好氣又好笑,只是連連搖頭。
  過了好一陣子,風遠揚這才定住了心神說道︰“江大人,我自然能作主。和現在風家在江北的產業無關,從今日開始算起,風家日後在江北所有開設的新的產業,利潤的一成,歸江大人所有。”他扭頭看了一眼風笑笑,指著風笑笑說道︰“江大人和笑笑乃是同僚,又是共同出生入死過的好兄弟,今日我風遠揚卻也不說那些好聽的虛話,從今日起,風家所有新產業一成的純利,就是江大人的。”
  從今日開始,風家在江北開設的新產業的一成的純利?和以前風家在這邊的產業沒有絲毫關系?江魚琢磨了一下其中的韻味,猛地醒悟道︰“原來如此,你是要我幫你們風家在江北搶佔生意地盤哪!這可是得罪人的勾當,你當我大哥能撐得起這個買賣麼?這一成利潤,還要咱們兄弟拼命才能掙回來!可不算你們風家送的罷?”
  江魚腦袋一撇,隨手將筷子在魚湯里晃蕩了幾下,選了塊魚肉吃了下去,站起身來就準備離開。他不顧風遠揚眉目中挽留的意味,很是不忿的叫道︰“你這買賣,談不攏,談不攏,實在是我江魚太吃虧了。按照你這麼說,還不如我自己去辦這些買賣哩,利潤可都是我江魚自己的。還沒來由落一個壞名頭,好似我吃了你多大的賄賂銀子一樣。”
  風笑笑連忙一手拉住了江魚,滿臉堆笑的將他強行按回了凳子上,陪笑道︰“江兄弟,有話好好說嘛,這麼心急做什麼?二叔,你可不要虧待江兄弟,整個長安城里面,我看如今能幫咱們的也就是風兄弟和他大哥,其他的那些國公侯爺之流,可都是被他們幾家早就梳攏得服服帖帖,咱們送再多的銀子,都不管用的。”風笑笑就坐在了江魚身邊,一只手緊緊的按在了江魚的肩膀上,唯恐他跳起來又要走。
  江魚微微一笑,左手晃了晃叫嚷道︰“風二叔,咱江魚也是在江湖上廝混過的,這里面的門道,你也別糊弄我。如今我江魚手下有淨街虎兄弟兩千多人,自己手上不多不少有二十幾處賺錢的買賣,當著風兄弟的面子,咱也不怕說出來這些買賣,就是當初魚爺我滅了長安的兩個江湖幫派,從他們手上貪過來的。這銀錢上,不多不少耗費一年的世間,我也能擠出百多萬貫,做什麼買賣作不成?還要你分我那一成利潤麼?”
  風笑笑只是笑,他看著風遠揚,輕輕的點點頭。風遠揚嘆息一聲,比劃了一個手勢︰“二成五,如何?百多萬貫,你想要和關中、山東的這些門閥競爭,那丟下去連個水響聲都沒有的。兩千多人?兩千多人就算是拿去開鹽場都不夠哩!兩千多人?兩千多人一年能從長白山上砍下多少原木?兩千多人?兩千多人能夠在河東、河西開半個馬場麼?”
  風遠揚很是語重心長的對江魚解說道︰“江大人,不,江賢佷啊,你要知道,若非你這次惡了柴家的人,我風遠揚也是不會來勾你的。你惡了柴家,就是惡了崔、鄭兩家,他們在關中、山東一帶,乃是最大的財主、地主。我風家想要在朝中作出一點點的成績,就少不得和他們交惡。此番也是看在你大哥李林甫的面子上,我才答允你這麼好的條件哩。”
  他比出手指,盤盤點點的計算到︰“你看看,當年陛下大修興慶宮,用去原木就是將近三十萬根,崔家動用了七千民夫上長白山選木材砍伐木材,又用了兩萬多家丁壯丁,才將那原木運來長安。你的淨街虎兩千多人,在長安也許算個場面,丟出去和那些門閥相比,什麼都不是。你要自己創辦一番產業,若是沒有一個大的世家在後面支撐你,你根本連第一步都走不動啊。”
  江魚低頭沈思了好一陣子,風遠揚極其認真的和他盤算了一大堆的利害關系,最後就連李林甫身後的那一堆李家的宗室勢力都拿出來做計較了,最終兩人達成了江魚、李林甫和風家合作,在江北發展自己的生意行當,江北所有的產業中江魚、李林甫都能拿到兩成七利潤的協議。一番計較下來,風遠揚是說得口干舌燥,江魚也是背心一陣冷汗,只覺得這種生意上的正式談判,比天欲宮上次伏擊他還要來得耗費心力。
  等得協議達成了,三人在一起對飲了幾盞香茶,風遠揚才很好奇的問江魚︰“此番你得罪了柴家的那柴風,這小畜生最是心胸狹窄無法無天的,怎地他輕松的就放過了這件事情?柴家,嘿嘿,可是連丞相都不放在眼里的,他不是跑去李大人府上鬧過麼?”
  江魚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一副其中玄虛不可對人明言的做派,隨後,他臉上一股煞氣一閃,握著拳頭狠狠的朝著天空揮了一拳,哼道︰“柴風?欺善怕惡的小人罷了,被我揍了一頓,自然是狼狽逃竄,哪里還敢再來找我的麻煩?”說著說著,他本能的撫摸了一下手指上的玉戒,心里尋思道︰看來,風家的勢力的確沒有他們的勢力大,蓬萊三仙宗、一氣仙宗找人要供奉,都沒找到風家的頭上哩!
  不過,江魚心中又是微微一沈︰“我幫著風家搶佔柴家的生意,且不說大哥那邊要浪費多少手腳,總之他有錢收就是很高興了。可是柴家被我們佔去了便宜,給兩個門派的供奉自然是要縮水的,不會讓那群老道不高興罷?這話,可得和他風家的人明說了,在大唐,和道家作對,鐵定沒什麼好下場。”
  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江魚壓低了聲音,對風遠揚和風笑笑神秘兮兮的說道︰“風二叔,風兄弟,我這里還有話說,你們可聽好了。其實,搶佔柴家的生意容易,我大哥給他們找點紕漏就是,但是,他們背後的靠山,你們可得準備好一批材料,上下應對好了。”江魚‘啪啪啪’的一番話說完,風遠揚、風笑笑面色巨變,同時驚呼了一聲。
  兩人的面色還沒恢復正常,正吃驚于江魚所說的天師道等大唐鼎鼎有名的一流道門的幕後,還隱藏著真正的神仙門派這樣駭人聽聞的真相。風遠揚對江魚的感激,頓時又多了十分。他開始飛快的轉動腦筋,想要盤算著如何巴上蓬萊三仙宗、一氣仙宗這兩個仙門的關系,以便讓他風家真正有那個資格和那幾個大門閥競爭。
  正當風遠揚的面色一陣變幻還沒拿定主意的時候,靜室外傳來一聲蒼老卻中氣十足的問好聲︰“風二啊,老夫不請自到,可有打擾了你的雅興啊?”隨著這聲音,窗外飄來了極其迷人的酒肴香氣,細細繞繞的直向人的鼻子里面鑽,讓江魚的肚子‘咕咕’的又叫喚起來。
  風遠揚面色微微一變,站起身來大聲笑道︰“崔世伯大駕光臨,豈有打擾的道理?您可是請都請不來的啊。呵呵,我這里剛吃了一條黃河大鯉魚,崔世伯又給送來了什麼好菜啊?”風遠揚親自走過去打開了靜室的房門,八個丫鬟裝束的俏麗少女輕盈的快步走進,送進了六菜一湯一壇好酒,隨後微微鞠躬,帶著那方才裝魚的瓷盤走了出去。
  等得八個少女離開了,整個靜室內好似突然一暗,一名馱著背卻都快有江魚高,童顏鶴發,雙臂極長,左手托著兩顆玉球緩緩旋轉,右手抓著一根老山藤杖看起來起碼有九十歲開外的老人緩步行了進來。這老人身上氣勢極其威嚴,他一人站在門口,給人的錯覺卻好似整個靜室都裝不下他,讓人有一種窒息感。至于他手上那根血紅色好似虯龍一樣的山藤杖,卻讓江魚眼角微微跳動了一下︰昆侖絕頂雷公藤,十年才長一寸,其重勝過一切金鐵,非神兵利器無法切割,其性怪異可以擊破一切內家護體罡氣。
  看這老頭手上的這根藤杖,長有丈五,粗有海碗口左右,上面有近百個大大小小的瘤子形狀的結疤,寶光內斂,行走間藤杖迎風自然有隱隱的風雷之聲相隨,這等靈物,怕不是有萬年的氣候才能長得如此長大?望月宗山門內有一柄邪弓就是以雷公藤煉制,元嬰修為以下的修道者,自身真元在它射出的箭矢前就好似紙片一樣脆弱,實在是殺人滅口的利器。江魚看著這老頭手上居然挽著如此重寶,卻沒有經過任何一點道法的煉制,不由得在心中怒罵︰老而不修的敗家子,這等天材地寶,硬生生就是被你們這種人給糟蹋了。
  這老頭站在靜室門口,雙眸中精光一閃,瞥了一眼風笑笑,再深深的看了一眼江魚,緩步進了靜室,坐在了江魚對面,笑道︰“來,趁熱吃,邊吃邊談。家里剛剛調教出一名高手廚子,幾道山珍做得有門有道的,不可不嘗啊。尤其這道靈舌羹,取了三百六十五只綠孔雀的舌頭才調成這碗羹湯,實在是難得的,難得啊。”
  老頭兒將那藤杖橫放在膝蓋上,自己動手盛了一碗羹湯,‘呲呲’有聲的喝起來。看到他這等作為,江魚、風遠揚、風笑笑卻也不甘人後,分別盛了一碗,細細的品嘗起來。喝了幾口這所謂的靈舌羹,江魚感覺這湯的味道也不過如此,無非就是材料耗費了大價錢而已,頓時放下湯碗,歪著頭看著這老頭兒,嘻嘻笑起來︰“ 老先生一身內功很是了得,怕是中原三大宗師之一的甦道遠,也不是老先生的對手罷?”
  老頭兒那濃眉一挑,微微一笑︰“江大人認得那甦道遠麼?實話實說了,三大宗師無非是中原道家調教出來,震懾武林的打手,掛了個宗師的牌子嚇唬人而已。天下真正的高手,誰又會這樣大吵大鬧的廝混出那樣的名聲來?”嘆息了一聲,老頭兒陰柔的說道︰“聲名不過是累贅,有什麼用呢?大唐四大家內,勝過三大宗師一籌的人物,起碼也在十人開外,有何希奇?”
  風遠揚微笑不語,拿起碗又給老頭兒加了一碗湯,老頭兒朝著風遠揚點頭微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就好像說風家,雖然財勢不如我崔家,但是雄居嶺南數百年,家族源遠流長,其中高手卻也是不少的。總比那柴家攀龍附鳳,自從隋末大亂之後平地興起,反而要爬到了我崔家的頭上來要好得太多太多。”
  江魚眉頭一皺,正在思索這老頭兒言語中的含義,風遠揚已經笑著介紹到︰“江大人,這位老先生是如今崔家的五長老,鼎鼎有名的‘瘋雷杖’崔五先生。這崔家對外的一應事務,都是他老人家親手打理的。當今崔家的家主,正是他那一房的嫡長子,如今在吏部公干的。”風遠揚話題一轉,又問那崔五︰“不知世伯此次前來,有何貴干啊?”
  崔五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了幾聲,手指頭輕輕的彈了彈桌面,皺著眉頭狠狠的盯了江魚一眼,這才說道︰“不是我崔五要干什麼,是你風家想要干什麼啊?如今李家難得出了一個李林甫,嗨,佔了大權勢了,卻又和柴家對上了,你巴巴的請這李林甫的二弟來吃黃河大鯉魚,到底是意欲何為啊?我崔五聽說,你風家從南邊調了近萬人馬北上,準備作甚?嗯?”最後一聲冷哼,崔五很是用了一點真氣,真的整個精舍‘嗡嗡’作響,窗外那些異種菊花盡數粉碎,好大的煞氣從他身上湧了出來。
  當一個人的權勢地位到了一定的地步,他就有足夠的理由不講道理了。如果他自己還是一個超過三大宗師的大高手,那麼他就可以更加的蠻橫霸道,其他人卻也只能是低頭任憑他搓弄。風遠揚就是很小心翼翼的低下頭來,逐字逐句的掂量著措辭用語︰“崔世伯有所不知,我風家調派人手上來,乃是新購買了一批良種的種馬,準備在河套附近開一個馬場。最近家里子孫多了,總要新開闢點財源不是?”
  “哦!原來如此,是開馬場來了!”崔五重重的哼了一聲︰“這麼說來,你們是要和柴家的馬場競爭了?可知道柴家和皇家的關系麼?當今朝廷大軍使用的戰馬,可是有七成出自柴家的馬場。”
  江魚心中微微一怔,風家都派了一萬多人北上了,連種馬都準備好了,看樣子只要一開春,就要放手大干的了。這是早有預謀的事情,看來自己不過是適逢其會,恰好和柴家對上了,風家這才耗費了大力氣來拉攏自己的。一時間江魚心中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有點猶豫起他剛才和風遠揚達成的協議了。這種世家門閥之間的爭斗,往往是不見血的,但是死傷絕對會超過一場大戰啊,也不知道牽累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風遠揚鎮定自若的擡起頭來,眉目間有一股堅定的神色,他看著崔五,認真的點點頭︰“崔世伯說得沒錯,和柴家較量較量又有何妨?是他們家的手先伸得太長啦,已經在江南佔了好大的一份絲綢、瓷器、茶葉、筆墨、宣紙的生意,我風家,總不能只挨打罷?”
  “所以?”崔五老神在在的拈了一塊看似某種獸肝的菜肴,慢慢的放進嘴里咀嚼起來。
  “所以嘛,風二叔找上了我江魚,我江魚自然是為了兄弟兩肋插刀,看在風笑笑的面子上,這個忙是一定要幫的。”江魚在旁邊接話了︰“尤其嘛,那柴風居然敢搶我江魚認定的女人,他可是踩著我江魚的腦袋撒了一泡尿啊!這種窩囊事情,我江魚能忍麼?他敢動我的女人,我就敢滅了他滿門,這話就算是放在皇上面前,我江魚也是敢說的。”
  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江魚左手上的那枚玉戒反射了一下屋外的天光,很是耀眼的閃動了一下。崔五眼角劇烈的跳動了幾下,狠狠的瞥了一眼那玉戒,這才突然怒聲吼道︰“放肆!你小小一個花營的營頭,李林甫也不過是一個御史中丞,你借了誰的勢力敢對老夫這樣說話?可知道我崔家一句話,不僅是你,你大哥都得丟官棄職流放三千里麼?你信不信?”
  江魚一掌將那面前的桌子劈成了粉碎,桌上碗碟‘嘩啦啦’的摔得一地狼藉,他指著崔五的鼻子大聲吼道︰“你信不信我就能滅了你崔家滿門呢?我一天殺你們崔家三五人,你看看你崔家能經得起我背後捅黑刀捅幾年?你當我江魚是被嚇唬大的麼?不要在我江魚面前裝模作樣,老家夥你到底想要說什麼給我坦白的說了罷!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一股足以和崔五分庭抗爭的氣勢從江魚身上滾滾翻起,整個靜室內突然起了一道狂風,一切雜物都被撕成了粉碎,從那破爛的窗口被卷了出去。江魚、崔五好似斗雞一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相互瞪了半天,突然同時放聲大笑起來。江魚指著崔五笑道︰“老頭,你要是來找我們算帳,就不會先送酒菜上門罷?實話實說罷,你到底對柴家動了什麼心思?”
  崔五也是指著江魚‘咯咯’直樂︰“好小子,好大的膽子,敢對我崔五這樣說話的年輕人,你是第一個!不過,你有這個資格說這種話。嘿嘿,天下武林,能制得住你的人,怕是沒有幾個罷?”他又看了一眼江魚手上的玉戒,這才說道︰“一個交易,你若是將你從這玉戒主人那里得來的好處分享給我崔家,我崔家就是你江魚鐵桿的盟友,我們可以對天盟誓,我崔家有的,你江魚就能有一份。”
  玉戒主人那里得來的好處?
  正統修仙的功法!
  看這崔五體內的真氣鼓蕩充盈,已經到了無法再進一步的地步,只要有正確的法門,他幾乎就能瞬間結成金丹,從而正式成為一名修煉者。只是,看崔五的根基和資質,江魚也是很坦白的說道︰“你要好處不難,但是我必須得告訴你,你的資質,也許就是邁開了那一步,就再也沒有寸進的可能了!你也知道,若是你有那修煉的資質,早就被他們渡入門中了。”
  崔五眼里精光直閃,他急促的壓低了聲音低沈的吼道︰“我當然知道我資質不夠,可是只要能夠邁出這一步,邁出這一步的功法,我就能結成金丹,起碼能多活五六百年!五六百年的榮華富貴啊!五六百年中,也許就能找到天材地寶改換我的肉身資質,讓我能夠修成元嬰,那就是逍遙快活的地仙!那就是長生不老的仙人!你說說看,你應不應該找你要這功法?”
  他豎起手指比劃了一個‘七’的手勢︰“我崔家如今有七位長老修練到了先天極限的地步,就少這臨門一腳的功法,就少這一步功法呀!我們知道你是用這玉戒嚇走了柴玉那小女人,我們也知道你得了他們的正式功法傳承,只要你和我們分享功法,崔家就和你分享崔家的一切!”
  “呃!”江魚抓抓下巴,看了看旁邊目瞪口呆近乎發癡的風家叔佷,無奈的聳聳肩膀︰“你崔家總也有真正入門的先人,怎不讓他們傳授正確的法門給你們?” 江魚覺得很是奇怪,柴家這一代就一個柴玉被一氣仙宗看上,這也就罷了。崔家,就他所知,他在島上叩拜的長輩中,就有兩位師叔姓崔的,難道他們不想自己的兒孫過得更好一點麼?
  他很狐疑的看著崔五,不解崔五為什麼為了這點東西變得如此的失態,不就是從先天極限突破到金丹期的功法麼?他們若是和自己家的那些修道的先輩有聯系,可以輕松的得到傳授啊!這些都是基礎的法訣,算不得什麼要緊的東西,流傳出去又有什麼?無非讓這些世家門閥家族內有那資質修練到先天境界的族人,能夠多活個五六百年罷了,有這樣資質的人,百中無一,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崔五惡狠狠的看著江魚,過了很久才仰天嘆息道︰“太上無情啊,他們是仙人中人,早就忘了我們這些世俗中的子孫啦。仙人忘情,他們,怎會記得我們?” 搖搖頭,崔五苦笑道︰“實際上,我們這些先天極限的高手,享受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也該知足啦!但是,但是,誰甘心就此命喪黃泉呢?誰甘心呢?”
  崔五渾身肌肉都膨脹起來,面目猙獰的看著江魚近乎哀求的說道︰“一輩子的高高在上,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一輩子的風光啊!若是我們沒有那資質修練到先天境界,卻也就認命啦,可是我們已經到了這個層次,我們只差也許是數十句的口訣,就能多活數百年!數百年啊!”
  他低聲咆哮道︰“你們知道不知道?天底下最怕死的人,就是我們這些門閥中的老家夥啊!一輩子,好容易掙扎到了如今的成就,一旦回歸黃泉,誰甘心?誰甘心?下輩子也許我們就是一頭放在湯碗中的畜生,下輩子,也許我崔五的舌頭就會被拔出來做成羹湯!我的五髒六腑都會變成燒餅的餡兒哩!誰甘心啊?”
  他自嘲的說道︰“老夫我,剛剛娶了三房小妾哩,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老夫最小的孩子,出生才三年,正是天真孩童啊。”
  江魚、風遠揚、風笑笑徹底沒有了言語,這是什麼事啊?這種近乎荒誕的事情都能發生?崔家的這些先天級的長老,居然為了突破到金丹期的法訣,而願意成為江魚乃至風家的盟友?一切的起因,就是因為江魚用那玉戒嚇走了柴玉那小丫頭?嘿,人世間的詭異勾當,果然是不小。
  江魚的心神,更是被極大的觸動了,他能從崔五的那低聲咆哮中,感受到一種‘逆天’的瘋狂,就好像當年在昆侖山下的草原上,那些正在被猛獸分食的野牛所發出的瘋狂吼聲,一種來自于洪荒的,不甘和悖逆的瘋狂。是啊,這群老家夥不想死,尤其當他們有那資格接觸到一些東西,知道世界上存在著讓他們多活五六百年的法門的時候。也許因為他們的資質實在不過是中人之資,沒有可能修成元嬰,但是能夠多活五六百年,這給了他們多大的希望?為了這一縷希望,他們就能豁出去一切的瘋狂一把!當然,他們手上也有足夠的籌碼去瘋狂!
  就有如,當年的千古一帝秦嬴政,派出了船隊尋找蓬萊仙島。可惜的是,按照江魚在蓬萊島上的見聞可知徐福他老人家因為資質不夠,被胡亂賞了兩顆靈丹後,被丟到了扶桑島上,三千童男童女盡成了蓬萊、方丈、瀛洲三島的道童,如今三島上采藥的、看門的、掃地的、燒火的,就是當年的那三千童男童女哩!
  千古以下,這等心思,卻還是沒有變化哩。
  江魚皺皺眉頭,咬咬牙齒,似乎要答應崔五什麼,但是呢,他突然嘆息了一聲︰“可是,我發誓過,日後不能將本門心法流傳給外人呀!否則天打雷劈,這可是。。。”江魚心中暗笑,他根本不在乎什麼誓言,誓言是什麼?狗屁!他望月宗的獨特心法決定了,就算天劫很不幸的找上了江魚,也拿他沒轍哩。擁有自然之心的人,卻是自出生就不屬于五行之內,什麼誓言能束縛得了他們?
  只不過,冒冒失失的傳授這些心法給崔家的人,袁天罡他們那邊不好交待啊,總不能和袁天罡他們翻臉罷?真翻臉了卻也不怕,大不了逃回望月宗的山門藏匿,除非是上古天神,否則誰能破壞那看守山門的禁制?但是李林甫他們怎麼辦?
  若是不答應呢,這麼大一塊肥肉啊,想想看,大唐的門閥之中,可是崔家佔第一位的,天知道他們有多大的潛勢力,天知道他們有多少錢財地產,天知道他們能給江魚帶來多大的好處。江魚是那種能夠白白放過好處的人麼?
  崔五卻是早就有了準備,他一手抓住了江魚,低聲說道︰“我們自然知道你們的誓言,這勾當,昔日早就求過袁天師,卻是沒被他應允的。只是,若是有了足夠抵擋天打雷劈的寶貝,你還害怕什麼誓言?江魚啊,袁天師他們是正經人,他們是絕對不敢背棄師門,可是你麼,嘿嘿,你的本性,怕是我們都比你自己還清楚一點。只要給你足夠的好處,你怕是天下很少有你不敢賣的東西罷?”
  崔五陰陰的看著江魚,江魚也陰陰的看著崔五,風遠揚、風笑笑的腦袋一時間扭過來,一時間扭過去的看著二人。整個靜室內安靜了好一陣子,江魚這才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什麼寶貝?你們崔家財勢大不假,可是你們能有什麼寶貝?”
  深深的喘息了一聲,崔五死死的看著江魚,低聲道︰“三十年前我崔家幫皇家修繕東都,于瑯琊山開采玉石,發現一石窟,內中鎮壓了傳說中的上古魔神蚩尤被車裂分屍後的一條右腿。鎮壓那蚩尤殘骸的,是軒轅皇帝那一套密寶中的九龍冠。我崔家收集了無數上古典籍,終于查到九龍冠可擋天神全力一擊,有了這法寶,你還懼怕天雷怎地?”
  突如其來的幸福,讓江魚的鼻血噴出去兩尺多遠,直接噴到了崔五的臉上。他的心髒‘砰砰砰砰’的瘋狂跳動,一陣劇痛差點讓他暈了過去。九龍冠!上古神器防御力排在前三的恐怖存在!蚩尤的屍骨,又叫做‘蚩尤骨’的寶貝,鐵屬性的寶物!
  人生得意,當得忘形,江魚摟住了崔五,無比深情的看著崔五這個可愛的小老頭,飛快的點頭道︰“成交,成交,誰不成交誰是傻子!八九玄功的全套口訣,蓬萊島入門的煉丹法門,初級的符之學,全部給你們。只要你們不被袁天罡他們抓住就行,若是抓住了,需知道我是不承認的。八九玄功,你聽說過麼?”
  ‘噗哧’一聲,崔五的鼻孔內噴出兩道血箭,噴得江魚一頭一臉。崔五渾身哆嗦著抓著江魚的脖子,淚眼巴巴的叫道︰“成交,成交,蠢豬才不成交哩!那九龍冠,我們留著又有什麼用?就是可惜了百年前我們崔家獻給他們的那一座禹鼎,也是我們好容易挖古墓得來的寶貝,卻只是讓他們多收了一名我們崔家的弟子入門呀!早知今日,那禹鼎就應該留給江賢佷你呀!江賢佷,以後你就是我們崔家自己人啦!”
  江魚心頭再一次的劇痛,痛得他想要去背後一箭射死袁天罡和李淳風。禹鼎?崔家居然有那個福氣從古墓中挖出禹鼎?那也是傳說級別的寶物啊,怎麼就被他們獻給了蓬萊三仙宗呢?若是他們將這寶貝獻給望月宗,不要說金丹期的突破口訣,就算是全套的修練心法,怕是百年前望月宗的那幾位長輩,都會豁出性命去給他們搶來!望月宗缺少什麼?缺少法寶和丹藥!除了弓箭,他們什麼都沒有啊!
  兩人相對淚眼,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崔五是眼見得長生有望,恨不得就將江魚收為自己的螟蛉義子才好。江魚則是眼看著兩件重寶到手,恨不得如今就飛去崔家將崔家的寶庫好好的搜刮一番才叫痛快,誰知道他們寶庫中是否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呢?
  風遠揚巴巴的看著一老一少談成了買賣,心頭震驚于自己聽到的那些事情之余,他還沒有忘記提醒崔五︰“崔世伯,這個,您看,話題是否有點扯遠了?我風家北上的事情?嘿嘿,既然江兄弟和崔世伯您談成了,不如。。。”因為看得崔五叫江魚賢佷,風遠揚很知趣的將江魚提升為自己的兄弟稱呼。
  崔五大手一揮,擦干淨臉上的鼻血,鎮定了一下奔湧的心情,哆嗦著說道︰“今日老夫嘗試著和江賢佷略微溝通一二,誰知道本族心願得成,此乃大喜之事。有了江賢佷許諾的功法,柴家雖然和我崔家世代交好,卻也顧不得這麼多啦。以後我崔家明面里和柴家依舊是世交好友,背後自然是支持你們風家的,這些生意上的勾當,我們慢慢計較,總不能讓江賢佷吃虧了就是。”
  頓了頓,心神已經平復的崔五低聲道︰“至于江賢佷的一應好處,還是從你們風家這里提的好。江賢佷和你們風家交好不要緊,但是若是和我崔家關系大好,怕是就有人看不得下去啦。畢竟嘛,江賢佷的大哥,可是李家的人,咱們總不能一次得罪太多人是不是?不要說盧家、鄭家,怕是李家自己人,都不樂意看到我崔五和李林甫交好的罷?”
  風遠揚得了崔五的話,心領神會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以後崔家給江魚的好處都將通過風家提供,而風家成為了江魚和崔家之間聯系的渠道,自然是會更有好處的。很顯然,江魚不顧‘師門’禁令和自己的惡毒誓言,將蓬萊三仙宗的修道法訣傳授給了崔家,這可是綁在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鐵定是結成了生死的交情,由不得他們翻臉啦。
  有了崔家的照應,再有了李林甫的幫忙,加上風笑笑、江魚又是花營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可見在不遠的未來,風家的發展前景定然大好。
  崔五也是心神暢快的叫人送來了新的酒席,舉起杯來笑道︰“這一次,還要多謝風二和你這位大佷兒啊,若非你們,我崔五又如何得請得動江賢佷呢?長安城里盯著我崔五的人太多,若非風笑笑你將江賢佷請來錦湘院,我哪里有那機會和江賢佷面談?這等機密勾當,卻又是不能讓下面那些晚輩插手。故而,此番老夫很是承你們的情啊。”
  四個人舉杯痛飲,言笑中很是快意。崔五卻又告誡道︰“今日崔五和江賢佷所說的那些言語,風二你們二人聽過了就當沒聽見罷。若是有風聲洩漏了出去,我崔家得不到好處,可是你風家麼,呵呵呵呵,怎麼說今日可也和你們風家脫不了干系。”
  若是風聲洩漏了出去,怕是袁天罡、李淳風立刻會帶領大隊道士平了崔家,此中的厲害,風遠揚和風笑笑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他兩人今天也算是被逼上了賊船,由不得他們不發誓堅決不說出今日的所見所聞。
  只有江魚一個人樂滋滋的喝著美酒,品嘗著佳肴,心中大是不解︰“不就是一突破到金丹期的法門麼?這麼吝嗇卻是為了什麼?噫嘻,蓬萊三仙宗的門規中,嚴禁門人修道者肆意插手世俗間的一應勾當,金丹期的人,可就是名副其實的修道者了。莫非是因為這個緣故?呃,金丹期又有什麼厲害的?無非是一人屠光一座城而已,這,也不能插手麼?名門正派,怎麼這麼多毛病?”
  一干人吃喝得酒興正隆,外面突然傳來了醉醺醺的叫罵聲︰“江魚,你這個小小的登徒子,給我張九齡滾出來!唔,錦湘院乃是公孫大家劍舞的清靜場所,怎能容得你這等無賴小人駐留?給我滾出來,讓本官痛打你三百拳,呃,三百拳!”
  江魚眨巴眨巴眼楮,崔五眨巴眨巴眼楮,風遠揚、風笑笑同樣眨巴眨巴眼楮,全愣住了。張九齡這是借酒發瘋,還是借著酒意討好美人呢?
  江魚一想起公孫氏那優美的身段和臉蛋,一想起她所擁有的火屬性的自然之心,頓時一顆心又‘砰砰砰砰’的跳起來。他怪叫一聲︰“張九齡老兒,你欺人太甚,當我江魚不敢揍你怎地?公孫氏這妞兒,我江魚一定要帶她走,你且攔我看看?”
  顛狂的脾性一發作,江魚一腳將那靜室的一邊牆壁踢成粉碎,大步的就沖了出去。
  對面那張九齡正拎著一個酒壇往肚子里面灌酒,看得江魚其勢洶洶的沖了出來,立刻大叫道︰“江魚,看我張九齡醉拳打無賴!”他隨手一酒壇子就朝著江魚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酒水噴了自己一身。
  江魚可是真的氣啦,如今的張九齡醉得都快暈過去了,哪里還有剛才的那一股子正氣?江魚一腳就朝著張九齡踢了過去。
  後面花徑上,一大群人沖了出來,十幾個腰間掛著金魚袋、銀魚袋的官兒大叫道︰“踢不得,踢不得,都住手!”
  那崔五卻是腦袋一低,低聲叫道︰“老夫在這里,卻是見不得人,走人也。告訴江魚,若是將錦湘院弄出了人命,這院子虧錢就要找他賠償啦。”這老不修的家夥身體化為一道黑煙,從另外一扇窗子逃之夭夭,哪里有人看得清他的蹤跡?
  眼看著江魚就要一腳將醉貓一樣的張九齡踢死,旁側里一道極亮的劍氣淩空射來,巧巧的挑向了江魚的腳腕。公孫氏那清脆的聲音響起︰“登徒子,焉敢如此?”
  ‘ ’,江魚猛的收腳,一腳將地面踏出了一個大坑,張九齡卻沒有收手,那足足能裝二十斤老酒的酒壇,‘嘩啦’一聲在江魚頭上開了花,里面的大半壇老酒,劈頭蓋臉的撒在了江魚的身上。不等江魚從這突然的襲擊中醒過來,張九齡已經一口吐沫吐在了江魚的臉上,指著江魚喝道︰“登徒子,無賴,下三濫的東西,看我張九齡今日怎麼收拾你!”
  旁邊里橫掠七八丈拼命來救的公孫氏愣住了,後面一干朝廷官兒和世家子弟也愣住了,靜室內的風遠揚、風笑笑愣住了。江魚額頭上一根青筋暴跳,突然間狂吼道︰“張九齡,你這個老匹夫,你真正找死啊!”
  從小到大,只有他江魚從背後敲悶棍用酒壇、棍棒砸人後腦勺的,誰敢正面用酒壇子砸他?誰砸過他?
  江魚,真正的陷入了顛狂一樣的憤怒啦!尤其當他看到公孫氏顫巍巍、無比害怕,卻是毅然攔在了張九齡身前的時候,他的怒火,就更加直飆上了九重天,體內天狼弓蠢蠢欲動,無數道望月玄罡所化的‘玄冰箭氣’、‘天雷箭氣’就待破體飛出。以他如今突然暴漲了一大截的修為,這箭氣一發,怕是方圓百丈內,一片碎瓦都留存不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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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4 11:17:14

第三十一章  妖影再現

一掌輕柔好似流水的罡氣逼著公孫氏朝著一側飄開三丈,江魚那足有缽盂大的拳頭已經伸到了張九齡的面前。那幾乎都要有張九齡腦袋大的拳頭上隱隱有淡黃色氣息流轉,江魚輸出了一股庚金箭氣在上面,足以一拳將張九齡的腦袋搗成爛西瓜。只是,這拳頭在距離張九齡的腦袋還有兩尺多遠的時候,就再也砸不下去了。因為一柄通體碧綠的玉簫,突然攔在了拳頭前。

  那輕巧不過半尺長蝕蜵蜣蜱,舞艋艵蒞縴細單薄好似一張紙,通體碧綠幾乎透明察寨寠寤,戫截戩摫只有頂部有幾滴鮮血般殷紅色斑的玉簫,好似輕輕一彈就要化為碎片,可是就是它擋住了江魚的拳頭。因為,這玉簫握在了李隆基的手上,身穿一身便裝,頭上帶了一頂絲帽,帽檐拉得很低,擋住了小半個眉眼的李隆基,正滿臉無奈的站在張九齡身邊,玉簫擋住了江魚的拳頭,輕輕的敲打著江魚那好似金鐵般堅固的鐵拳。

  ‘叮叮叮叮’細微的敲擊聲中,李隆基搖頭嘆道︰“幸虧朕年少時的功夫還沒放下,否則,這一拳,嘖嘖。”

  江魚呆了一下,瞥了李隆基一眼,冷哼道︰“陛下,您怎麼也來這里聽小曲啊?這里一支小曲可是百貫錢鈔,您花費的,是國庫的錢還是私房錢啊。”他拳頭還是筆直的放在那兒,好似李隆基的玉簫一撤走,就要繼續砸下去,非砸張九齡一個頭破血流不可。

  李隆基樂了,天下有幾個人敢這樣和他說話的?他一巴掌將江魚那高高舉著的拳頭拍了下去,低聲喝道︰“啊?朕偶爾出宮行走,莫非你也要管不成?你今日不去花營辦公,跑來這粉繡堆里做什麼?啊?看看,江魚,你居然當著這麼多人,強搶一名女子,你,還將大唐的王法放在眼里麼?”李隆基大為不解的看著江魚,他不是正在勾搭張說的女兒麼?怎麼又跑來錦湘院搶女人了?還是搶他李隆基下旨征調的女人!

  江魚沒來得及答話,一旁張九齡已經搖搖晃晃的指著李隆基叫嚷道︰“好,小賊被我打跑,又來了你這老賊!老賊,看我張九齡水缸大的拳頭。”他一拳朝著李隆基砸去,卻半路上就偏了方向,整個人朝著前方一趴,‘咕嚕’一聲倒在了地上,鼾聲大作,沈沈睡去。

  李隆基半天沒說出話來,指著自己鼻子嘀咕了半天‘老賊?老賊?’,看他的樣子,把張九齡生吃了都有可能。氣得他指著後面那一群金魚袋、銀魚袋叫道︰“ 將他給朕送回府去,責他閉門思過三天罷!虧朕還想讓他。。。怎地吃得如此大醉?”咬牙切齒了一陣,好似趕羊一樣將一群朝廷官員驅逐了出去,李隆基看了看滿頭酒缸碎片、滿身酒水的江魚,搖頭道︰“沐浴更衣後,隨朕來。”說完他轉身就走,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高力士朝著江魚露出牙齒笑了幾聲,急忙耷拉著腰桿,領著幾個內臣跟了上去。

  錦湘院盡有常年熱湯的精銅浴桶,上面有人提清水加入,下面有柴火燃燒,浴桶內熱氣蒸人,渾身骨骼好似都酥松了,好不快活。江魚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更換了錦湘院的高手匠人在短短一頓飯時間內趕制出來的一套加長加大的武士服,隨著一個內臣到了錦湘院北邊的一間陳設極其秀麗、處處可見精巧匠心的花廳內。

  李隆基正在那里不落手的觀摩一幅字帖,滿臉喜氣洋洋的崔五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亦步亦趨的跟在李隆基身邊,好似看護兒孫的老太爺一樣,臉上皺紋都笑成了一朵大菊花,弄得一旁伺候他們的錦湘院的一干少年、少女個個面露驚奇,不知崔五今日為何如此心情大好。等得江魚進了花廳,站了好一陣子,李隆基這才將那字帖卷成一個卷軸交給了高力士,笑對崔五道︰“這王幼軍的帖子,看來是真的了,功底卻不在太宗皇帝昔日賞識的那幾張帖子之下,也不知道你們怎生找來的。有空,替朕感謝一聲崔大先生。”

  崔五笑嘻嘻的鞠了一躬,笑道︰“陛下說得哪里話?這也不過是臣子們的一點心意罷了。臣有佷孫數人,如今正在各部司內歷練,都是有德才的好人兒,陛下有空的時候,還請給他們敲打敲打,也是他們的榮耀。”

  江魚在旁邊看得是目瞪口呆,不愧是四大門閥之首的崔氏,居然敢讓皇帝給自己的子孫走後門啊。再看李隆基那笑盈盈的模樣,似乎也是習以為常了,顯然那幾位崔氏的子弟,日後在仕途上自然是青雲直上,誰叫他們已經落在了皇帝的眼里呢?比較起來,倒是可憐了那些寒窗十年的科舉士子了不過,李林甫似乎也沒有經過科舉,不一樣坐上了高位麼?

  很顯然得了那副王羲之的真跡,李隆基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他朝著江魚招了招手,笑道︰“小魚卿家,朕剛才問了風笑笑,倒是他帶你來這錦湘院的。只是,朕大是不解,你不是還在和張相的女兒糾纏,怎麼又來招惹公孫大家呢?公孫大家的劍舞之技天下盛名,這次可是朕特意著她來長安,進梨園為教頭的,你可不要仗著自己的武藝,隨意的欺辱人。”

  歪了一下腦袋,從剛才很想一拳打死張九齡的怒火余韻中清醒過來,江魚看著李隆基,很是大膽甚至有點放肆的笑了一聲︰“只是梨園的教頭,不是陛下你想要讓她做你的妃子罷?”

  李隆基一時很尷尬,風笑笑站在旁邊臉色一時黑一時白的說不出話來,高力士則是猛的跳起來,指著江魚叫道︰“江魚,你這小子怎麼說話的?膽子太大了罷?不要看陛下賞識你,你就有膽量說這種話!公孫大家,陛下乃是仰慕她的劍舞絕技,這才好意特聘她來長安的,莫非你以為,陛下是那種看重美色的虛浮之人麼?”

  咳嗽了一聲,李隆基擺擺手將高力士的叫囂止住,他看了江魚一眼,很認真的說道︰“朕自然是讓她做教頭。”

  江魚點點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這樣就好,臣對她也沒有那女色上的心思,只是臣以為,以她的劍舞表現出來的身手,太浪費啦。”江魚尋思了一陣,還是不願說出自己要收公孫氏入門的事情,這要是說出去,估計知曉公孫氏大名的人,都要嘲笑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公孫大家如今在天下的聲明,可比他江魚強太多了,他江魚沒那資格收人家做徒弟。

  只能是走曲線路線,先接近公孫氏,然後再緩緩謀求其他。

  李隆基卻又說話了︰“如此就好,你不要去騷擾公孫大家,她一個年輕女子創下偌大的名聲,很是不容易的,你招惹她,朕都看不下去啦。看看剛才在那水閣之處,你說得什麼話?朕都想沖出來揍你幾拳哩。”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李隆基也不想追問江魚剛才為什麼要公孫氏跟著自己走,在他看來,年輕人一時間為女色所迷,這是正常的,顯得這年輕人有血有肉很是沖動,對于一個皇帝來說,屬下有點瑕疵,卻是更加好的事情。他從袖子里抽出那根短短的玉簫,指點了江魚一下,說道︰“朕這里有額外的事情要叮囑你。你如今是花營所有營頭中武力最強之人,朕已經命令二將軍下了公文,著你手下率領簪花郎五百人,專門追查天欲宮、地煞殿兩派妖人的事情,你可能辦到?”

  一側里風笑笑整個人突然輕松了起來,朝著江魚擠眉弄眼的很是幸災樂禍。他清楚得很,天欲宮、地煞殿的人,可不是這麼容易追查的,那可是懸著腦袋干活啊。能夠從這案子里脫身,他風笑笑自然是樂意的。江魚卻是單膝跪倒在李隆基面前,大聲說道︰“陛下,您都這樣說了,臣,怎能說辦不到?五百簪花郎,可都要二將軍手上那種頭上簪著紫牡丹的好手才行!”他可是立地起價了。

  李隆基玉簫往掌心拍了拍,笑道︰“紫牡丹?嘿嘿,朕抽調一百金牡丹給你,這可是負責秘密‘保護’我大唐宗室的絕頂高手,從太宗皇帝時起,這金牡丹的人手,可就從來沒超過三百人。只是,就你一個人負責這事情,風笑笑他們卻是要去諸方邊疆公干,你,確定能行?若是時間太久了,還找不出一點點蛛絲馬跡,可不要怪朕打你的板子。”

  江魚一口應諾了下來,他同樣用同情的目光瞥了風笑笑一眼。得了,追查天欲宮、地煞殿妖人的任務是困難,但也總比去各處邊關公干的好。二將軍李天霸屬下的花營簪花郎去了各地邊疆還能做什麼?無非就是接應大將軍李天德屬下的那些密探、間諜,或者做點殺人放火的勾當。想想看,也許風笑笑就要帶著十幾個人滲入吐蕃那種蠻荒之地公干,吃干肉、啃面餅,自己卻能在江南逍遙快活,喝美酒、吃細膾,妙啊!

  一頭磕到地上,江魚笑道︰“陛下放心,臣自然是有把握追查到那些匪黨的。凡是敢對我大唐江山不利的人,臣自然要將他們連根拔起,保我大唐江山萬萬年,保我陛下安享太平。”

  李隆基一腳踢在了江魚的大腿上,笑罵道︰“你可學會拍馬屁了啊?得了,你和風笑笑都給朕滾,就你們那點餉銀,能來錦湘院這里胡混麼?可不許你們貪汙花營的那些銀子,若是被朕知道了,你們兩個的小腦袋,可就‘ 嚓、 嚓’的全得落下來啊。”李隆基看了一眼站在花廳牆角下滿臉苦笑得風遠揚,笑嘻嘻的一腳一個將江魚二人趕了出去。

  過得幾日,江魚秘密的和崔家如今的大長老,真正掌握了崔家大權的崔大先生會晤,他交出了自己在蓬萊三島上得到的所有法門,而崔家也信守諾言,將那九龍冠、蚩尤腿骨交給了江魚。九龍冠被江魚用望月宗極其粗陋的祭煉法訣收入了身體,那足足有兩三個人高大的蚩尤腿骨,也被他收入了褡褳。隨之而來的,還有崔家給江魚的一筆極其豐厚的金餅、銀錠,高興得江魚是好幾天合不攏嘴。

  如果不是最近幾天壓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他要整合屬下新來的那一批簪花郎,要將這批人組織起來變成一個極其有效的機構,還時不時的要跑去皇宮內的梨園偷偷的張一張公孫氏的行跡,怕是江魚早就去找張冰雲溫存快活了。只是張說似乎也得到了什麼風聲,硬是將張冰雲看得死死的不許她再出張府一步,張冰雲的娘親成天跟在她身邊,母女兩不斷的抄寫各種經文積累善德,弄得江魚想去找她都沒得機會。

  數日後,長安城還沒有從元霄節的瘋狂中恢復,江魚已經將屬下五百簪花郎以及淨街虎的那幫混混全部派了出去。打扮成各種人等的他們,在長安周邊方圓五百里內組成了一個極其嚴密的網絡,監察著市井中的一切蛛絲馬跡。加上李天德手上花營暗營的那些專事監督朝廷官員、王公貴族的密探,可以說只要天欲宮、地煞殿的人一旦拋頭露面,就會立刻落入花營的耳目中,並且受到花營最為迅猛的打擊。

  自詡為姜老太公穩坐釣魚台的江魚,卻是老神在在的坐鎮長安,身邊跟了十幾名簪金花的頂尖好手,每日里就在長安城里逍遙。偶而他去東市里逛逛,偶爾他去西市里走走,時不時跑去張說的門前晃幾下,故意惡心惡心張說以及柴風,時不時的又跑到張九齡門前露個臉,讓張九齡朝著自己叫罵幾句,總之日子過得無聊,但是很輕松快活。以江魚的本性而言,這種無所事事,口袋中有錢,身邊有強力打手的逍遙生涯,才是他江魚夢寐以求的啊。

  這一日,大雪停了,天空暖暖的日頭露了出來,大慈恩寺門外的廟會上,江魚正帶著十幾個金牡丹在那里看江湖藝人頂大桿兒。等得那頂大桿的男子將那足足有七八丈高的大竹桿頂在額頭上,四名十五六歲的少年爬上了竹桿揮動單刀在上面演了一路四門刀的時候,江魚興致勃勃的鼓掌叫好起來︰“好啊,好刀法,好刀法。嘿嘿,這漢子,好大的力氣,好硬的脖子。呃,打賞。”

  ‘嘩啦’一聲,他身邊的一名金牡丹簪花郎自懷里掏出一貫銅錢丟在了地上的銅鑼里,那頭頂著大桿的壯漢朝著江魚一抱拳,大叫了一聲︰“謝這位老爺賞。孩兒們,再來一路清風刀啊,全部的身手都施展出來。”頓時四位少年在那竹桿一手抓住了竹桿上的繩索,全身騰空的揮動起單刀,‘唰唰唰唰’的打出了一套很是靈動卻沒什麼力量的刀法。

  雖然是江湖伎倆,卻是打得精彩萬分,時不時的這四個少年會兩兩成為一對在那里相互拼上幾刀,踫撞的刀聲引來圍觀的百姓一陣贊嘆,紛紛將那銅錢丟向了地上的銅鑼里。此時大唐的百姓富庶得很,圍觀的三五百人,一會兒的功夫就丟了有兩三貫錢在地上,已經是很大的一筆錢財了。那頂大桿的漢子也沒想到今日的收獲是如此之好,高興得連連大笑,一根竹桿被他玩得風一樣,不斷的在他手臂、膀子、膝蓋、腰胯上翻轉,大桿頂上四個少年身形如飛,益發的驚險。

  恰這個時候,人群中傳來了怪聲怪氣的一聲吼叫︰“兀那漢子,你那四個小崽子玩得什麼刀法?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樣子的刀法也能賣錢麼?”隨著叫聲,一條粗肥的大漢一手分開了人群,領著七八條軍漢搖搖擺擺吊兒郎當的走進了人群圍成的圈子,目光狠狠的瞥了一眼地上那一大片的銅錢,隨後指著那大漢吼道 ︰“我這位兄弟也練了幾年刀,你和他較量較量,若是你輸了,你今日的錢可都是咱家的。”

  江魚看了一眼那大漢,不由得一愣︰“這不是那安祿山麼?他沒事找這江湖人的晦氣作甚?大哥不是說了,他都被封為平盧將軍,馬上就要去邊關鎮守了麼?莫非他看上了這地上的這點錢?”

  他在這里不解安祿山的行徑到底為甚,可是安祿山身後那條高高瘦瘦面色陰鳩的大漢已經上前了幾步,冷森森的哼道︰“在下史思明,今日里好好的教訓教訓你這群混江湖的。”他隨手拔出了身上佩刀,一聲大吼,刀光如匹練,已經滑過了那還沒弄清楚事情到底如何的大漢。四周百姓一陣聳動,那大漢前身的棉襖突然‘嘩 ’的一聲化為碎片飄散,那竹桿也被攔腰劈成了兩截,竹桿上的四名少年一個不防備,猛地從那竹桿上摔了下來,當場摔了個半死。

  江魚的臉色猛的陰沈了下來,江湖上有句話說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混江湖有混江湖的規矩,這些江湖藝人也是辛苦吃飯的,那一身的本領也是耗費了天大的力氣才熬練出來的,原本是人家養家糊口混衣食的憑仗,就算是坐地的強龍,對于這些混江湖的漢子,也是只要禮數上到了,卻也不去禍害的。安祿山還有這史思明如此無賴的找這漢子的麻煩,把江湖規矩都壞掉啦。

  那四個年輕人摔得不輕,有一個似乎連大腿都摔斷了,如今正抱著腿子在地上掙扎。江魚看得眼角直跳,左手猛的按住了刀柄,正要叫屬下那十幾個簪花郎出面將安祿山、史思明毒打一頓出氣,那邊已經有人尖叫道︰“好沒道理,就你武功厲害不成?給我揍扁了他們!欺負這些苦哈哈的江湖人,你們算什麼好漢?看姑娘我去兵部告你們!”

  一聲尖叫,渾身紅衣的金姣姣面容稍微有點憔悴,卻是精神十足的從人群中跳了出來。她身邊總是跟著的那十幾個矮壯的師弟‘嗷嗷’叫著,好似一群發狂的野豬一樣沖了出來,朝著安祿山、史思明撲了上去。目瞪口呆的安祿山還沒反應過來哩,三個壯實的年輕人已經撲到了他身邊,足足有幾百斤重的拳頭、大腳‘砰砰’ 的招呼了過來。

  一身武藝卻也說得是不錯的安祿山,習慣的是在沙場上拼殺的功夫,哪里懂這些武林道上近身搏殺的手段?只是一個照面,他就被三個年輕人打倒在地,一頓拳腳下去,原本就有點臃腫的腦袋,立刻變得好似豬頭一般。安祿山倒在地上嗷嗷怪叫︰“你們敢打朝廷命官,你們不要命啦?你們敢打朝廷大將軍,你們這是叛亂哩!”

  那史思明身手不錯,一柄長刀舞得水洩不通,在四個年輕人的圍攻下抵擋了一盞茶的時間,四個年輕人卻也沒能逼近他的身體。奈何剛才頂大桿的壯漢一聲怒吼,拿著半截大桿從背後一棍子砸在了史思明的後腦勺上,史思明腦袋一暈,手上一慢,八個大拳頭立刻招呼了上來,打得他兩個眼眶青腫,罵了一句,抱著腦袋就躺在了地上。

  安祿山一行軍漢被打得在地上胡亂翻滾,金姣姣還在旁邊跳著腳大聲叫嚷著,最後還是那頂桿的大漢唯恐打出事情來,這才拉開了金刀道場的這群小夥子。拳頭、腳丫子剛剛停下,安祿山就直起身體,昂著一個好似豬頭的大腦袋指著金姣姣怒聲罵道︰“小賤貨,你等著,安大爺我遲早把你在床上弄出七八十個花樣來活活操死你!媽的,你敢打陛下欽封的大將軍,你死定啦。”

  大慈恩寺廟會的時候,長安府衙總有大把的衙役、捕頭在四周巡視,唯恐鬧出什麼是非來。安祿山他們這里鬧得如此之凶,早就驚動了今日坐鎮廟會的長安府捕頭,領著三十幾個捕快拎著鐵尺、木棍、鐵鏈之類,‘嘩啦啦’的沖進人群。那捕頭一聲厲喝︰“什麼事?為何如此驚擾?兀那女子,可是你們打傷了這幾位大人?來人啊,全部拷了回去,仔細的拷問!”

  金姣姣看得這些捕快差役沖了進來,不由得氣得眉頭直皺︰“拷問就拷問罷,姑奶奶還怕了你們?剛從你們長安府大牢出來沒半個月哩!姑奶奶我都蹲習慣啦。你們這群混帳東西,官官相護,剛才這肥豬欺辱人的時候,你們怎麼不來?”

  安祿山躺在地上直嚎叫︰“這位大人,可要為小將我作主!小將是陛下欽封的平盧將軍,就要去邊疆領軍和那些蠻夷作戰哩,今日被人無辜毆打成這個樣子,我要進宮面聖,我要進宮面聖,我要告這個小賤貨,是她驅使人故意毆打咱們兄弟的咧!”安祿山在這里反咬一口,倒是那史思明反而硬氣得多,一對眼楮陰狠狠的盯著金姣姣,卻沒吭一聲來。

  那捕頭聽得金姣姣叫囂自己剛從大牢里出來,頓時眉頭就是一皺;再一聽安祿山居然是和蠻夷作戰的平盧將軍,心中頓時已經有了偏袒。他手一揮,沈聲道︰“ 來人啊,將這女子還有她身邊一干惡奴都銬上。幾位大人,還請和我們去見京兆尹大人,將今日的事情仔細的分說分說,定然饒不得他們這群膽大妄為的賊子。”

  安祿山神氣活現的爬了起來,揉了揉自己臃腫的臉蛋,惡狠狠的盯著金姣姣低聲叫罵了幾句。金姣姣則是憤憤然的擡起頭來,不屑的看了安祿山一眼。旁邊圍觀的百姓卻已經有人叫嚷起來︰“捕頭大人,這可不能怪這位姑娘。這姑娘他們下手是重了點,可是這胖子可不是什麼好貨!”一干百姓同時稱是,紛紛指責安祿山、史思明欺淩弱小,數十個混在人群中的遊俠兒已經是憤然走出人群,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廝並。安祿山、史思明嚇了一大跳,那捕頭的眉頭也漸漸的皺了起來,狐疑的瞥了安祿山一眼。

  咳嗽一聲,眼看就要鬧出大亂子的江魚坐不住啦,他分開人群走了出去,將自己的腰牌給那捕頭出示了一下,隨後很是親昵的拍了拍安祿山的肩膀︰“哎喲,這不是安祿山安大將軍麼?怎麼,今天有興致來大慈恩寺拜佛啊?嘿,您拜佛就拜佛罷,何必弄得渾身是傷呢?上次咱大哥還說,有人往御史台遞條子,說你安大將軍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橫行霸道、橫征暴斂、肆意妄為、為非作歹,他奶奶的要狠辦你哩!”

  江魚得意洋洋的看著滿臉慘白的安祿山,‘咯咯’直樂啊。這幾天他也稍微下了點功夫,讀了一點點書,起碼這些成語用得是,他自我感覺極好的。那捕頭卻是知趣,看到有花營的人出面料理這事情了,樂得站在旁邊看熱鬧。江魚的官職比他高了快有十個品級,他樂得輕松。

  安祿山被江魚一通胡說八道嚇得半死,他眼力很是厲害,看到那捕頭見了江魚手上的腰牌立刻就退到了一邊去,就知道江魚是有大來歷的人。再一聽‘御史台’ 這三字,頓時想起了上次在興慶宮門外攔住李林甫給自己‘伸冤’的時候,李林甫身邊的,不就是這個高高瘦瘦高得離譜的年輕人麼?安祿山的氣焰一下子就衰退得干干淨淨,他近乎諂媚的看著江魚,笑道︰“這位大人如何稱呼啊?咱安祿山可是實誠漢子,怎會做那些犯法的勾當?咱,咱就要回去駐地的,哪里敢在長安鬧事啊。”

  冷笑了幾聲,江魚隨手從懷里掏出一個銀餅,慢條斯理的用手指頭搓泥巴一樣將那銀餅搓出了無數個形狀來,隨手朝著那頂大桿的漢子丟了過去︰“這位兄弟,拿去給你的人好好的治治傷罷,今日的事情,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罷。這位安大人,自然有我去處置,可好?”

  那頂大桿的漢子也是只求和氣生財,他又怎麼敢真的和一位將軍爭斗糾紛?他‘誒、誒’連聲,千恩萬謝的謝過了江魚,然後又狠狠的謝過了打抱不平的金姣姣,這才收拾起地上的那些銅錢,攜帶了家夥事物,扶起地上的年輕人,自己背起那摔斷了腿子的少年,再一次的謝過了江魚,匆匆離開了。

  那些遊俠兒看得江魚出面消解了紛爭,既然苦主都走開了,又看到江魚出手大方,那一塊銀餅怕不是有七八兩重?足夠彌補那大漢的損失了,頓時紛紛出言贊賞江魚是條好漢,一聲呼哨,卻也紛紛離去。江魚朝著那捕頭使了個眼色,隨後一手拎住了安祿山的肩膀,喝道︰“他奶奶的,跟魚爺我過來,長城他媽的如今是魚爺我罩著的地盤,長安城最大的幫派是魚爺我‘奉旨’一手打理的,你敢在我淨街虎兄弟的地盤上撈快錢?你安祿山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你想要丟官回去河北道那邊放馬不成?”

  江魚拎著安祿山,後面跟著一臉苦澀的史思明,在後面跟著蹦蹦跳跳的金姣姣,一行人飛快的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條小巷子里面。剛進那巷子,江魚就一拳轟在了安祿山的肚子上,拔出那柄極品寶刀,一刀將安祿山腰帶上巴掌厚的銅扣劈成了十幾片,這才獰聲說道︰“喂,安祿山,你是好漢罷?是好漢你欺負那些江湖人干什麼?我大哥前幾天還給我說,這次覲見陛下的將官里面,他很看好你哩,說你倒是很懂得做人的,怎麼,你他媽的淪落到欺辱江湖漢子的地步上了?”

  安祿山嘴里一連串的叫苦,肚子上好似被打進了一根鐵樁子,疼得他有一種想要將五髒六腑都噴出來的錯覺。他回想起自己和李林甫打過的幾次交道,陰柔不可捉摸的李林甫,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兄弟呢?聽江魚剛才說的話,他應該是稱呼李林甫做‘大哥’的呀,怎麼卻是這麼一個恐怖的人物?看他剛才那一刀,安祿山沒看清刀勢來向,腰帶上那一塊銅扣就被劈成了碎片,這是什麼刀法?

  後面史思明看得安祿山吃苦,急忙解釋道︰“這位大人有所不知,咱們兄弟在長安城廝混了這麼久,盤纏耗盡啦,那點餉銀卻夠做什麼的?這次是一時興起,找點零花錢,卻讓大人你逮著啦。”史思明心里那個委屈啊,長安城的一些官兒就好像吸血的妖怪一樣,那個賄賂銀子好似潮水一樣送了出去,這才打點好上上下下的人啊。其中尤其以御史台的某人為最,若不是為了擺平那人,將某些人彈劾安祿山在長安城胡來的折子壓下去,他們也不會窮苦到去搶江湖藝人的錢財啊。

  可憐他們都是胡族將領出身,在長安城又沒有個親朋故舊的,身上少了銀子,哪里去借?也只能動一些不體面的主意了,哪里想到踫到了金姣姣這個女魔王?可惜安祿山認的義父張守圭在外領兵,否則卻也不至于如此。

  江魚卻是腦筋一轉,想到了李林甫給他叮囑過的一些事情。他偏著腦袋看了安祿山半天,這才說道︰“範陽節度使張守圭,是你義父?”

  安祿山眼珠子馬上亮了起來,他的腰板也直了,嘻嘻笑道︰“這位大人認識我義父?”

  江魚肚子里面罵了一句︰我認識你老母。他臉上卻是露出了幾分笑容︰“我大哥是當朝御史中丞李林甫,你是認識的了。這樣說起來,大家也不是外人,安大人,這里是長安,可不是邊疆你們打仗的地方。我也聽說了,你們在邊疆對那些突厥人,為所欲為卻也是可以,但是在長安嘛,還是要安分守己的。等過得幾日,你們謝過了皇上,就趕緊回自己駐地罷。”

  一邊搖頭,似乎是在責怪安祿山不爭氣,江魚一邊從懷里掏出幾塊金餅︰“閑話少說,這幾塊金餅折算開來,也有兩三百貫錢,安大人可以在長安很舒坦的過一段時日啦。今日大家交個朋友,哈哈哈哈,安大人以為如何?你不會看不起我江魚罷?”江魚眼里凶光一閃,惡狠狠的瞪了安祿山一眼,安祿山渾身一個哆嗦,急忙接過了那幾塊金餅,大笑道︰“哪里的事?江兄弟如此豪氣,咱安祿山也是條好漢啦。誒,江大人?李大人?”安祿山眨巴眨巴眼楮,有點弄不清楚江魚怎麼會是李林甫的弟弟呢?

  這里將安祿山、史思明打發走了,那里一直站在後面很不安分的朝著巷子兩邊的牆壁胡亂踢了好一陣子的金姣姣,這才猛的沖了上來,一手抓住了江魚的胳膊,大聲叫道︰“江大哥,你可得幫我出這口氣,我金姣姣什麼時候被人這樣計算過?辦我案子的那人,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就是那楊洄要借著我的事情整治你哩,你怎麼把我從大牢里放出來的?”

  江魚眉頭一皺,看著金姣姣不由得有點頭疼,他苦笑道︰“還能如何?我大哥掌管御史台,官員胡亂辦案,卻也是被他監管的,放你出來,卻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至于說楊洄要故意借你整治我,哪里有這樣的事情?”他一心就想將金姣姣糊弄過去,還能怎樣呢?金姣姣因為他的關系進了大牢蹲了兩三個月,好容易被李林甫放了出來,江魚的確是有點歉意的,這算是江魚連累了金姣姣。但是,他還能怎樣?楊洄那廝就要娶公主啦,眼看著就要變成李隆基的女婿,江魚還能去把楊洄毒打一頓不成?

  再說了,也許李隆基不介意江魚毒打一頓自己的女婿,因為江魚怎麼說背後還有兩位天師撐腰,可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也許還是張說,難不成江魚能去偷偷的把張說給怎麼樣了?完全不可能嘛。

  金姣姣卻是眼珠子一瞪,怒聲道︰“江大哥,你怎麼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男子漢大丈夫人生在世,若是不能有恩報恩有怨報怨,還算個男人麼?罷了,反正這次的事情和你無關,我金姣姣自己找那楊洄算帳去就是。哼,我二叔過幾日就帶了一批高手來長安,到時候,哼哼!”說完這話,金姣姣轉身就走,氣呼呼的樣子讓江魚一陣的無奈。

  抓抓腦門,江魚苦惱的說道︰“呃,若是我魚爺剛進長安城的時候,我就去幫你打殺那楊洄又如何?可是,這大半年的時間,見識的世面多啦,魚爺我膽子卻是越來越小了啊。呃,人家堂堂駙馬,你跑去打傷了他,不是自己找麻煩嘛。”

  江魚還沒想好對策,旁邊一名金牡丹簪花郎已經朝著江魚笑了笑,悠然說道︰“江頭兒,這位姑娘的火氣很大啊。看她的樣子,一定是要去找楊洄的麻煩的。若是她打傷了楊洄,您可照樣脫不了干系哩,就算我們替你作證說你沒有指使她去打楊洄,陛下怕是也不會相信的。”

  “哎喲!他奶奶的!”江魚猛的一拍大腿,急忙跳了起來︰“姣姣,我的姑奶奶,你給我回來,你別跑啊!咱們再計較計較?”一邊叫嚷著,江魚一邊火燒火燎的追了上去,十幾個金牡丹同時大笑起來,興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巷子的另外一頭突然閃出了三條人影,一名做名門閨秀打扮的少女在兩位侍女的攙扶下行了出來,看著江魚一行人的背影淡淡的說道︰“這一人就是江魚麼?他是運氣好?還是真的武功到了那種地步?地煞殿的破天羅、破地網,我們天欲宮的兩位星君,還有雨清雅那賤人,都損在了他的身上。可真是個妙人兒。”

  兩位侍女嘻嘻一笑,身體扭動間,無限的風情蕩漾出來。

  這少女也是微微一笑,說道︰“看他的塊頭挺大的,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怎麼樣。一點純陽未瀉,卻是一個好男兒,也不知道吃了他,是什麼滋味,嘻嘻,弄得我都心癢癢了。”

  三個女子同時嬌笑起來,她們緩步出了小巷,買了一點香燭之類的物事,笑吟吟的行進了大慈恩寺去,一殿殿的敬香拜佛,臉上已經是一片純潔善良的端莊模樣。

  隔開了好幾條街道,正無奈的拉著金姣姣要她跟著自己去好好計議計議的江魚,突然渾身微微的哆嗦了一下。最近修習了蓬萊三島上的入門仙法口訣,八九玄功已經有了一點基礎,居然也養出了一絲元神,有了一點神通的江魚,似乎覺得有些事情不怎麼對勁了。

  奈何他神通剛生,哪里有這麼大的道行去計算清楚?他只是心中微微一個怔愕,也就把這事情忘記到了腦袋後面去。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7:25

第三十二章  張說浴血

“什麼?金刀道場要向朕的擊鞠隊挑戰?”正坐在興慶宮後花園里喝茶的李隆基,差點沒把茶碗給吞了進去。一口茶水嗆在嗓子里,咳嗽了半天,弄得前襟到處都是水跡的李隆基一臉不可思議的看了江魚半天,這才將那茶盞隨手丟在了一旁,皺眉道︰“江魚,朕想問你,你又想干什麼呢?朕可警告你,不要以為朕賞識你看重你,你就給朕胡來啊。梨園的總管可是說了,你這幾天鬼鬼祟祟的在梨園外面干什麼呢?你還想找公孫大家的麻煩不成?嘿,好麼,現在又弄了個金刀道場來向朕的擊鞠隊挑戰!”
  江魚站在李隆基面前,勾下腰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臣也不瞞陛下,楊洄那家夥設計坑了金刀道場的大師姐金姣姣,把她逮進大牢里蹲了幾個月,那金姣姣卻是忍不下這口氣,說一定要從楊洄身上出口氣。臣怎能由得她動用武力毆打皇家姻親呢?故而臣和那金姣姣合計合計,讓他們出幾個人和楊洄他父親的擊鞠隊來一場競賽,不管誰輸誰贏,這事情也就過去了。”
  瞥了一眼江魚,李隆基冷哼道︰“好你一個江魚,那金姣姣你又是怎麼認識的?楊洄,又怎會對她下這種黑手?前因後果,都給朕詳細的說來。朕可警告你,你是朕親自參與考查過的花營將領,你可別在背後弄些雞鳴狗盜的事情。楊洄上次被人打斷了腿,這幾天才能下地行走哩,可是和你有關?”李隆基隨意的觸了江魚一句,卻弄得江魚心里一陣納悶,這李隆基不會真的知道了什麼罷?
  不過,有些話還是得說的。江魚花言巧語的將楊洄和自己起沖突的罪責全部推到了楊洄身上,又扭曲了一下楊洄故意陷害金姣姣的事情,好似一切事情都和他江魚沒有任何關系,他就是無辜受到連累一般。到了最後,他很是陰損的來了一句︰“陛下,這次的事情,怎麼說金姣姣也是受害者,她要出一口氣,您就準了讓她和您的擊鞠隊比一場就是了。這叫做子債父償哪!”
  楊洄的父親楊慎交,同樣是大唐的駙馬,同時也是李隆基御用擊鞠隊,也就是馬球隊的隊長。江魚的子債父償,聽得李隆基是啞然失笑︰“好一個子債父償,江魚,朕發現你很會胡說八道。怎麼,和朕的擊鞠隊打一場,就能讓那金姣姣出氣?”
  江魚比劃出一根食指,笑道︰“陛下,賭注是十萬貫錢,嘿嘿,金刀道場挺有錢,就看楊駙馬可否願意應招了。”
  李隆基狠狠的一掌拍在了茶幾上,冷哼道︰“十萬貫?嘿,好一個出氣的法子,若是楊慎交他輸了,他就要變賣房產才能還債了罷?這主意,是你給那金姣姣出的?哼哼,簡直就是荒唐,區區一個民間道場,遊俠兒一般的人物,敢向大唐皇家擊鞠隊挑戰,莫非他們不知,這擊鞠隊在朕的親手調教下,可是天下無對的麼?” 李隆基眉毛一揚,幾縷胡須飄了起來,大聲說道︰“既然他們要這樣賭斗,朕也就許了。楊洄惹出的是非,嘿嘿,朕正好看一場熱鬧。”
  李隆基興致很好,他的擊鞠隊橫掃大唐王公貴族家自己蓄養的球隊,向來是難逢對手。既然在大唐的高層中找不到敵手了,那麼從民間的道場之中找一個強橫的球隊來比劃比劃,也是讓李隆基非常感興趣的事情。故而,事情也就這樣決定了,十日後,皇城校場內,楊慎交率領的皇家擊鞠隊迎戰金姣姣率領的金刀道場隊,堵住十萬,場外觀眾可隨意下注。這莊家麼,自然是江魚,但是一切利潤,李隆基卻佔了大半。
  喜出望外的江魚離開了興慶宮,就利用李林甫的人脈,把這場比賽的風聲向著有資格進皇家校場的那些人發布了出去,很自然的,江魚將那坐莊的人說成了是李隆基!一切事情的首尾,在短短半個時辰內就辦妥當了,大唐的王公貴族們聞風而動,立刻分成了壁壘分明的兩派︰一派是楊慎交的知交好友以及那些保守的大臣、門閥,一派則是和這些大臣門閥交惡的對頭。
  三天的時間,從各種渠道流入江魚手中,為了這場擊鞠比賽而投注的錢物,就達到了五百萬貫之多,幾乎是大唐半年的財政收入,不由得江魚不暗自心驚大唐朝某些世家的豪富。原本賭注根本達不到這麼恐怖的數字,但是自從柴風押了一筆巨款賭楊慎交勝,風遠揚笑嘻嘻的針鋒相對的押了一筆賭金刀道場贏,兩個世家的親朋故知也都卷進了這一場爭斗,賭金是越來越大,最後是直接驚動了李隆基,樂得李隆基在那里笑得合不攏嘴這筆抽成的錢,可是李隆基的私房錢啊!
  到得比賽的前一天,隨著崔家挑釁般的隨手砸了一百萬貫錢押在了金刀道場的身上,大唐朝另外兩大門閥盧家和鄭家隨風而動,似乎是專挑著崔家的賭注,也壓下了相應的籌碼,江魚手上的賭資益發的龐大,最終居然達到了一千三百萬貫之巨。巨額的賭資,讓一向無法無天的江魚、李林甫,都不由得心頭打顫,這一次,似乎是玩大了。
  兩兄弟誰都沒想到,不過是想要折騰一下楊洄,小小出一口惡氣的行為,最終居然引起了這麼大的風波。眼看著那些潛伏在大唐朝的深水中,向來不拋頭露面的一些勢力都悄然浮出了水面參與了這次的豪賭,就連李林甫都想不通了︰至于麼?值得麼?有什麼深仇大恨,逼得這些人拿著這麼大的巨款來玩呢?
  眼看著第二天就是比賽的正日,袁天罡卻派人來請江魚,著人將他領到了興慶宮的監天台上。
  高有三十幾丈的監天台,上有數具巨大無比的青銅器械,上面刻滿了天星軌道、標注了無數的古怪字符,江魚卻是看不懂上面的意思,老老實實的坐在了袁天罡的對面。空蕩蕩沒有一點遮蓋,只是放置了幾個蒲團的監天台上,袁天罡擡頭看著深邃的星空,雙手推動著一個九個圓環套著一顆巨大青銅球的古怪器械,雙目中精光閃動,嘴里念叨不已,似乎在推算著什麼。
  過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等得江魚都按捺不住,在蒲團上胡亂的扭動起來了,袁天罡這才停下了手,他身上卻是已經被冷汗濕透,面色微微有點灰敗,似乎消耗了極多的元氣。提起監天台正中那張長案上的朱砂筆,袁天罡在一張獸皮上仔細的描繪了一幅圖案,旁邊標注了幾句好似童謠一般的詞句,這才松了一口氣,低聲嘆道 ︰“這法門,修練起來好生艱難。只修神通,不練道法,想成正果莫非真的就如此艱巨麼?”
  隨手丟下了朱砂筆,袁天罡在江魚面前的蒲團上坐下,身上一陣蒸汽繚繞,濕透的衣物頓時被真火蒸干。江魚問道︰“老道,找我來有什麼事?不是說了,我只是護法,平日里不是打打殺殺的勾當,不要來找我麼?如今我八九玄功才剛剛入門,又哪里能幫你的忙呢?”江魚眼楮眨了眨,尋思道︰若非八九玄功有變幻身形的法門,又能修煉元神,練就神通,他還看不起這八九玄功哩。八九玄功就算修煉至肉體成聖,卻也不過相當于望月宗金身的頂尖修為,算得了什麼?
  袁天罡盯著江魚‘嘿嘿、嘿嘿’的笑了半天,這才猛的一瞪眼楮︰“你賣了我蓬萊三仙宗的法門,可是發財啊。”
  “噫嘻!”江魚倒抽了一口冷氣,呆呆的看著袁天罡,驚呼道︰“你怎生知道的?他奶奶的,崔家這群老不死的,果然是不可靠得很。他們還說什麼覓地隱居,不等形容大變了不會出山,怎麼被你們知曉了?”
  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袁天罡冷哼道︰“本門長老早就算定了今次的事情,八九玄功也就傳了你基本的口訣,那些精妙的法門,卻還留在本門藏經閣哩。這也是本門法訣應該洩漏,人間武道當大興,此乃天數,卻是違逆不得。早說你是順應天道的好人,這也是你命中的定數。只是,你賣得錢不少,比我們從他們那里得來的供奉,卻要多了不少哩。”
  江魚驚道︰“有人早就算出了今日的事情?”
  袁天罡驕傲的一點頭︰“本門有數位長老,已經潛修了兩千余年,法力神通簡直不可思議。縱是不如上古的那些金仙,卻也是得了地仙正果的人物,有什麼事情瞞得過他們?”他比比劃劃的說道︰“此次的事情,原本就是借你之手行事,從你手上將那法訣流出去,卻能賣出更好的價錢來,總比我們主動傳給他們,得來的價碼更高哩。你還不快說,你從崔家得了多少好處?”
  江魚心知肚明,這好處自己是保不住啦,在自己有能力反抗蓬萊三仙宗的這種活生生的強暴之前,他只能閉著眼楮享受這種強暴。就好像當年在揚州城,被白龍幫控制的扒手得了一點錢物,總要被賈玉全部剝削走,這種弱肉強食的行為,在江魚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他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從崔家得來的好處述說了一遍,雖然是有氣無力精神頹唐,卻也是毫無遺漏的將自己得的一切都說了出來。最終他問袁天罡︰“那九龍冠,我到手才幾天?這也就罷了,這神器,我也沒那能力使用。可是,這世俗間的錢財,你們卻是要了有什麼用?”
  袁天罡一手從江魚手上搶過了他遞過去的九龍冠,卻絲毫不理會那蚩尤腿骨,一手將那九龍冠塞進了懷里,這才笑嘻嘻的說道︰“江魚啊,我們神仙中人,莫非就不要錢財了麼?天下這麼多道觀,這麼多的門人弟子,他們都要修煉入門,需要多少耗費?就依靠一些世家的供奉,我們所需的各種材料,可能收集齊全麼?還不是需要我們自己的門人弟子行走天下,堪礦收集?這也是一筆花費呀!”
  嘆息一聲,江魚無奈的讓袁天罡代表蓬萊三仙宗從自己手上奪走了崔家、風家許諾的大半好處,換取了八九玄功全部的修練法門以及一件一氣仙宗的道人專門為他煉制,據說可以有效的抵御天雷轟頂的法器。袁天罡看到江魚悶悶不樂的模樣,心知這小子還沒有擺脫對世間富貴的渴求,于是乎他掏出了兩塊晶瑩剔透的石頭,指著那石頭對江魚道︰“罷了,你也是修道中人,何必看重這些紅塵中的俗物?我修道界,卻是以這種靈石作為錢物的,這兩塊中品靈石,就算是師兄我送給你的,可以換取好幾粒不錯的靈丹哩。”
  他又安慰江魚道︰“你那蚩尤腿骨,卻也是一件不錯的寶物,師門長輩也沒說要取走這東西,畢竟沾染了一絲魔氣,于我仙家人無大用的。但是,若是你有機緣,也可以將他煉化進你的寶刀中,可以極大的提升你寶刀的威力哩。你修煉的是八九玄功,卻不怕這一絲魔氣,盡可用得。”安撫了江魚幾句,又說了幾句讓江魚目瞪口呆的話,袁天罡縱身化為一道清風離開,想必是將那九龍冠送回蓬萊島去了。
  被狠狠搜刮了一番的江魚,氣極敗壞的離開了興慶宮,將那好似一頂斗笠一樣,據說可以抵擋普通天劫天雷的法器胡亂的踐踏了一陣,低聲罵道︰“我入你老母,九龍冠就換來這一頂斗笠?什麼叫做老子去和崔家人談,賣得價錢高一點?感情崔家人做賊心虛,從我這里買賊贓,會將價碼提高不是?他奶奶的,神仙了不起啊?幾個地仙就能計算人啊?不要被老子修練到金身,否則沖上蓬萊島,打破你們的臉,讓你們地仙變鬼仙,鬼仙變鬼魂,直接一腳把你們踩進輪回里面去!”
  低聲罵了幾句,江魚怒聲道︰“好,這次咱們是兩清啦。你們老算計我江魚,可是把咱們之間一點情分給抹光啦!哼哼,難怪你們這麼好心死活要拉我進門哩,感情是讓老子這個所謂的順天之人來頂缸?”
  翻動著手上那記載了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全部八九玄功秘訣的玉簡,江魚忍不住氣又是一通破口大罵。想起袁天罡離開前的那幾句叮囑,江魚心里那個氣啊,什麼叫做既然賣了一家,就不能厚此薄彼?干脆就連其他幾家也都一一賣出去?感情是打破誓言挨天雷劈的不是他們,就要自己一個接一個的找上大唐的世家門閥,把八九玄功的入門功法都賣出去,換取比他們每十年一次的供奉多得多的錢物,以壯大道家的勢力啊?這說起來,自己豈不是一個做苦力的?
  氣極敗壞的將那玉簡上的內容記在心里,江魚低聲罵道︰“惹急了我,就將這次的法訣,也都一次性賣光啦!計算我?不要讓魚爺我找到機會,否則管你道門魔門,打破你們的腦門!”江魚越想越是惱怒,猛的跳起來,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指著天空怒罵了幾句。
  大街上一隊夜間巡邏的士兵正好走過,看著江魚站在大街中心指手畫腳的亂罵著一些讓他們聽不懂的話,不由得都愣住了。江魚氣急,掏出自己身上的盤龍玉佩狐假虎威的吼道︰“看什麼?沒看過人發飆啊?再看,再看老子把你們全部逮起來打破你們的屁股蛋!”
  這一隊士兵呆了好一陣子,盤算了一陣看看是不是要將江魚抓起來仔細的盤問他的來歷,路邊一個矮矮的身影‘   ’的跑了出來,一手抓住了江魚的袖子 ︰“江大人,可真是幸會,幸會呀,怎麼每次到這里,都能找到你呢?我們真是有緣呀!聽說您這次負責明日擊鞠競賽的賭局,還是皇上在背後坐莊的,不知道,您看好哪一方呀?是楊駙馬都尉,還是那道場呀?”
  江魚低頭一看,那四尺多高好似孩童一樣站在他身邊,滿臉笑容的拉著自己袖子的,不是好一陣子沒見過的吉備真備麼?江魚驚訝的看著吉備真備問道︰“吉備真備大人,還真是,他奶奶的幸會啊!”擡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和袁天罡折騰了一陣,這都快半夜三更啦,還叫做幸會呢?江魚一手拎著吉備真備的衣領,拎著他飛快的跑過了幾條大街,將他仍在了一個巷子口,這才皺眉說道︰“您可真有心,每次都能順順當當的找到我啊?怎麼說,這次又有什麼事情啊?上次你給陛下上表請罪的事情,可辦妥了?”
  吉備真備點頭哈腰的朝著江魚行禮謝過了他的指點,說道︰“天皇帝仁慈,我犯下的一點小錯,自然是被輕松揭過了。如今已經有幾個貴國的高人,在那里傳授我隨行的武士五行遁法了,可真是幸運呀,有了這麼奇妙的法術,我國再也不怕那些山鬼山妖的侵害啦。”巴結了江魚幾句,這吉備真備眼珠子一轉,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上︰“明日的比賽,您看好哪個隊呀?您可是坐莊的人,不會不知道罷?”
  咳嗽了一聲,江魚狐疑的看了吉備真備好一陣子,這才蹲下來歪著腦袋看著他︰“嘿,你要下注呀?這話可是怎麼說的,咱醜化說在前面,如今因為我大唐幾個大家族的加入,最大的一注賭注都上百萬貫啦,如今是五千貫以下的賭注咱不收。咱們這賭局,如今就是兩派人在里面拿錢燒著玩哩,吉備真備大人,您要是本錢不大,就不要加進去玩啦。”
  吉備真備陪笑了幾聲,比劃了一個手勢,殷切的看著江魚道︰“江大人,我下國之民貧瘠,自然是沒錢玩太大的。不過,這次天皇帝賞賜了一些寶物,加上我們隨行的人也帶了一點點的錢物,我們在長安城的當鋪變賣了好幾天,這才湊齊了一萬三千貫,還請江大人幫忙,幫我們押在那贏的把握比較大的隊身上罷。”
  朝著江魚一個鞠躬,吉備真備猛的朝著江魚跪了下去,磕頭道︰“一切都拜托啦,咱們使節團全部的錢物,都在這里啦,江大人。”
  “呃,呃,這是干什麼?”江魚被吉備真備弄了個手足無措,他一手拎起吉備真備,將他淩空拎在手上,吉備真備卻還是保持著那跪拜的姿勢,不斷的叫嚷著‘ 拜托了,拜托了’。江魚苦笑,無奈的問道︰“吉備真備大人,沒想到,你們扶桑人,這麼有賭性呀,雅致不錯嘛,半夜三更的偷偷溜出鴻臚寺來找我江魚,就是為了押注啊?”
  “嗨!”吉備真備看著江魚,面色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嚴肅︰“這一次來大唐,實在是抱歉啦,為了我們扶桑的事情,吉備真備使了一些手段,差點觸怒了天皇帝,已經很後悔啦。現在貴國的天師已經在訓練我們的武士,也有佛門的高僧在傳授他們一點最粗淺的佛法,我們扶桑境內的鬼怪,肯定要被平定啦。但是我扶桑民智未開,就依靠來大唐朝留學的那些年輕人,我扶桑的未來,還是很渺茫的。”
  “誒,你扶桑的前途,關你賭錢什麼事啊?”江魚心里那個納悶啊,就不用提了。
  吉備真備掙脫了江魚的手,又跪在了江魚的面前︰“若是這次賭賽,能夠贏一筆錢的話,咱們使節團就能多買一些大唐的書籍回去扶桑啦。雖然有大唐天皇帝許諾賞賜的一些書,但是還是不夠啊。我們要采辦的東西太多,很多東西都是扶桑沒有的,我們需要各種書,各種器具,讓我們扶桑的百姓也富裕起來呀。”
  吉備真備很認真的看著江魚︰“實話說吧,住在大唐鴻臚寺的高樓中,我想到的是我們扶桑百姓住著的都還是茅草屋呀。什麼時候,我們扶桑能夠出現像大唐這樣的高大的建築就好啦;我們扶桑的武士,什麼時候能用上大唐這樣精良的兵器呢?但是我們的工匠,哪里有這些本事呢?這都需要我們購買了各種書籍去教授他們。書籍嘛,是越多越好的,這都是要錢的呀。”
  江魚生平第一次有點佩服這些矮個子的扶桑人了。他同樣很認真的看著吉備真備︰“就是書麼?我江魚看到書就頭疼,你們扶桑人,居然還沒事找事要買書帶回去,嘖嘖,不是沒事做麼?不過,既然你這麼有心,咱們也算是有交情的,總不能不給你點面子。明天把錢送去我大哥府上,我保證你能贏錢就是啦。不過,你贏來的錢,可是要被抽走二成的利錢。”
  吉備真備大喜,連連行禮道︰“五成就可以呀,五成都可以呀,一切拜托給江大人了。”
  五成的利錢都可以抽頭啊?江魚眨巴眨巴眼楮,不由得惱怒起吉備真備的本錢太少了,他從中想要混點好處,都難得啊。因為吉備真備的突然出現,卻讓江魚想到了自己手上如今掌握的巨額賭資,他心情頓時大好。就算被袁天罡剝削走了絕大部分的好處,江魚一想到那以千萬做單位的賭資,就忍不住‘咯咯’直笑啊。
  第二日正午時分,長安皇城校場,小太監們將校場上的積雪掃得干干淨淨,又有千牛衛力士拖拽了沈重的 轆,將地面壓得平平實實。將近三千名大唐的官員、豪紳出現在校場四周。深紫色繡了大朵大朵牡丹花的帷幕將校場整個圍了起來,將那寒風攔在了帷幕外,官員、豪紳們一個個笑得無比虛偽的在那里相互打著招呼,聯絡著感情,好似有著血緣關系的一家人。
  李隆基一身便裝,很輕松的斜靠在一張胡床上,手上玉簫指著身前一名面色姜黃有兩抹燕須的中年男子︰“慎交,這次的事情,可是你兒子招惹出來的。朕可是押了一百貫賭你贏,若是你輸了嘛,哼哼。”李隆基陰陰的笑了幾聲,斜著眼楮看了楊洄一眼。大腿骨剛剛長好的楊洄頓時一身的冷汗,急忙躬身了下去。楊洄心里將江魚的三十六代祖宗都輪流的干翻了數十遍,早就恨死江魚和金姣姣啦。
  李林甫帶著江魚,趁著這大唐的權貴幾乎傾巢而出的機會,趁機給他介紹哪個哪個又是什麼奢遮的人物,哪個哪個和他李林甫交好,哪個哪個又是和他李林甫不對勁的。正當李林甫介紹到前方數丈遠的地方張說身邊的幾位青年分別是哪個門閥的子弟時,一名容貌堂堂面色發紫,眼楮里卻是寒光不時閃過,顯得很有城府的男子已經帶了幾個官員朝著李林甫走了過來。
  這男子朝著李林甫一拱手,笑道︰“哥奴,這位就是最近在長安城聲名鵲起的江魚江大人罷?唔,年少有為啊。鬧市只手舉驚馬,只身獨斗護國禪師,揚州府怒斬妖人,嘿嘿。尤其了得的,可是江大人敢去向張相的女兒求親,實在是讓人欽佩呀。”這男子大笑,他身邊的幾位看起來品序不低的官員也是應聲而笑,好似和李林甫談到了什麼讓人高興的事情一樣。他又繼續說道︰“誰也沒想到,年紀輕輕的江大人,居然是宗師級的高手,罡氣外放,可是了不得啊。”說道最後一句話,這男子的面色有點說不出的意味。
  李林甫陰陰的笑了一聲,拱手道︰“王大人,此番原本也是想要向我二弟介紹你的。中遊啊,這位王王大人,乃是當朝大夫,身兼數職,位高權重,最是得陛下賞識啊。此番見面,正好向你分說一二︰楊洄派人陷害金姣姣,卻是這位王王大人的手筆,和張相卻無什麼干系,你可千萬不要弄錯了。中遊你的脾氣不好,可不要萬一為了這事情觸怒了張相,可就不妙啦。”
  抿著嘴朝著王輕輕一笑,李林甫轉身就走。江魚挑起嘴角朝著王點點頭,輕聲道︰“原來是王大人關照我江魚的朋友?多謝,多謝,日後江魚自有報答呀!江魚一介武人,可不懂你們這群文官的奸詐手段哩。”他晃了晃拳頭,低沈的喝道︰“認識這是什麼東西麼?缽盂大小的拳頭!哼哼!”用力將拳頭捏得‘嘎巴’作響,江魚陰笑著轉身走開。
  王站在原地,嚇得魂飛天外,他喃喃自語道︰“李哥奴怎知是我使喚楊洄做的那事?是你們誰把這事情告訴了李哥奴?嗯?他怎知是我做的?莫非我身邊,還有他埋伏下的人不成?怎可能?怎可能?這,這,我沒來由得罪一個宗師做什麼?”王顯然有點亂了方寸,他看了看不遠處正意味深長的看著這邊的張說,又看了看十幾丈外正在將江魚引薦給大唐李家如今的幾位元宿的李林甫,急忙倉皇的走向了李隆基,好似只有在李隆基的身邊,才能找到一點點安全感。
  江魚心中的詫異,卻也不弱于王,他一直以為金姣姣莫名入獄,卻是張說在背後動了手腳;李林甫剛開始分析這件事情,不也說最大的主使人只可能是張說麼?怎麼過了不到一個月,事情急轉直下,變成了一位從來沒聽說過的王王大夫做的了?“這王找死麼?他想要挑起張說和我大哥的爭斗!哼,若是我一不小心冒犯了張說,那就更好啦!這豈不是讓我和我未來的岳丈翻臉麼?簡直,簡直就是該死。”
  沒有心情聽面前幾位李家元宿對自己講的一些廢話,江魚回過頭去,惡狠狠的瞪了王一眼,威嚇性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粗魯手勢。這手勢卻不巧被李隆基看到了,李隆基眼楮一瞪,狠狠的朝著江魚橫了一個白眼,轉頭去打量了幾眼王,低聲的詢問起來。王如蒙大赦,謙卑的彎下腰桿,細細的也不知道給李隆基說些什麼。
  鬧騰了好一陣子,終于這一場擊鞠競賽在李隆基親口發令下開始了。整個校場頓時一片的安靜,只看到楊慎交領了三名騎士,騎著一色兒雪白的駿馬,拎著球桿進了校場。金刀道場那邊,則是金姣姣瞪大了眼楮,惡狠狠的盯著楊慎交,領了三名身手矯捷的師弟,騎著一色兒的黑馬沖進了校場。不等那校場上的裁判發話,金姣姣就朝著楊慎交怒吼道︰“子不教,父之過,你兒子無辜坑害良民,你也有大不是哩!”
  楊慎交微微一笑,曬然道︰“姑娘簡直是冤死犬子哩,吾家犬子自幼循規蹈矩,最是遵循律法,更兼飽讀詩書,乃是一君子,怎會作出姑娘所說的那些勾當?若犬子真正作出那等不法行徑,陛下又怎會將鹹宜公主許配給犬子?倒是犬子月前受人暗算,被打斷了腿骨,幸得本官求得靈藥,這才在短短時間內能下地走動,不知這件案子,和姑娘你有無關系?”
  金姣姣脖子一揚,‘放屁’二字響徹全場。場邊大唐的權貴們差點沒噴出血來,大唐的女子縱然比歷代女性豪放得多,如此粗豪卻又生得如此嬌滴滴的小姑娘,也是生平僅見哩。金姣姣卻不管那些觀眾的想法,只是指著楊慎交叫道︰“姑娘我倒是恨不得親手揍你那狗兒子一頓,奈何江魚那滑頭說毆打未來的駙馬,是個流放的罪名,我金姣姣可不願意為了你一個狗兒子讓自己倒黴哩。哼哼,十萬貫的賭注,也夠你受了罷?這就叫做子債父償,你是自作自受哩。我要你姓楊的全家日後就連鍋蓋都揭不開,這才合了我的心意!”
  李隆基在旁邊聽得話頭越來越不對了,金姣姣這丫頭也太口無遮攔了。就看到李隆基一只手重重一揮,場內的裁判大吼一聲︰“廢話少說,一切恩怨,以擊鞠來決斷罷。本場規矩,哪一隊先進二十球則為勝,比賽中嚴禁用球桿攻擊對手,否則以失敗論。開始!”
  那裁判一聲大吼,八騎駿馬立刻在場中奔馳起來。金刀道場四人都有一身不弱的功夫,縱然楊慎交率領的隊員,都是李隆基御用擊鞠隊的好手,卻哪里比得上他們?剛剛開球,金姣姣俯下身體,手上球桿狠狠的一桿抽到了那細藤編成的馬球上,馬球‘咻’一聲化為一道虛影飛了出去,命中了三丈外一名對手的面門,將那對手直接砸飛了數尺高,從那狂奔的駿馬身上重重的摔了下來。
  場邊數千大唐的權貴同時高呼一聲︰“好!”更有武將興奮得手舞足蹈,大叫道︰“過癮!”
  李隆基臉上肌肉微微一抖,心疼得他差點沒把手上茶杯都捏碎了。他一手抓住了站在他身邊李天霸的手膀,低聲責怪道︰“快去告訴江魚,若是那金姣姣將朕的這些人兒傷得太重,朕,朕饒不了他江中遊!”
  李天霸極其古怪的看了李隆基一眼,低聲嘀咕道︰“陛下,您在楊慎交這老小子身上押了不過一百貫,卻在金刀道場身上押了一萬貫。您怎麼也陪著江魚胡來呢?這場擊鞠,若無您在背後暗地里推動,哪里會鬧成這樣?好罷,現在開始心疼了?”
  李隆基面色一變,翻著怪眼瞪著李天霸低聲吼道︰“閉嘴,朕行事可要給你解釋?”頓了頓,李隆基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低聲道︰“朕這是給這群宗室一點警告,不要以為身為大唐宗室,就能胡作非為了。哼,楊洄是什麼東西?居然都敢坑陷百姓啦!這金刀道場在洛陽,有門徒近千人,乃是鼎鼎有名的武林門戶,若是他們生事,豈不是給朕找麻煩?”
  李隆基白了那王一眼,冷笑道︰“故而朕才允許江魚這麼胡鬧,但是也不能鬧得太過呀,一球將楊慎交從馬上打下來也就罷了,打傷了朕其他的隊員,開春後朕可怎麼比賽呀?”李隆基的一番話被他身邊的幾個人聽得清清楚楚,那王背後的冷汗啊,一下子就打濕了他的衣衫。李天霸搖搖頭,搖搖擺擺的去找江魚說情去了。他也看不下去啦,就這個時候,又有一名李隆基的隊員被抽下了馬,如今還在地上翻騰呢。
  並無多少疑問,金姣姣率領三位師弟贏得了這場比賽,以他們的身手和武功,若是贏不了才怪哩。這也激起了李隆基極大的興趣,賽後特許金刀道場日後派出一支隊伍參加王公貴族之間的比賽,樂得金姣姣嘴都合不攏了。
  同樣樂得眉飛色舞的,只有江魚和那些賭贏了錢的人。至于那些輸錢的人,一個個都將怨恨的眼神投向了金姣姣和楊慎交,卻沒有一人願意對江魚多看一眼。如今誰不知道江魚已經是一名宗師級的高手了?誰樂意沒事招惹他啊?就算有人背後想要對付他,也絕對不會流露在表面上來。大唐的這群權貴,一個個心里明白得很。
  一場幾乎可以說是慘烈的擊鞠比賽,讓大唐的權貴們一個個議論紛紛的離開了皇城,更有大堆大堆的權貴簇擁在皇城門口,興致勃勃的討論著剛才的比賽。在大唐,還有什麼比賽比擊鞠更加吸引人呢?更讓這些權貴感到希奇的,就是李隆基的隊伍大敗虧輸,李隆基反而面帶笑容,這其中的蹊蹺,就更加值得他們去尋味了。
  張說身邊簇擁著幾個兵部的官員,面色平淡的騎著馬行出了皇城,一路上也沒有太多理會那些簇擁在一起的權貴的招呼。他對身邊幾位官員低聲冷笑︰“李林甫今日表現卻是聰明,此次的事情,本相還在等著看他是否會氣沖沖的來找本相理論哩,誰知道他已經查出是王在後面搗鬼了。哼,你們誰知道李林甫如今身邊出了江魚這小鬼,還有什麼能人麼?”
  幾個兵部的官員相對無言,他們哪里能插手御史台的事務?李林甫心機陰沈,就連江魚都不知道他有多少底牌,他們又怎會知曉?
  一行人騎著馬,慢慢的擠過了那門口的大批權貴,他們的護衛被那一群人擠得散開,對張說的保護一時間空了一大塊出來。
  就這時候,皇城對面兩百多丈的一棟高樓頂上,三條渾身披甲的壯漢突兀的站了起來。他們身上扛著一柄大得無法形容的大弓,弓身長有三丈,海碗口粗細,那弓弦都有人的大拇指粗。看那弓散發出的黑黝黝的色澤,通體都是以特異的金屬打造。前面兩名壯漢一左一右的扛住了那巨弓,後面那大漢則將一柄長兩丈、鵝蛋粗細的純鋼長矛架在了弓弦上,獰笑著拉開了巨弓。
  ‘砰’!
  半個長安城都聽到了這可怕的一聲弓弦響。那拇指粗的弓弦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弓弦朝前猛彈,在那兩條扛弓的大漢背上打出了一條深深的血痕,兩條大漢張嘴就是一口鮮紅的血噴出了老遠,那純鋼長矛卻已經瞬間撕裂了空氣,微微發紅的矛頭,已經到了張說面前。
  此刻張說終于展示了他上馬為將下馬為相的本色,平日里看起來好似一文弱老頭兒的他身上肌肉突然膨脹了數倍,足足漲得有蒲扇大小的雙掌帶著一聲怪嘯,猛的朝著面前一合,夾住了那和空氣猛烈摩擦,通體已經變成暗紅色熾熱滾燙的鋼矛。
  ‘ 嚓’幾聲怪響,張說雙臂被那長矛震成了十幾段,旁邊的人還沒看清到底怎麼回事,他已經被那一股巨大的力量彈飛,重重的砸在了後面宮門的牆頭上。張說一口血噴出了三五丈遠,身上數處皮膚炸裂,鮮血幾乎是一下子就噴滿了他全身,整個人變成了一個血人兒。那鋼矛震飛了張說,卻也被張說一掌打偏了它的去勢,帶著一聲怪響已經斜斜的射向了天空,將那宮城城樓兒射碎了一大塊。
  下方的大唐官員們驚呼,一個個尖叫著‘保護張相’。那些門閥豪紳則是面色慘變,身體靈動的幾個翻滾,遠遠的就離開了事發現場,他們留在宮城外的護衛一群群的撲了上來,將這些怕死的家夥牢牢的護在了里面。
  剛剛陪著金姣姣以及金刀道場的一干人等擡著贏來的銀錢走出宮門的江魚,猛不丁看到張說被人一長矛射飛,不由得面色慘變。一聲厲嘯,江魚斜斜的朝前掠去了近百丈,腳尖略微一點下方屋檐,再次掠出了百多丈,已經到了那三名壯漢開弓射箭的地方。可是那邊的屋頂上只是留下了兩攤血跡,哪里還找得到人?
  金姣姣呆呆的站在宮門口,驚訝的看著好似一攤爛泥般軟在地上,只有一點點氣息的張說,不由得低聲呼道︰“哇,在皇宮的門口襲殺當朝的宰相、兵部尚書,實在是,太厲害了。”
  警鐘長鳴,長安城再一次的封鎖城門,全城戒嚴。大隊士兵蜂擁而出,將長安城搜了一個底朝天。氣極敗壞、惱羞成怒的江魚率領百多名花營,更是好似被燒了尾巴的野貓一樣到處亂竄,卻哪里找得到那三名壯漢的影子?看他們的塊頭和力量,顯然他們是地煞殿派出的刺客,也不知道他們如何將偌大的一張巨弓帶進了長安,也不知道他們這次暗殺,到底是有意沖著張說來的,還是沒有任何目標,逮著了誰就刺殺誰。
  剛剛被李隆基任命,專門負責天欲宮、地煞殿一事的江魚,好似被人在臉上狠狠的抽了一耳光,就連脖子都紅透了。他顧不得其他,全力發動了自己的靈識,綿綿密密好似水波的靈識覆蓋了整個長安,卻也沒有找到一點兒蛛絲馬跡。
  站在長安城東城頭上,江魚茫然四顧,卻看到風青青匆匆的趕了過來,急叫道︰“頭兒,陛下震怒,著你覲見哩。”
  江魚眼珠子一下就瞪了出來,長嘆道︰“這次,魚爺我里面外面都沒有面子啦!”垂頭喪氣的他,只能跟著風青青快步走向了興慶宮,等著震怒中的李隆基對他的發落。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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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4 11:17:37

第三十三章  疑惑

“江∼∼∼中∼∼∼遊∼∼∼!”
  李隆基聲嘶力竭的咆哮嚇得興慶宮勤政樓外的太監、宮女一個個哆嗦著趴在了地上,幾個太監總管驚恐的微微擡起頭來,瞥著眼楮窺向了站在勤政樓門口的高力士。高力士撇撇嘴做了一個抱頭蜷縮的動作,于是一干精明的太監總管急忙溜了出去唯恐遭了池魚之災。那李隆基的咆哮聲,卻依然在勤政樓內回蕩︰“朕給了你數百人手,就連保衛大唐宗親元老的絕頂高手,也給了你足足一百人!你給朕查出來了什麼?啊?地煞殿的那群混帳東西,在皇城門口公然刺殺當朝丞相,朕的臉面何存?”
  ‘啪嗒’,李隆基擰斷了他手上最為心愛的那一管玉簫,臉上肌肉猛的抽搐了一下,卻是心疼得差點沒叫嚷出來。他奔到跪在地上的江魚面前,一腳狠狠的踢在了江魚的肩膀上︰“朕給你十天的世間,不,三天,三天內若是找不到那幾名刺客的下落,第四天抽你五十大板,第五天抽你一百大板,第六天就是一百五十大板,你若是扛得住,你就給朕慢慢的磨功夫罷!滾!”
  李隆基是真的氣壞了,地煞殿只是派出了三個人,就順順當當的將當朝丞相、兵部尚書張說打成重傷,並且那鋼矛上附帶的陰毒勁道已經滲入了張說的奇經八脈,生死還是兩說呢。江魚手上有數百精干的簪花郎,又有長安城的一干城狐社鼠直接掌握在他手中,居然沒有發現一點兒地煞殿的人潛入長安的動靜,這就是失職,若非李隆基脾性還算溫和,換了當年的武則天,江魚早就被下令砍了腦袋。
  順著那一腳的勢頭朝著後面翻滾了出去,江魚‘誒’了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就要往外走。他根本沒把李隆基的威脅放在心上,等他出宮了,馬上就去找個隱秘的地方煉化那蚩尤腿骨,只要煉化七八斤分量的一塊兒,加上那顆火蜈丹的幫助,江魚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進入鐵身境界。擁有了鐵身的修為,一般的飛劍法寶根本奈何不了江魚,何況是打板子?什麼木板能打疼他啊?無非是有點損面子而已。
  江魚剛剛走到勤政樓門口,李隆基又氣勢洶洶的追了出來,手上抓著一張他親筆所書的上諭︰“江魚,拿著朕的親筆令諭,只要是對緝捕地煞殿妖人有利的事情,你放手去做就是。就算是諸位親王的府邸,你也盡可以去搜尋。”李隆基臉上肌肉一陣的顫抖,顯然已經發了狠心。難以想象,若是沒有在長安城中有極大權勢的人掩護,這些地煞殿的漢子如此迥異于常人的體格,如何能在長安城藏匿下來。江魚應了一聲,剛剛伸手接過那一道上諭,遠處興慶宮龍園方向就傳來天崩地裂般一聲響亮,眼看著龍園邊上一棟高樓,里面放置著一些李隆基平日里欣賞的書畫、典籍之類物事的高樓,就這麼倒了下來。
  高樓倒下,江魚眼楮尖,還看到了數十個人頭高高的拋了起來,血氣沖起來十幾丈高,那一陣暈紅,就連李隆基都看得清清楚楚。李隆基氣得暴跳,指著那邊咆哮道︰“江魚,你還留在這里干什麼?給朕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李隆基的臉啊,整個扭曲了。
  江魚一聲厲嘯,身體原地拔起接近十丈高,平平的朝著那龍園方向射去。可是剛剛好似一只飛鳥一樣掠出十幾丈遠,江魚身體一折,以一個完全不符合常識的姿勢,迅猛的又彈了回來。他站在李隆基身邊,搖搖頭道︰“陛下,您現在身邊可沒什麼好手,臣可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誰知道是否是那些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呢?十六衛大半的人馬都去長安城里搜索去啦,現在您身邊無人呀!”
  李隆基眼角一跳,點點頭,低沈道︰“說得是。將軍,著幾個人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事情,地煞殿莫非還真敢如同太平之亂那樣,又糾集人馬打進宮里來?哼哼,如今可不是當年,怕他們有命來,無命回去罷?”說道‘太平’二字,李隆基的拳頭已經捏得‘嘎嘎’作響了。被李隆基稱為將軍的高力士也是一臉的陰沈,搶過那勤政樓外一名千牛備身腰間的橫刀,領了幾個人,親自查看去了。
  死一樣的沈靜籠罩了整個勤政樓,過了足足一刻鐘,高力士滿身是血的帶著近千名十六衛的軍士沖了過來,跪在地上朝李隆基稟告道︰“陛下,臣查探清楚了,地煞殿近百妖人強攻龍園,被臣帥禁軍擊退。”高力士的臉色極其的難看,陰沈著臉冷聲道︰“只是,這卻是聲東擊西之計,有人潛入了龍池地殿,從里面搶走了上次繳獲的三十六柄寶劍,以及,以及一些宮內的機密檔案被焚毀。”
  三十六柄劈風劍被搶走?江魚心中一陣的心疼,李天霸怎麼就不把這些贓物裝備給簪花郎?非要丟在皇宮內,這下可好,可被搶走了罷?這些寶劍可都算得是利器,削鐵如泥啊,人間武林中,哪里找這樣一套兒三十六柄寶劍去?若非當日破天羅不知如何勾結了匠作監的人,天下任誰都舍不得用如此多的材料提取百金精華,冶煉出這樣的一套兒寶劍。
  江魚正心疼呢,李隆基卻已經是甩開大步,朝著那江魚聞所未聞的龍池地殿行了過去。一邊走,李隆基一邊命令道︰“三十六柄寶劍卻也罷了,值得什麼?那些被焚毀的檔案,都是記載什麼的?怕是他們這次攻入皇宮,目的就是為了這些檔案,那寶劍,無非是個幌子。”正在快步奔走,李隆基突然停下來,一拳砸在了江魚的胸膛上︰“總有人在朕面前吹噓你追蹤索跡的本領,你在花營不是還收了三十幾個徒弟麼?帶他們找到地煞殿妖人的下落,若是找到了,朕升你的官。若是百多人的痕跡你都查訪不出來,朕讓你去看守城門去。”
  狠狠瞪了江魚一眼,李隆基轉身就走。此刻十六衛的十六衛大將軍、三十二名將軍率領大批精銳已經火燒屁股一樣的趕了過來,這幾乎就是大唐軍方的一半菁華所在,這十六衛大將軍,哪一個不是難得的高手?眼看著李隆基的安全有了保障,江魚也不吭聲,也不行禮,身體一抖,已經好似一縷魅影,‘颼’的一聲竄出去兩百多丈。這中間的空氣中留下了近百條朦朧的殘影,如此快捷精妙的身法,惹得那正在火頭上的李隆基也不由得鼓掌叫好︰“妙極,江魚,回去把你這身法秘笈獻出來交給十六衛的大將軍,朕記你一個特等的軍功。”
  正在空中急速竄行的江魚差點一頭撞在了高高的宮牆上,李隆基可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啊,別人師門秘笈,就這麼公然叫人獻出來?獻就獻罷,無非是望月一門的入門法訣而已。江魚心里暗笑︰“我望月一門最是沒有門戶之見的,最好你能讓大唐近百萬府兵都來修煉這入門的口訣哩!撒開了大網抓魚,總能抓到三五條好貨,說不定里面就有幾個適合本門修煉的人才!只要他們修為有成,魚爺我自然能找到他們。呵呵呵呵,這算不算廣大本門的無上法門呢?”
  一邊胡思亂想,江魚一邊順著剛才倒塌的大樓處一路追尋了下去。和剛才刺殺張說不一樣,近百名地煞殿高手身上那濃濃的魔氣,江魚隔開近百丈都能聞得清清楚楚,輕輕松松的就追了上去,路上他還有功夫叫住了一隊正在城內亂撞的簪花郎,叫他們去花營,將已經修煉望月宗身法有成的那一批人馬給調了過來。一行人分成了幾個小隊,好似一群獵犬,追著那地上斑斑點點的痕跡就跟了下去。
  高力士剛才渾身是血,顯然他率人和地煞殿的這群人大戰了一場,江魚剛才還聽到了天雷轟鳴的聲音,顯然宮內的那些道人供奉也出手了。如今空氣中除了那一股子魔氣,更有一股子血腥味和一股豬肉被燒糊的味道,這麼濃烈的氣息,由不得江魚不追上去。地煞殿的人中有人受了重傷,奔走掠行之間,在屋檐、屋脊的積雪上留下了不少痕跡,更有點點鮮血撒在潔白的積雪上,這等痕跡,就算是尋常的獵人,都能跟上。
  猛不丁的,就和剛才那三名地煞殿的人突然蒸發掉一樣,眼前雖然還有一點痕跡,但是他們留在空氣中的所有氣息都消泯無蹤,更加古怪的就是,江魚不僅是眼楮、鼻子看不出任何的痕跡了,就連他的靈識,也找不到任何反常的氣息。很顯然,這群地煞殿的人手上一定有一件極其不錯的法寶,掩去了他們的全部氣息,否則以江魚那變態的靈識,不可能找不到他們。
  遊目四顧,江魚愕然發現,這附近就是剛才他追丟了那三名地煞殿刺客的地方。悄悄的在一間高樓的屋脊後面藏下了身子,江魚招呼三十幾個‘門徒’到了自己身前,著他們都伏下藏好,這才低聲問道︰“你們可有什麼發現麼?”
  三十幾名簪花郎同時搖頭,其中一人低聲道︰“江頭兒,按照您傳授的辦法,所有的痕跡都在這里斷啦。人總不能飛上天去,這里有人接應他們,只是不知道用什麼法子,掩去了一切的痕跡,所以我們才不能發現他們哩。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就藏身在這附近一帶。”他的雙手朝著四周比劃了一陣,說道︰“這附近四個里坊,都是那些大門大戶的大院落,藏下區區百多人,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又有一個簪花郎補充道︰“屬下等知道,這里的宅院中,有好幾個就屬于當今天下最大的幾個門閥的產業,只是平日里這些院落卻都是閑置的,只是用來接待可能來京的族人而已,若是那些妖人選了其中的一座藏匿,倒是完全可以不驚動任何人。”
  抓抓下巴,最近江魚發現自己的下巴和上唇總是有點癢麻麻的,好似寒毛也有點發粗了。他皺眉道︰“不是著人全城搜捕麼?”
  這些簪花郎同時笑起來︰“江頭兒你說的什麼笑話?沒有陛下的聖旨,怕是十六衛的大將軍們親自帶領人馬搜捕,也不敢胡亂進這些院子。”
  又是門閥,江魚想了想李林甫給他的那些資料以及自己在花營翻閱的案卷,又對比一下崔五和崔大兩個老頭兒在自己面前的表現,沒發現他們崔家有多麼厲害啊?怎麼這些簪花郎說起這些門閥,都是一副凡人仰慕神仙的感覺?搖搖頭,江魚將這種感覺的差異歸結于自己和這些簪花郎的境界不同,畢竟自己是一名比門閥更加高高在上的修‘道’者嘛。
  從懷里掏出了剛才李隆基給的手諭,江魚隨手交給了一名簪花郎︰“去,拿著陛下的手諭調集一萬精兵,把花營還在長安的所有兄弟都調來,帶上能帶來的所有強弓硬弩,有車弩就更好啦,全部調來,把這四個里坊給老子圍起來,一寸地皮一寸地皮的翻!”江魚的靈識依然在方圓里許的範圍內瘋狂的掃蕩,雖然依然是沒有任何的發現,但是因為自然之心那極度敏感的特性,他直覺的感到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那簪花郎恭敬的接過手諭,剛剛跳過三棟高樓,一只白嫩縴細的小手突然自他腳下的房內破瓦而出,一掌按在了他的小腹上,瞬間抹殺了他的一切生機。一名美麗給人一種淒婉幽靜感覺的長發女子,慢慢的自那屋頂的破洞冉冉升起,一對美麗的大眼楮無比怨毒的看著江魚。冷肅的聲音好似寒風在所有人心頭飄過︰“江魚?不用調兵啦,你今日死定了。”
  看到這女子,江魚眨巴了一下眼楮,突然瘋狂大笑起來︰“哈哈哈,雨清雅,是你這倒黴的丫頭啊?哈哈哈,上次我似乎踏爆了你一邊的奶子,怎麼今日看你胸脯還是對稱的呢?你下面填的是一堆碎布,還是干脆填的豬下水?”他這句話運足了真氣,將那語聲逼成了一條細細的線,直傳出了里許才在遠處雷鳴般爆炸開來,那邊正是皇城的方向,想來已經有足夠多的官兵聽到他的笑聲啦。
  打人不打臉,傷樹別扒皮,雨清雅一聽到‘奶子’這個詞,整個臉突然變得漆黑一片,那漆黑瞬間密布全身,剛才還好好的一名絕美女子,如今卻變得好似一具發爛的僵屍,尖叫一聲就伸長了兩只手臂朝著江魚沖了過來。雨清雅的叫聲中滿是絕望和怨毒︰“江魚,你想要知道我身體內被填了什麼東西?你就自己嘗嘗罷!”
  遠處,江魚看到影影綽綽的有無數人飛快的朝著這邊蹦跳而來,帶頭的赫然是李天德、李天霸兩兄弟,後面跟著的一大票人,都是頂盔束甲的軍中好手。一時間江魚心頭大定,且不要說他如今服下了一大堆僵屍內丹體內罡氣很是暴漲了一大截,就算以他腰間佩戴著的那柄極品寶刀而言,也足以應付這雨清雅啦。
  拔出那極品飛劍級別的寶刀,江魚精妙無比的使開了一趟嶗山上清宮的‘清風羽衣刀’,綿綿刀意有如蜘蛛網一樣朝著雨清雅籠罩了過去。他嘴里譏嘲的笑道︰“姑娘,當心,這可是一柄寶刀,你可劈不碎它啦。”
  雨清雅絕望的一聲長嚎,團身朝著江魚的刀鋒就撲了過來。江魚還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哩,遠處的李天德已經輕嘯了一聲︰“江大人速速避開,此乃天欲毒人,體內盡是劇毒,沾染不得!”李天德的聲音中滿是驚惶和憤怒,語聲也是急促無比,可是哪里還來得及?江魚根本沒有收手的意識,他已經一刀將那雨清雅劈成了兩片。
  好似一個里面灌滿了熱水的豬尿脬,輕輕的扎開了一個小洞,整個尿脬就炸了開來。雨清雅的身體也是炸了開來,還是那種極其徹底的爆炸,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炸成了無數的碎屑,整個身體化為一團漆黑帶著一點點異樣紅暈的液體,裹著一團香氣習習的粉紅色霧氣,鋪天蓋地的籠罩了方圓兩百多丈的範圍。
  江魚驚得魂魄欲散,他猛的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渾身僵硬站在原地,根本無力從這毒霧、毒液中逃脫的三十幾個簪花郎,猛的尖叫了一聲︰“我江魚,江湖道義總是要講的。”李林甫和他當日在揚州街頭橫行霸道,手下一干兄弟,卻是從來沒有被兩兄弟胡亂的丟下過。這‘義氣’二字,卻是在江魚心頭烙的極深極深。
  修練了一點八九玄功,有了一點道行神通,卻沒有煉成任何一點法術的江魚,只有一個辦法才能將這三十幾個花營的兄弟從那滅頂之災中救出來。他張開大嘴,憑借著體內渾厚無比的罡氣,對著滿天的毒氣、毒液就是一口吞了下去。好似蛟龍吸水,‘哧溜’一聲,方圓里許的空氣都猛烈的波動起來,那一大團毒氣毒霧化為一道長虹,被江魚一口吸進了體內,整個腹部猛的膨脹了三圈。
  已經趕到百多丈外的李天德猛的愣在了當場,整個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差點沒從落腳的屋檐摔下去。那拎著兩柄大錘子,好似一塊山石一樣‘嘩嘩嘩’踩碎了無數屋瓦一路蹦過來的李天霸,卻驚愕得忘記了提氣輕身,一聲尖叫‘媽呀’,‘咚’的一聲就砸碎了腳下的屋頂,狼狽無比的摔了下去。後面那群狂奔而來的軍中高手看得江魚這等瘋狂的舉動,一時間也忘記了自己該干什麼,數十人沒有看清落腳的地方,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更有數百人在空中踫撞在了一起,被同僚身上的兵器砸得頭破血流,好不狼狽。
  此刻江魚只感覺到一股陰沈的寒流在體內爆發,就連他石身巔峰的身體都無法抵擋的劇毒瞬息間流淌全身。江魚眼珠子一直,尖叫道︰“救命啊,毒發啦!快,快,我腰里有救命的丹藥啊!”江魚‘咕咚’一聲暈了過去,最後一點神智,還能清點了一下自己體內的劇毒包含了三十六種草木毒、十八種動物毒、一種修道者都聞知色變的丹毒!
  也就是那名為‘淨水’的異種丹毒,才讓江魚抵擋不住。否則就拿草木毒、動物毒,對于吞服了數萬斤各種靈藥的江魚而言,也就是補品罷了。只有這種在煉制某些藥力極其霸道的丹藥時,因為各種原因爐變而生成的,藥性不一好似清水一樣的劇毒,才是江魚暈過去的最大原因。
  江魚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花營的一間靜室中,李天德、李天霸甚至還有便裝的李隆基都站在房里,眼巴巴的看著他。江魚睜開眼楮的第一句話就是︰“呃,我身上的毒解了?”
  李天德重重的點點頭︰“解了,你腰帶里有蓬萊島的解毒靈丹,更有一張‘百消清靜符’,什麼劇毒都被解掉了。”
  江魚第二句話就是︰“我暈了多久?”
  李隆基眨巴眨巴眼楮,比劃出了一根手指︰“小魚你這次暈了不到一個時辰。幸好救治得快,大將軍又師承瀛洲島,那‘百消清靜符’卻是他師門秘傳的靈符,信手拈來卻無窒礙之處,這才救活了你。”李隆基很深沈的看了江魚一眼,輕輕的拍了拍江魚的肩膀︰“小魚啊,你這次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三十幾個屬下,花營所屬、十六衛的將領們,都在說你的好哩。做得好,不愧朕這樣賞識你。”李隆基眼楮里有一種極其熱烈的欣賞,很是用力的按了按江魚的肩膀。
  江魚第三句話就是︰“那雨清雅?被我,被我,被我,那個,被我整個吞了?”
  李天霸無比欽佩的一拳砸在了江魚的胸膛上,他裂開大嘴笑道︰“他奶奶的,你娃娃夠狠,上次踏爆了人家的奶子,讓人家作不得天欲宮的情官,只能是被煉制成了毒人來拼命。你居然還把人家嬌滴滴的一個大姑娘整個的吞了下去,嘿嘿,吃人不吐骨頭啊。”
  江魚哀嚎一聲,猛的跳了起來一頭沖破了靜室的牆壁,跑到那外面的甬道上就是撕心刮肺的一陣狂吐。他惡心得身體都哆嗦起來,渾身骨節子哆嗦得‘ 里啪啦 ’的直響。嘔吐,瘋狂的嘔吐,吐得是暈天轉向,吐得是昏天昏地,最後吐得他苦膽水都從嘴角噴了出來,一縷縷的綠沫兒掛在嘴角,看起來好不狼狽。就在江魚瘋狂嘔吐的同時,甬道的兩側站滿了花營的簪花郎,一個個都用那極度崇敬的眼神看著江魚,尤其是被他救下來的那三十幾個簪花郎,更是眼里水汪汪的,說不出的感動和激動。
  吐啊吐啊,吐了足足有一刻鐘的功夫,吐得最後江魚如此強橫的身體都有點五髒六腑開始抽搐,疼得他‘哇哇’直叫了,那李天霸這才搖搖擺擺的走了過來,幾巴掌拍在了江魚的背心上,笑道︰“哎呀,不就是吞了個人麼?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想想,幸好你吞的是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若是下次天欲宮弄了個百多歲的老太太來,你豈不是更難受麼?”
  原本堪堪止住的惡心,被李天霸幾句話說得江魚再次張開大嘴,‘哇’的一聲又噴了出來,這一次,江魚差點連內髒都噴了出來,他綠著一對眼楮,無力的嚎叫道︰“辣塊個媽媽,咱要找那群狠毒的娘們算帳啊!把自己的人做成毒人,這算什麼?”
  李隆基緩步從那靜室中行了出來,冷冰冰的說道︰“江卿家,所以說這天欲、地煞兩門絕情絕性,本就不該存于世間。朕已經調派大軍,將剛才四個里坊團團包圍,就連守城的車弩,都調去了兩百架之多。只是,一直搜尋無獲,你,可能找出那些藏匿的妖人?”聽到李隆基的命令,江魚硬生生強迫自己忘記了自己吞下了一個人的事情,體內望月玄罡一陣運轉,消去了身體的不適感,領命帶人沖了出去。
  再次回到了剛才大戰的場所,江魚仔細詢問了一陣已經在這里搜索了好一陣子的風青青等屬下,摸著下巴站在了里坊內最高的一棟高樓上,朝著四周眺望了一陣,這才點頭道︰“既然地上的建築已經全部搜索了,那,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在地下的密室中,而且用某些法門藏匿了自己的痕跡,這才讓咱們搜索了這麼久。”
  風青青無奈搖頭︰“頭兒,如果他們真在地下,而且又有那些玄妙的法門藏住了自己的痕跡,咱們怎能找出他們來?”風青青無奈的跺了跺地面,苦笑道︰“只要他們深挖個十丈深的地穴,咱們就根本無法找到他們。”他調侃道︰“除非,咱們有神仙般的手段,將整塊地皮都翻起來。”
  正犯愁呢,李隆基卻在一大批和尚、道士以及重甲武士的保護下,騎在一匹青花逍遙馬上行了過來。剛剛行到江魚身邊,李隆基就不由得眉頭一皺,轉臉問李天霸道︰“這里,豈不是當年?”
  李隆基、李天德、李天霸的臉色同時陰沈下來,李天德皺眉道︰“不是陛下提醒,臣還真忽略了,這里中間的那個平安坊中最大的宅子,當初就是,就是太平私蓄爪牙的一處宅院,後來卻是被公賣了的。”
  李隆基思忖了一陣,揮揮手道︰“著京兆尹查明,當年是誰買下了這處宅子,這麼多年來卻是做了什麼用處。江卿家,就是這個宅院,你仔細的搜一搜。當年,太。。。那位和地煞殿聯手想要學故事,卻是被先皇一手打壓下去。他們既然在這附近突然不見了蹤跡,想來脫不了里面的一些干系。”他卻是大手筆,直接下令要江魚帶人進去,哪怕是挖地十丈,拆了整個院子,也要看看地下是否有什麼玄虛。
  挖地十丈?江魚一聽就覺得頭皮發麻,眼前這宅院佔地怕不是有數十畝,挖地十丈,那是多大的工程?一時間情急,江魚腦海中靈機一動,突然笑道︰“陛下,不要這樣麻煩,臣有個法子可以找出地下是否有什麼玄虛。”他轉身笑著問李天霸︰“二將軍,您一身內勁,能透過多厚的土地?內勁放出後,可還能有感應麼?”
  這都是先天級巔峰高手的拿手活計,李天霸大咧咧的點點頭,剛要說什麼,李天德卻是一拍巴掌,笑道︰“好主意。來人,在這院落里挖數十個地洞,埋上土甕,著城衛軍專事監聽地下動靜的高手來。有那先天境界的人,都以剛力將自己內勁拍入地下,若是地下有空洞,只要不是在數十丈深的地方,總是要有一點回音的。”
  李隆基面露喜色,立刻調配人馬,在那宅院中埋下五十個大甕,著那城衛軍調派來的人將耳朵湊在了甕口,精挑細選了十幾名功法最是剛猛無比的宮廷高手,魚貫將自己的內勁轟入了地下。每一股拳勁轟下去,地面都是微微一震,一股振蕩波朝著四周擴散,若是地下有什麼異常,自然能被那些城衛軍的人聽出來。而且他們的位置有遠有近,只要聽到地下一點兒的異聲,以他們的經驗,自然能斷定那所在的方位。
  這等將自己的內勁不斷的轟入地下的舉動,實在是大耗元氣,就算是那些高手都是先天級的人物,體內真氣已經和外界靈氣有了一定的溝通,卻也是消耗甚大,只不過勘查了小半個宅院,臉色就或者發青、或者發白,再也打不出任何的內勁。江魚他們無奈,只能著這些人先運功調息,等他們恢復了內力,再行繼續。江魚他們要應付可能出現的妖人,他們的功力卻是不能白白耗費的。
  眼看著十幾個高手將大半個宅院勘測完畢,如今大批人手都集中在了後花園內。李隆基嫌那圍牆礙事,一聲令下就將那後花園的圍牆打成了粉碎,近千禁軍團團包圍了四周,鬧出的動靜驚動了四周鄰居,不斷有人偷偷的打開大門,偷窺幾眼。
  那後花園後門對面,卻是一家人的大門所在,正好江魚帶著人巡視到這邊的時候,那大門打開一條縫隙,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那人一見江魚,馬上大聲叫嚷起來︰“江大。。。江大人,你們在這里干什麼呢?這四處都被兵馬包圍哪,咱們道場都被里里外外搜查了兩趟,莫非你們來這里抓剛才的刺客麼?”
  江魚愕然回頭,一看那門縫里探頭的正是金姣姣,那大門上掛著的匾額,可不是‘金刀道場’四個鎏金大字?江魚微微一笑,朝著金姣姣打了聲招呼︰“金大師姐,可不是在這里抓刺客麼?真巧啊,你們道場居然就在這里哩。誒,剛才在宮城門口,可沒嚇壞你罷?”
  金姣姣嘴巴一撇,得意的說道︰“嚇壞我?怎麼可能?又不是沒打過人,沒見過那些人被砍得滿身是血的。姑娘我什麼場面沒見過?咱家道場教授的都是真功夫,那些笨蛋師弟斷手短腳的多啦。唉,你們要在這里幾天啊?你們把路都封死啦,咱們家的廚子想去買點新鮮的肉食,可都走不出去哩。”她撇撇嘴,嘆道︰“咱們道場練的外家功夫,那些門人弟子一頓不吃肉,可就渾身沒力氣哩。”
  李隆基在大群人馬的保衛下也行了過來,他一眼看到了金姣姣,不由得笑道︰“哦,金姑娘家就在這里?你們金刀道場,在洛陽好大的名氣,朕也是有所聽聞的。唔,你們如今在長安,收了多少門徒啦?”李隆基看到美艷如花卻又活潑有生氣的金姣姣,不由得就是一陣的歡喜,也談不上別的什麼意思,只是對于她敢于向楊慎交挑戰的勇氣,感到極其的欣賞就是。
  金姣姣吐吐舌頭,也沒跪下行禮,只是叫了一聲‘陛下萬歲’,就笑吟吟的說道︰“按照咱家在洛陽的規模,總要收個千兒八百的徒弟才行,您可不知道,如今門人太少,江湖上都不好混的。”嘆息了一聲,好似她金刀道場正有什麼麻煩一樣,她歪歪腦袋說道︰“現在來長安的,也就百多個師弟。唉,愁死人啦,陛下,趕快抓住那幾個刺客罷,否則咱家今晚上都沒辦法開火了。”
  李隆基笑了笑,挑著金姣姣和她胡扯起來。李隆基年輕人也和那遊俠兒廝混過好幾年,江湖上的一些勾當卻比金姣姣還要熟練一點,如今老調重談,兩人說得卻也是挺有興致。江魚一邊看著李隆基和金姣姣閑談,一邊注意著那邊花園內的勘測,一種本能的危險直覺,讓他渾身寒毛一豎,‘唰’的一下就將腰間寶刀抽了出來。
  江魚身邊的人一愣,李天霸緊了緊手上的錘子,低聲問道︰“怎麼啦?”他一對小眼楮‘咕嚕咕嚕’的到處亂轉,兩柄大錘子上慢慢的有一層極其暗淡的紫光流淌,錘子四周的空氣,很不正常的開始了一圈圈的波動。
  突然間,那後花園附近的幾個城衛軍的人尖叫起來︰“這里的地下十丈左右,有一處很大的地穴!”
  一聲巨響,後花園的地面突然炸開一個長寬五丈許的大窟窿,二十幾名身上傷痕累累還有著雷電灼燒痕跡的壯漢拎著極其沈重的兵器,咆哮著自那地洞中沖天而起。他們同時朝著四周所能看到的所有人發出了致命的殺招,他們體內的鮮血似乎都在沸騰,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層血色霧氣飄散出來,一種瘋狂暴虐的氣息在空間飄散,李隆基坐下的駿馬一聲嘶叫,突然軟在了地上,若不是里李隆基身手不弱,就被那馬壓在了下面。
  這二十幾個地煞殿的壯漢應該催動了某種拼命的秘法,他們發揮出來的功力,甚至都比得上那天欲宮的幾位星君的實力。數十道寒光閃過,那十幾名用拳勁轟擊地面的宮廷高手一聲慘呼,只有三人勉強從那二十幾柄極沈重的兵器下逃生,剩下的人盡數粉碎當場。這些地煞殿的人體內的魔罡好似炸藥一樣,將這些人炸成了粉末。
  二十幾聲困獸般的嚎叫響過,一條身上血管一根根的在不斷炸裂的壯漢舉起手上的純金狼牙棒,猛的指著李隆基吼道︰“殺死皇帝!讓將軍他們能離開長安遠一點!”二十幾個壯漢一聲嘶吼,同時朝著李隆基這邊沖擊而來。近百團血霧淩空炸開,近百名十六衛的精銳士兵根本來不及出刀,就已經被砸成了碎塊。
  李天德身體一轉,已經護在了李隆基的身前,他手一揮,大聲喝道︰“疾!”
  隨著李天德一聲令下,李隆基身邊的八十一名僧人頭頂金光閃過,無數道佛光朝著前方射去,籠罩了那包圍後花園的千多名士兵。這些士兵身上一陣金光閃動,身體突然拔高了尺許,渾身肌肉膨脹撐得那鎧甲都炸裂開來,一個個蠻不畏死的朝著那二十幾個地煞殿壯漢沖了過去。這些士兵的力氣一下就暴漲了十幾倍,手上居然也有了數千斤的蠻力,雖然依舊不是那些壯漢的對手,但是憑借著他們人多,卻也生生將那些壯漢裹在了戰團中脫身不得。更加讓江魚駭然的,就是這些士兵好似都變成了金剛不壞之軀,那數萬斤力道的沈重兵器砸在他們身上,居然只是發出金鐵轟鳴聲,最多最多不過砸他們一個骨折,卻不象剛才那樣被砸成肉餅。
  李天德再次叫了一聲︰“泰山,疾!”
  六十四名道人按照八卦方位站定,六十四章色澤如山石的靈符脫手飛出,在那天空組成了一個極其玄妙的立體陣法,‘嘎吱’幾聲,二十幾名地煞殿的壯漢一聲淒慘的嚎叫,好似被泰山壓頂一樣,半截身體都被壓進了地面,有那實力稍微弱點的,就聽得他們身上骨骼一陣‘嘎嘎’亂響,整個人當場被那無形的巨大力量壓成了肉餅。
  一氣仙宗的‘五岳絕仙陣?泰山壓頂印’,這是一氣仙宗門內的中高級陣法啊,記得望月宗的典籍中記載了,江魚十八代前的一位祖師,曾經潛入一氣仙宗拜師學藝三百年,硬是沒學會這一路威力極大的陣法哩。原因卻也簡單那位祖師那時已經修成了地身,肉體、罡氣、精神一團兒鍛煉得好似後土一樣渾然一體,一應旁門力量再也無法修煉,無法通過一氣仙宗的晉級測驗,故而三百年一事無成。
  如今親眼目睹了一氣仙宗陣法的龐大威力,江魚口水都差點流淌了下來。若非他已經得了蓬萊三仙宗八九玄功的好處,他真想改投一氣仙宗哩。如今他體內罡氣尚未大成,卻還能修煉道家法力,學習那高級陣法的。魚和熊掌,江魚都想要啊!
  卻說借助著宮廷供奉的力量,輕松的解決了二十幾名地煞殿的凶徒,李天霸扛著錘子搖搖擺擺走上去,用錘子砸碎了十幾名存活的地煞殿下屬的琵琶骨,再一腳踢碎了他們的丹田,廢去了他們全部的功力,吩咐屬下將他們都捆綁了起來。
  又有人已經進入了那地穴,仔細的勘探了一番,卻發現地穴內除了七八具已經死去的地煞殿妖人的屍體,再也沒有其他的任何有價值的物事,只能無奈的退出來。再結合剛才那帶頭的地煞殿壯漢的叫罵聲,可以想象那剩余的地煞殿所屬,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潛出了長安城,遠遁不知道多少里,卻留下了這些受傷的同伴做掩護。
  雖然江魚感覺在他的全力追蹤下,這些地煞殿的人不可能這麼快就逃出長安,更不解為甚沒有發現那藏匿了這些人氣息的法寶。就算剛才在後花園,江魚的靈識,也沒有察覺這群人就在地下啊?那法寶何在?
  只是李隆基似乎已經很滿意取得的成就,他指著那些地煞殿的人冷笑道︰“這等魔徒,死一個少一個,天下就太平一些。江卿家,做得好,感情你還是要朕時不時的鞭策你一下,你才能作出成績來啊。”李隆基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江魚訕笑了幾聲,蹲在一旁看著大隊士兵清理現場,將那屍體收殮,隨後一隊隊的撤走。他看了看那後花園的地穴,再回頭看了看金刀道場的大門,突然笑道︰“金大師姐,現在咱們人撤走啦,你們的廚子可以去買肉了罷?只是如今都快傍晚了,市上的肉卻是不新鮮了哩。”
  金姣姣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有點無奈的看著江魚︰“那又有什麼辦法呢?我的那些師弟一個個飯量極大,我們道場現在每天都要吃幾百斤肉,不趁著傍晚去買便宜的肉,莫非卻是早上花一倍的價錢去買鮮肉麼?哪里有這麼大的家當?咱家開的是道場,不是銀礦呀。”
  江魚微微一笑,開玩笑道︰“這樣好啦,我屬下有一幫兄弟,你也知道的,到時候我送幾百人來你們道場練練?放心吧,拜師的銀錢,我江魚不會小氣的。哈哈哈哈,我要去伺候皇上啦,下次找你,咱們再合夥贏他一大筆就是。你今日,不是剛贏了十萬貫麼?”
  笑了笑,朝著金姣姣揮揮手,江魚快走幾步,趕上了李隆基。
  走在李隆基身邊,江魚用只有身邊幾個人能勉強聽清楚的聲音低聲說道︰“陛下,臣派遣手下的數百個街市上的兄弟去金刀道場練武,這筆開銷,可否公報麼?”
  李隆基臉瞳孔微微一縮,神色不動的低沈說道︰“你看著辦罷。若是要做,就用你手上那號稱淨街虎的屬下,把整個金刀道場給塞滿嘍。”
  李天德、李天霸的臉色,同時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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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7:47

第三十四章  軍方威脅

幾點稀稀落落的雪粒子從天上落下,卻已經無濟于事。暖暖的風吹遍了長安,到處都是積雪融化水滴落在地上發出的清脆聲響,春天就要來臨,冬天的寒冷似乎已經遙遠到變成了上輩子的事情。江魚穿了一身圓領官袍,腰間也沒有佩刀,籠著一雙手有點愁眉苦臉的順著大街懶洋洋漫無目的的走著,就連街邊那些淨街虎的小頭目殷勤的招呼他去酒樓里喝酒,都懶得搭理。
  天氣不錯,天空雲層後面應該是陽光嫵媚的,因為在幾條雲縫中,有那朦朧的光柱掃了下來,想必在長安城外的某些地方,已經是陽光燦爛。只是,此時此刻,長安城的上空還是浮雲片片,雖然不是太昏黑,卻也不算什麼好天氣。空氣中有一種季節更替時天地靈氣胡亂波動而引發的騷動,更是讓江魚心頭一陣的煩亂,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天欲宮的那群瘋子女人,自從讓那雨清雅變成毒人算計了江魚一道後,就再也沒有了蹤影,也不知道她們躲在那個旮旯里,盤算著又一次的陰謀詭計。地煞殿的那一干莽漢更是不知去向,他們耗費了偌大的心力襲擊張說,攻入皇宮,似乎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那三十六柄寶劍,實在是讓江魚有點不明白,這群肌肉代替了腦漿的家夥到底在想什麼。清點了那龍池地殿中損失的李隆基,這兩個月來一直臉色陰沈得厲害,似乎他已經發現了一些要命的東西丟失了,但是既然李隆基沒有告訴江魚,江魚也只能暗地里揣測。
  兩個月沒有什麼大的麻煩,大唐朝是風調雨順,各處的小麥長勢極好,看來又是一個大的豐收年景。往日里時不時鬧騰一下的幾條大河,也安安靜靜的極其平順,各地的豪族、商家也很給李隆基面子,這兩個月來各地的生意都是蒸蒸日上,收入極好。自那極遠的波斯,又有兩支商隊帶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域外珍寶,李隆基甚至還提起了一點興致接見了兩個商隊的頭領。
  一切看起來都還不錯,雖然暗地里有些陰影,大家都知道在某些地方,有某些人在蠢蠢欲動,但是既然威脅還沒有表露出來,那麼大唐朝依然是那繁花似錦、烈火烹油、萬里江川鐵桶一般的國度,尋歡作樂,正當其時。就在江魚走過的街上,那些大唐的紈褲子弟們,已經顧不得城外的積雪還沒化盡,那草芽都還沒長出來哩,就已經呼朋喚友,招惹了一蓬鶯鶯燕燕,去那野地里作一些大家都愛做的事情去了。這一群群的紅男綠女不成器的東西大聲叫囂著行向城外,還連累江魚被一群嬌美女子丟了無數個媚眼。
  “唉!”嘆息了一聲,江魚有點犯愁的一腳踢在了路邊一家酒樓門口的石獅子上。輕輕的一腳,將那石獅子的底座震碎了大半,酒樓門口的幾個小二嚇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是什麼麻煩上門了。江魚卻沒有任何知覺,背著兩只手,心情很沈重的朝前緩步行去。兩個多月,他沒有見到張冰雲一面,這讓已經將那張冰雲當作了未來妻子最佳人選的江魚,情何以堪?
  張說重傷,而且是傷及內腑精源,更是年齡大了,自那日後身體日益虧敗,已經一條腿踏進了鬼門關。此等情況下,張冰雲以及張說的幾個子女是日夜衣不解帶的陪伺身邊,哪里有空見江魚?若是張冰雲僅僅是陪伴張說也就罷了,那柴風卻也放著他柴家在長安的府邸不去住,常住在了張說的家里,這才是江魚心情大壞的最根本原因。柴玉已經被袁天罡等一干道門長輩嚴厲警告,乖乖的被提去了蓬萊島靜修,不敢再招惹江魚。但是柴風仗著他柴家的勢力,卻也不把江魚一個區區的道門護法放在眼里,袁天罡他們又怎麼會為了這些兒女情長的勾當幫江魚說話?更是讓柴風氣焰高漲,故意作出了一些讓江魚不快的勾當來。
  江魚嘗試著登門去拜訪張說,卻被張府的家丁拿著大棍子打了出來。他辛辛苦苦的去終南山找了一只三百多年氣候,能夠大補精元的血參想要敬獻給張說,卻同樣被不識貨的張說命人趕走。江魚氣急敗壞之下,將那支血參喂給了火靈蛇,而張說自己延請的太醫又無力對他的傷病進行治療,在江魚面前表現得趾高氣揚高高在上的柴風,也找不到什麼靈丹妙藥給張說救命,基本上也就斷絕了張說的活路。
  眼看著張說一日日的朝著鬼門關走進去,張冰雲又哪里有閑工夫理會江魚?江魚數次潛入張府都沒有見到張冰雲,卻只看到柴風在張府呼三喝四的好似成了張府的主人一般,氣得江魚直咬牙齒,若非他不想為了這些無謂的事情就胡亂下殺手,那柴風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這幾天在花營忙了好一陣子,將望月宗的一些入門的粗淺法門教給了數百名簪花郎,江魚聽得太醫謠傳張說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不由得心里一動,又想要登門去見見張冰雲。只要張冰雲一句話,江魚就算耗費一點自己那近乎無窮盡的生氣,也能給張說強行增加十幾年的陽壽。但是,行走在路上,江魚還在犯愁,自己能不能見到張冰雲,能不能順利的達成目的哩。
  “唉,我江魚堂堂男兒,怎會在這些勾當上招惹這麼多的麻煩?看那山林中的猛獸,見了雌獸猛撲上去就是,哪里有這麼麻煩呢?張說老兒,你不見我,卻是你自己耽誤了你的性命。柴風小兒,你作出那等模樣來,卻是繡花枕頭,不中用哩。哼,你敢和我江魚對著干,卻怎麼沒那本事救那老兒一命?幸好你沒有那本事,豈不是張說這老不死的,更加要將女兒嫁給你了麼?”
  皺著眉頭走到了張說家門口,卻看到門口的拴馬樁上栓了三十幾匹高頭大馬,馬身上都覆蓋了細細的魚鱗軟甲,顯得是威風凜凜,好不神駿。那馬兒附近,也有三十幾名腰間佩戴著弧度極大的砍刀,面上殺氣極重,身上卻披著刺繡了牡丹花的錦袍的漢子。這一批人馬都是形容俊朗、氣概不凡的人物,卻只能站在張說的家門口伺候著,也不知道他們的主人,又是什麼了不起的人。
  不過,管他有多了不起,在江魚看來,這群人幾乎都可以無視的。邁著懶洋洋的步伐,走上了張說家門口的台階,江魚有氣無力的朝著門口那同樣有氣無力的老門子叫道︰“老張頭,咱家又來啦。請進去通傳一聲,就說我江魚有辦法救你家老爺,還請你們小姐出來見我一見。”
  那老張頭看了江魚一眼,有氣無力的哼哼道︰“魚爺,咱家在長安廝混了數十年,就沒見過您這樣的人哩。這話您這兩個多月都說了多少次啦?咱家相公說啦,你登門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有一點好心腸,這話咱家也說了不下三十次啦。您走罷,走罷,老爺不會讓你進門的,小姐正在後面給老爺拜佛求神,求老爺安好哩,你就不要折騰啦,好不好?”
  江魚嘆息一聲,無奈的搖頭嘆道︰“我是說真的,咱可以救你們家老爺,怎麼就是不相信呢?我可告訴你們,今日我是聽那些太醫說,你們老爺就是這兩天的事情啦。真要到了那一步,可不要怪我江魚不客氣,就要打進去啦。要知道,整個京城里面,能夠救你們家老爺的,可就是我江魚一個人。”這話江魚說得是理直氣壯的,袁天罡、李淳風身上也有救命的靈丹,也能救張說,但是以江魚對這兩個老道的理解來看,只要是不威脅到天下大事的,他們是根本懶得理會的。死了一個張說,還有王說、李說、東南西北說冒出來,大唐可以做丞相和兵部尚書的人太多了,死一個又有何妨?他們是根本不會出手的。
  老張頭搖搖頭,看了江魚一眼,嘆道︰“魚爺,你和小姐的事情,咱們也知道一點,但是呢,誰叫咱們相公不喜愛你呢?你有大本事不假,可是宮里的太醫都說啦,咱們老爺是被那群狠心的賊子用歹毒的法子損了命根,陽壽盡啦,哪里還能救活呢?你又不是神仙。”對于江魚,老張頭還是很有好感的,故而他對江魚說話也是越來越客氣能沒有好感麼?堂堂一個威武伯,被他老張頭拎著一根鏟雪的鐵杴打跑了七八次,老張頭把這事威風凜凜的吹噓了多少次啊?他自然對江魚有好感了,別的伯爵,誰能讓他老張頭打啊?
  江魚也唉聲嘆氣了一陣,無奈的看了看張府的大門,猶豫道︰“打進去?不好,就算救活了張說,他也肯定不會把冰雲嫁給我啦。不打進去?張說死了,冰雲的事情還就難說了。她大哥和柴風那小子眉來眼去的,父死從兄呀,她大哥肯定將她嫁給柴風!他奶奶的,我江魚堂堂望月宗的唯一傳人,石身巔峰的修為,按照道門的劃分,也是金丹期修練到極點,就要修成元嬰的高人高人高高人了,怎麼找個合乎心意的妻子,就這麼難呢?”江魚無奈的看著張說家那薄薄的,他一拳可以打碎數萬層的大門。
  生平第一次,江魚領悟到了,世界上有一些東西,是擁有力量都無法改變的。比如說,人類的感情,就是這樣的古怪東西。江魚的自然之心,在不斷的鼓動他按照最自然的原始的本能去處置這件事情。但是,他能打進張府,將張冰雲搶出來,就地正法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麼?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人之所以是人,就因為人的一些東西,已經抹煞了大部分的本能啊。
  江魚擁有望月宗歷史上最為完美的純粹的天生的自然之心,也是最靠近洪荒那自然天道的心境。更得了望月宗祖師木弓上那一縷神念的傳承,心神修為已經到了化境。就算這樣,他依然被後天的一些人類的情感所束縛,所阻礙,讓他只能磨滅了本性,按照一些世俗的規律行事。這等對比極其強烈的心境變化,促使著江魚不斷的蛻變,不斷的成熟,不斷的朝著一名真正的‘道’人無限的靠近。
  江魚在張府吃到的苦頭,讓他生平第一次明白了,擁有力量並不算什麼,天下有得是力量不能解決的東西。領悟到了這一點的江魚,只能是黯然的站在張府的門口,雙臂一揮就有十幾萬斤神力的江魚,卻推不開那站在他身前,顫巍巍的只不過七八十斤重的老門子。
  長嘆一聲,江魚提起一絲真氣,將自己的聲音送進了張府︰“張相,小子江魚求見。當今天下,能救你者,只有小子一人,還請張相賜見。”以前的江魚,揚州街頭的江魚也好,昆侖山上的江魚也罷,重回人間的江魚也是一樣,都是那樣的桀驁不馴,充滿了山林中的野性。而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時間,一塊滿是鐵刺的鐵胚,硬是被敲打出了一個模樣來。尤其發生在江魚和張冰雲之間的這件事情,好似一個熔爐,張說就好似一名高手的匠人,將江魚這塊鐵胚慢慢的琢磨成了一柄鋒芒收斂,內中卻蘊含了更加深沈的殺機的利器。
  今時今日的江魚,臉上已經帶上了李林甫那標志性的人畜無害的笑容,原本充滿了鋒利、野性寒光的雙眸,也懶洋洋的好似罩上了一層昆侖山巔的雲彩,讓人再也看不清他眸子里到底蘊含了什麼東西。他就這麼懶散的站在張府的門口,將自己清晰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府邸,輕松閑淡,不帶一點兒煙火氣息。
  那門口拴馬樁附近的三十幾名錦袍大漢一個個詫異的看著江魚,突然一條壯漢‘嗤嗤’的笑出聲來︰“這麼大一條漢子,中氣也是挺足的,怎麼就作出這等事情來?人家不見他,他還在門口爛纏做什麼?大丈夫男子漢,當斷就斷啦,人家不見你,你還要用臉去貼人家的屁股不成?你又不是要娶人家的閨女,何必如此作賤自己爹娘生養的大好身軀?”
  一名容貌醜陋,背略微有點駝,一只腳長一只腳短,瘦瘦弱弱的男子狠狠的瞪了那壯漢一眼,低聲說道︰“閉嘴罷,這位兄弟看起來也是堂堂一條好漢,自然有他為難的地方。不是我封常清在這里胡說,咱們大家夥一起上,怕是也經不起人家三拳兩腿的。來時將軍怎麼說的?不許惹是生非呀。”這瘦小的漢子朝著江魚和善的點點頭,醜陋的臉上那對極其有神的眸子,上下看了看江魚,目光在江魚那皮膚光滑細致,卻給人一種萬年山岩般錯覺的拳頭上狠狠的盯了一眼。
  同樣和善的朝著那叫做封常清的漢子笑了笑,江魚淡淡的說道︰“方才這位兄弟說得極是,我江魚就是想要娶這家的閨女哩。奈何老丈人卻看不起我江魚,奈何?奈何?我總不能提起寶刀,沖進去搶親罷?”說到這里,江魚心中微微一動︰若非大哥在朝中為官,老子搶親又如何?無奈,無奈,這就是無奈了。
  抿著嘴苦笑了一下,江魚轉身剛要離開,大門突然敞開,身穿貂皮大衣,春風得意眼楮都快長到額頭上的柴風陪同兩名器宇軒昂的男子大步行了出來。看到江魚,柴風眼里閃過一絲怯弱,卻立刻被一種高高在上的驕傲所取代。他斜睨了江魚一眼,冷笑道︰“江大人,江伯爺,張相說啦,你和你大哥一樣,全是小人,你所說的話,那是不能信的。你能救張相?哈哈哈哈,宮內十幾名太醫,我柴家的兩名供奉都無法治好張相,你算什麼?你無非就是想要進去,見一眼冰雲罷了。”
  冷笑幾聲,柴風昂著頭走到江魚面前,低聲道︰“真不知道冰雲發了什麼瘋,我知道她和你總共見面才幾次啊?居然就看上了你這個小子,你有什麼好處啊?” 搖搖頭,柴風嘆道︰“罷了,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你和我比起來,你就像是街邊的一條野狗啊。野狗,你知道麼?你大哥李林甫就是一個趨炎附勢的暴發戶,你江魚呢?運道不錯,居然讓你混進了蓬萊仙島,你憑什麼啊?”
  手指頭狠狠的在江魚心口捅了一下,柴風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你也想要娶冰雲?你以為你學了一點道門的仙法,就能把我柴風怎麼樣麼?兩位天師的確不讓我小妹找你的麻煩,那又怎麼樣?兩位天師不也告誡你,不許你踫我柴家麼?你敢把我怎樣啊?”
  看到江魚一直懶懶的站在那里沒吭聲,柴風終于帶著一種勝利的意味笑起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一定不喜歡聽到的︰剛才,就在病榻上,張相已經命冰雲答允嫁給我了。你聽到了麼?冰雲答應嫁給我柴風了,你知道為什麼?因為我柴家可以在張相歸天後,幫他張家的後人繼續享受榮華富貴,明白麼?而你呢?你有這本事麼?你有這能耐麼?你,憑,什,麼,和,我,爭,啊?”
  最後那幾個字,柴風是咬著牙齒,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的。他說一個子,就用手指頭狠狠的捅一下江魚的心口,看他的架勢,是恨不得將江魚直接捅死在張家門口的。此時的柴風,臉上釋放出無形的光彩,好似自己已經在精神上全面的強暴了江魚,江魚已經被他踐踏在腳下,正在抱著他的腳丫子求饒一般。李林甫的兄弟?哼!花營的營頭?哼!道門的世俗護法?哼!這都算什麼東西啊?和他柴家比起來,這算什麼東西啊?一介武夫而已,能和他風流倜儻、文才高絕的柴風柴二公子相比麼?
  “冰雲答應嫁給你了?”江魚面色一點都不變的看著柴風,眼里卻略微的露出了一絲不甘和無奈。能怎樣呢?張說要張冰雲嫁給柴風,自己能去干掉張說麼?能干掉張冰雲麼?也許,只有干掉柴風才是唯一的選擇,那又怎麼樣?依然無法改變張說對自己的態度。那張好似透明的蘭花,在幽谷中靜靜的釋放出絲絲清香的面孔,終于遠去,江魚的心頭,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不僅僅是他對張冰雲的那一縷溫情帶來的劇痛,而是有另外的人的心痛,在他的心頭纏繞盤旋。丹田內那柄木弓正在發生一種說不出的變化,弓體好似水波一樣的顫抖著,好似人的心髒一樣跳動著,一種自那洪荒時留存在弓體內,撕心裂肺纏綿千萬年的心痛融入了江魚的心神,痛得江魚差點沒暈死過去。比較起來,江魚因為張冰雲答允嫁給柴風而產生的痛楚,只是這股神念帶來的痛苦的萬分之一不到了。
  什麼樣的人,才能經歷這麼多的事情,產生這樣好似汪洋大海一樣的痛?
  江魚根本忽略了自己對張冰雲的感情,他在苦苦的抵擋著那一縷神念帶來的苦楚。痛,痛得無法形容的痛,痛得江魚的心髒徹底的裂開,心神被炸成了無數碎片的痛。“世間情為何物?”一縷淡淡的嘆息在江魚心頭盤旋,江魚眼前產生了古怪的幻象一閃即逝十日當空,明月高懸。好似水波一樣,那木弓上符一樣扭曲的痕跡放出了絲絲光芒,靜靜的融入了江魚的心神之中。
  只是瞬間的功夫,那股無邊的痛楚消失得無影無蹤,好似在虐待了江魚的心神一陣後,這股神念終于發洩萬了千萬年來的怨氣,完美的消融于江魚的體內。江魚喘息了一聲,顧不上額頭上的冷汗,只是輕輕的看了柴風一眼,淡淡的說道︰“原來如此,恭喜柴公子。只是,如此娶了冰雲,你何不如去大街上隨意的搶一名民女強暴呢?”
  一句話說得柴風面如土色,半天說不出話來,剛才的高高在上的自負和驕傲,好似被江魚一腳粉碎。他眼里滿是怒火的看著江魚,牙齒咬得‘嘎崩’作響,突然退後了幾步,到了門口那兩名漢子的身邊,湊在他們耳朵邊低聲說了幾句。兩名漢子容貌上很是相像,都是容貌極其俊美的美男子,只是其中一人大概有五十歲上下,顯得老成不少,而那年輕的看起來則是三十許人,面上有一種彪悍、霸道的氣息,和他的面容融合在一起,有一種極其古怪的魅力。
  這身穿華美戰袍,外面套著一層金絲軟甲的男子看了看身邊的老人,也不知道柴風在他耳朵邊說了些什麼話,臉色突然陰沈了下來。他看了看江魚,突然冷笑一聲︰“無恥狂徒,焉敢欺辱張相幼女?”他擡起腳來,一腳就朝著江魚小腹踢來。‘颼’,空氣中響起一道古怪的破空聲,但是在那破空聲還沒傳到江魚耳邊,這男子的腳已經到了江魚小腹前。
  隨手朝著下方一個格擋,原以為這男子腳上沒有多大力量的江魚突然只覺右臂一沈,自己身體被那男子一腳踹飛了五六丈遠,好不狼狽的砸在了路邊正在融化的積雪堆里,渾身衣衫頓時變得濕漉漉髒兮兮,好不難看。這三十許的男子只是輕輕的一腳,卻有著上萬斤的神力,江魚措手不及之下,頓時吃了一個悶虧,打死江魚都想不到,大唐朝廷里,除了李天霸這個修煉他先祖李元霸秘傳絕學‘霸王令’而擁有變態神力的怪物外,居然還有人擁有這樣的力量。
  而且,江魚能夠清楚的感到,這男子並不只是想要教訓一下自己,而是對著自己就下了殺手。雖然看起來他只是輕輕的一腳,可是那腳上蘊含的那股宏大純正,好似洪水一樣不可抗拒的古怪力量,足以將一塊鋼錠都震成豆腐渣。這種顯然出自正道門派,卻擁有著可怕殺傷力的力量,在蓬萊三仙宗給江魚的資料中也有記載沙門護法絕學‘明王怒’修煉到大成境界後,自然產生的‘淨世罡’。
  佛門有無數成道的法門,其中大乘金剛佛法之下流傳了一門護法絕學,按照西方諸位佛祖顯化的明王化身而有一萬八千四百七十宗‘明王怒’心法,任何一門心法號稱修練到大成境界,就可化為佛祖化身明王在世間的真身佛體,擁有降妖除魔的無上力量。和佛門其他的功法念經參禪以求得到菩薩、佛陀的清靜正果不同,修煉‘明王怒’的沙門護法,求的就是在殺戮中扶持佛門的道統流傳,講究的是和八九玄功類似的肉身修成金身明王,飛升西天極樂,擁有可怕的力量和極其強悍的殺傷力。
  在戰場上,一名修煉‘明王怒’的沙門護法,如果身後還跟著幾位佛門的高僧,時不時的施加一下金鋼護法神通鞏固防御力,再偶爾丟幾個大力金剛咒暴漲十倍的力量,若是受傷了就再加上一兩個白衣觀音普渡咒,那就簡直是打不死的活羅漢,劈不動的鐵金剛,雖然不過是接近金丹期的修為,卻能發揮出道門元嬰大成的真人都頭疼萬分的殺傷力來。
  眼前的這位男子,就是修煉了這等秘法的高人。江魚遊目四顧,驚喜的發現四周並沒有光頭的出現,頓時心頭大定。一名‘明王怒’大成的高手,他江魚如今還是能夠輕松的吃下。但是如果身邊只要有一個光頭能夠給這男子加持佛門秘法,那麼江魚除了逃命,沒有別的法子可想。
  搖搖擺擺拖泥帶水的從那積雪堆中爬起來,江魚摸了摸有點疼痛的小腹,瞪了那男子一眼︰“好朋友,突然下殺手,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行徑罷?今日我江魚記住你了,是好漢的,報上名來,遲早和你有個結果。”江魚心中慍怒,這男子在不知道自己實力的情況下,居然運用了體內罡氣踢來一腳,尋常人早被他踢死,哪里還能活?看他面上的驚訝表情,顯然也是動了殺人的歹念,並不是一時沒有把握好輕重。
  那老人沒吭聲,轉臉和柴風低聲交談了幾句。那男子則是驚訝的看著江魚,點頭道︰“本將軍乃安西四鎮都兵馬使高仙芝,閣下好身手,居然能擋下我這一擊。有空,切磋切磋?”高仙芝目不轉楮的盯著江魚,臉上露出了棋逢對手的欣喜,左手已經不自覺的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他又對著江魚笑道︰“看閣下穿著官袍,還以為閣下乃是文官,誰知道卻是一名武將,難怪方才聲音能夠傳入相府,好身手。”
  江魚盯著高仙芝冷冷的笑了幾聲,腦海中閃過花營中記載的高仙芝的一些資料,對著那老人說道︰“那,這位就是安西遊擊將軍高舍雞高將軍了。嘿嘿,兒子的官做得比父親還要大,有趣啊,有趣。”
  正在和柴風低聲笑談的高舍雞一拈長須,微笑道︰“我家虎子有這本領,江大人怎會覺得有趣?這官職,卻是仙芝他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只是有一句話不知道江大人可否聽過?所謂父母之命,媒約之言,張冰雲張小姐乃是大家千金名門閨秀,柴公子也是豪門公子世家子弟,雙方正是門當戶對。張、柴兩家又是世交,張小姐和柴公子的婚事,早就交換了婚帖,此番又得了張相的確認,自然是沒有變故了的。”
  搖搖頭,高舍雞指了一下江魚,笑道︰“江大人年紀輕輕的,難免作出一些荒唐事情來,只是壞人家的親事,不是大丈夫所為。張小姐是和柴公子情投意合,對于江大人怕是只是泛泛的朋友交情,江大人卻動了那些不堪的心思,可就不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啦。江大人還是趕緊離開張府,不要再糾纏張小姐,否則遲早給自己招惹出麻煩來。”
  高仙芝走下台階,朝著江魚逼近了幾步,臉上露出了一絲信心十足的微笑︰“江大人,張相乃是我大唐軍隊的元老,在軍中聲望極高,卻是容不得你這樣整日里上門侵擾。本將軍在這里警告你,若是你敢再靠近張府一步,且不要怪我高仙芝對你不留情了。”高仙芝身體內傳來骨節子一陣‘啪啪’聲,他面容轉為一種極其肅殺,極其威嚴,擁有極強壓迫力的怒目表情,眼里隱隱有金光泛出。
  面對著提起了體內全部罡氣,雖然不如傳說中的明王化身那樣強大,卻也是強得有點離譜的高仙芝,江魚無奈的看了看張說家的大門,緩緩點頭道︰“很好,我江魚也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下流貨色,既然冰雲答允了婚事,我江魚還來婆婆媽媽的糾纏做什麼?只是,高仙芝,你無故幫柴風出頭,一見面就對我下殺手,咱們可是結了仇啦。”
  江魚指了指高仙芝,眼里閃過一縷狠色。高仙芝則是‘哈哈’大笑起來,瞪了江魚一眼喝道︰“結仇就結仇罷,我高仙芝莫非還怕了你?也不知道江大人家居何處,有空閑功夫了,本將軍也許還會登門拜訪哩。”面對著江魚這名可以擋住他一腳的高手,高仙芝有點按捺不住心頭的戰意,兩只拳頭握得緊緊的,差點就一拳朝著江魚砸了下來。
  冷冷的笑了笑,點點頭,江魚壓低了聲音︰“很好,很好,高大人為甚不救張相一命呢?莫非你門中也有戒律不成?”
  說完這幾句話,江魚發出了一連串的狂笑聲,狠狠的瞪了高仙芝一眼,轉身大步的離開了張府。江魚有一種預感,他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到張冰雲啦。事已至此,何必再多糾纏?男子漢大丈夫當要拿得起放得下,她為了張家的榮華富貴,不得不嫁給柴風,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卻沒有人逼著她非嫁不可。
  走出了近百丈的距離,江魚感到高仙芝還在後面狠狠的盯著自己,不由得心頭大怒︰“這廝還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不成?惹急了我,今夜一箭送你歸西!”心頭惱怒,江魚回頭掃了高仙芝一眼,一縷聲音聚成一條細線傳了過去︰“高將軍,我江魚和你打賭一文錢,日後你不得好死。”
  聽得江魚的話,高仙芝啞然失笑,搖搖頭,用那種看街頭痞子的不屑眼神掃了掃江魚,轉身朝自己父親走去。他心頭也有點忐忑,江魚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怎知自己可以救張說?不過,自己師門長輩都沒有發話,沒事浪費修為救張說做什麼?自己和張說這老兒,卻沒有什麼交情。
  沒過得幾日,張說這老頭兒果然是兩條腿一伸,就此魂歸地府,長安城以及四方軍鎮頓時聳動。李隆基親自吊唁不提,王公大臣們流水一樣在張府進進出出也不說,且說那自認為有那資格補上張說的位置繼承兵部尚書乃至丞相一職的大臣們,就不知道在背後鬧出了多少風波。
  江魚卻和這些鬧紛紛的事情無關。爭權奪利有李林甫出手,上門吊唁卻被拒之門外,他江魚操這些心干什麼?他老老實實的坐在花營衙門里,整理著最近幾日里從各地傳來的各種情報。也不知道風笑笑他們在外面到底干了些什麼事情招惹了哪一方面的敵人,不斷的有各地的密探秘諜失蹤、被殺、重傷的消息傳回來,忙得唯一一個在長安坐鎮的江魚是焦頭爛額,再一次將他煉化蚩尤骨修進鐵身境界的計劃無限期的推後了。至于說花營在長安的最高長官?李天德神秘兮兮的再次消失,李天霸興致勃勃的跑去張說府上吊唁,實際上是不知道去干什麼去了,除了江魚,還能找誰干這些事情?
  坐在平日里李天霸辦公的密室內,江魚正在頭大的聽風青青在那里念經一般念誦著下面送來的公文,正準備要發飆的時候,突然屬下的另外一名班頭叫做三分劍杜一的火燒火燎的跑了進來,壓低了聲音低聲叫道︰“頭兒,外面好幾個人找您呢。”看杜一的面色明顯有點不對,江魚不由得站起啦,看了看風青青,再看看杜一,點點頭,也不說話就這麼走了出去。
  到了花營地上那破爛不堪的院子里,江魚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院子里那站著的一群人,打頭的正是臉上帶著一點古怪笑容的柴風,似乎有點幸災樂禍,又有點期待的樣子。他的身邊站著一名面容端端正正可以說有點古板的男子,正皺起眉頭不耐煩的打量著花營那殘破的地上建築。
  這兩人,江魚直接無視,可是他們身後的那十幾條漢子,則讓江魚不得不皺起了眉頭,心中直叫麻煩登門了。這群人一個個身穿素白色的戰袍,面上隱隱有氣憤之色,正用不善的目光打量著從廂房里走出來的江魚。好像他們已經得知了江魚的長相,一看到近丈高的江魚行了出來,立刻有一名面容粗豪皮膚黝黑臉上有著四條大傷疤的壯漢朝著江魚撲了過來︰“姓江的小子,你該死!”
  這人根本不給江魚說話的機會,也不解釋是為了什麼緣由而找上門來,就是一通暴風驟雨般的拳腳朝著江魚轟下。他拳腳勁風聲聲,速度也很是快捷,卻也不過是普通的身手,哪里打得中江魚?
  另外十幾條漢子一看得這等情況,頓時撲上去朝著江魚就群起而攻。這一群人的武功有強有弱,弱的不過是武林二三流的手段,強的居然都快到了李天霸那種層次,逼得江魚左擋右閃,還是搞不懂這群人到底是為了什麼來找自己。看到這群人身上的戰袍,江魚很謹慎的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回擊,唯恐一不小心打死了某些不該打殺的人,招惹出大麻煩來。如今的江魚,可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成熟了太多了。
  可是江魚不反抗,不代表其他人不反抗啊?這里是哪里?這里是花營的總部啊!雖然如今絕大部分人手都被派出去辦差使去了,但是留守的各個級別的簪花郎還有百多人,更有兩名供奉坐鎮。
  兩名供奉從廂房里溜了出來,沒有動手的意思。可是那百多名簪花郎同時大吼一聲,撲上去一陣拳打腳踢,將那十幾條漢子全按在了地上,用牛筋繩索捆綁了起來。這些簪花郎心里惱怒,花營的差事就是秘密監察天下官員,替皇帝做一些隱秘私秘的事情,手上權力大得嚇人。如今居然有人敢沖進花營群毆花營的高級官員,這豈不是反了麼?
  怒氣之下,這些簪花郎下手就很是沒有了輕重,捆得這十幾條漢子‘嗷嗷’直叫。
  猛不丁的,最早動手的那黑臉漢子大聲的嚎叫起來︰“放肆,你們這群兔崽子干什麼?老子是劍南兵馬轉運使,你們敢捆老子?你們造反不成?”其他的那些漢子也一個個叫罵起來報出了自己的名號,一個個都是響當當的軍方大將,位高權重,有幾個人的官餃,甚至比李天霸還要高了幾等哩。
  花營簪花郎全愣了,江魚也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8:01

第三十五章  打殺

無力的揮揮手,江魚還是那副有氣無力好似隨時都能軟在地上的樣子,他看了看柴風以及那些被捆綁的將領,淡淡的說道︰“諸位大人,你們感情還不知道咱們這里是干什麼的罷?來啊,將他們送去皇宮見陛下,擅闖花營衙門,可知道這花營里面有多少機密要緊的物事麼?斷你們一個謀反作亂,都是輕巧的。”眼角余光看到柴風面色大變正要走出院子去,江魚立刻手一指,喝道︰“將這廝也拿下!本大人看他怎麼看就是他帶頭來鬧事的,說不定他就和地煞殿的妖人有勾結哩。”

  若是江魚毒打柴風一頓,柴風也只會記恨在心日後尋找機會找回場子來,但是若是被扣上了勾結地煞殿的帽子,深知地煞殿在大唐朝是何等忌諱的柴風,不由得面色慘白,根本不敢挪動步子,任憑一干簪花郎將他綁得結結實實。一邊任憑牛筋繩綁在了身上,柴風一邊大聲高呼︰“江魚,你敢冤枉我?我柴家世代清白,可不是這麼容易被你冤屈的。”

  “世代清白?”江魚搖搖頭︰“世代清白還會帶著人來攻擊我花營衙門?這也忒清白了罷。來人啊,都帶去宮里去。”

  興慶宮勤政樓,正在那里對著一堆奏折發悶的李隆基冷冷的盯著堂下跪著的一大批人。他一聲不吭,屋子里也沒人敢說話,沈滯的空氣壓在每個人的心頭,沈甸甸的好似要將人憋出毛病來。李天霸坐在一旁的軟凳上,臉上堆滿了譏嘲的冷笑,目光凶狠的對著柴風一干人掃來掃去,大有親自動手,將他們教訓一頓的意思。過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等得跪在地上的十幾名武將身體都開始晃悠了,李隆基才冷冰冰的說道︰“諸位卿家起身罷,且告訴朕,誰要你們去那個衙門鬧事的?誰給你帶路的?誰指使你們去的?嗯?”

  李隆基的語氣很凶狠,嚇得幾個膽氣弱一點的將領已經將額頭緊緊的貼在了地上,大聲叫嚷著自己有罪。其他諸將也是一個個面色慘白,突然想起花營就是李隆基直接掌控的監察天下官員的秘諜機構,自己一干人大張旗鼓的打進了花營,還動手攻擊花營當日輪值的營頭,這件事情,說他們是謀反,卻也不為過啊。那劍南兵馬轉運使朝著李隆基磕了幾個頭,聲音帶著點哆嗦的說道︰“陛下,臣等一時氣憤,因為那江魚和張老尚書的死有莫大的干系,這才情急之下,打了過去,卻不是,卻不是。。。”

  他的話說不下去了,李隆基則冷冰冰的說道︰“卻不是造反?是不是?嘿,你們現在倒是清醒了。誰給你們說,張說的死和江魚有關啊?是江魚動手打死的張說?還是江魚把張說怎麼了?誰給你們說的這些話?嗯?給朕交待清楚罷。”

  那跪在後面的柴風按捺不住了,他扭動了一下身軀,高聲稟告道︰“啟稟陛下,臣有話奏上。那番話,卻是臣告訴諸位將軍的。想那江魚身為花營營頭,陛下又托付給他緝捕地煞殿妖人的重任,他卻延誤數月一事無成,導致張相公被地煞殿妖人刺殺,不幸重傷。那江魚不思悔改,反而頻頻登門騷擾張相公,導致他老人家心中焦灼,這才一病不起,張相的阿死,豈不是要那江魚負責麼?”

  “哦?是這樣麼?”李隆基冷冰冰的盯著柴風,過了很久這才冷漠道︰“你可有功名在身?”

  柴風一愣,連忙說道︰“臣並無功名。”頓了頓,似乎覺得這樣說不好,柴風急忙補充道︰“只是,臣正準備等得開春科舉開考了,就去應舉科考。臣自信以臣的才學,拿下一個名次並不是什麼太為難的事情。”他擡頭看著李隆基,臉上露出了一絲自信甚至可以說自負的笑容。

  “原來如此。”李隆基冷笑了一聲︰“既然還沒有功名,就不要口口聲聲的‘臣’來‘臣’去的,自稱‘小民’就是。若非看在你姓柴的份上,今日你擅自稱‘ 臣’,朕就要治你一個大大的罪名。你也不要多說什麼,江魚和你之間的事情,朕比任何人都清楚,一點點男女私情算得什麼?你居然如此死纏爛打不肯罷休,居然敢唆使朕的愛將們圍毆朕的臣子,你好大的狗膽!”

  李隆基重重的一拍桌子,怒吼道︰“來人啊,將這柴風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再來回話。”一干如狼似虎的禁軍沖進來,拖拽著面色灰敗嚇得魂不附體的柴風就拽了下去,很快的,外面就傳來了打板子那清脆的聲響,還有一個太監尖聲尖氣的在旁邊計數的聲音。那不知道是張冰雲哪位兄長的年輕人剛想要說話,但是一看到李隆基那冰冷陰狠的眼神,頓時身體一哆嗦,怯弱的又閉上了嘴巴。李隆基發過了火氣,這才突然將語氣變得很是和緩的柔聲說道︰“諸位愛卿請起!諸位都是沙場老將,怎會受了一黃口小兒的蒙騙,作出這等沒道理的事情來?江魚日前才查出了地煞殿一干妖人的藏身之處,大軍合圍誅殺妖人數百,張相受傷,和他有什麼關系?”

  搖搖頭,看著一個個滿臉慚愧的將領,李隆基嘆道︰“至于他每日里登門求見張相的事情,朕卻也是明白的,他求見的,卻是張相之女張冰雲。此時乃是男女之間的勾當,你們卻又怎生將它和張相之死連在了一起?若真是江魚害死了張相,朕莫非還能放過他不成?”李隆基威嚴的看了看這些耷拉著腦袋的將領,嘆息道︰“ 張相,還有諸位將軍,都是我大唐的駕海紫金梁,張相之死,朕心深痛之。諸位從駐地連夜趕來給張相送行,已經是盡了同僚或者師生的情誼,卻又怎能作出這等事情來?”

  軟軟硬硬的說了一堆話,李隆基將一干羞愧滿臉的將領收拾得服服帖帖,讓他們一個個都向著江魚認了錯。李隆基卻也做得出來,一干將領被他好言好語的安撫了,那屁股上血糊淋當的柴風和那姓張的男子還得繼續跪在地上,卻是脫身不得呢。這等場景,看得江魚是滿心痛快,看得李天霸是暗自叫好,兩人差點都歡呼起來叫你們在背後煽風點火,叫你們指使了人來我花營搗亂!這下可明白了?掌心掌背都是肉,偏偏咱花營貼心呢,皇帝還是向著咱們的。

  將一干將令發配了出去,叫他們繼續去張說府上吊唁燒紙錢去了,李隆基的臉色才突然一寒,冷冷的掃了一眼痛得幾乎暈倒的柴風,當著他的面冷聲道︰“江卿家,這些將領身邊,多安插一些眼線罷。委實無法無天了,在長安城都敢沖擊朝廷的衙門,這還有王法麼?這群驕兵悍將,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要仗著自己以前有點功勞,就敢在朕的眼皮下無法無天。”

  狠狠的抓起桌案上的紫金鎮紙拍在了桌上,李隆基大聲喝道︰“柴風,你可明白了?”

  柴風嚇得魂飛天外,急忙磕頭道︰“臣之罪,臣錯了,臣明白了。臣,臣等下出宮就去寫一封書信,和張家小姐退了這門親事。臣。。。”

  李隆基差點沒笑出聲來,他看了看滿臉若無其事的江魚,看了看同樣憋笑的高力士、李天霸,曬道︰“有趣,朕管你成親的事情?這是張相臨終前定下的事情,朕又怎會胡亂插手?清官難斷家務事,朕,可不是那種喜歡管閑事的人。江卿家,你以為呢?”

  江魚朝著李隆基行了一禮,語氣間不見任何一點煙火氣的說道︰“陛下,這天下男女之事,講究的無非就是一個緣分而已。臣以前不明白這些事情,如今卻是明了了。既然張家小姐自己都應諾了要嫁給柴公子,臣,卻又有什麼好說的?此事就此作罷,臣日後只是為陛下盡心辦事就夠啦。”帶著一點輕松的笑容,江魚微笑道 ︰“很多事情,看破了,卻也不過是這麼回事而已。”

  一股很滄桑的氣息從江魚身上流露出來,李隆基、李天霸、高力士瞬間都有一種錯覺,好似自己站在了洪荒的年代,看到了一群在洪荒那絕情的環境下掙扎求存,最終發出最強力嚎叫聲的野獸。修為最為精深的李天霸驚訝的看了江魚一眼,這小子的心境修為漲得好快,這天下最難堪破的情關,居然就這麼輕輕松松的度過了?李隆基、高力士也是相互驚訝的交換了個眼色,李隆基微微的點點頭,欣賞的說道︰“既然如此,這事情也就罷了。江卿家,你繼續操辦那些事情去罷。柴風,日後你可得安分守己才是,你柴家祖宗的福蔭,可不足以讓你為所欲為。”

  李隆基的話,已經說得足夠的明白。這話聽得柴風是渾身冰冷,看向江魚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畏懼。江魚卻只是朝著他齜齜牙齒,心中很是為張冰雲不值。如此一名紈褲,張冰雲怎會答應了嫁給他?只要張冰雲說一句她不樂意,只要她能夠有一點反抗張說臨終遺命的勇氣,江魚卻也能夠將她拉出這個火坑啊。奈何,她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就允了這事情。既然如此,江魚又何必做那等無謂的事情?

  離開興慶宮的時候,江魚看著屁股上還掛著一大塊血跡的柴風,不無譏嘲的朝著柴風拱拱手,嘆道︰“柴公子此番卻是大傷元氣,傷筋動骨一百天,柴公子雖然只是傷了點皮肉,怕是兩個月內也無法動彈。好好修養罷,成親的事情,就慢慢的緩一緩。”大笑著走出了幾步,江魚突然回頭,朝著柴風冷笑道︰“柴風柴大公子,不知道離開了你柴家的這點點根基,你還有什麼用呢?哈,在下真正想要見識見識︰比起廢物,你能好上多少?總要好上這麼一點點罷?”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比劃了極小的一點點指尖出來,江魚領了一干屬下,揚長而去。

  柴風氣得面色青紫,他哆嗦著指著江魚的背影叫道︰“江中遊,你給我等著!你,你,你他媽的算什麼東西?別以為你巴上了皇上,我柴風就怕了你!離開了皇上,看看你還算什麼東西?你能和我柴家相比?”

  一支枯瘦青筋暴露的大手猛的從後面搭上了柴風的肩膀,柴風憤怒的回頭,卻看到李天霸那‘猙獰’的面孔正掛在自己面前。柴風膽氣一弱,急忙叫道︰“二將軍,您,呃,您這是干什麼?”李天霸看起來枯瘦矮小,可是手上的那古怪力道,天知道有多大。他如今手指頭微微一掐,柴風的肩膀上就傳來了可怕的細微聲響,疼得柴風差點沒喊出‘娘’來。

  李天霸陰陰的朝著柴風齜牙咧嘴笑了笑,點點頭淡淡道︰“柴公子想要和老子屬下最不成器的那小子比?嗯,這小子的確是還得磨練幾年,辦事拖泥帶水,經驗一點都不老到,別的營頭都能去各國胡亂廝混了,咱還不放心,只能放他留在長安管點雜碎的事情。不過,這小子再不成器,他也是一名真正的宗師級的高手啊。雖然也許他的修養差了點,為人處世亂七八糟了一點,做事的章法亂了一點,但是他的的確確擁有宗師的實力。二十歲而成宗師,你當天下能有幾人?”

  驚恐的看了一眼李天霸,柴風眨巴眨巴眼楮,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急忙說道︰“二將軍,想必你不知道他江魚是如何成為宗師的。他如今可是道門的護法,聽我小妹說,這道門的護法,可是一心一意為道門出力的。這樣的人,您怎能重用?”

  一耳光橫空劈來,劈得柴風捂著臉蛋倒在地上半天沒辦法呼吸。李天霸冷冷一笑,淡淡說道︰“這種低劣的挑撥手法,有用麼?兩位護國天師,早就已經將這事情稟告給陛下啦。咱們大唐李家,還是道祖的子孫後裔,道門,原本和我李家是一體的,道門護法,又為什麼不能重用呢?”搖搖頭,李天霸譏嘲的看了一眼柴風,心里暗道︰“江魚這道門護法,也是做得亂七八糟的,蓬萊三仙宗的八九玄功奧秘,被他轉手就賣了出去,這樣的人才,老子正是要重用才是啊。”

  冷笑了幾聲,用那很狠毒的話對著柴風威脅了幾句,李天霸帶了一票人施施然離去。同樣是剛剛走出了幾步,李天霸就回頭朝著那不知所措的張說之子喝道︰“ 張家的小佷兒,你還跟著這廢物做什麼?按照老子的說法,你們趕快退親了,把張冰雲嫁給江魚罷。這小子日後有大前途的,比這姓柴的小子好太多啦。”

  那張家的面色一變,肅容道︰“將軍此言差矣,此乃父親遺命,怎敢違之?”李天霸可有可無的搖搖頭,也不多說話,領了人就走。

  這件風波過去了幾日,江魚好容易在花營將手頭上的公文在風青青的協助下處理完畢,命人將從那李天德控制的花營秘營里傳來的情報送去給了李隆基,心情很是沈重的回轉去了家里。剛才從秘營不知道哪一個秘巢傳來的情報赫然說道︰劍南一帶的某位遊擊將軍率領數百士兵進行常規巡邏的時候,居然被吐蕃的兩千多武士伏擊。這也只是大唐、吐蕃邊境的正常摩擦,雙方各自丟下了百多條屍體,就此散場。但是那吐蕃的武士群中,居然有兩名懷疑是地煞殿的極高明的將領,這就不由得不讓這封情報被貼上了九支羽毛,八百里加急送來了長安。

  “管他娘的,讓陛下頭疼去罷。地煞殿在長安剛剛鬧了一陣,丟光了大唐的臉面,就連史官都被告誡,這事情都嚴禁記入史書啦。他們都敢在長安攻入皇宮,派人去吐蕃幫吐蕃訓練一些武士,算什麼?反正有劍南節度使在那邊頭疼哩,咱在長安,管好這一分散畝地就夠啦。”拍拍額頭,江魚朝著街邊向自己打招呼的張老三點點頭,似乎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要緊的東西沒問,一時間想不起來,也不和張老三說話,就這樣背著雙手走開了。

  李府月堂內,李林甫正帶著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品嘗香茶。一側的椅子上坐著一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年輕人,滿臉的局促和驚惶,想要張嘴卻又不敢開口的樣子。江魚行了進來,懶洋洋的給李林甫打了個招呼,看了那年輕人一眼,轉身坐在了一張椅子上。

  李林甫看了江魚一眼,放下茶盞嘆息道︰“二弟,怎麼弄得這麼有氣無力無精打采的?可和你以前完全不同呀。這男女之事最是傷人,那張冰雲卻是沒有那個福份嫁給你,你傷心作甚?”嘆息了一聲,李林甫很是自得的說道︰“不如你學學大哥我,家里蓄養數名美貌的歌伎,偶爾放縱一下情懷,可不是好麼?”

  懶得和李林甫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口水,江魚翹起二郎腿,吊兒郎當的晃動了幾下腳丫子,嘆道︰“大哥,你和我不同,我江魚能看上眼的,卻是沒幾個。罷了,罷了,往事盡如流水,就好似那昆侖山上,落花無情,流水何必有意?我對那張冰雲,還沒到那種生死相依的地步。我江魚堂堂男兒,若是看不透這些,豈不是枉自為人了?”感慨了幾句,少有的吊了幾句書袋,嚇得李林甫瞠目結舌,上上下下的打量江魚,不知道他是否吃錯了什麼藥。

  江魚卻是很有興致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對面那正襟危坐的年輕人,靈識本能的順著那年輕人的身體透了進去。結果他越是探查這年輕人,心中就越是驚駭無比普普通通在大唐軍隊中流傳的幾套中不溜的煉氣心法,居然被這年輕人練到了這種可怕的地步?看這年輕人丹田內的真氣渾圓如珠,體內真氣滾動如水銀一樣,若非心法太差心境修為不夠,這年輕人幾乎就可以一步邁入金丹大道了。比起前幾日見到的高仙芝,這位年輕人更加讓江魚震驚啊。

  怎麼說高仙芝也是修煉的佛門‘明王怒’無上心法,有高深的成就那是理所當然的。可是眼前這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操持的是在江魚眼里極其低劣的內功心法,居然能修練到比高仙芝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地步,豈不是可怕麼?這年輕人,到底有多好的資質啊?

  咳嗽一聲,不像李林甫那樣把人晾在一邊,江魚仔細的打量了這年輕人幾眼,笑問道︰“不知這位兄弟是?”

  李林甫剛要開口,那年輕人已經急忙站起來,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江魚江伯爺罷?在下郭子儀,乃是河東節度使下屬一尋常軍丁,這次犯了事,得貴人護佑才得平安無事。此番被削去了軍職,是想要來長安參加來年的武舉。因為有些關礙,特意來拜請李大人通融一二的。”

  “通融?”江魚驚訝的看了看李林甫,笑道︰“大哥,這位郭子儀郭兄弟可是一把好手啊,咱當著真人不說假話,咱兄弟倆的那學問,嘿嘿。郭兄弟要考武舉,乃是大有想法的好事,利國利己啊,要你想什麼辦法通融呢?”搖搖頭,江魚看了看滿臉正氣的郭子儀,嘆道︰“郭兄弟一身修為可以說是驚世駭俗的,若非年紀太輕心境太差,怕是早就一步登天啦,你考武舉,那是輕而易舉的,你還要什麼通融?”

  李林甫也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淡淡的說道︰“二弟有所不知,這位郭子儀小兄弟在河東犯了軍紀,被削去了軍籍,乃是在御史台以及兵部的檔案文書里都有記載的。有了這筆黑帳,他想要應試武舉,怕是有老大的不方便。”

  恍然大悟般點點頭,江魚笑問道︰“不知道郭兄弟犯了什麼事情?”

  郭子儀有點扭捏的看了江魚一眼,終于是紅著臉蛋抱拳道︰“在下年輕氣盛,酒後和人爭斗,一拳打死了頂頭上司,犯了軍紀,原本是要被綁去刑場砍腦袋的,結果好容易被人以自己的官職前途保了下來,但是卻也在軍營留身不得啦。在下一身武藝,卻不想如此荒廢了,故而想來長安參加武舉,搏他一個出身,方才不辱了我郭家歷代將門。”

  “嗯?有人花自己的前程保你?這筆人情可不小啊,不知哪位朋友如此妙目識珠呢?”江魚一邊上上下下的打量郭子儀,一邊越是喜愛他。他的靈識已經在郭子儀體內鑽進鑽出了十幾回,他驚喜的發現,這郭子儀的資質,也是很適合修煉他望月一門的心法的嘛。而且和公孫氏那傾近火性熱辣活潑的屬性不同,這郭子儀給江魚的感覺卻是厚重淳厚,最是可靠不過的。僅僅以體質的純粹程度來看,郭子儀的資質甚至還勝過了公孫氏數等,同樣是繼承望月宗妙法的大好人才。江魚都不由得感慨,自己的人品太好了罷?無凡在天下遊歷數百年,才找到自己一人,而自己來長安才一年不到的世間,居然就找到了兩名質地極佳的人選!

  郭子儀卻是很恭敬同時很感激的說道︰“那舍了自己的官職,以自身前程保下我郭子儀的,乃是一位風流文采冠絕天下的奇人。此人姓李名白,號太白,又號青蓮,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惜,郭子儀年輕孟浪,卻是生生牽累了他。也只有他才有這等面子,將在下從那刑場上保下來呀。唉!”郭子儀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也就是如此,子儀方才振作起來想要以武舉搏一個前程,否則豈不是辜負了太白先生的一番好意?”

  李太白?江魚暗自記下了這個名字,搞不清楚為什麼,也許也是因為最近神通漸長,江魚本能的直覺,這個人日後的成就,將是很不簡單的。能夠如此輕松好似兒戲一樣將自己的官職丟棄,只是因為自己青睞一名年輕人,這等胸襟和器魄,這等行徑,都只能以神人來形容了。和郭子儀一起感慨了幾句,江魚扭頭看著李林甫,微笑道︰“大哥,你看這事?”

  嘆息了一聲,李林甫雙手一抖,無奈的苦笑道︰“兄弟你都開口了,哥哥我還能不幫忙麼?那檔案,你放心,哥哥作主幫消去啦。”李林甫心中苦笑,這兄弟怎麼能這樣做亂好人呢?他故意晾下了郭子儀,就是想要從他身上多搾一點油水。所謂窮文富武,這郭子儀家歷代將門,雖然不是什麼大將門閥,這身家卻也是不會差到哪里去的,敲詐個千兒八百貫也是應該的嘛!

  不過,看在江魚面上,李林甫只能是放過了到手的外快。他咳嗽一聲,揮揮手剛要請郭子儀出去,自己好和江魚討論一點私秘的事情,卻看到江魚殷勤的挽住了郭子儀的手︰“不知郭兄在長安可有住處?若是借住在那驛館客棧,不如來我家府上暫住幾月罷。郭兄的武功很是不錯的,江魚也好日夜請宜才是啊。”

  李林甫的精神一下子就起來了,他深知江魚不是一個濫好人,甚至可以這樣說,因為自幼受自己的燻陶,沒有一定的好處,江魚不會這樣幫一個人的。就算最近因為張冰雲的事情,弄得江魚有點消沈,可是本性難移,江魚這樣優待郭子儀,一定是因為郭子儀是一名頂尖的人才,否則江魚堂堂花營營頭、果毅都尉、威武伯,怎會如此傾心的結交剛剛被趕出軍營的郭子儀呢?

  臉上露出了一絲和煦的,好似父兄一般慈祥的笑容,李林甫鼓掌道︰“小魚說得極是,子儀啊,既然你在長安沒有住所,又沒有什麼親朋故舊的可以投靠,不如來我李府暫住罷了。你要參加武舉,這身體重要呀,客居在外,若是有什麼頭疼發燒的,豈不是耽擱了你一輩子的事情?咱李府雖然不算什麼豪門宅邸,這滾燙的茶水羹湯,總是有準備的。”

  抿著嘴笑了幾聲,李林甫繼續道︰“兄弟,你就陪著子儀兄弟去‘千竹園’看看罷,這處精舍剛剛整理修繕過,一應陳設,都是極好的。唔,安西都護府那邊有幾個刻意巴結為兄,派人送來了十幾匹好馬,對為兄吹牛說那馬兒身上還有汗血寶馬的血統,最是神駿不過。寶刀贈烈士,你帶著子儀去馬廄里好好的挑選一匹罷。 ”

  從極度的冷淡變得極度的熱情,郭子儀被李林甫前後的反差弄得頭昏目眩半天沒反應過來。江魚卻哪里肯讓她清醒過來,朝著李林甫遞了個意味深長只有兄弟倆才明白的古怪眼神,一手拉著郭子儀就出去了。江魚一疊聲的叫嚷著李府的管家親自去朱雀街後面偏街里的‘長樂客棧’取來郭子儀的行李,自己則是拉著郭子儀去看精舍、選駿馬去了。

  原本無比局促不願意或者說不敢住在李府的郭子儀,看了那精舍的反應卻也不怎麼的,但是一見到那馬廄中十幾匹搖頭擺尾的赤紅色駿馬,眼珠子都差點從眼眶里跳了出來。江魚一看郭子儀那沈迷的眼神,就知道,事情成了。他心里暗道︰“看來,這想要招攬人拜入我望月宗的門下,還得找準竅門。這郭子儀,不就是一匹馬就擺平了麼?可是,那公孫大家,他奶奶的她會喜歡什麼呢?肯定是不會喜歡我的就是。”

  當日夜里,李林甫大設酒宴,請了幾個交好的同僚或者說是同黨,宴請郭子儀,替他接風洗塵。江魚已經偷偷的將郭子儀的修為和他極佳的天賦告知了李林甫,李林甫聽得是目眩神移,又是欣喜又是嫉妒的。但是不管怎樣,一名擁有如此強大武力的人,總是值得刻意巴結的。酒宴上,李林甫就向一干親好的同僚提出了,要他們創造一切最便利的條件,讓郭子儀能夠在武舉中出人頭地。

  那李林甫的幾個同僚,或者說李林甫的同黨,甚至可以說是李林甫的這些爪牙,看得一向面熱心冷的李林甫如此推崇郭子儀,更看到擁有宗師級武力的江魚都口口聲聲的誇耀郭子儀的身手了得,頓時心里也明白了大半,對著郭子儀是刻意巴結,將一個年輕氣盛初出茅廬的郭子儀弄得面紅耳赤,真不知道這群朝廷的官員怎會說出這等溜須拍馬的言語來。

  席間,江魚又刻意的點撥了郭子儀幾句武學上的高深口訣,以江魚望月宗唯一傳人的境界,以他初窺神通的見識,以他手上掌握的無凡那偷盜、搶劫來的數百門武功秘笈的功底,這輕輕松松的幾句點撥,就讓郭子儀受用無盡,對江魚從剛開始的感激變成了其後的佩服,最後竟然將江魚看成了自己長輩一般的人物,益發的親熱起來。

  而酒席上江魚旁敲側擊打探出來的一些枝節也足以證明,郭子儀也是擁有自然之心,和戊土之力擁有極高契合度的天才。郭子儀自言他自幼就力大無窮,只要雙腳踏在地上,就算力氣一時間比不過對手,慢慢的拖延時間,最後等得自己的對手都力盡了,他還是精力充沛的,就益發讓江魚肯定了這一點。

  于是乎,在郭子儀不知不覺中,江魚將望月宗煉體法門的入門心法就在言笑之間傳授給了郭子儀。這就是一個套兒,等得郭子儀過得一段時間,發現自己功力暴漲肉體強橫渡變得有如木石後,還怕他不乖乖的拜入望月宗的門下,傳承望月宗的功法麼?

  郭子儀只覺得李林甫和江魚對自己格外的客氣和看重,不由得心中也是熱血澎湃。朝中有人好作官,有了李林甫和江魚照應,如果自己還作不出一點兒的豐功偉績,郭子儀都感覺自己應該一頭撞死,省得浪費李太白的那一番厚意了。看著不斷對自己敬酒的一干朝廷官員,郭子儀心中不由得嘆息起來︰“奈何如今天下卻是太平盛世,沒有大的戰爭,如何能顯出我郭子儀的本領來?”

  第二日一大清早,人逢喜事心情爽的江魚穿了一件文文弱弱的儒衫,腰間也不掛大刀,而是佩戴了一柄和他的體形比較起來,有如一根牙簽的三尺花劍,昂著頭就要出門去花營應卯。就在他身後幾步的地方,郭子儀牽著一匹長有丈二高有九尺神駿無比的駿馬,提著一根混鋼點金槍,也是笑吟吟的就要出門。昨日他已經打聽好,那長安城外有大片的空地可以讓他和新得來的這匹心愛的馬兒好好的磨合一下身手。有了這樣的駿馬,郭子儀自信自己在戰場上的殺傷力,起碼能暴增七成。

  兩人剛說笑著出了大門,側地里撲來的一股陰冷殺氣,就憑空籠罩住了兩人。

  李府門外,長街盡頭,身穿潔白錦袍,身上套了一件麒麟吞心甲的高仙芝騎在一匹戰馬上,手里提著一桿鎏金提爐鳳尾槍,正在那里目光陰森的盯著江魚,好似一條盯上了田鼠的毒蛇,身上的殺機是如此的濃厚,引得長街上的空氣都不斷的打著氣旋,發出‘嗖嗖’的輕響。

  “江大人,今日高仙芝應約來討教一二了。”高仙芝緩緩的提起長槍,臉上露出一絲極其快意的微笑。

  “應約討教?”江魚橫了高仙芝一眼,皺眉道︰“怎地江某人看來,你是來殺人的?”

  “若是江大人擋不住我高某一槍,自然也是該死了。”高仙芝長槍上隱隱有龍吟虎嘯聲傳出,他的長槍一寸寸的提起,一分分的斜斜的朝著江魚這方向刺了過來。他身上的氣勢在不斷攀高、攀高、再攀高,毫無疑問,當他的長槍提到胸前,氣勢提到最高點的時候,自然就是他策馬狂奔,一槍刺破江魚身體的最好時機。

  高仙芝的修為恐怖,體內罡氣瘋狂膨脹已經引發了小範圍內的天地異變。天空中有一處小小的雲洞,一縷不過丈許寬的晨曦灑下,正罩在了高仙芝的身上,他身上金甲反射陽光,光芒萬丈中,高仙芝舉起長槍,有如戰神。

  驀然間,江魚身邊一股毫不弱于高仙芝,渾厚沈重猶有過之的氣勢沖天而起。郭子儀騎在那匹汗血寶馬上,手上混鋼點金槍斜斜的刺向了高仙芝,身體四周空氣‘嗤嗤’的朝著槍尖凝聚而來,他頭頂上的雲層翻翻滾滾好動蕩不休,龐大的氣勁透體發出。

  ‘砰砰、啪’,大街正中數塊石板突然炸開,高仙芝、郭子儀的氣勁淩空拼斗了幾下,卻是平分秋色沒有任何一方落于下風。那石板炸裂的地方,空氣中有幾個小小的龍旋‘嗖嗖’的旋動起來,整條長街的空氣被抽得干干淨淨,空氣中滿是古怪的氣勁踫擊聲。

  大街的另外一邊,已經有早起上朝的官員出現。一架架馬車、一騎騎駿馬靜靜的停在另外那頭,數十名大唐的高官眯著雙眼看著對峙中的兩頭人形猛獸,沒有一人有阻止那接下來必然發生的血戰的意思。

  江魚自然也不會阻止。他微笑著背著雙手後退了幾步,伸手朝著高仙芝做了幾個挑釁的手勢。于是,高仙芝的氣機突然高漲,一股極其暴虐的氣焰沖天而起,天空雲洞的直徑擴張了十倍不止,高仙芝就在一片明亮的晨曦籠罩下,人馬合一,體內罡氣源源不斷的貫注進了馬兒的體內,催著那駿馬好似只是一步就跳過了兩百多丈的空間,一槍已經點到了郭子儀胸口。

  郭子儀虎目一瞪,手上點金槍一聲輕嘯,發出龍吟般聲響,硬踫硬的朝著高仙芝的長槍磕了過去。高仙芝修煉的是佛門護法神功‘明王怒’,雙臂一掄,擁有鬼神避易的神力;郭子儀天賦異秉,身為傾近于戊土屬性的自然之心擁有者,自幼力大無窮,修煉的雖然是軍隊中流傳的大眾功法,卻也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兩臂揮動,有龍象之威!

  ‘砰’,兩槍踫擊,兩柄兵器同時斷裂。兩人四拳齊出,都是胸口、小腹中拳。‘哈、哈’兩聲怒吼,兩人同樣被巨大的力量從馬背上打飛出去,一口血還在空中就噴出了幾丈遠。高仙芝身上金甲炸裂,兩個黝黑的拳頭印出現在他身上,那拳印骨節的位置,已經發紫發亮了。郭子儀卻是吃了大虧,他沒有鎧甲護身,更沒有那高仙芝‘明王怒’神功帶來的鋼筋鐵骨,只能憑著一口中氣抵擋那可怕打擊力的他,胸口和小腹陷下去兩個半寸深的拳印,顯然已經傷了內腑。

  郭子儀剛剛落地,馬上就盤膝而坐,體內真氣高速運轉,化解高仙芝拳頭上那毀滅性的‘淨世罡’力量。

  高仙芝踉蹌著落在地上,卻是比郭子儀強了太多,他還有余力朝著江魚譏嘲道︰“好一個江大人,好一個威武伯,欲用小人擋災焉?”

  江魚聽得怒火中燒,怒聲道︰“大膽!”

  江魚還用人為他擋災麼?郭子儀主動出手和高仙芝硬撼了一記,卻是因為功法和裝備上的差距被達成重傷,江魚已經有點面子上拉不住了,高仙芝還不知道死活的出言挑釁,就算心境有了極大提升,江魚卻又哪里是那種被人唾面自干的角色?

  “你,也接我一拳試試?”江魚一聲獰笑,三個大步已經橫跨出三十幾丈的距離,身體好似和那天地融為一體,恍恍惚惚飄飄渺渺不似真實的存在。他右手輕輕的一拳已經引發了四周天地巨力,隱隱然有地水火風諸般異相在他拳頭上微微一閃,江魚右拳已經輕飄飄好似沒有一點兒力量的朝著高仙芝的身體轟了過去。

  當著近百名朝廷大員的面,江魚不敢用出望月一門那剛勁霸道隨手一拳都有毀天滅地聲勢的真正本領。他這一拳,卻是將蓬萊三仙宗一些障眼法的法門和自己的肉身力量結合在了一起,道家法門和望月秘法初步結合,揮出的這輕飄飄看似不打緊,實際上擁有滅絕力量的一拳。

  高仙芝識貨,他看得江魚這一拳面色慘變,身體受傷元氣大損之余,他哪里敢接江魚的拳頭?一聲驚呼,高仙芝滑步急退,幾個滑步之間,已經退後了近百丈,足足退到了他剛才縱馬出擊的所在。可是江魚好似一抹幽靈,身體裹著巨量的天地靈氣,輕飄飄的貼著高仙芝急退。那拳頭,還是不依不饒,極其堅定,一寸寸的靠近了高仙芝的身體。高仙芝甚至能夠感覺到那拳頭的正前方自己那方寸皮膚傳來的炸裂感,拳頭距離他的身體還有三尺之遙,皮膚卻已經受不住那無形的壓力,就要炸裂開來。

  一拳,高仙芝已經被江魚逼到了絕境。高仙芝一咬牙,突然提起全身的力量就要和江魚拼一個魚死網破。

  恰這時候,斜次里一聲‘南無阿彌陀佛’傳來,兩股極其柔和的力量一左一右的攔住了江魚的拳頭,將他拳頭上那足以洞穿一座小山的可怕力量化解無形。一股溫暖祥和讓人軟綿綿忍不住就要睡去的古怪力量順著江魚的經脈就朝他體內鑽去,所到之處,江魚體內罡氣應聲而碎,五髒六腑都劇烈的顫抖起來。

  一聲驚呼︰“兩個老禿驢,我操你娘!”一左一右,大善智、大威勢,兩名老和尚正朝著江魚微微而笑。

  大善智笑道︰“江施主,不可妄發雷霆之火。”

  大威勢嘆道︰“江施主,豈可胡亂動那殺心?”

  江魚體內翻江倒海般劇痛,兩股柔和的佛門真力卻好似那穿腸毒藥,瞬間震碎了江魚體內的罡氣,讓他身體徹底沒有了絲毫的反抗之力。

  就這時,高仙芝亡命擊出的一拳,恰好命中了江魚的身體。修為比起江魚也不過是弱了一籌的高仙芝調動全部力量轟出的一拳,又怎是如今體內罡氣被制,通體綿軟沒有一絲力量的江魚所能抵擋的?只是一拳,江魚後心都冒出了一個深深的拳印,整個人從街頭被打飛到了街尾,身體直接穿過了一名騎馬上朝官員的馬兒,將那馬匹撕成了無數碎片,重重的砸在了後面數十丈的街面上。

  那馬兒被江魚的身體撞成粉碎的官兒嚇得屎尿齊流,若是江魚的身體偏一點,他必定也要被撞成粉碎!

  胸口全部肋骨幾乎都被打碎,五髒六腑被震成重傷,靈識內視,心脈都被打斷了一半。江魚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張口就是十幾口鮮紅的心血噴出老遠,他指著大善智、大威勢怒道︰“爾等,殺官造反!”他狠狠的一橫高仙芝,獰笑道︰“老子今日對著本門祖先發誓,我要你高仙芝不得好死!”他又對著周圍一群面色巨變的高官慘笑道︰“諸位可做人證,今日是他等設計害我江魚!”

  言畢,江魚一口帶著詭異粉紅色的鮮血噴出,終于傷到了本源精氣神的江魚仰天就倒,身上發出了可怕的‘嘎吱’聲,卻是體內亂竄的罡氣,又將他那比山岩還要堅固的骨骼震碎了好幾根。

  李府大門洞開,面色陰沈如水的李林甫穿著全套官服緩步行了出來,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江魚,再看看坐在地上頭上白氣直冒的郭子儀,臉上露出一絲可怕的鐵青色。他擡頭看了看大善智和大威勢,突然綻開了燦爛的笑容︰“下官李林甫,多謝兩位大和尚替我教訓這不爭氣的兄弟。早知今日我那兄弟會冒犯兩位大和尚,他年幼剛到揚州李林甫家中的時候,下官就該親手掐死他,何必辛辛苦苦的養他這麼大?”

  搖搖頭,李林甫和聲嘆道︰“來人啊,將中遊這不爭氣的小子擡回去,還要在這里丟人現眼怎麼的?不成器的東西,讓人打死算啦。丟進柴房里,不要管他的死活。本官還要去上朝呢,哪里有空理會這些閑事?”

  看著幾個李府的家丁護衛將江魚擡回了李府,李林甫笑得甜蜜蜜的。他拱手朝著那噤若寒蟬的一干朝廷官員嘆道︰“諸位大人,見笑了,見笑了,下官這兄弟啊,自幼就沒有讓下官省心過,此番也是他罪有應得,活該被人打死哩。”幾個比李林甫的官職還要高了許多的朝廷大員,如今卻是看都不敢看李林甫一眼,好似他那笑眯眯的臉蛋屬于地府閻王一樣。

  大威勢察覺出了李林甫言語中有些不對勁的東西,他連忙長頌一聲佛號,大聲道︰“李大人,此事實在是誤會。”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一口氣也不知道說了多少個‘不’,李林甫滿臉笑容的朝著兩個和尚和高仙芝笑道︰“這是咱家江魚自己活該哩,他遲早要橫死街頭的,他難道不知道,這天下有很多人,他是得罪不起的麼?他以為他是誰啊?他不過是小小的一個花營的營頭,還以為自己做了什麼高官顯爵不成?打死了好,打死了,咱家也不用給他提心吊膽的了,他這都是干什麼啊?和那些反賊拼死拼活的,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才小小的得了個威武伯的爵位,至于麼?還以為自己成了什麼大人物,都敢翻天啦。”

  嘆息了一聲,李林甫拱手道︰“兩位大和尚放心,等會上朝了,李某人會奏請陛下,請陛下削去江魚的一應官爵。等下朝哪,咱親手拿大棍子打死這該死的小雜種,讓咱二娘家的血脈絕了就絕了罷,誰叫他胡亂招惹人呢?不過,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咱李林甫還是會給他辦一個水陸道場的,到時候兩位大和尚一定要賞臉來念誦幾段經文啊?”

  ‘呵呵呵呵’的笑了幾聲,李林甫騎上家人牽來的駿馬,就朝宮城的方向行去。等得經過高仙芝身邊的時候,李林甫突然低下頭朝著高仙芝微笑道︰“高將軍,咱家還沒謝過你哩,你幫我教訓了江魚那小雜種,我李林甫感激不盡呀!哎呀,上次有人上折子,說你高將軍在安西那邊屠殺了三千多名當地的婦孺,這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咱一定幫您把這事情安排得妥當妥貼的。”

  笑嘻嘻的拍了拍高仙芝的肩膀,感受了一下高仙芝那僵硬的身體,李林甫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高仙芝的臉蛋,低聲嘆道︰“高公子,長大成人升官發財,令尊一定是很欣慰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呀!”

  長嘆一聲,笑嘻嘻的李林甫帶著護衛騎著馬緩緩離開。一干朝廷大員被李林甫身上那莫名的氣機所震懾,竟然等得看不到李林甫的背影了,這才一個個面色驚駭的相互看看,緩緩的跟了上去。

  那一直在地上盤膝打坐運功療傷的郭子儀緩緩的睜開了眼楮,陰陰的看了高仙芝一眼,冷笑道︰“好,好,好。”說完,他也不吭聲,也不去遛馬了,直接拉著那匹馬兒,回去了李府,重重的關上了李府大門。

  大善智大威勢相互看看,眼里同時閃過一抹得意以及重重的擔憂。

  良久,大威勢才嘆道︰“這次卻是孟浪了,仙芝這後面一拳,不該加上的。”

  大善智微微點頭,沈聲道︰“仙芝,和你父親馬上離開京城,不要管其他的事情啦。到了安西,你就多立戰功,再也不要讓人抓住把柄啦。若是有可能,帶領一支軍隊離開安西去和大食人交戰罷,不要留在安西都護府那些將領的地盤內。。。快走,否則,你怕是離開不了京城啦,那李林甫,身上好重的煞氣。”

  高仙芝怒道︰“兩位尊者,區區一個李林甫,一個御史中丞,卻怕他怎地?”

  話音剛落,大街的另外一頭,滿臉善良微笑的吉溫已經帶著一干整整齊齊四十名,灰衣灰褲灰靴,甚至面色都發灰的怪人緩緩的自那街頭朝著這邊行了過來。隔著遠遠的,吉溫就在那里叫道︰“可是安西來的高將軍麼?有人參奏你在友邦境內胡亂殺戮百姓,兵部著你配合我們,好好的調查這件事情哩。”

  四十名面無表情的男子突然加快了腳步,朝著這邊快步奔來。就在狂奔中,這些人的隊形也是絲毫不亂,腳步聲依然是如此的整齊。吉溫也突然的慘叫了一聲 ︰“我操你老娘,你敢拒捕?”他拔出一柄匕首,狠狠的捅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看著那鮮血瞬間濕潤了他的褲子。吉溫大叫道︰“高仙芝拒捕,給我殺了!”

  ‘嗤’的一聲輕響,四十名灰衣人手一揚,無數藍色、綠色、黑色、灰色的輕巧暗器已經籠罩了半條大街。

  大善智、大威勢面色一變,拉著高仙芝急速後退。大善智低聲喝道︰“李林甫這廝的報復來得好快!他的走狗,卻是夠狠!”

  大威勢一聲長嘆,和大善智急速退後中,一掌轟在了高仙芝後心,將他遠遠的送了出去。大威勢傳音道︰“趕緊走,否則,就真的麻煩啦,落入御史台的手中,鐵人都要被打成漿啊。你可真糊塗,怎能信那柴風的挑撥,來找江魚的晦氣?咱們得到消息,卻是太晚啦。還不快走,你非要生生的陷在長安怎地?”

  大善智也是急忙揮手,傳音道︰“一應事情,自有本門俗世間的護法幫你處理,不過是殺了數千蠻夷麼?卻又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還不走卻要做什麼?”

  高仙芝尖叫一聲,狠狠的瞪了一眼隔著遠遠的朝著這邊冷笑的吉溫,轉身拔腳就走,再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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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8:14

第三十六章  蛻變

   興慶宮朝殿,李林甫無比恭敬的對李隆基說道︰“陛下,這一切的是非恩怨都是臣之二弟年輕不懂事自找的。張家小姐,我二弟原本就配不上。臣作兄長的,也是不忍心傷他的心,故而沒有阻止他和張小姐的往來。和柴公子的一點點沖突,也是臣二弟的不對,柴公子乃是龍馬一般的人物,臣、臣弟出生卑微,原本就該容讓幾分。此次臣弟被打成重傷,卻又怪得誰來?”
  低聲嘆息後,李林甫擡起頭來看著李隆基,心情沈重的說道︰“陛下,臣弟江魚胸骨盡折,五髒六腑幾乎碎裂,怕是沒幾天能活的啦。這些恩怨是非,臣一力替他承擔,就此了結算啦。那高仙芝高將軍,雖然是聽了柴風柴公子的一番言語才找上江魚的,卻也,卻也不能怪他。誰知道兩位國師恰好出現呢?這都是江魚的命不好,怪不得人的。只是。。。”
  語氣一轉,李林甫很無辜的說道︰“江魚此次重傷,怕是一身武功修為,就此作廢了,以後再也不能替陛下效力了。故而,臣還請陛下允許,讓江魚辭去那花營的職位罷。若是江魚日後能僥幸保住性命。。。可惜,如此重傷,怕是。”李林甫是真的有點傷心了,一張臉陰沈得厲害,半天就沒說出一個字來。大善智、大威勢兩個老和尚站在大殿中,面色難看得厲害,他們自然知道,李林甫和他們結死仇啦。
  李隆基坐在龍椅上,面色陰沈好似要下雷陣雨,他冷冰冰的說道︰“李卿家不用多言,一切等幾位太醫看視了江魚再說。就算太醫治不好江魚身上的傷,兩位天師也不會坐視不理,江魚的性命,總是無妨的。”雙目掃了一眼大殿內的朝臣,看了看站在大殿正中的兩個老和尚,李隆基眉頭一挑,又慢慢的放下。他沈聲道︰“ 花營將軍李天霸,速速查明此事的前因後果,若其中真有人故意生事,朕當饒不過他。兩位國師,今日你們卻是好心情,怎不在禪院修禪,卻跑去了李卿家府外閑逛?那高仙芝,可和你們有關系麼?”
  大威勢上前一步,沈聲道︰“陛下,此番只是湊巧。貧僧師兄弟二人,今日早起出城門,去城外采集帶露水的草藥準備煉制一爐‘淨身散’,回來時恰好見到江魚一拳快要將那高仙芝打死。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貧僧師兄弟二人出手攔住了江魚,哪知道那高仙芝卻是情急之下反撲,故而重拳傷了江魚,卻不是有意為之。”
  大善智也上前一步,合十道︰“還請陛下明鑒,若是和尚要為難江魚,以江魚那點修為,夠得什麼?就連和尚的一掌都受不住,和尚也不用借助外人來和他為難。那高仙芝,只是恰逢其會罷了。”
  兩個和尚剛剛說完,外面李淳風陰沈著一張臉蛋直接闖進了朝殿內,嚇得一干朝臣急忙行禮,口里連呼‘老天師、老神仙’不止。李淳風卻是看都不看這些朝臣一眼,指著兩個老和尚就厲聲喝道︰“放屁!你們沒有出手,江魚體內的那一股差點滅了他道基的佛門‘龍象降魔禪力’卻是哪里來的?他胸口那一拳,分明也是你們佛門護法‘明王怒’修練到大成境界才能打出的,那高仙芝,莫不是你們的徒弟麼?”
  大善智眉頭一皺,沈聲道︰“他胸口那一拳,是和尚我打的,李淳風,我和尚做了就做了,卻也不怕你說,你想怎地?你天師道,想要和我們法蓮寺作對的話,那就劃出道來,和尚我一力承擔。”他大步朝著李淳風逼近了兩步,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動手開打的意思。
  李淳風冷冷一笑,點頭道︰“好和尚啊,好和尚!果然是好和尚。你也不要用法蓮寺來嚇唬老道,你也知道,法蓮寺卻是算不得什麼。這里是中原神州,不是你天竺山林,你要劃出道來?那就試試罷。”李淳風眼里凶光一閃,朝著李隆基稽首道︰“陛下,江魚如今上身胸骨粉碎,五髒六腑都裂開啦,一身修為幾乎無存,那些廢物太醫,卻能管什麼用?老道用一顆救命金丹吊住了他的性命,能否痊愈,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冷冷的掃了一眼兩個和尚,李淳風低沈的哼道︰“老道知道你們是有意為之,哼哼,柴家,哼哼,你們這群禿頭!咱們走著瞧。”李淳風氣壞了,當著李隆基和滿朝大臣,就說出了這極有威脅性的話來。實話說,江魚對于蓬萊三仙宗和一氣仙宗,並不是最重要的護法,但是,江魚絕對是未來最有潛力的護法人選之一就看如今李林甫在朝堂上的權勢就知曉。江魚被兩個老和尚有意無意的弄成重傷,李淳風自然是大為惱怒。更兼這一行為大大的損傷了道門的面子,由不得李淳風不作出一點姿態來。
  李淳風說完幾句狠話,轉身就走。李隆基從龍椅上站起來,大聲叫道︰“天師請回來,天師,天師?”看到李淳風頭都不回的走了出去,李隆基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怒氣,他指著兩個老和尚冷聲道︰“如此,兩位國師可是滿意了?朕以前只以為兩位國師是一心靜修的高僧,你們非要卷進這些紅塵凡俗事務中作甚?”
  兩個老和尚只是深深的合十行禮,卻不說話。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為天竺佛門在中原混得身份最高地位最重要的兩位尊者,有些事情不做也得做,何況他們原本就不是什麼專職修禪的和尚呢?若是他們一心一意的精修佛法,那他們還練武功做什麼?還修煉這麼多擁有大殺傷力的小乘佛法做什麼?
  李隆基目光不善的盯著兩個老和尚看了又看,突然低沈說道︰“我大唐李家,祖先乃道門祖師老子,朕以為,祖宗教訓不可廢,當大力宣揚祖先的一應言語教誨。故,禮部尚書頒旨給天下道、州、府,每一戶人家當供奉老子聖像,供奉《道德經》,朕當親自做注解,教化天下百姓。”李隆基有點生氣,有點賭氣,不提他對江魚的欣賞,且說江魚最近給他立下了多少功勞?可有百多名天欲宮、地煞殿的妖人,直接間接的死在江魚的手下。江魚以自身吸納滿天毒霧,救下自己同伴的行徑,更是讓李隆基暗地里贊嘆了不知多少次。
  對于兩個老和尚有心無心的將江魚弄成重傷的行徑,讓李隆基察覺到,自己必須在某些事情上表態啦,有些歪風邪氣,應該狠狠的剎一剎。你大善智、大威勢不是要傳佛法麼?咱就讓天下百姓家里供奉道德經和老子聖像,用道家去感化百姓,看你佛門的和尚郁悶不郁悶。這也是敲打敲打某些人,不要以為和佛門的人勾結在一起,就敢做一些事情了。
  這條旨意中玄虛極大,總之是弄得兩個老和尚面如土色作聲不得。李隆基更是冷笑道︰“高仙芝無故挑釁,打傷朝廷大臣,削去軍職三等,著他在陣前立功。御史台送來奏章,彈劾他在蠻夷之國屠戮百姓,此舉大傷我大唐容顏,著重懲軍棍兩百棍。”頓了頓,李隆基突然高聲喝道︰“朕登基以來,對于國事是謹慎又謹慎,小心又小心,好容易治理出一個太平盛世來。若是有人看不得這等盛世繁華,想要給朕搗亂的,可就不要怪朕手下無情。”
  若有所指的狠狠的瞪了幾眼朝臣中屬于幾個門閥世家代表的大臣,于是大家都明白,這話就是沖著柴風去的了。柴風畢竟是沒有謀反作亂,畢竟只是稍微挑撥了一些是非,倒還輪不到李隆基下旨去把他怎麼樣,但是敲打一下邊鼓,嚇唬嚇唬他,也是應該的。
  李林甫則是面帶冷笑,得意的瞥了一眼兩個老和尚。大唐朝每家每戶都供奉老子和道德經,這等舉措一出台,佛門勢力立刻會被打壓得擡不起頭來,看你兩個老和尚還敢囂張不成?“唔,這高仙芝分明是和兩個老禿驢有一腿,而陛下最為忌諱的,就是領軍的將領私營結黨,要是能抓到確切的證據,嘿嘿,我李哥奴一家夥就讓你們一輩子翻身不得!”
  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李林甫又啟奏道︰“陛下,江魚之事,看來真的只是兩位國師‘失手’啦,這事情也就拋開罷,只要江魚不死,這次的事情,臣,也就認啦。”將自己擺在了很委屈很無辜的位置上,李林甫說道︰“只是,臣如今風聞長安城中,有那寺廟不守清規,收容民女留宿之事時有發生,此舉大是敗壞了佛門清譽。”
  李林甫話剛出口,大善智就一聲怒喝,大吼道︰“胡說八道,我佛門弟子一心清修,怎會作出這等無恥的行徑來?”大善智肚子里面正憋著一肚子的火哩,是不是自己師兄弟最近一段時間在李隆基面前的活動太少,導致李淳風他們佔了上風?居然讓天下人供奉道德經和老子聖像的旨意都頒布了,這可是貽害無窮的事情啊。眼看得情勢對佛門不利,若是被李林甫再扯出幾件負面的案子,他們兩個和尚就可以打道回天竺啦!
  李隆基面色一沈,沈聲道︰“果真有此事?唔,李林甫,你可不要胡說八道,這可要講究證據的。”帝王心術讓李隆基心里轉了幾個念頭,終于還是決定順水推舟,好好的治理一下這群和尚。從武則天時代起,佛門在中原的勢力膨脹得太厲害,應該被清理一下了。前幾年剛剛頒布了旨意削減和尚的渡碟發放,看樣子還要采取更加得力的措施才行。
  江魚被打成重傷,就好似一個火引子,全面的引發了大唐在某些領域的振蕩。原本就不對勁的佛、道兩門,如今更是針鋒相向,怕是唯一得意的,只有李隆基,以及那出了一口惡氣的李林甫。
  不過,這些閑雜的事情和江魚無關,他甚至都不知道李隆基居然頒布了一條讓人匪夷所思的旨意。此刻的他剛剛服下了救命金丹,剛剛從那垂死狀態恢復過來,勉強吊住了一口氣哩。一睜開眼,江魚就看到袁天罡和李淳風滿臉怒氣的坐在自己床前,江魚勉強擡起了手朝著兩個老道打了一聲招呼︰“兩位天師,卻讓你們看笑話啦,老子這次,可栽了大跟頭了。”
  李淳風想要說話,卻被袁天罡搶過了話頭︰“無妨,你且靜心修養,也不要管外面的事情。你如今體內道基幾乎被毀,卻也是一件好事,破而後立,你重新修煉八九玄功,卻是更加容易了幾分。”頓了頓,袁天罡冷笑道︰“這次的事情,我們卻已經查清楚了,那柴風記恨上了你,故意唆使高仙芝向你挑戰,卻被大善智、大威勢利用,平白讓你吃了這一場虧。”
  冷笑幾聲後,袁天罡陰沈的說道︰“不過,你吃虧卻也是件好事,兩個老禿驢這等做,卻讓陛下看清了他們的驕橫跋扈,這次在朝堂上,陛下就下了一條旨意,聽得在場的幾位大臣說,兩個老禿驢的臉色很是難看,卻是讓我等心中大快啊。”
  聽得兩個老道將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述說了一次,江魚是滿頭的冷汗,他怔怔的看著兩老道苦笑道︰“可是,我江魚想的不過是升官發財、嬌妻美妾,手里有花不光的銀錢,天下沒人敢招惹我,這就足夠啦。這佛門、道門的糾紛,嘿嘿,我江魚實力低微,實在是不敢卷進去。這一條旨意被頒發了下去,怕是兩個老和尚恨死了我江魚罷?”
  李淳風微微一笑,拍了拍江魚的肩膀笑道︰“長安就是一個大水潭,你進來了,還想脫身不成?你不卷入我佛道爭端,也已經卷進正邪之爭啦。天欲宮、地煞殿,嘿嘿,卻是我佛道兩門聯手和他們競爭哩,你殺了他們這麼多人,你莫非還想輕松過日子?佛道之爭只是教義之爭,打打殺殺的事情極少有,但是正邪之爭嘛,你且說你在他們手下重傷了多少次了?”
  袁天罡也拍了拍江魚的肩膀,微笑道︰“還有,你大哥李林甫和那些朝臣的爭執,腥風血雨卻是比什麼都殘忍得多,滅門傾家,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你早就進了這漩渦,只是前一陣子你一直在替陛下辦那些隱秘的事情,沒有接觸罷了。以後隨著你的官職越來越大,手上權力越來越多,你遲早真正卷進你大哥身邊的是非中去,你又怎麼脫身得了?”
  兩個老道看著滿臉苦澀的江魚,異口同聲的笑道︰“所以,你就一條道走到黑罷。好好養傷,等得傷好了,繼續做我們的道門護法,繼續做你大哥的兄弟,繼續做那花營的營頭。道門也好,你大哥也罷,包括皇帝,都少不了你這小子哩。”李淳風更是補充了一句︰“你放心罷,我們想要栽培你為我們在朝廷中最大的蔭罩,日後你立功的機會大把,你的官,是會越來越大的。”
  袁天罡也笑嘻嘻的說道︰“你更加要放心,你如今屬下沒有什麼得力的人,咱們已經請示了師門長輩,一氣仙宗旁 一氣劍宗會派出兩個高手來幫你,卻比你們花營的供奉要厲害得多,就是貧道,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哩。”
  “嗯?劍宗的高手?誰啊?”江魚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有一種極詭異的預感。
  “嗯,叫做空空兒和精精兒的就是,他們以前在天下可是有大名氣的。”李淳風一句話剛說出口,江魚頓時翻起了白眼,嘴里含糊的說道︰“他媽的,我就知道。。。”
  春暖花開,春去夏來,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半年的時間就過去了。江魚終于驅除了體內的佛門禪功,身體徹底的恢復。大半年的時間,江魚深居簡出,甚至就連淨街虎的那一黨人,江魚都強忍著自己要喝酒、賭錢、鬧是非的癮頭,強忍著沒有和他們見面。這大半年中,里里外外的事情發生了很多,江魚就好像一名旁觀者,靜靜的注視著長安城發生的所有事情,從這些繁雜的事務中提煉出其中的精華,補益著自己的眼界和見識。不知不覺中,如今的江魚身上已經帶上了一種滄桑而成熟的氣息。
  楊洄和鹹宜公主正式成親了。從花營那里借出來的秘密檔案中記載,鹹宜公主很不屑的向楊洄坦白了自己擁有無數面首的事情,大受打擊的楊洄差點沒醉死,隨後就一心投靠了壽王,似乎是想要借著壽王和武惠妃的力量抵擋鹹宜公主的淫威。有兩次,霸道的鹹宜公主正在和那叫明機的和尚歡好的時候被楊洄撞破,鹹宜公主居然喝令明機和尚將楊洄打得吐血而逃。這等皇家的粉色緋聞,也只能是在花營的秘密檔案中,才有一點點隱晦的記載。
  然後,就是張九齡升官了,以中書侍郎的身份參政事,正式拜相。對于這名曾經在身上放出無形氣息嚇得自己不敢還手的老頭兒,江魚的印象是很深很深的,不僅僅是錦湘院的那一次遭遇,更是如今李林甫的無奈張九齡接替了張說的官職,也繼承了張說的脾氣,和李林甫針鋒相對,斗得不亦樂乎,李林甫的黨羽中很是有人吃了大虧。奈何張九齡深受李隆基重用,就連李林甫都一時半會沒想到什麼好法子趕走他。
  其次就是,按照張說臨終前的遺言,張冰雲嫁給了柴風。但是從花營密探的密報中可以看出,張冰雲在柴家只是飽受虐待,並沒有得到什麼好的待遇。張說的幾個兒子卻也沒從柴家得到半分的好處,反而是自己老父留下來的一點政治資本被柴家挖掘一空,那些老父的黨羽,都跑去奉承柴家去了,反而是張家被丟開在了一邊。等于是張說家已經被柴家吞並,柴家的權勢卻又大了一截。
  大半年的功夫,足以讓江魚這個在長安城拋頭露面才不過幾個月功夫的年輕人暫時的被人遺忘。長安城每年都會有無數的年輕俊彥出現,每年都會有無數剛出現的俊彥靜悄悄的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官場沈浮,原本如此,江魚甚至都已經被很多人懷疑他是否已經死了。除了花營幾個交好的朋友還知道江魚蟄居在李府,其他人真的以為他已經被高仙芝一拳打死了。
  說到高仙芝,就不能不多提幾句。他領著數千兵馬,最遠的時候居然在蔥嶺打了一個轉兒,功勞無數,被削走的三等官職,卻又升了回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成了安西都護府最為璀璨的將星。唯一能和他相比的,也許只有郭子儀。得了江魚傳授的全部望月宗法門的郭子儀,境界提升的速度快得只能以恐怖來形容,竟然都快追上了江魚的修為。他在河東一帶很是和突厥人打了幾仗漂漂亮亮的遭遇戰,勝得干淨利落,得到了李隆基極大的賞識和賞賜。
  而最倒黴的,就是安祿山和史思明兩兄弟。得了江魚贈送的金餅,這兩兄弟跑回去駐地,花天酒地了一段時間,也許是酒色淘虛了身體,兩兄弟帶著一隊人馬和突厥人征戰了幾次,屢戰屢敗,最後大敗虧輸折損了大批人馬,被他義父張守圭親自綁了,著人送來了京城,說是等秋後就要問斬。這兩兄弟,若是沒有人去幫幫手,怕是就要魂歸地府。
  披著一件寬大的鶴毛大氅這是從袁天罡手上敲詐來的江魚靜靜的坐在李府後院的水池邊,手里拎著一根拇指粗細的竹桿,將那池水中的幾條鯉魚逼得無處可逃。幾條倒黴的鯉魚,不管往那邊逃竄,只要剛剛遊出不到三尺,就會被江魚一竹桿挑回原地,驚恐之下,這些魚兒已經是陷入了顛狂狀態,尾巴拍打得水面一陣兒水花亂濺。
  “可憐啊可憐。”江魚看著這幾條鯉魚,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在養傷的大半年時間內,江魚的心態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直以來,他都是被動的卷入了一個個的漩渦中,天欲宮,地煞殿,佛門,道家,乃至他和張冰雲之間的感情,也是被動的卷入了李林甫、張說的黨爭而無疾而終。一直以來的被動,加上他這次真正差點讓他死掉的重傷,讓江魚產生了一絲的明悟。
  為甚我就要被人驅趕著卷入這些事情呢?為甚我江魚不能主動的走進這些漩渦呢?
  天欲宮的後台是‘乾達婆道’,地煞殿的後台是‘阿修羅宗’;天師道等道門宗派的後台是‘蓬萊三仙宗’,天機閣、天心宗等宗派的後台是‘一氣仙宗’;大善智、大威勢的後台是中原佛門,中原佛門的後台是婆娑法蓮寺,法蓮寺的後台就是天竺淨土;張九齡的後台是門閥世家地主豪強,李林甫的後台是皇族李家、武惠妃甚至就是李隆基本人。看,江魚知道所有人所有勢力的底細,而沒有一個人知道江魚的底細。
  認識江魚的人,都知道江魚是李林甫的兄弟,知道他跟著一名隱士學了高深的煉氣心法,知道他擁有真正的宗師實力,也許還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他是道門如今在朝廷中想要認真培養的俗世護法或者護法之一。而實際上呢?江魚還是望月宗的傳人,擁有的力量是他表現出來的十倍以上,他望月宗的法門高深莫測,更擁有修道界最強大的殺傷力。要說扮豬吃老虎,江魚就是其中的典型。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不主動卷入這些渾水中去,非要讓渾水來找他呢?腳踏魔門兩道,拳打正教三宗,這是多麼暢快的事情呢?因為自然之心的緣故,望月宗大部分的先輩都寄情于山水,飄然于世外,他們強大而可怕的殺傷力,只是偶爾才顯示在人前。就是這樣偶爾的展示,都讓望月宗成為了修道界人人忌憚的門派。擁有這樣的底蘊,江魚為什麼不做點成績出來呢?
  也許,望月宗最大的遺憾,就能在江魚手上補全罷?修煉神通的法門,修煉元神的功法,煉丹的秘法,煉器的訣竅,各種各樣望月宗曾經有過但是全部散失了的法門,江魚為什麼不將這法門都收斂齊全呢?這種事情,望月宗的前輩也有幾個人做過,只是他們運氣太差,沒有成功罷了!但是江魚,也許就會成為中興望月宗的功臣!
  千秋萬代,望月一統!揚州境界虎升級為中原淨街虎,中原淨街虎,為什麼不能升級為三界淨街虎呢?只要有實力就可以。江魚手下如今有了第一個強力打手郭子儀。未來還可以培養出第二個強力打手公孫氏。既然他運氣這麼好,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都能踫到兩名適合修煉望月功法的人,為什麼兩個不能變成兩百個?兩千個?兩萬。。。兩萬也太誇張,但是兩百個望月門人!一想到那箭如雨下,被射殺的修道者也好似下雨一樣自天空落下的壯觀場景,江魚就忍不住一陣的心血澎湃啊。
  耳邊傳來細微的響動,江魚長吸一口氣,臉上綻開了微笑︰“兩位前輩,又去城外使劍了麼?”
  江魚身後那假山頂上兩抹黑影一閃,兩個看起來外形有如猿猴瘦小干枯身高不過六尺的中年人靜靜的蹲在了那塊假山石上。他們身穿勁裝,背後背著五尺長劍,當他們蹲下來的時候,劍鞘累贅的都戳到了地上,兩人看起來很不習慣的將那劍鞘朝上面頂了頂。左邊蹲著的那人點點頭,聲音很是細微的問道︰“今天運氣不好,只找到了兩頭大貓和它們玩了玩,前天還踫到了一頭黑瞎子里,終南山里的猛獸,越來越少啦。”
  江魚在肚子里面罵娘,終南山的猛獸原本很多的,但是自從幾個月前這兩位劍仙一流的人物來到了長安,終南山內最強壯的猛獸都搬遷到數百里外的深山去了,誰願意被他們二位整日里折騰呢?空空兒、精精兒,成名近百年的劍仙,體內一顆劍丸噴出,可以化為劍氣殺人于十里之外,是道門中堅武力的代表性人物,比起所謂的三大宗師,他們要厲害太多了。
  這兩位剛剛下山,就奉蓬萊三仙宗和一氣仙宗的當代宗主聯合下發的道尊令,匯合包括了嶗山、瑯琊山、崆峒、終南等各處洞天福地屬于道門的十八名絕頂高手,于長安城外百里外,將那和三大宗師應證武功已經折騰了大半年的十幾名佛門高僧打得一敗塗地,狼狽奔逃數百里。空空兒、精精兒更是暗地里下手,以劍氣打掉了數名有名高僧的小半修為,給這群和尚不大不小的吃了個悶虧。
  如今他們到長安做江魚的保鏢兼打手,江魚卻一直在李府蟄居養傷,兩人閑不住,整日里在城外山林出沒,可也不知道嚇壞了多少的飛禽走獸。若非他們不擅自殺生,這終南山的猛獸,早就斷種了。
  知道他們脾氣古怪的江魚,不理會空空兒的抱怨,只是微微笑道︰“兩位前輩回來得正好,晚輩正好有事要拜托兩位前輩呢。自從上次被人打傷,我修養了大半年,如今傷勢痊愈了,一身修為卻是降了不少。這幾日正想要選一個良辰吉日閉關修煉,爭取有所突破哩,故而,還請兩位替我做護法才好。”
  那蹲在假山上還手腳不住動彈的精精兒抓抓下巴,有點愁眉苦臉的嘆道︰“你要閉關?那,盡快出來罷?在山上給師叔祖守劍爐,已經悶死我啦。你要是一閉關就是三五年的,誰受得了啊?你可一定要快點出關才行。”
  空空兒則是丟了一個藥瓶給江魚︰“閉關?正好,這里有一瓶闢谷丹,一粒可保你七日不饑,你趕緊閉關了去罷。”
  看著江魚一溜煙的跑去了後花園地下的密室內,空空兒鼓掌樂道︰“還找什麼良辰吉日?當你娶大閨女不成?趕快恢復功力,趕快恢復功力,哈,看我劍劈那大善智、大威勢的禿頭!兄弟,記得那話怎麼說的?”
  精精兒一張嘴,一顆劍丸噴出三尺,化為一道白光在他身側盤旋了幾遭,笑道︰“一見禿頭,逢賭必輸。嘖嘖,師兄,待會再去玩幾把骰子?”
  空空兒若有所思的看著江魚閉關的那密室,愁道︰“可是,咱們要給這小子護法啊?”
  精精兒手一指,那白光盤旋繞著那密室轉了幾圈,分出幾絲白氣射入了地下。他笑道︰“得了,我在附近布上我的劍罡,若有人靠近,自然會被我知曉,這還怕什麼?”拍了拍鼓囊囊的口袋,精精兒嘆道︰“這李林甫忒客氣了些,給咱們這麼多零用錢,不花白不花,不賭白不賭啊,以咱們師兄弟的身手,賭骰子還會輸麼?”
  兩人相視一笑,好似兩只大猴子,輕盈無比的跳出了牆外,直朝著長安最大的賭坊行了過去。
  深入地下達百丈的密室內,江魚仔細的關上了三重厚達尺許的寒鐵大門,又將袁天罡、李淳風幫自己布置的那一套防御陣法以手訣啟動。這一套‘上清三分陣’ 也是來自于一氣仙宗,號稱九天十地神鬼難入,乃是一氣仙宗有名的高等陣法。雖然袁天罡、李淳風道行不夠,江魚能夠驅動的法力也有限,但是起碼這個陣法能保證世俗間無人能侵入這個密室就是。
  安排好了一切,先取出那一瓶闢谷丹,將一瓶數十粒丹藥全部吞進肚子,江魚笑吟吟的從褡褳里取出了自揚州秘穴寶庫中得來的那一粒火蜈丹。看了看手頭這顆晶瑩剔透蘊含了極大能量的火蜈丹,江魚彎了彎嘴唇,陰笑了幾聲,又將那兩人高下的蚩尤腿骨扯了出來。沈重好似一座小山,通體漆黑發亮的蚩尤腿骨在江魚手上釋放出淡淡的寒氣,有一種很深沈古老的氣息自然而然的飄散出來。
  “上古記載,蚩尤這廝吃百金代替飯食,鋼筋鐵骨、銅頭金額,乃是天地間有數的凶神,他的這腿骨,果然比那庚金精英更強。這股天生的肅殺之氣,對于我的肉軀,也有天大的好處呵。”江魚樂滋滋的看著這條巨大的腿骨,拔出了自己隨身的寶刀,一刀一刀的砍在了那骨頭上,耗費了三個多時辰,終于將那五根腳趾頭劈了下來。
  將腿骨塞回褡褳,捧著五根重有近百斤的腳趾骨,江魚的面色漸漸的變得嚴肅起來︰“試試罷,石身巔峰加上火蜈丹和蚩尤骨,突破到鐵身境界,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趁著這股力量,正好結成元神,我就算是身兼望月、蓬萊之長,比起師尊他老不死的,還要厲害啦!我望月一門,有多少代祖師沒有修煉出元神了?可憐啊,一個個都是肉身破空而去,去了天庭,也是做打手的命哩。”
  服下火蜈丹,以真火將那火蜈丹的力量引發,自身真火從嘴里噴出,開始煉化蚩尤骨。江魚又從褡褳里掏出了一支袁天罡著人送來的‘龍血神膠’服下,開始了破天荒的同時運轉望月宗鍛體心法和八九玄功煉神心法,前無古人,估計後面也沒人傻到這樣做的荒唐行徑。
  蚩尤骨化為一道黑氣融入江魚體內,開始轉化他肉體的性質。鐵,堅硬而有鋒芒,一旦修成鐵身,不僅是自身的防御力,就是攻擊力,也會提升級不少。更加難得的是,江魚用來改換肉體性質的寶物是‘蚩尤骨’,蚩尤骨自帶的那股淩厲殺機,足以讓江魚的殺傷力比歷代祖師更勝一籌。蚩尤原本就是殺戮殺伐的魔神,以他的骨肉做奠基鍛體的根基,這股殺力可想而知。
  龍血神膠,蓬萊島從蛟龍精血中提煉的極品藥劑,功效只有一件幫助剛開始修煉元神之人凝練心神,使得煉就的元神比平常修道者更加強大和堅韌。普通修道者剛剛練出的元神,也許一陣罡風就能吹得他們魂飛魄散;但是將龍穴神膠在元神生成時融入元神內,卻是普通的雷霆法咒,都對這元神不能造成太大的傷害,高低之別可見一斑。
  也只有蓬萊三仙宗的精英弟子,才能享受這種優待。如今蓬萊島圈養的蛟龍也不過兩三條,哪里有這麼多的精血提煉這等奢侈的藥物?雖然天下修道者都知道龍血神膠的珍貴,但有幾個人見過?
  ‘嘎嘎’巨響,江魚身上骨骼瞬間迸裂粉碎,隨後火蜈丹巨大的力量從他體內升起,將那蚩尤骨的氣息連同那骨骼粉末熔煉在一起,開始生成新的骨骼。江魚內視,新產生的骨骼是漆黑發亮的,隱隱有鋒利的鋒芒產生,好似利刃一樣。他的肌肉也開始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崩潰重組,每一根肌肉縴維都黑得發亮,好似那品質上佳的鋼絲。
  與此同時,火蜈丹多余的藥力沖上了江魚的紫府之中,開始溫養他已經修煉有成的一縷元神。龍血神膠化為一縷火紅色的霧氣,和那元神融為一體,漸漸的,江魚的元神化為一團實質,好似一團兒血肉一樣翻滾起來,漸漸的在那火蜈丹高溫藥力的沖洗下,化為一個面目模糊的小孩兒形象。看那小孩兒瘦瘦高高盤膝而坐的樣子,可不是一個具體而微的江魚麼?
  元神初成,道法神通自然隨之而來。江魚只修煉八九玄功的煉神之法,鍛體的法門還是來自于望月秘法。望月法門何等強悍,只是鐵身的境界,就能比美八九玄功近乎大成的水準。漸漸的,江魚心中流淌過八九玄功那些高深奧秘的心訣,他的身體開始好似水波一樣的流動起來。
  一時間,江魚在那密室中,時而化為一頭猛虎,時而化為一頭黑熊,時而化為一塊山石,時而化為一根巨木。。。八九玄功的變化之道,已經被他參悟得七七八八。體內急劇增強的望月玄罡在自身元神的驅動下射出體外,居然也能施展出一些威力不大的道法。畢竟是望月玄罡而不是道門真元,想要施展正宗的道門妙法,江魚是一輩子沒有希望啦,但是冒充一下道門傳人,還是很有點可行性的。
  細微的響聲中,江魚身上皮膚大片大片的炸開,原本黃褐色好似山岩一樣的皮膚褪去,露出新生成光滑細嫩略微帶著點黑鐵色澤的新皮。一股極淩厲霸道的氣息自江魚身上傳來,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好似一柄剛剛鍛造出爐的鐵刀,威猛無匹。強大的火蜈丹藥力在江魚體內翻滾,他體內的罡氣強度也不斷暴漲,漸漸的,水銀一般的罡氣流中出現了一絲絲漆黑的氣勁,好似激射的利刀一樣,在江魚同樣發黑的經脈內急速運轉起來。
  猛的睜開眼楮,江魚輕輕的自地上站起,他用力的握了握拳頭,拳頭清晰的感覺到了拳心中空氣被急速收攏的手指壓縮時所產生的高強度壓力。他猛的揮動了一下手臂,巨大的力量讓江魚一時間都反應不過來,好似一柄重錘回蕩,重重的轟在了他自己的臉上。如此大的力量,打得江魚腦袋朝著後面一揚,急退後了幾步,重重的砸在了密室的牆壁上。
  ‘轟’,整個密室都顫抖了幾下,牆壁上的防御陣法被恐怖的力量震成粉碎,江魚自己都感覺到無比驚恐的看著那深深的陷進去的牆壁,剛才自己隨意的一拳,到底有多大的力量?暴漲的力量,讓江魚自己都無法控制!
  但是,毫無疑問的就是,達到了鐵身中級修為的江魚,實力上產生了一個飛躍。這等突然擁有的巨大力量,給江魚帶來的是巨大的自信和勇氣。
  手指輕輕一彈,純粹以肉體壓縮空氣產生的指風震開了重達千斤的鐵門,江魚赤裸著上半身,緩緩的行出了密室。
  空空兒、精精兒不在密室外,江魚能感受到四周傳來的他們特有的劍氣氣息。
  “我,閉關了多久呢?師門記載,石身突破鐵身,最長的一位祖師耗費了三年光陰,最短的那位祖師。。。”
  江魚突然愣住了。他進入密室的時候,外面正是陽光暴烈的酷夏。而眼前卻是一片桃紅柳綠鶯歌飛舞,他這一次閉關,最少也耗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那一瓶闢谷丹的藥力早就消耗干淨,江魚肚子里已經餓得‘轟轟’的叫起來,同樣被蚩尤骨改造過的胃劇烈的摩擦著,發出了讓不知端倪的人只會感到恐怖的金鐵撞擊聲。
  正在發呆呢,李府的一名管家突然走進了後院,一眼看到了江魚,急忙驚喜的叫嚷起來︰“二爺,您出關啦?您快去見皇上罷,一個月前,皇上就派人不斷的來這里看顧你,說是有事情要找人去辦哩。老奴聽說,您在花營的那一干屬下,被人殺了一大半呢。”
  啊?
  江魚心頭一震,一步邁出去準備抓住那管家問一個詳細,可是他還是沒有控制好暴漲的力量,本只想跳出十幾丈的他,一步居然沖出去近百丈遠,一頭撞碎了李家的後院牆壁,一頭栽進了外面的大街上。磚石飛濺中,江魚呆呆的帶著滿身的泥灰看著大街上怔怔呆呆的行人,突然間無數行人同時尖叫一聲‘怪物’,丟妻棄子狼狽逃竄,看得江魚一陣惱火。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8:25

第三十七章 狂魔


 長安興慶宮長春閣。閣外花園鮮花怒放,和風吹拂,遠遠的有宮女打鬧嬉戲的笑聲傳來,銧鉽銬銀無比的和諧舒適。閣內卻是陰森肅靜,氣息壓抑,李隆基高據其上,一干大臣左右分立誦語誨誥,蒗蓖蒸蒻個個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只有江魚若無其事的站在屬于武將的那一班列的最末端,遊目四顧,打量著如今朝廷中權勢最為龐大的一干人等。就在他的斜對面,李林甫一臉笑容很是和煦的站在那里,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可是他身邊的幾位朝臣卻是謹慎的隔開了和他身體的距離,別的文官之間相距只有半尺,可是李林甫身邊離他最近的那位王大夫,離他也有足足尺半的距離。至于張九齡麼,如今正拈須朝著江魚冷笑呢。
  一聲細微的咳嗽,李隆基終于開口說話了︰“這次的事情,諸位愛卿可有什麼好主意麼?”
  張九齡擡起頭來,拱手道︰“陛下,這噬血狂魔非人力所能抵擋,實在怪不得諸衛將領以及各地官府下屬的差役。對付這種武林中的狂徒,只有派出本朝的精銳圍殲之,才是正道啊。”張九齡看了一眼站在武將序列中的李天霸,沈聲道︰“李將軍,你擔任花營將軍一職,位高權重,手上掌握了本朝大半的高端武力,不知你對如今的情形可有什麼看法?你花營的人,可有什麼收獲?”
  李天霸臉色陰沈得厲害,他冷不冷熱不熱的哼道︰“張相莫非以為我花營是吃白飯的不成?我花營這三個月來已經折損了數百屬下,精銳傷損大半,你還要怎的?”他不理會張九齡,而是側過身體對江魚說道︰“江魚,你這次正好傷愈復出,剛剛踫上這次的麻煩。說來也是可氣,突厥王庭下令誅殺一群在他們草原上做亂的馬賊,結果將他們趕來了我們中原,一路燒殺搶掠,害死不少百姓。我花營這一陣子卻是重任在身,只能抽調數百好手配合各地府兵和差役圍捕他等,卻被斬殺了大半。”
  “馬賊有這麼厲害麼?”江魚很是不可思議的看著李天霸︰“若是突厥的馬賊都有這樣的實力,把他們驅趕來中原的突厥王庭,早就可以南下長江飲馬啦。二將軍,我屬下的那幫兄弟據說折損了大半,不會就是被一幫馬賊給干掉了罷?”江魚實在是有點不可置信,突厥人武力普遍強于中原人,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但是要說一群突厥的馬賊就能殺死數百花營的精銳,實在是荒唐。
  進宮前,江魚已經去花營衙門轉了一圈,得到了傷損的具體數字︰江魚直屬的二百簪花郎因為他受傷蟄居的關系,這一年多時間來都沒被派出長安,一直在長安做一些處理文案的工作,故而這次是全體被拉了出去,也是損失最大的,十個班頭掛掉了六個,二百簪花郎只有十三名傷員幸免。而其他各營的好手湊齊的三百五十名簪花郎,更是折損了八成,這等損失,是花營建立以來極其罕見的。
  李隆基冷笑一聲,眯著眼楮說道︰“最近劍南一帶吐蕃大軍蠢蠢欲動,花營明營、秘營的供奉以及諸位營頭大半都被大將軍帶去了,剩下的小半絕頂高手,也因為東北高句麗動亂,去刺探消息去了。京城中留下的幾名供奉,卻又必須坐鎮長安,故而這次五百五十名簪花郎,其中只有十幾位一流好手,卻被那群馬賊打了個落花流水。”
  越說越是惱怒的李隆基隨手將桌案上的玉獅子鎮紙摔得稀爛,他大吼道︰“我大唐朝在突厥王庭面前最後一點面子都被抹掉啦。區區百五十名馬賊,在我大唐轉戰千里,數千府兵圍追堵截居然拿他們沒有一點兒辦法,反而被他們時時突襲,折損了近千人。諸位卿家,這算什麼?”李隆基氣得眼珠子都發紅了︰“三個月!自從這一群馬賊進入中原,足足有三個月時間,居然連他們一根汗毛都沒傷到!”
  李天霸牙齒咬得‘嘎崩’作響,他走出班列大聲叫道︰“陛下,由臣領一支精兵去和他們周旋罷。這些突厥賊子中好手雖然有幾個,卻也禁不起臣兩錘,他們無非是仗著馬快,四處流竄罷了。由臣出手,自當是手到擒來。”
  李隆基眉頭一皺,低聲喝道︰“不成,你怎能隨意出京?大將軍已經離開洛陽去劍南了,若是你再離開長安,花營的事務誰來處置?莫非要朕親自提掌花營大小雜事不成?天下哪里有這樣的道理?花營秘營的那些秘諜,只有你和大將軍才知道所有的聯系方式,怎能隨意離開?”一邊呵斥李天霸,李隆基一邊將目光轉向了江魚。
  看得這等情形,江魚自然是義不容辭的上前幾步,大聲道︰“陛下,二將軍不能輕動,不如讓臣出手罷。養了一年多的傷,臣的骨頭也都生�啦,再不活動一下筋骨,怕是這一身本領也就荒廢了。”江魚心里也有點激動,正是瞌睡的時候,突厥馬賊送來一個大大軟軟的枕頭啊。自己剛復出呢,若是能將這群窮凶極惡的馬賊斬于刀下,自然又是一份大功勞。
  張九齡立刻出班奏道︰“陛下,江大人一身武功確實了得,昔日在長安城欺淩弱女,嚇得十幾名高手不敢靠近,不愧是有宗師的風範。只是此番擒賊,事關我大唐的顏面,正如江大人自己所言,他已經一年多沒有征戰過,廉頗老矣,尚能飯否?臣以為,這馬賊,怕是突厥王庭故意趕來我中原,落我朝臉面的。故而一定要挑選精兵強將一戰而成全功,這才能威懾四方異族啊。”
  張九齡口若懸河的款款奏道︰“我大唐承平已久,但如今北方突厥、回鶻日有不軌之心,西南吐蕃時時侵邊騷擾,高句麗、南詔等國對我朝敬畏之心也是大不如初,若是由得這干馬賊再在我大唐境內肆意流竄而我朝不能以雷霆之勢將其降服,怕是天下震動,四方異族,立起不臣之心啊。”張九齡比比劃劃的說道︰“故而,當從各地挑選那精兵強將,以數百人馬,或擒或殺,將這一干馬賊輕松折服,才能顯我大唐的聲威。”
  看這話說得,江魚的心里是一陣的惱怒啊,這不是當著自己的面說自己不是精兵不是強將麼?損人也不能這麼損罷?自己也無非在錦湘院和公孫氏有了一點點的小是非,你張九齡能記這麼久啊?江魚氣煞,立刻反唇相譏道︰“張相公這樣說,豈不是說我皇日益昏庸,以致于國力大弱,引得四方異族蠢蠢而動麼?”
  看這話說得,江魚這話就是誅心之言,嚇得張九齡急忙叫道︰“臣豈有這等想法?江中遊,你可不要胡說八道!本相怎會說陛下昏庸?”
  白眼一翻,江魚作出那我就是一無賴你能怎麼樣的臭德行,吊兒郎當的說道︰“那你怎說那些異族的‘敬畏之心也是大不如初’?這話豈不是就是說我朝陛下德行有虧,才引來四方異族的窺覷麼?這一年多時間,本大人也讀了一點書,所謂聖天子在位,四方懾服,群起而朝。如今我大唐受萬國朝奉,正是國力堅強之時,豈有張相公所說的那等荒唐?”
  張九齡剛想要反駁,‘砰’的一聲,李隆基已經一掌拍在了那桌案上,就看他不耐煩的大聲吼道︰“都給朕閉嘴!張相,你于那軍戰之事不通,卻也不要理會這些事情。江魚,朕就命你挑選一批精兵,前往河西一帶圍殺那一干膽大妄為的馬賊!給朕下手狠一點,否則還以為大唐就連這區區馬賊都無法收服,豈不是笑話?”
  江魚急忙謝道︰“臣遵旨,臣一定精挑細選精兵強將,必定將那馬賊獻于陛下桌前。”
  滿意的點點頭,李隆基突然看著滿臉郁悶的張九齡問道︰“不知張相剛才想要保舉哪位將軍去對付這干馬賊啊?朕可說好了,這馬賊流寇,可不值得我大唐大動干戈,若是調集數萬大軍去圍剿,石頭都被打成齏粉,他們豈能幸免?卻也不免被外人笑話了。”
  悻悻然的看了江魚一眼,張九齡冷笑道︰“臣想要保舉的,乃是如今安西都護府的高仙芝高將軍。就在四個月前,他以一千精兵力破蔥嶺小國大軍七千,斬首三千余。高仙芝麾下兵馬,轉戰如風,不動如山,也只有他,才能跟上這群馬賊罷?”張九齡冷冷的看了江魚一眼,好似氣不過江魚一樣,不由自主的補充了一句︰“ 某些敗軍之將,怎比得高將軍這樣的常勝將軍?”
  江魚氣得直咬牙齒,他冷冷的橫了張九齡一眼。李林甫也是淡淡的掃了張九齡一眼,臉上露出了極其怪異的微笑,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李天霸卻是猛的跳了出來,指著張九齡喝道︰“老瘟生,你說什麼?老子屬下的人,怎會比不過那小兒高仙芝?當年若不是高仙芝下手偷襲,又有兩個老不死的禿驢在一旁作怪,江魚怎會被打成重傷,到了今日才傷勢痊愈哩?”
  李天霸越說越是憤怒,這一年多時間來,手下少了一個江魚,卻好似少了一條膀臂一樣。他花營明營原本就只有八大營頭,八個營頭去天下各地公干,衙門里往往是空虛得狠,李天霸每件事都要自己親自打理,好不辛苦?自從多了一個江魚,大大小小的各種事情,都能讓江魚去辦理,他李天霸還能美其名曰‘鍛煉年輕人 ’,江魚進了花營的那大半年時光,他李天霸好不輕松,好不快活?而江魚卻也爭氣,幾件事情辦得雖然不能說完美,卻也是脫脫當當沒有留下太多的後遺癥,不由得不讓李天霸欣賞並且看重于他。今日聽得張九齡故意拿江魚被高仙芝打傷的事情說事,他怎能不生氣呢?武夫本色發作,他指著張九齡就咆哮起來啦。
  張九齡卻是脖子極硬的,他挺著脖子猛的朝著李天霸沖了上去︰“這江魚品性敗壞,只知道借著武力欺辱弱女子,本相就是看他不順眼,你李天霸想怎麼的?你敢打我試試?”一邊叫嚷著,張九齡一邊瞪大了眼楮,一拳朝著李天霸砸了過去。
  誰也沒想到張九齡是第一個動手的啊?李天霸也沒反應過來,封面一拳就被打了個正著,抱著眼眶就朝後退後了幾大步。張九齡還在不依不饒的叫道︰“老夫一腔正氣,只知道為國為君分憂,豈能怕了你這等鹵莽匹夫?你有本事,你打本相一拳試試?”張九齡一邊叫囂,一邊朝著李天霸拳打腳踢。江魚在後面一看,那是蠢蠢欲動啊,這老頭兒都叫人去打他了,自己輕輕的給他一拳,應該不會打死他罷?
  還沒作出決定是否要狠狠一拳給張九齡來個紀念呢,‘嘩啦’一聲,李隆基連自己的茶杯都砸了下來,他指著張九齡、李天霸怒吼道︰“都給朕住手!啊?象什麼樣子?當朝丞相,花營將軍,就敢在朕的面前斗毆啦?李天霸,你那一拳敢打下去試試?”正高高舉起拳頭的李天霸愣了愣,朝著張九齡狠狠瞪了一眼,嘀咕著問候了幾句,極其不情願的退了回去。李隆基又喝道︰“張九齡,你也給朕住手!在場這麼多人,你能打得過幾個啊?不要說這般兒武將,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去和同樣是文官的李林甫啊、王啊他們打打?”
  張九齡眨巴眨巴眼楮,看了看捂住眼眶的李天霸,自覺已經大獲全勝,頓時朝著李隆基拱拱手,趾高氣揚的回去了班列里,歪著眼楮掃了一眼李林甫、王等年輕的臣子,高聲道︰“老夫品性高潔,不和他們計較。”李林甫一聽,樂了,和江魚交換了一個古怪的眼神。估計張九齡不知道李林甫當官前,也是街頭一地痞,打悶棍也是行家啊。
  朝著雙方大罵了幾句,好好的散發了一下自己身上君王的威風,李隆基喝道︰“不要吵,江魚,你從花營挑選人手,一定要將那群馬賊斬殺,不能讓朕在突厥那群蠻夷面前丟臉。張相,你既然保舉高仙芝,那,就著高仙芝領一支人馬,卻也辦這差使罷。”李隆基端坐在寶座上,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朕卻是要看看,到底誰的才學更高一點,朕,自當重用才是。”
  江魚微微一笑,李天霸、張九齡卻是相互瞪了一眼,同時重重的哼了一聲。李隆基卻又喝道︰“江魚,給你最多兩個月的功夫,把那群馬賊給朕揉碎嘍,否則你就不要回來見朕啦。回來後,你繼續管你原來負責的那一塊差事,一年多的時間,那些人也在各地出沒了幾次,卻沒有鬧出什麼大的動靜來,朕心,很是不安啊。”
  江魚應諾了一聲,看到李隆基示意再也沒有什麼事情了,當下退出了長春閣去。李天霸也大咧咧的朝著李隆基唱了一個肥喏,追著江魚就跑了出來,一邊追,他一邊叫道︰“江魚,你給本將軍站住,這次的事情大有蹊蹺,咱就扣下了其中的情報不給張九齡那老貨說,讓高仙芝那娃娃吃苦去吧!嘿,你跟本將軍來,這里面的古怪,可都在咱們花營的秘折里面哩。”
  回到了花營,從李天霸手中得到了花營自己情報渠道中打探來的絕對機密,這才讓江魚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一支百五十多人的馬賊,在突厥卻也不是沒有名氣的人物。這干馬賊的頭目,在突厥是大大有名的‘狼魔’扎古渾,突厥百姓傳說,這位凶殘陰狠到了極點的狼魔,乃是草原上的狼群養大的,自然是一點兒人性都欠缺的。他的老師,卻是在突厥凶神惡煞般的存在,那名號都能止住小兒夜啼的‘狂魔’古勒。這古勒可就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只知道他在突厥的地位,就和甦道遠等人在中原的地位一樣,甚至更加崇高一點。他不是突厥王庭的人,卻能憑著一身霸道無敵的武功隨意喝令一些部族,行事又是狠辣無比,實在是讓突厥人恨到骨子里的人物。
  ‘狼魔’扎古渾仗著古勒的威名,一向在突厥境內橫行霸道、欺男霸女,就連突厥的一些大貴族的妻女,都有被他擄掠去強行淫辱的。偏偏因為古勒的干系,扎古渾做盡了各種為非作歹的勾當,卻一直沒人能把他怎麼樣。他麾下的數百馬賊,更是受到古勒的點撥傳授,一身武功修為極其不弱,更是凶狠野蠻到了極點,普通兩三千人的軍隊,往往被他們幾次突擊就打成粉碎。
  只是數月前,突厥王庭突然冊封了一名不知道來歷的國師,這國師出手,將‘狂魔’古勒打得吐血飛遁,隨後一干突厥高手圍攻扎古渾,將這只馬賊斬殺大半,只有百五十人在扎古渾的率領下,千里迢迢的從突厥草原逃到了中原。
  原本這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一夥馬賊罷了,但是當代突厥可汗卻陰不陰陽不陽的寫了一封書信給李隆基,大意就是說這干馬賊窮凶極惡不是好對付的,若是大唐無法應付他們,突厥不介意出借一批高手,‘幫’大唐斬殺這群凶狠的賊人。李隆基看了那封書信,氣得命人將那突厥使節割了耳朵驅逐了回去,立刻調動兵馬,圍追堵截不斬殺扎古渾誓不罷休。
  隨後,就是江魚知道的這些事情了,扎古渾仗著一干人的坐騎比唐軍的戰馬優異的優勢,打打逃逃,一路轉戰千里,三個月的時間,在河西一帶捅了無數的是非出來。最終李隆基按捺不住,從長安花營壓搾出了一批人手前去對付這干人,卻被扎古渾個個突破,在河西一片山林中殺得大敗虧輸,最終就只有十幾個人逃了回來,李隆基能不惱怒麼?
  李天霸得意洋洋的將一卷羊皮塞進了江魚的手里,吹噓道︰“張九齡那老匹夫想要落我們花營的面子,這次,且看他保舉的高仙芝吃苦頭罷!這卷羊皮上面,記載了扎古渾一群人的全部情報,從他們武功的境界、兵器的特征、戰馬的素質一直到他們最近活動的區域,都清清楚楚的在上面啦,這可是我私自調動大哥屬下的那些花營密探,損失了七名頂尖探子才探出來的消息。”
  陰笑了幾聲,李天霸關上了他辦公密室的石門,壓低了聲音低聲嘀咕道︰“可靠的消息,那被重傷的‘狂魔’古勒就在扎古渾的隊伍里。也就是扎古渾他們被逼急啦,不得不帶著古勒來中原避難哩。嘿嘿,來中原避難,他奶奶的,出來容易,想要出去可就難啦。”李天霸詭譎的笑了幾聲,拍了拍江魚的肩膀道︰“打頭陣的事情就交給高仙芝罷,你只要活捉了古勒,陛下在突厥人那邊的面子,就很足夠啦。”
  點點頭,江魚也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以古勒在突厥的威名來說,若是他真是甦道遠那種層次的高手,那麼‘明王怒’大成的高仙芝,怕是也不過能打個平手。就算古勒受了重傷,但是從高仙芝手下逃走還是不成問題,而高仙芝帶領去的士卒麼,可就要吃大苦頭啦。等得他們兩敗俱傷,江魚就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現,一舉將那古勒擒獲,豈不是快活?
  但是看了羊皮卷上的情報後,江魚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古勒被誰打傷?突厥怎麼突然會冒出這樣的高手來?若古勒真是甦道遠他們那樣宗師級的人物,能夠將他打成重傷的,嘿嘿。。。”江魚沒把話說完,能夠輕易將甦道遠這種層次的人打成重傷,只有是凝練出金丹,並且一定是金丹中期以上的高人。而金丹中期的高人若是用飛劍法寶對付古勒,古勒也沒可能逃走。也就是說,打傷古勒的人,應該是金丹期以上的人,卻沒有飛劍法寶隨身,只能用純粹的武力打傷他。
  想通了這一點,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除了地煞殿的那群莽貨,誰有這麼厲害?天下武林中,也只有地煞殿這群背後有‘阿修羅宗’做靠山的人,才能冒出一個可以輕松擊敗宗師的人物啊。需知道,真正宗師級的人物相互歐斗,就算打上十天十夜,也不可能有人重傷。江魚自己經歷過這種境界,並且和這種層次的人交過手,自然明白其中的玄妙。
  李天霸卻是不知道江魚心中的疑慮,他搖搖頭說道︰“這卻不知道,只是突厥佔據的土地也是極其廣袤的,草原上奇人隱士也不在少數,冒出幾個高手,卻也不是什麼希奇的事情。只是,這古勒,你能生擒是最好了,因為有可靠的情報說,古勒縱容扎古渾橫行突厥十幾年,搶來的珠寶金銀,可以買下十座長安城。陛下的意思,也是說,能拷問出這寶藏的所在,那就最好啦。”
  “呃,陛下的意思就是,讓我們去打劫一群馬賊?”江魚驚愕的看著李天霸。
  “嘿嘿,可不就是這樣麼?這消息也不要告訴高仙芝,如果他一不小心殺了古勒,嘿嘿,就讓他去享受陛下的怨氣罷。”李天霸很是陰森的笑了幾聲︰“能買下十座長安城的寶藏,說實話,由不得陛下不動心啊。你可知道,如今長安城一天的賦稅是多少?”
  江魚搖搖頭,這種天文數字一般的問題,他是從來不考慮的。他沈吟了片刻,自覺以他如今的力量,就算是地煞殿的後台靠山冒出來幾個人,也有一定的把握應付了,這才點頭道︰“那好,我也不要太多的人手,給我從左右武衛中抽三百精銳的騎兵,多多攜帶一點強弓硬弩,再把那三十幾個最先學習我傳授的那些法門的簪花郎給我,也就夠了。”
  李天霸驚訝的看著江魚︰“這麼點人,你就夠了麼?”
  江魚自信的笑了笑︰“兵栽精不在多,若是二將軍你不放心,你就把左右武衛、左右千牛衛、左右羽林衛全部借調給我如何?數萬大軍轟轟烈烈的壓過去,就算是三十個宗師,也被踏成肉漿了。”
  李天霸惱怒,抓起江魚的肩膀,就將他丟了出去︰“滾罷,左右武衛、左右千牛衛、左右羽林衛!你當老子是兵部尚書還是干脆老子是皇上啊?趕快滾去抓賊罷!陛下對這事情看得很重,可不能在突厥人面前出了我們大唐的醜,若是你再失敗,怕是老子的官帽子都不穩當啦。”搖搖頭,李天霸看著江魚很誠摯的說道︰“ 一路小心,我會交待大哥屬下的秘營密探,一路將最新的情報送給你的。唔,小魚兒,你回來了就好,說真的,風笑笑他們在外面累得好似牛馬一樣,多你一個營頭,也多能分擔點事情了。”
  嘴唇用力的抿了起來,江魚拱手道︰“將軍放心,江魚也是花營的人,自然知道怎麼做。等我擒了這群膽大妄為的馬賊回來,就去吐蕃支援風兄弟他們去。”一番話說得李天霸感動不已,正要再說幾句勉力江魚的詞句,江魚突然嬉皮笑臉的看著李天霸笑道︰“只是,將軍啊,上次我被高仙芝打成重傷,有沒有撫恤金啊?這筆錢,我可惦記了一年多啦。”
  李天霸勃然大怒,猛的沖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隨後拎著兩柄錘子沖了出來。他將兩柄重有八百斤的紫金八稜錘一晃,吼道︰“老子這錘子用紫金打造,價值連城,他奶奶的送給你做撫恤金怎樣?你他媽的被高仙芝打傷,在安西都護府的那群混帳面前落了老子花營的面子,這一年多時間老子在兵部的人面前都擡不起頭來,你還好意思要撫恤金?”‘呼’,一柄金錘朝著江魚當頭砸下,江魚驚駭得尖叫了一聲,轉身就跑。
  跑出了花營,江魚正在思量這次去抓這群突厥的馬賊還需要什麼人幫手。空空兒、精精兒兩大打手那是一定要帶上的,隨便他們哪一位出手,對付高仙芝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就不要說一個重傷的‘狂魔’古勒了。有兩位積年的劍仙在身邊,就算地煞殿中人大批出現,也有足夠強的力量自保,畢竟地煞殿的人並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修道者,他們也就在門檻上晃悠。
  自己屬下僅剩的四個班頭也是要帶上的,風青青、鬼影子江風、火靈官鄭焱、三分劍杜一,嘿,還真是運氣,自己唯一熟悉的四個班頭都活了下來,剩下的六個都是平日里被自己指使去外面公辦的,卻是沒多少感情,如今折損了,說實話江魚還真沒什麼太傷心的。有了以上這六個人,加上三十幾個修練了望月宗收斂氣息、追蹤訪跡法門的簪花郎,不管在什麼地貌,都能有效的對那百五十名馬賊進行殺傷。
  三百名左右武衛的精兵,說實話江魚並不想要這些兵馬,只是,他不想顯得自己太特殊太能干,故而還是多帶點人馬和弓箭就是。這一批人,江魚是不準備用上的。但是既然帶他們出發了,也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只是,江魚可不認識可以帶領正規軍隊的將領,這三百人如何打理,還是一個讓江魚頭疼的問題。他對于行軍打仗,可是一竅不通啊,正規軍馬,總不能學他一樣隨意的翻山越嶺罷?
  原本有個郭子儀可以考慮考慮,但是如今他正在邊境上公干呢,據說這一年多時間來他已經升為了將軍,卻是不枉江魚將望月宗的功法傳授給他。只是如今遠水解不得近渴,郭子儀可在幾千里之外,哪里能這麼快的及時趕到?而且讓郭子儀率領區區三百兵馬,太大材小用了。在江魚看來,郭子儀如今的本領,率領百萬大軍才對得起他已經修練到石身中期的強大修為哩。
  “唉,麾下無人呀!去找大哥借調幾個人手?算了,吉溫他們幾個酷吏,借他們去給人上刑還差不多,他奶奶的給我去統兵?”一想到三百名左右武衛的精兵在吉溫等人的操練下變成血腥的屠夫,江魚就不由得不寒而栗啊。真要這樣了,李隆基會親手扒了江魚的皮!
  低著頭正往李府行去,江魚心中還在犯愁呢,他眼前一黑,幾條身穿皮甲渾身漆黑面無表情的昆侖奴又把江魚給攔了下來。江魚不由得一愣,在長安城這麼久了,這還是他第二次見到昆侖奴哩,眼前的這一幕,讓他想起了兩三年前的一些事情。那時候,不也是有一人著兩個昆侖奴攔下了自己,卻最終沒有從自己身上得到一點兒的好處麼?
  擡頭朝前望去,一輛裝飾得極其華貴的馬車靜靜的停在江魚前面,鹹宜公主那明顯成熟了不少的嬌艷面孔正從車窗中探出來,一支潔白細嫩的小手,正朝著江魚招啊招的。
  分開幾名昆侖奴,江魚走近了馬車,朝著鹹宜公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點頭道︰“真巧啊。”
  鹹宜公主‘嘻嘻’一笑,嬌滴滴的說道︰“這可不是湊巧,這叫有緣分。”
  江魚嚇了一大跳,急忙擺手道︰“公主說笑了,我江魚一個小小的伯爵,可不敢和公主您有緣分的。哎呀,明機大師,你面色真不錯哈?”
  滿臉紅光,顯得神氣飽滿,一身修為比江魚第一次見他時增長了極多的明機和尚腰間掛著戒刀,微笑著朝著江魚點點頭,語氣圓潤好似珍珠的說道︰“南無阿彌陀佛,江施主可是大好了。貧僧給人捎一句話兒,既然江施主您已經。。。”
  鹹宜公主不耐煩的打斷了明機的話︰“閉嘴,哪里這麼多廢話?不就是那兩個老和尚要見江魚說什麼分說一下誤會麼?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真要解釋誤會,這一年多時間,兩個老和尚怎麼不去李林甫李大人家去?”狠狠的瞪了滿臉無奈的明機一眼,鹹宜公主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朝著江魚招手道︰“江大人,不要理會他們這群沒事找事的和尚,我來和你談正經事哩。。。誒,怎麼不上車來坐坐?”
  鹹宜公主笑得好似一朵盛開的牡丹花,一縷幽幽的清香從她袖子里噴出,那溫暖幽邃的香氣,讓人聞之欲醉,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奇花異草配成的。江魚尷尬的笑了笑,退後了一步搖頭道︰“公主殿下,君臣有別,江魚還是在外面說話的好。”如今的江魚可不是剛進長安城的雛兒,一年多的修養,讓他長進了極多,怎會輕易的踏進這種粉紅陷阱?
  嘆息一聲,鹹宜公主皺眉低聲喝道︰“好你一個江魚,本宮請你,你還給本宮扭扭捏捏的?你這麼高大一條漢子,又有一身的武功,害怕我吃了你不成?算啦算啦,你們這群男人,都是一群沒種的貨色,還不如明機他一個和尚哩。”親昵的朝著明機笑了笑,明機連忙點頭哈腰的諂媚的露出了笑容,鹹宜公主這才手一揮,說道︰“江魚,你如今可大好啦,我那王兄李瑁說,以前一直想要和江魚你親近親近,可是你一直在幫父皇辦事,滿天下亂竄,能抓住你的機會都不多。等你好容易安閑下來啦,有時被人打得好似死狗一樣縮在家里,我王兄也不好意思打擾你。”
  水汪汪的眼楮朝著江魚掃了一眼,鹹宜公主狠狠的盯了一下江魚修練成鐵身而變得略微有點發黑顯得格外健康的皮膚,以及皮膚下那鋼絲一樣暴起的肌肉,不自然的吞了一口口水,這才繼續道︰“這次有人拍王兄的馬屁,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些丈許長的鮮藕、碗口大的鮮桃、拳頭大的棗子,還有一些大得沒天理的野豬、野羊、鱸魚之類的。王兄準備了一桌‘百奇宴’,今兒夜里,就在壽王府,你可不要不去。”
  細嫩的小手捏成粉拳,鹹宜公主猛的從車窗里探出手來,輕輕的打了江魚一拳,嘻笑道︰“好結實的身板,你這一年多養傷,卻是養得格外精壯了,嘻嘻,腰圍比本宮上次見你的時候還要壯了一大圈哩。記得,今晚,若是你不去,可不要怪本宮去李林甫家里把你拎出來。”
  尋思了一陣李林甫和壽王李瑁的關系,江魚點點頭也就應諾了。鹹宜公主笑了笑,咬著嘴唇對江魚道︰“好罷,話給你帶到了,你也應諾了,今晚上你若是不來,有你好看的。唉,江大人卻是有能耐有本事的,父皇什麼事情都派你去干,哪像我家的那個楊洄,簡直一個窩囊廢。”鹹宜公主嬌滴滴嘆息了一聲︰“江大人,江魚兒,若是本宮嫁給你,可不是好?”
  江魚嚇了一大跳,急忙退後了幾步驚呼道︰“公主怎能這樣說?嘿,咱家可還有事,要去挑選幫陛下辦事的人手,可就先告辭啦。”說完,江魚嚇得飛逃,後面傳來了鹹宜公主那張狂而嬌嫩的笑聲。江魚一邊跑,一邊驚詫道︰“古怪,古怪,這公主上次見她卻還正常,怎這次變成了這樣?好似一輩子沒見過男人,要把老子一口吞下去一樣。哎呀,若是她真的要對我魚爺做點什麼?我是半推半就,還是順水推舟,或者我應該奮力反擊呢?雖然嫁人了,怎麼說也是公主啊。”
  腦袋里一通的胡思亂想,江魚已經跑回了李林甫家中。剛到大廳里,江魚就看到李林甫高坐正中大椅上,安祿山、史思明兩兄弟正無比恭敬的坐在兩側,正在那里馬屁如潮的恭維李林甫哩。
  一看到安祿山和史思明,江魚腦袋里面靈光一閃,突然撫掌大笑道︰“大哥,這兩位來得正好,我手下那三百騎兵,可有人統領了。兩位將軍如今在哪里高就啊?可否給我江魚幫個小忙哩?”
  安祿山一回頭看到江魚,急忙站起來笑道︰“哎呀呀呀,是江兄弟江大人回來了?嘖嘖,一年多不見,江兄弟這氣色可是不得了呀,眼看你眉頭紅光陣陣,就是要升官發財的。嘿,自家兄弟說什麼幫忙不幫忙的?盡管說就是啦!上次若不是李大人幫忙,我和二弟都被斬首啦,哪里還有如今的快活?嘿嘿,李大人,您說是不是?”
  李林甫抿著嘴一笑,點點頭沒吭聲,眼楮里滿是看熱鬧的笑意。江魚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了安祿山一掌,笑道︰“他奶奶的,還是安將軍您干脆啊。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那扎古渾帶著一百多人就敢來我中原肆虐,咱家奉命帶三百軍丁去圍剿他一干馬賊哩!”
  “啊?去抓‘狂魔’古勒的徒弟扎古渾?”一直在和突厥人打交道的安祿山面色一變,整個臉一下子就變成了慘綠色。旁邊史思明吭吭兩聲,臉色同樣難看到了極點,差點就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8:36

第三十八章 拳打,腳踢

 夜幕深沈,朱雀街上,江魚騎著馬兒,後面跟著如喪考妣的安祿山、史思明難兄難弟兩個,一路低聲喝叫著朝李瑁的王府行去。江魚很不耐煩的回頭低喝一聲︰“虧二位也是堂堂領軍的將軍,刑場都上過一次啦,上沙場還怕什麼?嘿,若不是我大哥著人保住了你們的性命,又要重重的提拔你二位,你們有今日的造化麼?就是為了我大哥的救命之恩、賞識之情、提拔之誼,你們也該幫我一次啊!”
  安祿山整個大團臉好似一張灰餅子,他在馬背上微微的哆嗦著,差點沒哭出來︰“我的江大人,我的江大爺哩,你以為那狂魔古勒是什麼好惹的人物麼?當初在邊疆見過他一次,他一個人沖入回鶻一個大部落中,跳躍如飛,一柄彎刀玩得好似飛瀑一樣,一個人就砍掉了那部落一千多勇士呀!”
  史思明的臉色比安祿山更加難看一點,他兩只眼楮都差點沒滴出眼淚來,只是極其驚惶的看著江魚的後背低聲哀號道︰“江大人,那古勒可是真正的宗師,咱們兄弟二人,只是普通二三流的身手,咱們頭上還有一流高手、絕頂高手、先天高手,大唐、突厥、高句麗、吐蕃、回鶻諸國的先天高手加起來也有數百人,宗師卻絕對不會超過十根手指的數量。古勒可是宗師呀!”
  ‘籲’了一聲,江魚勒住了坐騎,撥轉馬頭看著安祿山和史思明笑道︰“古勒是宗師不假,只是,他如今重傷垂死,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哩。而且,據說,他手上掌握了一個大寶藏,起碼能夠買下十個長安城。若是我們能擒住扎古渾一干人,若是拷問得當。。。”江魚詭秘的笑了笑,策騎繼續行去。
  安祿山、史思明的眼珠子都發亮了,好似里面燃起了一團火焰。安祿山猛的拍打著自己的胸脯,大聲叫道︰“江大人說得是,古勒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名宗師而已。他既然敢派人侵入我大唐肆擾,就該被千刀萬剮剁成肉醬。我兄弟二人一定全力幫江大人指揮兵馬,將這一干賊子生擒活抓,讓他們這群突厥蠻子見識見識我們大唐男兒的威風和厲害。”
  史思明也是大聲叫道︰“大哥此言不假,那古勒這是自己找死哩,那扎古渾,兄弟我早就看他不順眼啦,不過是一小小的馬賊,居然在突厥有‘狼魔’的名號,簡直就是笑死人啦。這次他們自己雙手將財寶送上門來,不取實在是對不起老天爺啊。”安祿山、史思明二人相視大笑,笑聲中充滿了豪情壯志,兩人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心思都不知道飛去哪里了,只是他們瞳孔已經縮到了針尖大小,里面有金光萬丈,顯然腦海中盤旋著的,是一堆堆的金銀珠寶。
  江魚暗地里偷笑,肚子里罵道︰“操你娘咧,這他媽的是什麼玩意啊?安祿山,史思明,你們兩個龜孫子有造化啊,他媽的。”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兩個笑得口水四濺的莽漢,逼得他們閉上了嘴巴停下了笑聲,江魚手上馬鞭一揚,樂道︰“呵,好熱鬧啊。說起來魚爺我倒是挺可憐的,到了長安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被人邀請來宴會哩。”
  壽王府那豪華誇張的正門外,燈光照耀得半條大街好似白日里一樣通亮,一架架馬車、一騎騎駿馬駱繹不絕而來,一個個或者風流倜儻、或者孔武有力、或者貌美如花、或者嬌柔嬌美的男男女女步下車馬,一個個趾高氣揚的帶著高高在上目無余子的驕橫之氣,裝模作樣的行入王府里去。有幾個容貌俊秀的小白臉,正昂首挺胸的將左手按在腰間那華麗的佩劍上,擺出一副遊俠兒大俠客的威風,朝著那些馬車中行出來的豪門女子拋灑著媚眼,惹來一串串嬌滴滴的笑聲。
  江魚到了長安兩年多時間,還是第一次到這種場合。剛開始的幾個月,被李隆基指使得到處亂跑,打打殺殺了好幾個月,卻哪里有功夫參加這些酒宴之類的活動?而後面的一年多時間,卻是借著養傷的名義蟄居李府,忙著修心養性提高修為去了,根本就和外界脫鉤了。這一次,他還是第一次受到朝廷顯貴的邀請,來參加這種酒宴。
  回想到李林甫在他出門前叮囑的那幾句話,江魚緩緩點頭提醒自己道︰“記住啦,你是私人應邀出席的客人,可不代表大哥的意思。在外人眼里,要把大哥和壽王府的關系隔得遠一點哩。他奶奶的,既然如此,壽王卻又邀請我作甚?不知道避嫌麼?”
  將韁繩交給了王府門口迎客的護衛,江魚帶著已經瞪大了眼楮口水都差點留下來的安祿山、史思明行進了王府里。安祿山在一側擦了一下嘴角,低聲叫道︰“我的娘哩,這麼多嬌滴滴的美娘子,能讓老子在床上狠干幾個,這輩子都沒白活哩。他奶奶的,這騷娘們的屁股好大,嘖嘖,她胸脯可真白啊。”安祿山盯著一名剛剛從馬車上高高昂著頭走下來的貴婦,眼珠子都快僵硬了。
  史思明則是斜著眼楮在偷偷的瞥著幾個嬌小可愛、蹦蹦跳跳的從一架馬車上沖下來的少女。他微微張開嘴,尖銳的牙齒上一條條涎水清晰可見。“大哥,你喜歡那些風騷的,可是兄弟我,就喜歡這些嬌嫩有嚼頭的。嘻嘻,這些小妞兒,按在了床上才有那種勁頭,越是哭喊得厲害,兄弟我就越舒坦哩。媽的,憑什麼這群王八蛋就能有這麼嬌美的娘們?”史思明目光中帶著怨毒的妒火,惡狠狠的盯著幾個小白臉迎向了那幾名少女,幾個人勾勾搭搭的走進了王府。
  江魚看了看那一夥男女,說道︰“羨慕了?你們現在官太小,流流口水也就罷了。別忘啦,年前你們剛犯事,差點沒被砍了腦袋,現在能保命就是好事啦。大哥想要提拔你們,可要抓好機會。等得你們封侯拜相做了一鎮節度使了,什麼漂亮的娘們沒有啊。”不屑的譏嘲了安祿山、史思明幾句,江魚眼珠子一轉,突然盯著一貴婦低聲罵道︰“他奶奶的,穿這麼薄的一層紗衣,想要給你老公戴綠帽子不成?”
  三人走得很慢很慢,慢吞吞的一路偷窺著沿途的貴婦千金,慢慢的朝著舉行宴會的後花園行去。陪伴在三人身邊的王府家丁一臉不屑的看著三人,這種沒見過市面的人,他見得多啦,這位家丁只是奇怪,這種沒水準的小子,怎麼會受到邀請來參加宴會的?這可是王府舉行的酒宴,可不是那些下三濫的地方官兒請吃的花酒。
  突然間江魚愣了一下,呆呆的站在了原地。他們走得慢,後面一夥人超過了他們,正擦著一行人的肩膀行了過去。這十幾名男女中,江魚看到了一條很熟悉的身影。他腦海中閃過了鬧市奔馬、佛前燒香、夜間私會等等畫面,饒是江魚如今早就將這份情緣扯碎了扔進了狂風里,卻依然是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冰雲,最近可安好麼?”
  那一行男女猛的停下了腳步,盛裝打扮的張冰雲身體一抖,緩緩回過頭來,驚喜卻又驚恐的看了江魚一眼。她飛快的瞥了一眼身邊的那高冠男子,低下頭沒有吭聲。和她肩並肩站著的柴風冷哼一聲,上前了一步高傲而又自負,帶著點挑逗意味的笑道︰“江大人,果然是幸會啊?您,沒被那高仙芝打死啊?嘖嘖,可養了一年多傷,大好?”搖搖頭,嘴里很輕佻的發出一連串‘嘖嘖’聲,柴風一手摟住了張冰雲的腰肢,狠狠的用力在張冰雲腰間摸了幾把,笑道︰“請稱呼冰雲柴夫人,冰雲冰雲的,這可是我柴風專用的稱呼。”
  安祿山、史思明聽出了柴風語氣中對江魚的大不敬,不由得想要在江魚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兄弟義氣以及護主之情,當下二人上前一步,就要對柴風大聲呵斥。但是兩人目光一閃,看到柴風身邊的幾個男子腰間都佩戴著銀魚袋,其中一人更是佩戴著金魚袋身著紫色長袍,頓時心中膽氣一弱,剛剛上前一步,立刻又退後了兩步。
  兩人的這種行徑落入了柴風等人眼里,頓時惹得他們大笑起來,柴風更是笑得前俯後仰的指著江魚道︰“哎喲,我的江大人哩,一年多時間不見,你從哪里弄來這兩個蠻子活寶啊?嘻嘻嘻,你是花營的營頭不是?怎麼跑去做胡營的將軍了?”
  江魚冷冷的看了柴風一眼,又看了看張冰雲,這才柔聲說道︰“冰雲,若是這廝欺辱你,盡管給我說,我非打得他老母都認不出他來。”
  張冰雲面色一動,擡起頭來呆呆的看著江魚。柴風以及他身邊的幾個同伴則是氣得亂叫亂罵,柴風更是指著江魚喝道︰“放肆,江魚,你是什麼東西?你憑什麼對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說這種話?你是她張家什麼人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你要勾搭我的女人不成?你,你。。。”柴風故意要落江魚的面子,反手一耳光重重的抽在張冰雲的臉上,怒罵道︰“賤人,你和他是不是。。。”
  一句話並沒有說完,一股鋒利如刀沈重如山寒冷如冰的殺意,已經籠罩了方圓數丈的範圍。這股殺意凝聚在柴風的身上,驚得柴風渾身僵硬,牙齒‘咯咯’的直打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江魚湊上前去,舉手輕輕的替柴風拍了拍肩膀上那莫須有的灰塵,嘆道︰“柴公子,你很幸運哩,你是柴家的嫡子,若非如此,你是什麼東西啊?你看不起我身後的兩位將軍,說不定日後他們的地位,卻又在你柴家之上呢?”
  搖搖頭,收起那進入鐵身境界後莫名擁有了一股獨特的鋒利氣息的殺意,江魚冷笑了幾聲,看了一眼這幾個被他嚇得屁滾尿流不敢開口的官宦子弟,招呼了一聲突然間變得吐氣揚眉的安祿山和史思明,大步離開。安祿山、史思明緊跟在江魚身後,同時開口道︰“江兄弟說得很是,咱們兄弟二人卻也不比這群小白臉少了胳膊腿兒的,誰能說我們日後不能出人頭地呢?”
  一股淡淡的叫做野心的火焰在安祿山眼里升起,他貪婪的看了一眼四周富麗堂皇的陳設以及那些嬌艷的貴婦人,身上氣機都莫名的動蕩了一下。江魚沒有注意到安祿山的變化,只有和安祿山幾乎是一起長大的史思明猛地看了安祿山一眼,兄弟兩個同時點了點頭。同一瞬間,兩兄弟腦海中閃過了那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壽王府的後花園門口,一名身長玉立白衣如雪的男子靜靜的站在那里,四周人群熙攘、燈光璀璨,但是一切熱鬧在靠近他身邊的時候,都似乎寂寞了起來。他一個人,就影響到了所有人的感覺,只要他站在那里,就好似天地間都有著幾分的蕭瑟和無奈,分明是春暖花開的大好春光,卻被他一個人變得有如深秋,讓人心中一陣陣的沈重、發冷。
  這男子眉清目秀,但是一對眼楮比尋常人長了數分,眼楮中的眸子也是大了一圈,一對眼楮又是微微的眯起來的,導致他眼里好似就是一汪深邃的黑潭,四周的光線都在這眸子中消散無形,通體充滿了一種詭異的‘秀美’感。江魚一見到這男子,心中就不由得微微一動,安祿山卻已經在他身後低聲叫道︰“好一個娘們一樣的男子,莫非這廝賣屁股的不成?”
  安祿山話剛說完,那男子已經朝著這邊看了過來,他的目光好似閃電在空中掠過,一股無形的壓力狠狠的砸在了安祿山的胸口,逼得他無比難受的退後了幾步,喉嚨里‘嗯’了一聲,驚駭無比的躲在了江魚身後。江魚則是靜靜的看著這男子,沒有阻止他對安祿山出手,卻也阻止了他繼續向安祿山下手。兩人就這麼隔著數丈的距離靜靜的對望著,一股深沈的氣息逼得附近的人遠遠離開,不敢靠近。
  良久,那男子突然很溫婉的笑了笑,這一笑,好似春花盛開,天地間一片的明媚。他舉起手來朝著江魚拱手道︰“這位是江魚江大人罷?果然是不凡。在下壽王府長史柴靜,見過江大人。”不等江魚回話,他已經揮手叫來了三名秀麗可人的侍女,吩咐道︰“帶三位大人進院子里面去,好好的伺候,江大人可是長安城中有名的人物。”
  微微頷首,江魚領著安史二人在三名侍女的帶領或者說攙扶甚至可以說是摟抱下,行進了後花園。江魚能清晰的感受到這自稱柴靜的男子那敏銳的目光在自己的一對手掌上看了又看。江魚不由得心里暗笑,自己剛剛進了一個大境界,一對手掌皮膚雖然略微有點發黑,皮膚卻是細膩嬌嫩,比那豪門千金的小手還要好看得多,他又怎麼可能從自己的手上看出任何東西來?
  只是,這柴靜的功夫很是不錯啊。江魚的靈識在靠近他的時候,居然都受到了一種古怪的力場而被迫滑了過去,根本抓不住他的實體所在。若非這柴靜的道行比江魚還高,就是他身上有某些奇異的寶物。“嗯,不可能罷?若是柴靜的道行真的比我還高,他在小小一個壽王府做什麼長史啊?就算去皇宮供職,皇帝都要給他一個高官做的,給一個王爺做奴才,很過癮麼?”
  不過,在江魚回頭望那柴靜的時候,卻看到柴風正一臉氣極敗壞的湊在柴靜身邊說著什麼,江魚頓時心里一愣︰“他奶奶的,又是柴家的人?你說你好好的柴家子弟,不去朝廷里做官,跑來王府廝混什麼?若非這壽王李瑁和我大哥私下的勾結太多,根本沒人能壞了他們的交情,否則被你這柴靜在那王爺面前挑撥幾句,我豈不是又得罪了人?”
  或許早就受到了交待的緣故,江魚一行三人被帶到了花園正中瀕臨一汪清池的一席酒桌上,距離那正中雕龍畫鳳的主席也不過數丈遠近。此刻遠遠近近花叢假山附近的酒席上,都有人駱繹落座,環佩聲聲、光影迷幻,加之這花園中點燈的乃是東海鮫油,又在假山內焚燒了大量的龍涎香,整個花園內香煙彌漫,馨香濃郁,好似仙境。又有淅淅瀝瀝的絲竹聲從水池的另外一側花林中傳來,更添了幾分風姿韻味。
  眾人面前酒席上的筷子,都是象牙瓖嵌銀花而成,調羹、碗盞更是琉璃質地,在那四周燈光下,這一套套的餐具流光溢彩,富貴景象遠不是俗人所能想象。加上那身邊嬌滴滴輕言細語款款相待的侍女,更讓人神魂顛倒,不知道天上人間、今夕何年。安祿山、史思明早就成了張大嘴的蛤蟆,呆呆愣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這種場合,他們這兩個出身于依附大唐的胡人部族,半輩子只在軍中打滾的人物,那里見識過?
  不要說他們二人,就是李林甫在家中縱然是蓄養歌伎縱情放蕩,江魚卻也是沒有參合過這些奢靡場景的,如今也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渾然不知道在這種地方要說什麼要講什麼。李林甫出門前只是帶著笑容要他吃好喝好,江魚總算是明白是什麼意思了除了吃喝,他還能干什麼?看看附近的那些男男女女,一個個笑容滿臉的相互搭訕說笑,也不知道他們如何得來的這種隨便找個人就能攀上交情的本事。
  正在無聊的時候,壽王李瑁陰沈的臉上帶著一絲笑容,穿了一件王袍,頭上戴了一頂雙龍捧日冠,身前身後跟了十幾個護衛、太監,慢吞吞的從不遠處的一間花廳內行了出來。看到李瑁走出來了,四周那些男女同時站了起來,李瑁立刻雙手一按,笑道︰“今日百奇宴,吾等只說歡欣快活的事情,不用多禮,不用多禮,諸位卿家請坐,請坐。”
  言笑中,李瑁直接走向了江魚他們這一桌。接過身邊太監遞上來的金杯,李瑁對江魚敬了一杯酒,笑道︰“威武伯身體可大好了?兩年前本王就想要和威武伯親近親近,奈何一直沒有機會,今日總算是得償所願。以後,威武伯可要來小王府上多走動走動。”他一邊說話,一邊看了看四周諸人的反應,臉上帶著一絲說不出意味的笑容。
  江魚同樣是微微一笑,尋思道︰“老子剛來長安的時候,估計你還沒想到要拉攏老子。等得老子給皇帝立下了幾分功勞,你看出老子一身的本領值得被你收買啦,你他奶奶的又被皇帝打了棍子,縮回王府修養去了。嘿嘿,等你屁股剛結疤,老子又被打成重傷,修養閉關了一年多,難怪今日才巴巴的跑來拉攏我,卻比你那太子大哥要聰明多了。”
  心里是這樣想,話當然不能這麼說,江魚只是誠惶誠恐擺出了一副臣子應該有的受寵若驚的面孔,端起酒杯和李瑁踫了一下,大聲道︰“王爺說得哪里話?得蒙王爺賞識,這是臣的福份,日後還要請王爺多多照應一二才是。”江魚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瑁,和李瑁一起將酒喝下。兩個人心里都清楚,除非李瑁做了太子,否則剛才說得話,全部是廢話。
  不過,姿態還是需要擺的,李瑁很親熱的拉著江魚說了一通的廢話,在花園中所有賓客面前給足了江魚面子,又鹹不鹹淡不淡的對安史二人鼓勵了幾句,這才回到了自己的主席上。剛剛在主席上坐定,李瑁又朝著江魚投來一個曖昧的眼神,這才舉起金杯笑道︰“諸位,今日我等不分君臣,在場的只有朋友,大家滿飲此杯,盡情快樂才是。”
  目光朝著花園一掃,李瑁笑道︰“此次有那本朝的附庸小國,給父皇送來幾件希罕希奇的玩意,本王得父皇恩典,受了一份賞賜。本王尋思著,就以本王一個人的福份獨享了這些希罕物事,怕是要折福的。故而,本王特意請了諸位同享,也分潤分潤這點天地間的靈氣才是。”說話間,已經有侍女串花蝴蝶一樣端著大個的銀盆銀盤,將老粗老長的鮮藕,一塊塊鮮香肥嫩的烤肉,塊頭大得沒天理的蒸魚等佳肴美味送了上來,花園中頓時香氣四溢,賓客們個個歡呼起來。
  江魚面帶微笑,一邊聽著李瑁在那里不斷的廢話,一邊狠狠的瞪了一眼給不遠的柴風。柴風自從坐到了座位上,就不斷的拿著一對陰狠的眸子盯著江魚看,江魚卻哪里肯吃虧,他也不是一個怕事的人,自然是用更加凶狠的眼神反盯了回去。若非那柴靜正帶著一幫子王府的人在一旁伺候著李瑁,怕是江魚早就暗地里下手給柴風一點苦頭吃了。
  正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發狠時,香風飄蕩中打扮得花枝招展,大半個胸脯都露了出來,眉心畫著一朵梅花的鹹宜公主慵懶無力的被幾個侍女簇擁著,從那水池邊的玉石甬道上行了過來。這公主卻也不去李瑁的主席上,而是趕走了江魚身邊的安祿山,順勢坐在了江魚身邊,一只手已經很自然的搭在了江魚的手臂上。
  江魚嚇了一跳,反手一掌拍掉了鹹宜公主的小手,低聲喝道︰“公主,你這是作甚?眾目睽睽之下。”
  鹹宜公主‘嗤’了一聲,冷笑道︰“眾目睽睽怎地?本宮還委屈了你不成?”她眼珠子一轉,突然嬌笑道︰“早就聽人說啦,咱們的江大人就算是逛青樓,也是只請姑娘們唱曲子,從來不敢在那里過夜的。江大人啊,你是身子有病呢,還是膽子小啊?”鹹宜公主眼波流轉,八九分的美貌被她發揮出了十二分的風騷,旁邊安祿山手一松,‘當啷’一聲,他的酒杯已經摔在了地上。
  “呵呵呵呵!”鹹宜公主很風騷的看了安祿山一眼,笑道︰“你這大胡子卻也有趣,怎麼,本宮美麼?”
  安祿山口水都快流了出來,急忙點頭道︰“美,美,美得不得了,他奶奶的,比老子干過的所有的女人加起來都美。”
  如此粗俗不堪的言語,卻換來了鹹宜公主志得意滿的嬌笑,她抖著一對胸脯,得意的朝著安祿山拋了個媚眼,這才用手輕輕的在江魚的大腿上擰了一把,低聲說道︰“我是代表我王兄來給江大人您傳個信的。知道江大人您武功高強,天下少有人及,想必太子身邊的人,也沒有幾個能比得上江大人你的。所以呢,王兄想要江大人幫一個忙。”
  “幫忙?什麼忙?”江魚端著酒杯仔細的打量著這琉璃酒杯上光怪陸離的花紋,神色間紋絲不動,淡淡的說道︰“我大哥和王爺可是有交情的,這些事情,背後偷偷的給我說就是,何必大張旗鼓的把我推到明面上來?尤其公主對我如此親熱,不怕有人吃醋麼?”
  “切!你說楊洄那個窩囊廢?他敢怎麼的?今夜你去我房里,看看他敢不敢說一句話?”鹹宜公主半真半假的看著江魚,臉上露出了一絲譏笑︰“你怕什麼?你害怕什麼?不就是王兄請你吃了一頓飯,當著這麼多人和你說了幾句話麼?你害怕什麼?”
  頓了頓,鹹宜公主冷笑道︰“這也是為了你好,若不是今日請你來我王兄府上赴宴,怕是明兒個太子就派人來請你啦,你是去太子那邊呢?還是來我王兄這里?與其讓你為難,不如你先來我們這里打個轉兒,斷了太子的念頭也好。”
  江魚看著鹹宜公主苦笑︰“太子怎麼會想到來拉攏我?需知道我大哥和公主你母妃的關系,卻是明眼人都知道的。太子沒蠢到來拉攏我罷?反而是這次酒宴,讓我受了多少妒忌啊?你看看對面那柴風柴大公子,他的眼神都恨不得一口將我吞下去哩!”
  不屑的掃了一眼柴風,鹹宜公主很明顯的做了一個讓柴風轉過頭去的手勢,隨後說道︰“柴風是一個很好的做奴才的人選,怎能和你比呢?不遭人妒是庸才,你這樣的人,王兄和本宮都覺得,先抓在手中才放心哩,是不是?”她對著江魚拋了個媚眼,嬌滴滴的好似都快要靠近了江魚的懷里,語聲細細的說道︰“江大人,本宮也恨不得一口將你吞下去哩,今晚你可有空?”
  旁邊安祿山渾身都癢了起來,下體更是極其不堪的鼓起來老高,他死死的盯著鹹宜公主,若非自己和她之間身份差距太大,安祿山差點都要舉起手來叫嚷了︰“ 咱家今夜有空,有空得狠哩。”安祿山心里那個發燒啊,就好似一盆滾開得油潑在了心頭上,那個難受勁,就不要提了。幸好安祿山還知道一點分寸,否則他現在都撲上去啦。
  江魚笑啊笑的看著鹹宜公主,過了半天才搖頭道︰“明日就要帶人出京替陛下公辦去啦,怕是沒空陪公主賞月品酒了。再說了,咱也不想駙馬大人他拎著刀追殺咱啊?公主盛情,江魚心領了。”嘴里說得是光明堂皇的,可是心里呢,江魚還是有點動心啊。抓了抓胡須渣子冒出來一大片的下巴,江魚趁著四周人不注意,狠狠的一手在鹹宜公主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鹹宜公主身體一軟,差點沒滾到地上去,她眼楮水汪汪的看著江魚,似笑非笑的罵了一句︰“該死的東西,嘻嘻,看你說得道貌岸然的。”江魚手上的熱力,差點就沒把她的身體給烤化掉啦。反手狠狠的在江魚的大腿上擰了一記,鹹宜公主低聲笑罵道︰“好啦,今天正事就談到這里,以後幫我王兄辦事,好處在後面呢。”
  說笑了幾句,弄得那史思明的臉色都紅得好似火一樣了,現已公主才把話題給轉回到了正事上︰“等你這次幫父皇辦事回來,找個機會把太子身邊的那個行軍主薄刑天?給殺了罷,沒了那家夥給太子出主意,想要把太子推下去,可就容易多啦。有那家夥在太子身邊,太子做事都是循規蹈矩的,想要找他的紕漏都難哩。”
  江魚緩緩點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看了看安祿山和史思明,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聽到了鹹宜公主說話的安史二人膨脹的欲火猛的消散,面色變得有點發白,一個個可憐巴巴的看著江魚,唯恐江魚又要把這件事情,也交給他們去辦。膽氣還沒有鍛煉出來的他們,深覺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恐怖的漩渦,前途無亮啊。
  江魚接下來說的話,更是嚇得安祿山和史思明面如土色,渾身戰栗好似篩糠,差點沒趴在了地上“些許小事,算得了什麼?公主放心,等得這次回京,刑天?自然授首,只是公主切切不可露了口風,說是和我江魚有關。唔,安將軍、史將軍,這份功勞就讓給兩位如何?拿那刑天?的人頭,換二位被高升重用,可算得合算?”
  目露凶光的江魚死死的盯著安路上,大有一言不合就立刻拔刀劈砍的威勢。安祿山早被李林甫以心計收服,最近一年多時間滯留京城,見到李林甫所言所行大是高深莫測,自詡心計深沈的安祿山,早已被李林甫嚇住。如今再面對江魚這個一指頭就可以捅死他的可怕高手,安祿山更覺得數座大山沈甸甸的壓在了心頭上,和史思明差點就哭了出來。
  鹹宜公主微微一笑,手指頭在安祿山的額頭上狠狠的戳了一下︰“你這個廢物,看起來偌大一個塊頭,怎麼嚇得臉色都變了?不就是殺一個人麼?你們這群軍漢,不是講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殺人和殺雞,又有什麼不同?辦好這件事情,我教王兄好好提拔你們,再給你們幾百兩金銀的賞銀,豈不是快樂麼?”
  甜膩膩的香氣在安祿山的鼻頭盤旋,額頭上似乎還殘留著一抹來自于鹹宜公主嫩手的細嫩酥滑,安祿山一時間色心壓過了膽子,直著脖子低聲喝道︰“公主所言極是,無非是太子府上的一名主薄,殺了就殺了,又有什麼了不得的?只是,殺了他之後,這善後之事?”
  鹹宜公主很不負責的指了一下江魚,掩著嘴笑道︰“有江大人這位掌管大唐秘密刑罰的花營營頭在這里,害怕被人查出來不成?”
  安祿山、史思明對視一眼,富貴險中求啊,兩名血統中就充滿了殺戮暴虐氣息的胡將,一時間已經下定了決心。登天的梯子就在眼前,他們兩個,可不是那種閑淡無為甘心在軍隊的下層廝混一輩子的人哩。手掌大權、富貴美人,可是他們做夢都在想的東西。于是,安祿山毅然朝著鹹宜公主點點頭,手掌輕輕的朝著下方一劈,低聲道︰“只要安排妥當,那廝死定哩。”
  鹹宜公主、江魚對視一眼,同時微笑起來。鹹宜公主的小手輕輕的在江魚的大腿根部摸啊摸的,漸漸的就摸到了尷尬的地方去。江魚一口真氣鎮住了自己的血脈陽關,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身體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郁悶得鹹宜公主差點發狠狠狠的揪他一記。
  此時,酒過三巡,各種稀奇古怪的菜肴瓜果也上了無數,一干人已經是喝得面紅耳赤。又有那放蕩的豪門子弟在大庭廣眾之下吞服了‘五石散’,一時間脫去了身上的外衣,敞開胸懷就穿了一條褻褲在那院子里走來走去的散發藥力,樂得壽王李瑁鼓掌大笑,各種奇技淫巧的玩物也送了上來,花園內頓時漸漸的變得不像話了。剛才還衣冠楚楚的公子、貴婦,已經拉拉扯扯的勾搭在了一起,上演了一幕大唐朝最為荒唐的活戲。安祿山、史思明看得面紅如火,下體鼓起來尺許高,看得鹹宜公主又驚又喜,好似恨不得一手抓上去。江魚卻是看到眾生景象,不由得皺眉道︰“難怪大哥不來赴會,也難怪這里看不到幾個老成的人物,怎生王府的酒宴,會變得這樣?”
  鹹宜公主嘴巴一撇,不屑的看了江魚一眼,冷笑道︰“你裝罷,裝什麼正人君子呢?”她用力的揪了江魚一記,愕然發現江魚下體堅韌好似鋼筋,綿軟卻有無盡的反震力量,不由得驚喜道︰“嘻嘻,本宮今日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卻不要生氣就是。你當年不是要張說那死鬼把女兒嫁給你麼?張說卻是不允,只說柴風那小王八蛋是飽學士子有為俊彥,哪知道那張冰雲嫁了過去,和青樓的女子有何區別?”
  江魚目光一凝,猛轉過頭來看著鹹宜公主低聲喝道︰“你說什麼?”
  鹹宜公主懶洋洋的喝了一口酒,笑道︰“我說那張冰雲呀,在柴風家里和青樓女子沒甚區別,柴風經常召集人夜間酒宴,妻子侍妾都是共用的,那張冰雲的一點朱唇,也不知道多少人嘗過了。”她樂悠悠的看著江魚,嘻笑道︰“你可知道五石散中參合了什麼藥物麼?那些男人身子都不行的,但是服下這藥之後,一個個比發春的公牛還厲害十倍哩。”
  江魚的臉色整個黑了下來,肅殺的寒氣嚇得鹹宜公主、安祿山、史思明不敢動彈。緩緩的江魚站了起來,好似一縷幽靈閃到了柴風所在的那桌酒席邊,一手一個抓起了正在糾纏張冰雲的兩個貴公子,手一揚,兩名腰間佩戴著銀魚袋的公子哥慘呼一聲,已經被江魚丟飛了十幾丈,重重的砸進了旁邊的水池里。
  柴風猛的跳起來,指著江魚怒聲喝罵道︰“江中遊,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那兩位大人是誰?”
  一拳,力道沈重的一拳轟在了柴風的面門上,柴風仰天噴出了一大把光燦燦的牙齒,仰天就倒。一腳,無比陰毒狠辣的一腳踢在了柴風的小腹上,江魚腳尖微微一偏,腳跟已經踏在了柴風的下體,柴風‘嗷嗚∼∼∼’一聲極其淒厲的慘嚎,嘴里噴著無數酒肴的殘渣以及大口大口的鮮血,好似草把兒一樣飛了出去。
  一拳,一腳,嚇得那附近幾桌酒席上的賓客逃之夭夭,王府的護衛緊張的沖了過來。
  江魚卻是老神在在渾然不在意的朝著李瑁一拱手,揚聲道︰“王爺,臣失態了。今日之事,還請王爺幫忙壓服一二,日後江魚定有厚報。”
  凶狠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李瑁身邊正要撲過來的柴靜,江魚蒲扇一樣的大耳光狠狠的抽在了張冰雲的臉上,隨後一手抓起張冰雲,好似扛草包一樣的扛著她就走。兩名王府的護衛正要攔住江魚,卻被江魚一腳一個踢飛了老遠,倒在地上哪里爬得起來?
  安祿山、史思明眼看得江魚鬧出了大是非,戀戀不舍的看了鹹宜公主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李瑁呆了呆,眼里閃過一縷極其濃烈的笑意,一手抓住了身邊正要撲出去攻擊江魚的柴靜,放聲道︰“無事,無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諸位盡管歡樂,盡管歡樂。哈哈哈哈哈!玉環,還不快快將那新演練的‘霓裳舞’演出來?”
  花園內頓時絲竹悅耳,琵琶聲一陣陣好似驚濤駭浪般掠過了花園。一名千嬌百媚的女子身披彩衣狂舞而出,整個花園頓時陷入了一片沈寂,所有賓客都安靜了下來,除了在池塘里撲騰的兩個倒黴蛋以及在地上掙命的柴風,還有走過去救治他們的王府護衛,其他人都沈迷在了那狂熱而無比優美的舞蹈中。
  王府大門外,江魚將一聲不發的張冰雲橫擱在了馬鞍上,自己拉著韁繩就走。安祿山想要拍江魚的馬屁,諂媚道︰“江大人不愧是江大人啊,做事就是有我們北疆男兒的豪氣!他奶奶的,咱們兄弟也不過是帶著軍隊偷偷的去突厥人的部落里搶幾個女人過癮,他奶奶的江大人居然敢在王爺的府上搶女人,這個,這個,相差何止,何止什麼?”
  史思明挑起大拇指,補充道︰“這個,就是雲和泥巴的差距啊,大哥,江大人今日可是大顯神威,搶了女人,王爺還幫著擦屁股哩。”
  江魚聽得那個膩味啊,猛回頭吼了一嗓子咆哮道︰“他奶奶的你們兩個再不閉嘴,老子就生撕了你們!”他狠狠一個鞭腿詭異無比好似巨蟒翻身一般抽在了路邊一棟宅子的圍牆上,‘轟’的一聲,十幾丈長的一段圍牆頓時化為灰燼,嚇得大街上往來的人以及一隊巡邏的士兵呆在了原地,半天沒有反應。
  安史二人徹底服氣了,江魚這一腿產生的破壞力,是他們兩個要拎著重錘大斧劈砍一個時辰才能達成的,由不得他們不服氣、不敬畏、不產生驚恐之心。
  馬背上,張冰雲突然冷冷的說道︰“你帶我去哪里?你能帶我去哪里?”搖搖頭,張冰雲嘆道︰“小魚,送我回柴家。你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江魚就好像沒聽到張冰雲的話,他拉著韁繩,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安將軍、史將軍,明日你們去花營,領上三百精騎,匯合我後一大清早就出發。這一次,是送到手上來的功勞,放過了豈不是可惜麼?你們卻也不用上前廝殺,只要帶上弓箭防備他們逃走就是啦。”
  絮絮叨叨的,江魚將這一次追殺扎古渾一夥馬賊的事情交待了清楚,安史二人一聽說自己不要上前拼命,頓時樂得連連咧嘴大笑,怪異的笑聲在夜空中傳出了老遠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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