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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8:48

第三十九章 蟬、螳螂、雀、弓箭

 拋開長安城內一切煩心煩人的事情,江魚領著三百精騎以及花營三十五名簪花郎,分別由安史二人和風青青等四個班頭率領,一路疾馳換馬不換人,只是用了數天的時間,就趕到了靈武一帶,駐馬黃河邊。此時正當春夏之交雨量充沛之際,黃河河道極寬、水量極大,水霧翻滾響聲震天,真如一條怒龍在天地間扭曲翻滾,有無窮盡的力量和威勢。風青青等簪花郎卻從沒在黃河邊上廝混過,猛不丁的看到面前這條充滿生機和力量的河流,不由得屏住呼吸,半天動彈不得。

  安史二人卻久在邊疆廝混,和突厥人打打殺殺的鬧了好幾年,這黃河奔馳的景象,卻是見得多了,見到風青青他們這等沒見過市面的年輕人面對黃河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不由得心底譏笑,大有不屑之意。江魚跳下馬來,蹲在河邊抄起幾捧河水洗了一把臉,只覺清涼之意浸潤全身,大是爽快。他回頭笑道:「趕了幾天的路,這天氣卻是熱得沒天理王法了,大家趕快梳洗一下修整片刻,按照靈武地方官的說法,扎古渾一夥人最近幾日就在附近侵擾哩。」

  招呼一干屬下下馬休息吃一點乾糧果腹,江魚冷笑道:「好膽量呵,居然殺過黃河來了,不過百多人的隊伍,果然是好膽量呵。」

  風青青在一旁撕扯著一塊肉脯,一邊吞嚥一邊含糊的罵道:「這也是地方府衛衙門無能,四五千府兵圍追一百多人,居然被他們打了個抱頭鼠竄,實在是無能到了極點。他奶奶的!」罵到這裡,風青青臉上卻也忍不住一紅,眉目間有一絲悲淒之意,地方府衛是無能了一點,但是他們花營也好不到哪裡去啊,五百多簪花郎被派去追殺這干人,只有十幾人逃了回來,面子也丟光啦。

  一行人正在河邊罵罵咧咧,極有行軍打仗經驗的安祿山猛的擡起頭來,指著極遠處一縷細細的黑煙叫道:「江大人,那邊出事啦,咱們運氣不錯,若是沒弄錯的話,扎古渾他們就在那裡造孽哩。干啊,隔著三十幾里地,這黑煙還看得這麼清楚,他們燒了多少房子?」

  江魚一骨碌的跳起來,朝著那邊眺望了一陣,皺眉道:「三十幾里?你怎看出來的?」

  安祿山有幾分得意的笑道:「大人,這就是咱們這群軍漢的本事啦。要說打架決鬥,咱不如您;要說領軍廝殺、伏地聽聲、觀風望火,這些本事,您就不如咱們啦。」他指著那極細極淡的一縷黑煙笑道:「待會到了地方您看,保證就是三十幾里路遠近,絕對不會出錯的。」

  江魚看了安祿山一眼,猛的揮手道:「花營所屬將身上全部累贅丟下,只要兵器和暗器,安將軍、史將軍帶領兄弟們從後接應,隨機應變就是。」跳上馬,江魚隨手從馬鞍邊弓囊內抽出一張通體灰白長有七尺許的長弓,正是無凡叫他拿來練手的,以鯤鵬肋骨鍛煉而成的『天狼弓』。有了鐵身的肉體修為,江魚覺得自己也有這個資格將這柄強弓拿出來使用了。

  數十名花營所屬面色嚴肅的策騎緊跟在了江魚後面,他們一個個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謹慎,打點起十二萬分的小心。前方若真是扎古渾,這群窮凶極惡的馬賊,那光輝的戰績卻是在花營的檔案上記載得清清楚楚的--兩座小城被攻破、數十處村鎮被屠戮、地方府兵折損千多人、花營精銳被幹掉數百人。江魚這次只帶了他們三百多人前來追殺這批馬賊,說實話,這群簪花郎心裡都沒有一點底兒。

  一行人急速朝著前方逼近,但是距離江魚他們十幾里的山林中,一隊黑衣黑甲精悍異常的騎兵,正緩緩的隨著他們前進的方向運動。一身黑甲,手提一柄黑漆漆沈甸甸烏油點鋼槍的高仙芝一馬當先,身邊一名全身籠在黑衣內,只露出兩隻眼睛,頭皮上卻沒有髮髻的枯瘦男子正沙啞著聲音稟告道:「護法,那江魚等人已經發現了扎古渾一干人的蹤影,如今正急速前進哩。」

  高仙芝冷冷的一笑,手一揮淡淡的說道:「繼續探查,哼哼,這小子的運氣不錯呵。也好,讓他們先交手就是。」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數百名精悍的騎士,高仙芝喝道:「兄弟們,打起精神來,這次若是能順利的剷除那一干突厥賊子,本將軍定然受皇上重用,你們也都有好處。」一干精騎轟然應諾,沈沈的殺氣瀰漫而出,好似烏雲一樣籠罩在山林中。

  『嗤嗤』幾聲輕響,那黑衣男子已經輕身跳躍了出去。在他身邊另有幾條黑影從附近樹梢頭突然閃現,一行人好似山猿一般靈巧,藉著樹枝、山籐的幫助,一會兒的功夫就去得遠了。

  江魚他們前進了三十幾里地,果然到了一個剛剛被焚燬的村子。看這村子的範圍大概有五六百人的規模,如今卻是已經變成了死地。橫七豎八的屍體被堆放在村子正中的空地上,四週一圈兒都是被扒光了衣物的女子,白花花一片的身體在陽光下極是刺眼。這些女子渾身傷痕纍纍青紫處處,下體更是狼藉一片,顯然都是被人輪暴而死。

  安祿山一看到這遍地的屍體,再看看那一圈兒死在地上的女子,不由得仰天長歎:「他奶奶的,這群馬賊好不地道,怎能如此浪費哩?」

  風青青橫了安祿山一眼,怒道:「什麼叫做浪費?」

  安祿山脖子一揚,冷哼道:「我們兄弟在平盧帶兵打突厥人的時候,每次搶了他們的部落,那些醜陋的女子當場玩了殺了也就罷了,美貌的女子總要帶回營地裡多干她幾天幾夜的。你看這群混帳東西,地上有幾個女子美得都在滴蜜糖哩,怎麼就這麼殺了?豈不是浪費?真正是,暴殮,那個什麼,天物啊!」他極少有的吊了一句書袋。

  橫地裡一腳飛出,將安祿山踢下了馬背,江魚怒喝道:「閉上你的鳥嘴,否則老子拍碎你的腦袋!他奶奶的,突厥女子管你殺死多少,這可是我們大唐自己的百姓!能有你這麼說的麼?」看到安祿山唯唯諾諾的站起來不敢說話,江魚冷哼道:「安祿山、史思明,你們率領三百兄弟緊隨其後,風青青你們跟著我,循著這群雜碎留下的蹤跡追上去!他奶奶的,只要在魚爺我面前露出了痕跡來,還由得他們不死麼?」

  此時江魚心中殺機大盛,從那群精騎的手上搶過了幾壺長箭掛在自己馬鞍前後,『籲』了一聲,領著花營中人就走。這三十幾個花營下屬都是被李天霸精挑細選出來,得了江魚傳授的好手,不要說地上那亂七八糟極其醒目的馬蹄印,就算幾隻蟲子爬過的痕跡,也都被他們找出來了。一時間前後分成了兩隊人馬,江魚領著花營的人在前,安史二人帶了三百精騎綴在後面三五里的地方,順著痕跡就追了下去。

  一路追出了五十幾里,前方留下的痕跡突然變得幾乎無法察覺。扎古渾一干人能夠在突厥橫行,自然有他們一套保命逃生的法門,也許是發現後面有人追蹤,他們已經用馬賊自創的手段消去了一行人留下的痕跡。奈何江魚如今統領的一干人,都學了一點望月宗秘法,這群馬賊的手段和他們比起來,實在是層次相差太遠,照樣是穩穩的綴在了他們後面。

  這一追蹤,就耗費了數日的時間。扎古渾等人不斷的變化前進的方向,仗著他們的馬好、馬術精以及耐力堅韌,好幾天的時間就在不斷的趕路中度過。他們似乎根本不需要下馬休息,一直都在用很快的速度不斷的逃遁。江魚他們甚至在追蹤的過程中發現了幾匹累死的突厥戰馬,可是依然無法追上這群突厥馬賊。

  眼看著花營簪花郎們一個個形容憔悴,而那三百精騎,已經有一半以上的人開始吐血了,江魚等一干首領終於明白,為什麼以前圍追這群馬賊的人,會被他們殺得大敗虧輸狼狽而逃。安祿山整個都瘦了一圈下來,他抓著江魚叫道:「江大人,不能這樣啦,我給你說,在平地裡,天下沒有人能騎馬追上突厥人的,兄弟們都受不住啦。」

  咳嗽幾聲,滿臉灰塵的安祿山狼狽的說道:「咱們能追上他們的蹤跡就不錯了,可是,想要追上他們,完全不可能的。我敢用我身上所有的銀子打賭,這群狗雜種起碼還保留了七成的戰鬥力,可是咱們下面的兄弟都不成啦。再不休息,這群混帳一定會反身回來對我們來一下狠的,到時候咱們這三百多人,也都交待在這裡了。」

  風青青的臉都是黑的,實實在在是一張臉都黑得好似黑炭一樣。他有氣無力的說道:「頭兒,安將軍說得極是,我一身內力都只剩下三層啦,追上他們,也沒辦法動手啦。咱總算是知道,以前的那幫兄弟怎麼輸得這麼慘,他奶奶的,和突厥人比騎術,豈不是荒唐麼?」

  其他幾個班頭也是你一言他一語的開始訴苦,最後杜一很無奈的攤開雙手道:「不過,頭兒,總算咱們也沒丟臉,能夠追他們追這麼多天的,咱們還是獨一份哩。不如這樣,只要咱們綴上他們,頭兒你調左近的府兵前來圍剿,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江魚有點犯愁,他抓抓下巴上的鬍鬚渣子,苦笑道:「只是,我可是在皇上面前說了大話的,只要這麼點人就能將這群馬賊斬於馬下啊。」江魚感覺自己有點丟臉,他估計錯了扎古渾這群人的強悍程度,原本以為這群人不過是一夥凶悍的馬賊,但是如今看起來,他們的武功也應當有很高的水準,否則就算你突厥人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也沒辦法連續狂奔好幾天哩。

  一行人正拿不定主意是繼續追下去還是原地休憩一段時間,天空突然飄來了幾朵烏雲,『嘩嘩』的水幕就好似黃河倒灌一樣從天空落了下來。狂風大起,暴雨傾盆,近在咫尺的黃河發出了震天的轟鳴聲,整個大地都突然微微的顫抖起來。風青青看著黑漆漆的天空以及就在不遠處拚命翻騰的黃河,不由得感慨道:「果真是天地之威,勢不可擋啊。」他看了一眼江魚,這大雨一下,可就沒辦法追下去啦。

  江魚一皺眉頭,看了看附近的一片密林,剛要帶人進去林子裡暫時修整一下,安路上卻突然狂吼一聲,一拳將他身邊的風青青和杜一打翻在了地上。江魚瞳孔猛的一縮,兩隻利箭卻突然劃過了剛才風青青和杜一的頭顱位置,擦過了安祿山的手臂,帶起了兩道血箭。史思明已經拔出了長刀,怒道:「狗日的,咱們沒追上他們,他們來找咱們啦。兄弟們,不要管馬,衝進林子裡去!」

  話音還沒落,史思明已經飛起兩腿,將兩名還騎在馬上的簪花郎給踢得飛了起來,『嗤嗤』數聲,幾支長箭破空而來,兩匹戰馬好似刺蝟一樣倒在了地上。就在百多丈外,百多名上半身赤裸腰間掛著長刀手持弓箭的突厥漢子『唷唷』大聲吼叫著衝突而來,箭矢有如雨點一樣落下,朝著江魚他們覆蓋了過來。

  江魚臉上一紅,心中那個惱怒啊--他居然、竟然沒有發現這群人的靠近!反而是安祿山和史思明反應比他快了一大截,甚至還代替他發佈了最為正確的命令。面對突厥人,尤其是衝鋒過程中的突厥人,若是你手上沒有盾牌,那麼也只有躲進密林中一條道路。他狂吼一聲:「兄弟們都去林子裡!」隨後,江魚操起天狼弓,數十支利箭發出恐怖的尖嘯聲,撕裂了雨幕,帶著一條條模糊的白色尾跡,迎向了這群突厥人。

  這數十支利箭給江魚他們換來了兩次呼吸的喘息時間,三百精騎、數十簪花郎有充沛的時間閃入了密林裡。那百多名突厥人同時發出大聲的尖叫,卻是被江魚瞬間射殺了三十幾人,每一個人都是被那利箭從坐騎的脖子上射入、從他們的胸膛破出,將他們連人帶馬射出了碗口大的窟窿,那箭矢卻還帶著刺耳的尖嘯聲,不知道射去了哪裡。

  天狼弓第一次正式發威,哪怕江魚沒有動用一點兒不屬於人間的力量,僅僅憑借天狼弓自身巨大的物理力量,也足以洞穿丈許厚的銅牆鐵壁,何況是區區肉身呢?江魚手臂上筋骨凸起,渾身肌肉膨脹,好似一尊魔神站在瓢潑大雨中。一股無形的煞氣自江魚身上散發出,銅錢大小的雨點距離江魚的身體還有尺許遠近,就被那無形的煞氣蒸發成水汽,裊裊的飄了開去。

  江魚凶狠的目光已經盯住了馬賊隊伍中身材最為粗壯、雙目神光最盛的那條大漢,按照花營情報中提供的扎古渾的容貌描述,江魚敢肯定這名瞎了一隻眼睛、臉上那一道淒厲的刀痕足足有半寸深的漢子,就是在突厥凶命鼎鼎的『狼魔』扎古渾。他背上背著的那鋼盾、金刀,也正符合了情報中扎古渾的特徵。抽出一支純鋼打造的長箭,搭在天狼弓的弓弦上,以江魚如今鐵身的肉體修為,加上體內全部的望月玄罡,天狼弓也不過被江魚拉開了個半圓。

  箭頭對準了扎古渾的心口,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扎古渾和江魚兩個人。江魚冷笑一聲,手指突然一鬆。天空一道驚雷突兀轟下,準確的轟在了江魚射出的那支純鋼長箭上。整只箭矢突然變得藍汪汪純透明,帶著幽幽的藍色電光,好似自地獄中出現的勾魂使者,『咚』的一聲在空氣中打出了一道尺許粗的白色空洞,瞬間已經到了扎古渾的身前。

  扎古渾驚呼、怒吼,隨手丟掉手上的弓箭,拔出身後那半尺厚的錐形鋼盾,盾面上一層黑色的罡氣瘋狂湧出,隨手迎向了這驚天動地的一箭。天空中又是數道天雷轟下,驚天動地的巨響聲中,鋼盾在一層藍幽幽的光芒裡炸為無數碎片化為億萬火星四處飛濺,那箭矢卻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力量,整只箭矢也同時炸成粉碎。扎古渾的面容剛剛變得輕鬆了一點,突然他慘叫一聲,眾人看得清清楚楚,一股無形的氣勁轟在了他心口,將他心口打穿了一個碗口粗細的血窟窿,一道血光透體飛出了數十丈遠,直到那血柱被劇烈的摩擦發出的高溫蒸發成了一團血霧方才消失不見。那一干突厥馬賊驚呼一聲,同時撥轉馬頭就走,哪裡還敢留下?

  就在里許開外,高仙芝駐馬站在一個小山頭上,驚訝萬分的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太恐怖了,箭矢被那巨力震碎,箭矢上附帶的無形勁氣居然還能殺死扎古渾這等先天高手。江魚這廝,到底是他的修為有如此之高,還是他手上的長弓有古怪?」高仙芝目不轉睛的盯著江魚手上的天狼弓,良久才點頭道:「罷了,一年多不見,他的功力能長到哪裡去?定然是這長弓的功勞。呵,如此強弓,怕不有數十石的力量?」

  高仙芝在這裡揣測江魚手上天狼弓的強弱程度,他卻做夢也沒想到,這天狼弓的強悍,卻是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極限哩。以江魚如今修練到鐵身的肉體境界,相當於魔門魔嬰大成的鍛體修為,也等同於佛門專司戰鬥殺戮的小乘羅漢的金身境界,雙臂有近百萬斤的力量,卻也只能拉開天狼弓的一半,就可知這寶貝擁有的可怕殺傷力了。

  射出了那驚天一箭,江魚喘息了一陣,看得那些突厥馬賊突然轉身逃走,他剛要招呼一干屬下出林追殺過去,卻猛然聽到了剛剛逃開數十丈的那些突厥馬賊驚恐的參叫聲。血光閃動,十幾名突厥馬賊突然被淩空打成了碎片,一名身量巨大眼睛幽幽放出綠色光芒的老人突兀的出現在遠處的雨幕中。這老人手持一柄彎刀,嘴裡大聲的用突厥話呼喝了幾句,手上彎刀作勢一劈,那些突厥馬賊一聲狂吼,同時調頭又衝殺回來。

  百多名突厥馬賊放棄了弓箭,跳下了戰馬,手上揮動著各種兵器,臉上滿是瘋狂絕望的凶氣,好似鬼魂附體一樣衝向了江魚。『嗖嗖』的破空聲中,這些突厥馬賊個個都是一躍數丈,身體輕盈飄忽,靈動到了極點。江魚以及密林中的風青青等人同時瞳孔一凝,這群突厥馬賊,竟然個個都有著一流高手以上的修為!

  安祿山猛的叫罵起來:「我操你娘,簡直就是荒唐,這是馬賊麼?比你們花營的簪花郎還要厲害哩!媽的,難怪他們能殺得數千府兵大敗,這個,這個,沒道理啊?」舔舔嘴唇,安祿山皺眉道:「扎古渾他們老大的名頭,但是也沒聽說他手下有百多個一流高手啊?這後面的老頭又是誰?老天啊,不會是他罷?」安祿山的臉色都變綠了。

  史思明的一張臉蒼白得厲害,一縷縷亂髮被雨水打得緊貼在他臉上,他驚恐萬分的嚎叫道:「是古勒,是古勒那老魔頭啊!他怎麼會在這裡?」

  尖叫聲中,江魚身體極快,好似一塊飛行中的山峰,靈動卻又帶著一股龐大的氣勢,倏忽朝著後面連續跳動了幾次,每一次都跳出了將近三十丈的讓尋常武人無法想像的長度,瞬間就拉開了和這群突厥馬賊的距離。他舉起天狼弓,右手夾著四支鋼箭,正準備以望月箭訣發出『暴雨箭訣』,以一支長箭帶動數百道箭氣去殺傷這群馬賊,後面那高大老人--狂魔古勒已經大叫了幾聲,這干馬賊突然調頭朝著密林衝殺過去。

  江魚大吼一聲,剛要朝著這群馬賊射出長箭,那古勒卻身影如電已經撲到了江魚面前,彎刀化為一道電光『呼』的一聲斬下。古勒用一口怪腔怪調的中原話吼道:「你殺我徒兒,我就殺了你,然後殺你全家!干光你全家的女人!為我徒兒報仇!」吼叫聲中,古勒的彎刀已經用不可思議的恐怖速度連續劈出了數百道,幾乎是說一個字就要劈出五十刀的速度,刀光如電,刀氣如練,就算是江魚,也被他一時間逼得無法還手。

  惱怒之下,江魚曾經兩次擡起自己的胳膊,想要用強橫的肉體強行去擋古勒的刀鋒。但是江魚眼睛尖,一眼看到了古勒彎刀上用紅銅絲鑲嵌出來的四十九個惡魔頭顱以及十幾道彎彎扭扭邪氣沖天的符菉。雖然不知道這些符菉和惡魔頭像到底有什麼作用,但是那彎刀上偶爾洩漏的一絲極其陰寒讓江魚不寒而慄的氣息,卻是讓江魚不得不謹慎從事,哪裡敢用自己的肉體去嘗試這古怪兵器?

  靈識一掃之下,江魚已經將那彎刀上的圖案記在了心底,同時,他也發現,這彎刀的材質,居然是用來打造上品飛劍的一種極其獨特的天材地寶--冥冰玉--一種介於玉石和冰塊之間,似金屬非金屬的材料。這種材料正道中人拿來只是作為煉製水屬性或者陰屬性飛劍法寶的添加材料,可是類似於古勒手上這種通體以冥冰玉打造的兵器,在修道界有一個很通俗的名稱--束魂器。

  這不是一柄應該出現在普通武林人士手中的凡鐵兵器,而是一柄質地極佳、有著不明作用的魔器。彎刀上釋放出來一絲絲陰寒透骨的氣息,讓江魚通體冰冷,骨節似乎都要凍結起來。隱隱中更有一聲聲鬼哭狼嚎的冤魂嚎叫聲衝入江魚耳中,讓江魚神魂振蕩,渾身都提不起力氣來。若非江魚最近修煉八九玄功,體內元神凝結,也已經有了一定的道行神通,就以他如今鐵身的修為,卻也難以抵擋這魔音的侵襲。望月一門的獨特心法,卻是必需要到銀身的境界,元神和肉體才能完美的融合為一,再也不怕外邪撼動的。

  當下古勒仗著兵器的便宜,逼得江魚喘息不過來。強橫的肉體根本不敢拿來測試一下這彎刀的鋒芒,體內的望月玄罡,更是無法阻攔這彎刀發出的鋒利氣勁,江魚只能是憑藉著無凡偷來的那些武功秘笈上修煉出來的各種高深武學,才能勉強應付古勒的攻擊。江魚的眼前又突然閃過無凡那古怪的面容:「哎呀,徒弟,這武功嘛雖然是不入流的東西,但是在你擁有足夠的實力不懼怕任何人之前,這武功,還是不得不學的。」

  「想必這老不死的早就料到有這一天了罷?但是他那時候說的是,當我碰到魔門的那些同樣鍛體但是擁有魔門獨特魔武之技的妖人之時,這武功才能有一定的作用啊?這古勒,莫非?」江魚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將自己放在了一個普通人的層次上打量起古勒來--隨手一刀,就有數萬斤巨力,刀氣如飛,一眨眼的功夫能劈出近百刀,跳躍如電,一次跳躍就有十幾二十丈的距離--他奶奶的,這還是武林中人麼?要知道,真正的正統的凡人,就算他們練到宗師級的境界,手上能有萬斤的力量,也已經是足夠驚人的啦。除了道、佛、魔、妖、鬼諸大宗派中某些獨特的專門修煉肉身的功法,誰能有這樣的力量?這樣的速度?

  「古勒,你是突厥有名的宗師,你他奶奶的是地煞殿的妖人罷?」江魚卻是早就聽到了安祿山在密林中的叫聲,知道了眼前這老人的身份,於是立刻叫了一聲,喝破了古勒的身份。此時那百多名身手極其強悍的突厥馬賊已經突入了密林,和風青青他們廝殺起來,三百精騎在他們手下就好似瓦片一樣被輕鬆擊成粉碎,風青青他們面對人數佔了絕對優勢的馬賊,也只有自保之力了。江魚不由得焦急起來,尋思著想要如何應付了眼前這老魔頭才好。

  古勒眼裡的綠光更盛,他『嘿嘿』笑道:「娃娃倒是有點見識,嘿,可惜老子不是地煞殿的。」

  刀光如飛,古勒『桀桀』怪笑著追砍著江魚,恨不得立刻將他斬於刀下。奈何江魚的修為也著實不低,甚至比古勒還要高了一兩個境界,他哪裡砍得中江魚?只是江魚忌憚他的兵器詭異,卻也拿他一時間沒有辦法就是。古勒驚咦了一聲,讚歎道:「娃娃了不得啊,你一身下三流的武功,居然能躲閃這麼久,莫非也是同道中人?嘿,你叫什麼名字?你們這次是死定啦,卻報上名來,不要做個無名鬼。」

  江魚腳尖一點,好似一陣狂風,捲起了數十道殘影突然到了密林內。他出手如飛,十三拳、二十七腳,瞬間解決了四十名正在圍攻風青青他們的馬賊,又『呼』的一聲衝出了密林。他是全力出拳,那一拳就有百萬斤的力量,這四十名馬賊都被打散架啦,整個林子裡到處是血肉模糊,風青青他們士氣大振,立刻發起了一個反擊的小高潮,在那精騎士兵的弓箭配合下,順利的斬殺了七八名馬賊。

  古勒氣得『哇哇』亂叫,他卻是腦袋裡面少了一根筋,也忘記了趁機對著風青青他們下毒手,只是狂追不捨的跟在了江魚的身後,一柄彎刀舞得雪片一樣,勢要將江魚斬成肉漿才行。他狂吼道:「娃娃,你們這次都是上當啦,咱們宮主和突厥王庭設下這個妙計,就是為了吸引你們大唐的良將精兵前來被我們殺死哩!你是死定了的,你老老實實讓我砍三刀行不?」

  「操!你讓我老老實實的射你三箭行不行?」江魚將天狼弓套在身上,反手一掌大摔碑手轟出,右手又是少林百步拳轟出,腳下踏著崆峒山小玄觀的迷蹤步伐,將那古勒逼退了兩步。他身體突然一軟,好似一條沒有筋骨的蟒蛇一樣,對著古勒施展出他自己參悟出來的『禽獸拳』中『蟒殺』手法,幻化出滿天扭曲的身影,手指胡亂顫抖著,朝著古勒通體上下三百六十五處死穴摸了過去。

  古勒在突厥享有宗師盛譽,自然是對天下武功精研通透,江魚剛開始的那兩掌,不過是武林中的高深武學,內中蘊含的罡氣也不是很強,對他哪裡有任何的威脅?心情輕鬆下,古勒剛準備出言嘲笑江魚幾句,卻猛不丁看到江魚的身體完全好似非人一樣扭曲著朝著自己纏了上來,那古怪的招式,詭異的進攻路線,以及江魚身上包裹著的那滑膩膩一點不受勁的罡氣,讓古勒一時間手忙腳亂,半天無法破解。

  『哧啦』一聲,江魚的右腳已經卷在了古勒的腰肢上,登時一股強橫的力量轟出,古勒的腰肢立刻發出可怕的『嘎嘎』聲。古勒一張臉瞪得通紅,猛憋住了一口氣,想要憑借自己強橫的修為崩開江魚纏在他腰上的大腿。但是江魚一旦纏上了古勒,就有如附骨之蛆,左腿也緊跟著纏了上去。兩條大腿夾住了古勒的熊腰,兩個人擺出了一個無比曖昧的姿勢同時倒在了地上。江魚兩條腿發力,想要扭斷古勒的腰桿。古勒卻是察覺到了危機的來臨,隨手丟開彎刀,雙手捏拳發勁,甚至不惜調動了自身的本命精血燃燒起來,也要震開江魚。

  百萬斤級的巨力全面發動,江魚兩隻手臂卻是膨脹了三圈,一聲怒吼『熊靠』,兩個手臂已經朝著古勒的面門砸了下去。他已經察覺出,古勒的修為大概也就相當於石身中期的水準,對於如今的江魚實在是不堪一擊。但是似乎古勒卻被人用某些秘法煉製過身體,就好似天欲宮的妖人煉製殭屍一樣煉製過,故而古勒的實力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一具肉體卻是強悍得厲害,倉促間也無法將他扭殺哩。

  『砰』,江魚兩臂狠狠的轟在了古勒面門上。方圓十幾丈的地面都猛顫抖了一下,古勒上半身被砸進了的地面足足有半尺身,整個面頰上的肉都被那恐怖的力量削去了,露出白生生的骨骼來。

  古勒一聲慘嚎,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他再也顧不得掩飾什麼,嘴裡嚎叫了幾聲古怪的咒語,左右手腕上佩戴著的兩個手鐲突然閃過一道異光,兩具通體釋放出淡金色光芒的殭屍憑空幻現,揮動拳頭朝著江魚後心砸了下來。同時古勒噴出一口淡黑色精血,體內本命精血已經燃燒了大半,施展門內秘傳的救命法門,身體力量暴漲十多倍,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江魚的胸口上。

  前一拳,後四拳,恐怖的力量幾乎轟透了江魚的胸膛。若非江魚已經達到了鐵身的修為,這一擊就足以將他炸成粉碎。饒是如此,措手不及之下,江魚也是一口血狂噴而出,身體一個盤旋離開了古勒的腰身,急速退開了十幾步。古勒捂著劇痛差點沒被扭成兩段的腰肢艱難無比的站起來,猛的指著江魚吼道:「去,給我撕碎了他!」兩具淡金色殭屍猛的仰天一聲咆哮,嘴裡噴出兩道淡青色的煙氣,身體一閃已經到了江魚面前,四拳同出。

  江魚一聲怒罵,腰間長刀出鞘,拖起一道三丈多長的刀罡狠狠的劈在了兩具殭屍的手臂上。火光一閃,巨響一聲,兩名殭屍狼狽退出了十幾丈,江魚也被那股和自己相差無幾的巨大力量震得高高飛了起來。江魚怒聲罵道:「古勒,他奶奶的魚爺以為你是地煞殿的妖人,誰知道他奶奶的你是天欲宮的?天欲宮著實不是人哩,居然把你當作殭屍煉!」

  古勒瘋狂的笑起來,得意洋洋的叫道:「本門缺少強力的護法,本尊卻是本門以秘法煉製出來的第一護法哩,是宮主親自派我去突厥收斂錢財。此番卻是奉命和他突厥王庭合作,故意誘殺你大唐的精兵強將,你可得知厲害了麼?他媽的,就是沒想到你居然殺了我的徒弟!我要你的命啊!」古勒叫罵了幾聲,拾起地上的彎刀,緊跟在了兩具殭屍後面,又朝著江魚撲了上來。

  江魚急退。眼前這兩具金色殭屍卻和他在揚州對付的那些不同,已經是氣候極深甚至有了靈智的怪物。這種金屍再進一步,就將化為飛天夜叉,已經是魔武中一等一的存在。每一具殭屍都有比他更加強橫一籌的肉體,比他更強三成的力量,他如何是這樣怪物的對手?

  退,只有退卻,同時,還要掩護風青青他們一起退卻。江魚絕對作不出那種讓自己逃走,卻把自己的兄弟、朋友丟下喪命的勾當來。

  當下,江魚猛的吼了一聲:「妖人厲害,他奶奶的這是個陷阱,都給我撤退!風青青、江風、鄭焱、杜一,你們帶人撤!安祿山、史思明,帶著騎兵兄弟撤!老子一個人斷後!」吼叫聲中,江魚咬破指尖,在虛空中劃了一道靈符,反手一揚,數十道手腕粗的雷霆就朝著古勒和兩具殭屍轟了下去。

  古勒狂笑起來:「這也算是五雷咒麼?這是老子這輩子見過威力最小的五雷咒啦!娃娃,你修煉的是那個門派的道法?怎地如此丟人?」

  狂笑聲中,古勒謹慎的跟在兩具殭屍的身後衝進了密林。那殘留的數十名馬賊,卻被江魚一個衝突就打得七零八落,又丟下了十幾具屍體,正在漫山遍野的亂竄。此時花營簪花郎還沒有折損人手,三百精騎卻已經折損了大半,江魚飛起兩腳,踢得風青青一干人朝著來時的方向退卻了去,自己則是長刀一橫,吼道:「古勒,你來,你來,不來的是我孫子!他奶奶的,豁出去我不要命啦,魚爺我今日也要和你拼一個你死我活!」江魚眼睛裡面詭譎的光芒閃動,腰間褡褳一動,體形長長了寸許的火靈蛇悄然的爬了出來,溜到了密林中的草窠裡去。

  看到江魚那有如受傷猛獸一樣的凶狠面容,已經知曉自己修為遠遠不及江魚的古勒,猛的收住了腳步。眨巴眨巴了眼睛,古勒突然叫嚷了幾聲,一具金屍守在了他身邊,另外一具金屍則是朝著江魚猛撲而去。他卻打得好主意,一防守、一進攻,他古勒卻是沒有危險的。

  就在這個時候,風青青他們一邊回頭一邊快速奔走,還沒有跑出半里路,雷鳴一樣的馬蹄聲突然在天地中出現,一隊黑衣黑甲黑馬,好似幽靈一樣釋放出強橫煞氣的騎士,自那灰濛濛的雨幕中衝突而出,朝著古勒等一行人衝殺而來。

  高仙芝一馬當先,手上長槍發出淡淡的佛門佛力特有的金光,長聲道:「江大人你不是這妖人的對手,還不快退?一切,都交給我高仙芝罷!」

  江魚怒煞,他吼道:「我操你高仙芝的大爺!你現在搶來佔便宜啦?老子要是能退走,還用你說麼?」那一具殭屍身形如風、如電、如霧、如幻,在江魚身邊一陣急轉,幾個呼吸的功夫已經轟出了近千拳,強大的力量打得江魚身體不斷的哆嗦,手腕都開始酸麻,哪裡能順利的全身而退?面對高仙芝這種典型的摘果子的行徑,江魚已經氣得無法言語了。

  高仙芝率領的數百精騎,在他長聲大笑中轟然衝近,十幾名渾身籠罩在黑衣中的男子淩空躍起,雙手揮動間,道道佛光金霧逼得古勒身邊的那一具金屍狼狽倒退,卻沒有一道金光射向江魚身邊的那具金屍。看得這等清靜,江魚益發暴跳如雷的咆哮起來,但是高仙芝卻是充耳不聞,他策騎衝到了古勒身前十幾丈遠的地方,威風凜凜的大吼一聲:「妖人,還不授首?」

  一道電光閃過,高仙芝一槍朝著古勒的心口疾刺而去。

  再一道電光閃過,一名面蒙白紗身體窈窕的女子突然出現在古勒面前,手上一柄細巧的碧綠色通體透明的長劍,已經點在了高仙芝的槍尖上。一股詭異好似不斷跳動的勁氣順著那長劍轟出,高仙芝長槍寸寸碎裂,他只覺得渾身一陣虛軟,一股陰寒巨大的力量順著手臂衝進身體,一口鮮血噴出,頓時已經受了內傷。

  古勒歡呼了一聲,尖叫道:「宮主法駕降臨,你們這群小崽子死定啦!」

  一道道電光瘋狂的閃動起來,江魚遊目四顧,古勒剛才衝突而來的方向,隱隱約約的將近兩百名白衣人衝破了雨幕急速奔來,這群白衣人的前後左右,數百條金銀二色的殭屍蹦跳著狂衝而至。江魚慘叫一聲,豁出去挨了身邊金屍的一拳,轉身就逃。他狂風一樣衝出了老遠,嘴裡高聲叫道:「高將軍,承蒙你大恩大德替我江魚斷後,咱感謝您哩!日後過年過節的,咱家一定給你多燒紙錢元寶,您就放心的去吧!」

  惶惶如漏網之魚,江魚領著一干下屬犬奔豚突的順著最茂密的山林一路逃了開去,一夥人就沒有一個有那個覺悟,留下來陪同高仙芝一起抵禦天欲宮妖人的。高仙芝剛剛被那天欲宮主打落馬背,一時間根本無法來得及逃跑,眼看得江魚很沒有『義氣』的跑遠了,不由得氣得又是一口血狂噴而出。

  就這時,那兩百許天欲宮妖人已經衝殺過來,帶著他們的護法殭屍,狠狠的衝進了高仙芝麾下的精騎隊中。

  那天欲宮主看了一眼江魚他們急速遠去的背影,花枝兒亂顫的笑起來:「呵呵呵呵,沒想到今日卻是釣到了一條大魚。高仙芝高將軍,你最近數年名聲大振,都說你是大唐朝第一有能耐的年輕將領。今日,卻也要死在本宮的手下哩!」

  天欲宮主嬌笑中,一掌朝著高仙芝的小腹拍了過去:「你這一身佛門修為來之不易,死了卻也是白白浪費,不如就便宜了本宮罷!」

  十幾名黑衣人同時怒嘯一聲,齊刷刷的朝著天欲宮主拍出了一掌。平地裡一尊佛陀金像綻放著道道金芒出現,天欲宮主一驚,不敢硬接,急忙倒退。一名黑衣人抓起高仙芝,其他黑衣人四周護住他,一行人急速逃竄。

  那天欲宮妖人幾個呼吸的時間,已經屠光了高仙芝麾下這隊最為精銳的黑甲騎兵,天欲宮主一聲惱羞成怒的怒嘯,一行兩三百人浩浩蕩蕩的就追殺了下去。

  暴雨中,清晰的聽到了這天欲宮主憤怒的叫聲:「這高仙芝一定要死,那江魚壞了咱們幾次好事,一定要生擒活捉,本宮要好好的消受他!」

  大雨瘋狂落下,頃刻間就掩去了方才沙場的一切痕跡。天欲宮主一行人都沒注意到,就在他們的身後數十丈的地方,那條陰險狠毒的火靈蛇眼裡放出兩點幽幽的紅光,正貼著地面淩空飛行,緊緊的綴在了他們的身後。這火靈蛇日益通靈帶上了人性的眸子裡,如今閃過的是一名饕餮之徒見到了滿桌子好菜好酒的欣喜、激動、貪婪的精光。。。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9:15

第四十章 失手被擒

    瓢潑大雨連續下了一天一夜,天欲宮主卻是渾身一點水跡都沒有,白衣飄動有如仙子一樣站在一塊山巖上,靜靜的看著前方百多丈外古勒好似一頭獵犬在那地上尋找著一點點難以辨識的痕跡。過了一陣,渾身濕透的古勒幾個跳躍縱了過來,恭敬的稟告道:「宮主,他們往東南方向去了。看樣子,他們想闖出這片山嶺,往距離長安最近的方向走哩。」

    「哼,既然落入了本宮手中,哪裡還由得他們逃走?」天欲宮主陰沈的笑了幾聲,語氣很嬌媚的說道:「那和佛門禿驢有關的高仙芝沒有殺死,這江魚卻是不能放過了。殺了江魚,總能把大唐皇宮內的那一批禿驢、牛鼻子給吸引出來罷?本宮親自出手,莫非還不值得他們出動麼?」陰陰的笑了幾聲,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渾身濕透,卻好似木樁一樣恭敬的站在大雨中的屬下,天欲宮主一揮手,一行人繼續前進。

    古勒揮動著手中那柄邪異的彎刀,將前方擋路的樹枝籐蔓重重的劈成碎片,嘴裡嘰哩咕嚕的抱怨道:「古怪,實在是古怪得沒天理啦。他們這群人分明是從這裡經過的,怎麼這樹枝、籐蔓的,一點被折損的痕跡都沒有?若非地上還留下了幾個腳印,上哪裡去找他們?」有點擔心的擡頭看了看天空,古勒也不敢回頭看就跟在他身後的天欲宮主,只是低聲說道:「這該死的雨,把他們的痕跡可都抹掉啦。」

    冷不丁的,天欲宮主冷冰冰的聲音就在古勒的耳朵邊響起:「若是你被他們逃脫,那你古勒還有什麼用呢?突厥草原上赫赫有名的『狼魔』古勒啊,哼哼哼哼,本宮手下可是從來不養無能的廢物的。」

    古勒嚇了一大跳,急忙揮刀砍斷了前面幾根樹枝,再也不敢說一個字。一名白衣高冠的俊美中年人則是湊到了天欲宮主身邊,用那粉紅色極其曖昧的眼神看了一眼她那窈窕的身段,低聲下氣很小意兒的說道:「宮主,您說地煞殿的那群混帳東西這次能信守諾言麼?我們做魚餌將長安城裡的那些難以應付的佛道中人吸引出來,若是他們得了好處卻撕毀諾言,豈不是咱們白白忙了一場?」

    「哼!他們敢?發下的天魔血誓,可是能胡亂反悔的?」天欲宮主冷笑一聲,不屑的說道:「那群沒腦子的莽貨,哼,也值得本宮配合他們麼?不過,畢竟是他們攻進長安皇宮,折損了一批人手才搶得了那一份密檔,又是他們辛辛苦苦的收羅了幾個李唐宗室的門人弟子,才解開了上面那些鬼畫符的記載是什麼意思。其中記載雖然模糊不清,但是就如今知道的干係卻也不小。」

    搖搖頭,天欲宮主歎道:「若非有天大的好處,你們以為本宮會可憐巴巴的跑來這裡陪你們裝馬賊到處亂逛麼?一路誘殺了大唐這麼多的精銳,等得長安城裡的那幾位老傢夥坐不住親自出手來對付這群突厥馬賊的時候,地煞殿主會親自出手攻進興慶宮。到時候,哼!」

    那男子微微一笑,左手往天欲宮主手肘上輕輕一托,歎道:「只要對宮主和天欲宮有好處,我們這些人辛苦一點也是值得的。只是,追殺一個小小的江魚,卻要宮主親自出手,實在是委屈了宮主了。」這男子一心只顧拍馬屁,卻沒注意到,他已經變成了落湯雞,那天欲宮主身上還是一點水跡都沒有哩,人家的功力,可比他強太多了。

    只不過,天欲宮主這名年紀不知有多大的女人還真吃這一套,她『咯咯』一笑,剛準備說話,旁邊突然『嗷』的一嗓子,三個走在一起的天欲宮妖人踏中了一顆大松樹下的陷阱,被那樹籐套住了腳脖子,整個人原地猛地被掛起來有十幾丈高,腳脖子、大腿根、脊椎,都因為那迅猛的拉力發出了可怕的『嘎崩』聲,顯然他們渾身骨節子都差點被抖落散架了。

    天欲宮主反應極快,三個屬下剛被吊起來,她一掌已經劈了過去。『嘩啦』 大響中,一側山林中突然彈出來的一根彈力極足的白楊木枝幹被劈成了碎片,上面明晃晃的三柄大砍刀貼著那三人的頭皮削了過去,重重的劈在了那棵大松樹的樹幹上。一干天欲宮的屬下嚇得頭皮直發麻,就算是他們武功再高,面對這樣凶狠殘忍的陷阱,也不由得心裡冒出了一股子涼氣。

    「好狠毒的手段!古勒,這是什麼東西?」天欲宮主驚訝的看著那被三根樹籐吊著在那裡手舞足蹈的屬下,饒有興致的問了一句。

    古勒苦笑幾聲,急忙說道:「宮主,這是獵人在山林中最常用的套野獸的陷阱,一般就是下個繩套的事情。可是這陷阱居然還能從旁邊劈出來三柄大刀,這做陷阱的人,身手可是不一般啊。」嘖嘖讚歎了幾句,古勒走過去打量了一下那陷阱留下的痕跡,點頭道:「高手,絕對的高手,若是在山林中有足夠的準備,除非是地煞殿的那幫不怕刀槍劈砍的怪物,否則這人可以輕鬆的殺死一支小型的軍隊。」

    天欲宮主面色一寒,立刻喝道:「所有人把自己的護法驅使到隊伍的前後左右四個方向,讓這群不怕陷阱的護法探路,所有人打起精神來!你們不少人都是上百年的老江湖了,若是栽倒在這群娃娃架設的陷阱裡。。。哼哼!」 最後幾聲冷笑嚇得天欲宮的一干妖人渾身一抖,急忙謹慎的排好了隊伍,將自己的護法殭屍驅了出去,著它們前後左右的急速奔馳。若是再有什麼陷阱,對他們也是沒有絲毫的威脅了。

    天欲宮的隊伍剛剛繼續前進了半里多地,一路上好幾個陷阱都被那些殭屍以蠻力摧毀,一干人提起的心剛剛放下,他們隊伍後面一條紅光一閃,三名白衣青年男子慘叫一聲,通體發紅,一股子熱浪沖出,三人的身軀同時然燒起來,頃刻間就燒成了灰燼。一名就在他們身邊的中年男子尖叫道:「蛇!是那條蛇!上次在揚州,也是這條蛇壞了咱們的好事,多情星君就是被它咬死的!」

    火靈蛇猛的騰空躍起,張開大嘴正要朝著一名白衣老人咬過去,斜次裡天欲宮主一聲怒嘯,那碧綠透明的長劍帶起一道綠油油的劍光淩空射來,一劍擊中了火靈蛇的七寸。火靈蛇發出一聲淒慘的『絲絲』叫聲,猛地噴出了幾口血紅色的毒氣,身體一扭,轉身就淩空飛遁而去。天欲宮一干人眼尖,都看到它的七寸子上落下了幾片鱗片,顯然被傷得不輕。天欲宮主正要追殺過去,可是那血紅色的毒氣突然散開,好似一團火焰一樣瀰漫在方圓近百丈的林地裡,一股熾熱的氣息逼得天欲宮主不得不退了回來。

    幾名天欲宮的老人驚恐的看著那一團紅色的毒霧在那雨水的沖刷下慢慢融於地面的積水,數畝方圓的樹木被那淡紅色的雨水一浸泡突然通體發黃焦枯而死,不由得驚駭道:「好惡毒的火毒,正好克制了我們的護法殭屍,若非宮主功力高絕,怕是。。。」幾個老頭兒相互看了看,額頭上冷汗混著雨水就這麼流了下來。

    白紗蒙面的天欲宮主沒人能看清她的表情,她冷冷的說道:「罷了,這妖物雖然厲害,受了本宮一劍,怕是數月內難以出來禍害人了。它的毒,實在是厲害。」她的兩條秀眉皺起,看了一眼地上被燒成灰燼的三名下屬,搖頭道:「繼續追殺江魚一行人,提高警覺,可千萬不要陰溝裡翻船了。這江魚是如今唐皇身前有點份量的人物,殺了他,定能引來更多的高手,我們的下一步計劃,才能順利進行啊。」

    夜幕漸漸的在山林中瀰漫,大雨稍微小了一點,沈重的霧氣好似黑色的墨汁融入了清水中,在山巒之間瀰漫開來。江魚站在一座饅頭山上,靈識好似八爪魚一樣瀰漫開去,傾聽著四周那些樹木花草給他傳達來的消息。靜靜的凝聽了一陣,江魚發出了一聲低沈的虎咆,遠遠的山林中頓時也傳來了幾聲回應的猛虎嚎叫聲,一切信息,就在那嚎叫聲中完美的傳了過來。與此同時,江魚的靈識還和火靈蛇那微弱的氣息聯繫在了一起,他知道火靈蛇貪功,在後面跟蹤了天欲宮的人一天一夜後猛下殺手,卻是被高手重傷了。

    冷哼一聲,雙眸中淩厲凶狠的寒光閃動,江魚好似一隻蒼鷹扶搖而起,在空中一個盤旋,直接就滑翔下了這座足足有三百多丈高的山頭。這等驚世駭俗的行徑若是被天下武人看到,肯定會把他當作怪物一樣對待。只是,此時空山無人,江魚卻正好施展他全部的本領。高大瘦削的身體剛剛落地,江魚腳尖就在幾塊光滑的山巖上連續點動,沒有留下一點兒痕跡的,極快無比的到了數里外一個隱秘的小山罅,鑽進了一個小小的山洞裡。高不過丈許,深有三十幾丈的山洞中如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他的下屬,一百多號人將這一個山洞塞得滿滿的。

    安祿山、史思明兩個運氣極好,密林中一場突然的遭遇戰,他們兩個硬是一根汗毛都沒有傷到。如今就是他們兩個守在洞口,一看到江魚走了進來,急忙迎上去問道:「江大人,外面那群怪物可追上來了麼?」問話的時候,安史二人面色慘白,顯然被那些殭屍一類只在傳說中聽說過的怪物嚇得膽子都破了。

    點點頭,江魚沈聲道:「那古勒倒也是一把好手,循著你們的痕跡還是追上來啦。現在百多個兄弟個個帶傷,我根本照顧不來這麼多人。帶著你們,是根本不可能順利逃脫的。」看到安史二人剛要說話,江魚連忙擺手道:「不要囉嗦啦,你們在這個洞裡休息兩天,等我把追兵引開後,就全速趕回長安,將這裡的事情奏明給皇上。」

    恨恨的一拳砸在了洞壁上,江魚低聲罵道:「就告訴皇上說,突厥王庭和天欲宮、地煞殿的妖人聯手計算我們大唐。這沒有證據的事情,是無法為難到突厥人的,但是一定要提醒皇上當心。若是不能找到足夠消滅天欲宮宮主親自率領的這批妖人的高手,也就不要派人來送死啦。普通軍隊,根本無法對付那群怪物的。」一想到那兩百許天欲宮妖人中,就有二十幾人擁有金屍隨身作為護法,江魚就不由得一陣頭疼。

    膀子上被劈了一刀,如今面色通紅有點發燒的風青青艱難的從地上撐起身體來焦急的說道:「頭兒,怎可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他媽的,咱們花營的人可不能這麼沒義氣!我也留下,總能幫你分擔一點壓力罷?」花營的一干簪花郎也紛紛稱是,都要留下和江魚共同對付強敵。

    江魚一口吐沫差點吐到了風青青的臉上,他罵道:「放屁!你們留下幹什麼?多死幾個人不成?風青青,若是你大哥,還能幫我對付一兩個殭屍,你留下有什麼用啊?你那武功,勉強才爬上一流的境界,內功還沒成火候哩!如今又是身上帶傷,你留下來找死不成?」搖搖頭,江魚說道:「回去給二將軍說,花營還有什麼好東西也不要藏著掖著啦,趕快把那些看家的高手都準備一下罷,看樣子要有大亂子啦。」

    歎息一聲,江魚抓抓下巴苦笑道:「真是奇怪,當年大唐朝能夠打敗大隋朝以及這麼多的反王、豪強,怎麼現在就被兩個魔門的妖人折騰得不得安寧呢?雖然說是只有千日作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可是,總不是滋味啊?」

    不給風青青他們再囉嗦的機會,江魚將身上從袁天罡、李淳風以及蓬萊島那裡得來的一些保命的靈丹都掏了出來丟在了地上吩咐道:「這裡都是極好的靈丹,可惜老子的便宜師門太小氣啦,加起來也沒有幾顆,大家湊合著分了罷。」

    身體一彈,江魚已經縱身進了雨幕中,悠悠的聲音隨著大風大雨飄了進來:「嘿,給二將軍說,若是一個月後魚爺我還沒有回去長安,就把撫恤金送給我大哥罷,俺姑姑也就是他二娘,就要他好好的奉養啦。他奶奶的!」

    山洞裡突然一片死一樣的寂靜,良久,安祿山才喃喃自語道:「江兄弟,若非我安祿山的武功太差,也是想要陪你去引開追兵的。他奶奶的,這就是夠義氣啊。」安史二人相對望了一眼,同時無奈的搖搖頭,他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就以他們二三流的身手,跟過去又能幫什麼?多送一條人命不成?風青青等幾個花營的班頭已經是氣得瘋狂嚎叫一聲,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砸得拳頭皮開肉綻,卻好似不知道疼痛一般。他們心裡都是一陣的無奈、憤怒甚至是委屈--不就是來抓一夥凶悍的馬賊麼?怎麼會突然演變成如今這樣?

    江魚在雨幕中急速穿行,同時他的靈識已經飄散出去,招來四周天地之力,自己屬下一干人留下的那點痕跡盡可能的掩蓋了過去。而他自己,則是胡亂的在泥地裡踏了幾腳,留下了幾個模糊不清又隔著遠遠的腳印,稍微修飾了一下,就製作出了一種一夥數目不少的人剛剛倉皇經過,清理過痕跡卻還沒有被雨水洗刷掉的印象。

    這模糊不清的痕跡,將天欲宮的一行人朝著西北方向引了過去。江魚不敢施展自己的速度離開天欲宮的人太遠,若是古勒一不小心沒追上自己,他們在這一片山區仔細的搜索,很可能就能找到風青青等一干屬下,以天欲宮如今這一批妖人的實力,幾隻金屍可以在眨眼的功夫內屠殺掉所有的人。江魚更是不敢離得太近,若是天欲宮主發現自己只是一個人,她只要派出三五個人去附近搜查,風青青他們也是一個死字。

    耗費了好大的心力,又拖延了兩天兩夜的時間,江魚終於順利的將一干追兵引到了數百里外的深山中。一路上,他很有閒情逸致的佈置了數十個陰險歹毒的陷阱,折騰得天欲宮一干人狼狽不堪。但是他的好運終於也結束了,雨雲飄散,大雨不再,明晃晃的日頭照耀在這一片不知名的山區中,天欲宮追兵前進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三倍不止。

    早就和受傷的火靈蛇重新匯合的江魚,眼看著天欲宮的人不再可能對風青青他們造成任何威脅,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擡頭看著天空高懸的太陽,江魚悠悠的歎息了一聲:「前天給他們說的那幾句話,很讓他們感動罷?呵呵呵呵呵呵,當面打我江魚自然不是那群邪氣傢夥的對手,可是要說在山林中逃命,誰能追上魚爺我啊?」

    得意洋洋的看了看還遠在數里外的天欲宮一干人,江魚突然提起了聲音大聲喊道:「諸位江湖同道,不用送啦,魚爺我走啦∼∼∼」悠揚的回音在山嶺中迴盪,江魚狂笑道:「魚爺我的兄弟早就逃走啦,魚爺我引著你們在山裡打轉玩哩!不要送啦,這份情誼,老子心領啦,以後一定會重重的報答你們的!」

    喊了幾句話,看到那天欲宮的一行人突然加快了腳步,江魚忍不住狂笑道:「天欲宮主,殺了古勒這個廢物罷,他還號稱縱橫突厥?他都追不上魚爺我,他憑什麼縱橫大草原啊?突厥無人了麼?」遠處傳來古勒一聲憤怒的咆哮,隨後是他吃痛的慘叫和哀求,緊接著就看到天欲宮一行人中,一條白色的身影以比身邊眾人快了近十倍的速度激射而來,那風馳電掣般的高速,甚至都能比上江魚的狂奔。

    江魚嚇了一跳,驚呼道:「哪裡來的這種怪物?」眼看著那白影瞬息間就逼近了數里,眼看著就要到了自己立足的山頭下,江魚怪叫一聲,轉身拔腳就走。他氣惱的抽了自己一耳光,罵道:「叫你獻,叫你招搖,他奶奶的引出了這怪物,豈不是要了我的命麼?還是大哥說得對,扮豬吃老虎悶聲發大財才是正經,剛才我偷偷溜走不是乾脆?何必顯擺啊?」

    追出來的白衣人正是天欲宮主,此刻雨後初晴,山裡空氣本就清澄,更加陽光燦爛,視野極佳。若是目力好的人,在十幾里外就能盯住一個人的身影。江魚不該在那山頭上露出身體來,一番大叫雖然是過癮,的確是氣得天欲宮主半死,但是也將江魚暴露了出來。天欲宮主施展全身的本領單身一人追向江魚,誓必要斬殺他方才甘心。

    此刻不像前幾日大雨傾盆時方便藏匿,如今天氣晴朗,山林中的一點兒動靜,都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饒是江魚已經施展望月秘收斂了全部氣息,但是天欲宮主就緊跟在他身後不到百丈的地方,饒是他專門找那茂密的山林亂竄,卻哪裡拋得開天欲宮主的追殺?天欲宮主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江魚的身形,雖然心中也在詫異為甚自己的靈識一點都抓不到江魚的氣息,可是眼睛都能看到江魚了,氣息是否被抓住,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山林中江魚奔跑的速度比平地裡快了一倍不止,但是天欲宮主的修為顯然比江魚強了一籌,更兼她似乎是在駕馭著某種法器淩空飛射,那速度比起江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憐江魚修練了蓬萊三仙宗的八九玄功,卻是看不起那御劍之術,根本沒有學習駕馭法器法寶的功法,如今放著身上一柄極品的寶刀卻是無法淩空飛逃,白白的喪失了一條最好的逃命手段。

    後面更有二十幾條金光閃動的金屍瘋狂咆哮著淩空飛射而來。這些幾乎已經進化為飛天夜叉的凶煞邪物已經有了一定的飛行能力,在地上借力一次,就足以讓它們飛射數百丈的距離,跳躍的身形雖然不甚靈活,但是純粹以速度論,反而比江魚和天欲宮主都要快了許多。

    江魚終於明白,不是天欲宮的人無能追不上他們,而是那場大雨幫了他們的大忙。若是正常情況下,沒有那一場大雨將沒有什麼山林追蹤經驗的天欲宮主他們阻攔開,江魚他們早就被追上並被殲滅了。如今江魚終於是切切實實的領教到了天欲宮主的可怕實力,卻是在這種被人揮動長劍隔著不到百丈的距離拚命追殺的情況下,由不得他嘴裡不冒出濃濃的苦味。

    瘋狂逃遁的江魚連續竄過了十幾個山頭,身上已經大汗淋漓了,可是身後的天欲宮主反而益發欺近了數十丈。她手上的碧綠長劍散發出淡淡的綠光,釋放出一股陰柔的劍氣裹住天欲宮主全身,拖拽著她有如淩波仙子一樣在離地數丈的地方飛射而來,消耗的氣力比江魚小得多、速度卻更是快了數分。而那二十幾頭金色的殭屍,卻更是已經追到了江魚身後不到二十丈的地方,那濃臭的呼吸清晰可聞,讓江魚心頭一陣陣的作嘔。更有幾頭殭屍奔跑中突然拔起身邊的樹木、山石,朝著江魚就是一通亂砸,逼得江魚不斷的閃換身形,速度更是降了不少。

    天欲宮主『咯咯』直笑:「江魚,你這個小傢夥自作聰明,耍了本宮你要走就是,非要大聲叫喚幾句,豈不是引鬼上門麼?嘿嘿,你往哪裡走?如今你要麼死在本宮的手上,要麼你乖乖跪下變成本宮的人,本宮卻可以饒你一命,更會大力的栽培你,豈不是好?」

    江魚一邊狂奔,一邊大聲叫道:「老虔婆,你算盤打得『辟啪』響哩,我江魚堂堂男兒,怎麼能幫你一個騷娘們辦事?我說你死追我作甚?我江魚沒有潘安之貌,也沒有鄧通之才,你卻追我作甚?我只是殺了你幾個無能的屬下,你這記恨做什麼?」想了想,江魚又補充道:「難怪說小人和女人最難養,你也忒小心眼了罷?」

    天欲宮主氣得直樂:「本宮小心眼?簡直胡說八道!你可知道你在揚州壞了本宮的好事麼?那楊廣秘穴中的寶貝,原本就應該是本宮的!還有那杜不平,總歸和本宮也有幾分香火關係在,卻是被你害死,怎由得本宮不來殺你?」

    「 媽的,你和杜不平那九十多歲的老鬼有一腿?那你的年紀有多大了?老虔婆,魚爺對老太太可不感興趣!」江魚狂跳一步,手上天狼弓突然反手一砸,一隻殭屍的手臂被他大力轟中,尖銳的爪子帶著一股腥風擦著他的肩膀撕了下去,幾條碎布在空中飛舞,江魚皮膚卻沒有受一點兒傷。眼看著後面二十幾頭金屍已經到了身邊,江魚被逼無奈之下,突然跳起來有數十丈高,身體急速轉動好似陀螺一樣,天狼弓猛地拉開,他身上僅有的數十支鋼箭被雨點一樣的射了出去。

    一彈指間拉動天狼弓將近四十次,饒是江魚如今已經到了鐵身境界,雙臂有百萬斤的力氣,依然是雙臂一抖,被那弓弦的反震之力震得肌肉發麻,筋骨都顫抖起來。一口濁氣在心口一個盤旋,江魚強提望月玄罡,將那口濁氣噴出體外,身體強行朝著右側一撲,已經到了那右側的山崖上。他四肢緊扣在岩石上,好似一隻大蜘蛛,飛快的朝著上方爬去。

    『嗡』,三十幾支鋼箭好似一群馬蜂帶著巨大的力道覆蓋向了天欲宮主以及那二十幾具金屍。一片金鐵轟鳴聲,鋼箭在那金屍的身上炸成粉碎,將這些金屍的身體劈開了深深的傷痕後,再也無力造成更大的破壞。這些沒有生命的邪物,只要不是被射中要害,依然能憑藉著那一口凶悍氣息,繼續飛撲攻擊。如今這二十幾隻金屍就是這樣,一拳一個窟窿的在那山崖上打出了二十幾道台階,硬生生爬了上去,緊追著江魚不放。

    這些鋼箭對金屍無太大效果,卻在天欲宮主身上發揮了極大的效用。天欲宮、地煞殿修習的是魔門的兩個截然相反流派的功法,地煞殿擅長鍛造魔體,身軀強橫力大無比,一些魔法也是和那巨大的力量有關;天欲宮則擅長采陽補陰,迷惑眾生,肉體嬌弱,卻和那尋常人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有修練到極精深境界的天欲宮門人,才能讓身軀得到一定的強化,卻也比那武林中外門神功練到巔峰的層次差不離哩。

    這天欲宮主,更是修煉天欲宮最高深的魔功,一身皮肉嬌滴滴、粉嫩嫩的,她那魅惑天下的魔功邪術,唯恐迷不死天下人,卻又哪裡捨得打磨肉體?唯恐讓皮膚有一點粗糙斑痕的她,一身肌膚嬌嫩嫩的,肉體力量也不過相當於普通的稚齡處子哩。

    江魚忙亂中一支鋼箭就朝著天欲宮主當心射了過去。天欲宮主微微一笑,樂道:「狗急跳牆,臨死反撲,有甚作用?」她體內魔罡一提,那碧綠的長箭上發出一道數丈長的劍光,輕盈的朝著那鋼箭劈了過去!並不清楚江魚底細的她,輕描淡寫的只是發動了三成的功力揮出了這一劍。

    一股山崩海嘯般巨大的力量順著那鋼箭轟在了天欲宮主的劍子上,長劍猛的一震,可怕的力量將那長劍震得遠遠飛出,天欲宮主一聲慘呼,右手戶口迸裂直到手肘,一條手臂變得血肉模糊鮮血飛灑好不淒慘。根本沒想到江魚射出的長箭上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這根本就是她在地煞殿的殿主身上才領教過的無窮蠻力啊!

    「 江魚,你修煉的是什麼邪門功法?你,你,你,你的力氣,還是人麼?」天欲宮主一聲慘呼,看著自己破損的手臂,心疼得差點沒哭了出來。她突然意識到,江魚絕對不是他們資料中那個普通的凡間的宗師高手,而是一名修煉了更高深法門的,和他們是同一種層次存在的--修煉者。除了修煉者,沒有人能射出這麼霸道的箭!

    江魚正爬在山崖上,手上長弓一捅一捅的將那些不甚靈活的金屍從山崖上不斷的捅下去。兩百多丈高的山崖,讓這些金屍重重的砸在地上,卻絲毫不能傷了它們,這些金屍是不依不饒的繼續向著上方爬行,不抓到江魚誓不罷休。只是它們的動作實在是遲鈍了點,比不得江魚這等靈活,江魚捅得是不亦樂乎,一邊將那些金屍捅下去,一邊急速向上攀升,眼看著和那些金屍拉開了不小距離哩。

    聽到天欲宮主的叫聲,江魚故作驚愕的看了她一眼,驚問道:「地煞殿的人沒有給宮主您說麼?咱家修煉的,是金鐘罩神功哩!」

    「 金鐘罩!」天欲宮主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她暴跳如雷的朝著江魚咆哮道:「放屁,金鐘罩能練到你這種程度麼?你,你,氣煞。。。嘻嘻,江哥兒,你看本宮,可美麗麼?」原本滿心怒火恨不得一掌拍死江魚的天欲宮主,突然醒悟過來,她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和江魚這種莽貨打生打死的做什麼?天欲宮的鎮宮法門,卻不是這種硬拚的功夫哩。

    她整個身體都軟在了地上,身體斜側,手指輕輕的拉下了自己蒙面的白紗,露出了本來面目,然後,她朝著江魚輕輕的一笑。

    目如秋水,眉如遠山。江魚沒有看清天欲宮主到底長什麼模樣,已經陷入了她那一對勾魂攝魄的眸子裡。那一對散發出淡淡紫光的眸子啊,裡面有三千紅塵,有億萬妖嬈,有那無限的溫柔鴛鴦帳,有那令英雄銷魂的溫暖鄉。只是一個對望,江魚就渾身麻痺無力,整個精神一陣空蕩蕩的,嘴角口水都流淌了下來。

    體內罡氣好似要飄飛出來,丹田中一片的滾燙。江魚『呵呵』傻笑中,他已經在天欲宮主那煉魂魔眼中經歷了無數次的香艷陣仗。

    下體一漲、一麻、一軟,一陣熱潮噴湧,江魚已經在一盞茶的時間內狂瀉了七八次,瀉得江魚通體無力,好似一條死魚從那懸崖上猛的摔了下來,重重的砸在了山崖下的亂石堆中,被那二十幾條金屍狠狠的扣住了通體的要穴。只是一次對視,江魚就差點沒被吸乾了骨髓去,天欲宮的魔法,實在是詭異邪惡凶險毒辣到了極點。

    天欲宮主邁著輕巧的步伐走到了江魚身邊,狠狠的一腳踏在了江魚的臉上。「還以為你是什麼了不得的英雄好漢,原來也是一條可憐的小蟲。可惜,可惜,聞這味道,你居然還是童男子?卻是便宜了本宮哩,嘻嘻!」天欲宮主舌尖輕輕的舔舐了一下自己右臂上破開的傷口,絕美而帶著一絲陰森的臉上露出一片燦爛的笑容:「你打傷了本宮,就得付出代價,等本宮採了你的純陽真元,卻是正好補上今天的損失。」

    伸手在江魚下體好似挑選菜葉子一樣的抓撓了幾下,天欲宮主臉上是又驚又喜:「好一條大行貨,本宮今日卻是有福氣了。等得本宮收服了你,卻慢慢消受才是正經。嘻嘻,替那李唐的皇帝賣命算什麼?給本宮賣命,才是你們這些『英雄好漢』應做的哩。」抱起昏迷的江魚,天欲宮主親暱的在他嘴上親了又親、吻了又吻,這才微微一笑,著一名金屍將她的寶劍尋了回來,好似一朵兒白雲,飄然遠去。

    江魚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只覺渾身火熱似乎有發洩不完的精力,可是四肢卻是酥軟如綿,哪裡動彈得?腦子裡也是有點暈沈,但似起碼讓他看清了眼下的情勢。如今他應該是在一座極大的帳幕裡,帳幕設施極其華麗,就以帳幕上那以金絲和血紅色的錦線刺繡出的繁複花紋,以江魚如今的見識,就知道其中的花費著實驚人。帳幕中鋪著的是厚厚的足以讓人半個身軀都陷進去的白熊皮褥子,空氣中飄蕩著極品薰香的味道,四盞琉璃燈掛在帳幕頂上,帳幕中很是明亮。

    天狼弓、寶刀、腰間的褡褳還有自己日常所用的錢袋都擱在帳幕一角的架子上。看到這些東西,江魚的心頓時鬆了下來,似乎,自己並沒有落入敵人之手?只是。。。

    江魚突然察覺到,自己身上是光溜溜的一絲不掛,似乎皮膚都被人用剃刀仔細的刮過,身上的汗毛一根都沒留下,就連下身最尷尬的地方,也是被剃了個光溜溜的。自己身上蓋著一床粉紅色絲被,光溜溜的絲綢在皮膚上摩擦,很是愜意。而絲被中除了江魚,居然還有另外六條光溜溜的大腿?

    驚駭之下,江魚剛要鼓動體內最後一點氣力揭開絲被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絲被裡卻是一陣翻滾,三個極美的女子嬌慵無限的以近乎完美的姿勢打著呵欠伸著懶腰從被窩裡站了起來。白嫩沒有一絲瑕疵的肌膚,前凸後翹近乎完美的身段,直拖到臀部下方的烏黑秀髮,這三個女子不論放到哪裡,都是會讓男人發狂的絕色。

    更讓江魚差點沒慘叫出來的,是這三個女子的年齡--一名看起來大概有二十五六的年歲,一名看起來大概有十八九歲的年華,而最後那一位,怎麼看都不過十歲出頭的模樣,讓江魚心中無端端的冒出了濃重的罪惡感。他好似被一群色鬼圍住的小姑娘一樣發出了一聲尖叫,猛的擡起頭指著那年齡最小的姑娘叫道:「你,你,你,你怎麼會在我的床上?」

    那小姑娘卻是無比清純的一笑,隨意的坐在了江魚的腿上,滑膩細嫩的大腿有意無意的摩擦著江魚的尷尬一臉天真的說道:「奇怪,這是我的床呀?是我和兩位姐姐的床,怎麼變成你的了?」她那細嫩微微帶著點涼意的小手從江魚的胸口一路沿著他的身體向下撫摸了過去,輕笑道:「公子你大前天夜裡,前天夜裡,還有昨天夜裡,都好生厲害,生生折磨得我們姐妹三人起不了床哩!」

    『嘎』,江魚猛的張開了嘴巴,被那小姑娘緊緊握住的下身突然縮得好似菜青蟲一邊綿軟幼小,心臟急速跳動的他差點沒被嚇得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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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19:30

第四十一章 逃脫

    三個女人糾纏著江魚,那看起來年齡最小的女子靈活的舌頭輕盈的在江魚的胸口上滑動,『嗤嗤』的笑著。那二十來歲的女子朝江魚拋了個媚眼,胴體也軟在了江魚的身上。「好強壯的小兄弟,嘻嘻,是不是被我們嚇住了?哎喲,和你開玩笑的了,你被我們大師姐灌下了『萬丈紅塵煉心散』,又怎麼會和我們歡好呢?你才昏迷不過兩天兩夜而已。」

    另外一女子咬著江魚的耳垂『嘻嘻』的笑道:「唔,你嚇得肌肉都繃緊了哩,好壯實的塊頭啊。若不是師姐說了不許咱們動你,你還真被我們吃得一點渣都不剩了。你這死人好不沈重,把你從那山裡搬出來送來這裡,我們三姐妹幫你好好得刷洗了好幾遍,差點沒累死了人。」

    江魚只覺得丹田中一股不受控制的熱流升起,在體內瘋狂的衝撞,身體已經開始了讓他無比惱怒的變化。可是也不知道那所謂的『萬丈紅塵煉心散』到底是什麼東西,江魚手指頭都難得動彈一下,只能無奈的忍受著這三個女子的愛撫和親暱。那看起來十歲出頭的少女不輕不重的啃噬著江魚的乳頭,嘴裡發出沈迷而陶醉的聲音:「本座活了九十七個年頭了,還沒碰到過這樣精壯純陽之氣這樣充沛的男子哩。」

    『啊∼∼∼』,一聲慘叫,不知道從哪裡憑空冒出來一股子力氣,江魚連滾帶爬的衝出了被窩,驚恐的翻滾了幾個跟頭,最終軟在了那帳幕中心的皮褥子上。他看著那滿臉暈紅的少女驚呼道:「你,你說什麼?你今年多大了?」

     那少女漂亮的大眼睛瞇了起來,鼻頭一皺,很是可愛的笑道:「不過九十七歲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咱們大師姐,也就是咱們宮主年齡最大,也才一百五十來歲,這兩位都是我的師妹,她才七十八歲,叫做香香。」她指了指那看起來有十八九歲的少女,隨後又指著那二十許上下的女子嬌笑道:「她年紀最小,今年不過花甲出頭哩,嘻嘻,叫做妙妙,咱們修煉的是『顛倒奼女神通』,最是長生不老的好法門。奴家嘛,江公子稱呼奴家叫做愛愛就是了,嘻嘻。」   

     米粒子大小的雞皮疙瘩鋪滿了江魚全身,三個六十歲開外甚至將近百歲的老妖婆在自己身上摩擦翻滾了半天?江魚死掉的心情都有啦。饒是面前三位紅粉佳人皮膚細嫩容貌絕佳美得沒有天理王法的,但是江魚卻好似堪破了某處門檻,眼前儘是紅粉骷髏,溫軟粉紅鄉變成了鬼蜮死城一般,心中一股涼氣直升起來,卻是滅掉了他心頭的慾火。   

     自稱『愛愛』的這女子站起身來,晃動著帶著幾分稚嫩氣息的身軀走到江魚身前,一腳踏在了江魚的胸口上,將沒有反抗餘力的江魚踏在地上,自己兩條小手,又在他身上掏摸起來。「好啦,江公子,你又不是那群吃齋的和尚?忌諱什麼呢?人生在世不過百年,能有幾次歡愉?你好好的閉著眼睛享受這無邊的快活就是。」      她越看江魚越是歡喜,猛的摟著江魚強行和他親了個嘴兒,大聲叫道:「哎呀,我可忍不住啦,這麼好一塊兒鮮肉在面前,不吃掉簡直就是心疼哩。香香,妙妙,大師姐也不知道忙什麼去了,兩天兩夜不見回來,乾脆我們消受了這娃娃算啦。」那兩名女子眼睛一亮,立刻跳了起來笑道:「可不是麼?咱們天欲宮的規矩就是到了手的就是自己的,她自己不來吃掉,也不能怪我們貪嘴。」

  說時遲那時快,三名女子好似惡犬撲食一樣,香香架住了江魚的兩臂,妙妙壓住了江魚的兩腿,愛愛抓緊了江魚的腰肢,兩隻手也不知道用什麼邪門法子頃刻間挑起了江魚的興頭來,腰肢往下面一沈,就要將江魚吞進去。江魚嚇得魂飛魄散,猛的扯著嗓子嚎叫起來:「救命啊,救命啊,再不救命,就要出人命啦!」

  三名妖女正在嬌笑呢,帳幕的門簾子突然被人挑開,一縷白影飄了進來,天欲宮主冰冷中還帶著萬分魅惑的聲音響起:「好啊,我著三位妹妹幫我看緊他,如今卻要偷吃不成?被你們三人聯手用那『奼女功』一吸,這小子還能活麼?」一縷綠色劍光突然閃過,逼得三名妖女倉皇退後了幾步,天欲宮主冷聲道:「等我問完了他的話,再采掉他的那一點元陽,自然會把他送給你們消受。你們極什麼?」

  三名妖女低下頭沒吭聲,顯然對天欲宮主還是很有點畏懼之心。天欲宮主輕聲一笑,就這麼扭動著腰肢走到江魚身邊盤膝坐下,冰涼中帶著絲絲電流般古怪感覺的手指在江魚下巴上微微一劃,歎道:「江大人,你已經落入本宮手中,想要囫圇個的出去,怕是沒那個道理了。本宮問你一句話,你可願做本宮的人麼?」

  「做你的人?什麼意思?」江魚渾身一抖,只覺得天欲宮主手上似乎有無窮的魔力,體內的精血精元居然被她輕輕一劃就全部帶動起來,拚命的朝著下體湧了過去。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江魚下體已經變得紅通通甚至發出了絲絲的血光,全身的精氣精元已經被天欲宮主用那最邪門的手法催逼到了一起。他心中駭然,身體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生平第一次,他是真正的害怕了。

  無凡告訴江魚,等得他的修為到了銀身的境界,那就是百邪不侵、邪毒辟易,任他魔門的天魔大法六萬四千法門,絲毫動搖不得他的根本。但是此時江魚只是可憐巴巴的鐵身修為,一身鋼筋鐵骨的鍛體功夫才剛剛開始呢,哪裡消受得起這等催情手段的折騰?眼看著自身的命脈就被那天欲宮主輕輕的一手握住,江魚嚇壞了。     看出了江魚眸子中濃濃的畏懼神色,天欲宮主不無得意的嬌笑起來:「你害怕了?果然是行家--你的本命精血和全身的精氣,都被我這『千嬌百媚斷魂手』逼到了一處,只要我輕輕一吸,你就立刻化為乾屍慘死。唉,喪掉了本命精氣,就算輪迴十輩子,也是在畜生道裡打滾的,你想來是害怕的。」手指頭輕輕的在江魚的尖端彈動了幾下,一股輕盈的吸力讓江魚差點沒一瀉而亡。看著江魚那瞬間變得鐵青的面孔,天欲宮主笑道:「好,不嚇唬你了,做本宮的人麼,自然就是做本宮的門人、弟子、心腹,以及,面首。」

  「啊?」江魚呆了一下,驚呼道:「面首?」天欲宮主嘻嘻一笑,親暱的湊近了江魚的面孔,紅唇在江魚嘴上深吻了一記,這才歎道:「不要看本宮年紀比你大了三五歲,本宮這一身的本領,卻是一百個青春少女都比不上的哩。成了本宮的人,天欲宮下屬無數美女,不是任憑你採摘麼?這可是多少男人求都求不來的好處。」一番話聽得江魚直翻白眼,您這叫做只比江魚大了三五歲麼?你師妹把你的底細都洩漏出來啦!

  兩隻手親熱的環抱著江魚的脖子,天欲宮主身體整個趴在了江魚的身上,歎道:「有一段時間沒出宮了,沒想到有了你江大人這麼好的男子。本宮不僅可以讓你享受無邊的艷福,更能傳授你一身無敵的神功,助你在朝堂中得享高位。這還有什麼不好的?你江大人想要的,不就是高官厚祿、嬌妻美妾、金銀如山麼?這一切,本宮都可以給你。」

  長吸了一口氣,江魚沒有回答她好還是不好這個問題,而是顧左右而言他的問道:「且不說這些,我只是好奇,你堂堂天欲宮的宮主,名列大唐朝通緝海捕文書的並行第一位的人物,怎麼會親自出手來對付我這小小的人物?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眼珠轉了幾圈,天欲宮主輕身而起,手指頭在江魚身上戳了幾下,讓他的氣血稍稍的平復了,這才笑道:「也好,不管你待會是否從了本宮,本宮總是願意讓『自己的小男人』明明白白的。嘻嘻,到了這裡,你還想要逃走麼?這個地方,可是我天欲宮百年來好容易經營的秘穴,你是沒有任何逃走的指望的,本宮卻也不妨給你說個明白。」

  得意洋洋的天欲宮主一邊好似撫摸寵物一樣的撫摸著江魚,一邊得意的將一切的內幕述說了出來。   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天欲宮、地煞殿兩個同宗同流的冤家門派罕見的聯手,控制了突厥王庭中某些身居高位的王公大臣,借助古勒、扎古渾這一批天欲宮爪牙的名義,著突厥王庭給了李隆基一份挑釁的文書,勾引李隆基不斷的調派精幹人手捕殺扎古渾這群馬賊。這是江魚已經明白的事情,前後就是一個陷阱,逼得喜好面子的李隆基,不斷的把大唐的精銳精英填進陷阱裡--這也是突厥王庭的要求,只要是能削弱大唐的事情,他們就是樂於見到的。

  之所以讓天欲宮主親自帶領人馬做那陷阱中殺傷力最強的棋子,就是為了預防大唐朝內可能被派出來的頂兒尖兒的高手。比如說大善智、大威勢、袁天罡、李淳風這一類人,以及隱藏在大唐宮廷中,一些身份更高實力更強的人物。天欲宮主的任務,就是不斷的誅殺前來追殺扎古渾這群馬賊的大唐精英,一直殺到李隆基無法忍受這種損失,從而派出大唐朝內真正的守衛力量--比如說,某位曾經的取經人的身邊人。

  而和天欲宮聯手的地煞殿所屬,就會在地煞殿主的率領下,召集近千名不畏刀劍的高手,趁著京城空虛的機會攻入興慶宮,探查某件要緊的事情。而這個事情的線索,就來自於上次他們在龍池地殿內找到了某件絕密檔案,以秘文書寫的檔案。至於具體是什麼東西,江魚不知道,天欲宮主卻也不說,只是含糊其詞的說,是有關於正邪興盛衰亡,道魔兩道未來趨勢的大事。

  簡單的給江魚解釋了幾句,天欲宮主瞇著眼睛笑道:「地煞殿的那群蠻子和我們一向不對勁,不過,這次他們殿主主動的求本宮出手幫忙,嘻嘻,既然有好處,為甚不幫他們?所以,以本宮堂堂宮主的身份,卻也來陪著你們這群小娃娃捉迷藏,也是顧不得這麼多啦。」

  深深的歎息了一聲,江魚看著天欲宮主道:「既然有好處,為甚地煞殿不獨吞好處呢?」   天欲宮主抿嘴笑了笑,扭了一下江魚的臉蛋笑道:「好一個知心識趣的人兒,好處自然都是想要獨吞的,可是沒有我天欲宮配合,他們怎麼能奈何得了大唐朝的那些人?若是他們有那本事,百多年前,早就被他們地煞殿控制的隋煬帝,也不會死得這麼慘啦。」『呵呵』的笑了幾聲,天欲宮主高傲的說道:「我天欲宮的實力,比他地煞殿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因為某個諾言,我們不方便在中原多做手腳,但是,嘻嘻,少了我們天欲宮,他們地煞殿又能做成什麼事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江魚突然眼裡精光一閃,急問天欲宮主:「地煞殿既然實力不濟,他們為何不求他們背後的人出手?」   天欲宮主一邊撫摸著江魚的胸膛,一邊本能的回答道:「唉,這可是正邪兩道共同遵守的規矩,他們阿修羅宗卻也沒這麼大的膽子,公然插手凡俗間的事情罷?。。。你,你問什麼?你怎麼知道地煞殿背後有人的?」天欲宮主猛地一驚,手掌猛然提起,作勢就要拍在江魚胸膛上。但是很快的,天欲宮主微微一笑,手掌輕輕的落在江魚的心口慢慢的撫摸起來:「本宮卻是忘記了,你曾經用五雷咒打古勒那不成器的東西哩。你是天師道還是其他的哪一門哪一派的弟子?」   江魚只是笑著看著天欲宮主,隨後,他猛的扯著嗓子嚎叫起來:「兩個老鬼,你們再看熱鬧,魚爺我今日就栽啦!」   天欲宮主猛地一怔,剛要嘲笑江魚說這裡叫破了嗓子都沒人來救他的時候,整個帳幕突然塌了下來,一縷涼風飄過,被天欲宮主按在地上的江魚,已經失去了蹤影。緊接著,帳幕一角江魚的褡褳、寶刀、天狼弓、錢袋等零碎物事也都消失無蹤。再緊跟著,天欲宮主以及三位妖女同時尖叫一聲,幾個人身上都同時被人摸了好幾把,尤其天欲宮主,一件外套、一根腰帶被人強行扯走,連她腰帶中掛著的幾個藥瓶,也都被人順手牽羊摸了去。

  一聲尖叫,天欲宮主一劍劈開帳幕,一道綠光沖天飛起二十幾丈高,就聽得她嘶聲咆哮道:「一群廢物,你們怎會讓人混了進來?」她目光朝著四週一掃,隱隱約約的看著東南方向有兩條細微的光芒微微的閃動了一下,立刻喝道:「三位師妹,快快和本宮一起追上去,這江魚,絕不能讓他活著溜走!」一道綠光閃過,她瞬息間已經掠出了數十丈。另外三名妖女也是一聲怒嘯,身上勉強披了一層輕紗就衝了出來,緊跟著天欲宮主朝著東南方向追了過去。

  江魚好似騰雲駕霧般被一個人抱在手上急速奔馳著,只是一盞茶的時間,那人已經抱著他掠過了二十幾座山頭,把後面的天欲宮主早就不知道拋去了哪裡。那人猛地一個站定,隨手將赤身裸體的江魚丟在了地上,隨後兩個『嘻嘻哈哈』的聲音響了起來:「好香艷的粉紅陣仗,小魚兒,你可差點沒被弄成了死魚兒哩。」   渾身癱軟無力的倒在地上,江魚怒聲道:「還不快把解藥給我找出來?當我這樣光著很好看不成?」   空空兒笑嘻嘻的將幾個藥瓶隨手丟在了江魚身上,和精精兒一起蹲在了江魚身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江魚光溜溜的身體,怪笑道:「好,好,除了頭髮,身上一根毛都沒有啦,剛生下來的娃娃,也就你這個樣子啦。」   江魚氣得差點沒暈了過去,勉強挪動手指頭翻檢了一陣,找到了一瓶聞起來冰涼刺骨讓他渾身精神一振的藥末兒服了下去,感覺到身上漸漸有了力氣,知道是對症的解藥,這才指著空空兒、精精兒罵道:「你們到了多久?」   空空兒一本正經的看著江魚:「師弟護送你的那一幫屬下安全出山,我一直跟在你身後。」

  江魚再次差點被氣暈了過去,他吼道:「那為甚不早點救我?非要看我出醜不成?」他嘀咕道:「還以為你們一起護送他們去了。」   空空兒繼續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笑道:「你也沒什麼損失呀?早救了你,怎會知道他們的陰謀詭計呢?你這美人計,用的不錯啊。」說道『美人計』三字,空空兒、精精兒再次瘋狂的大笑起來,四支眼睛滴溜溜的上上下下的掃視著江魚。   悶哼了一聲,江魚知道自己沒辦法說贏這兩個老不休的傢夥,爬起來從空空兒手上接過自己的衣物穿戴好,咬著牙齒道:「好,好得很,這一群妖女敢這樣對付魚爺我,若是不把她們好好的折騰一番,怎出得這口惡氣?剛才帳幕所在是什麼地方?」

  一看到江魚轉換了話題,換到了正經事情上,空空兒也板起了臉很嚴肅的說道:「是大唐朝官辦的天風馬場!唔,這裡居然成了他們天欲宮的秘穴。你想要做什麼?」   江魚穿戴整齊,咬著牙齒道:「幫我擒住那天欲宮主罷。我要讓她知道,得罪了我江魚的下場是什麼。唔,你們是她的對手麼?」

  空空兒、精精兒對視一眼,同時吐吐舌頭笑起來:「那,就擒住她罷。二打一,她輸定了。不過,若是她的三位師妹被引了過來,可就是咱們要慘大了。咱們的修為,都在同一個檔次上,若是我們師兄弟比她們高出一個境界,也就不可能被派來人間行走啦。」

  江魚眼裡凶光一閃,冷哼道:「那就這樣定啦,這一次魚爺我不和她們開玩笑啦。我引走她的三個師妹,你們擒住天欲宮主,封禁她的武功,然後再各個擊破,若是能抓住天欲宮的四大妖女,這份功勞。。。嘿嘿。」一想到得意的地方,江魚就忍不住仰天狂笑。擒住天欲宮主,地煞殿的人自然就不知道天欲宮主已經將他們的計劃洩漏了出來,到時候在長安城將計就計的埋伏下大批人手圍殲地煞殿的一干妖人,這份驚天動地的大功勞,怕是自己封侯都有了指望罷?

  空空兒、精精兒可有可無的點點頭,兩人身體幻化為朦朧的光影,緊跟在江魚身後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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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4 11:19:52

第四十二章 計算

       黑漆漆的山林中,只有一抹深綠色的光芒以及三道淡綠色的光芒在閃動。天欲宮主帶領三位師妹追殺到剛才江魚他們停腳處時,對面一座山頭上,突然有一支普通的木箭射了過來。這箭矢粗陋無比,箭尾上還帶著幾片嫩綠的樹葉,顯然是剛剛用樹枝削成的。沈重的破空聲,驚起了沿途樹梢上棲息的山鳥,一蓬蓬的鳥兒高高的飛了起來,發出急促尖細的叫聲。黑暗中,那只箭矢依然是無比準確的射向了『愛愛』的心窩。畢竟是天欲宮主的二師妹,這一支速度極快的箭矢被她屈指一彈化為粉碎,同時她已經尖嘯一聲,朝著里許開外的山坡急掠了過去。天欲宮主立刻叫道:「三師妹、四師妹,你們趕緊跟上,那小子鬼頭鬼腦很有點本事又有厲害的人物接應,不是很好對付的。」她喝令三位師妹朝著那山坡撲了過去,自己則是靜靜的等在原地,目光緊緊的盯住了那一片箭矢射來的山林。她在心中發狠:「江魚,只要你一冒頭,本宮看你還往哪裡走?」尋思了片刻,她手腕一振,手腕上那精緻的手鐲光芒一閃,一條窈窕的白影出現在她身邊。

 「白狐,去,若是見了一個身材極高的年輕人,將他擒來。」天欲宮主得意的喝令了一句,那白影輕輕一歎,三條白尾在空中一轉一彈,她的身體已經好似風中的落葉,看起來很緩慢實際上無比快捷的朝著對面山坡飄了過去。天欲宮主陰陰的笑起來:「江魚,你認為你能逃走不成?三尾白狐,這可是修成人形的妖物,更是山林的精靈。本宮的五指山,可是這麼容易讓你逃脫的?」江魚好似回到大海中的一尾魚兒,無聲無息的在山林中穿行。所到之處,荊棘叢主動的讓開了道路,樹籐紛紛撩開了帷幕,連在一起的樹枝也主動敞開了足以讓他通過的縫隙。每一根小草,都在江魚的腳踏在自己身上之前主動的彎曲,等得江魚身體朝前跳躍的時候,這些草桿猛地彈回原樣,用自己最微薄的一點力氣,幫江魚更快的前行。只要進了山林,江魚就是無可置疑的山林之王!在他身後里許的地方,三位妖女追尋著江魚故意留下的一點點氣息跌跌撞撞的追殺而來,可是那茂密的荊棘、糾纏的樹籐、密密麻麻的樹枝條,給她們造成了極大的麻煩,逼得她們只能是一路揮動掌力催發劍芒劈開一條道路,速度比起江魚慢了不知道多少。若不是江魚要故意引她們離開,她們早就被甩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回頭看了看遠處那暗淡的三條綠光,江魚冷笑起來:「你們師姐還能藉著一口氣淩空飛度數里,你們卻只有飛渡百丈的功力,能追得上魚爺才怪。哈,你們倒是挺配合的,魚爺一支箭射過去,果然是你們三個追了過來。只是,那最老的老妖婆在幹什麼?」江魚一邊奔跑一邊回頭探望,卻看不到天欲宮主追來的痕跡。他正在懷疑呢,前方黑漆漆的山林中,突然傳來一聲極其幽怨的歎息。

    「唉∼∼∼,這位公子,你逃不掉的,何不束手就擒,何必多吃苦頭呢?」隨著那幽怨淒婉的歎息聲,一抹白影自前方山林中裊裊出現。這白衣女子身量極高,甚至比江魚也不過矮了一個頭去,比起常人高了足足有一尺多。過於纖細的腰身配上極其險峻的胸部,讓她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那好似畫筆畫出來的一張純潔無暇的面容,讓江魚心神不由得一呆。她身後那三根丈許長正在不斷輕輕擺動的潔白的尾巴,更是充滿了詭異而妖邪,神秘而充滿魅力的誘惑力。    呃,三根白色的尾巴?江魚猛的叫了一聲:「操!妖怪啊!」    雖然他褡褳中的火靈蛇,也已經不折不扣的是一條妖怪啦,但是畢竟還沒有化為人形,猛不丁的見到了生平第一個可以變幻為人形的妖魔,江魚第一個反應就是嚇得頭皮一陣發炸,渾身汗毛。。。哦,不,他如今身上暫時沒有汗毛了。。。總之就是渾身毛孔一陣冷汗噴出,本能的就轉過身去,收斂了全身的氣息,好似一陣颶風一樣蠻橫的闖過了茂密的叢林,狼狽抱頭竄去。

    那白衣女子呆了呆,驚愕的看著速度比剛才提升了何止倍許的江魚,一臉的哭笑不得。「我,就有這麼可怕麼?」身後三根白色的大尾巴輕輕的晃了晃,這女子悠然歎道:「好有趣的人,身上的氣息,卻是讓我很是親近呢。難得他能收斂全部的氣息,卻是連我的靈識都查不出絲毫痕跡來,追不上他,可也不是我的過錯。」        小腦袋歪了一下,這女子很是狡詐的笑了起來:「有趣,他既然能收斂全部的氣息,剛才居然留下這麼濃的味道讓人追蹤而來,分明就是在使那誘敵之計麼。看來,那妖女要吃虧了?妖女被擒,她手上的『御妖環』自然是要被人奪走。嗯,跟著這年輕人,卻也比跟著她好呢?」低聲的自言自語了一陣,這女子很乾脆的坐在了一顆大樹下,雙手抱著膝蓋,輕鬆的哼起不知名的山歌小調,擡頭看著黑漆漆的天空,儼然一副踏春賞景的佳人模樣,只是她背後的三根白尾,舞動得益發輕盈,和得意。

    狂風一樣的江魚慌不擇路,一頭紮到了三名妖女的面前。正在為江魚的氣息突然消失而驚惶的三位妖女看到江魚自投羅網,不由得齊聲歡呼:「好,你也不要跑啦!」三個嬌滴滴的大美女使出了街頭無賴打架才會使用的招數,團身就朝著江魚抱了過來。她們的六隻手臂六條大腿,好似八爪魚的十二隻腕足,瘋狂的扣向了江魚身上的各個關節要害。

    沒有和江魚動手的經驗,根本不知道江魚一箭能夠將她們大意之下的大師姐重傷的三位妖女,因為貪圖江魚那強壯的身軀以及充沛的童男元陽,唯恐用的力氣太大了而傷到了江魚,故而只是動用了自己二成不到的實力。三人的如意算盤打得極好,擒住了江魚,乾脆就在這裡幕天席地的吞了江魚的元陽就是,先吃干抹淨,至於那大師姐,管她的死活。

    三女同時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笑得無比的燦爛和開心。哪知道她們碰到的,卻是扮豬吃老虎的江魚,以及被人活捉後正火冒三丈的江魚,還有就是突然看到了一個真正的生平第一次見到的妖怪後嚇得有點兒心驚膽戰進而歇斯底里的江魚。眼看著三名嬌滴滴的近乎赤裸的大美女朝著自己環抱了上來,江魚猛的嚎叫了一聲:「操!妖怪啊!」

    禽獸拳全力發動,江魚在一種莫名的情緒驅動下發揮了超出自己實力倍許的力量。兩隻肌肉爆突的手臂化為無數道殘影,兩條大腿『嗖嗖』的帶著淩厲的破空聲,虎咆、熊靠、狼噬、豹突、蟒殺、狂牛踢、雄獅撲。。。自百多種猛獸身上模仿而來的合乎天道殺傷力極其恐怖的拳法好似暴風驟雨一樣瘋狂的傾瀉向了三名妖女。    可怕的打擊聲響徹整個山林,狂暴狀態的江魚對上三名三心二意沒有使出真正實力的妖女,每一拳都有超越百萬斤的可怕力量,每一拳都好似一座小小的山峰以高速轟在了其中二女的身上。筋骨斷裂,皮肉洞穿,兩名嬌滴滴美麗至極的女子臉上那狂喜的神色還沒有消散,已經被江魚一頓拳腳轟成了滿天噴灑的血霧。望月玄罡發出可怕的裂空聲自江魚拳腳上放出,庚金箭氣、雷霆箭氣、玄冰箭氣,各種他參悟出來的高深箭氣淩空飛舞,將那二女身上最後一點兒肉末,都催成了齏粉。地上只有四肢被打斷的香香,驚恐的看著滿臉猙獰的江魚。

    一通瘋狂的發洩之後,江魚被那血霧噴灑在自己臉上,一陣涼涼的氣息讓他猛的醒了過來:「妖怪?妖怪怕他作甚?我是修道之人,自然有降妖除魔的本領啊!以我如今的修為,只要不是碰到克制我的那些古怪法門,普通的妖怪哪裡經得起我一拳一腳?」『哧啦』一聲,一道湛藍色電光從他手之上射出,一道藍汪汪的雷霆箭氣在他指頭上一閃,江魚嘀咕道:「妖物最為害怕的就是天雷之威,我領悟了天雷的奧秘,能夠自我催發出天雷來,還害怕什麼?」

    想到這裡,江魚的膽氣猛的一壯,就要衝回剛才碰到妖怪的地方。但是一想到那女子背後的三條長長的白色的尾巴,江魚頭皮頓時又是一陣發麻:「這女子是狐狸精罷?那天欲宮主的怪異法門正好克制如今的我,狐狸精,怕是比她更加厲害百倍?萬萬不能回去找她的麻煩。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沒有義氣,空空兒、精精兒兩位前輩在伏擊那老妖婦,卻是一定要去幫忙的,否則若是他們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豈不是。。。」    給自己找了個讓自己心安的理由,江魚側耳傾聽了一陣,聽得大概五六里外有金鐵轟鳴聲傳來,當下邁開長腿,又朝著那邊急奔而去。

    天欲宮主在派出自己三位師妹以及隨身的護法去追殺江魚後,自己駕御寶劍,淩空繞出了一個大圈子,朝著她感應到的,自己三位師妹所追蹤的方向包圍而去。她臉上掛著冷酷的笑容:「江魚,還有救出你的那人,看看你們這次怎麼死。這次擒住了你,我要讓你試試自身的元陽精氣被一絲絲的吸乾是一種多麼恐怖的滋味。這就所謂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你一定要走死路啊!」

    有如淩波仙子淩空飛出了數里,天欲宮主卻突然失去了江魚的氣息感應,她驚異下剛剛在一棵大楊木的樹梢上停下來,想要觀察一下附近山林的動靜,兩道明亮的劍光已經一左一右的朝她射了過來。與此同時發出的,還有兩聲大喝:「天欲宮的老相好,你就乖乖的留下罷。」『嗤嗤』聲中,兩道劍光已經分裂為數以千計的細細劍氣,籠罩了方圓近百丈範圍,封死了天欲宮主可能的一切退路。

    「空空兒、精精兒!你們還沒死?」天欲宮主一聲驚呼,根本不理會那滿天的劍氣,手上長劍化為一道綠光裹住全身,一副硬碰硬不怕玉石俱焚的強橫態度,朝著一個空空兒當胸就撞了過去。「居然是你們兩個壞我好事!」

    空空兒面色凝重的雙手挽成一個劍訣,滿天劍氣一收,重新化為一道明亮的劍光,在他的劍訣驅使下朝那綠光撞去。

    天欲宮主一聲獰笑,綠色劍光收斂到只有丈許長、碗口粗晶瑩剔透好似一根水晶般幾乎凝結為實質的狀態,狠狠的朝著空空兒的劍光撞了過去。兩道劍光一接觸,天欲宮主突然面色一變,空空兒的那道劍氣空空蕩蕩不蘊含絲毫的力量,被她輕輕一擊,頓時化為了粉碎。天欲宮主剛要說一聲不好,山林中已經升起一股讓整個山頭都微微顫抖的氣息。

    精精兒站在百丈開外的地方,手上一柄長劍發出熠熠光芒,他雙目緊閉,身上氣息已經和四周的天地靈氣融合為一,在天欲宮主去攻擊空空兒的時候,精精兒已經在身上凝聚了巨大的力量,透過手上長劍釋放出來。隨著精精兒將手上長劍緩緩刺出,整個山坡都顫抖了一下。一股巨力從四面八方壓向了天欲宮主,讓她的劍光猛的一滯,好似琥珀中的蒼蠅,再也難以動彈。

    精精兒動作極緩慢,卻是一瞬間就穿越了近百丈的空間,那已經變得沒有絲毫光芒,甚至有點混沌發黑的長劍輕盈的在天欲宮主的劍光上點了一下。『叮∼∼∼∼∼∼』,一聲綿延了近一盞茶時間的脆響,天欲宮主手上那碧綠色寶劍和精精兒手上那柄長劍同時粉碎。天欲宮主一口鮮血噴出,整個身形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地上。精精兒同樣是七竅中流出一絲血跡,滿臉是笑的急退兩百丈。就聽得精精兒喘息著吊兒郎當的說道:「我。。。我這柄精鋼劍。。。價值一千八百九十文錢。。。嘻嘻,從長安鐵匠鋪買來的。。。今日以『大有劍勢』毀你鎮宮法劍,咱兄弟賺啦!」

    天欲宮主氣得七竅生煙,一柄普通的精鋼劍毀掉了她天欲宮的鎮宮法劍,簡直是豈有此理!她尖叫道:「不可能,『大有劍勢』怎可能有這麼強的威力!你們兩個小人。。。到底做了什麼?」

    那一開始就只是虛張聲勢的空空兒,突然眼睛裡面閃過兩道清光,長聲道:「人有三寶精氣神,天有三寶日月星;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反虛;日為月母,月為星源,星動八方!天星地神,天地浩氣,助我神意,急急如律令!」

    一連串的口訣聲念誦出,空空兒運氣布罡,腳踏二十八宿方位,手上長劍朝著東西南北二十八宿方向一點,天空有隱隱二十八道銀線落下,方圓二百丈內突然冒出二十八面漆黑的小小三角旗門,一股瑩潤的銀光籠罩了整個山林,自天空落下一股龐大非人力所能對抗的重壓,整個山林的樹木花草盡皆粉碎,地面憑空下陷了近丈許。

    一聲慘嚎,正處於陣法正中的天欲宮主猛的矮了兩尺,卻是她的一對長腿已經被那重負壓斷,同時身上冒出了稀稀落落的粉紅色煙霧,則是她體內的魔門罡氣被那天地正氣煉化,已經出於散功的邊緣。只聽得她慘嚎道:「三寶三光鎮神陣!空空兒,你們不是一氣劍宗的弟子麼?怎麼施展這麼惡毒的大陣?也不怕落了你們絕世劍客的名號?」

  空空兒老老實實的朝著天欲宮主一稽首,面色有點羞赧的說道:「抱歉,貧道師兄弟二人,三十年前就因為立下功勞,已經成為一氣仙宗的入門門徒啦,而且直接修習的是門戶中的高深陣法。這一氣劍宗的名頭,是拿來糊弄人的。剛才『大有劍勢』,也只是想要留下宮主,等我把陣法佈置完成啊。」

    精精兒在旁邊很誠懇的朝著天欲宮主稽首道:「這是貧道師兄弟二人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以本門陣法困敵,不知威力如何?不知宮主在陣中感受如何?這陣法,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麼?」

    空空兒又是有點羞澀的笑了笑,無比真摯的稽首道:「貧道師兄弟修為淺薄,還是屬於本門在人間行走的外門弟子,故而這佈置陣法的速度還是稍慢了些許。若是能夠提前一點布好大陣,師弟也不會施展出那一招大有劍勢啦,也就不會毀去貴宮的法劍。實在是抱歉,抱歉。以後貧道一定努力修行,這陣法架設的速度,是會越來越快的。」

    精精兒舔舔嘴唇,很認真的看著臉上已經一點血色都沒有的天欲宮主:「不過,貧道那一柄一千多文錢的精鋼劍,宮主是否要賠償我呢?貧道師兄弟二人一心修行,生活很是清苦,這一千多文錢,可是咱們半年的酒錢哩。」

  江魚跑到這一片山林的時候,所看到的就是天欲宮主被大陣所困,師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那天欲宮主連連吐了十幾口鮮血,直接被氣暈了過去的。江魚目瞪口呆的看著一本正經的空空兒和精精兒,只能是挑起了兩個大拇指讚歎道:「兩位前輩果然是出手不凡,但是,不是說二位是絕世的劍客麼?什麼時候開始使用陣法困人了?」

  空空兒搖搖頭,重重的拍了拍江魚的肩膀,大有感觸的說道:「你不知道,這人總是要求上進的,能夠以陣法困她,為什麼還要用劍呢?」    江魚無語,正要狠狠的譏嘲兩人幾句,山林中白影一閃,方才江魚所見到的那美麗的長著三根白尾的狐狸精已經飄然而來,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朝著三人磕了一個頭:「三位仙長收服了這位妖女,可否將她手上的『御妖環』取下呢?小妖名叫三尾,甘願為這位叫做江魚的仙長驅使,還請三位仙長慈悲。」說完,這女子擡起頭來,眼波流轉,朝著江魚輕輕的瞥了一眼。

    空空兒、精精兒驚愕,突然間猛的笑了起來:「好,好一個聰明伶俐的三尾白狐,卻是看準了跟著這位江魚,你才是最得輕鬆的。好,好!」兩人笑了一陣,轉手收了陣法。三人一妖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陣,著那白狐背起重傷暈倒的天欲宮主,一行人妖飄然遠去。

    黑漆漆的山林恢復了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身穿白色宮裙面蒙白紗的女子帶著數十名白衣女子飄然出現。這為首的女子看著地上那柄碧綠寶劍殘留下來的一點渣滓,無奈的苦笑了幾聲:「可惜了這柄鎮宮之寶,居然被那兩個小牛鼻子借助陣法的力量毀掉啦。可惜了這寶劍啊!」

  另外一女子恭敬的問道:「宮主,不知道絕情司主被人擄走,應該如何是好?」    那宮主秋水一樣的眸子轉了幾圈,輕輕一笑:「世人都只道絕情司主就是本宮,那就讓她頂著本宮的名義去死好啦。嘻嘻,本宮的宮主都被生擒活捉了,若是地煞殿的那群莽貨成事了,還好意思不多給我們一點好處麼?只是,這幾個娃娃回去了長安一定會埋伏重兵等待地煞殿的莽貨攻入皇宮,能夠多削弱一點地煞殿的力量,豈不是更好?」

    剛才問話的女子急忙說道:「可是,宮主,地煞殿所許諾的那些?」

  這宮主幽幽歎息了一聲,揮揮手很輕鬆的說道:「有什麼關係呢?無非是一些寶貝之類的東西,有沒有又有什麼關係?若是地煞殿的主力被滅,本宮正好名正言順的進入中原。以本宮如許多的美色誘惑,控制大唐的文武百官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也不在乎他們地煞殿啦!」她看了看自己白嫩嫩的小手,輕輕道:「打打殺殺的事情,不是我們天欲宮的宗旨呀,能夠輕鬆的獲得一切,何必動手呢?」

  幾聲意味深長的冷笑之後,這宮主手指一彈,指頭上一枚玉符突然炸裂。

    數十里外,正趴在白狐背後的『絕情司主』突然驚呼一聲,整個腦袋被炸成了粉碎,當即魂飛魄散,就連一點兒挽回的可能都徹底斷絕。空空兒急忙手一揮,一道劍氣在自己手上拎著的香香身上繞了幾圈,在她身上加持了好幾道法咒。

    山林內,這宮主揮手道:「去吧,派人告訴地煞殿主,就說本宮宮主被空空兒、精精兒殺死,如今是絕情司主頂替宮主之職,統籌一切。呵呵呵呵,告訴他說,絕情司主位置不穩,宮內老人蠢蠢欲動想要奪權,若他想要衝入皇宮,就請他早日下手罷。」

    山風吹動一片黑霧籠罩了整片山林,等得霧氣散去,林內再也沒有了人跡。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0:03

第四十三章 撒下香餌

    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勤政樓外的松柏枝葉上。

    李隆基端著香茶,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水,隨手將那茶盞交給了身邊的李林甫,臉上露出一絲譏嘲的笑容:「調虎離山、分而殲之,最後再來個虎口拔牙。好,好,好,真是很好很好。這群賊子,也太看不起朕這個大唐皇帝了罷?江魚,你這次做得很好。」

    朝李隆基行了一個禮,江魚有點羞惱的說道:「陛下過譽了,此番臣身限賊手,若非空空兒、精精兒兩位前輩出手搭救,幾乎不幸。能活著回來長安,也是邀天之倖,也是陛下的洪福保佑。只可惜臣去的數百屬下,卻是被那群妖人生生害了半數,臣,惶恐。」

    手揮了揮,李隆基歎道:「江魚,你若惶恐,朕應當如何?朕當年,卻也吃了天欲宮的大虧,卻又怎麼說?既然天欲宮主都出手了,你能活著回來,已經是不容易的了。嘿嘿,那天欲宮主果然是傾城禍水,你可沒在她手上吃虧罷?」李隆基臉上露出了極其古怪的笑容,很沒有皇帝風度的,用那詭秘的眼神瞥了一眼江魚身體的某個部位,顯然他深知天欲宮的邪門。

    江魚面色通紅,半天沒吭聲。旁邊李林甫端著茶杯笑起來:「陛下,這等事情臣二弟他卻是年輕,不好意思說出口的。不過,反正他也沒吃虧,卻是謝過陛下的關懷和關心。此次得陛下的洪福庇佑,知曉了兩派妖人的陰謀,這定然是要好好計算計算的。不知陛下覺得應該如何下手?」

    輕鬆的轉換了讓江魚尷尬的話題,李林甫趁著李隆基低頭思忖的時候,又笑道:「陛下,這次江魚他領軍出陣,卻是得了個大綵頭,那天欲宮主自殺身亡,更生擒了天欲宮主的師妹叫做香香的。他屬下下一批出生入死的兄弟,陛下看應該如何獎賞?尤其那安祿山和史思明兩位,聽臣二弟說他們卻是驍勇可靠,最是忠心不過的,想來是可以好好的造就造就。」

    李林甫微微的彎下腰身,等著李隆基的旨意。李隆基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朝那勤政樓外行去:「唔,這事情,就由哥奴你去辦了罷。安祿山、史思明出身不好,乃是胡人將領,你好好的監管,給他們找個職司。」說道這裡,李隆基突然回頭道:「朕對安祿山這名字似乎有點印象,他好似犯過事情差點被砍了腦袋的罷?」

    江魚急忙說道:「陛下,的確如此。安祿山他曾經領一枝兵馬和突厥人打了幾仗,被突厥人以十倍兵力埋伏,好容易才突圍生還。卻是被軍中嫉妒他的那些將領告他不戰而退,拋棄屬下脫逃戰場,故而被平盧節度使張守圭親自綁了送來京城問罪的。」

    手輕輕一擺,李隆基點頭道:「那,既然是哥奴你看中了這安祿山,就給他個職司好好的考究考究,若是可堪重用,朕也不是一個念舊惡的人。唔,他以前最高職司是做到什麼?」

    「平盧將軍!」李林甫連忙上前一步。

    「平盧將軍?嘿,官復原職,再給他一個糧草轉運使的職司罷。看看這安祿山除了打打殺殺的,還有沒有別的能耐。」李隆基三言兩語的就決定了安祿山未來的飛黃騰達之後,擡頭看了看外面細雨綿綿的陰暗天空,沈聲道:「擺駕大慈恩寺,不要驚動廟裡的那群和尚。李林甫啊,你去忙你的事情,嗯,不要整日裡和張九齡吵架,讓朕的耳朵也稍微清靜一點罷!」

    瞪了滿臉是笑的李林甫一眼,李隆基指了指江魚:「隨朕去大慈恩寺,這次對付地煞殿妖人,由二將軍坐鎮,你江魚在宮外調動人馬。有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到時候辦起事情來,心中也有數。」眉頭微微一皺,李隆基對那高力士說道:「將軍,你派人好好的看管那天欲妖女。嘿,廢掉她的武後,朕要好好的和她談談,好好的感謝一番這百多年來他們天欲宮對我大唐皇族的優厚啊。」

    陰狠的說了幾句殺氣騰騰的話,李隆基只是帶了幾個護衛,穿了一身的便裝,著江魚開道,一路行向了大慈恩寺。

    到了大慈恩寺的山門口,江魚本能的低下頭縮在了李隆基的身後。他在大慈恩寺叨擾了好幾次,寶玄和尚、破天羅一干人都是在這裡被他抓走的,怕是大慈恩寺的和尚早就看江魚不順眼啦。雖然有皇帝跟在身邊,不用害怕這些和尚,但是能不招惹是非,就不要招惹是非,豈不是好?一名護衛推開了側門,一行人靜悄悄的沒有驚動什麼人,只是找了個和尚帶路,一路到了廟內僻靜處的雁塔。

    江魚看著外面雕刻了無數佛像的雁塔,不由得腦袋犯疼,他低聲問道:「陛下,您來找和尚幫忙對付地煞殿的人麼?臣看來,咱們找道士就夠啦。比如說空空兒、精精兒兩位前輩這樣的高手,咱們招來幾百人,還害怕他地煞殿的人作甚?」

    李隆基差點一巴掌拍在江魚的腦門上,他低聲怒道:「胡說八道,幾百個空空兒、精精兒那樣的高手?朕可不想欠太大的人情!還人情,可是皇帝都覺得頭疼的哩。少說廢話,隨朕進塔。哼哼,這次對付地煞殿的人,朕是和尚也不用,道士也不求,咱們求佛不如求己。」悻悻然的,李隆基有點不高興的哼道:「佛門、道門給朕的人手,能應付數百地煞殿的妖人,那是輕而易舉的。但若是地煞殿主親自出手,加上他率領的那一批非凡俗武力所能應付的高手,哼哼。這點人,頂什麼用?」

    江魚的靈識掃向了雁塔,塔內一切歷歷在目,從第一層開始,除了最高的那一層,每一層都有一個和尚在裡面清修。看他們身上的氣息閒淡純泊正氣盎然,分明都是佛門的高僧大德。只是他們身上佛氣極深,體內卻沒有太強的氣息反應,根本就是一群參禪修佛的和尚,卻不是一群可以扛起刀槍棍棒幫李隆基打架殺人的金剛。

    李隆基卻也不解釋,只是領了江魚推開那雁塔的大門,輕步一路朝最高層爬去。這塔內層層疊疊是無數的書架,上面堆積了不知道多少卷佛經。那堆積如山的佛經中,每一層都有一個光頭老僧坐在那裡冥思苦想,根本沒有注意到江魚他們的到來。兩人緩步而行,一路打量著塔內的陳設和佈置,不一會的夫,就到了雁塔的最高一層。

    剛想要說這最高一層根本沒人--因為自己的靈識並沒有發現這裡有生人氣息--江魚就駭然看到,一名身材枯瘦大概只有五尺高下,一頭枯黃色頭髮披散在肩頭,面上、手臂上都有細細的黃色茸毛長出來的青年男子,正端坐在雁塔最高一層最中間的書堆中。這男子身材瘦小,面容古怪,依稀看就好似一大猿猴,比起空空兒、精精兒,更像是一隻來自於山林中的野猿。他披著一件似僧袍不像僧袍,似道袍不類道袍,看起來稀奇古怪的髒兮兮到處都是窟窿的袍子,坐在那裡喃喃的念誦著《般諾經》。

    江魚的靈識再一次的掃了過去,可是依然是一無所見,好似那人就是一條幻影。江魚的靈識猶如水波充盈了整個雁塔的最頂層,仔仔細細的搜尋了數千次波動,卻只換來那人微微的擡起眼簾,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小子,沒事你亂瞥作甚?若非爺爺我今日改吃素了,就一棍劈死你這不知禮數的娃娃。」

    隨著他的呵斥,這人身邊一根碗口粗八尺長黑油油的烏木槓子『嗡』的響了一聲,上面有佛門的金色佛印閃動,也有道家的金色符菉浮現,分明是一件品質極其上層,也許已經超越了器一級寶貝的通靈之物。尤其這人眸子裡射出的兩道細細金光,更是打得江魚的靈識狼狽逃竄縮回他紫府識海,整個人腦門裡『嗡』的一聲悶響,差點沒倒了下去。

    生平第一次,江魚碰到了能夠發現他的靈識,並且還能直接對他的靈識發動攻擊的厲害人物。江魚的靈識,卻是先天就和天地融為一體的,這人居然能夠從天地中分離江魚的靈識並施加有效的打擊,就證明這人起碼也是一名自然之心的擁有者,而且是在某個玄妙的修行門上比江魚更加高明不知道多少境界的大神通者。

    江魚驚駭,不敢再冒昧,只是回頭看了看滿臉笑容的李隆基。李隆基朝著那怪人輕輕鬆鬆的拱拱手,笑道:「行者,我李隆基又來啦。」

    那人扯了一下臉上稀稀落落的黃色茸毛,身體猛的跳起來,歪著腦袋看了李隆基半天,這才點頭道:「耶,你也變老了,就和你那父親、你奶奶、你祖父曾祖他們一樣,看來都是變老了要死啦。嘿,自從你上次給我送酒來,可是有一陣子不來看我了。」

    李隆基苦笑了一聲:「李隆基恬為帝皇,卻無力也無福緣超脫輪迴,老也是應該的。」他苦笑了好幾聲,摸了摸自己有如白玉一樣光滑的面孔,皺起了眉頭,心中尋思道:「朕還沒老到快要死的地步罷?不過,和您比起來,自然是差得遠了,您可是在這裡靜修百年,一直是這等模樣啊。玄奘大師的徒兒,修為深不可測,朕區區一凡人,怎能和你相比?」

    歎息了一聲,李隆基搖頭道:「朕登基十幾年啦,上次給您送酒,可是朕還在做王爺的時候。您那次喝酒後說要精研聖僧留下的經文,叫朕不要來打擾,故而也就不敢輕易造訪。」

    那人『嘻嘻』一笑,趔趄著腿子從那書堆中翻出了兩個小小的蒲團丟在地上,笑道:「咱家那是喝醉了胡說八道的,你也信了?你這麼多年來不給咱送酒,可不是憋壞了我?奈何答允了師尊,輕易不得出這雁塔,這嘴裡都快淡出了鳥來。坐,坐,有什麼事情,坐下說。」

    二人坐下,這人卻是好似一隻猴子一般蹲在了雁塔的窗台上,抓著腦門問道:「你都是皇帝啦?恭喜,恭喜,做皇帝好玩麼?什麼時候換我玩幾天罷。得了,找我有什麼事情?上次看在你送來的好酒份上,咱給你逆天改命,把九州龍氣凝聚的紫氣精髓打入你體內,卻是成就了你。今天又是做什麼?」『騰』的一聲,這人跳下窗台,身形如風如電的繞著李隆基和江魚轉了幾圈,江魚甚至都沒看清他的動作,這人已經在兩人的身上摸了不知道多少下,隨後才極其失望的歎道:「沒帶酒哩,咱家那次酒後胡言,你居然信啦?」

    李隆基微微一笑,輕輕的拍了一下手掌:「行者放心,這美酒無數,等著你享用哩。這次朕冒昧前來,乃是請行者看在聖僧和我太宗皇帝的兄弟交情的情面上,出手幫朕剷除一幫惡徒哩。」

    江魚恍然,李隆基是要用美酒來收買打手了。這行者卻是高興得連翻了不知道數百個觔斗,『颼颼』的整個塔內都是他身體留下的各種各樣的殘影,那淩厲卻絲毫不外放的氣勁,讓江魚駭然變色,這人的修為……好高!

    「哈哈!你是以大唐當代皇帝的名義,請俺孫行者出面幫你應付敵人是不是?是你以大唐皇帝的名義,請我出塔?」這行者眼裡金光四射,『桀桀』的怪笑起來,整個人猛的撲到了李隆基的身上,興高采烈的抓著李隆基的兩個肩膀,差點沒把李隆基撞翻在地上。

    李隆基急忙點頭:「然也!」

    「呀呼∼∼∼」這行者一聲歡呼,兩條長臂一伸,捲起江魚和李隆基,兩條腿輕輕的一夾抓起了地上的那根烏木槓子,『颼』的一聲已經從那雁塔的窗子裡竄了出去。這廝一個虎跳,就到了塔外近百丈的地方,站在一座大殿的門口長嘯道:「哈哈哈哈,師父,咱老孫出來啦!哈哈哈哈,咱可沒違背當初的誓言,是大唐的皇帝請我幫忙哩!是大唐的皇帝請我幫忙哩!」

    『風』的一聲,這行者丟下李隆基和江魚,雙手上那根烏木槓子被舞成了一團龍捲風,迅猛絕倫的捲過了半個大慈恩寺。只聽得雷霆聲陣陣,他那槓子也不知道打碎了多少缸缽盆碗,狠狠的發洩了足足有一炷香時間,這才『颼』的一下跳回了李隆基面前:「好,好,好,去你皇宮喝酒去。嘻嘻,咱家這次出來啦,可要好好的玩上幾十年再回去唸經哩。嘎嘎!師尊說我要靜修佛經五百年才能修成正果,咱老孫哪裡忍得?」

    江魚被這怪異的孫行者那一翻暴風驟雨般的棍驚呆了,你見過一彈指的時間內揮出近萬棍的可怕景像麼?那是幾乎連虛空都能打碎的龐大力量啊!這人的修為到底有多深?而且他修煉的似佛不像佛,類道不像道,整個一個佛不佛道不道的古怪門,身軀強橫卻又有點像是他望月一宗的獨特鍛體門,強橫卻又有極其強大的靈識元神,這人到底修煉的是什麼?

    李隆基被孫行者架著膀子,就往皇宮的方向近乎劫持一樣的拉著快步走了過去。江魚按捺不下自己的好奇心,急忙低聲問道:「陛下,還不知道這位孫行者前輩是?」

    李隆基苦笑一聲,無奈的看了一眼身邊那雀躍歡呼的孫行者,苦笑道:「這位行者前輩乃是當年玄奘聖僧在西域某國收下的徒弟,一路伺候保護聖僧去到那爛陀寺並且周遊天竺諸國拜訪高僧習得無上佛,最終護送聖僧回到大唐的第一臣。行者他修為精深,既有聖僧的佛門傳承,又有另外的厲害門,更兼和我大唐皇室交情深厚,乃是我大唐資格最老最是厲害的一位供奉哩。」

    那孫行者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很是忿忿的叫道:「你見過坐牢百年的供奉麼?這百年來,咱家出來了幾次?頭疼,頭疼,不要再說,不要再說。咱以後還要在那塔裡靜修四百年才能出頭哩,頭疼,頭疼啊!」這廝齜牙咧嘴的磨磨牙齒,不耐煩的搖頭道:「趕快去皇宮裡面,好酒好肉的對付上,再來幾口時鮮果子吃,嘖嘖,大慈恩寺的禿驢好不地道,這百年來,給咱老孫的夥食,越來越差啦。」

    突然間,孫行者轉過身來,深深的看了江魚一眼,跳起來一掌拍在了江魚肩膀上:「娃娃,我和你還有點淵源哩。嘿嘿,咱家修煉的另外一門本事,和你卻是源出同門哩。嘻嘻,你剛才靈識被咱打散,怕是嚇壞了你罷?你怎瞞得過我去?」

    『嘎』!江魚眼珠子都差點跳了出來,源出同門?自己哪一位祖師在西域那邊收了這個看起來好似一支大猴子的徒弟?肯定不會是無凡,那麼,還會是誰呢?不過,江魚卻是突然對這孫行者起了一份親近之意,天下能碰到和望月宗有淵源的人,實在是太難得啦。尤其,他還是如此強大,強到了一種江魚都無揣摩境界的人物。

    興慶宮四氣閣內,一通大酒大肉灌下去,這更換了一身嶄新衣袍的孫行者鼓著肚子哼哼著躺在了華美的地毯上,左手抓著一個桃,右手還是抓著一個桃,在那裡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桃子玩。他卻是嘴刁得厲害,只是吃了裡面果肉,桃皮都全部吐了出來,上面一絲絲的果肉都被啃得乾乾淨淨,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啃得如此細緻入微的。

    李隆基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孫行者,他也沒想到,十幾年不見,這位孫行者的力似乎比以前更加深厚。而他居然和江魚還能拉上一點同門的交情,這就是更好的了。當年玄奘聖僧卻是留下話來,不許這孫行者太多管大唐的事情。但是只要江魚和他套上了交情,以這孫行者的脾氣,以後叫江魚請他出手給江魚『私人』幫忙,他還有個不答應的道理麼?

    想到這裡,李隆基不由得『呵呵』的笑起來:「行者,剛才江魚江卿家給你解釋了這一次的事情,可就要借助你的大力啦。現在,不如由朕領你去看看那些地煞殿想要計算的物事,讓你心中也有個譜兒,可好?」

    行者點點頭,將手上的桃子丟開,滿是桃子汁水的手掌在江魚的袍子上胡亂的擦了擦,抓起那烏木槓子大聲道:「走,去看看,去看看,看看是什麼寶貝值得那群你嘴裡如此厲害的妖人冒風險來進攻皇宮哩。」江魚站在那裡,看著自己袍子上一團亂糟糟的手印,一時間哭笑不得。

    還是李隆基帶隊,一行人在興慶宮內轉了幾圈,已經到了那名為龍池的大池塘邊。此處水面上水汽蒸騰,裊裊渺渺好似仙境。但是以江魚的眼看來,這裡的水汽卻都是燦爛絢麗的紫金色,分明就是九州龍氣特有的色澤。上次他看到興慶宮內有一個巨大的匯聚九州地龍靈脈的陣,釋放出了巨量的紫氣蒸騰而上,想來這裡就是那陣的陣眼所在。

    李隆基朝著龍池邊上一個小小的木樓指了指:「那裡就是龍池地殿的入口,下面是收藏我大唐一些秘密文書的地方,上次地煞殿就是不知道如何得知了這裡的事情,刺殺了張說,趁亂攻入地殿,搶走了幾分要緊的文書,後來的事情,也都是因為這文書的失蹤而引起的。」說道這裡,李隆基不由得面露苦笑,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聲:「這人情還起來,嘿嘿,就是皇帝都頭疼啊。」

    這時從附近的樹叢中走出幾個人來,帶頭的正是穿著明光甲的李天霸,後面一左一右則是袁天罡和李淳風。李天霸笑吟吟的朝著那孫行者打了個招呼:「咳,你這老不死的怎麼從那塔裡出來啦?嘿嘿,咱們皇帝找你幫忙?唉,若是你出手了,這地煞殿的人落在我手上的還能有幾個啊?」袁天罡、李淳風卻是面色微微一變,似乎有點哭笑不得卻又無可奈何的看了那滿臉怪笑的孫行者幾眼,同時搖了搖頭。

    李隆基則是笑了笑:「罷了,也毋庸多言,辦正經事要緊,二將軍要和行者敘舊,盡有得是時間。朕也知道,二將軍的『霸王令』,也是因為行者的幫忙,才在十八歲就大告成的哩。二將軍就破費破費,弄幾百壇百年美酒送給行者也就是啦。」孫行者高興得眉開眼笑的在那裡連連叫好,拚命的叫李天霸不要忘了這事情,他嘴巴張得大大的,口水都差點流了下來。李天霸整個臉突然一黑,近乎仇恨的瞪了李隆基一眼--數百壇百年美酒?天啊!

    袁天罡、李淳風兩個老道也笑了幾聲,手上拂塵一抖,已經在那龍池邊上踏著禹步,噴出了一道道罡氣。一道道白色的氣勁朝著那龍池水面上裊裊白煙射了過去,激盪起一片片大大的雲彩。清光陣陣,一座座旗門、一座座牌坊、一塊塊令牌、無數金刀利箭火輪刀板等物在那龍池上空閃現,光華中,這些物事熠熠生光,強大的靈力波動讓那孫行者都不由得面色微微一變,沈聲道:「好厲害的先天後天結合的禁制,喂,牛鼻子,這是一氣仙宗的什麼惡毒陣啊?怎麼咱看起來,就是咱進去了,都要屍骨無存的啊?」

    兩個老道正在運氣解開陣,哪裡有那力氣回答孫行者的問題?倒是李隆基站在那裡一臉微笑的說道:「此陣乃一氣仙宗十大秘陣中排名第三的『九曲黃河陣』,也是有名的上古陣圖,威力無窮啊,用來護衛這龍池,卻是綽綽有餘的。」李隆基臉上有一縷說不出的古怪表情--陣是數一數二的頂級陣,奈何佈陣的人力不高,佈陣的器檔次太低,陣的動力來源又大部分被擠占,眼前的『九曲黃河陣』,能有他上古那個完整陣圖萬分之一的力量,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不過,正如李隆基所說的那樣,這樣的一個陣,也是足以護衛龍池的了。如今的人間,哪裡又有這麼多發力高深的人行走?普通的那些所謂的宗師級高手,就是你召集一萬名宗師同時進攻這大陣,也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耗費了一炷香的時間,隨著袁天罡、李淳風兩人最後幾聲咒語,那龍池突然翻騰起來,一道金光自那池底席捲而出,池面上破開了一個丈許寬兩丈多高的門戶,同時一座白玉小橋出現在那池水上,將那門戶和岸邊連在了一起。李隆基笑了笑,指著那門戶道:「走罷,行者,還有江魚,去看看這次吸引了那些賊人來犯的罪魁禍首。」江魚心中好奇,急忙跟了上去。所有人中只有李天霸帶著一干護衛留在了岸邊,警惕的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甬道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那乳白色好似牛奶一般的池水就在一層薄薄的光幕外湧動。池水中只有數十條丈許長的金色鯉魚在遊來遊去,這些鯉魚身上靈氣充沛,雙目有神散發出淡淡的光彩,看它們的氣候,若是機緣湊巧,怕是只要熬過最終的雷劫,都能化為蛟龍的。這裡叫做龍池,卻果然不是虛妄之語。孫行者讚道:「好手段啊,將那九州龍脈盡皆聚集在長安,龍就在這龍池地下,匯聚了九州龍氣,養得這些魚兒都快變成妖精啦!唉,還是不要浪費啦,撈起來吃掉罷。」『吧嗒』一聲,他的口水又快落了下來。

    李隆基就當作沒聽到這廝的話,只是悶著頭往前疾走。袁天罡、李淳風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臉不敢領教的神色。只有江魚附和他:「吃掉卻也可惜,這等丈許長的大鯉魚,委實少見啊。如今長安城內,一條七彩錦鯉都能賣出數十貫錢來,若是將這裡的大鯉魚弄出去販賣,怕不是天下的富商門閥會耗費數十萬貫錢來買它們?這可是天大的祥瑞啊!嘖嘖,那時候,能買來多少美酒美事啊!」

    孫行者眼裡金光暴射,看他的模樣,就要衝動得掄起槓子破開甬道衝進龍池抓魚一般。李隆基實在按捺不住了,回頭無比陰沈的吼道:「江魚!這些鯉魚,可是,可是朕的心愛之物!」李隆基那個氣啊!江魚急忙閉上了嘴巴,他總不能和皇帝對著幹是不是?

    孫行者卻是不怕李隆基,他跑了幾步追上李隆基,抓著李隆基的手眼巴巴的說道:「皇帝,你沒這麼小氣罷?不就是幾條魚麼?等有空了老孫跑去東海幫你抓幾條大鯨來養在池塘裡,豈不是威風?這鯉魚嘛,送我吃掉好罷?我老孫吃一半,賣一半,豈不是快活?」

    幾句話弄得李隆基無言以對,幸好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地頭,李隆基連忙岔開了話題。伸手推開面前的金色大門,門內突然一陣耀目的光芒照耀了出來,與此同時,一股充沛得可怕,幾乎都化為實質的靈氣翻翻滾滾的湧出。江魚剛剛吸了半口氣息,猛不丁的一口長氣吸進了這濃烈無比的靈氣,差點沒被嗆住。他驚呼一聲:「老天,這裡面是什麼?」就連抓著李隆基的孫行者,也被深深的吸引了,他一個虎撲,就跳進了那大門,隨後,孫行者嘖嘖的讚歎聲立刻傳來。

    袁天罡、李淳風面露得意之色,拉著江魚的手走進這門戶,笑道:「這裡,乃是我道門的一處要害所在,可不是尋常能見的地方。」

    這龍池下面,是一處廣大的空間,長寬近里許的大殿高有百丈,上懸明珠萬顆,天花板雕刻有九龍圖案,每一條巨龍身上的鱗片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如今那九州龍脈散發出來的紫氣被那九條巨龍吸納,每一片龍鱗上都是光芒陣陣流光溢彩,襯托得這九條巨龍好似生物。地上則以黃金白銀雕刻了九州山川圖案,四海水波都以水銀灌注,那黃金、白銀、水銀等物受到龍氣的常年滋養,已經化為先天之物,靈氣充沛無比,根本是凡俗普通物事卻已經變化為極品的天材地寶。

    大殿四周的牆壁上,則是雕刻得有周天寰宇星圖,諸天星相刻得是纖細入微,一道道紫氣在那聯通諸天星相的黃金脈絡中流竄,分明是人力所造的物事,但是借助九州龍脈的龐大力量,那人工雕刻的星圖,卻散發出純正無比甚至帶著一點點洪荒星空特有氣息的星力波動。這紫銀色的星力,就從那滿天星相圖案射出,匯聚在了那天花板上的九條巨龍身上。

    李隆基長歎了一聲,環指了一下這個大殿,淡淡的說道:「朕當年還是臨淄王時,只是縱情聲色犬馬,一心做一個太平王爺。奈何時勢逼人,逼得朕不得不一步步的朝著皇位走近。嘿,兩位天師,當時若無兩位天師全力輔佐,朕怕是……哼哼,早就被那時朝中隱藏的天欲宮、地煞殿的妖人給化為齏粉啦!太平之亂,太平之亂,哼!」

    袁天罡微微一笑,看著江魚說道:「江大人,這就是罄盡大唐國庫建造的九州龍,匯聚九州龍脈之氣,聚集了如此龐大的靈氣,卻是有大作用的。昔日我道門全力輔助陛下登基,平定四方的代價,就是以陛下的精血為引,以大唐的國庫為憑依,建起了這處龍哩。」

    李隆基翻了個白眼,懶散的說道:「是啊,就這地上的黃金白銀,淘空了朕登基前大唐的國庫所有的積蓄。朕,本心只是想要奏奏小曲,編排幾首歌舞,抱抱美人,喝喝美酒,這輩子,也就夠啦。嘿,結果朕是被逼上了賊船呀,為了一個許諾,朕勵精圖治、兢兢業業的打理大唐朝的天下,十幾年來治理得天下是五穀豐登太平盛世,嘿,為什麼啊?不就是為了讓這龍能夠早日完成麼?」

    輕輕的拍了拍江魚的手臂,李隆基一臉難以尋找知音的納悶:「江魚啊,你要明白,朕這麼辛苦,都是被逼的哩。若非你是道門這一代選中的紅塵護,若非你大哥對朕忠心耿耿,你也是很難背叛朕的,若非朕想要重用於你,這處龍,你是不會知道它的存在的。」

    江魚急忙行禮道:「陛下,臣自然是忠字打頭,忠心耿耿,為陛下效犬馬之勞,萬萬不敢懈怠的。」

    李隆基微微一笑,讚許的看了江魚一眼:「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只要為朕盡心辦事,朕少不了給你的榮華富貴!呵呵呵,朕聽你大哥李林甫說,你七八歲的時候,不就說你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封侯拜相嬌妻美妾娶上數百人麼?只要朕提拔你,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啊!」李隆基『咯咯』的樂了幾句,搖頭道:「只是,這龍的奧秘,連你大哥都不知道詳細。你給他說這裡有一處龍,卻不要告訴他是幹什麼的。」

    「呃,那陛下,這龍是幹什麼的呢?」江魚問李隆基:「兩位天師總不至於只是為了擺一個陣玩,就淘空了大唐的國庫罷?」

    李隆基看了看袁天罡,袁天罡微微一笑,手指頭掐了一個印訣朝著那龍正中一座八卦形的祭壇一指,數百道禁制一一揭開,露出了裡面五光十色數百團絢爛的光華。袁天罡不無得意的說道:「這乃是我大唐諸道門聯手煉製的三百六十件極品靈器。嘿嘿,日後不管是正邪相爭還是佛道爭鬥,這些靈器都是有大用途的。藉著這九州龍氣的滋養,這些靈器才有可能產生一點本源的靈識,日後才有可能變為仙器啊。」

    器,如今世俗間修道人常用的寶,這是江魚知道的。靈器,世間極其難得一件的擁有一定靈性,材質和威力超出器起碼十倍的強力寶,江魚這也是知道的,他所擁有的天狼弓,按照無凡的說,起碼就是一件頂級的靈器。至於那仙器,呃,上次那龍魂大劈煉就是一件仙器,根本人間不可能存在的物事,江魚也就是因為這柄大刀,被封為了伯爵嘛。

    而眼前,就有三百六十柄正在以九州龍氣滋養的靈器!江魚能夠感受到這些靈器的強大,能夠想像一旦中原道門的修道高手裝備上了這些威力強大的寶,將會在實力對比上佔據多大的優勢。難怪袁天罡、李淳風在大唐有如此威望,難怪李隆基對於道門有如此的偏袒,感情雙方早就有勾結,這龍就是雙方『交情』的『產物』啊。

    孫行者對著那一堆靈器看了一陣,搖搖頭道:「不對,不僅僅是萃煉靈器罷?你們這裡還有玄虛!快說,否則孫爺爺我的棍子,可就,嘿嘿!」他手上的槓子猛的抖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震天的龍吟。

    袁天罡微微一笑,再次點出幾個印訣,頓時地上冒出星星點點無數的光團,可以看到這些光團都是一塊塊拇指大小的晶瑩剔透顏色各異的晶體。這一下,江魚都驚呼出聲了:「你們用龍脈的靈氣凝結靈石,難怪了!」

    李淳風笑了笑:「然也,否則你以為,當日在蓬萊島,就算你是這一代我們選定的護,一名剛剛入門的弟子,怎麼能得到一柄極品器級別的寶刀以及這麼多的靈丹等物?這靈石,嘿,不可沒啊。如今九州的靈石礦脈早就被開採得近乎枯涸,如非有這龍寶庫,我道門早就全面衰弱,短期內根本無和那佛門競爭啦。」

    孫行者卻又在旁邊叫嚷:「不對,還有東西,這裡的天上還有玄虛,你們卻是瞞不過老孫我的。」

    袁天罡只能是苦笑一聲,罵道:「你這鼻子,卻比狗鼻子還尖哩。好罷,好罷,讓你看罷!」他手上拂塵一揮,大殿內光芒閃動,龍吟陣陣,幾片淡淡的青霞飄開,大殿正中的半空中,露出了一片金碟玉符!這金碟玉符上隱隱然有無數金色的蝌蚪文字若隱若現,但是一直都被一道極其明亮極其強悍的銀光壓制住,讓人看不清那些蝌蚪文字到底是何等物事。一道道紫色光芒正從那九條巨龍的眼睛中激射而出,和那一道銀光對撞在一起,不斷的迸射出紫色、銀色的火光。

    「三十年前,這片金碟玉符突然出現在我蓬萊島歷代祖先的飛昇之所,以其上蘊含的強大仙氣來看,這片金碟玉符直接來自於天外天宮,乃是上天傳下的旨意。」袁天罡一臉的神聖和莊嚴,極其嚴肅的說道:「可是,這上面這道銀光,卻不知道是什麼物事,將那金碟玉符上的文字盡數封印,饒是我蓬萊三仙宗、一氣仙宗諸位前輩耗費了十年之力,依然不能破解其中的令諭。」

    李隆基站在旁邊無奈的說道:「所以,建造這處龍的最大用處,就是匯聚九州龍氣,一分分的削去這一道銀光。可憐啊,為了一道天庭的聖旨,差點害得我這人間的皇帝沒錢去買黃色的綢緞製造聖旨。嘿!」

    袁天罡、李淳風一陣的乾笑,沒好意思再吭聲。

    李隆基手指頭指了指這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很是凝重的看著江魚:「江卿家,這就是我大唐最值錢的地方啦。地煞殿的那些人的目標,就是這裡,你的任務,就是在全殲地煞殿妖人的同時,一定要保證這裡的安全。這個魚餌,若是被人吃掉了,朕是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不過嘛,嘿嘿。」李隆基深深的陰笑了幾聲。

    袁天罡很是深沈的看著江魚:「若是這些靈石、靈器、上天聖諭有失,咱們師兄弟二人,就只能陪著江大人去六道輪迴走一趟啦。」

    媽的,這是裸的威脅啊!可是,面對這樣的威脅,江魚是徹底的無奈啊。他只能是看了看孫行者,孫行者大包大攬的一拍胸脯,大聲說道:「江魚小子,你只要每天款待老孫美酒十壇、佳餚百色,老孫幫你提了這個干係!就算這裡的寶貝被人搶走了,老孫一開口,卻看誰敢動你!嘿,老孫雖然不是和尚,可是藉著我那師尊的面子,一句話發去天竺,天竺諸國的寺院還是能支援數萬名禿驢來大唐幫我殺人的。」

    李隆基在旁邊差點被一口氣憋死,他指著孫行者愣了半天,這才突然嚎叫道:「行者前輩,此事萬萬不可。總之,一切仔細計議,此處萬萬不能出了紕漏啊!」李隆基衝到孫行者身邊,拉著他的手,給他說好話去了。開什麼玩笑啊,數萬天竺的光頭和尚大舉進入中原,這算不算武力侵略啊?偏偏,玄奘這和尚在天竺,還就真有這樣的名望--大乘佛教封他為『大乘天』、小乘佛教封他為『解脫天』的狠角色,就算他已經虹化而去近百年,依然是佛門中的傳奇啊!

    江魚則是想起了天欲宮主所說的一些話,他自言自語的問道:「那,地煞殿是從地殿裡面的文書裡,得知龍的存在的?」

    袁天罡尷尬的笑了幾聲,無奈搖頭道:「幸好那文書中並沒有記載太多要緊的東西,幸好他們擄去的那個道人,也就只是認識上面的秘文,卻也不知道其中的真正玄機。否則的話,就不是地煞殿勾結天欲宮的妖人和我們為難,而是……」說道這裡,袁天罡、李淳風的面色都是變得一片慘白。若是龍的真相被地煞殿的人知曉,恐怕這次前來的人,就是『阿修羅宗』真正的那些魔道修士了罷?那,又要重現上一次的正邪大戰,殺得天下血流成河整個修道界近乎崩潰不成?

    江魚思忖了一陣今日的所見所聞,很是嚴肅的對那李隆基說道:「陛下,臣已經知曉了前因後果,這龍的緊要,臣更是明白了。臣一定不負陛下重托,這地煞殿的妖人是要剷除的,這龍,也一定不會出任何的問題。」

    頓了頓,江魚極其認真的許諾道:「臣,以臣自己的腦袋擔保。」他很滑頭,可沒把李林甫的腦袋也加入這個擔保去。反正若是龍被搶劫一空的話,想必他也被地煞殿的人幹掉啦,這麼一個許諾,等於就是空口說漂亮話了。

    可是李隆基卻是的點點頭,同樣許諾道:「若是此番事情能圓滿解決,朕封你為侯!」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為了保住這幾乎罄盡了大唐國庫才建造出來的龍,李隆基也顧不得其他的啦。若非江魚實在是太年輕,李隆基這次就會許諾要封江魚國公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0:19

第四十四章 女子

     離開了讓人目眩神移的龍穴,江魚單獨一人行走在煙雨朦朧的興慶宮內。

  一想起剛才的事情,江魚就忍不住的微笑。離開時,江魚當著李隆基的面擺出一副做賊的嘴臉,『小心翼翼』的從地上抓起了近百塊品質極佳裡面濃郁的靈氣幾乎化為水滴流淌出來的極品靈石,隨手就塞進了袖子裡、懷裡還有自己的褡褳裡。李隆基『沒有看到』江魚的這種偷偷摸摸的行徑,他只是背著手,微笑著給江魚叮囑一些不要在長安城裡鬧事,尤其對某些不如他的人要手下留情之類的廢話。江魚很明白李隆基的心理--這龍穴是花費咱大唐的國庫修建起來的,我李隆基的臣子偷拿幾塊石頭算什麼?

  袁天罡、李淳風也看到了江魚這種小偷小摸的不良行徑,但是他們都沒有理會,一個呢,江魚也是他們親自挑選的護法,拿幾塊靈石算不得什麼太大的罪狀。另外一個呢,就是兩個人急著抱著那孫行者,好說歹說的在那裡說情求饒哩--這孫行者扛著他的槓子,死活要把那天花板上的九條巨龍捅一條下來,因為他很驚詫的發現,那巨龍通體是用五行精英琢磨出來的,這等好材料,正好讓他將他的槓子重新萃煉一次。袁天罡、李淳風大駭,這九條巨龍乃是整個陣法的核心,被這廝捅下來帶走一條,那還了得?他們也顧不上管江魚吶。

  微笑著穿行在興慶宮的宮殿樓閣之間,眼看著要走出宮門的時候,江魚突然聽到了細微的劍氣破空聲以及清脆的絲竹聲響。詫異以及無比的警惕下,江魚急忙朝著那劍氣破空的聲響傳來之處跑去。非常時期,江魚自然不敢怠慢。

  緊挨著興慶宮的一堵牆壁,從一扇小門過去,就是一塊兒佔地面積不小的院子。裡面有七八棟精緻而華麗的小樓,三五個戲檯子高高的聳立在院子一角。院子的中間是一塊水池,如今上面長滿了含苞欲放的菡萏花,幾名容貌普通但是樂器功底極深湛的女子,正在那水池邊吹奏著長簫短笛、彈動著琵琶絲絃。那滿滿的一池塘菡萏上面,一名綵衣女子正手持雙劍淩波飛舞,一道道明麗的劍氣四射,演出了極絢麗的劍舞。

  又見公孫氏。可見她進了李隆基的這個梨園做教頭後,生活比起以前好了許多,面上的一點風霜之色都消失無蹤,如今的公孫氏面皮粉白晶瑩如玉,俏生生的身段兒益發的剛健誘人。她的修為在這一年多時間內似乎也增長了許多,那一道道劍氣都能淩空飛出數丈遠才慢慢消失。她在水波上急速的舞動,一劍劍讓人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就是這看起來無比緩慢的簡簡單單的揮刺,讓那兩柄水波一樣的長劍幻化為一蓬瑰麗的光幕,在那水池上猛烈的綻放開來。

  「嘿,呵呵,這麼久啦,都差點忘了這丫頭。哎呀,她的功力比起剛見她的時候,起碼增厚了三成嘛,這一年多時間,還是很用功的。可惜,若是她肯乖乖的聽魚爺我的吩咐,跟著魚爺我,如今她的劍技應該可以橫掃半個大唐了罷?」江魚站在水池邊,摸著下巴上剛剛長出來的鬍鬚,突然鼓掌叫道:「好啊,好華美的劍舞!公孫大家,一年多不見,您家的劍法益發了不得了。」

  公孫氏從那完美的意境中被突然吵醒,雙劍揮動中,她微笑著回過頭來,想要看看是誰在這個時候進到梨園裡來對自己的劍舞大加讚賞。這梨園乃是李隆基的私人戲班子,若非李隆基親近親信的人物,普通人也進不來啊。可是,她猛不丁的回頭,看到的卻是江魚那賊兮兮笑著的一張算不上太英俊但是絕對很耐看的大長臉!以江魚那和常人迥異的近丈高的塊頭,想要人忘記他都難啊!

  猛然間想起了一年多年就是眼前這高高瘦瘦的漢子要依仗武力強行『搶走』自己,若非張九齡仗義執言,怕是自己都要被他『搶回』府邸,『肆意的欺辱』了。眼前這人卻又出現在自己面前,而梨園內如今卻並無一個能幫自己說話的人,公孫氏心裡一慌,一種深深的畏懼感猛的讓她體內真氣一亂,身體一沈,整個人無比狼狽的摔進了那不甚深的池水裡,半截身子都陷入了那下面厚厚的淤泥中。

  江魚呆住了,在公孫氏那有如看到了厲鬼的驚恐眼神中,他生平第一次明白什麼才叫做『無處伸冤』。他遠遠的伸出一隻手探向了公孫氏,好似要拉她起來,但是在公孫氏看來,這江魚已經因為自己的美色而變得呆滯,伸出手想要強行拉走自己。

  池水邊,那幾名樂女發出驚恐的叫聲,一名有點肥胖的女子尖叫道:「不好啦,公孫大家摔進池子裡面去啦,快來救人啊!」池水並不是很深,公孫氏大半個胸脯還露在水面呢,可是她那面色蒼白、渾身衣衫髒得無法形容、腦袋上還頂著兩個菡萏花骨朵的淒慘模樣,還是嚇壞了這一群在梨園中養尊處優的樂師。

  幾個太監匆匆的帶著一大批男男女女衝了出來,隔著老遠的就詐唬道:「怎了啦?怎麼啦?公孫大家可是身體不適?怎會摔下來?」

  公孫氏很無辜的站在池塘裡,猛的伸出手去指著江魚道:「他,他,是他!」

  領頭的那老太監還沒看清江魚是誰,已經憤怒的吼道:「哪裡來的無知狂徒,敢來驚擾公孫大家?不知道公孫大家是皇上面前最受厚待的大師麼?來人啊,快快叫護衛來,把這狂徒給公公我拿下!打,打斷他的狗腿!」

  江魚猛的用寬大的袖子摀住了自己的面孔,他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跑,哪裡還敢停留?這個誤會越來越荒唐,越來越讓他鬱悶了。這公孫氏莫非命裡和他犯忌不成?怎麼每次見到她,都不會有好事?其實,他江魚想得很簡單啊--他無非想要代替無凡收公孫氏入門,讓公孫氏成為他望月一門的門人呀!這樣一來,加上郭子儀,他望月一門就有四個人了!比起數年前,足足壯大了一倍呀!

  如此簡單而純潔的願望,為什麼就要受到這麼大的挫折呢?江魚很無奈的仰面看著天空,很有一種無語問青天的冤屈在心頭徘徊。『砰』,擡頭看天不看路的江魚一路狂奔,一頭重重的撞在了興慶宮大門的邊框上,差點沒把鼻子給撞歪了。在近百名千牛衛呆滯的眼神中,江魚一張臉變得通紅,真真是抱頭鼠竄而去,他今日,卻是再也無顏見人啦。

  一路逃竄回了李林甫的府邸,剛剛走到大堂,就聽到了裡面李林甫不陰不陽不鹹不淡不冷不熱的怪笑聲:「王大人向我李林甫問這事情,真是問道於盲啦。這位姑娘是跟隨我家二弟一起回長安的,我李林甫剛剛還在興慶宮伺候皇上,也不知道這位姑娘姓甚名誰、家居何方哩。你儘管找著我囉嗦做什麼?」

  停了一下,聽得李林甫笑道:「若是我能幫這姑娘作主,自然是將這位姑娘贈送給王大人,大家都是同僚,區區一女子,我李林甫還沒看得太重。只是,這位姑娘雖然口口聲聲說她是我二弟的奴婢,但是怎麼說也是我家二弟的人。王大人怕是不知道,我二弟的事情,我李林甫從來是不去插手的。這位姑娘,你說是不是啊?」

  沒人應聲,過了一陣,王鉷的聲音飄了出來,江魚聽得出,那是一種很裝模作樣假斯文扮正經的語調:「李大人見笑了,本官今日實在是對這位姑娘一見傾心,故而冒昧相詢啊。既然李大人不能替這位姑娘作主,那本官卻也就唐突了。」就聽得王鉷放緩了語氣,很是溫柔很是情意綿綿的問道:「這位姑娘,不知你仙鄉何處啊?」

  咳嗽了一聲,江魚大步的走進了大堂。大堂裡,李林甫坐在主位上滿臉笑容可親,只有江魚才能從那笑容中看出十分的譏嘲和不屑。那譏嘲和不屑的眼神,都是投向那擺出一副儒雅姿態的王鉷王大人的。至於被那王鉷貼在身前不到二尺的距離,還彎下腰小聲詢問的三尾,則是懶洋洋的盤膝坐在椅子上,手裡端著一杯茶在那裡用杯蓋刮來刮去的,心思純然沒放在王鉷身上。

  看到江魚走進來,李林甫臉上露出了益發燦爛的笑容:「哈哈哈哈,老二,王大人這幾天幾乎是日日登門呀,他找你有事哩。今日更是見了這位姑娘,怕是以後他都捨不得出我李家的門啦。大哥還有事,你們慢慢談,啊,慢慢談。」甩了一下袖子,李林甫朝那王鉷笑容可掬的點點頭,施施然的走進了後堂。

  王鉷立刻湊到了江魚面前,指著那臉上突然露出笑容的三尾低聲道:「江大人,將你這侍女讓給本官,本大人就幫你撇開如今的麻煩如何?」

  江魚驚訝的看著王鉷:「本官能有什麼麻煩?誰敢找本官的麻煩啊?」

  王鉷驚疑的看了江魚一眼,愕然道:「莫非江大人忘了?你半月前在壽王府上強行擄掠走了柴風柴公子的夫人,這事情已經震動了整個長安哩。如今柴夫人就在李大人府上,你將她藏匿起來,卻是想要做什麼?可以坦白的告訴江大人,若非柴公子考慮到柴家和李大人歷來不錯的關係,早就把官司打到皇上面前去哩,江大人哪裡還會有如今的太平逍遙?」

  「你威脅我?」江魚歪著脖子看著王鉷:「王大人,你能有這好心幫我撇開這次的干係?江魚還記得,上次是你在背後挑撥了楊洄,把我朋友關進了大牢,想要挑起我家和張說那老兒的是非罷?今日你就變得這麼好心了?前面的事情,您可就忘乾淨了?」

  王鉷面皮一點都不紅的伸手指了指坐在那裡靜靜的品茶的三尾,嘿嘿笑道:「江大人,這朝廷中的事情無非就是你算計我,我算計你麼。張說那老兒骨頭都可以打鼓啦,你還計較那些陳年往事作甚?那一次,也沒計算到江大人啊?這次嘛,只要江大人將這位姑娘出讓給王某人,以後朝廷中有什麼大小是非,都能幫江大人給擺佈得太太平平的。」

  『嘿嘿』的笑了幾聲,王鉷悠然道:「若是江大人捨不得這俏姑娘,柴家那邊可是不好惹的哦?」

  「嗯,你今天威脅了魚爺我兩次啦。」江魚一本正經的看著王鉷,突然叉開手,一手叉住了王鉷的脖子,好似叉草把兒一樣將王鉷丟出了大堂外。王鉷本是文官,被江魚這一下子丟出去兩丈多遠,差點沒摔得悶過氣去。只看江魚輕輕一躍已經到了王鉷身邊,大腳丫子踏在了王鉷小腹上,大聲喝道:「王鉷,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敢在我大哥府上放肆?老子搶了柴風的老婆又怎麼的?老子這是救人脫火坑,官司打去皇上面前卻也是不怕的,你能耐我何?過得幾日,老子就把冰雲送去袁天師身邊修行去,柴家能說我怎麼?」

  冷笑幾聲,江魚腳上微微用力,踏得王鉷翻起了白眼,他才陰笑道:「不要以為你王鉷王大人曾經是御史中丞就很了不得,不要以為你王大人是戶部侍郎就很了不起,不要以為你王大人身兼二十餘使,就敢在我江魚面前搗鬼。更加不要以為你是區區一個太原縣公,就能壓過我這個伯爵去。我江魚若殺了你,只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你信不信?」

  王鉷畢竟是身居高位的人,他艱難的擡起手來,指著江魚憤怒的罵道:「江中遊,你敢動本官一根頭髮試試?皇上,皇上不會放過你的!」

  一記沈重的耳光打得王鉷半天沒分出哪裡是天哪裡是地,江魚獰笑道:「咱家不怕,如今皇上正有極重要的事情著我江魚辦哩,這長安城中的兵馬,老子都能調動大半,惹起魚爺我的火氣來,今日就掐死你,然後調兵抄了你滿門,說你是地煞殿的妖人黨羽,看你滅滿門還是我江魚倒黴!要不,咱們試試?」

  什麼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何況是江魚這種集兵痞、地痞於一身,發揚其憊懶精神已經到大成境界的人物?堂堂王鉷,硬是被江魚幾句話嚇得不敢再說話。他看得見江魚眼裡的凶光,知道江魚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以地煞殿黨羽的名義將自己殺死,李隆基會絕不猶豫的給他王鉷來一個抄絕九族的恩賞,他王鉷還沒傻到吃這種眼前虧。

  當下,王鉷立刻軟了下來。他笑吟吟的拱手道:「江大人,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他掙扎著露出了幾絲諂媚的眼神,諂笑道:「剛才所言,只是和江大人開玩笑罷了,江大人千萬不要當真啊?這張冰雲的事情,下官就替江大人擔起來啦,柴風那邊,由本官去和他分說,他萬萬不敢再囉嗦的。能夠跟隨老天師修行,這是十輩子才修來的福氣啊。」

  『啪』,江魚強行將兩根手指捅進了王鉷的嘴巴,將他一根大板牙強行掰了下來。看著那顆血糊糊的大牙,王鉷疼得整個人都抽搐起來,這是活生生拔下來的牙啊。江魚卻是冷笑著將那大牙塞進王鉷嘴裡,逼著他將那大牙吞進了肚子裡,獰笑道:「記住今日的事情,王大人。他奶奶的我江魚如今除了皇上和大將軍、二將軍,其他的文武百官老子一概不放在眼裡!不服氣的,問問咱家的寶刀就是。滾!」

  一手提起王鉷,江魚拎著他好似丟垃圾一樣丟出了李府的大門。門外等著的王鉷的護衛驚恐的看著自己的主子滿嘴噴血的被摔了出來,幾個脾性暴躁的人就要上前和江魚廝打,卻被王鉷強行制止住了。王鉷明白得很,自己得這群護衛嚇唬地痞流氓還是不錯的,想要和江魚爭鬥,那不是送上門被江魚虐待麼?他陰陰的盯著江魚的背影,低聲道:「江中遊,咱們走著瞧。長安城裡,還沒人敢不給我王鉷面子哩。」

  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出去,王鉷極陰森的說道:「走,去太子府,著刑天伽刑主薄討個說法。這江魚不把本官放在眼裡,這李林甫最近是越來越囂張啦。」氣極敗壞的騎上了馬,王鉷一路眼珠子亂轉的離開了李府。

  江魚回到大堂的時候,剛才還說進去辦事的李林甫,已經很神奇的坐在了椅子上,笑吟吟的用餓狼盯著小綿羊的眼神打量著三尾,在那裡詢問三尾的尊姓大名、家居何處、父母親族何在以及她為何自稱是江魚奴婢等等一應事情。江魚微微歎息了一聲,走到三尾身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長歎道:「大哥,若是三尾是好人家的女兒,兄弟也就把她送給你做侍妾啦。只是,三尾卻是你招惹不得的。」

  「噫,這位姑娘叫做『珊闈』麼?」李林甫眼珠子一亮,笑道:「珊瑚乃寶物,最是美麗珍貴不過,正如珊闈姑娘的容貌呀;這闈字麼,就是春闈之意,乃溫柔溫香的所在,姑娘嫻靜如水,其華如花,也正匹配了這闈字的含義啊!」李林甫難得吊幾句書包,雖然說得是稀里糊塗難得聽懂的,但是言語中對三尾的推崇和喜愛,卻也可見一斑了。

  用足以吃人的眼神看了三尾好半天,李林甫這才歎息道:「老二,你可不要給哥哥說什麼這位姑娘是哥哥我碰不得的鬼話,莫非她還是皇親國戚不成?誒,有了這位姑娘,哥哥我這輩子也就心滿意足啦,除了你大嫂,哥哥的那近百侍妾都可以扔掉啦。嘿,你以為如何啊?也省得朝廷中儘是有人在那裡拿大哥的侍妾和歌伎來說事。」

  歎息一聲,江魚用很同情的眼神看了李林甫半天,這才拍了拍身邊的三尾:「三尾啊,站起身來讓我大哥好好的看看你。」三尾很聽話的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在大堂內走了幾步。她本是三尾白狐,一根尾巴就代表了千年的修為,三根尾巴就有足足三千年的道行,折算成人類修道士的水準,那也是遠遠超過元嬰修為的強大妖物了。狐狸精更是顛倒眾生迷亂天下的尤物,她這幾步輕輕的走過,真正是步步生花,大堂內似乎突然一片的春光明媚,好似有百花盛開,更有縷縷異香隨風飄蕩,觸鼻欲醉。

  李林甫眼珠子都直了,看著三尾,那嘴角的口水都差點流了下來。若不是最後一點矜持還在控制著他的意識,怕是李林甫早就叫嚷著要把自己的正妻給休了,死活要娶三尾入門做老婆哩。江魚再次無奈的悠悠一歎,抓起三尾剛才用過的茶盞喝了一口茶,歎道:「大哥啊,三尾呢,她的名字是『三尾』,三,就是有三根尾巴的三,尾,就是狐狸尾巴的尾啊!」

  「嗯,三尾,三尾,這名字好!」李林甫正癡呆的看著三尾那窈窕誘人的身軀,眼睛恨不得將她的衣服都能扒下來呢,哪裡注意江魚到底說了什麼?猛不丁的,他突然醒悟過來:「什麼?三尾?三根尾巴?哪裡有這麼古怪的名字?不成,不成,姑娘,本大人重新給你起一個名字罷,這三尾二字,簡直,簡直就是有辱,有辱姑娘你的絕世風姿呀!」李林甫氣壞了。

  江魚搖搖頭,將那一盞茶喝得乾乾淨淨,站起身歎道:「三尾啊,讓我大哥看看你的本相罷。我去後院找冰雲,送她去袁老天師那裡,咱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和柴風他家對上。」背起雙手,再次用很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李林甫,江魚長歎息,搖搖頭,轉身就要轉進後堂去。

  三尾微微一笑,身上一陣白光閃過,她的容貌變得益發的風流明麗,三根丈許長碗口粗的大尾巴『唰』的一聲自背後探了出來,在空中載波載浮的,有一根尾巴甚至還在李林甫的臉上輕輕的打了一記。三尾低聲歎道:「李大人,奴家家住青丘之國,父親乃是我族長老,奴家的本體乃是三千年修為的心月玄狐,三尾,正是奴家如今的名字哩。」

  李林甫的嘴巴張開,張開,張開,終於,他白眼一翻,猛的嚎叫了一聲:「狐,狐狸精啊!」就看得那大椅朝著後面一翻,李林甫偌大一個身板就『咚』的砸在了地上,被三尾的本相嚇得暈了過去。李林甫和江魚一樣,出身於揚州街頭,自幼是踹寡婦門、挖絕戶墳,缺德事情做了不知道多少,這個報應二字,他們是從來不相信的。但是說來也奇怪,他們難返沿海一帶的百姓,就是恭敬和害怕狐狸精。江魚在那山林中被三尾嚇得突然暴走,李林甫卻比江魚更加不堪,直接被嚇得暈了過去。

  江魚大驚,急忙衝過來扶起了李林甫,又是給他抹心口又是給他拍背心,最後狠狠的對著李林甫的人中掐了幾下,這才把李林甫救了過來。剛剛喘出一口氣的李林甫,很是畏懼的看了一眼三尾,乾笑道:「三尾,嘿嘿,三尾姑娘,哈哈哈,剛才本官也是和姑娘說笑哩。」眼珠子一轉,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李林甫已經是低聲嘀咕道:「聽說男人和狐狸精略微一接觸,全身陽氣精血都要被吸得乾乾淨淨。啊呀,老二,你說咱們把三尾姑娘送給太子,太子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江魚呆住了,李林甫就是李林甫啊,剛剛清醒就立刻想著要計算人了。但是,似乎,這的確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哩?江魚轉過身看向了三尾,三尾微微一笑,掩嘴輕聲道:「主人放心,若要讓人精血大虧,卻是極容易的事情。還不用三尾親自出手,主人挑選三五女子,讓三尾傳授她們一點天欲宮吸精奪陽的小法門,三五月內,那太子保證是死的。」

  李林甫驚咦道:「如此神妙麼?如此說來,唔,小魚啊,這三尾姑娘,借給大哥幾個月如何?嘿嘿,等她幫大哥訓練出一批得力的人手,再讓她聽你的使喚也不遲嘛。」李林甫眼珠子一陣子亂轉,看三尾的眼神中充滿了『溺愛』和『欣喜』,如今,他也不覺得三尾可怕了。在他看來,三尾簡直是他的肱股助力,實在是不可缺的人物啊。

  點點頭,江魚沈聲道:「三尾啊,既然如此,你就在我大哥身邊效力幾個月罷。唔,你雖投靠於我,但是天欲宮以前既然能夠將你束縛在御妖環中,想必她們自有降服你的法門。此番我要去對付地煞殿的妖人,也不知道天欲宮失掉了自己的宮主,是否會趁亂出手呢?這是不得不防的事情,你跟在大哥身邊,卻也安全得多了。」說了一大通完全是從三尾的安全角度考慮的好言好詞之後,江魚這才補充了最重要的一點:「最近長安城內會很亂上一陣子,我大哥的安全,可就交給你啦。誒,你可會變幻模樣麼?」

  三尾乖乖的變幻成了一名俊俏的白衣青年跟隨在李林甫身邊,又被李林甫起了一個酸不溜丟的名字叫做『白霞子』。江魚將這狐狸精和李林甫安撫好,自己匆匆的跑去了後院找張冰雲去了。

  李府後花園一個角落裡,空空兒、精精兒正蹲在地上饞涎欲滴的看著一個紅泥小炭爐,上面支起了一口大瓦缽,熱氣蒸騰,狗肉的香氣傳遍了整個園子。空空兒的手上更有一個碩大的鐵葫蘆,他將那葫蘆湊近炭爐,藉著裡面的火力加熱葫蘆裡的美酒,一縷縷極其醇厚的酒香就混在那肉香中傳了出來。猛不丁看到江魚衝進了園子,空空兒急忙叫道:「不好,快走!」他抓起葫蘆就跑。精精兒一聲怪叫,大袖朝著那炭爐、瓦缽一卷,連人帶物都隨著一股狂風消失無蹤,走得好不快捷。

  江魚氣惱的對著兩人依稀的背影叫罵了幾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端正了一下形容,將腰間的長刀塞回了自己的褡褳,讓身上不再露出一點兒武夫氣息了,這才裝出一副溫文儒雅、斯斯文文的模樣,走向了張冰雲暫時棲身的小樓。

  樓前有一片花圃,如今裡面一大片潔白如雪瑩潤如玉璀璨如銀的牡丹開得正好,朦朦的細雨打在那牡丹花上,沈甸甸的花朵好似醉酒一樣折下了頭,在微風中輕輕的搖擺,滴下一串串晶瑩的水珠。馥郁的香氣加上這朦朧的水霧天氣,讓這個小樓有一種神秘的氣氛。一身潔白衣裙,頭髮好似水波一樣披散在身後,端坐在花叢中撫弄琴弦的張冰雲,則有如牡丹中的仙子,秀美的臉上一抹淡淡的淒涼,讓人心頭不由得一痛。

  江魚聽不懂張冰雲彈奏的是什麼曲子,但是曲子中的意境他還是能聽出來的。輕靈高遠,有如大雁高飛,雖然是暮春初夏的勝景,卻因為這琴聲,多了幾分暮秋的悲涼。腳步聲捲入了這琴聲中,張冰雲擡起頭來,靜靜的看了江魚一眼,突然間琴弦齊斷,猛然迸裂的琴弦,在張冰雲的嫩手上拉出了幾條長長的血口,一滴滴殷紅的鮮血順著白皙的小手滴下,落在了李林甫費盡苦心才受賄得來的綠彜名琴上。琴身上幾處細微的裂痕將那鮮血吸了進去,原本油潤發青的裂痕已經帶上了一抹血色。

  歎息了一聲,江魚卻也不再走近。他站在數丈外的花叢中,隨手摘下一朵白色的牡丹插在了自己的鬢頭,歎道:「冰雲,你又何必如此?」

  張冰雲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江公子強行帶我這不吉女子來李府,這麼多天來,怕是李大人已經被人叨擾壞了。江公子又何必如此?」

  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江魚歎道:「你我曾經是好友,總不能見你被那柴風禍害卻無動於衷,否則我江魚的義氣何存?至於我大哥麼,他既然是我大哥,幫我頂缸受罪也是應該的。如今朝廷中也沒有幾個人能奈何得了他,總不至於有人敢糾集了人打上門來?故而他雖然被人叨擾,卻是沒有什麼大礙的,冰雲你毋庸掛懷。」

  頓了頓,江魚又說道:「至於說你不吉,那更是荒唐胡說之詞了。你怎會不吉?只是你生而不幸,攤上了一個糊塗的老爹罷了。」

  張冰雲眉頭一皺,急聲道:「江公子豈可出言有辱先父?死者已已,何必出此惡言?」

  「放屁!死了的人就比天大啦?若非看在他是你老爹的份上,老子找派幾個兄弟去挖了他的墳,把他的骨頭剁碎了餵狗啦!」江魚一聲粗口罵出,嚇得張冰雲再也不敢言語,只能是坐在那裡哭笑不得。江魚冷哼道:「若他真是為你著想,為何不可把你嫁給我?卻是看上了柴風那王八蛋,非要你嫁給那豬狗不如的東西?這下可好,一個好好的女兒被他推入了火坑,這下張說那老混蛋在閻王爺那裡可高興了?」

  「此等誅心之言,江公子再也不要提起。」張冰雲苦笑起來:「只是冰雲命苦罷了。當日和公子第一次見面,就該知道我們是有緣無分的,卻也怪不得別人。天意作人,能埋怨誰呢?柴風他,罷了。。。」

  用力的點點頭,江魚很是認真的許諾道:「你放心吧,柴風加在你身上的苦處,我江魚會一一的幫你討還的。我江魚不是死纏爛打的人物,你這輩子是不可能嫁給我的啦,總不能讓崔家的人動怒,把你大哥他們怎麼樣罷?所以,我給你選一個好的道觀,你就在裡面清修罷。柴風麼,我要玩得他生不如死,讓他受盡天下的苦難後,再讓他去伺候你家混蛋老爹,這些事情,你也不用管了。」

  霸道十足的話語,讓張冰雲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的心早已枯死,還能說什麼呢?所以,雖然江魚是當著她的面在那裡叫囂要去對付她如今名義上的夫婿,並且對她死去的爹爹大有不恭敬的地方。可是早就被這一樁婚事傷透了心的張冰雲,哪裡還會顧得那些?對於張說,不能說她心中沒有怨恨,若非張說因為政見不同的原因仇恨江魚兄弟二人,她張冰雲何至於到今天的地步?

  一想到自己在柴風手上受到的苦楚,張冰雲就好似陷入了噩夢中,渾身立刻一陣的大汗淋漓。被柴風肆意用各種方法淩辱卻也罷了,畢竟他是她的夫婿,張冰雲還能容忍得下去。但是當柴風在召集一批狐朋狗友聚會,大醉之後要自己和那群男子隨意交合給他助興,他卻又摟著了其他幾人的夫人時,張冰雲整個的天都塌了下來,對於未來再也沒有了一點兒希望。

  在那深沈的絕望中,是江魚以暴力,用最蠻橫的手段將自己從那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柴風身邊搶了過來,自己的人生,才好似突然又有了一點兒光芒。張冰雲無比的珍惜這一點兒微薄卻是清晰可見的光亮,故而,哪怕江魚在言語中辱及她的父親,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實話實說,張冰雲心中,對那張說,又何嘗沒有一點兒怨恨呢?

  看著張冰雲那一張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江魚歎息一聲,轉身道:「跟我來吧,我送你去一處所在。在那裡,沒有人敢放肆,你儘管盡心的修煉就是,絕對不會有人敢去那裡招惹你。這幾日長安城會很亂,你也只有在那裡,才能保證一定的安全呵。」

  叫家丁套上了馬車,著兩個丫鬟攙扶著張冰雲上了車,江魚打開側門,自己騎馬先行了出去。要設下陷阱計算地煞殿的人,這是很有危險的一件勾當,誰也無法保證,這些地煞殿的妖人,會不會狂性大發,對滿朝文武的家裡來一次血洗?故而江魚將三尾留在了李林甫的身邊,將張冰雲送去袁天罡清修的小道觀。只要保證了自己的家人、朋友平安無事,其他的大臣家中的人死絕了,管他江魚鳥事?

  一匹馬、一架車,後面跟了幾個李林甫家中最是能耀武揚威卻實際上無甚用處的護衛家丁,一行人順著朱雀大街朝著城南行去。走到半路上,江魚看到張老三等一乾淨街虎的頭目正要走進一座酒樓,急忙叫住了他們,拉過張老三秘密的吩咐了一陣後,張老三的面色一肅,急忙領著人狂奔而去。江魚告誡他們,長安城怕是要有大亂子了,著張老三趕緊清點人手,盯準幾個江魚很早前就給他們說過的目標,到時候如果有機會,就趁亂行事。

  看著張老三他們遠去的背影,江魚臉上露出了極其邪惡的笑容:「他奶奶的,柴家是不是?到時長安一亂,你柴家在長安城內的幾處產業被人掠奪一空,不多不少的給你們家放點血哩。」

  正得意中,又是數名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崑崙奴衝到了江魚馬前,蠻橫的攔下了江魚。一架裝飾得很精緻的馬車粼粼的行了過來,車窗簾子一挑開,一名很富態的青年女子探出頭來,面色不快的盯著江魚冷哼道:「江魚,你這奴才,還不快快把柴風柴公子的夫人放回去?莫非你真的要做那無法無天的勾當?不怕本宮將此事奏明父皇,重重的治你的罪麼?」

  江魚呆了一下,歪了歪腦袋冷笑道:「哎喲,您是誰啊?江魚眼拙,卻是認不出您呢?」

  那青年女子氣得面色發白,斜次裡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卻飄了過來:「嘖嘖,江大人,您怎麼連本宮這位姐姐都不認識了?長安城裡稍微有點頭臉的公子哥,誰不認識我這位肉身佈施雨露天下的皇姐啊?」

  同樣壯碩高大的幾名崑崙奴直衝了過來,和那幾名崑崙奴重重的用胸膛撞在了一起。這幾位黑漆漆的崑崙奴同時怒吼一聲,拔出腰間那巨大的彎刀,就在大街上『叮叮噹噹』的火並起來。他們雖然招式粗陋,卻著實力量極大速度極快,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幾名崑崙奴同時倒在了地上,要害處都中了三五刀不等,躺在地上拚命抽搐,眼看著就不活了。

  鹹宜公主坐在馬車裡,笑吟吟的帶著十幾個千牛衛行了過來。她很是親熱的朝著那面色變得極難看的女子打了聲招呼,笑道:「皇姐今日怎有空出門呢?穿衣服的時間,豈不是太浪費了麼?哎呀,江魚兒,你要去幹什麼就只管走罷,好久沒和我皇姐親近親近了,今日一見面就弄得血淋淋的,這些奴才可真不像話。去吧,去吧,你還呆在這裡幹什麼?」

  鹹宜公主和那不知名的公主眼裡都射出了淩厲的殺氣,兩個人相互瞪著,哪裡像是骨肉姐妹,反而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只是,江魚很明顯就能分辨出來,這鹹宜公主身後帶著的是十幾個千牛衛,乃是皇帝的禁衛;而那位不知名的宮主身邊,只有幾名身穿普通服色的武夫。顯然同樣是公主,鹹宜公主比她受寵得多哩。故而江魚也不擔心鹹宜公主會出什麼事情,笑嘻嘻的朝著她點點頭,拍了一下坐騎,一行人就快速離去。

  那很是有點豐滿的公主在江魚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突然厲聲喝道:「江魚,你若不奉還柴夫人,你一定會後悔的。」

  江魚昂著頭,悠然歎道:「那位孔夫子有雲,果然是他奶奶的小人和醜女人難養。。。此言不虛,此言不虛啊!」

  那公主氣得面色鐵青,鹹宜公主卻是很不給她面子的瘋狂大笑起來。

  江魚於是知道,他的仇人,很顯然又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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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0:37

第四十五章 前序

將張冰雲送到了袁天罡平日裡離開皇宮後就偷偷躲起來悟道煉丹的小道觀內,立刻就給袁天罡招惹了天大的麻煩,氣得袁天罡沒有絲毫風度的跳著腳罵了江魚好幾天。

    若是你原本躲藏在一個樸素清靜的道觀內自得其樂清淨無為,可是某一日突然多了一名女弟子和女弟子的幾位侍女,那女弟子還在三天內招惹了兩名王爺、五個國公、十幾個侍郎大夫等級別的人物上門說情,你也會如此氣惱。

    不過,明知道江魚卻也不是在故意的整治自己,整個長安城也只有自己能護得張冰雲的周全,袁天罡無奈之下只能施展雷霆手段,在某日被柴家請來說情的那群說客弄得不勝厭煩的時候,一掌將那幾位侍郎、大夫身邊的護衛掃地出門,將那幾位朝廷高官拎著脖子就丟了出去。自此他那小小的『青苔觀』變得無比清靜,再也沒人敢登門囉哩囉嗦的要張冰雲回去柴風家中破鏡重圓的廢話。

    為了這事情,柴風恨死了江魚,他柴家的面子被江魚一腳踏在了地上。為了這事情,太子李瑛等幾個王爺恨死了江魚,他們派人去向袁天罡說項不果,卻是弄得他們一點體面都沒有了,更讓他李瑛在柴風面前顯得有點無能,由不得他不記恨江魚。

    只不過,這一段時間,無人敢去暗地裡動手腳對付江魚。

    這幾天,江魚忙得腳後跟都能打到自己的後腦勺,隨著李天霸一條條的命令發佈下去,風笑笑等花營的營頭八百里火急的從各地趕回長安,隨後又招搖無比的領著幾乎全部的花營簪花郎急速趕赴河西一帶。明眼人都看出了,要有什麼大事情發生了。而江魚則是整日裡忙碌著,好似無頭蒼蠅一樣帶著一批簪花郎城裡城外的亂跑。他帶著一批簪花郎打扮的普通士兵出了城,離開城市近百里後又帶著潛伏在那裡的花營所屬回到長安,將這批簪花郎安排在軍營中潛伏起來,忙得他好不辛苦。

    鬧騰了七八天的夫,三千多名普通士兵被調換派去了河西一帶,配合當地的府兵剷除天欲宮的那個馬場。花營精銳已經在長安城中潛伏起來,各種精良的殺傷力極大的軍械也發放在了他們手上,配上那各種軍械上塗抹的劇毒,興慶宮已經變成了一隻大刺蝟。

    為了配合李隆基撒下香餌釣王八的大計,江魚更是領著一干人,手持李隆基的手諭,惡意的將長安城內的大小宅院翻了一個遍。打著緝拿江湖匪類的招牌,鬧了長安城一個雞犬不寧,大唐朝的大小官員們,算是深深的記住了這位最是喜歡半夜三更帶著一大批兵馬衝上門來翻箱倒櫃的江魚江大人。一股人為造成的緊張氣息瀰漫在長安城內,官員、百姓們都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只有幕後的策劃者--李隆基、李天霸、袁天罡、李淳風等人--穩坐釣魚台,任憑江魚在外面胡作非為。

    面對手持聖旨、有臨機專斷大權的江魚,柴風立刻就軟了下去。這個當頭,不要說江魚只是搶了他的老婆,就算江魚挖了他的祖墳,柴風也絕對不會有勇氣在這個時候去招惹江魚的。明哲保身,柴風聰明著呢。

    這一日,天空陰沈雲彩密佈,大風橫掃過了長安,在大街小巷中捲起了無數的沙塵。正中午的時候,一記沈重的銅鐘轟鳴響徹長安,大唐朝天牢的大門敞開,江魚全套頂戴身披重甲,騎在一匹黑漆漆的駿馬上,手裡舉著一軸聖旨,領著數百名張牙舞爪窮凶極惡的彪形大漢衝出了天牢大門,押著一名遍體鱗傷兩肩琵琶骨被金絲繩穿過通體上下被拇指粗的鐵鏈鎖得結結實實的美貌女子直奔西市口而去。

    數十個修煉江魚傳授的武秘笈大有成就,如今已經算得是二三流身手的淨街虎兄弟腰間暗藏了兵器,混雜在看熱鬧的人群中,叫囂著跟著這大隊人馬湧向了西市。這些以前的地痞混混,瞇著一對精得出油的眼睛,對著大街上的行人偷偷摸摸的窺視著,只要是稍微露出了一點馬腳的可疑人物,都逃不脫他們的追蹤去。人群中,更有近百名花營的密探滿臉興奮的在那裡蹦蹦跳跳,叫嚷著:「淩遲處死,好戲,好戲!」

    看熱鬧的習性是天下人都共有的,江魚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到西市口的時候,已經有數千人簇擁在了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今天要被處死的人到底是誰。這還沒到每年秋季統一處死那些囚徒的時候啊,怎麼會有被當眾殺死呢?這女子看起來也是美貌得緊的,莫不是觸怒了皇帝才要被砍頭麼?只是,宮內處死宮女妃子,向來是一根白綾私下裡做了,又怎麼會公開殺頭?

    數千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相互散播著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語,那聲音就好似數百萬隻蒼蠅在天地中拍打著翅膀,『嗡嗡』的聲響讓人一陣陣的發暈。更有無數金髮碧眼的胡人參雜在人群中,興奮無比的指著那被綁在一根鐵柱上的女子叫嚷著,依稀有那大膽的胡商大聲叫道:「將軍,那位騎馬的將軍,我出一百顆明珠換這個女人可好?」

    江魚氣得牙齒疼,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比劃著手勢出價的胡商。他手指頭輕輕一點,人群中兩個淨街虎的兄弟和一名花營密探立刻圍上了那胡商。兩個地痞一拳轟在了那胡商的肋骨上,打得這胡商張開嘴巴半天喘不過氣來,那花營密探隨手搭住了這胡商,拉了他就走。江魚心頭這才舒坦了一點,尋思道:「放屁,魚爺我差點被她吸成了人干,耗費了多少手腳才把她活捉?今兒個就是要殺雞給猴看哩,怎能讓你一百顆明珠就換了去?誒,若是一萬顆明珠,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啊?」

    西市口上,已經被搭上了兩個木台,江魚上了其中一個木台,四平八穩的往那上面的椅子上一坐,沈聲喝道:「下方百姓聽好,此番奉我朝陛下之諭,斬殺妖婦『香天雨』(香香--天欲宮)。此毒婦蛇蠍心腸,罪不可贖,謀殺親夫,毒殺親子,更親手操刀殺死自己公婆父母,實乃罪大惡極天怒人怨之絕世妖人,不殺不足以匡正天地正氣。」

    『叭叭叭叭』的一番胡言亂語,將無數的汙水盆子扣在了『香香』的頭上,聽得西市口上一棟酒樓最高一層包房裡的李隆基是眼珠子亂轉,眼睛都翻白啦。知曉其中端倪的李天霸、袁天罡、李淳風還有孫行者幾人同時悶笑,尋思著若是天欲宮有人在場,怕是早就氣得吐血了罷?笑了一陣,李隆基才點頭點評道:「若朕是昏君,要辦冤案,江魚是一等一的酷吏人選。」李天霸終於悶不住,『嘿嘿』一聲笑了出來。

    另外一個木台上,被綁在鐵柱上的『香香』拚命的掙扎著,可是她丹田被毀、琵琶骨洞穿,全身氣脈被袁天罡親自下手以『閉元鎖靈陣』封死,週身左近十丈內,一點兒天地靈氣都沒有,饒是她有蓋世魔,如今也施展不出來啦。『香香』在那裡張大嘴想要含冤,她是堂堂一代女魔頭,怎麼說也不能死得這麼憋屈,看看江魚給她扣上的都是什麼罪名?她實在是恨死了江魚這無恥之人了。奈何就連她說話的權力都被徹底的剝奪了,她只能張開嘴發出沒有任何意義的『啊啊』聲,哪裡能罵出一個字?

    絕望和屈辱之下,『香香』只能是朝著四周看了過去,四周人潮洶湧,可是其中能有救她的人麼?她在心中瘋狂的呼喊著自己的師尊,也就是真正的天欲宮主能夠現身救她脫離苦海。畢竟,她在這幾天中受盡了各種酷刑,卻是一點兒本門的機密都沒有洩漏。以她對天欲宮作出的貢獻,以她對天欲宮的忠心,香香也應該救她一命。

    和李隆基他們所處的酒樓對過,隔開近百丈的另外一座樓子裡,一名身穿紫色錦袍,錦袍上用血紅色絲線刺繡出了阿修羅魔王殺戮征戰圖樣的壯碩男子悠然的端著一個琉璃夜光杯,靜靜的品嚐著裡面殷紅如血的葡萄美酒。慢慢的,他用舌頭舔盡了最後一滴杯中的美酒後,輕輕的歎道:「這一次,那群惡女人卻也是下了大本錢啦。嘿,我可憐的師侄女,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居然被這些廢物給擒住了呢?」

    搖搖頭,這人將手伸向一邊,一名五十許歲的老人恭敬無比的端起一個近乎透明的白玉酒樽,給他杯中注滿了美酒。這男子又笑了幾聲,手指頭朝著窗外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輕輕一劃,很是不屑的說道:「本殿主一彈手指,這窗外數千人盡成齏粉。若說要救我這師侄女,卻也是輕鬆的事情,不過,沒有好處的事情,本殿主向來是懶得施為的。」

    歎息一聲,他深沈的問道:「金小三子,你真的打探清楚了,那花營的人已經盡數離開了長安?皇宮內的供奉們,也都偷偷的出城啦?」

    那倒酒的老人急忙彎下腰來,無比恭敬的說道:「殿主,萬萬不會錯的。弟子門下的徒兒中,有好幾個都是長安城軍隊裡位置不低的將領,什麼事情瞞得過他們去?花營大將軍李天德前幾日就秘密的趕回了長安,領了五百多個和尚道士連夜出城去啦。然後才是那幾個花營的小輩趕了回來,整點了人馬出城哩。如今宮裡面的守備軍隊,可有一小部分都在弟子的徒兒手上掌握著。」

    「嗯,不錯。你的那些徒兒,可靠麼?」地煞殿主回過頭來,紫紅色方正而顯得無比冷酷的臉上,閃過一絲獰笑:「若是這次誤了大事,你全家都得死,而且本殿主可以保證,你家的那幾個女娃娃,是死得最慘的。」

    姓金的老人急忙說道:「殿主,弟子不敢大意,那些門徒,都被血修羅花提煉出的藥劑控制啦,否則弟子怎敢說那樣的大話?不僅是他們,如今長安城內杯血修羅花控制的大小官員,加起來人數也不少哩。只要殿主您一發動,整個長安城,立刻會大亂起來。」

    看了一眼地煞殿主滿意的神色,這他繼續說道:「只是弟子大膽,此次殿主出手的時候,若是能將那李隆基還有太子李瑛一起除去,則整個大唐的天下,十有能落入殿主您的手中哩。」他滿臉是笑的連連哈著腰,原本也算雄偉的身軀,硬是被這奴顏婢膝的作勢弄得好似一條狗。

    「哦?還有這等事情?說來聽聽?這幾日本殿主忙著調集人馬混進長安,卻是沒有找你們兄弟幾個好好的聊聊了。」地煞殿主大是感興趣的擡起頭來,放下手上的酒杯笑道:「這天下於我等卻是無甚大用,最多不過一些金銀珠寶美人俊童一類。可是若能將這天下掌握於手中,則可以動用國家之力尋找我等需要的各種天材地寶,老祖宗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嘿嘿,殿主,其實說來也簡單。那太子李瑛的弟弟……」金姓老人嘀嘀咕咕的說出一番話來,聽得那地煞殿主是眉飛色舞,差點沒跳起來叫好。他一對濃眉在那裡連連抖動,顯然是高興得到了極點了。

    「好,好,好!做得好!血修羅花提煉出來的藥劑乃是天地奇珍,也應該用在這些龍子龍孫的身上才不算浪費了。很好,很好,當年李淵、李世民壞了我地煞殿通過楊廣那廝掌控天下的大計,如今卻能從他們的子孫身上找回這個場子來,實在是妙。呵呵呵,若得國家之力相助,我道定然大興,到時候什麼佛門、什麼道家,都得他媽的滾蛋靠邊站!」

    雙手重重的一捏拳頭,地煞殿主陰沈的看著遠處那木台上被人灌了一碗老酒的『香香』,陰聲道:「如此說來,只要等那天欲宮主傳來消息,確認那群皇宮內道佛兩家的供奉都去了她那邊,咱們就可以動手啦。嘿,李隆基,你走運抓住了一個也就罷了,居然還派遣大批人手去追殺天欲宮的那群惡毒女人,你也太好面子了罷?」

    金姓老人急忙笑道:「這也是應當的,天欲宮和他們大唐皇家結下的梁子多啦,既然他們這次得了一個小綵頭,自然是要斬草除根的。說起來,這李隆基也是挺有孝心的,他祖輩父輩可都下了文書,要擒拿天欲宮的人的。」

    地煞殿主橫了他一眼,冷笑道:「不要得意忘形,在大事成就之前,可千萬不能疏忽大意。別忘記啦,咱們地煞殿,可是和天欲宮名列大唐朝海捕文書的第一位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他緩緩道:「今晚上叫你那侄女送一份禮物去那江魚的家裡,再查探一下動靜。就算我那師妹傳來消息說一切正常,嘿嘿,她的話也要打上七分折扣的。」

    隨手將那價值千金的夜光杯砸碎在地上,地煞殿主擦了一下嘴,罵道:「他娘的,天底下最惡毒的就是這群臭女人!本殿主還記得這被綁在台上的臭女人,本殿主好容易把她糊弄上了床去,剛玩了一晚上,採了本殿主十年的內力修為,她翻臉就不認人啦。嘿嘿,若是當年她能在床上好好的伺候我幾天,今日本殿主卻也就冒點風險救她啦。不過現在嘛,看看她怎麼死的。」

    怪笑了幾聲,地煞殿主轉過頭去笑問道:「陰大,你說說看,這騷娘們,她是會被淩遲啊,還是斬首啊?」就在他身後,一字兒站開的,是陰大為首的十幾條壯漢。也不知道這麼多時日來,他們究竟潛藏在長安城的哪一處角落。又如何避開了佛道二門中人的靈識搜查。過了一陣子,卻又聽得地煞殿主大是不解的皺眉道:「天欲宮主那臭女人卻是怎麼想的?就真的放任她的得力屬下被殺不成?這香香的修為,很是不差啊?」

    就這時候,臉上戴了一張面具的陰九匆匆的走上了酒樓,急促的說道:「殿主,天欲宮那邊剛剛得來的消息,天欲宮主被殺,如今是絕情司主代替了宮主的職位,天欲宮內各派如今正吵得厲害哩!」裝模作樣了幾天時間,天欲宮主定下的瞞天過海的計策,總算是開始發作了。就連這拖延時間才把消息傳遞給地煞殿,也是她故意為之呢。

    木台上,兩名身披紅布頭紮紅巾滿身橫肉都在打晃的壯漢大吼了一聲,拎著鬼頭大刀走上了木台。其中一人抓著『香香』的頭髮大聲唱道:「奈何橋頭你仔細看哪,望向台前你回回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下輩子投胎做個好人罷!咄,今日取你性命,你切切不要記恨於我等。天理王,卻是觸犯不得的。」囉嗦了一通劊子手行刑前慣常說的口訣,兩個劊子手一個拉著『香香』的頭髮,一個舉起大刀,就等待著江魚的一聲令下,這刀就要砍下去了。

    就這時,那『香香』無比幽怨的扭過頭來,朝著那持刀的劊子手輕輕的掃了一眼。那秋波流轉,好似春水一樣溫柔卻滾燙的目光籠罩了劊子手全身,引得他體內一陣虛火直噴了出來。雖然魔被廢,但是自幼苦修的蕩魂眼卻還有幾分底留下。只是這輕輕的一瞥一掃,就看到那劊子手壯碩的身軀一個哆嗦,兩條大腿一陣顫抖,褲襠上突然就濕了一大片。『噹啷』一聲,鬼頭刀落地,那持刀的劊子手嘴唇哆嗦了幾下,一坐在了地上,卻是體內精氣一時間空虛了,就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啦。

    不遠處的木台上,江魚猛的瞪大了眼睛怒喝道:「妖女,大膽!」所謂揭人瘡疤最是招人痛恨的,這『香香』蕩魂眼一出,雖然是成的把那劊子手迷惑得失去了力氣,卻也把江魚心頭的新仇舊恨給提了起來。眼前這一幕,又讓江魚想到了自己被這女子眼睛一瞥就徹底投降的醜事,由不得江魚不惱羞成怒啊。

    拔出腰間寶刀,江魚一聲怒吼:「午時三刻,吉時已到,妖婦,黃泉路上,你快點走罷!」手一揚,刀光帶動身軀,江魚化為一道兩丈多長的白光淩空掠了過去,一刀將那『香香』的腦袋劈了下來。四周裡數千人轟然叫好掌聲雷動啊,有那識貨的看客不斷的叫囂著這位監斬官的好身手,實實在在是這麼多年來長安城內砍頭砍得最精彩的一次。

    按照李隆基的要求--他恨透了在他大唐朝皇室內造成了莫大損失的天欲宮人--這『香香』的屍身卻是要在這西市口暴屍七天後,才需收殮的。所以,雖然明知道這大熱天的,把屍體丟在西市口怕是一天的夫就會帶來惡臭,江魚他們也只能是將屍體丟在了高台上,一行人有點無精打采的打道回府。他們心中就納悶了,天欲宮的人,怎麼不出來救她們的宮主呢?

    那被蕩魂眼弄得當場出醜的劊子手,被一乾麵上無光的同伴一路扛著返回刑部天牢。他一路上喃喃自語:「美,美,美得極了。嘻嘻!」這大為丟臉的行徑,惹得一干簪花郎臉上肌肉連連跳動,好容易才忍住了狂笑。只有江魚心中有點擔憂的看著這些沒有經歷過那等可怕景象的簪花郎:若是地煞殿的妖人襲擊皇宮的時候,其中混了幾個天欲宮的高手,豈不是一大半的禁衛都會失去戰鬥力麼?

    心中有點發愁的江魚,剛將這一群人送回營房,就急匆匆的去找袁天罡商議對策去了。天欲宮的門實在厲害,若是找不到應付的方,則除非調動十萬大軍圍攻,否則誰能奈何得了這些高來高去武力強悍卻又擅長迷惑人心智的天欲宮妖人?

    忙碌了一天,等得長安城已經是燈火處處了,江魚才騎著馬回到了李府。空空兒、精精兒兩兄弟穿了兩件看夜打更的更夫才穿的坎肩兒,正蹲在門口和幾個路過的小販胡攪蠻纏,應要用市價五成的價錢買人家賣的那些針頭線腦的東西。看到江魚騎馬回來了,兩個老頭兒才吐吐舌頭,『噌』一聲竄回了李府,卻把那幾個小販給嚇了一大跳。

    「見鬼,這兩老傢夥果然是窮極無聊了,要不要叫他們現在就去鬧騰一下?」江魚好笑又好氣的瞥了一眼幾個小販,搖頭歎道:「袁老道說他們需要煉心後才能修習更高深的門,怎麼跑到我家來煉心啦?唔,紅塵煉心,還有什麼地方比青樓窯子更合適的?下次帶他們去長安城裡最好的窯子去坐坐,保證他們的心境修為那是『噌噌』的往上漲啊。」

    了幾聲,將馬匹交給了門口等候的家丁,江魚一路繞到了後堂,正好看到李林甫端著一杯茶,面前放了一本不知道什麼書在那裡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的默讀著。金姣姣滿不安分的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左望望、右看看,就好似坐不住的猴子。

    兩人同時看到江魚走了進來,不由得同時鬆了一口氣,李林甫將那書本往身後一丟,歎道:「老二,你回來啦?這姣姣姑娘可等你好久啦。唔,大哥還有事情,哈哈,還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袖子一甩,李林甫近乎落荒而逃的狂奔而走。若非金刀道場如今門下很是有一幫官宦子弟做徒弟,在朝野中也有不小的聲明,李林甫怎麼會屈尊親自陪伴金姣姣?還委屈他拿著一本書在那裡做樣子,實在是難為了他。

    金姣姣則是長歎了一口氣,看著江魚直搖頭:「江大人你可總算是回來啦,對著你大哥,姣姣心裡害怕哩。」

    江魚『呵呵』一樂,大馬金刀的坐在剛才李林甫的椅子上,端起李林甫的茶杯灌了一口茶,擦擦嘴角的水漬後樂道:「怎麼?咱們天不怕地不怕打遍長安無敵手的金姣姣金大師姐還害怕我大哥?嘿,這兩年你帶著金刀道場的弟子在長安城裡揍人的時候,好像誰都不怕罷?」

    金姣姣眼珠子一翻,笑道:「京兆尹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江大人是好友,這才不敢招惹我呢,這事情我金姣姣還是弄得明白的。」從自己的椅子後面拉出了一大包東西,金姣姣隨手將那一包物事丟給了江魚:「也不廢話啦,上次你被人打成重傷,說是肋骨都斷成幾十截咯,我們金刀道場能在長安立足,也是多得了你和李大人的大力相助,這是我二叔、三叔叫我送來的。」

    接過包裹,將那包裹撕開一條縫隙看了看,裡面是幾顆大珠子、一對兒極罕見的紫珊瑚、幾隻玉璧、兩對七彩琉璃杯等值錢的物事,然後還有一支長有七寸多,大致上已經成了人形的老山參就這麼胡亂的塞在了那一堆寶貝裡面。江魚笑了幾聲,將那包裹放在身邊,看著金姣姣歎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這麼客氣呢?你們開道場得錢也不是太容易,何必送這些東西?」嘴裡說得漂亮,江魚可沒有把包裹還回去。

    擺擺手,喝了一口茶,金姣姣笑道:「若是以前在洛陽,這些寶貝我們家也是送不起的。洛陽城裡,我們家也收了一些王公的子弟入門,只是洛陽城如今都是一些吃自己家那點封地的破落戶,也沒什麼錢的。如今在長安站穩了腳,幾個徒弟刻意巴結我二叔他們,這群長安城裡的卻都是有錢的主子。這些寶貝也就是借花獻佛,和我們家卻沒多大干係。」

    歪歪鼻子,有點不忿的看了江魚一眼,金姣姣歎道:「這些紫珊瑚之類的東西,我們家開武館道場,又怎麼敢擺出來?乾脆送給江大人你們算了。這些寶貝,也只有在你們手上才能有用。」

    點點頭,江魚翹起二郎腿,雙手抱在膝蓋上笑道:「好了,這份好意我也不客氣啦。金大師姐,你這次來找我江魚,不是就巴巴的送點禮物來的罷?說吧,要咱們給你們幫點什麼忙啊?咱們都是自己人,什麼話都好說的。嘿嘿。」江魚笑嘻嘻的看了金姣姣一眼,低下頭,伸手探進那包裹裡面,拎出一根紫珊瑚在手上細細的把玩起來。這一對紫珊瑚長不過二尺許,卻是分了九支枝椏,上面隱隱有七彩珠貝閃爍,實在是極其難得的奇珍。以江魚的經驗,這一對珊瑚若是拿去賣給那些敗家子的世家子弟,沒有兩萬貫實打實的銅錢,他江魚是不會出手的。

    看到江魚滿臉笑容的把玩珊瑚,金姣姣眼裡原本的一絲猶豫和不忍被一絲鄙夷所代替。她歎息一聲,看著江魚道:「卻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我家二叔說了,他來長安都快兩年了,還沒有見過江大人哩。我們金刀道場受江大人關照有加,他想要請江大人你吃頓飯,嗯,也就這麼點事。」

    『嗯』了一聲,江魚擡起頭來,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金姣姣樂道:「我說金大師姐,你今天怎麼這麼客氣?這麼拘束啊?叫我江大哥就是,什麼江大人,顯得我和我大哥一樣都開始擺譜了。雖然我江魚如今手上也算有點小權力,卻也不算什麼朝廷高官,不要口口聲聲的把那『大人』二字掛在嘴上嘛。我們都是自己人,何必這麼客氣?」『嘿嘿』了幾聲,江魚伸了個懶腰,歎道:「至於說請客吃飯嘛,這種事情我江魚是一定不會錯過的,只是最近咱身上有重任在身,卻是沒那個夫,過一個月罷。」

    金姣姣眼睛一亮,隨口問道:「那,江大哥最近有什麼事這麼忙呢?可有我們能幫忙的地方麼?我家雖然傳授的不是什麼絕世武,但是一二流的高手,隨時還能抽調出百多人的。」

    「啊呀,那可就太好了。」江魚同樣是眼睛一亮,眼珠子一陣亂轉後,他將那珊瑚放在身邊桌子上,朝著金姣姣那邊傾了傾身體,笑道:「你是不知道,上次突厥可汗腦袋抽風了,居然給我們皇上來了一封國書,很是招惹得陛下不高興,派了一批精銳人手去河西一帶圍剿一批突厥的馬賊。」漫天的編造了一篇謊言,江魚最後歎息道:「你不知道,那群馬賊好不彪悍,其中更有很厲害的高手在,他們卻是和突厥王庭勾結,有對我大唐不利的圖謀的。陛下自然容不得這件事情,眼看著前面幾次派出去的人損兵折將的,陛下大怒,所以已經抽調了幾乎大唐最強的一批人手去追殺這群馬賊,怎麼說也不能在突厥人面前落了我大唐的面子啊?」

    很是有點無奈的搖搖頭,江魚一臉憂心忡忡的看著金姣姣:「如今可好,我花營從最厲害的三十幾個供奉一直到端茶跑腿打雜的那些最下等的簪花郎,三千多人都被派出去啦。皇宮裡的供奉就留下了不到二十人保護陛下的安全。這點人手,能幹什麼的?咱如今是辛辛苦苦的調兵遣將,好容易湊齊了幾百人來保護皇上哩。」

    金姣姣的眼神有點遊離不定的,聽得江魚在那裡絮絮叨叨的抱怨道:「你看,這幾百人都是從十六衛以及太子東宮六率中抽調出的好手,可是在我看起來,也都是一群廢物,能有幾個能打能殺的?高手可都被派出去啦。如今陛下的安全很是讓人擔憂啊。這種時候,咱能輕鬆麼?所以,等一個月,等那群馬賊還有天欲……嗯,嗯,就是那群馬賊若是被斬盡殺絕啦,咱就有空去吃吃喝喝的了。」

    金姣姣歎息了一聲,無奈的看著江魚苦笑道:「如此說來,只能等一個月啦?」

    無奈的攤開雙手,江魚苦笑道:「只能等一個月啦!姣姣大師姐,這消息可是要人命的,你可千萬不能傳出去啊。你可是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那群馬賊中,有一夥極其厲害的妖人在裡面興風作浪。可是,還有另外一幫妖人,打前年開始就在中原搗亂,卻一直沒有被抓住的。若是你洩了風聲,他們衝進皇宮的話,陛下可就危險了。」

    一番鬼話說得金姣姣面色微變,急忙道:「我怎會說出去?這種事情,我自然是要小心謹慎的。唔,莫非,還真有人敢攻擊皇宮麼?」

    歪著脖子很是帶著一點不屑的看了金姣姣一眼,江魚歎道:「怎麼不會呢?千年我受那重傷前,張說張相公不就是在皇宮門口被人刺殺麼?那天不就是有人衝進了皇宮麼?雖然斬殺了他們二十幾人,可是卻也留下了老大的是非哩。唉,只求能應付過去這一關啦。那兩夥妖人,實在都是極其厲害的人物,在他們面前,所謂的宗師級的高手,都是尋常的人物了。」

    大堂內突然沈默了一陣,金姣姣有點遲疑的擡起頭來:「這樣說來,江大哥你如今手上的力量不足?可要我金刀道場派出高手相助麼?」

    「唔!」很深沈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江魚一臉沈思的模樣在那裡裝佯了很久,這才一臉為難的說道:「你要知道,保衛皇宮的安全,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你金刀道場要派出高手幫忙,我個人是極其歡迎的。但是,你們道場派出去的那些高手,可都要身家清白的人才行。要知道,那裡可是皇宮啊,可不是其他的地方由得人胡來的。」

    金姣姣急忙道:「江大哥你放心罷,這一批弟子,我們當然都要挑選門下那些出身世家或者官宦之家的好子弟哩,這是絕對不會出紕漏的。」

    「世家子弟,官宦子弟!是這樣麼?」江魚深深的看了金姣姣一眼,點頭道:「明日給我一份名單,等我去花營查閱了他們的身家檔案,再做決定罷。唔,這份差事不能白白給他們,大師姐你可明白?要知道,那一夥在長安城外潛伏的妖人,可是肯定會去皇宮搶劫某件寶貝的。嘿,若是你們道場的弟子能夠擒殺幾個妖人,這在皇上面前可是大大有面子的事情,平步青雲,就是此時了。所以……」

    金姣姣會意,心中雖然暗自罵了一聲江魚也忒貪婪了些,可是表面上還是得擺出一臉恍然的模樣來:「原來如此,姣姣明白哩,那些弟子,自然會讓他們以門生叩見老師的禮節,到時候登門造訪的。」這意思很明顯了,到時候肯定會讓這群人來送賄賂的。

    江魚微微一笑,點頭道:「也好,明天把名單送來,然後麼,我帶大師姐你去皇宮裡裡外外的看一圈,看看叫你們駐守在哪裡才是最合適的。唔,我還要找幾個宮裡的公公,著他們給你道場的這些弟子教授一點宮裡的規矩,這些公公也是不能白跑一趟的,孝敬的銀子,還是要的。」

    金姣姣一一都答應了,只見她笑道:「這自然是好事的。若是這一次我家道場的那些弟子真的能立下一些勞,到時候我家道場也有光呀。若他們真能有幾個人被皇上親自加封官職,我家道場以後還用犯愁什麼?」

    江魚『哈哈』大笑,連連拊掌道:「就是這個道理,就是這個道理嘛。我給你們方便,你們給我江魚方便,大家都得方便,這才是為官之道。」

    又天南地北的鬼扯了一陣,金姣姣起身告辭。江魚送金姣姣到了大堂外,深深的看了金姣姣一眼,突然笑道:「金大師姐,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麼?咱們可是老朋友關係啦,有什麼事情,可別瞞著我江魚呵。」

    金姣姣一呆,眉目間一陣慌亂,急忙笑道:「我有什麼事情瞞你的?」

    很輕佻的用手搭上了金姣姣的肩膀,江魚笑道:「果真如此?嘿嘿,金大師姐年齡不小了罷?可有意中人了?嘖嘖,不知道哪家子弟這麼好福氣,消受了金大師姐……哎喲!」

    金姣姣一腳踏在了江魚的腳趾頭上,怒罵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去死罷!」就看她飛奔而去,一邊跑一邊叫道:「我明日就送名單過來,你放心罷。」

    正抱著腳趾頭『嗷嗷』呼痛的江魚突然停了下來,面色陰沈好似玄冰一樣的站在那裡靜默了好一陣子,這才歎息道:「看來,你是準備一條道走到黑了?嘿,那,魚爺我也只能奉陪啦。兩年,當我魚爺真的對你金刀道場就放之任之了麼?金姣姣啊金姣姣,你何必和他們廝混在一起呢?原本,魚爺我很是有興趣讓你成為我嬌妻美妾中的一分子的啊。」

    仰天長歎了一聲,江魚學著李林甫的樣子,很有風度、很有威嚴的一甩袖子,背著雙手昂著頭大步朝後面走去。

    『咚』,他一不小心一頭撞在了一根柱子上,在幾個家人驚愕的眼神中,他只能是抱著鼻子,再一次的狼狽逃竄。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0:58

第四十六章 入我門來

    夜深人靜,雨打芭蕉。江魚房中一盞殘燈黯淡,一抹黃光透出窗縫,照耀在窗外的一叢芭蕉上,碧綠的芭蕉葉、清澈的水珠都鍍上了一層微微的光芒,頗有逸致。房內,江魚四仰八叉的倒在床榻上,幾本花營的秘密檔案胡亂的墊在大腳丫子下,微風透過窗縫在那檔案上吹過,幾片紙片翻捲起來,可以看到上面用硃砂批閱的歪歪扭扭好似鬼畫符一般的字跡,想來是出自江魚親筆。

    正是夢酣時,江魚窗外突然出現一條頭頂高冠的黑影,那黑影無聲無息的推開了江魚的窗戶,隱隱約約的好似地獄勾魂使者一般縹緲恍惚的聲音隨風傳來:「江魚,醒來。。。江魚,醒來。。。江魚,醒來。。。」隨著這陰森的叫喊聲,一縷縷夜風倏忽吹來,吹得屋內***突然熄滅。

    身體一個激靈,江魚猛地跳起來,拔出寶刀無聲無息的就一刀朝著窗口的那黑影刺了過去。他嘴裡輕聲喝道:「相好的,來我大哥府上盤道兒,哪條線上的?***,摸摸你腦袋還有沒有罷!」刀氣淩厲,一抹淡淡的白光籠罩在那寶刀上,凜凜寒氣讓那窗外雨水突然化為片片寒冰飄落。

    那黑影低聲喝道:「好,這一刀有點水準。」就見他兩根手指伸出,無比輕巧的就夾住了江魚勢若千鈞的刺殺。

    江魚再一次有了在崑崙山學藝時,自己以全身力量轟向無凡,卻被無凡一根手指頭好似彈蒼蠅一樣彈飛的錯覺。這黑影擁有的力量簡直是驚世駭俗,甚至到了江魚都無法想像的地步。極品法器的寶刀,兩臂上施加的近十萬斤的巨力,他從來沒想過人間能有人居然可以用兩根手指接住自己的這一刀。沒人可以,三大宗師加起來也沒那個實力!那兩根手之上傳來的反震力量,好似一座泰山轟然砸在了江魚手臂上,震得江魚渾身骨節子『卡吧』亂響,脫手丟開寶刀,狼狽倒退了幾步。

    一縷白光一閃,那黑影的面容突然被照亮--清矍的臉蛋,五縷長鬚迎風飄蕩,雙目細長,其中寒光隱隱,一身的仙風道骨--此人正是江魚在蓬萊三仙宗的便宜師尊元化真人。手指頭上冒出一縷白色真火照亮了自己的面容,元化真人『嘿嘿』一笑,點頭道:「徒兒,最近修為有了長進啊,看你如今雙臂上的力量,怕是本門八九玄功,你已經有了些許心得罷?」

    江魚呆了一下,急忙綻放開燦爛的笑容,行禮道:「哎喲,是師尊大駕光臨,嘿嘿,徒兒卻是唐突了。師尊,快快進屋裡來,徒兒著下人奉茶。」江魚一邊慇勤的請元化真人進門,一邊在肚子裡將他罵得狗血淋頭:「這老道腦子有病,半夜三更的扮作孤魂野鬼的嚇人哩。也就是魚爺我膽氣壯,換了其他一個人,怕是都被你嚇死啦。嘿,還好剛才沒用全力,沒有漏底啊。」

    元化真人滿臉是笑的拈鬚朝著江魚點點頭:「罷了,卻也不用多禮,為師這次來找你,卻也是你師祖、太師祖他們的意思。」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江魚恭敬的表情,元化真人很滿意的說道:「按照道理,為師是不能在人間隨意走動的,但是只要他人不知,卻也無妨,但是要久留於此,卻是大有不妥當的。前幾日袁天罡師侄趕去了樓觀台,說是你們要設計對付那地煞殿的一夥妖人?」

    點點頭,江魚驚詫的看了元化真人一眼:「正是如此,師尊,莫非師門的諸位長輩也有興趣和他們交手不成?」江魚心裡尋思著,就元化真人這位八九玄功已經得了六七成火候,一身修為驚天動地的真正的修道高手若是出手,地煞殿來多少人,也不夠他劃拉的啊?地煞殿的人修為再高,還是屬於俗世間的非常規力量範疇,若是元化真人出手,這意味卻又不同了啊。

    「好極,這次的事情,為師的還有諸位師門的長輩,都已經知曉了前因後果,你大膽去做就是。能夠剷除那群魔頭在人間的爪牙,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嘛。」元化真人臉上飄過一縷奸猾奸詐的笑容,從袖子裡掏啊掏的,掏出了一套兒五十柄通體紅光閃動,無數火星胡亂迸射的三叉小刀。五十柄小刀,其中總有一柄小刀隨時處於虛影和實體兩種不同的狀態,有時是這柄,有時是那柄,以致於這一套法器憑空多了幾分玄妙莫測的感覺,刀體上釋放出來的熾熱氣勁,也變得有點玄虛不定。

    「這是?」江魚一眼看出了這是一套上好的法寶,但是呢,以他望月宗煉器的破爛基礎,加上他在蓬萊三仙宗那裡得來的入門級別的煉器典籍,他還是沒辦法辨識出這一套法寶的好處。只是,以他的自然之心看來,這一套小刀的威勢,卻是大得嚇人啊。

    元化真人微微一笑,點頭道:「這一套『烈焰修羅刀』,比你手上的這大刀卻要高出一個品級來,乃是下品的靈器,其中都已經有一縷器靈結成啦。你以神識感應一下,是不是這飛刀上的氣息極其的靈動?比你這柄大刀似乎是多了一線生機?這就是器靈的作用。此刀循大衍之數鑄造,五十柄飛刀卻只有四十九柄實體,虛實變幻之際威力無窮啊。」

    咳嗽一聲,元化真人笑道:「我們這一分支,對於法器的祭煉原本就不擅長,你也不要管它具體怎麼煉製的,總之呢,這法寶威力極大就是。這可是本門長輩在這兩年中一共商討了十七次,才作出的決定呀。以一名尚未正式踏入道境的俗世護法,能夠得到下品靈器,可是破天荒的事情。」他認真的點點頭,用力的拍了一下江魚的肩膀。

    江魚皺起了眉頭:「這,諸位長輩對江魚的厚愛,弟子愧領了。」嘴裡說著慚愧,他已經飛快的將那一套飛刀搶了過來,咬破舌頭就一口血噴在上面,即刻就初步的完成了認主的手續。他哈哈笑著,看著依然站在窗外的元化真人說道:「師尊,師門突然賞賜這麼一件高級法寶,弟子實在是心中慚愧啊,誒,不知道要弟子辦什麼事情?」

    他心裡明鏡兒一般,自己不過是蓬萊三仙宗和一氣仙宗挑選出來的護法,這兩年來,他也品過味來啦,所謂的護法,就是挑選出來的打手。沒看到自己去蓬萊三島那邊拜師後,就得了一套修煉的口訣回來,元化真人就連指點都沒有指點過一次麼?就那到手的口訣,還弄了一個強行販賣的噱頭出來,你說這叫什麼事情?和真正的門人比較起來,江魚心知肚明自己還是有很大的差距滴!

    所謂無功不受祿,沒事獻慇勤給自己一件靈器級別的法寶,哼哼,還不知道後面有多少麻煩等著自己呢。

    果然,元化真人的臉上笑得好似一朵花兒一樣:「不愧是為師的好弟子,心裡果然清楚。其實這件寶貝嘛,兩年前就應該賜予你的,你也不會被那佛門的護法弟子欺負到頭上來啊?你被誰欺負都可以,可是被那群禿驢騎到了頭上來,我們中原道門的面子,啊,哈哈!到時候傳出去說,說我蓬萊三島挑選的護法弟子被禿驢打成重傷,師門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那些嶗山啊、終南山啊、崑崙山啊,嘿嘿,各派同道會怎麼看?」

    這老道是個真小人,江魚對於這老道的好感立刻直線上升啊。他立刻拍著胸脯叫道:「師尊放心,等徒兒煉化了這套寶貝,馬上去把大善智、大威勢給屠了就是。背後下手,管他們金剛羅漢,都得腦袋開花就是。」

    元化真人的臉立刻黑了下來,他跳起來給江魚的腦袋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低聲罵道:「胡說八道,那兩小和尚卻是殺不得,你要招惹他們師門長輩出手不成?這套法寶,只是讓你拿來護身,這靈器有靈,有自然護主的奇效,日後你也不會被人輕鬆的打傷啦。還有一個用意,就是這一次,圍殲那地煞殿妖人的時候,最大的功勞,總要是我們道門的弟子搶到手裡。」

    手指頭比劃了幾下,元化真人陰沈的說道:「地煞殿主、四方神將、十二元將、二十八宿將,這些魔頭都是日後可能直接投身『阿修羅』魔門,修習他們那邪惡魔法的貨色,一個不能留,偷偷的用飛刀下手,連他們的元神都給滅了去。地煞殿主的人頭,也要由我道門弟子親自交給當今皇上,這才顯得我道門比那佛門有用,到時候大唐的皇帝,才會更加支持我們道門啊。」

    原來如此,江魚明白了。他連連點頭:「師父您放心,偷偷的用飛刀下手,不要讓人看到我身上有這種寶貝。嘿嘿,懷璧其罪嘛,徒兒知道。」

    滿意的點點頭,元化真人笑道:「知道就好,我們懷疑,地煞殿主手上,應該也有他們阿修羅魔宗賞賜下來的厲害法器,否則他怎麼敢公然襲擊大唐朝的都城呢?他畢竟還不是真正的修魔之人啊?故而賞賜你這一套『烈焰修羅刀』的用意,就是可以克制住地煞殿主。嘿。」仙風道骨的元化真人很是陰險的笑了起來:「若是地煞殿主手上真的有厲害的魔器,雖然憑借他的修為是發揮不出多少威力的,但是用來對付世俗中佛道兩門的弟子,卻是綽綽有餘的。你,明白要怎麼做麼?」

    江魚急忙點頭:「明白,徒兒我明白。徒兒明日去皇宮,就把駐守皇宮的人選更換,道人全部往後面排,前面讓和尚們頂上去就是。等得那地煞殿主的力氣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徒兒再暗地裡下手就是。」

    再次滿意的看了看江魚,元化真人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江魚胸口:「好,不愧是我元化真人的徒兒,這腦筋,比起上一代的護法弟子,卻是好用得多啊。明年開始的一個甲子內,為師的被選派坐鎮樓台關,鎮守我道門的祖庭所在。明年三月後,你有空就多去樓台關轉轉,為師的也好把八九玄功陣陣的精義給你傳授一二。」

    皺了皺眉頭,元化真人一巴掌拍在了江魚腦門上,他低聲罵道:「果然不成器,那袁天罡都能算準你的一舉一動,豈不是丟了師父我的臉?你得了那八九玄功的秘笈,還果然一轉手就賣出去啦?害得師父我輸給袁天罡的師父上品靈石一百塊,可不是氣人麼?」惡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元化真人說道:「老實告訴你,如今你第二次得的八九玄功的秘笈,裡面也是加料了的,最多能夠讓人修練到金丹期的水準,卻是再無進步啦。你趕快把這秘笈賣給大唐朝那些有需求的世家,他們可不在乎那點東西的。」

    「誒!」江魚只能是無奈的點點頭,躬送元化真人化為一道黑影急速離開。等得元化真人去得遠了,在江魚的靈識中都無法感應到了,他才突然擡起頭來,低聲罵道:「操,這一次的還是假貨?也不怕魚爺我練了這加料的八九玄功練出毛病麼?幸好魚爺我本門的心法比你這八九玄功高明十倍不止,魚爺要的只是裡面的神通修煉法門。否則的話,魚爺我和你們沒完哩。」

    突然間,一縷遠遠飄來的聲音嚇得江魚又急忙閉上了嘴巴,卻是那元化真人在數十里外傳來的聲音:「徒兒,你也忒莽撞,搶了那柴風的夫人作甚?這次為師去幫你把事情壓下來,再有下次,你就自己應付柴家的報復罷。」

    靜靜的站在窗口發了一陣愣,搖搖頭冷笑一聲,江魚摸了摸手上的一套飛刀,都快笑得流出口水來了。不愧是下品靈器,裡面果然是有一縷極其靈動的神念,如果說普通的法器是女媧娘娘捏出來的土疙瘩,這靈器就是已經被賦予了初步智慧的活人,可想而知其中的差距有多大。一件好的靈器,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乃至於護身避劫的上好工具,由不得江魚不開心啊--他自己的那天狼弓,卻是有點不能見人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清早,江魚就派風青青趕往了大唐鄭家在長安城的負責人的居所,他只是讓風青青帶去了一句話:「咱們大人手上有你們家到了先天巔峰的長老們最想要的東西,若想要,就準備好價錢罷。」

    蹲在李府所在的街坊外一家早點鋪子裡,江魚剛剛吞下五個驢肉胡餅,正準備朝著第六個發動進攻呢,金姣姣穿了一件火紅色的長裙,極其少見的擺出了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身後也只帶了兩個隨行的同門,很是彆扭的邁著大家閨秀特有的那種嬌滴滴斯文的步伐行了過來。江魚手裡端著一碗湯麵疙瘩,另外一隻手捏著一個驢肉胡餅,無比驚訝的看著金姣姣:「金大師姐,你今日改性子了?」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我改性子了?」穿著紅色長裙的金姣姣立刻暴跳如雷的咆哮起來:「江魚,你什麼意思?」

    抓抓下巴,江魚很想將鬍鬚剃掉,但是李林甫的意思就是有一部美須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故而江魚只能無奈的忍受下巴上的鬍鬚一日長過一日的無奈。聽著手指和鬍鬚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響,他『嘿嘿』一笑:「大師姐自己也知道發怒啊?呵呵,我不就是你腦子裡想的那意思咯?」金姣姣今日難得的裝一次淑女,卻被他一言揭穿了瘡疤,自然是惱怒異常。

    氣極敗壞的金姣姣撩起長裙,露出下面穿著的緊身武士服,一屁股坐在了江魚對面,對著那早點鋪的老闆叫嚷道:「快點快點,一碗湯麵兩個胡餅。有江大人請客,你們也別客氣啊?要吃什麼自己點啊?」金姣姣很大方的朝著身後兩個跟班招招手,那兩個渾身肌肉膨脹,脖子都快看不到的壯實小夥子『嘎嘎』一笑,深深的看了江魚一眼,一左一右的坐在了金姣姣身邊。

    喝了一口湯,江魚伸出手去,在金姣姣的面前晃了晃。金姣姣呆了一下:「幹什麼?」她手上抓著一個剛出鍋的胡餅,正要往嘴裡放。

    吞下嘴裡的湯水,江魚含糊道:「名單,名單。誒,昨兒個咱們宮裡最大的兩個老牛鼻子也溜出長安啦。宮裡益發空虛,你金刀道場所有的人馬都給拉去皇宮罷。這次若是立下功勞,我保舉你爹一個小小的官職還是可以做到的。」他看著拚命眨巴著眼睛的金姣姣,苦笑道:「昨夜我營裡的人用鷂鷹傳來信息,那群人太厲害啦,損兵折將哩。」

    這話一點水分都沒有參合,那三千多十六衛的精兵的確是已經趕到了江魚他們受襲的地方,的確也和天欲宮的人交手了幾次。可想而知,並沒有什麼強勁人物坐鎮的十六衛精兵,碰到了那群天欲宮的魔頭,會被打成什麼樣子。幸好有一小部分皇宮內的供奉也混在了軍隊中裝佯,否則三千多精兵被那數百天欲宮的精銳召集護法一個衝擊,就全軍潰散了。

    金姣姣長吸了一口氣,滿是驚訝的看著江魚:「我們道場所有的弟子?呃,有很多人是剛剛入門,還沒學到什麼功夫的哩。」

    認真的點點頭,江魚說道:「那,就把那些有一點功夫的人都帶上罷。但是一定要認真挑選,千萬不要那些心有異志的混進了宮裡。」

    金姣姣『噗哧』一聲笑出聲來:「江大哥你說笑了,我家道場裡的弟子,可都是大唐的良民百姓,誰會有什麼異志啊?」桌子下面,金姣姣狠狠的踢了江魚一樣。江魚微微一笑,小腿順勢往後面一順,已經化解了她腳上的力道。

    歎息一聲,江魚丟下幾個大錢在桌上,歎道:「金大師姐快吃罷,待會陪我去興慶宮轉一圈。簡直就是沒有天理王法了,這年頭都有人敢和官府作對啦。嘿,希望那群妖人沒有這麼膽大包天,他們不會真的衝擊皇宮去搶那寶貝罷?」他有點擔憂的抱怨道:「我們皇上還是太要面子了呀,無非在突厥人面前丟點臉面就是,何必把京城的精銳都派遣出去呢?鬧得現在,皇宮的安全都難以保障了呀。若非還有大善智、大威勢兩位國師坐鎮,唉!」

    江魚一番話,說得金姣姣是面色連變。她的兩個隨從小夥子則是瞇起眼睛,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好似放下了什麼心的樣子。

    「唉,沒辦法啊,皇上好面子也是應該的事情,誰叫他是我們大唐的皇上,代表的是我們大唐的聲威呢?」金姣姣幽幽的歎息了一聲,扭頭看了江魚一眼,問道:「那大善智和大威勢兩個,是幹什麼的?」她的兩位隨從,頓時眉頭又是一皺,似乎很有點畏怯。

    「 哦,兩位國師乃是天竺來的苦行僧,擁有無上的神威,怕是他們的修為,早就超過了所謂的宗師境界,到了那神仙一般的地步了罷?」江魚滿臉的崇敬和嚮往:「他們的實力,果真是俗人難以想像的哩。雖然我江魚和他們有一點誤會,但是這也絲毫不能妨礙我對兩位國師的尊敬呀!嘿,只要有兩位國師坐鎮,來多少妖人都是送死的貨色。之所以要你們金刀道場出人出力,無非也是不想太過於驚擾兩位國師罷了,總不能什麼小貓小狗的都要讓兩位國師出手罷?」

    金姣姣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如此,姣姣卻是聽說,江大哥你這兩年在家裡養傷,就是因為那兩個老和尚哩。沒想到,江大哥你對他們卻是如此的仰慕,他們居然還暗地裡下手傷了江大哥,委實沒有天理了。」

    「我欲將心對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我江魚可是好心人,奈何,好心無人賞識,一番好心,換了驢肝肺呀!那兩個老禿驢,哼哼。」江魚信口胡柴滿口的胡說八道,說得金姣姣和她那兩個跟班隨從是坐立不安,臉上神色無比的古怪。

    兩刻鐘後,飽餐了一頓的江魚、金姣姣幾人到了興慶宮一側的梨園內。此刻的興慶宮,到處都可以看到手持兵器嚴陣以待的士兵,到處都是身披重甲往來巡視的武將,興慶宮的防禦力量,比起往日何止增強了倍許?金姣姣打量了一陣那些隨處可見的士兵,不由得微微一曬,這些士兵就連她家道場的普通弟子都比不上,就不要說其他了。

    江魚則是拍著胸脯自吹自擂道:「金大師姐,這興慶宮內如今有重兵把守,五千精銳士卒足以斬殺任何敢於冒犯我大唐天威的賊子。更兼有十六衛兵馬數萬人在左近軍營內,一聲號令,數萬重兵突出,天下誰人能擋?實話實說,那兩夥妖人出現,陛下也不過是做那防備之策,其實我是不相信,有人會傻到那種程度,在河西鬧出是非來也就罷了,居然還敢來長安搗亂的。」

    跟在江魚身後,一路走過了好幾間樓閣,金姣姣皺著眉頭看著那嚴密的守衛,不由得點頭道:「是啊,若是我,我也絕對不會衝到這重兵把守的皇宮來哩。也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寶貝,居然這樣讓人惦記?」『鏗鏘鏗鏘』,一隊百多人身披瘊子甲,手按寶劍,威風凜凜的自眾人身邊走過,這一隊百多人乃是十六衛人馬中的精銳好手,一個個都有著一流或者接近一流的武功修為,加上身上特製加重的鎧甲,一股雄渾的威嚴氣息撲面而來,驚得金姣姣身體一側,差點摔進了小道邊的水池裡去。

    江魚一手拉住了金姣姣,有意無意的半抱住了她。江魚怪笑道:「金大師姐小心哩,這梨園裡別的都好,就是這佈置太小家子氣了點,到處都是水池水溝、細巧樓閣,一不小心摔下去汙了身上的衣服,卻是不好的。」

    金姣姣臉色一紅,有點惱怒的推開了江魚的手。江魚聳聳肩膀,很沒有一點兒身為大唐高官覺悟的擺出了一副地痞流氓特有的嬉皮笑臉,朝著經過的幾個將領打了聲招呼,指著金姣姣笑道:「諸位大人,這位金大師姐可是本官好容易請來的大高手,他們金刀道場的威名,想必是諸位也聽說過罷?他們可願意派出人手,幫我們鎮守梨園哩。」

    早就安排好了的,一名身披明光甲的千牛衛將軍高傲的擡起頭來,不屑的瞥了一眼金姣姣:「江大人,你可太看得起這群江湖人啦。若是這群人都能駐守皇宮,還要我們十六衛的兄弟幹什麼?嘿,不就是天欲宮和地煞殿的數千亂黨麼?他們還真敢衝進皇宮不成?哈哈哈,若是他們敢來,正好讓他們嘗嘗本將軍的十三節紫金雙鑭!」

    另外一名左武衛的將領鼻子一歪,冷哼道:「老王說得極是,江大人,你們花營把那兩幫亂黨吹得上天啦,說什麼他們有什麼異動,定然是圖謀不軌的,又說他們是什麼調虎離山、引蛇出洞,你們就來將計就計的,哼哼。你們花營的人都調出去將計就計啦,起碼要半個月才能回轉,卻叫咱們兄弟為了那不見影子的亂黨來日夜提防著,你們花營的情報,可不會出錯了罷?」

    面色微微一變,江魚惱怒的吼道:「皇上授命我調度一切,你們敢和本官頂嘴?不要看你們一個個都是這個將軍,那個將軍,惹怒了本官,讓你們一個個都得扒下這層皮來!你們能懂魚爺我的計策中的好處麼?你們狗屁都不通哩。」

    冷哼了一聲,江魚揚揚得意的說道:「花營的兄弟們配合皇宮的供奉,去河西圍殲那天欲宮的妖人。哈哈哈,皇宮空虛,正好引誘地煞殿的那群蠢貨來進攻哩。你們知道興慶宮裡面有什麼麼?本官就知道,你們絕對不會知道!哈哈哈,總之那群妖人是一定會來皇宮的,本官我請了兩大國師坐鎮,保證那群妖人有來無回。到了那時,天欲宮、地煞殿兩夥妖人盡皆授首,這就是本官的功勞!你們就看著本官陞官發財罷!」

    幾個將軍冷笑一聲,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昂頭大步走開。走出幾步,那千牛衛的王將軍回頭指著江魚叫道:「江魚,你這廝就仗著陛下的恩寵胡作非為罷,若是這次出了什麼亂子,也是你一個扛著哩。老子就不信,若是那群亂黨真的來了,老子手下數千兒郎不頂事,你那兩個老和尚就能攔住那一干亂黨不成?」

    嘴巴一撇,江魚叫囂道:「你們懂什麼?夏蟲不可那個什麼冰來著?你們怎知道兩位國師的神通?哼哼,你們可知道,那群妖人,豈是你們這群士卒可以應付的?」

    兩人鬥了一通嘴,幾個將領氣呼呼的轉身就走,江魚則是歪著腦袋看著他們的背影笑了半天,這才對金姣姣冷笑道:「看看,看看,這群人,哼哼。金大師姐,你們道場的人可要立下功勞,到時候我請我大哥出面保舉你們道場的人都做軍官,過個幾年,把這群該死的混帳東西都給扯下馬來,保你們道場的人去做各衛的將軍。咱們自家兄弟,不就好說話了麼?」

    金姣姣恍然大悟般點點頭,深深的看了江魚一眼,悠然歎息道:「江大哥,原來你是和他們爭這些啊?感情你是急著立下功勞陞官,所以才冒這個風險的罷?我就說呢,那突厥的馬賊鬧得再凶,調集數萬人馬圍剿也就足夠啦,何必罷京城的力量都抽調去呢?你是要一舉殲滅兩夥妖人,這才下了這麼大的苦心啊?」

    江魚嘿嘿一笑,輕輕地點點頭:「還是金大師姐你明白我江魚的苦心啊。不過,其中還有些關鍵,是你不知道的。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有些人是一定會趁機來皇宮搗亂的。這一點,我江魚可沒說錯啊。你可知道,昨日在西市口被砍掉腦袋的那女人,都說了些什麼?哈哈哈,這就是機密啦,咱可是不能胡亂告訴你的。」

    金姣姣眼神一亮,她身後兩個小夥子則是暗自點頭,看來他們自認為,已經徹底看清了江魚的所有心思和安排。

    行走在梨園中,繞過幾處樓閣和花叢,江魚和金姣姣比比劃劃的在那裡計算著,哪個樓閣要安排多少人防守,那個高處要放置多少弓弩,道場的那些普通的弟子應該在什麼地方,道場的高手前輩又應該出現在哪裡。過了一陣子,還在京城逗留的安祿山、史思明也頂盔束甲的帶著一隊人馬出現了。有了他們,江魚就開始一本正經的和金姣姣討論雙方如何配合的詳細步驟。就在交談中,江魚很自然的就讓金姣姣以及她身後的兩個隨從小夥子聽到了很深很黑的言外之意--此次要金刀道場配合江魚防守皇宮,原本是一件並無必要的事情;但是,出於某些政治上的原因,出於江魚想要打擊某些人拉攏某些人的原因,才有了這次的機會;所以,金刀道場要識趣,要知道某些事情能作,某些事情不能做,某些好處,也要及時的送給某些人。。。

    金姣姣一臉恍然的看著江魚,認真的點點頭:「放心吧,只要你能幫我道場中的幾個師弟陞官,他們家裡肯定會拿出一大筆銀子來。」金姣姣身後的兩個年輕人則是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引得江魚也衝著他們很是古怪的笑了幾聲。

    在梨園行走了一圈,江魚指著那些正在彈琴、唱曲子的梨園子弟,低聲說道:「你們可一定要當心,一定要注意,這裡面的人,可都是皇上最親近的樂師,若是他們出了什麼問題,你們金刀道場的麻煩可就大啦。所以,不要看這裡和興慶宮還隔著一堵牆壁,但是這裡也是皇上經常來的地方,萬萬不能疏忽大意的。」

    擡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宮牆,金姣姣用力的點點頭,滿口的保證絕對不會讓梨園出任何的問題。

    說笑間,一行人到了梨園正中的水池邊上,江魚一眼看到了水波上五條正在舞動的身影,不由得一陣出神。他拉了一下安祿山,指使道:「老安,你帶著金大師姐他們去仔細的合計合計這佈防的事情吧,事情的輕重緩急,你也是知道的,萬萬不能疏忽大意了。這次你若是再立下點功勞,以後幫你陞官才容易啊。我,嘿嘿,有正事要忙哩。」

    安祿山看了一眼水池上那五條窈窕的身影,『嘿嘿』一笑道:「末將明白,嘻嘻,江大人,您就慢慢忙,啊?」

    安史二人領著金姣姣他們三人去了,金姣姣回過頭來,看著正朝著水面上的公孫氏怪笑的江魚,臉上露出了一絲陰鬱和一點看不起。是的,一點近乎諷刺的看不起,她看不起江魚這種在很緊張的關頭還有心思去勾搭女人的無聊行徑。

    蹲在水池邊,江魚靜靜的看著公孫氏連同四名弟子在那裡舞出了一片明亮的劍光,好似一個大湖的水銀被拉成了細細的水絲,隨後編織成一塊大大的銀色光幕漫天交織,讓整個天空都明亮起來的那等銀色凝光。江魚看著公孫氏滿臉沈醉的在那裡狂舞,心中只有一個惴惴不安的念頭:「把這妞兒勾搭上手後,本門卻只有弓箭一個法門,她這劍舞之法,豈不是廢了麼?」

    正在那杞人憂天,公孫氏卻已經耗盡了體內的真氣,帶著四名弟子輕飄飄的閃回了水池邊一座亭子裡,接過侍女手上的白絲巾,擦拭了一下額頭上薄薄的汗水。江魚等到公孫氏坐在亭內的凳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漸漸的連那心氣都變得平和了,這才站起身來,一步橫跨了數十丈寬的水面,直接跳到了公孫氏的面前。

    江魚好似仙人淩空飛渡一般掠過水池的一幕,被公孫氏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她猛地看清了江魚的面容,正要嚇得尖叫起來,一股綿綿密密的氣勁已經封住了亭內所有人的週身百脈,一股柔和的真氣封住了公孫氏的氣穴,她哪裡還叫得出聲?

    很滿意的看著在自己的罡氣封印下動彈不得也無法開口的公孫氏,江魚在她對面的凳子上坐下,很嚴肅的看著公孫氏說道:「公孫大家,你也不要怕,我江魚不是那種仗勢欺人強搶民女的貨色。你在長安這麼久啦,在梨園也有快兩年的時間,也應該聽說過我江魚罷?我是那種人麼?」

    猛地鬆開了自己遍佈四周的罡氣,公孫氏面色微微一白,端正了容貌,很誠懇的看著江魚和聲道:「公孫不知江大人三番五次的,卻又是找公孫有何要事?」她靜靜的看著江魚,心中卻也明白,若是江魚真的要對她怎麼樣,以江魚手上權勢,她早就被怎麼樣了。但是,她也想不通啊,堂堂一名伯爵,又是朝廷中的高官,李隆基的親信,找她一位女子,有什麼事好說?

    手指頭在桌面上彈動了幾下,江魚手一擺,除了公孫氏,其他亭子內的幾個女子都暈倒在了地上。江魚舔舔嘴唇,很乾脆的說道:「一句話,我要收你入我門下。收你做徒弟,我還沒那個資格,我的修為太差啦。但是我可以代替我師尊收你為徒,也就是說,你會是我的師妹,學習我望月一門的無上妙訣,日後肉身成聖平地飛昇,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肉身成聖、平地飛昇』,這等很有噱頭的話嚇了公孫氏一大跳。她深深的望了江魚一眼,突然笑起來:「原來是這樣,公孫卻是想差了。望月一門?這名字可好。只是,若是我不答應呢?」

    江魚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攤開雙手:「實話實說,望月二字,不能流傳在外的,否則我就要倒黴。所以,你若是不答應,那,除了殺人滅口,我還能怎麼樣呢?」

    公孫氏擡起頭來,看了看亭子外灰濛濛眼看著就要下雨的天空,輕輕的笑了笑,用力的點點頭:「那好罷,我就是望月一門的門人了。」

    她說得這般容易,反而是江魚,一下子就呆住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1:15

第四十七章 開幕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漆黑的密室內充盈著一股極濃的血腥味,室內溫度極高,高到那密室內躬身站著的幾個人已經是汗流浹背,大顆大顆的汗水落在地上發出沈悶的響聲。數十道強勁的氣流在密室內湧動,好似一條條魔蛟在翻滾,氣流的源頭,都來自於密室正中盤踞著的那男子。雄壯有力,氣勢有如魔神,渾身散發出濃濃的血腥氣,身上的溫度能夠融金化鐵,這人正是地煞殿主。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嘿,那大唐的皇宮內,心裡明白的人,不少。」地煞殿主張開大嘴,將那數十道氣勁一口吞了下去,調息良久後,才淡淡的說道:「金小三,召集所有人手,明日就進駐梨園。三日後子夜二刻,全面發動。攻入皇宮搶奪那龍氣匯聚的靈穴,殺死李隆基。」

    一個聲音小心翼翼的響起:「可是殿主,看這情形,他們已經有了防備,咱們還要這樣攻進去麼?」

    地煞殿主輕輕一笑,右手一擡,一顆拇指大小的明珠發出乳白色的光華,將這不大的密室照得透亮。他淡淡道:「本殿親自出山忙碌了兩年,就連打悶棍綁票的下作手段都使了出來,好容易才知道中原道門在長安城搗弄的玄虛。這個好機會,本殿主怎能放過?」將那明珠隨手丟在了地上,看著那一團兒碗口大小的白光在地上滾了一陣,他幽幽歎道:「李隆基知道本殿要去攻他的皇宮,本殿也知道李隆基肯定有了準備,我們都知道天欲宮的那群女人在一旁等著坐收漁人之利。可是,箭在弦上,不發,卻又怎行?」

    他陰沈的說道:「金姣姣帶來的消息,卻是讓本殿確信了一件事情,皇宮內,已經有了準備。嘿嘿,數萬精兵就能嚇唬住本殿麼?也太小覷了我地煞殿罷?本殿玩了一手調虎離山、借刀殺人,天欲宮想要座山觀虎鬥獨吞好處,李隆基則是將計就計請君入甕。嘿,一個個都打得好算盤。哈,好算盤哩。」

    陰大上前一步,沈聲道:「既然如此,殿主,何必孤注一擲,一定要去進攻那皇宮呢?以本殿如今發展的勢頭,洛陽、長安乃至各道、州、府的軍隊中,都有了本殿弟子隱藏。只要靜待時機,我們大有可為呀?」

    「靜待時機?」地煞殿主冷笑一聲,不屑的說道:「百多年前,本殿也是靜待時機,好容易等到天欲宮的幾名妖女魅惑了楊廣,天欲宮、地煞殿同時起事,結果又是怎樣?這天下,依然不是我們的天下。人心向背,我們魔道兩宗想要得天下,實在是太難了些。你等莫非還想要那些凡夫俗子,接受我阿修羅天魔大道的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無上大道?」

    用力的揮動了一下手臂,密室內一陣破空聲反震回來,震得在場幾人的耳朵裡都是『嗡嗡』亂響。地煞殿主很是興奮的說道:「如今這就是一個大好的機會,興慶宮下,有那九州龍脈匯聚的龍穴,只要我等能夠截走這龍穴精氣,嘿嘿,卻也不比得到這天下差到哪裡去哩。故而,本座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全力以赴攻入皇宮的啦。你等不用多言,快去準備罷。」

    揮手間趕走了幾名下屬,等得那密室的的鐵門被緩緩合上,地煞殿主這才突然冷笑起來:「蠢貨,不孤注一擲的奪走那龍穴精氣,本座何日才能出頭?苦修兩百年,還是只能在這地煞殿中和一群廢物廝混,何日才能進窺那阿修羅無上魔道?只要本座能夠得到那龍穴精氣獻給宗主,以此功勞,本座定能得到宗主親自傳授,卻是能早點解脫。」

    陰陰的笑了幾聲,他得意洋洋的比劃起來:「大家都是聰明人,誰也別把誰當白癡,真以為本座腦子裡面都變成了筋肉不成?李隆基,你這皇帝娃娃想要將計就計引蛇出洞,就別怪我這條過江強龍把你連同魚餌一起吞下去;天欲宮的小師妹啊,嘿嘿,還真以為你的替身能瞞過我本座麼?你身邊,卻有本座的老相好哩。你想要坐山觀虎鬥從中取巧,就別怪本座心狠手辣不客氣。」

    「這盤棋,大家心裡都明擺著呢。嘿嘿嘿嘿,只是可憐了那些棋子啊!」地煞殿主輕輕的彈動著手指,一一的計算著什麼,嘴裡吐出了一個個的名字:「李隆基、李天德、李天霸。。。道門兩大天師。。。佛門兩大國師。。。皇宮內廷三十九供奉。。。花營四十七供奉。。。花營九營頭。。。天欲宮的那群騷娘們。。。」

    「盡好,本座卻也不是沒機會。」長籲了一口氣,地煞殿主站起來,悄無聲息的走出了密室去。他低沈的說道:「好,以本殿下屬所有弟子的性命做代價,本座也要得到那龍穴精氣。嘿嘿,踏著無數人的頭顱往上爬,這才是我阿修羅戰魔道的真義。」黑暗掩去了他的身影,地煞殿主沒有驚動任何屬下,悄悄的就潛出了他們藏身的這處秘穴。

    黑燈瞎火的,興慶宮外的一條小道上,密密麻麻的堆上了五六百全身披著輕牛皮甲的簪花郎。正是牡丹飄香的季節,每個簪花郎頭上都戴著顏色不一的各種碗口大牡丹花,香氣習習飄散,將這小道弄得好像花園一般。身披重甲的李天霸和江魚臉碰臉的蹲在宮牆腳下,李天霸嘴裡拚命的咀嚼著什麼,還從腰帶裡掏出一大包,塞給了江魚:「試試,嶺南更南邊不知道多少裡的蠻子送上來的稀罕貨色,老子剛從皇帝那裡搶來的。提神,過癮,他奶奶的,過癮。」

    張開嘴,李天霸吐出一口殷紅好似鮮血的口水,猛地咧嘴哈了口氣,問道:「這兩天你忙著演戲,他奶奶的累了罷?」

    江魚抓起一塊半梭子形,黑漆漆中間鑲了一大塊白灰,好似樹皮一樣的物事皺眉看了半天,慢吞吞的放進嘴裡嚼了幾下。一股古怪的熱氣從嘴裡直湧了出來,江魚嘴裡口水狂噴,一不小心他將那口水連同一點那物事的汁液吞進肚子裡,肚子裡立刻一股憋悶的氣息直衝了上來,沖得他喉嚨堵塞、頭昏腦脹,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操,這是毒藥還是什麼?」江魚怒罵了一聲。

    「誒,好東西啊,叫做檳榔玉,嘿,中原難得一見哩。老子吃了幾塊,只要剛開始頂住那股勁,越吃越過癮。」李天霸又吐出一口血紅色的吐沫,哈氣道:「皇上剛才說了,在外面裝神弄鬼的事情可全交給了。若是那些妖人進攻皇宮,你只要纏住他們一半的手下就是。地煞殿主,你就放他進皇宮罷,有那行者老鬼收拾他。」

    齜牙咧嘴的江魚猛的拍了拍胸口,將那一大包檳榔玉塞進袖子裡,點頭道:「明白,這事情都吩咐了多少次哪?我知道怎麼做。」眼珠一轉,江魚苦笑道:「不過呢,將軍,那香香老妖婆的屍身,還要丟在西市口不成?西市的和市使已經找上花營來叫罵啦。一天的功夫,那死豬肉味道已經出來了,西市門口都沒人敢靠近哩。」

    抓了抓後腦勺,李天霸一臉苦惱的站起來罵道:「操,那群雜碎還真做得出來?自己的人被砍了腦袋,也不過來收屍的麼?得了,你帶人去各處逛逛,老子幫那臭娘們收屍去。真弄得西市不能開門的話,皇上非抽老子屁股不可。」揮揮手,李天霸拎著兩個寶貝錘子一搖一擺的帶著兩百多屬下走出小道。他一邊晃悠著身體,一邊哼哼道:「寶貝兒,你就要開張咯。嘿嘿,打死了那地煞殿主,老子給你抹香油!」

    江魚朝著李天霸的背影忿忿的吐了一口血紅色的吐沫,手指頭一彈,冷哼道:「青青啊,你帶兄弟們各處去轉轉罷,明兒個早飯算哥哥我的。嘿,哥哥我還有事,找人去辦事了。」用力的拍了拍風青青的肩膀,不理會風青青那憤怒的低聲咒罵,江魚『騰』的一聲跳起來,好似一條壁虎輕盈的遊上了宮牆,翻進梨園裡去了。

    風青青無奈的看著江魚迅速爬高,苦笑道:「他奶奶的,頭兒去找那梨園的花姑娘啦,兄弟們,咱們明兒個非要去醉龍閣吃早飯去,輕鬆不能放過他啊?得了,到處走走罷,別今兒晚上那群混帳東西就來生事,可就樂子大了。」他心裡知道李隆基他們定下的一切應對措施,事情發生得越晚,自然是對他們越發有利一些。

    公開的當著幾十號禁衛的面『潛入』梨園,江魚順利的找到了公孫氏。白天他剛剛說服了公孫氏加入了望月一門,雖然不明白為甚她答應得如此快,但是以他的自然之心的感應看來,公孫氏沒有絲毫的異心。這就足夠了,還要求什麼?現在這個汙濁的世界不是洪荒年代,能有幾個自然之心的人加入望月宗,已經是燒香都求不來的好事了。

    潛入,然後將自己白天偷空子寫下來的入門法訣的註釋交給了公孫氏。法訣,已經傳授給了公孫氏,但是這註釋,也是極其重要的東西。有如背負重物爬山,這註釋就是最平坦的那條大道。而沒有了原始口訣,僅僅有這數千字的註釋,所有人只會看得是滿頭霧水,根本不知道那註釋中寫著的是什麼意思。

    搖曳的燈火下,一身盛裝的秀美女子,就這麼輕巧的翻閱著那厚厚的數十張紙,隨後,臉上綻開了忍俊不禁的笑容。江魚有如城牆一般厚的臉皮突然紫脹起來,看著自己那一手螃蟹爬一樣的字跡,他吭吭哧哧的說道:「就是這樣啦。梨園的主管黃公公應該已經給你說了罷?你們這些教頭,這幾天都找個借口出門躲避幾天罷,估計事情,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公孫氏驚訝的擡起頭來:「這幾日附近把守的士兵越來越多,有什麼大事麼?」

    聳聳肩膀,看了看窗外雲層密佈的天空,江魚低沈道:「不要問太多,總之不是什麼好事,你明日就找個借口說去尋親訪友,去我大哥在城西的一棟宅子裡暫住罷。那宅子在和安坊,門口有兩顆大柏樹的就是。記住,明天一大清早就離開。那宅子的管家,我已經交待好了。」說完,江魚跳上窗台,就要離開。

    公孫氏猛的拔出了她那兩柄水波一樣的劍器,揚眉冷笑道:「不要看不起我,我公孫也有一身。。。」

    轉身,瞪眼,眼裡兩道鐵青色的寒光射出,兩道無形的目光將那公孫氏的一對劍氣炸成了粉碎,江魚搖頭道:「來的人都是擁有我這種神通的人物,你能抵擋誰呢?等你將那入門的口訣修煉完畢,體內產生第一縷本門真氣後,再說其他罷。」很滿意自己修煉八九玄功得來的這點神通在今日的表現,江魚看著滿臉震驚的公孫氏,很是有點虛榮的好似一隻大蝙蝠一樣破開夜空,飄然而去。

    手上握著的兩個劍柄還在劇烈的顫抖著,公孫氏靜靜的關上了窗戶,突然在另外一個窗台下的長案前跪了下來。那長案上有一小小的香爐,裡面三縷素香正在習習燃燒。「師父,您老人家說得卻是對的,徒兒今日已經碰到了您所說的那個貴人,他果然有鬼神一樣的神通。只是,他怎麼看也不過是一個地痞惡霸般的人物,無非走運披上了官袍而已,日後怎會成為您嘴裡那等移星換斗的大神通者呢?」

    公孫氏跪倒在那喃喃的祈禱著。很顯然,她那不知名的師尊,卻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卻不知她為什麼沒有學到一點兒真正的本事。

    出了梨園,手扶長刀,江魚孤身一個人繞著興慶宮轉了兩圈。腰間懸著盤龍玉珮的他,可以無視街上的巡邏士兵以及夜禁的規矩。巡視了一陣,以自己的靈識朝著四周掃了好幾遍,尤其是朝著某個特定的地方關注了又關注,發現沒有一點兒異常,他這才點點頭,朝李府行去。四周都是各處裡坊外那高聳的圍牆,街道上沒有燈火,只是偶爾有一兩個更夫搭伴走過,他們手上懸著的小燈籠,發出暗淡的光。

    剛剛走過兩處裡坊,眼看著前面就是李林甫的府上,路邊的黑地裡,突然傳來一個男子渾厚的聲音:「江魚?且留貴步。」

    這聲音很渾厚,很有力量,普通人聽來並無異常,可是在江魚耳中,這聲音裡卻包含著無數亡魂的淒慘嚎叫,也不知這人究竟修煉的是什麼邪門功法,尋常說話都能引得一陣陣的陰風朝著四處擴散。偏偏在江魚的靈識裡,這人身體四周丈許方圓,卻是熾熱如火粘稠如膠,有一種極其邪惡的力量在那小小的一片空間內滾動。

    手,立刻離開了腰間刀柄,江魚靈識一凝,體內那一套烈焰修羅刀隨時準備放出。他停下腳步,淡淡的說道:「哦?我貴步留下啦,說吧,有什麼事麼?如果是要陞官發財的,品外流外的小官,一律是三百貫一個;若是九品以上的官職,就看是閒職還是實缺,按照品序高低,每一半品漲一千貫銀錢。有錢就送來,沒錢就滾開,咱兄弟不做虧本的買賣。」

    黑影裡的地煞殿主差點沒氣歪了鼻子,他咳嗽了一聲,有點慍怒的哼道:「江大人,你就是這樣替大唐朝的皇帝辦事的麼?」

    袖子一甩,江魚歪著脖子『耶耶』的怪叫起來:「不這麼辦事還怎麼的?總之,你想要當官就送錢來,這也是咱大哥自己說過的話。你不送錢來,哪怕你是皇上的小舅子,也別想撈到一個哪怕城門官的位置。半夜三更的攔在大街上,非奸即盜,你他奶奶的裝什麼正經人啊?」江魚語氣中不無諷刺譏嘲的意味,聽得地煞殿主益發的惱怒。

    但是呢,畢竟是地煞殿主,他只是冷笑了幾聲,緩緩的自那黑影裡走了出來,在天幕暗淡的反折光中露出了小半邊臉蛋來。和江魚對視了一陣,他點頭道:「江大人,不和你多說廢話。本。。。小民卻是忠心擁護我大唐皇室的良民,今日探知一夥妖人已經混入了長安城,故而特意來向江大人你出首。還請江大人趕快調動兵馬,將那一夥妖人連夜拿下才是。」

    「妖人?」江魚目光一寒:「你是什麼人?」

    地煞殿主微微一笑,搖頭道:「江大人也忒不守江湖規矩啦,小民出首,哪裡還能自報家門的?這不是給自己招惹是非麼?總之,一夥五六十個嬌滴滴的大姑娘、美得滴水的老太婆已經到了長安城,如今正躲在大理寺主事趙范平的家裡。江大人,這可是一份大功勞啊。」

    冷笑了一聲,他挑起一根手指道:「天欲宮真正的宮主『玉華仙子』那老妖婆,還有她們剩下來的三大司主,都在那裡,好似想要做點什麼對大唐朝不利的事情,江大人可千萬不要疏忽大意呀。江大人上次弄死的那個自稱天欲宮主的女人,只不過是絕情司主。而那被斬首的花妙香,卻是絕情司的大情官,江大人可不要上當哦?」

    「老子從來不上當哩。」江魚嘻嘻一笑,突然拔出寶刀,身體橫跨三丈,一刀朝著地煞殿主當頭劈下。「相好的,這出首也有好處的。。。留下罷。」『嗤嗤』聲中,江魚已經在短短幾個字之間劈出了近百刀,刀光如雪、刀氣如瀑,將那地煞殿主死死的裹在了裡面。

    一皺眉頭,地煞殿主低聲罵道:「江大人,可有人和你說過,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真真正正的小人麼?」他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其緩慢,每一個字都彈指數十下,輕而易舉的就破去了江魚的滿天刀光。江魚心中一寒,這柄寶刀可是極品法器,這地煞殿主居然純粹以肉體就能抵擋極品法器的劈砍,依然顯得如此舉重若輕,很顯然,他肉身的修為很可能還在江魚之上。

    『嘿∼∼∼哈』,吐氣開聲,江魚陰毒無比的一擊偷學自崆峒山摧經掌的掌力狠狠的拍向了地煞殿主的胸口。摧經掌最擅長毀人奇經八脈,加上江魚以望月玄罡推動,就算是一座小山,也要被他一掌擊成粉碎。一聲怪異的好似火山噴發地竅開裂的悶響,地煞殿主身上一抹紅光閃過,他同樣是一掌朝著江魚的手掌迎了上來。

    兩掌碰擊,同樣是陰毒無比,掌力直透內腑的邪門功法。江魚嘴裡大口大口的殷紅液體噴了出來,唯恐一掌打死了江魚沒有人報信故而只是使用了三分力量的地煞殿主悶哼一聲,氣極敗壞的瞪了江魚一樣,卻是整條手臂的經脈都被那摧經掌狠狠的折騰了一記。惱怒之下,他右手紅光一閃,一道古怪的光紋掠過,江魚右手一輕,那柄極品法器級別的寶刀『嗤嗤』的就被劈成了九九八十一片,只有一個刀柄握在了他手上。

    地煞殿主急退,他冷哼道:「江魚,你不識好人,遲早要被人亂刀劈死。哼哼,本座的話,隨便你信不信罷。你敢對本座下手,就毀掉你這柄極品法器,讓你長個記性。」地煞殿主得意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光芒暗淡靈氣全無的碎鐵片,『咯咯』笑了幾聲,早已跑出了老遠。突然間,他心裡一怔:「古怪,這江魚最多不過是一凡間的武夫,怎會擁有極品法器?哎呀,就算他是道門的護法,道門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就連一個護法都能佩上極品的法器了?本殿卻糊塗了,這等上好的兵器,我毀去了卻是作甚?」

    眼裡閃過鐵青色的寒光,江魚看著地煞殿主遠去的背影,慢條斯理的甩了甩有點發麻的左手,低聲罵道:「滅世魔罡大成,竟然已經快要凝聚為阿修羅魔元的境界。你他奶奶的是地煞殿的人,難怪來我這裡出首天欲宮的那群騷娘們哩。哼哼,你能做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麼?」張開嘴,吐出一嘴的檳榔玉的渣子,江魚用手指捅了捅嘴巴,手指頭被染得血紅一片。他『哈』的怪笑起來:「他娘的,這玩意卻是裝佯的好東西,老子隨時都能吐他一大口血,卻是不怕被人知曉老子的真本事了。明兒個還去皇宮,找皇帝要他一大包過來。」

    興致勃勃的江魚撒開大步,急匆匆的跑開。半夜三更的他可不敢去找李隆基的晦氣,而是衝到了花營總部,二話不說的就將抱著兩柄大錘子正在那裡喝酒的李天霸給拎了起來。『叭叭叭叭』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李天霸眉頭一抖,整個精氣神立刻上來了。就看到他滿臉油光的在那石室中蹦跳了一陣,隨後兩手掐著江魚的脖子吊在了他身上大聲問道:「快,現在就去調集人馬,先把天欲宮的人給滅啦。哈!原來你小子夠義氣,把真正的天欲宮主留給老子啦。」

    江魚心裡那個憋悶啊,誰會夠義氣到把這種功勞讓給你李天霸啊?你要功勞作甚?搖搖頭,江魚冷笑道:「將軍卻是忒心軟了。若是我們花營的兄弟去圍剿這群天欲宮的妖女,定然有不小的損失。可是呢,長安城裡不是還有一夥人可以幫咱們麼?」

    李天霸眼珠子一亮,同樣邪惡的笑起來:「他奶奶的,金刀道場!」

    金刀道場,江魚領著三十幾個屬下衝到了大門口,『砰砰砰砰』的砸開了大門。一手推開了門口那滿臉不知所以然的門房,江魚邁開大步就走進了這深邃甚至帶著點黑暗氣息的道場內。他一邊很自然的往裡面走,一邊對著十幾個聞聲跑出來的精壯男子叫道:「金大師姐呢?快點把金大師姐給我叫出來,有份天大的功勞送給你們道場哩。若非我江魚和你們金大師姐有這麼一份交情,咱們有這麼一份情誼,咱們之間有這麼一點感情,他奶奶的我會把這功勞送給你們麼?」

    金姣姣衣冠不整的衝了出來,她睜著惺忪的睡眼,指著江魚怒道:「江大人,你半夜三更砸門做什?你怎麼進的這裡坊?這大唐朝宵禁的規矩,你還守不守啦?」打了個呵欠,金姣姣翻著白眼道:「累死我啦,白天才幫你挑選合用的人手,明天就準備去皇宮哩,怎麼你半夜跑來了?」

    江魚用力的拍了拍金姣姣的肩膀,用那種充滿了江湖義氣、充滿了義薄雲天、充滿了過五關斬六將豪情的聲音對金姣姣說道:「姣姣師姐,好事,是好事啊!趕快把你道場可靠的有能耐的弟子都帶上,今天晚上幫我擒拿一夥賊人,明兒個我去醉龍閣請你們吃飯哩。」

    「抓賊?」金姣姣眨巴眨巴眼睛,驚愕的看著江魚:「江大人,我說,這抓賊怎麼也歸你們花營管啦?這可是京兆尹的事情罷?」

    「抓大賊啊,竊國之賊哩!」江魚『嘻嘻』的笑起來,很是深情的看著金姣姣笑道:「如果不是咱們之間兩年多的友情、交情和那份感情,我江魚怎會把這麼一筆大功勞送給你?早就調動萬兒八千的人馬去捉拿她們啦。嘻嘻,如今京城裡高手不夠,只有百八十個算得上高手的人物,都守在皇宮裡,咱也只能請金大師姐幫忙啦。」

    金姣姣呆了呆,心裡在罵江魚的祖宗:調動萬兒八千的人馬,你倒是調動一下看看啊。長安城裡除了皇宮和興慶宮一塊,哪裡有這麼大的空間讓你擺開萬兒八千兵馬的?不過,既然江魚都這麼說了,金姣姣也只能幫忙啦。忙碌了足足一刻鐘,金姣姣叫起了超過三百名道場的弟子,一個個都是渾身肌肉極其發達的精壯大漢,一個個都是目露精光顯然都是極其厲害高手的弟子,跟著江魚出了門。

    等得江魚他們一行人離開了好一陣子,金刀道場地下極深的地方,某個黑漆漆的密室內,某人瘋狂的將幾顆夜明珠捏成了粉碎,嘴裡嚎叫道:「江魚,我操你老母!那一干外門弟子,全完啦!」某人的心臟都在滴血,為了配合他的計劃,原本住在金刀道場的那些剛入門的或者是修為極差的門人弟子,都被趕回了家去,如今留在道場裡的,都是一批極其精幹擁有極厲害身手的精英,每一個都是能夠以一當百的精銳呀!但是讓他們去對付天欲宮最為頂兒尖兒的那一批人,豈不是讓他們送死麼?

    三百道場弟子,三十簪花郎、百多個稀稀落落有氣無力顯然就是拿來充數甚至箭壺中的箭矢都只帶了一半的府兵,這就是江魚手上掌握的全部力量。金姣姣看著江魚身後的這百多個屬下,一陣的齒冷:「江大人,江大哥,你就帶這麼點人去抓所謂的『竊國大賊』?」

    江魚很厚顏無恥的看著金姣姣,歪著脖子道:「嘖嘖,咱家還有後手不是?只是調動人馬太匆忙了,那群高手還要等一陣子才來哩。不過,這不是有你麼?有了這三百兄弟,咱還害怕那區區數十個賊子麼?」金姣姣身邊的幾個八尺大漢用看怪物的眼神冷冷的瞪了江魚一眼,同時轉過了頭去。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怎麼說江魚他也是朝廷官員,抓賊請老百姓幫忙,還能這樣理所當然的,少見啊!希罕啊!

    一路靜悄悄的到了大理寺主事趙范平的家門外,江魚很是瀟灑的一揮手:「孩兒們,都去四周把守著,看緊四處高空,不要讓賊人從高處溜走啦。」『嘩啦啦』一聲,他身後百多個稀稀落落的人物頓時亡命一樣的跑開,『颼』一聲就不見了蹤影。這等神速,看得金姣姣脖子一長一長的,金刀道場的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頭不由得無名火起。

    江魚卻好似沒看到這群弟子眼裡的怒火一樣,他很深切的看了金姣姣一眼,很是關懷的叮囑道:「金大師姐,待會打起來,你一定要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怎麼說我也是能保護你的安全的。若是賊人厲害,你就叫你的師弟們上罷!學得文武藝,賣給帝王家;又所謂馬革裹屍,一將功成萬骨枯。。。」

    金姣姣沒讓江魚再說下去,再說下去,這道場弟子的士氣都瀉光啦,哪裡還有精神打架啊?他媽的,馬革裹屍、一將功成萬骨枯,這話讓人聽起來,怎麼覺得今日就是去送死的呢?

    一巴掌拍在了江魚的嘴上堵住了他的胡說八道,金姣姣腦袋輕輕一擺,十個道場弟子好似遊魚一樣順著牆壁就溜進了趙范平家裡,一會兒的功夫,大門內發出兩聲輕輕的響動,大門被人打開,一側的門房內,兩具被扭斷了脖子的屍體無力的軟在了地上。江魚看得眉頭一皺,冷喝道:「不要胡亂下殺手,這些門房家丁一類的人,你們殺他做什麼?」

    金姣姣心頭一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十個下手的壯漢,同樣叮囑道:「管好自己的手,打暈就是啦。」

    臉上微微一笑,江魚點頭道:「姣姣啊,你的這群師弟,很會殺人。」

    金姣姣面色微微一變,連忙有點扭捏的紅暈著臉蛋笑道:「他們整日裡就會好勇鬥狠的,下手也沒個輕重,等回去了我一定好好的責罰他們。」

    嘿嘿笑了幾聲,江魚點點頭,大模大樣的提著一桿點金槍一馬當先的衝進了大門,隨後,他威風凜凜的一腳踏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極響亮的悶響,大吼道:「趙范平,你家的事發啦,你還不快快出來束手就擒麼?」金姣姣一呆,急忙跟著江魚衝了進去,她身後三百弟子一擁而入,將那院子佔了足足一半去。

    燈光一閃,一名面色黃白,長鬚飄動很有風度的中年男子披著一件外袍舉著油燈行了出來。他站在大堂的台階上,冷冷的看了江魚一眼,又看看他身後沒有穿任何官袍、號衣,只是身著黑色緊身武士服的道場弟子,皺眉道:「你這賊人好大的膽子,三更半夜入我府來想要做甚?本官乃大理寺刑案主事,你們膽敢無禮?」

    歪著脖子,江魚冷笑道:「刑案主事?比魚爺我的官位小了好幾品去了罷?也敢在魚爺我面前擺露?趙范平,你的事情犯啦。你家私藏皇宮內偷逃出來的數十名宮女,你意欲何為?還不快快將那些背主私逃的宮女都交出來,自己綁上了去大理寺出首,魚爺我看你可憐,還能饒你一條老命。」點金槍猛地朝前虛刺三槍,槍風淩厲震得趙范平身上披著的外袍朝後飛出,江魚冷笑道:「你敢牙迸半個不字,爺爺我管殺不管埋!」

    不遠處,高樓上,李天霸歪著脖子看著江魚在那裡胡說八道,不由得連連搖頭。

    蹲在李天霸身邊正在啃一條燒狗腿的孫行者則是含糊其詞的哼哼道:「管殺不管埋?當初俺送俺師父去天竺的時候,路上好多人都這麼說,結果都被俺的槓子打成肉醬啦。嘿,莫非江魚這小子以前也是劫道的出身?」李天霸的臉,整個就黑了。

    趙范平的臉,卻是變得慘白一片,他渾身哆嗦著猛的退後了幾步,指著江魚叫道:「胡。。。胡說八道,本官家裡,怎會有私逃的宮女?那宮禁森嚴,幾十個宮女,怎可能逃出來?」

    江魚眼裡寒光一閃,大聲叫道:「你說沒有就沒有麼?來人啊,給老子進去搜!只要是女人,就全部綁了帶出來。」他回頭指著那群道場弟子一本正經的說道:「呃,你們可注意啦,這些女子都是宮內的宮女,你們可不能胡亂在她們身上佔便宜。」

    三百號道場弟子突然興奮起來,『嗷嗷』怪叫著就從趙范平身邊衝了進去。『砰砰』幾聲,也不知道是誰在衝過去的同時狠狠的給趙范平來了幾拳幾腳,趙范平慘呼一聲,身上好幾個地方已經變了形,也不知道被打斷了幾根骨頭。這群金刀道場的弟子,那殺性卻是太強了。

    金姣姣歪著腦袋看著江魚,問道:「宮裡有宮女逃出來麼?怎麼可能?」

    江魚摸摸下巴上的鬍鬚,很是深沈的點點頭:「當然不是宮女,我這是詐那趙范平的。其實,這裡躲藏的是天欲宮的幾個妖女啊。」

    金姣姣面色慘變,氣極敗壞的一腳踢在了江魚的大腿上,剛要發令叫自己的那幫師弟退出來,院子裡已經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數十道黑影『颼』的一聲衝上了天空,隨後變成數百黑影落了下來。數十個被高高打上天空的道場弟子,在空中就炸成了碎塊,帶著滿天血雨落下,整個院落裡頓時變得慘不忍睹,好似地獄一般。

    近乎六十名白衣飄飄的男男女女在一名面蒙白紗的女子率領下,緩步從那後院行了出來。金刀道場的弟子剛才好似潮水一樣的衝了進去,如今則好似炸窩的馬蜂一樣胡亂的沖了回來,一個個都是面色慘白,好似見鬼了一般。其中只有十幾個中年人面色依然平靜,卻在不斷的用無比惡毒的眼神瞥向江魚,好似隨時都要給江魚來一下重的。

    那面蒙白紗的女子走到江魚面前不到一丈的地方,突然幽幽的一歎:「小傢夥,你們來得可真快。本宮剛剛潛入長安才兩天,你卻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本宮自認為沒有露出半天馬腳,一切的吃食用度,都是從城外提前運來的,本宮所屬也從不外出,就連趙范平,也在五天前告了病假從不出門,你怎生知道本宮來了?」

    江魚很認真的看著這自稱『本宮』的女子,很深沈的說道:「自然是有人通風報信哩。一個渾身血腥味道的大伯給我說,宮主您,真正的天欲宮主,來了。他還說,那被我殺死的天欲宮主,只是絕情司主所化的化身。不知是真是假?」

    「他,卻又怎麼知道本宮來了呢?」天欲宮主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一干天欲宮的核心成員,幽幽的歎息了一聲:「看來,本宮好久不管事,有人都起了異心了。」

    語調很緩慢的說完了這句話,天欲宮主點頭道:「既然如此,長安城卻是一時半會不能再來了,那,本宮就殺了你們這幫無聊的小輩出氣罷。」

    右手一揮,天欲宮主的手掌突然變成粉紅色透明狀,一掌帶著天籟妙音以及縷縷清香,朝著江魚心口拍下。

    江魚狂吼一聲,威勢絕倫的一拳朝著那細嫩的手掌迎了上去。

    再次淒慘的狂吼一聲,江魚嘴裡噴出大口大口的殷紅的『鮮血』,反手抱住了金姣姣,身體被直接震飛出了趙范平的院子。只見江魚身體在空中翻轉了一下,嘴裡『鮮血』連連噴出,身體在空中晃動了幾下,偌大的身軀重重的將那金姣姣往街道上一壓,身體扭動了幾下,卻是不再動彈。金姣姣氣極敗壞的想要將江魚整個壓在自己身上的身軀挪開,可是江魚那身體卻好似山峰一樣沈重,她哪裡有力氣推開江魚。

    一股濃重的氣味從江魚身上直衝金姣姣的鼻孔,旖旎無比的場景卻因為那趙范平院子裡傳來的連串慘叫,而變得無比的邪惡。

    高樓上,李天霸一口殷紅的吐沫吐在了屋頂上,低聲罵道:「操!」

    風青青一口殷紅的吐沫吐在了屋頂上,低聲罵道:「無恥!」

    孫行者呆呆的看著江魚將金姣姣壓在街面上,金姣姣在他身下扭曲掙扎,不由得很是深沈的擡起頭來,看著天空變幻的雲層以及露出了半個臉蛋的月亮,很富有哲學意味的問道:「這壓著女人的滋味,是什麼樣子的呢?師父,你為什麼不許弟子我去找女人?」

    對面的另外一處高樓上,大善智、大威勢兩個老和尚領著一干僧人,呆呆的看著江魚在那裡裝死,不由得同時念誦了一聲佛號。

    幾個呼吸的時間,三百道場弟子被屠戮一空,天欲宮主反手一掌將那趙范平的腦袋劈成了粉碎,冷笑道:「長安,本宮遲早會光明正大的回來的。。。走!」

    一聲厲嘯,天欲宮數十人淩空躍起,就要衝出城外。

    一聲機簧響處,數千支強弩射出的弩箭覆蓋了整個趙府上空。那箭矢上閃動著藍汪汪的光芒,顯然都淬了劇毒!

    其中,更有一支粗一寸長丈二通體以黃金打造,上面雕刻了九龍騰雲圖案的巨大箭矢,帶著一股讓天空月亮都黯然失色的殺機幾乎是瞬移般到了那天欲宮主的心口前。兩百丈外,高樓上,一名容貌俊美眉目間有著極剛毅氣息的青年,手持一張黃金巨弓,正站在那裡怒目凝視。他的右手五指,鮮血淋漓,整個右臂皮膚盡都裂開,顯然為了射出那一箭,他已經耗盡了全部的力量。

    『昏迷』中的江魚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的靈識中突然感應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自然之心,傾向於天雷霹靂的自然之心!

    江魚的眼裡幾乎都閃動起一顆顆的小小的粉紅色的星星。難道,他江魚真的是望月一門的幸運兒麼?

    淩空跳起十幾丈高,江魚一口『鮮血』狂噴數丈遠,準確無比的將金姣姣的衣物吐了個一團糟,他尖叫道:「妖女,何處逃!」虛空一拳朝著天欲宮主的後心搗去,江魚卻看向了他靈識所感應到的方向。

    月光下,白衣勝雪,那堅定剛毅的面容,讓那青年有一股超然出塵的脫俗氣質。只不過,一看到那青年身上幾件小飾物,江魚差點噴出真的心血來--每一件飾物上都有龍紋圖案,從那款式看來,這青年還是一名大唐的郡王!

    「老天,剛讓我把那公孫氏收服,又來了一個郡王不成?郡王!我卻要怎樣才能搭上他的線?」江魚恨不得仰天狂嘯,這老天爺太會作弄人了罷?

    空中,天欲宮主雙手輕輕的一展一合,方圓百丈內盡成無限虛空,一切元氣真力都不復存在。數千弩箭包括那黃金巨箭,微微一個凝滯後突然化為粉碎飄落。天欲宮主長吟道:「爾等記住,今夜之事,日後本宮自有重報。」她手上手鐲光芒一閃,一道青色虛影突然閃出,一馬當先的朝著遠處射去。

    正朝著戰團內奔來的大善智、大威勢面色一變,大聲狂吼道:「萬年邪魄,快快避開!」

    『砰砰』,數十名簪花郎被那青影一卷,突然化為乾屍落在地上,李天霸、風青青等人驚駭閃避,天欲宮等人早已衝出了包圍圈。只有孫行者油膩的雙手操起那烏木槓子狠狠的一槓子劈在了那青影的頭上,那青影猛的散開,再次聚合時,已經領著天欲宮一行人衝出了數百丈外。那槓子上龐大的勁氣直透下方,將那下面數棟房屋壓得好似紙片一般。

    遠遠的,只有天欲宮主那得意的嬌笑聲不斷傳來。那笑聲,也越去越遠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1:33

四十九章 突破

       那詭異的金鐵撞擊聲撼動半個長安的時候,正在大殿上處理朝政的李隆基一激靈跳了起來,手一揮大聲喝道:「諸位卿家快快隨朕來!此乃聖旨,不許多問多說!」

     「蹡蹡」聲中,高力士在數十朝臣呆滯的神情中從寶座後面撥出數柄歷刃丟給了李隆基身邊的一干近衛太監,簇擁著李隆基朝殿後就走。

     一干朝臣,尤其是李林甫的動作極快,立刻跟上了李隆基,正好和大善智,大威勢兩個老和尚率領的數十光頭和尚擦肩而過。

     朝殿後一間偏僻的小店外有九根龍柱,高力士在其中幾根龍柱上盤繞著的金龍眼眶中一按一彈,地上立刻出現了一個洞口,幾等台階朝著地下延伸下去。

     高力士尖聲尖氣的喝令了幾聲,幾個太監手裡提著幾個紗囊,裡面裹著幾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順著台階走了下去。

     李隆基微微一笑,回頭看了看那已經是殺氣沖天的朝殿方向,不誤譏嘲的說道:「好極了,你等就慢慢的享受朕給你們安排下的美餐吧,諸位卿家隨朕往那地殿暫避。嘿嘿,嘿嘿,嘿嘿嘿。」

     李隆基很得意的陰笑了幾聲。

     興慶宮正門口直衝進來的千多名地煞殿壯漢的戰鬥力委實驚人,只是幾個呼吸的瞬間,他們已經快要衝到朝殿門口。

     領頭的揮動著流星錘的那大漢狂吼一聲:「無道昏君李隆基,拿命來!」

     這喊聲,讓已經站在了朝殿門口的江魚不由咧了咧嘴,似乎所有想要殺皇帝的人,在下手前,都要喊叫這麼幾聲,莫非是在找借口不成?

     江魚正要開口嘲笑這壯漢,突然聞到了檀香的味道。大善智,大威勢兩個老和尚已經一左一右的和他站了個肩並肩,大善智微笑道:「江大人,今日我等卻是並肩抗敵,這等妖人還是盡早剷除了才為上策。」

     大威勢則是微微點頭,他也不說話,只是手裡幾個印訣隨手打出,身後的數十名和尚已經一字兒排開,手上丟出了無數的豆粒大小的單色琉璃珠子。

     這些琉璃珠子上閃動著極暗淡的金色佛光,一接觸地面,立刻一圈金光閃動,一條高有丈二的金甲力士在狂吼聲中突然閃現,揮動著降魔杵,菩提劍等佛門兵器,朝前殺去。數十個和尚一口氣丟了三四千粒細小的琉璃珠出去,和那道家的撒豆成兵的法術類似,佛門的這等召喚護法的法門,卻也只是一種小乘神通。

     一個可以儲存佛理的媒介物,加上高僧數天的吟唱加持,就可以輕鬆的召喚出一個擁有不弱戰鬥力的金光化身——按照江魚的盤算,這些金剛化身起碼都有著江湖上二三流好手的實力,對於那些行腳雲遊的僧人來說,是非常實用的護法神通。

     面對千多名地煞殿那都擁有這接近或者已經達到先天級水準的壯漢,這些琉璃珠化身的金剛,實在是不堪一擊。

     數百斤沈重的兵器輕輕一個碰撞,一個金光閃閃威風凜凜的金剛大漢,就立刻化為一片粉碎光電胡亂飄散。

     但是,架不住這些金剛的數量多啊?三四千條丈二壯漢突然出現在朝殿前的廣場上,將整個廣場散的水洩不通,將那千多名地煞殿的屬下死死的堵在了廣場上。

     數前天渾身甲冑肉疙瘩極其發達的壯漢相互揮動著兵器一通亂砸,砸得是金鐵聲爆響,這的興慶宮亂晃。

     胡亂打砸中,百多名地煞殿所屬慘嚎著被打的筋斷骨裂慘死當場。

     那些幻化的金剛並不能傷害他們,對他們造成致命傷害的,反而是他們的同伴!——廣場上的人不太密集,這些地煞殿所屬的壯漢受傷的兵器太沈重太長達,他們的力量太強,兵器揮動間,往往是把身前的幾個金剛壯漢連同自己的同伴一起敲成了碎片。

     江魚「呵呵」的笑了幾聲,扭頭看了一眼大善智:「國師,這法子果然不錯,這琉璃珠很是有用,不如再丟幾萬粒下去?」

     幾萬粒!大善智、大威勢差點沒吐出血來,他當著琉璃珠實地上的土疙瘩不成?

     兩個老和尚懶得和江魚浪費嘴皮子,他們一聲令下,身後的數十名和尚撥出禪杖、戒刀,一聲大吼,同時朝著下面廣場上的地煞殿所屬殺了過去。

     那廣場中殘留的錢多名金剛化身同時吟唱佛號,身體化為一道道金光朝著那數十個和尚射去。

     金光璀璨,梵唱聲響徹天空,千多名金剛化身所擁有的全部佛力凝聚在一起,給這些和尚統一加持了「不動明王咒」、「大力金剛咒」、「金剛降魔神通」等等一系列佛門的特有法術.

     著數十名和尚同時仰天長笑一聲,好想發怒的公牛一樣,身體突然拔高了數尺,胳膊腿兒都膨脹了有平日的兩三倍粗,一根根閃動著金光的青筋從皮膚下跳出來,充滿了無盡的力量感和強大的威勢.

     一層好像水晶般的朦朧金光包圍了這些和尚,照耀得他們橫肉暴突的臉寶光湛然,真正好像那西方極樂的降魔羅漢降臨世間一般.

     他們手上的兵器也受到了佛力加持膨脹變大了數倍,一件件兵器都是金光燦爛,龍吟隱隱.

     那手持流星錘的地煞頭領一聲怒罵,手上流行急速朝著最前面的和尚當心砸去.

     一聲巨響,那流星錘當場裂開,這被打中的和尚只是悶哼一聲,微微退後了一步,立刻揮動著兩柄戒刀朝著那地煞殿頭領砍了過去.

     無數聲巨響過後,這數十名受到佛法加持變得力大無窮刀槍不入真如不壞金剛一般的和尚將最前面的數十名地煞殿妖人斬殺當場,逼得千多名地煞殿所屬連推進敗仗.

     「轟、轟、轟」,沈重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無數精銳士兵從四面八方湧了出來,遠遠得排開陣勢,將殿前廣場團團圍住.

     車弩、連弩、鐵臂弓、陌刀、大馬刀、鐵槍、點金槍好像麻桿楊冪密麻麻的樹起,沖天的殺氣逼得地煞殿所屬猛地朝著中間一縮,隨後好像衝破提岸的洪水,伴隨著巨大的咆哮聲,這些地煞殿的壯漢們眼裡同時射出紅光,身上黑霧冉冉升起,力量暴漲數倍,合力打飛了那數十個攔路的和尚,就朝著江魚和大善智、大威勢三人直衝上來.

地煞殿的屬下施展了拚命的功法,強催體內滅世魔罡,將那魔罡壓縮數十倍後在丹田內爆發,可以激發出他們十倍以上的潛力.

     雖然爆發之後,免不得大病一場,但是在爆發的過程中,有幾個人能抵擋比先天級的高手力量更強十倍的衝擊?

     江魚也許可以,但是他溜走了.在千多名發狂的地煞殿強悍武士的集體衝鋒前,江魚很無恥的溜走了,就留下了大善智和大威勢以及幾十個手腳有點發狂的和尚在那裡面對這群狂人的衝擊.

     朝殿內皇帝和大臣們早就溜走,梨園那邊又冒出了高高的火頭,江魚才懶得在這裡拚命,就是要拚命,也要去能立下大功勞的地方不是?

     是的,梨園那邊大火沖天,黑煙衝起來又白多長高.金嬌嬌手持一根混鐵齊眉棍一馬當先領著數百名黑衣壯漢打碎了隔牆,直衝進了興慶宮.

     她身邊有數十名中老年男子,一個個力量極大、速度如飛,揮掌彈腿之間,那些阻攔的護衛一個個口噴鮮血直接打飛出去,手下哪裡有一合之將?靠近梨園方向的宮閣內,數十個太監宮女狼狽的逃了出來,引著這群道場的弟子直衝了過來.

     這裡才剛剛開場,興慶宮一角的側門那裡,突然有數百名頭紮黑巾的大唐府兵大聲嚎叫著揮動著兵器衝殺了進來.

     帶隊的將領,是一夥平日裡在金刀道場中學藝的武館,如今他們正殺氣騰騰的,叫嚷著「清君側、殺妄臣」的口號衝了進來.

     江魚剛剛想要奔過去找金嬌嬌說幾句話,他猛的站住了腳步,苦笑著看著那幾百名興致勃勃的府兵,無奈的搖頭道:「這種大戲,可是你們能插手的嗎?蠢貨,一群蠢貨,清君側?清你們老母,這種事情,也是能做的嗎?」

     江魚歎息一聲,苦笑道:「他媽的,人都算來齊了吧?」他手一揮,一顆雞蛋大小的彈丸直丟上了數百丈的高空.

     那彈丸淩空爆炸,放出了無數點雪白的光芒淩空招搖,組成了一朵極大的白色牡丹花.

     那正包圍著廣場正中千多名地煞殿所屬的精兵突然一個轉身,無數的弓弩對著那數百興致勃勃的府兵就射了過去.

     超過兩千具弓弩攢射數百士兵,這等淒慘的結果卻也不用多說.很多反叛的府兵都沒辦法倒在地上,因為他們前後左右身體都插滿了箭矢,身體被那箭矢撐住了.

     大智善、大威勢領著數十門徒急退,他們已經完成了自己暫時擾敵的任務,去一旁恢復消耗的佛力去了.

     李天霸扛著兩柄大錘從那朝殿屋頂上「哇哇」怪叫著跳了下來,李天德面色從容的從那屋脊後緩緩的直起了身體.

     李天霸大錘一揮,無比興奮地在一次呼吸中砸出了近千錘,然後他心滿意足的嘴裡噴著血被地煞殿妖人聯手轟飛了出去,嘴裡還在叫著「過癮」.

     李天德則是手一揮,那隱藏在四周軍隊中的簪花郎一聲長嘯同時鑽出了隊伍,手上淬毒的弓弩一同亂射,將那地煞殿的大隊人馬射的陣腳大亂.

     應該還在追那一幹不知所謂的突厥馬賊的皇宮供奉、花營供奉同時現身,在花營高手的配合下,將三百多名地煞殿的壯漢從他們隊伍中分割了開去,近千人圍上去對這那三百多壯漢就是一通圍殺,打得這群壯漢「哇哇」亂叫,雖然依仗著強橫的身軀和巨大的力量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卻也沒有了剛開始的狂暴和銳氣.

     更加可怕的事情緊接著發生了,數百名道人、和尚同時現身,無數道符雨點一樣的砸下,道道天雷團團烈焰砸的千多名地煞殿妖人暈頭轉向,無數道佛光落下,一層層的削去了他們身上的黑霧,讓他們體力不斷地減弱.

     那佛光落在地煞殿所屬的身上,對他們就好像開水潑在了雪中;而那身上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光照,防禦力、行動力暴增,一個普通的士兵,有時都能湊合著在同伴的協助下,拿自己的兵器去硬抗一下敵人的大力轟殺.

以一國精銳圍剿千多人,哪怕著千多人都是先天級的高手呢?依然是被吃得死死的.

     更何況,再厲害的先天級高人依然不過是武夫,面對場內那些道人用道法招來的天雷等各種神通手段,依然是難以抵擋的,哪怕這些道人的修為遠不如這些地煞殿的壯漢,可是他們手上丟出來的符符菉,卻是實打實的仙家道符啊.

     而殺星孫行者的出現,讓這群地煞殿的屬下陷入了一種深深地無力感中.他那沈重長大的烏槓子,一槓子下去,就是鐵獅子都被砸成了鐵餅,更何況是人?

     修為比這群地煞殿的人高深了不知道多少,肉身更是強橫絕倫的孫行者一邊瘋狂大笑著,一邊用槓字在人群眾絞起了腥風血雨.

     狂暴的罡氣在那槓子上湧動,一旦有人被那槓子轟中,整個身軀立刻被炸成粉碎,就好像米粉那樣地粉碎.

     一個個的大活人連同他們的鐵甲就在那一道烏光中化為一蓬蓬血霧噴散,三次呼吸的時間,近百人死在孫行者的手中.

     江魚攔在了金嬌嬌一行人的面前.他所站立的地方,兩側都是高樓,更有茂密的樹林和花草覆蓋四周,一條兒通道直接通向了興慶宮的深處.

     江魚就這麼孤身一人站在金嬌嬌的面前,指著朝殿的方向微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嬌嬌大師姐,不要打啦.若是你們道場肯為皇家效力,大將軍,二將軍也願意為你們撇開和地煞殿的干係。你們今日,輸定了。」江魚歎了一聲,用吝嗇鬼看到金子一樣的眼神打量著金嬌嬌身後的數百門徒,有點惋惜的說道:「何必呢?何苦呢?你們的一舉一動,這兩年來都被我們花營監視得死死的,你們何必捲進這等要炒家滅族的禍事中來?」

金嬌嬌不可置信的看著江魚:「胡說八道,你們花營監視了我們兩年?怎麼可能?」

江魚笑了,說道:「還記得兩年前章說在皇宮門口被人刺殺的那天嗎?盡百名地煞殿的好漢突入皇宮搶走了一些東西,我帶人追查到了太平公主當年的府邸中,結果那地穴裡卻是只有幾具屍體。千不該,萬不該,你們道場不應該就開在那府邸的後面,不覺得太巧了嗎?大哥教我說,只要是懷疑的東西,就要證明一下,寧殺錯,莫放過,故而,我稍微調查了一下你們道場。」

金嬌嬌身邊一名枯瘦的老者晃了晃赤紅色的雙掌,淡淡的笑道:「我們道場的底子很乾淨,自從道場建立百年來,一直沒做任何不該做的事情。你,能夠調查處什麼東西?」

江魚笑了幾聲,看著金嬌嬌說道:「嬌嬌大師姐不該太精明,我還記得她剛來長安,就在街上很湊巧的 向我打聽哪裡有空閒的房屋出售。而我後來找到了那兩個給嬌嬌大師姐帶路的兄弟,他們說,似乎嬌嬌大師姐就知道那裡有房子出手一樣,帶著他們就往那個裡坊去了。這等行徑,由不得江魚我不懷疑啊。嬌嬌大師姐,是不是?」

金嬌嬌無奈的搖搖頭,苦笑道:「原來如此,當日就該把那幾個地痞給滅口才好,所以你知道,我故意向你問路,和你結識的?」

「是啊,所以我養傷的那一年多時間,說是調息內傷,實際上是遙控了一批人,對你們金刀道場上上下下都查了一個透徹。」江魚很古怪的笑了起來。

「你們道場裡面弟子就數百人,可是每天吃掉的各種肉食太多啦,沒辦法,地煞殿的那群人,他們是無肉不歡的吧?所以,事情很明顯啦,他們就藏在你們道場的地下,想必你們道場那棟宅子,也是當年太平公主的密穴之一?深藏地下,再加上用法器掩去氣息,難怪兩位天師都找不到他們的下落。」

金姣姣的臉色更加的難看,她猛的喝道:「衝過去,和殿主會合!不要和他們在這裡囉嗦。」金姣姣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面容神情極其古怪。

   江魚微微一歎,雙手一拍掌,兩側的高樓內突然有弓箭手探出頭來,數百強弓對準了金刀道場的人。

   左近的花草樹木下,一對對士兵也推開覆蓋著泥土的木板露出了自己的身體,刀槍劍戟密佈,強弓劍弩無數,道場的人離開陷入了重兵包圍之中。

江魚很無奈的笑了幾聲,很有點勝之不武的感覺,他幽幽歎道:「其實,若是你們這次能夠唆使突厥,吐蕃出動數十萬大軍幫手,將長安城中的兵馬和高手供奉全部調走,你們很有可能成功啊。畢竟,地煞殿的那一千多人實在是太難對付,調動了這麼多人馬,還沒有收拾下來哩。」

   江魚正想要再勸金姣姣他們放下兵器就此投降,並且乖乖的聽從安排以後忠心耿耿的做大唐朝的打手,興慶宮的地皮突然顫抖了一下,龍池方向肉眼凡胎不可見的紫色金光蒸騰而上,一聲尋常人根本聽不到的好像水晶炸裂的聲響遠遠的傳來。

   江魚面色一呆,突然轉頭看向了龍池那邊:「怎麼可能?那兩個老道在龍池親自主持 『九曲黃河陣』,怎麼會陣法都被人破掉了?誰有這麼大的能耐?」

   一步,江魚跨過了數十丈的距離,淩空朝著龍池狂奔而去。

   這邊現場指揮的一名將領眼看著江魚倉促跑開,離開將手一揮,大聲吼道:「射!」

    金姣姣等人面色一變,那箭矢已經雨點一樣的落下。

     箭矢破肉聲、衣衫破裂聲、尖叫聲、慘嚎聲、怒罵聲、聲聲傳來。其中金姣姣的怒聲喝罵尤其的清脆悅耳,卻多了幾分極大地恨意。

     江魚卻顧不上管這麼多事情,幾個跨步就到了龍池邊。那原本水粼粼的龍池此刻已經透底子的乾枯,近百條丈許長的金紅鯉魚橫七豎八的躺在泥地裡亂彈亂跳的掙命。

     袁天罡、李淳風髮鬢散亂,面色蒼白顯然是大傷元氣,數十個手持旗門站在附近控制黃河陣的道人和哪鯉魚一樣橫七豎八得到在地上,七竅中都有絲絲的血絲流出來,面色枯槁,卻是精血盡被吸光而亡的摸樣。

     江魚急忙到了兩個老道身邊,給他們嘴裡塞了幾顆救命的靈藥,看著老道們依然是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只是鼻子裡的呼吸稍微粗了些,江魚狠狠心,看了看左右,從褡褳裡抽出了一根上品龍血草一分為二,給他們餵了進去。

     龍血草最是能益中補氣大補精元。一股熱力直透兩個老道心口,兩老道好像暗淡的燈芯上被潑了一通火油,整個人一下子就精神起來,甚至毛孔都在往外放射光芒。

     袁天罡一手抓住了江魚:「你給我們吃的什麼靈藥,且慢,閒話少說,快隨貧道去龍穴,有個極厲害的人物挾持了地煞殿主,破開了九曲黃河陣,這已經下去龍穴去了。」

     江魚目光一掃,可不是嘛。剛才還沒注意,只注意去看那百多條鯉魚了。如今的袁天罡提醒,才發現那龍池邊也不知道多少破碎的金刀、旗門胡亂的撒在地上,顯然那破陣得人實力極強,整個陣法幾乎是瞬間被轟成了粉碎。

     如此厲害的人物?江魚倒抽了一口冷氣,苦笑著看了袁天罡、李淳風一眼無奈道:「就我們三人?」

     李淳風眼睛一瞪。怒道:「怎的?我們三人有何不可?已經發了令信,幾位坐鎮樓台觀的師叔師伯瞬刻就至,那龍穴中還有一套九龍行天大震,只要一發動陣法,足夠困住那妖女啦。」

     妖女?江魚正在思忖這個稱呼代表了什麼意思,袁天罡、李淳風已經一左一右捉著他的肩膀,強行帶著他往那龍穴洞口落了下去。

     兩個老道的算盤打得極其精明,怎麼說從輩分上算江魚也是他猛的師弟,若是有了偏差,也不能跑了他;再者江魚修煉的是八九玄功,這麼好的肉盾牌不頂到前面,莫非要兩個老道去和人肉搏?

     一會兒的功夫,擔任就到了龍穴中。剛剛踏進龍穴,就聽到了一個尖銳難聽的聲音在哪裡歡呼:「哈哈,怪徒孫你果然沒有說謊,這裡果然是寶貝無數!只等師祖破了這裡的禁制,取走這裡的龍脈精氣,嘻嘻!」

     面夢白紗的天欲攻宮主站在龍穴中間,驚愕的回過頭來看江魚和袁天罡等人;天欲宮主身邊,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美貌女子正在那裡歡呼雀躍,眼裡綠光射出老遠。

至於龍穴中還有一名身披重甲的壯漢,卻是正趴在地上,手裡抓著一個儲存類的法器,正將無數的靈石往那法器中擄。

     一干人都愣了片刻,那黑一女道面上殺氣一閃,厲聲道:「小牛鼻子,你們還沒死?被我【鎖陽金梅瓶】吸了一記狠的,你們居然還能活?嘻嘻,兩個小牛鼻子的根骨不差嘛。」

     說話間,女道一腳講那壯漢朝著江魚他猛踢了過來:「蠢貨,給仙子我殺了他們!你這麼蠢,怎麼當上的地煞殿主?」

     地煞殿住氣得「哇哇」拐角,受傷憑空出現一道血紅色光芒淩空朝著江魚斬下:「氣煞本殿,前輩,你卻違了你我兩宗之間的協定。」

咆哮聲中,地煞殿主已經朝江魚揮出了數以千計的血色光芒,好像奔湧的血海,將江魚他們三人籠罩在內。

江魚不甘示弱,手上點金槍胡亂朝著那血光迎了上去,但是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 那黑衣女子身上。

黑衣女子冷笑一聲,高傲的揚起脖子陰陽怪氣的說道:「蠢貨,等辦完了事,仙子我打得你魂飛魄散不就了結了?誰會知道仙子我偷偷的來了人間啊?這九龍地穴可比任何一個洞天福地都要好上萬倍。若不拿在手中,讓仙子我怎麼甘心呢?嘻嘻,取走了這裡面的精氣,自然可以隨時隨地地再造一個龍穴,到時候天材地寶,豈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在這女道的絮叨聲中,江魚手上的點金槍被削成了無數碎片,身上也被連續劈中了數十次。

江魚也看不清那血光的本體到底是什麼東西,只知道那玩意極其鋒利極其銳利,起碼也是下品靈器的水準,上次劈碎江魚寶刀的,就應該是這玩意。

江魚如今身體可以抵擋法器的轟擊,卻對靈器並無太大的防護力。這幾十次斬擊,讓江魚身上多了數十條深深的血痕,鮮血湧出,江魚立即化為一個血人。

若非他望月宗的心法首先就是穩固人的本源,自身元氣比普通修道人強盛了數百乃至數千倍,僅僅是噴血就足以噴死江魚。

這條蛇兒最近兩年也得了天大的好處,江魚突破到鐵身的境界,那吸引來的天地靈氣以及獨特的天地生氣,讓這蛇兒內丹大成,若非自身道行還差了一點,幾乎就能化為人形,到時候他 也就是名副其實的一名妖人了。

饒是如此,如今的火靈蛇的一身毒性也達到了駭人聽聞的程度,一滴毒液,怕不是能毒死四五個長安城裡的全部百姓,尤其那其中的純陽火毒,對一切魔道,邪道的修煉者擁有先天的全部克制。

火靈蛇射出,江魚長喝一身,身體突然拔高了數寸,手臂上的肌肉猛的一跳,雙臂已經變粗了數倍。

龍穴內源源不斷的地脈靈氣被江魚強行吸納入體內,經過他那強橫的身體強行轉化後,化為一道極其狂暴的能量狂濤,順著他的拳頭噴出,衝向地煞殿主的身體。

硬碰硬,以死相拼,江魚最近已經參悟出了八九玄功的一點妙用,那就是——悍不怕死,只要境界足夠,短頭重生都不是什麼難事,故而他也有膽量拚命。

血光一閃,江魚右臂被齊著肩膀劈下。

袁天罡,李淳風驚呼聲中,江魚卻是怒號一聲,左肩亡命靠在了地煞殿主的小腹上,體內的望月玄罡幾乎是涸澤而漁般被江魚逼出了聖體,一股腦的衝入了地煞殿主的丹田要害。

就好像一團燃燒的隕石砸進了數萬個火藥桶裡,剛剛以為佔了大便宜的地煞殿主慘呼一聲,全身八萬四千個毛孔同時噴出了血霧。

恐怖的打擊聲中,江魚斷裂的右臂好像炮彈擊中了地煞殿主的面門,面具斷裂,頭盔粉碎,地煞殿主的魔體境界還沒有江魚的鐵身強,被這一拳沖的他面門凹陷,整個臉已經不成為一張人臉。

連串的打擊聲不斷傳來,聽恩的魔罡造反,腦袋被沖碎了小半邊的地煞殿主被江魚的兩條長腿一夾狠狠的按在了地上,剩下的左臂好像打樁機,對著他全身一拳拳的重重衝下。

每一拳,都有上百萬斤的巨大力量。

一連串的炸裂聲中,地煞殿主似乎在那個黑衣女道手上吃了什麼大

虧,故而被江魚按在地上後,再也沒有餘力掙扎爬起,只能是無奈的 看著江魚將自己的骨頭一根根的砸成了碎片,轟的他體內經脈寸寸 碎裂,

地煞殿主更是感受到了,江魚那和自己阿修羅宗煉體法門相似 的功法帶來的強大肉體.

     他突然明白,江魚也是同道中人,但他絕對不僅僅是道門的護法 .

     八九玄功修煉出來的肉體帶著幾分高高在上好像太陽般強盛燦 爛的仙氣,絕對不會和騎在自己身上的江魚這樣,每一拳都帶著一點 來自於太古洪荒的強大壓力.

     對於修道界的幾個重要門派也有所知聞的地煞殿主上漏出了恐 怖的笑容,任何一張破碎的臉上想要戴上一點笑意,那笑容肯定都是 恐怖的.他想要放聲長笑,但是他的下巴、上頜都被砸成了粉碎,笑 都已經變成了一種可能的奢望。

     他掙扎著扭過頭去,譏嘲的看了一眼那正在施展禁法突破正中 祭壇上禁制的黑衣女道---望月宗,修道界人人厭煩卻人人懶得招 惹的望月宗!江魚是望月宗的門人!

     「砰!」江魚沈重的一拳將地煞殿主變形的腦袋幾乎徹底轟碎 ,地煞殿主的意識,沈浸在了最深沈的黑暗中。

     江魚艱難的撿起自己那條被砍下的右臂,湊吧湊吧的接在肩膀 上,一顆靈丹打了上去,就好像用糨糊補書頁一般,勉強將手臂暫 時接了上去,黑衣女道還有她身邊的天欲宮主叫道:「喂,兩個娘 們,你們來揍我啊!不會看都不看老子一眼吧?

     黑衣女道並沒有被江魚的話激怒,她只是很認真的去破除那復 雜的禁制。

    只有天欲宮主輕盈的走到了江魚的面前,嬌笑著用兩根手指在江魚的下巴上輕輕的畫了一下:小冤家,這樣凶巴巴的幹什麼,本宮從來不揍你這樣的好漢哩,揍你幹什麼,吸乾你的精元,吸得你魂飛魄散,才是本宮最喜歡做的事情,不要著急,等師姐她破開禁制拿走這裡的所有寶貝,才叫你明白什麼叫做銷魂!

     天欲宮主嬌笑了幾聲,一縷軟綿綿的粉紅色氣勁從四面八方湧來,束縛在江魚的四肢關節上,懶洋洋的笑道:是不是不甘心啊,本宮才是最後的得利人啊,地煞那蠢物,以為能獨吞這裡的寶貝,結果呢自己身死。他肯定受到了極大的苦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不可憐!

     江魚冷冷的看著天欲宮主,冷笑道:你卻是如此的大方,這樣打的好處都和人分享?

     天欲宮主悠然一笑:還是本宮聰明啊,本宮從來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嘻嘻,該是本宮的,就是本宮的,不是本宮的,就千萬不要貿然出手。

     她是很得意的笑道:本宮知道自己的身份,天欲宮,只是本宗在人間的代言人,就和天師道這些老道一樣,背後的人才是當家做主的,所以對於本宮沒有能力拿到的東西,本宮從不胡亂出手!

    天欲宮主輕輕的拍了兩下江魚的臉蛋,笑道:所以本門前輩來了,地煞那蠢貨死了,地煞殿全軍覆沒,而本宮不驚動太多人就得了好處走了,這就是咱們之間的差距,明白嗎?兩個臭牛鼻子,你們幹什麼?(飛了手打)

     最後幾個字,天欲宮主用盡了全部力量尖叫了出來。

     趁著江魚毆打地煞殿主,天欲宮主調戲江魚的的時候,兩個老道已經偷偷的跑到龍穴的東北一角。

     所謂崑崙山乃是中原萬山之祖,更是九州龍脈的源頭所在,崑崙佔據西北

方,自然這龍穴的佈置中,西北方就成了陣法的重要方位。

     兩個老道腳踏在地面西北方那以黃金白銀鑄造的崑崙山脈幾座細緻入微的小山頭上,運氣布罡,咬破舌尖,隨後一口心血連同大量的本名元氣噴了出來。

     何其壯觀!

     江魚從來沒想到,有人噴血能噴成噴泉一樣,兩個老道似乎將將體內一半的血液都混合了自身元氣噴出,那滿天的血霧,看起來好不可怕。

縷縷紫金色的龍氣一碰到那血霧,立刻起了玄妙的變化。天花板上九條金龍突然活動了起來,有如活物一樣發出了震天的龍吟。

     金龍腳下憑空生成朵朵白雲,水汽繚繞中,九龍好像在天空奔走,更有道道電光,陣陣雷霆,無邊風火帶著巨響聲從天花板上落下。

     那地板上的九州山嶽河川同時發出金色強光,和那天空的地水火風雷霆閃電等等天地巨力融會自一起,龍穴中頃刻間陷入了混沌鴻蒙狀態。

     強大到無法想像的力量從四面八方裹了過來。江魚一陣驚呼,饒是他如今已經修成鐵身,但是鐵質脆硬,被那巨力一壓,他週身骨骼立刻斷裂了不知道多少,好像死蛇一樣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懷念-扎克斯 手.打)

     這九龍行天大陣乃是龍穴的最後一道保全禁制,乃是以九州龍氣發動,可想中原九州巨力在這小小的方丈之地發作,會造成多麼可怕的結果。若非江魚並不處於陣法的殺陣中心,若非江魚並不是這大陣要對付的目標,怕是江魚早就被抹去了一切的存在。

     只是可憐天欲宮主,她的身軀怎可能和江魚這變態的強度相比?一聲驚呼,她兩條筆挺有力的長腿突然炸成了血漿,身軀被那巨大的力量重重的壓在了地上。

     她一聲厲嘯召喚出了她的隨身護法那萬年邪魄,可是九道龍形風火氣息

纏著這萬年邪魂一卷一繞,萬年邪魂頓時翻為燒餅。

正在地上拚命的天欲宮主剛要求自己師祖救命,卻猛不丁的屁股火辣辣的疼痛,火靈蛇已經將四顆寸長的毒牙很不客氣的捅進她的臀部肌肉,注入了正常分泌量十倍的毒液---這蛇兒卻是知曉天欲宮主的厲害,唯恐毒她不死。

一團火光,天欲宮主化為飛灰,只有一聲淒厲的(師祖),在巨響不斷的龍穴中迴盪。

   正在破除祭壇禁制的黑衣女道猛的回頭,陰狠毒辣的眼神朝江魚一瞄,看了一眼地上還在燃燒的天欲宮主殘骸,她咬咬牙齒,打出幾個印決轟在了祭壇上,身上道袍化為一蓬烏光沖天而起護住了週身,抵擋住了四周的水火風無窮無盡的侵襲。

   江魚不由心中一顫,叫道:(你這女人還不逃命,有種,為了寶貝,命都不要了,你他媽的有種。

   江魚眼看著大陣發動,四周已經變為鴻蒙,這女道哪怕有通天本領也一時半會的難以湊到自己身邊來傷害自己,江魚舌頭一癢,又胡說八道起來。

   一番言語轟炸,氣得那女道這渾身直哆嗦,可是她還是忍下怒火,在那裡不斷的攻擊禁制,卻是懶得為了懲治江魚而浪費時間。

   大陣發動,地水火風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以她如今快要飛昇天外天天魔界的實力,也漸漸的有點抵擋不住了。

   她手上靈決連連變幻,層出不窮的魔攻妙法轟在可那祭壇上,濺起了億萬朵光華火光,幾個呼吸中,她已經破開了七層禁制。

   江魚還在破口大罵,那邊躺在地上有氣無力的袁天罡大聲的呼喊起來:(小魚兒,你就省點力氣吧,哎喲,這大陣發動了,你就顧著自己不要被那地

    水火風捲進去就是,你罵她做什麼?等諸位師叔伯來了,就有和這妖女的好看哩。

     頓了頓,李淳風有叫喚起來:「剛才給咱們服下的是什麼靈藥,還有嗎?等會咱們在來一劑,哎喲,為了發動這陣法,咱們精血虧損太厲害啦。」

     黑衣女道被他們一呼一喚的叫嚷氣得身體亂抖,黑色道袍下竟然是一絲不掛的他赤裸著身體尖叫起來:「都給仙子我閉嘴!否則仙子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魚立刻反唇相譏:「你能把魚爺我怎麼的?不就是張開大腿吸乾魚爺我嗎?他媽的,魚爺我手上就是補精氣的靈丹多,有本事你找魚爺我較量較量?」

江魚故意用那汙言穢語辱罵這女道,竟然無端端的起了一種變態的快感:「仙子?我呸!你們天欲宮的女人,和那青樓中三個大錢一晚上的女子有什麼區別呢?唉,我說仙子啊,我給你三貫大錢,你就從了我吧!」

     怪聲怪氣的叫聲,弄的袁天罡、李淳風哭笑不得,道門的歷代護法哪有這種無賴?

     那女子更是氣的嬌軀亂顫,更兼那禁制反震,一口真元走岔了道兒,一口血就噴了出去。

     他心血噴出,體內真氣大亂,外面那黑色道袍所化的烏光頓時光芒大減,幾道龍形氣勁『嗷嗷』嚎叫著衝進了烏光,擦著那女道的左臂就掠了過去。

     無聲無息的,那女道的小半個上半身頓時化為一團灰燼飄散,疼的這女道不由慘嚎起來。眼看著罵聲奏效,江魚頓時士氣大作,汙言穢語市井街頭的髒話不斷噴出,那女道『哇哇』叫嚷著,一邊要用僅剩的一條手臂施展禁法去破除禁制,一邊要對江魚反罵幾句,要分化心神運用法寶抵禦大陣的攻擊,這女子只覺得生平凶險,沒有一次凶險過今日的。

     突然間,李淳風也叫嚷起來:「那仙子,老道受傷有三十貫大錢哩!」

     「撲哧」,女道從鼻孔中都噴出血來。李淳風的這一句嚎叫,比江魚剛才的那『三貫大錢』不折不扣的十倍!

     『啪嗒』李淳風臉上不輕不重的挨了個耳光,袁天罡哭笑不得的瞪了李淳風一眼,怒罵道:「閉嘴聽江大人... ...一人施為!」

     罵聲中,女道又連續吃了好幾次惡虧,眼看著他就要抵擋不住大陣的侵襲要被那混沌捲成粉碎是,天花板上一陣仙音天籟傳來,金花四散,一道金光中載波載浮,一股浩浩然擁有無上威嚴的氣息淩空灑下。

     江魚身邊金光閃動,元化真人連同十幾個白鬚白髮的老道衝了進來,一看到金光銀字,頓時驚喜的叫到;「天書聖渝被揭開啦?」

     『天書聖渝』女道驚呼一聲,身體在次被條龍形風火擦過,半個身軀頓時化為烏有。

     她一聲極其難聽的尖叫,手上一枚玉簡出現,將那空中的金光銀字描繪了下來,一口精血噴出,整個人化為一道粉紅色的電光,忽然遠去。

     數聲雷霆悶響,她的那件護體寶衣被她當作替身留在陣內,數十道雷霆轟了上去,那寶衣頓時化為烏有。

     大陣被停了,十幾個老道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膜拜那金光銀字。

     江魚則是有氣無力的擡起頭來,在那裡哼哼到:「我,要求,他媽的,我要在這龍穴中閉關養傷啊!我渾身骨頭斷了起碼四五成啊!他媽的,這是什麼陣法,連自家人都不認識,我,傷的委屈啊。」

神氣活現的火靈蛇盤繞在江魚後腦勺上,」絲絲」的吐了吐幾下信子.看到四周沒有人注意自己,它張開大嘴將自己從地煞殿主丹田中掏出來的快要形成的金丹吞了下去——有殺錯,不放過,能進補的時候,是絕對不能浪費的。元化真人卻好像沒聽到江魚的叫聲,他恭恭敬敬的將那天書聖諭記載在一枚玉簡上。隨後滿臉喜色的說道:天罡,淳風,師伯回山裡稟告此事,你們切要好好把守此處。」

說完,一干老道風風火火的又衝了出去。絲毫不把龍穴的安全放在心上了。

江魚再一次的擡起頭來,聲嘶力竭的嚎叫道:「我要在龍穴閉關養傷哩!出家人,慈悲為懷啊。。。我他媽的重傷啦。。。。」

尖叫聲傳了老遠,老遠。。。。。

袁天罡,李淳風卻還在傻笑著看著那金光銀字,半晌才反應過來。

天欲宮主喪,地煞殿主亡,地煞殿的主力更是被一舉殲滅。只有三五漏網之魚,數十年內卻也難以做出什麼大不得的事情來。

雖然龍穴內那金碟玉符記載的上天聖諭被那黑衣女道抄錄了一份帶走,那又有什麼呢?為了這些事情而頭疼的。應該是修士界的正道人物,和李隆基這個人間帝王就沒有什麼關係了。故而,李隆基的心情大好。哪怕是與慶宮被打壞了不少花花草草的,他的心情也是很好的。

花營四處出擊,將那些和金刀道場有關係的官宦子弟一掃而空。金刀道場被查封。除了金姣姣和有數幾個人,其他的首腦被一網打盡。

從中搜查出來的大量來往信箋,更是將地煞殿隱藏在各地軍鎮中的黨羽 暴露無遺。大唐朝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除去了地煞殿對自己的威脅。

所以,李隆基的心情好的難以形容,等得江魚從龍穴出關。李隆基立刻就給江魚加官進爵。履行了自己的承諾。

江魚在龍穴七七四十九天,以那充沛的沒有天理的龍穴紫氣作為輔助,強行吸收了上百塊上品靈石蘊含的能量。一舉將自己的修為提升到了鐵身的巔峰狀態。將一身筋骨淬煉得好像剛剛出爐的利刃後,終於破關而出。

江魚肉身達到了鐵身巔峰,只要體內真火再進一步,就能熔煉軒轅千鍛銅,將自身實力再進一步。只是,鐵身突破到銅身,起碼要閉關數月。江魚暫時沒有那空閒時間就是了。

江魚剛飛身到了龍池邊上,高力士已經撐著一張笑臉手捧聖旨迎了上來。

勞力士有點巴結的看了江魚一眼,手捧聖旨高聲宣讀。將李隆基給江魚的封賞一一宣佈了,。晉陞威武*侯,江魚也算是中上等貴族中的一員了。晉陞雲麾將軍,雖然是武散官,畢竟官職上的品級上去了。以從三品武官的身份兼領光祿寺丞的官職,名義上掌管著五百宮門禁衛,實際上就是李隆基身邊的保鏢頭目。。。。

絮絮叨叨的,也許是為了表示李隆基對江魚的恩寵和喜愛,就好像那兼另二十多個司職的王洪一樣,江魚也被亂七八糟的扣上了好幾個和武力有關的司職。

光祿寺,大理寺,刑部,一共是七八個品系不高但是就是所謂的手上有點實權,總能夠調動點人馬的職位。

而最讓江魚驚訝的任命,則是李隆基授命他離開花營,獨自組建一個獨立的類似於花營的機構,以後花營只負責對朝廷官員的監察以及對鄰國的情報工作,而江魚的這個還沒有命名的秘密機構,就專職負責追殺地煞殿的餘黨,追捕天欲宮的妖人,以及打理大唐官方和道門那些真正道德之事的溝

通聯絡拉攏感情的工作——很顯然,這次那個黑衣女道的出現,讓李隆基心中敏感的弦被撥動了。

「也就是說,以後我自己手下有一批人了?」江魚驚訝的看著高力士。

「就是這樣說,恭喜江將軍,皇上也覺得,花營的簪花郎在對付類似天欲宮,地煞殿這樣的妖人時,有點力不從心,總不能每次都調動數千兵馬圍攻吧,故而皇上要江大人挑選一批精銳,再和道門好好的合作,爭取以後皇上手下的人,能夠獨立對付一應威脅。」高力士眼裡閃動著寒光,很是認真的看著江魚說道:「皇上的意思就放在這裡,以後能不勞動那些老道長的事情,就不要勞動他們了。」

嗯,借助道門的力量培養自己的實力,李隆基這個打算不錯啊?江魚卻也覺得,自己是這個新生衙門的最好首領,誰叫他是道門的護法。

高力士卻不管江魚怎麼想,他將那聖旨遞給了江魚,隨口又說道:「還有一件事情,皇上就沒有吩咐寫在聖旨上了。皇上年輕的時候在長安城裡還有一處宅子,前後也有三進的院子,太久沒有人住了,皇上害怕它消敗了,卻也可惜,就賜予江大人了。

高力士若有所指的點頭道:「江大人和李大人乃是兄弟關係,李大人最近在朝廷上很是有一些口角,有些大臣呢,就是不體諒一下皇上,總喜歡說一些風言風語的。江大人這次,就搬去那宅子住吧。親兄弟總是也要各自成家立業的,總不能老住在一起吧?」

江魚會意道:「將軍放心,這事情我明白。」

江魚卻清楚,隨著自己的官職一步步的爬高,再住在李林甫家裡,怕是長安城裡很多人就要心中不安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1:47

第五十章 捕風營


天欲宮主喪,地煞殿主亡,地煞殿的主力更是被一舉殲滅,總有三五漏網之魚,數十年內卻也難以作出什麼大不得的事情來。雖然龍穴內那金碟玉符上記載的上天聖諭被那黑衣女道抄錄了一份帶走,那又有什麼呢?為了這些事情而頭疼的,應該是修士界的正道人物,和李隆基這個人間帝王,就沒有什麼關係了。故而李隆基的心情大好,哪怕是興慶宮被打壞了不少花花草草的,他的心情也是很好。

     花營四處出擊,將那些和金刀道場有關係的官宦子弟一掃而空,金刀道場被查封,除了金姣姣和有數幾個人,其他的首腦被一網打盡。從中搜查出的大量來往信箋,更是將地煞殿隱藏在各地軍鎮中的黨羽暴露無遺,大唐朝幾乎是在一夜間就除去了地煞殿對自己的威脅。所以,李隆基的心情好得難以形容,等得江魚從龍穴出關,李隆基立刻給江魚陞官晉爵,履行了自己的承諾。

     在龍穴閉關七七四十九天,以那充沛得沒有天理的龍穴紫氣作為輔助,強行吸收了上百塊上品靈石蘊含的能量,江魚一舉將自己的修為提升到了鐵身的巔峰狀態,將一身筋骨萃煉得好似剛剛出爐的利刃後,終於破關而出。肉身達到了鐵身巔峰,只要體內真火再進一步,江魚就能熔煉軒轅千鍛銅,將自身實力再進一步。只是,鐵身突破到銅身,起碼需要閉關數月,江魚暫時沒有那空閒時間就是了。

     剛飛身到了龍池邊上,高力士已經撐著一張笑臉手捧聖旨迎了上來。有點巴結的看了江魚一眼,高力士手捧聖旨高聲宣讀,將李隆基給江魚的封賞一一宣佈了:晉陞威武縣候,江魚也算是中上等貴族中的一員了;晉陞雲麾將軍,雖然是武散官,畢竟官職的品級上去了;以從三品武官的身份兼領光祿寺丞的官職,名義上掌轄五百宮門禁衛,實際上就是李隆基身邊的保鏢頭目。。。

     絮絮叨叨的,也許是為了表示李隆基對江魚的恩寵和喜愛,就好似那兼領二十多個職司的王鉷一樣,江魚也被亂七八糟的扣上了好幾個和武力有關的職司。光祿寺、大理寺、刑部,一共是七八個品系不高但是就是所謂的手上有點實權,總能調動一點人馬的職位。而最讓江魚驚愕的任命,則是李隆基授命他離開花營,獨自組建一個獨立的類似於花營的機構--以後花營只負責對朝廷官員的監察以及對鄰國的情報工作,而江魚的這個還沒有命名的秘密機構,就專職負責追殺地煞殿的餘黨、追捕天欲宮的妖人,以及打理大唐官方和道門那些真正道德之士的溝通聯絡拉攏感情的工作--很顯然,這次那個黑衣女道的出現,讓李隆基心中某根敏感的弦被撥動了。

     「也就是說,以後我自己手下有一批人了?」江魚驚訝的看著高力士。

     「就是這樣說,恭喜江將軍,皇上也覺得,花營的簪花郎在對付類似天欲宮、地煞殿這樣的妖人時,有點力不從心。總不能每次都調動數千兵馬圍攻罷?故而皇上要江大人挑選一批精銳,再和道門好好的合作,爭取以後皇上手下的人,能夠獨立的對付一應威脅。」高力士眼裡閃動著寒光,很是認真的看著江魚說道:「皇上的意思就放在這裡,以後能不勞動那些老道長的事情,就不要勞動他們了。」

     嗯,借助道門的力量培養自己的勢力,李隆基這個打算不錯啊?江魚卻也覺得,自己是這個新生衙門的最好首領,誰叫他是道門的護法?

     高力士卻不管江魚怎麼想,他將那聖旨遞給了江魚,隨口又說道:「還有一件事情,皇上就沒吩咐寫在聖旨上了。皇上年輕時在長安城裡還有一座宅子,前後也有三進的院子,太久沒人住了,皇上害怕它消敗了,卻也可惜,就賜予江大人了。」高力士若有所指的點頭道:「江大人和李大人乃是兄弟關係,李大人最近在朝廷上很是有一些口角,有些大臣呢,就是不體諒一下皇上,總喜歡說一些風言風語的。江大人這次,就搬去那宅子住罷。親兄弟總也要各自成家立業的,總不能老住在一起罷?」  
  
江魚會意道:「將軍您放心,這事情我明白。」江魚卻清楚,隨著自己的官職一步步的爬高,再住在李林甫家裡,怕是長安城中很多人就要心中不安了。李隆基給他這麼一座宅子,也可以說是提醒,也可以說是保護,但是未嘗不是威脅啊。當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花營營頭的時候,他可以住在李林甫家中無所忌憚,當他成為了一個新的暴力部門的首腦,成為了朝廷的新貴,就要考慮一些瓜田李下的事情了。

     不說那些對御史台心有忌憚的朝臣,就說李隆基罷,就算他再寵信李林甫,當李林甫和江魚這兩個人整日裡湊在一起的時候,他心裡也不會覺得太舒服。總要把這兩兄弟在地理位置上分開一小段空間,李隆基才覺得心中突然變得敞亮了哩。就好像李天德和李天霸,一個花營秘營的頭領、一個花營明營的將軍,李隆基也要把他們一個放在洛陽、一個放在長安,這樣才覺得渾身都輕鬆。

     閒話少說,江魚在龍穴閉關四十九天,傷勢痊癒不提,修為更是大進一步;再加上他陞官發財,憑空還得了一座大院子,怎麼能心情不好?但是就是這樣好的心情,一出皇宮門口,立刻就變壞了。

     兩手油膩抱著一條狗腿在一口口的撕扯,身邊還放著一個酒缸就這麼很豪放的蹲在興慶宮門口的孫行者,看到江魚行了出來,立刻扛起他的那根槓子跟了上來:「咱沒地方去啦,難得出來一趟,雁塔我是不會回去的。皇宮裡又是一群太監和女人,沒意思得很。這次怎麼也要在人間玩個三五十年再回去看佛經的,給我找個地兒住下罷。」

     看了孫行者一眼,江魚古怪的問道:「你是說,你要跟著我三五十年?」

     大咧咧的點點頭,油膩的手順勢在江魚的身上留下了五道痕跡,一身蜀錦的袍子,就此作廢。孫行者『咯咯』笑道:「不跟著你,跟著誰啊?你小子一副惹是生非的命格,卻又是有大造化的相貌,跟著你差不多成天都可以打架,卻又沒有什麼太大的風險,我不跟著你,跟誰?怎麼說咱們也有同門之誼,我幫你打架,師尊也沒法說我什麼。」

     咳嗽一聲,江魚掃了孫行者一眼,皺眉道:「唔,還不知傳授你那本門心法的人是?」

     孫行者興致勃勃的拉著江魚的袖子,好嘛,他的手是擦得乾乾淨淨了,江魚衣服也變成了抹布。他樂道:「那傢夥自稱法號無天,卻又說懶得收徒弟,傳了我一半法門就讓我自己修練了。我把他傳授的法門和佛門的金剛不壞禪功以及道家的一氣化三清玄功揉在了一起,就成了我如今我這一身本領,你看我的修為,怎樣?你打不贏我罷?」

     好傢夥,佛道兼修,更得了望月宗的鍛體法門,也就是說這廝的肉體、元神兼修,神通更是廣大,分明就是一個怪物麼?不過,傳授他望月法門的人叫做無天,也就是說,他應該和江魚是同一個輩份的。江魚一邊領著他往那如今在自己名下的宅子那邊走去,一邊問他:「你有佛門心法不奇怪,玄奘聖僧是你的師父啊。可是,道家的一氣化三清玄功乃是崑崙山的鎮山法訣,你怎麼弄到手的?」

     孫行者眼裡金光一閃,乾淨利落的說道:「打悶棍,搶的!」

     『嘎』,好麼,江魚用力的拍了拍孫行者的肩膀,笑道:「好哩!你的師父是無天,乃是我大師伯,他老人家早就飛昇天界啦。這樣說起來,你是我師兄哩。孫師兄,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這不,皇上叫我自己組建一支隊伍,專門對付天欲宮、地煞殿這樣的半修道半練武的門派乃至一些修為低弱的修道之人,你可有興趣做我的副手啊?」

     「管肉管酒不?」孫行者很認真的看著江魚。  

「按照當朝一品大員的俸祿給你零用如何?酒肉這些小事,卻也不用多說了。」江魚摟著孫行者的肩膀,兩個人嘻嘻哈哈的一路行了過去,江魚笑道:「不要說那些口腹上的東西,就算師兄你要美女,師弟我也能幫你搶幾個過來。」

     忙碌了幾日,在李林甫的幫助下,江魚終於理順了新機構成立的一應事務。他從御史台抓了七八個小吏負責新衙門一應公文往來的事務,仗著自己剛剛新封的官職從千牛衛調了數十個塊頭最大的禁衛替自己新衙門看門,又聘用了一批專門負責新衙門日常事務的雜役,這衙門可就正式開張了,只是,江魚屬下,依然是一個人都沒有。

     風青青他們這幾個班頭,江魚都還給了李天霸,在江魚看來,這群出身世家的子弟,雖然一身武藝都還湊合,但是並不符合江魚心目中最合適的打手人選。天欲宮、地煞殿這樣的組織都是亡命之徒,他自然也要從亡命之徒中挑選合用的人物。尤其,世家子弟並不能繼續他下面的那些計劃,而自己招攬的這些亡命之徒麼,呵呵,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不會引起半點兒風波的。

     經過江魚幾天的精心策劃,大紅色的榜文貼遍了長安城的城門,大唐朝新成立的一個叫做捕風營的衙門重金聘用江湖上的遊俠兒。和以往的那些徵召榜文所不同的就是,這捕風營特別強調了應聘的遊俠兒,越是聲名狼藉越好,越是做過打家劫舍殺人越貨勾當的越妙。一條條很詳細的細則,讓那些看到了榜文的人都不由得驚歎:「這是招聘為朝廷效力的英雄好漢呢,還是坐地分贓的大匪首招黨羽啊?」

     江魚策劃的招聘活動剛剛進行了半天,就被惱怒的李隆基親自下旨撕去了所有的榜文,那榜文上的細則,實在是太有損大唐的臉面了。但是呢,這捕風營的名頭已經是在短短幾天內傳遍了大唐朝的江湖道,道上的兄弟都知道了,長安城有個新成立的捕風營專門招江湖上的惡棍無賴哩,還承諾為順利入選的人洗刷一切的罪名和罪狀。一時間大大小小的匪類人物小心翼翼的匯聚長安,開始試探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這一日,將衙門放在了長安城西南角,和淨街虎兄弟的總部堂口排了個對面的捕風營門口來了幾個賊眉鼠眼身材乾癟顯然不是好貨色的男子。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觀察了這衙門半天,看了看門口站著的十二個有氣無力沒精打采的千牛衛,終於提起膽量上前幾步問道:「敢問這位軍爺,這裡是捕風營招收人手的地方麼?」

     守門的幾個千牛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沒人說話。良久,那職位最高的千牛衛苦笑道:「你們是來應徵的?可是不湊巧啊,咱們衙門現在就兩個管事的大人。只不過,江大人他不知道幹什麼去了,還有一位孫大人,呃,那孫大人。。。」

     『砰』,醉醺醺的孫行者抱著一個酒缸搖搖擺擺的行了出來,打了一個酒嗝,孫行者歪著眼睛看了看那幾個男子,冷笑了幾聲問道:「你們,是來應徵的?」幾個男子急忙點頭,卻一個個面帶驚訝,什麼時候大唐朝的官府都變得如此football betting?大白天的主管官員醉酒,這叫什麼事情?就不怕御史台的御史給他們奏上一本,丟官掉頭麼?  

孫行者搖搖擺擺的下了台階,伸手捏了捏最前面一個男子的胳膊腿兒,突然飛起幾腳將那幾個男子踢飛了老遠。孫行者指著幾個男子罵道:「混帳東西,你們都不識字的麼?那榜文上分明說啦,七尺以下的漢子就不要來討沒趣啦。咱們這裡要招的是英雄好漢,一個個都是一拳能打死一條蛟龍的好漢,你們這群猴子一樣的東西,也敢來蒙騙你家大爺?」

  幾個男子哭笑不得的看著好似一隻大猿猴一樣在那裡暴跳如雷的孫行者,幾個人相互看了看,轉身就走。反正探聽消息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門口有千牛衛守著,這捕風營的重要性可見一斑;衙門又沒有安置在宮城內,反而是在長安城的西南角最偏僻的街坊裡,可見保密度極高。如此說來,這捕風營承諾的,一旦入選就可以洗刷掉以前所有罪名的事情,應該有幾分影子。

  這幾個男子離開後一刻鐘左右,一條身高八尺上下,渾身皮膚黝黑,背後背著一柄九環大刀的壯漢大搖大擺的走到了捕風營門口。他指著正坐在門檻上繼續灌酒的孫行者喝道:「兀那漢子可是姓孫?大爺我應徵來啦,你們捕風營,可是說專門招收大爺我這樣的英雄好漢?」

  「啊∼∼∼打!」孫行者身體一閃,突然一腳重重的踹在了那大漢的肚子上。接近千斤的一腳將那大漢踢飛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對門淨街虎總堂的大門上。那漢子『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驚恐的看了一眼動作快得讓他根本看不清的孫行者,本能的反手握住了自己的大刀。

  「嗯!」輕輕的點點頭,孫行者讚道:「不錯,不錯,塊頭有這麼大,能吃老孫我千斤一腳而不死,你這身板也是很好的。去裡面找那幾個小子,把你以前犯下的事情一一說來,叫他們去刑部給你消了案底,你以後就是咱們捕風營的人啦。」那大漢謹慎的看了一眼孫行者,抱著縮頭一刀伸頭也是一刀的覺悟,大步的走進了捕風營。

  半日後,一條消息傳遍了整個長安城的江湖道,傳到了所有在這半個月內趕到長安的江湖匪類的耳中--曾經劫了三萬貫軍餉的『太行虎』,加入捕風營後,果真被消去了所有的案底,如今他居然已經是捕風營的一位校尉啦!

  消息一出,江湖震動,短短一個月內,那些凡是犯了事情,被正道追殺、被刑部緝捕,在天下容不下身近乎走投無路的江湖匪類超過兩千人紛紛投奔捕風營麾下。孫行者一人把關,從中挑選出了近千名身強力壯最是凶狠不過的壯漢加入了捕風營。一時間捕風營的名頭響徹天下,引得正道人士紛紛側目,尤其是江魚的老東家花營更是緊張得差點沒調兵把捕風營給圍了起來--這千多條亡命之徒,再去攻打一次皇宮,也是有那資格的了。

  孫行者坐鎮長安招收亡命,江魚卻是一個人帶了聖旨公文,施施然的在這一個月內蹲在了刑部天牢,和裡面的數百名重犯要犯打下了良好的關係,結下了深厚的友情。。。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2:02

第五十一章 壽王之怒

宅院幽深,種滿了各色牡丹。牡丹吐蕊,蜂蝶縈繞,甜絲絲的香氣充滿整個院落,讓人骨頭都不由得一陣陣酥軟。三進的院子卻是不大,前後廳堂、左右樓閣都極其精緻,也不過是能住下三十來人的規模。樓閣中的陳設卻是奢靡到了極點,每一樣都是精挑細選的上好宮用之物,就連一幾一凳也都有它的來歷,不是尋常人家所能使用的。十幾名長裙侍女在院裡往來奔走,拿著圓扇撲那蝴蝶,嬌笑聲遠遠飄開去,給這十幾年沒有人居住而顯得略微有點陰森的院落帶來濃濃的生氣。

     第三進院子高掛著『醉臥樓』匾額的高樓上,江魚正躺在一銅製的大澡盆裡,身上皮膚被滾燙的熱水燙得發紅。一名身上只穿著褻衣的小婢面色暈紅的在給他的肩膀推拿按揉,另外一名小婢則是輕輕的拿著扇子對著澡盆下的火爐通風口輕輕的扇動,火焰高漲,澡盆中的水漸漸的冒出了魚眼一樣的氣泡,已經是燒開了。江魚只覺一股熱流在全身上下湧動,不由得呻吟起來:「好,再加大點火,好好的洗洗這該死的晦氣。啊唷,那刑部天牢,果真不是好人呆的地方,看看這一身的味道。」

     在刑部天牢裡蹲了一個月,江魚胡攪蠻纏的,重金誘惑、美色勾引、暴力威脅,最後甚至拿親屬的性命來威逼的下作手段都使出來了,終於將刑部天牢內兩百多名死囚一一收服,劃入了捕風營的編制。如此一來,捕風營頓時成了大唐朝最為殘暴的兇手、最為狠毒的強盜、最為下作的地痞無賴的聚集地。若是捕風營所屬一夜之間死個乾淨,大唐朝的治安立刻能變好一百倍!

     「他奶奶的,小眉兒,你評評這個道理。大人我辛辛苦苦的把這群混帳東西收服了,用他們來給大唐朝效力,這是多大的功德啊?總比一刀砍了他們的腦袋來得好罷?嘖嘖,刑部的那幫呆子,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反手在那給自己肩膀推拿的小婢臉上輕輕的捏了一下,江魚得意的笑道:「害怕本大人收服不了他們?嘿,一個個服下了本大人煉製的『斷腸丹』,他們還能翻天不成?」

     兩個小婢同時笑了起來,連聲應和江魚的話。江魚這院子裡只有三五個家丁做那平日的粗重活計,剩下的就是十八個李林甫送給他的侍女小婢。這些青春年少的女子,都是李林甫重金買來原本要自己消受的,如今卻被送給了江魚這年輕高大,容貌卻也不錯的青年,自然是比伺候那一臉陰森讓人害怕的李林甫來得好。尤其江魚對她們幾乎是撒手不管的態度,這樣的主子,誰不喜歡?

     給江魚推拿的小眉輕笑道:「大人您說得可不是麼?刑部天牢的那些人,婢子也知道他們都是有大本事的。白白殺了他們,又有什麼好處?把他們放在大人您的手下為皇上辦事,多多立下功勞,這才叫好。若是做了什麼對天下有好處的事情,大人您能陞官,那些人也能彌補以前的罪孽,這可不是又積下了一筆功德麼?」

     「妙啊,小眉兒你說得好。」江魚『嘻嘻』一笑,得意的說道:「想不出你還有這種見識。不過呢,話是這麼說,咱家挑選這些罪大惡極的人加入捕風營,其實也沒存下什麼善良的念頭。嘿,正經人家的子弟,在我捕風營是呆不了幾天的。大人我也不好意思下那狠手調製他們,也只能拿這些江湖匪類、朝廷重犯來炮製了。」江魚心裡暗忖道:用望月宗那上古流傳的宗衛秘法煉製他們,豈不是把活人當成殭屍來炮製了?只是他們還是大活人,那智力不減,加上他們本身罪孽滔天的,把他們怎麼炮製都不傷陰德。

     尋思了片刻,江魚突然冷笑一聲:「他奶奶的,我還害怕傷陰德麼?本門弟子,卻是沒有天劫的,傷陰德又怎麼了?無非良心不好受,可是對這群王八蛋,還講究良心麼?明兒個就叫他們開始修煉《阢神經》,先讓他們忠心賣命才行。那斷腸丹,可控制不了天牢裡面出來的那幾個老不死的,他們比起蘇道遠,卻也差不到哪裡去。」

     正被那滾燙的水『煮』的舒服,江魚在小眉的手指輕輕撫弄下已經開始有了幾分遐思,正盤算著是不是就在這澡盆中完成自己人生的一個偉大歷程的時候,房門被人用暴力踢開,孫行者喘著粗氣的跑了進來。一進門,不知道什麼叫做憐香惜玉的孫行者隨手將兩個小婢扒拉到了一邊,伸手就去抓江魚的脖子:「好你個江魚,把什麼事情都丟給了老孫來辦,你卻跑來這裡逍遙快活?誒,花營、刑部、京兆尹的那群小娃娃好似一群蒼蠅一樣在咱們那院子門口飛來飛去的,煩死人啦。」  

沒讓孫行者的手碰著自己,江魚一骨碌的從澡盆裡跳了出來,著兩個小婢給自己擦乾身體穿上了衣服,這才笑道:「若是他們不去捕風營蹲著,這才叫見鬼了。那一群牛鬼蛇神湊在了一起,誰不害怕?得,等會我去打個招呼,叫他們不要再去看著就是。我煉藥的本事雖然差了點,但是這『斷腸丹』還是有點把握的,沒有我的解藥,這群人敢作出什麼歹事才怪。」

     看到孫行者臉上依然是憤憤不平的樣子,江魚急忙賠起了笑臉:「師兄,你不知道呀,這一個月來,我可是在刑部天牢裡面吃住了一個月,身上都發臭啦,這不洗刷一下怎麼得了?我哪裡又逍遙快活了?得了,咱們這就去捕風營看看,如今咱們手下有了多少人了?」

     騎馬行在大街上,孫行者板起手指算了半天,這才說道:「你從牢裡弄出來兩百三十七個死囚,我在外面徵召了一千三百七十八人,你算算這有多少人了?」他算不清楚這兩個數字加起來到底是多少,乾脆就把事情推到了江魚頭上。江魚不由得心裡暗笑,可知玄奘和尚要他閉關讀經五百年才能修成正果,顯然是有了預兆的。

     當然,這種話不能當著孫行者的面說出來。孫行者的經歷,江魚也是打聽清楚了的,當年他修練了望月宗的法門後,憑藉著一根烏木槓子鬧得他出生的那西域小國雞飛狗跳,國主發動舉國之兵大軍一萬五千許人,被他一人打得落花流水,差點就奪了那國主的寶座。後來被玄奘看中,以佛法強行收了他,自此西域少了一個禍害,佛門多了一個吃肉喝酒的行者。他本是一個半路出家的和尚,又是在西域那種自幼少教化沒王法倫理的國家長大,你能指望他有什麼好智識?雁塔閉關百年,他也依然是一個一腳踏在門內,一腳在門檻外晃悠的假和尚罷了。

     笑了幾聲,江魚點頭道:「一千六百多人,唔,修煉本門『阢神經』後,這群人的忠心那是不用懷疑的。但是『阢神經』上記載,根基最佳的人,修煉十年可有成就,幾乎等於本門木身巔峰的實力,乃是我望月宗上古時拿來訓練山門守衛的神妙法門。但是十年,哪裡等得十年?」心中盤算了一陣,江魚已經有了計較。

     孫行者卻也機敏,他笑道:「這也有法子可想,這大唐朝留下舍利子的和尚卻有數百人,若是能把他們的舍利子偷出來給他們服下,卻也一個個能憑空多幾十年功力。或者,你去找那幫老牛鼻子,從他們手上弄點丹藥來,也有大效果。」

     挖舍利子?這等事情江魚還不敢去做。如今他得罪了大善智大威勢二人,不過是得罪了天竺佛門在中原的代表而已。若他去挖了那些大德高僧留下的舍利子,那可就連佛門的中土流派都整個得罪光了,江魚還沒那麼大的膽量。至於說丹藥麼,江魚卻的確是打的這個如意算盤,只是其中很多關礙的地方,還是要他去仔細商酌一番。

     兩人騎著馬經過朱雀大街的路口,突然看到蘇道遠長袍高冠的站在一家胡人開的酒肆門口看熱鬧。那酒肆門口有一個頭上紮著白頭巾的天竺男子,正吹著一個葫蘆形的樂器,一條通體烏黑的毒蛇隨著樂音翩然起舞,驚得路邊行人是紛紛側目,蘇道遠卻是在那裡『呵呵』大笑,和身邊的一男一女同時點頭讚道:「有趣,有趣。」

     蘇道遠身邊的那男子容貌古拙,看起來癡癡呆呆的,實際上身邊靈氣繚繞,一對眸子好似水波一樣清澈潤澤,顯然也是大有功底的道德之人。手杵一根黎杖,黎杖上天然生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圖案,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珍奇物事。黎杖頭上以黑色山籐綁著兩個黃皮葫蘆,葫蘆中寶光隱隱,顯然裡面有品質極高的靈藥。這人的修為比起蘇道遠還要高出一籌,以江魚的眼裡看來,他分明已經是金丹大成的修道之人,只是不知道以什麼古怪法門掩去了身上的氣息,冒充武林中人在人間行走。

     而他身邊的那女子,則是披頭散髮,分明一張柔美的鵝蛋臉,卻硬是要整出幾分鬼氣森森。一件淡褐色粗布長裙還打了幾個補丁,腳下踏一雙八耳草靴,似乎一副心思想要把自己扮得醜怪一點才甘心。她的那根枴杖卻是一根碧綠筆直的竹竿,竹竿上還有幾枝竹枝伸出,十幾片青翠欲滴的竹葉掛在竹枝上顫巍巍的擺動,襯托得她一對柔荑粉嫩素白,好似羊脂玉碾成。她的修為,卻又比那古拙男子更要精深一等,丹田中一團青色霞光掩住了她的氣息,分明就是一副掩耳盜鈴的做派--我就是金丹期以上的修道人,你能耐我何?

     這等打扮這等模樣,卻又和蘇道遠行走在一起的,自然就是蘇道遠的老搭檔,天下間人人聞名的一對宗師級伴侶『遊仙』左道寧、『青杖紅顏』素溯夙。江魚自然也清楚,左道寧是蓬萊三仙宗中專門煉丹的傳人,乃是外丹宗派的代表。這素溯夙看起來嬌滴滴的一個十八九歲的大美人,實際上卻是八九玄功的直系傳人,和江魚乃是同門的關係。至於蘇道遠麼,則是正統的蓬萊傳人,餐霞飲露,求得是那正經的飛昇功夫。

     三大宗師在這裡看著那天竺漢子耍人,滿臉是笑的連連點頭,都沒注意到江魚已經湊到了自己身邊,朝著三人拱手道:「蘇師兄、左師兄、素師姐,師弟江魚有禮了。」江魚笑得也很燦爛,隨手一腳將那慢慢的遊近自己的六尺長大過山風毒蛇踢飛了出去。那毒蛇在空中『絲絲』的吐著信子,嚇得那天竺人退後了幾步,有氣又怕的指著江魚叫嚷了幾聲。江魚眼珠子一瞪,擺出一副惡霸的嘴臉大聲吼道:「長安市集上人來人往的,你在這裡玩弄毒物,信不信老子抓起你打你個屁股開花?」酒肆的老闆早就衝了出來,抓著那天竺漢子進酒肆去了。

     蘇道遠雙手一攤,苦笑道:「噫嘻,江師弟,貧道早就聽說本代的護法弟子的大名,今日才得一見。」

     那素溯夙則是看了江魚一眼,皺眉道:「那漢子也不過是討一個生活,你踢他的蛇做什麼?」旁邊左道寧微微一笑,瞇著眼睛很憨厚的朝著江魚笑了幾聲,輕輕的拉了一下素溯夙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做計較。

     江魚急忙行禮道:「素師姐有所不知,這長安街頭卻是不許做這等玩弄毒物的生計的。也還好是師弟今日在,若是京兆尹那些維持長安治安的衙役發現了這等事情,這家酒肆都會被封了,卻也不是師弟在這裡惡言嚇唬他哩。」語風一轉,不等素溯夙再和自己糾纏,他已經笑道:「難得碰到三位同門師兄師姐,師弟我正好有一事相求。」

     素溯夙眼睛一瞪,接過話頭問道:「何事?若是師門要你做的事情,卻又何必要我們相助?」

     她在這裡對著江魚發作,旁邊孫行者卻是看得不耐煩了,一根粗大的烏木槓子『呼』的一聲指了過來,差點捅到了素溯夙的臉上,孫行者怪聲怪氣的說道:「小牛鼻子少在這裡囉哩囉嗦的,要你幫忙幹活這是看得起你。嘿,你是蓬萊那一座島上的?當年老子去蓬萊島搶果子吃的時候,怕是還沒有你罷?」

     左道寧、素溯夙、蘇道遠一看到孫行者,頓時臉色都變了。素溯夙指著孫行者半天說不出話來,左道寧只是一臉的苦笑,蘇道遠則是急忙稽首道:「卻是孫。。。孫。。。這個,您不是在雁塔閉關修煉,不到五百年期限不得出塔麼?」

     孫行者腦袋一歪,冷笑道:「當今大唐的皇帝親自請老子出塔的,怎麼,你們不服麼?孫什麼孫?一個前輩都叫不出口不成?怎麼說從我那玄奘師尊輩份上算起來,你們也是老孫的晚輩呀?」冷笑幾聲,孫行者隨手收回那烏木槓子,昂著頭冷聲道:「蓬萊島的火棗又快成熟一批了罷?若是不想老孫我去你們蓬萊島做客,就好好的聽俺這兄弟怎麼說。」

     江魚心肝兒一抖,一看到素溯夙佈滿青氣的面孔,不由得在心裡罵道:「老孫啊老孫,你不怕得罪人,可是卻生生害了我,沒事你讓我得罪他們做什麼?你到底有多強的修為啊?你跑去蓬萊島惹是生非,居然還能活著出來?」苦笑一聲,江魚畢恭畢敬的對著蘇道遠三人說道:「三位師兄姐,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無非就是,拿那《八九玄功》的入門口訣賣錢的勾當。」

     好罷,既然已經得罪了你們,就得罪得更厲害一點罷。江魚把那前後因果關係一說,隨手將那玉簡丟在了素溯夙的手中,微笑道:「大唐四大門閥,其中崔家已經得了好處啦,剩下的三家麼,也有二十幾個長老到了那個關口,急需這一份法門的。上個月師弟給鄭家打了個招呼,結果其他兩家的長老都開出價碼來啦。這不,就是請三位師兄姐去把這事情給應付一下,簽個協議就是。」

蘇道遠微微一笑,從素溯夙的手上拿過了玉簡,點頭道:「此乃小事,吾等身為本門傳人,也該為本門出力。只是,江師弟,卻為何要我等幫忙呢?」蘇道遠已經明白了原因,只是他看到素溯夙恨不得將玉簡砸向孫行者的模樣,這才接過了話頭。

     江魚急忙行禮,恭維了三人一句:「三大宗師出馬,自然是比小子我出動要來得莊重,起碼他們不會懷疑三大宗師在口訣中作假罷?而且,以三位的身份,這口訣能賣出去的價碼,也比我江魚拿到的好處要多得多罷?天下沒有人知曉三位的師承來歷,就說是我江魚請三位做的中人,卻也說得過去的。」他看了一眼面色漸漸緩和的素溯夙,急忙又說道:「而且,這是師弟的師尊元化真人親自吩咐過的事情,就要靠著這一份摻水的秘笈,從四大門閥撈到足夠多的供奉,這也是師門給咱們的一份大功勞。」

     三大宗師對視一眼,左道寧、素溯夙還好,依然還是一個外門弟子的蘇道遠眼睛已經亮了起來。他們自然清楚,四大門閥雖然對道門恭敬有加,但是每年的供奉,卻也不過是幾萬斤精鐵、幾千斤銅精、幾十斤精金之類的普通物事。若是能夠在四大門閥身上壓搾出一份油水來,這份功勞可就真正不小。蘇道遠立刻向江魚詢問詳細的情況,江魚也毫不厭煩的將前後的細節一一告知。等得蘇道遠他們聽得江魚從崔家手上得到了偌大的一筆收入,就連最是冷漠的左道寧都不由得長吸了一口涼氣,面帶驚喜之色。

     因為孫行者的突然搗亂而變得有點僵硬的氣氛,在眾人分手時已經變得無比的熱絡,尤其素溯夙,她以瀛洲島前輩的身份對江魚悉心提點了幾句,雖然都是場面上的空話,卻也顯得她和江魚的同門之誼是如何的深厚。

     看著三大宗師匆匆遠去的背影,江魚跳上坐騎,嘻笑道:「宗師?修道?嗤,無非『利、益』二字。好啦,師兄,咱們去捕風營。」

     孫行者詫異的看了江魚一眼:「你卻怎麼不去和那三家的人商議?卻要把功勞讓給他們?那兩個男子卻也罷了,那個女道人,那脾性卻是老孫最為討厭的。想當年剛隨著師尊返回大唐,師尊應邀去蓬萊島講經,老孫不過是小小的吃了他們百多個桃子千多顆棗子,又拔了他們兩根碧玉瓜籐而已,一干小牛鼻子居然圍攻老孫。哼哼!」

     又聽到了孫行者的光輝歷史,江魚不由得笑了幾聲,悠然解釋道:「師門長輩都知道以本門初級功法換取供奉,乃是我江魚辦成的事情,分他們一點功勞又有什麼?地煞殿襲擊皇宮之前,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花營營頭,私下裡和那些門閥世家勾勾搭搭的,皇上也不會說什麼,無非是弄點好處嘛。」仰天歎息了一聲,江魚很是苦惱道:「只是,如今我成了將軍,自己又領了一個新的衙門,再去和他們見面,怕是花營密探第一個就把這事情匯報給皇上了。但是三大宗師出面,還有誰敢嚼舌頭呢?這份功勞,不得不讓他們分潤啊。」

     江魚滿心的歡喜,自從三大門閥那邊反饋回來消息,三家的長老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自己商議一個合適的價碼的時候,江魚就開始犯愁了。龍穴閉關四十九天,刑部天牢蹲了一個月,等得江魚收到消息的時候,捕風營已經是聞名京城,他江魚也已經落在了無數有心人的注意範圍中,再想和三大門閥勾搭,卻就犯了李隆基的忌諱。幸好三大宗師適時出現,才解了江魚的憂愁啊。

     「就是不知道,他們三位心慈手軟的,能從那三個門閥手上,挖出多少利潤?三家每年純利的三成供奉給我道門?嘖嘖,怕是天竺的那兩個老和尚,再也坐不安穩了罷?」

     一路不懷好意的陰笑著,江魚、孫行者早就來到了捕風營衙門的大門口。捕風營衙門所在的那條小巷,左邊是捕風營,右邊是淨街虎,一個官方打手機構,一個官方支持的黑社會暴力集團,兩個大宅院卻是佔了整個小巷的地皮。江魚騎著馬行過小巷,一路上近百個淨街虎的兄弟朝著他不斷的行禮,恭聲叫他一聲『魚爺』,樂得江魚『咯咯』的大笑。

     孫行者不解的看了江魚一眼,江魚卻是自我陶醉道:「當年在揚州城,何曾想過我江魚也有今日?哦,呵呵呵呵呵呵!」跳下坐騎,站在對門的兩扇大門正中的地方,左邊是捕風營,右邊是淨街虎,江魚志得意滿的仰天長笑:「哈,我江魚。。。」

     一聲狂笑還沒笑完,捕風營的大門突然被撞飛了出來,劈頭蓋臉的砸在了江魚的身上。更有兩個倒黴鬼隨著那大門飛出,一頭撞在了江魚身上,江魚身體本能的肌肉一繃緊,身體已經剛硬好似鐵樁。幾聲骨折聲過後,兩個倒黴鬼抱著肩膀在地上翻滾起來,卻是鎖骨都在江魚身上折斷了,疼得他們不斷的哼哼。不過,他們畢竟是亡命之徒,卻也沒有發出那不堪的慘叫。

     同時,一陣陣的叫囂聲、打鬥聲、拳頭和身體的撞擊聲不斷從捕風營大院中傳來,江魚大怒之下幾步衝進了院子,隨後,他呆立當場。

     一身潔白宮裙,打扮得風姿無限有如天仙下凡的三尾正坐在大院正堂門口的台階上,雙手托著下巴,笑吟吟的看著近百個滿臉凶光的壯漢在那裡相互歐鬥。時不時的三尾在那裡鼓掌道:「好,這位壯士好厲害,這三步崩拳威力好大哩!哇,你這是什麼功夫?怎麼手掌都發紫了呢?」隨著她嬌滴滴的笑聲,一干暴徒相互間打得是益發起勁,一眨眼的功夫就有數十人吐血倒在了地上。

     狐狸精,美絕人寰的狐狸精;兩百多個剛從天牢裡被放出來,看到母豬都認為是貂禪的死囚;一千多個擠在捕風營小小的院子裡,每日裡對著一干大老爺們,就連院門都難得踏出一步,已經是窮極無聊開始抓身上的跳蚤來比大小的江湖暴徒。可想而知,這一群人湊到一起,還能作出什麼好事情。三尾只是幾個媚眼一拋,在場的這群暴徒中功力最高名氣最大的百多號暴徒已經跳出來開始發情野獸一樣的鬥毆。

     呆了一陣,江魚乾脆就在門檻上坐了下來。他用力鼓掌,大聲叫道:「打,打得好,嘿嘿,陰風掌、催心掌、赤炎拳、裂骨爪,嘖嘖,都是有名有姓的好功夫啊。打,往死裡打!他娘的還節省了老子一大筆俸祿哩,正愁找不到吃空餉的機會!皇上可是給了我兩千人的定額!你們多死幾個,老子多吃幾個人的空餉。」

     越說越是惱怒,江魚跳出門去,抓起門口的一尊石獅子又蹦了回去,單臂一甩,那石獅子帶著狂風砸向了打得最熱鬧的地方。一陣骨肉斷裂聲響起,幾個下手最狠,眼裡已經冒出血光的暴徒被那石獅子砸成粉碎,憑空一團團血漿噴出老遠。那幾個暴徒都是剛剛從刑部天牢中放出來的狠角色,一個個都快突破到先天境界可以吸納天地靈氣入體。這樣的高手,被江魚隨手就殺掉了五六個,整個大院中突然一陣的寂靜,那些正在打鬥的以及正在地上翻滾呻吟的,全部都安靜下來。那些圍著看熱鬧,不斷挑唆著人下死手的暴徒,也一個個長大了嘴巴,看著江魚半天說不出話。這等力量,他們何曾見過?

     冷笑一聲,江魚重重的跺了跺腳,悠悠說道:「你們,都是一群該死的混帳!他奶奶的,不要以為在刑部消了你們的案底,就太平逍遙了。只要老子一句話,你們照樣是被滿天下通緝追殺的命!還有,刑部大牢裡的諸位好漢爺,別忘了,你們肚子裡的『斷腸丹』!」天牢中出來的一干暴徒面色一變,氣焰立刻被壓到了最低點。江魚又朝著那些幸災樂禍的江湖匪類冷笑道:「你們得意什麼?你們得意什麼?你們來捕風營一個月了,總也吃了幾頓飯罷?告訴你們,『斷腸丹』,一個沒拉下,不得解藥,你們兩個月後就全得完蛋!」  

群情湧動啊,除了那些刑部天牢裡出來的死囚,其他一千多個紅著眼睛的暴徒朝著江魚逼上前一步,幾條漢子憤怒的咆哮起來:「狗日的,你的榜文上徵兆我們來捕風營,可沒說要給我們的飯菜裡面下毒!他奶奶的,這是朝廷的詭計,這是要計算咱們哩!兄弟們,抓了這狗日的雜種,逼他拿出解藥來!」

     上千人同時應道:「逼他拿出解藥來!」

     更有幾個長相有點猥瑣的漢子狂笑道:「兄弟們,抓住這廝拿解藥,抓住這女人,咱們好好的輪她一輪!」

     又有人叫道:「這話沒錯,咱們來應徵,不就是看在能給咱們消案底的份上麼?這才多小一點情面,怎能對咱們下毒呢?兄弟們,反啦!」

     隨著『反啦』兩字一出口,這群人就朝著江魚、孫行者還有三尾撲了過來。江魚眼裡同樣是血光一閃,怒道:「反了就反了罷!身家清白、道高德隆的好人家子弟難得找到,他媽的找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混蛋還少麼?不要給老子面子,給我往死裡揍!」搶過門口一名千牛衛手上的陌刀,一手劈下了刀頭,江魚掄起六尺長的木桿就迎著上千心生殺機的暴徒衝了過去。

     孫行者『喲呼』一聲歡呼,淩空翻了數十個跟頭,手上烏木槓子『嘩啦啦』一聲絞成了一團漆黑的風暴,朝著整個院子籠罩下去。

     三尾『嘻嘻』一笑,嬌聲道:「我家主人發怒了哩,不和你們這群傻瓜玩了。」她手指一彈,一縷粉紅色的霧氣突然瀰漫整個院子,江魚剛剛打翻十幾人,孫行者剛剛凶性大發打碎了七八個腦袋,院子中那一千六百多個暴徒已經全部倒在了地上。三尾很無辜的朝著江魚眨巴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微笑道:「他們做亂,卻也不用往死裡打。落在姑娘我的手上,他們怎能翻了天去?」

     眼珠子一轉,江魚隨手將那木桿丟了出去,朝三尾笑道:「這樣啊?那這群人,就歸你統轄了。」

     三個人,不,兩個人一個妖精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陣,立刻就定下了任務劃分。孫行者是捕風營的總教頭,負責一應的傳授人物,『阢神經』也由江魚交給他,由他傳授給這群桀驁不馴的傢夥。三尾就是捕風營的總監察,以她的魅力和神通,還有她的心計,這群粗魯的漢子,哪裡逃得過她的手去?一個個早被她弄得神魂顛倒了。

     至於江魚麼,江魚還沒說他應該負責哪一部分事情呢,一個軟綿綿的有點陰柔的聲音傳來:「江大人,你讓柴某好找啊。從李大人府上到您如今自己的家裡,再從您府裡找到這兒,一個上午,可就為了您到處奔波了。」

     聲音陰柔,人也有點陰柔的柴靜慢條斯理的走進了捕風營大院,驚詫的看了一眼倒了一院子的大漢們,不由得冷笑道:「江大人果然是,嘿嘿,別出一格呀。柴某卻是聽說,江大人最近一個月招攬江湖亡命,徵召各類匪徒加入捕風營,這已經鬧得朝廷裡亂糟糟的吵成一團啦。據說,就是這幾天的功夫,張相公也要去向皇上進言,要皇上重重的治你的罪哩。」

     張九齡又開始找自己的麻煩?江魚心裡歎息一聲,無奈的說道:「他要進言,那就進言罷,本將軍害怕他告我不成?」冷笑了幾聲,江魚看著陰陽怪氣的柴靜很是不解的問道:「只是,不知道柴大人沒事跑來我捕風營做什麼?您也看到了,這捕風營如今,可就是一干江湖漢子,可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你。嘿嘿,你家柴風柴公子,沒有記恨我江魚罷?」

     聽到柴風的名字,柴靜臉上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毫不掩飾的笑容,他聳聳肩膀,輕鬆的說道:「柴風?呵,卻也沒甚大不了的,他最近又看上了幾個女子,正準備娶回去呢。張冰雲,和我柴家卻無太大干係了。」看了江魚一眼,柴靜微笑道:「這不正是江大人你想看到的結果麼?就連樓台觀的幾個老神仙都出面給我柴家施加壓力了,柴風他還能怎樣?」


     不等江魚開口,柴靜也不想再繼續這等沒有任何意義的話題,他伸手朝著捕風營門口一引,微笑道:「江大人,我家王爺想要見你,請!」

     很好,那話兒來了。江魚心裡有譜,朝孫行者使了個眼色,孫行者茫然的看著他,不懂裝懂的連連點頭。三尾卻是眼珠子一轉,微笑著朝著江魚使了個肯定的眼神,江魚這才放心笑道:「請。王爺有請,咱做臣子的,怎麼敢不去啊?」

     地上一干原本還帶著千重火氣的江湖暴徒一時間心頭的火氣全消了下去--自己加入的這個捕風營的將軍,居然能被王爺派人來請他?豈不是他在朝廷中很有面子?豈不是他在朝廷中很有靠山?豈不是自己若是真心實意的幫他辦事,以後自己陞官發財。。。

     三尾最是能揣摩人心意,看到這些暴徒眼裡閃爍的光芒,就知道他們心裡想著的是什麼東西,不由得發出了幾聲嘲諷的笑聲。剛才這些人,不還為了自己中了毒而發狠麼?現在卻一下子就陷入美夢中去了。果然,人類啊,是世界上最可怕也最不知所謂的東西呢。三尾差點又把自己的尾巴給化了出來。眾目睽睽之下,她按捺下那種衝動,只是輕輕的用手指捲著自己的頭髮,微笑著看著江魚的背影。

     『砰』,三尾的遐思被巨響打斷,孫行者一槓子打碎了院子中間的那石獅子,大聲吼道:「都給老孫爬起來,現在開始,老孫好好的操練你們!哈哈哈哈!。。。誒,狐狸,給他們解毒啊?」

     捕風營內亂成了一團,江魚卻已經到了李瑁的王府。

     柴靜領著江魚,也沒有叫人通報,就這麼直奔後花園而去。王府那巨大的後花園裡,牡丹一叢叢的盛開,李瑁端坐在花叢中,手裡捏著酒杯,正在搖頭晃腦的欣賞一名女子跳舞。這女子身材略微顯得太豐腴了些,卻是珠圓玉潤,大有富貴之氣。更兼她眉目如畫,嫣然一笑就好似百花盛開。雖然她的舞姿還顯得太青澀稚嫩了些,卻因為她的美貌,也已經是人間難得一見的上層之作。

     李瑁身邊,鹹宜公主正在和另外一名宮裙盛裝的少女相互調笑,看到江魚跟著柴靜行了進來,鹹宜公主面色一變,立刻將一張笑臉變得好似冰山,翹起小腳狠狠的在李瑁的腳趾頭上踏了一下。

     李瑁急忙回過頭來,看到江魚走了進來,立刻眼珠子一瞪、眉毛一豎,指著江魚大聲罵道:「江中遊,你還有膽子到本王府上來?」

     絲竹聲突然停下,那正在舞蹈的女子露出一絲大感好玩的笑容,輕盈的朝李瑁行了過來。江魚一呆,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李瑁,驚問道:「王爺所言何意啊?臣卻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為甚不敢來王爺您的府上呢?」

     酒杯筆直的朝著江魚砸了過來。江魚卻也沒躲閃,任憑那拳頭大的琉璃酒杯狠狠的砸在自己額頭上炸成了無數碎片。他舔了舔臉上流下來的一點殷紅的葡萄酒液,『嘿嘿』笑著朝著李瑁連連點頭:「王爺今日著人招我過來,就是為了戲辱我江魚不成?」他猛地上前一步,腳下一塊白玉板被踏成了粉碎。

     柴靜本能的閃到了江魚面前,伸開雙手攔住了江魚,冷哼道:「退回去。」

     李瑁陰森的看了江魚一眼,突然大吼道:「來人啊,把這廝給本王抓起來,吊起來痛打三百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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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2:28

第五十二章 逼君入甕

 骨肉撞擊聲響處,數十名王府護衛抱著肚子好似炸熟的大蝦般倒在了地上呻吟。江魚輕鬆的甩了甩兩隻手,朝著目瞪口呆的壽王嘻笑道:「王爺,您的護衛實在是不頂事,還是換一批人罷。這等護衛,拿來有什麼用呢?」他很不滿,很不滿李瑁的這種態度。李林甫正在絞盡腦汁謀算將他推上太子的寶座,他卻對自己這樣頤指氣使的,這算什麼?莫非真把他江魚當奴隸了不成?

  壽王渾身哆嗦著指著江魚,他已經氣壞了。沈默了半天,李瑁突然大聲嚎叫道:「柴靜,給我拿下他!」

  眼裡精光一閃,柴靜低喝了一聲:「江大人,對不住了。」他雙手一開一合,兩隻手掌散發出玉白色明淨光芒,帶著隱隱雷霆聲朝著江魚心口砸下。柴靜腳步交錯,踏著好似九宮步卻又帶著一點禹步痕跡的古怪步子,身形一閃一錯已經是幻出數條殘影,兩隻手掌在彈指間已經揮出了近百掌。密密麻麻的罡風碰擊聲震得四周那牡丹花枝一陣亂顫,無數花瓣滿天飄灑開。

  用很無聊同時很無奈的眼神瞥了柴靜一眼,江魚猛擡起腳,一腳狠狠的跺了下去。柴靜胸口被江魚一腳踏中,『哇』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淩空倒飛十幾丈,落地時已經只剩出氣沒有進氣了。江魚皺著眉頭指著柴靜怒道:「你這長得好似女人般的混蛋,魚爺我第一次見你就恨不得打死你啦!柴風那小子起碼還是真小人,他還敢背後找人計算老子,你他奶奶的算什麼東西?仗了王爺的勢來欺負魚爺我?」

  一通破口大罵,江魚將那街頭小痞子的做派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原本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自幼就是在那無賴群中長大,稍微大一點又被無凡弄去了崑崙山那種野獸成群的地方,一顆心早就被調教得野性十足,哪裡知道什麼天地君親師?別看李瑁是王爺,就算是李隆基當面,若是李隆基冒冒失失的叫人吊起江魚痛打三百鞭子,江魚說不定也立刻翻臉,拔出刀子就造反了。若是他修為低一點,也許江魚心中還有點畏懼和謹慎,不敢太出格。但是如今他自身修為已經到了鐵身巔峰,八九玄功也有了幾分火候,道行神通更是有了不弱的修為,加上如今手上也有了點權力,他就有點驕橫跋扈,有點不把天下人看在眼裡了。這也是人之常情,卻也怪不得江魚,只是他突然發威,卻把李瑁給嚇得驚愕在那裡,半天沒辦法吭聲。

  還是鹹宜公主俏生生的站起來,湊到江魚身邊狠狠的掐了一把江魚腰上的軟肉,嬌嗔道:「哎喲,我的江大人,江將軍,你發這麼大脾氣幹什麼啊?我王兄也不過是和你說笑說笑,你還當真啦?得啦,得啦,這群小人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就把他們當作一群畜生野狗,輕輕放過了罷?太華妹子,快點倒杯酒來,給咱們江大將軍消消氣哩。」剛才鹹宜公主身邊的那宮裙少女面色冷淡的看了鹹宜公主一眼,又瞥了瞥江魚,冷漠的掏出一串念珠在手上掐動起來,哪裡理會鹹宜公主?一時間就連那牡丹花叢中站著的豐腴女子,都不由得苦笑起來。

  還是李瑁裝模作樣的對著地上的那群護衛呵斥了一陣,又看了一眼不斷吐血卻死活站不起來的柴靜,招來王府下人將他們攙扶了進去,隨後腆著一張臉朝江魚笑道:「江大人不要動氣,本王剛才只是玩笑玩笑,當不得真哩。嘿嘿,玉環,給江大人倒酒。」

  鹹宜公主死拉活扯的將江魚按在了座位上,豐腴女子楊玉環笑嘻嘻的倒了一杯酒敬給了江魚。江魚接過那酒杯,拈在手上把玩了一陣,卻是半天沒有喝那酒。等得李瑁在旁邊面色都有點難看了,江魚才一臉謹慎、滿臉提防的很小心的問道:「這酒裡不會放了鶴頂紅、番木鱉、十步腐心散,我這一口酒下去,就會被毒死罷?王爺,您剛才還要吊打臣,如今卻又叫王妃親自敬酒,臣,惶恐啊?」

  說是惶恐,江魚卻是在不落眼的在打量著楊玉環--唔,好,好,好得很,果然是絕世美人。比之起來,張冰雲比她少了一份富貴;公孫氏比她少了幾分艷光;曾經見過的最美的女子,天欲宮的那幾位妖女,更是比她少了幾分雍容大度,以及那清純還帶著點青澀的韻味。雖然身體稍微豐腴了些,但是在以胖為美的大唐,這等體態卻反而比那張冰雲等窈窕女子更受男子的寵愛,最少,江魚是口水都差點流了下來。搖搖頭,歎息一聲,江魚笑道:「不過,既然是王妃親手倒的酒,咱家就。。。」

  剛要說把這酒喝掉,旁邊太華公主已經隨手搶過了江魚手上的酒杯倒在了地上,冷冰冰的看著江魚低聲喝道:「要喝酒喝,不喝就滾。你一做臣子的,擺什麼譜兒?真當你是個什麼東西了不成?」誰也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手,江魚愣住了,李瑁傻住了,鹹宜公主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有楊玉環嘴唇動了動,就要開口打個圓場。

  恰這個時候,一身便袍的李林甫髮鬢上也插了一支大粉牡丹,笑吟吟的背著手大步行進了院子。隔著遠遠的,李林甫就在那裡叫道:「王爺,可有好一陣子不見了罷?嘿嘿,自從王爺你大婚之後,可是少有露面呀?今日怎麼想起把我這兄弟招來了?」

  一看到李林甫,壽王臉上立刻變了變,但是隨即堆滿了笑容的迎了上去:「嘿嘿,本王最近卻是在王府內修心養性,少出去招惹是非了。誒呀,李大人,嘿嘿,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這個,您最近不是在忙著那些事情麼?」李瑁的臉上就有點畏縮和懦弱,比起剛才對江魚的囂張態度,實在是轉了十萬八千里。

  李林甫笑笑,也不用壽王請,逕直坐在了鹹宜公主讓出來的凳子上,朝著太華公主微笑道:「太華公主今日性質卻好,怎麼出宮來了?」

  正在以那陰冷的目光凝視江魚的太華公主瞥了李林甫一眼,冷聲冷氣的低聲道:「你管本宮麼?你們談事罷,卻不要理會本宮。」站起身來,太華公主冷冰冰好似幽靈一樣行了出去,幾個護衛急忙跟上了。她這一走,院子裡的光線似乎都明亮了不少。剛才她在的時候,就連江魚都覺得後心處一陣陣的發冷,不知道是什麼道理。

  李瑁有點惱怒的看了一眼太華公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被打碎的酒杯,乾笑道:「哈哈哈,本王這妹子,自幼就是如此,嘿嘿,誰也拿她沒法子。」頓了頓,他訕訕的在一旁坐下,著楊玉環給眾人倒了酒,這才有點怯懦的說道:「其實這次叫江大人過來,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江大人上次答應的事情,說是要下手解決那刑天伽的,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動靜?」

  李林甫剛要接過話頭,江魚已經隨口說道:「那刑天伽,還有別的用處,我的主意卻是改過了。王爺放心,就算他不死,卻也不會讓他再壞你的事情就是。」江魚冷冷一笑,眼裡流露出幾絲不屑的意味。他可想不通刑天伽有什麼好忌諱的,就算他智力高絕比得上傳說中的諸葛孔明又如何?在絕對的權力和武力的優勢下,刑天伽再給李瑛出主意又能改變什麼?只有李瑁才會這麼斤斤計較罷?也許,他計較的不是刑天伽的性命,而是江魚沒有聽的安排,沒有按照他說的去行事罷了。

  「感情,你還真把老子當你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狗了?」江魚冷冷一笑心裡暗自思忖著,他一邊說話,一邊用陰冷的目光盯著李瑁,直看得他坐立不安的在那裡扭動起身軀,知道李林甫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腳,這才將注意力又放在了楊玉環的身上。

  兄弟倆和李瑁講了一通沒有用的廢話,客套了一陣,謝過了李瑁要留他們吃飯的邀請,走出了王府。剛剛走出王府所在的裡坊,江魚就張口罵了起來:「他奶奶的,拿酒杯砸老子也就罷了,卻也懶得躲閃。可是要吊起老子打三百鞭,真當我江魚是好欺負的?真當老子江魚是他李瑁的什麼東西不成?惹怒了我,今晚就去把他給『卡嚓』了。」

  「放肆!」李林甫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壓低了聲音罵道:「這些話,留在家裡說也不遲啊?壽王就是這個脾性,你理他做什麼?也難怪,這也是大哥留下的禍根,大哥當年,卻是依靠他母妃武惠妃的力量才青雲直上的,搞得他都以為,咱們兄弟都是他的臣子了。」

  搖搖頭,李林甫有點不快的說道:「今日你打了他幾十個屬下,卻也讓他清醒清醒,咱們兄弟,卻哪裡是容得他這等作賤的?只是呢,大哥還有依仗他母妃的地方,很多事情不能做、很多話不能說,這些話這些事情,可就交給兄弟你了。」

  江魚緩緩點頭,冷冰冰的說道:「大哥放心,我省得如何去做。總之誰想要踩在咱們頭上,就看看他的拳頭到底是夠不夠大罷。」嘀咕了幾句凶狠的話,江魚扭頭看著李林甫道:「只是大哥,你到底在忙乎什麼呢?看壽王今日的樣子,似乎你正在替他幹活?」

  「嘿嘿。」乾笑了幾聲,李林甫搖搖頭道:「大哥倒是在幫惠妃娘娘做點事情,說是和壽王有關,但是呢,到底後面結果是怎麼樣的,卻也難說。哼哼,老實話告訴兄弟你,大哥我也還沒下定決心哩。如今這世道,臣子難做啊。碰上一個太英明的皇上,這臣子做什麼都難成;碰上一個太不成器的就好似壽王這般的,誒,更是頭疼。」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李林甫拿馬鞭朝著江魚手上敲了敲,點頭道:「剛才白霞子來叫大哥,說是你被壽王的人找去了,很是有點來意不善的味道,大哥這才趕過去哩。唔,你手上還能調到花營的案卷麼?」李林甫很殷切的看著江魚,眼睛眨得飛快。

  江魚點點頭說道:「自然能調到,雖然我自成捕風營,但是說實話和花營又有什麼區別?無非就是花營以後做點斯文雅靜的活計,我就一心一意負責殺人。要調案卷,那是輕而易舉的,否則怎麼去抓人殺人啊?」

  李林甫面上一喜,撥轉馬頭朝宮城那邊行去,回頭笑道:「那好,替大哥把花營案卷中記載了兵部幾個侍郎一應傢俬的卷宗給抄錄幾份送來罷。大哥我有急用。唔,還有,大哥這幾日招惹了點麻煩,你看有空,就去幫大哥我處理處理罷。這事情,你回去問管家就好,大哥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了。」李林甫很少見的露出了幾絲羞赧的神色,朝江魚揮了揮手,領著護衛朝宮城那邊去了。

  江魚騎在馬上,低頭尋思了好一陣子:「兵部幾個侍郎的卷宗?嘿,有人要倒黴了罷?這幾日不是正在和張九齡他們計較皇上重新啟用幾個老臣子的事情麼?至於那些麻煩事?誒,不至於是大哥他強搶了民女收進府裡,要我給他去理清首尾罷?」江魚有點苦惱的搖搖頭,抓抓下巴苦笑道:「大哥啊,你府上歌伎都有數百人了,還招這多女人身上的麻煩作甚?」

  騎在馬上朝著四周看了一陣,江魚半天沒想好要去哪裡。捕風營自然是懶得去的,有孫行者在那裡操練一干暴徒,江魚很放心。梨園也懶得去,公孫氏最近正好到了緊要關頭,正是將肉身和自身真氣熔煉為一正式踏入望月宗門檻的時機,沒來由去打擾她。至於其他的知交好友卻也沒幾個,如今都被撒了出去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一個也找不到。

  尋思了片刻,江魚臉上露出一絲詭秘的笑容,策騎到了朱雀街一間胡人商舖裡買了幾件新奇的物事叫人包紮了起來,自己一個人拎著包裹,晃悠悠的到了城南的一個裡坊裡。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家門口種了幾顆大松樹,門戶很是清靜的院子,江魚跳下馬,輕輕的敲了敲門環。過得一陣,院子裡傳來腳步聲,一個小丫鬟拉開了房門面露驚喜的叫道:「是公子回。。。這位客人,您找誰?」

  努力的在臉上弄出一絲很和善的笑容,江魚艱難的彎下腰朝著那只到自己腰間的小丫鬟笑道:「這位姑娘,這裡可是刑天伽刑大爺的府上?」

  一個很慈祥的聲音響了起來:「是誰啊?是伽兒的朋友麼?小珠兒,還不請客人進來?」江魚從那小丫鬟頭上看過去,不大的院子盡頭,那小小的大堂門口,一個小丫鬟攙扶著一個老婦人站在台階上,正看著這邊。那老婦人好似眼睛有點不好,一對眸子被白色的眼翳蒙著,手杵著一條龍頭枴杖,微微的偏過了頭,在凝聽這邊的聲音。

  江魚笑了幾聲,隨手推開了自己身前的小珠兒,拎著那包著幾件西域珍奇貨物的包裹走進了院子。他朝著那老婦人長作揖行禮道:「老太太,我是天伽同朝為官的好友,今日偶爾得閒,又找到了幾件難得一見的希奇物事,特意來看望一下老婦人哩。」說了幾句客套話,江魚笑道:「我和天伽乃是真正有如親兄弟一般,您就好像是俺老娘啊。」

  說道這裡,江魚已經是跪在地上朝著老婦人『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那老婦人一驚,急忙叫道:「小珠兒,小貝兒,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把這位公子攙起來?誒,公子你實在是太拘禮了。」

  江魚笑嘻嘻的攙扶著老婦人到了大堂內,扶著她在一張軟榻上坐下了,江魚自己則是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那老婦人側耳聽著江魚的動靜,笑道:「天伽前幾年帶老身來了長安,卻也勉強得了一個出身,如今在太子府上做事。不知道這位公子。。。」

  江魚連忙說道:「在下江魚,乃是一員武夫,如今在大唐捕風營公辦。嘿嘿,您叫我小魚兒就是,凡是我親近的人,都是如此稱呼。」頓了頓,江魚看了看大堂內樸素的陳設,不由得連連點頭,他又問道:「天伽兄,今日去了哪裡?」

  老婦人微微一笑:「小魚兒你不知道他被太子叫去了麼?誒,你那捕風營,是幹什麼的啊?老身對朝廷的個個衙門卻也有所聽聞,還沒聽說過捕風營這個衙門哩。就是皇上身邊的十六衛,太子身邊的六率衛,加上長安城周邊的諸方鎮衛,也沒有捕風營這個名頭啊?」

  『嘿嘿』笑了幾聲,江魚笑道:「我這捕風營乃是皇上下旨剛剛成立不到兩個月的新衙門,就和刑部一樣,專門負責抓捕一些為非作歹的人物。只是刑部針對的只是那些普通犯人,我捕風營嘛,對付的就是那些有一些特殊才能的人物罷了。」

  「原來如此。」老婦人點點頭笑道:「感情是皇上身邊的親衛,想來前一陣子皇宮裡鬧了這麼大的一場亂子,皇上下了決心要組建一支精銳人馬了。這麼說來,江大人是皇上身邊的親近人了?」剛才還叫了一聲小魚兒,如今卻就變成江大人了。江魚心中暗驚,這老太太不要看她死氣沈沈的,心裡卻是明白得狠哩。

  笑了幾聲,剛好小珠兒端了茶上來,江魚接過茶盞抿了一口,隨手將茶盞放下,這才說道:「卻也是這麼個說法,無非是替皇上分憂罷了。噫,老太太您的眼睛卻是怎麼回事?好似看不清楚東西?」

  聽江魚轉過了話題,老婦人也微微一笑,有點無奈的點頭道:「老毛病了,好幾年前眼裡就生了白翳,卻是看不見東西了,幸好還有一對耳朵好用,否則老身就真正是個廢人了。」

  「哦,原來如此。」江魚身體微微前傾,笑道:「這樣說來,卻也巧了,在下這裡正好有一株海外仙山求來的靈草,最是能清理五臟六腑調和週身元氣明目養神的。這靈草的用法,卻也得那賜下這草的道長提點過幾句,不如讓在下試試,看看能否將老太太的眼睛復明,如何?」江魚心中那個高興啊,欲收服人,必先施恩於人。早就打聽清楚刑天伽的老娘是個瞎子,江魚這才巴巴的到袁天罡那裡強行索要了一株『九清還丹』。需知道江魚可不是一個施恩不圖報的人,若非有一定的好處,他會跑去欠袁天罡的人情?

  老婦人樂得笑了起來:「哎喲,我這眼睛可是好幾個太醫都說沒辦法了的,真有海外仙山的靈草能有這樣大的效用麼?那就試試罷!」頓了頓,老婦人又笑道:「小魚兒,你也不要在下在下的顯得生分了,你和天伽兄弟相稱,若是不嫌老身冒昧,就叫老身一聲老娘罷!聽你的年紀,卻也不大,老身還擔的起這一句稱呼。」

  老太太心情挺好的,江魚則是心裡一陣的憋悶,好麼,平白無故的給自己找了個老娘回來!若他真和刑天伽有這樣的交情,他倒也認了,可是他和刑天伽如今卻是不折不扣的敵人關係,這一聲老娘,就叫得江魚差點沒哭出來。無奈,為了把刑天伽死死的籠絡在手中,江魚只能這麼做下去了。「刑天伽啊,你老娘就是你唯一的軟肋,嘿嘿,且看若是太子知道了你老娘被我江魚治好了眼睛,會怎麼想?」

  著那兩個小丫鬟去取了一盆淨水,江魚將『九清還丹』草在那淨水中點了一點,不過三寸許長的一株兒小草頓時散發出淡淡的綠色螢光。兩個小丫鬟一陣的驚呼中,江魚已經按照袁天罡傳授的靈訣打了幾個印訣朝著那靈草上一點,一口真元噴出,那小草突然通體枯萎,全部的靈氣都聚集在了那草葉上的十幾點淨水中。那淨水已經變得熒綠一片,隱隱有沁人心脾的香氣發出。

  手指頭輕盈的一點,十幾點淨水有六點分別注入了老太太的雙眸中,老太太猛的驚呼起來:「哎喲,好清涼的東西,這是什麼藥水啊?」她嘴巴剛剛張開,江魚已經將那草葉上殘餘的水滴全部滴入了她的嘴裡。那水珠兒一進入老太太的嘴裡,立刻化為一蓬碧綠的靈氣湧進了她肚子,開始滋養滋潤她的全身。

  兩個小丫鬟不斷的驚呼,眼睛裡星星直閃,看向江魚的眼神裡充滿了神奇和不可思議。老太太的一頭白髮慢慢的轉為黑色,黑得發亮發光,原本有點老人斑的皮膚也開始變得細嫩光滑,容貌年輕了何止十歲?尤其她一對眸子上的白翳消失得乾乾淨淨,一對眸子晶瑩剔透閃閃發光,顯然是已經恢復了視力。

  老太太驚喜的睜開眼睛朝著四周看了看,一手扶住了江魚的手:「小魚兒啊,你這果然是仙山靈草,為娘的這一對眼睛,比起年輕時候更加清明了啊。」老太太現在看江魚,那就是越看越歡喜,越看越愛到了心裡面去。這麼威猛的一條大漢,顯然是武力高絕的,又能求得仙草,顯然也是大有身份的人物。自己的兒子雖然智力高絕,卻是略顯文弱了一些,在京城裡又沒有什麼根底,若是得了這麼一個好兄弟幫助,日後出人頭地也是很輕而易舉的了。

  江魚卻是微微一笑,朝著老太太一拱手道:「老娘,您眼睛復明,這可是大喜事。只是,小魚身上還有重任在身,待會還要去營裡點卯,卻是不能久留了。待會兒等天伽兄弟回來了,你就給他說,說我江魚有禮了。」瞇著眼睛,朝著兩個小丫頭投去了極其有陽剛魅力的一笑,江魚不等老太太出言挽留,就大步出了院子,跨上坐騎揚長而去。

  不走不行啊,江魚的靈識發現刑天伽已經快到裡坊門口了,這要不走,被刑天伽堵在自己家裡,可不是一件好事。有些事情,大家當面反而尷尬,在背後下手,反而容易達成效果。將坐騎停在裡坊門口,看到刑天伽在幾個護衛的簇擁下遠遠的行了過來,江魚笑嘻嘻的朝他揮揮手:「天伽兄,好久不見?嘿嘿,最近過得如何啊?」

  打完了招呼,江魚策騎就跑。那刑天伽已經是瞪大了眼睛發出憤怒的咆哮,馬鞭重重的抽在了坐騎上策騎狂奔而來:「江魚,你在這裡作甚?」刑天伽不知道是氣還是被嚇的,總之他看到自己坐騎的腳力不如江魚的馬兒,顯然是追趕不上了,就急忙跳下坐騎想要衝進裡坊。結果,他一個立腳不穩,跳下馬的時候重重的摔了一跤,卻是一個飛身又爬起來,朝著裡坊內狂奔而去。他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叫道:「娘親,娘親,你可好?你沒出事罷?娘親?娘親?小珠兒,小貝兒,你們在哪裡?」

  刑家大門打開,精神抖擻兩眼明亮的老太太當門而立,笑盈盈的看著刑天伽樂道:「天伽,你回來啦?哎呀,可真不巧,你那個叫做江魚的兄弟可剛剛離開哩,娘還說要留下他吃午飯的,怎麼就走了呢?」猛不丁看到刑天伽身上的灰土,老太太驚訝道:「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摔跤啊?風風火火的幹什麼?」

  刑天伽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年輕了十多歲就連眼睛都復明瞭的老娘,驚呼道:「娘親?你?」

  老太太微笑著給刑天伽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塵,滿臉是笑的說道:「這可不都是你那兄弟江魚做的好事麼?他不知道從哪裡求來了一株仙草,替娘親治好了眼睛。那仙草的效力可也真大,娘親如今渾身都有力了,走路也不用兩個小丫頭子扶了。你可要好好的感謝一下小魚兒啊。」頓了頓,老太太又對渾身呆滯的刑天伽說道:「小魚兒也太客氣,他送了幾件西域的琉璃器皿還有一整套純銀的胡人茶具,怕不是要上千貫錢才能買到?這麼貴重的禮物,咱們可不能收,你哪天給他送回去。」

  刑天伽呆呆愣愣的半天沒說話,他身後的幾個太子府上的護衛,臉色可都變了。

  什麼叫做趁熱打鐵?顯得渾身筋痛的江魚在給刑天伽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套鑽之後,又站在朱雀街的十字路口想了半天,終於打定了主意,跑到路邊的乾貨店買了一堆三錢不值兩錢的乾果脯之類的東西,同樣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包裹,帶著一絲邪惡的冷笑,朝宮城方向行去。到了宮城門口,他轉了個彎,一路到了一間佔地不小的府邸前,將那馬韁繩甩給了門口的護衛,笑著自報家門:「還請啟奏忠王一聲,就說威武侯、捕風營將軍江魚求見。」

  門口的幾個禁衛呆呆的看著江魚,威武侯、捕風營將軍,這名頭最近兩個月聽得多了,可是他求見王爺,卻帶著一個大包裹干甚?送禮?給王爺送禮有這樣的麼?不是送禮,他拎著大包裹干甚?一名禁衛機靈,已經跑進去通告去了。

  一會兒的功夫,江魚已經被請到了王府的一間偏廳內。一路上,幾個王府的下人想要接過江魚手上的包裹,但是江魚死活不肯把那些不值錢的乾果之類的交給他們,一行人無奈,只能看著江魚帶著那包裹坐在了偏廳裡,『嘖嘖』有聲的打量著左右的陳設。

  香茶奉上,江魚同時也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輕靈卻同時凝重的腳步聲。他緩緩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讚歎道:「果然是王府的茶,嘿嘿,這茶水的滋味,好啊。不過,還是不如壽王府上的那極品貢茶來得香甜。」他坐在那裡自言自語,故意的提高了一點聲音,想來外面走進來的那人,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一身白衣,冷漠如同雪地裡的一桿青竹般的忠王李亨緩緩走了進來,坐在了江魚對面的椅子上,微微頷首道:「江侯爺,有何見教?」好似剛才江魚的話,他根本沒有聽到。李亨很自然的用左手端起了茶杯,細細的品嚐了一口,點頭道:「這茶,莫非侯爺還入不得口?」

  江魚歎息了一聲,看了一眼李亨依然被繃帶包得緊緊的右手膀子,微笑道:「王爺那夜的驚天一箭,卻是讓臣大開眼界啊。只是,王爺的膀子,還沒有恢復麼?」

  苦笑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李亨搖頭道:「那一箭,卻是小王太自負了。真氣反噬,手臂上經脈差點沒被炸碎,幸好宮內有密制的斷續膏,否則小王這條手臂,已經徹底廢了。」有點無力的舞動了一下那條手臂,李亨笑望了江魚一眼:「江侯爺有什麼事情,就直說罷。小王雖然不太理會外面的事情,但是侯爺的大名,卻也是如雷貫耳了。這幾年來,在長安城中做的大事最多、最受父皇重用的,也就屬侯爺了。」

  「客氣,客氣了。」一點都不臉紅的江魚將手上那尺許方圓的包裹朝著李亨一丟,笑道:「裡面是一點乾果什麼的,王爺拿去補補身體。誒呀,王爺這裡門庭清冷啊,怎麼,王爺受傷未癒,就沒有人來看望麼?下官卻是聽說,前幾年壽王不慎折斷了小手指,就連太醫都是一日三探望哩。王爺可也是封了王的,怎麼待遇就如此不同?」

  李亨差點沒罵出口來,自己能和李瑁比麼?李瑁有個好娘親,在宮裡一手遮天的武惠妃就是了。自己呢?在宮內沒有強硬的靠山,在朝廷中又沒有得到什麼重用,手上無權無勢,更不得皇帝的青睞,憑什麼那些巴結諂媚的臣子要來看望他李亨啊?

  看到李亨有點黯然的面容,江魚歎道:「說來也是的,王爺這次受傷,卻也是為了替皇上效力,抓捕那一干亂國的妖人,怎能不聞不問呢?唉,其實大唐的宗室中,能夠有王爺這樣實力的子弟,實在是寥寥無幾,按照下官的想法,若是王爺能夠受到重用,替我大唐多多出力,那才是大唐之幸啊。」

  半天沒出聲的李亨看了江魚好一陣子,這才悠然笑道:「江侯爺的大哥乃是李林甫李大人,這是朝廷中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而李大人卻是壽王那一邊的領軍人物,知道這事情的人卻也不少啊。江侯爺巴巴的跑來本王府上,就是為了和本王說這些不搭邊的言語麼?」搖搖頭,李亨說道:「本王一心苦修武功,卻是對這些閒雜事情,並無太多計較。」

  隨手將那包裹丟在了身邊的地上,李亨微笑道:「至於江大人是用果脯贈送本王,還是贈送本王千金不換的靈藥,卻也沒甚麼大的差別。總之心意到了,也就好了。」歎息一聲,李亨點點頭:「江大人有什麼話就直說罷,不要讓本王看不起江大人。需知道,在本王心目中,江大人卻是一條堂堂的漢子,為了屬下可以以身藏毒的好漢啊。」

  為了屬下以身藏毒,江魚又想到了這輩子讓他最為噁心的一件事情,不由得面色微微一變,皺眉道:「這事情也就不要提起了。既然王爺要下官直說,下官就冒昧了--王爺可有興趣到我捕風營中做事?以王爺的一身本領,去我捕風營,大有作為啊。」

  「捕風營?就是最近鬧得長安城沸沸揚揚收集了天下大半凶神惡煞的捕風營麼?」李亨哭笑不得的看著江魚,攤開雙手無奈的說道:「怕是沒這個道理罷?本王怎麼說也是親王,怎麼能去捕風營兼差?」李亨連連搖頭,心裡大不以為然。大唐的親王若是要在朝廷中兼差,怎麼說也要遙領一個大都督啊,兼職的官兒都是權位極大的那種,捕風營一個不過兩千人編製的小衙門,他李亨怎麼願意去?就更不要說如今捕風營那難聽到了極點的名頭了,朝廷中已經有大臣在私下裡說那捕風營就是惡棍營。

  江魚微微一笑,翹起二郎腿若無其事的說道:「親王這名頭嘛,若是王爺肯屈尊,這也算不得什麼大問題啊。王爺,不要看我捕風營衙門小,可是卻也能容得下大菩薩的。咱們捕風營負責的事情,可都是不一般的哩。這也是為了王爺您好啊,若是您能立下什麼大的功勞,以後在皇上面前,卻也有臉面不是?」

  「江大人這話說得不詳不實,其中大有水分。」李亨毫不客氣的戳穿了江魚的話,他指指點點的說道:「江大人還是坦白點罷,要小王去捕風營兼職去也做得,但是江大人總不會是無端端的起了這個心思罷?總要有一個緣故的。江大人到底想要通過本王做成什麼事情,還請明說。」

  其實我是想要讓你變成我的另外一個師弟啊。江魚心中如許想著,不過這話總不能直接說出來。畢竟嘛,有些事情,實在是不好說得。無凡千叮嚀萬囑咐『望月』二字不能讓修道界的人知曉,江魚可沒傻到一見面就把所有的秘密告訴李亨。

  尋思了片刻,江魚陰陰的笑了幾聲,點頭道:「既然如此,下官就明說了--若是太子失勢丟了大位,皇上剩下的這些皇子中,王爺看好誰?」

  鼻子一撇,嘴巴一翹,李亨很不客氣的說道:「除了壽王,還能有誰?父皇對他的寵愛,可是超過其他人老多了。」悻悻然的,李亨不由得流露出了幾分不服和幾分委屈。

  「若是拋開了壽王呢?除開了壽王,若是王爺你卻又立下了功勞,顯示出不同凡響的才幹的話,那?」江魚拋出了第一個魚餌。

  就這第一個魚餌,已經直接將李亨釣出了水面,也不用說其他的了,李亨已經是緊張的問道:「若是如此,小王去捕風營又如何?」

  於是乎,江魚很開心的笑起來,笑得無比的燦爛。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2:46

第五十三章 妖魔鬼怪皆成營

    深夜,江魚在自己的臥房中打坐。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李隆基賜予的府邸中過夜,雖然有點新奇感,但是還不能打斷他的日常課。三十六塊上品靈石漂浮在江魚身體四周,一縷縷晶光從那靈石上射出來,鑽進江魚的三十六處大內,可以看到江魚身上的肌肉一塊塊的膨脹然後縮小,身上肌膚好似水流一樣翻起一道道柔和的水紋。三十六塊靈石構成的是一氣仙宗輔助修煉的陣『小天罡吞元陣』,能不是匯聚四周的天地靈氣,而是簡單的將這些靈石內蘊含的靈氣在極短的時間內逼迫出來,供人吸收修煉。

    一塊上品靈石,大概相當於普通金丹期的修道人不間斷的吸納天地靈氣五年所得的靈氣總量。三十六塊上品靈石,就需要一個金丹期的修道人不眠不休的吸收一百八十年的靈氣,這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數字。同時,普通人吸收靈石內那近乎實質的靈氣,需要的也是一個極長的時間,一名金丹期的修士大概需要一年時間,才能徹底的吸收一塊上品靈石的全部力量。而有了『小天罡吞元陣』,一塊上品靈石的所有能量,可以在一個時辰內被徹底的激發出來。如果你的身體能夠吸收這麼多的靈氣,就可以在一個時辰內完成一名金丹期修士百多年才能達成的力進度。

    沒有一個腦筋正常的修道人會這樣做,除非是已經修練到極其高深的境界,已經到了煉虛合道的層次天地靈氣信手拈來時,才有那喜歡嘗試新鮮事的修道人嘗試著一次性吸收三十六上品靈石的全部力量。因為他們的身體太脆弱,他們的經脈無承受巨量的靈氣衝擊,甚至就連玄的修煉者也沒有那個膽量這樣做,因為他們依然受到了境界的限制,境界沒有達到,他們無控制這樣龐大的力量。

    只有江魚不在乎,他們望月宗根本沒有境界這個說,只要擁有自然之心,他們生來就幾乎是擁有先天道體,根本不在乎所謂的境界的束縛。只要的強度跟得上,他們就可以掠奪性的吸收一切的能量。境界就是一個人可以達到的等級,而體內的能量就是他們真正擁有的力量。對於望月宗的門人而言,強大的身軀就是他們的境界,擁有多強的就能容納多少能量,根本不在乎所謂『心』、『道』、『悟』等修道人常見的束縛。故而,最近一個月來,江魚每天晚上都要吸收三十六顆上品靈石。

    一部分靈氣拿去萃煉肉身,江魚的已經達到了鐵身的巔峰,但是距離衝擊銅身境界,還有一點點差距;一部分靈氣拿去滋養體內的望月玄罡,只有足夠數量的罡氣才能摩擦生出足夠強大的丹火,從而能夠融化『軒轅千鍛銅』;還有一部分靈氣,則被江魚拿去滋潤自己如今的那堪堪成形的元神。得隴望蜀,江魚擁有了強大的肉身,還想要擁有強大的神通門,他是不甘心和望月宗的先人一樣,僅僅憑藉著的強橫而行走天下;對他來說,揮手間能夠釋放出強大的道,擁有一種無抵擋的誘惑力。

    『 嘎嘎』幾聲脆響,江魚通體皮膚突然炸裂開,一片片厚厚的死皮從他身上脫落,淩空就炸成了粉碎。那死皮下面,鐵青色散發出熠熠光芒的皮膚看起來是如此的詭秘,江魚的肌肉再次膨脹了一點,骨架子也稍微往橫的方向生長了一點,看起來,他似乎不如以前那樣瘦削了。望月宗的心之所以厲害,就因為他們每一寸肌膚都蘊含了尋常修道人需要數百年苦才能吸納的能量,那能量都已經結晶化了,能不厲害麼?

    『呼呼』,兩道白氣從鼻孔中衝出了丈許開外。江魚完成了今日的身體萃煉工作,頓時將心神全部封印起來,一心一意的借助著那三十六塊靈石剩下的力量去修煉自己的元神。實話實說,玄養出的元神在蓬萊三島的傳承中也不是什麼太強大的貨色,但是對於江魚,已經夠用了。在他沒辦得到更高級的元神修煉門前,這已經足夠用了。

    一輪光影自後腦勺飄蕩出,一個不過尺許高下的江魚的淡金色虛影懸浮在他頭頂上,三十六道晶光都融會進了那金色虛影裡,讓金色虛影水波一樣的蕩漾起來,隨著晶光的不斷注入,那虛影似乎長大了一絲兒。四周天地間的靈氣一陣隱約的波動,江魚對靈氣的控制,又強了這麼一點。「唔,也許以後我真能達到肉身和元神同時飛昇的境界,那,那算什麼呢?斗仙?天仙?呵呵呵呵!」江魚的潛意識深處,傳來了得意的狂笑。望月宗的先人們,可從來沒有人得到過玄這樣的高級修練門,他們從來就沒有人修練成過元神。江魚敢肯定,身兼望月、蓬萊兩門之長的他,只要能夠修練到最高的境界,肯定會比自己的先輩強。

    玄變幻,江魚的元神在他頭頂上變化出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物事。從猛虎、山鷹到木頭、山石,最古怪的就是他的元神甚至還變幻出了一個美女的形狀,自己飛到梳妝台上的鏡子前看了半天,最終很是噁心的做了一陣嘔吐的動作,這才恢復了過來。玄的變化之術,無非也就是以元神運用肉身產生變化。而江魚過於強悍的肉身也決定了,他的元神若是不夠強大,是無驅動這具作出同樣的幻形。

    正在全心修煉的時候,江魚腰間褡褳一陣抖動,那條尺許長的火靈蛇渾身帶著淡淡的火光從褡褳中爬了出來。它小小的嘴巴裡還咀嚼著一塊極品的靈石,這是江魚修煉的時候都捨不得使用的極品靈石--品質接近傳說中的仙石的寶貝啊--江魚從龍中貪汙了數千塊靈石,其中也不過有三塊這樣的極品靈石而已。極品靈石的珍貴之處,不在於它裡面蘊含的極其龐大的能量,而在於它內部已經產生了一縷近乎神智的東西。一塊極品靈石,若是運用得好,配合上其他的極品材料,就很有可能鍛造出靈器!

    而極品靈石對於火靈蛇這樣的妖獸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一個用途,卻是連江魚都不知道的。極品靈石內蘊含的那一縷近乎仙氣的氣息,以及那一絲先天的神智,可以從根本上改變妖獸的性質--將妖獸從妖轉化為靈獸--如果你捨得大價錢,用上萬塊極品靈石去餵給自己飼養的妖獸,也許可以直接將它從妖獸變成仙獸也不可知。只要,你有那樣龐大的家當去浪費就是。

    火靈蛇就是在細細的咀嚼一塊極品靈石,就連一點點渣子都被它吸進了身體內。那一縷極其細弱幾乎不可察覺的仙氣在瞬間就改換了它的氣質,讓它原本猙獰邪惡的身軀變得靈氣四溢,通體晶瑩剔透無比的可愛。而那一絲天地靈氣孕育出來的神智,則是將它屬於妖獸的低弱智力大大的進補了一番,讓它的神識急驟的提升,漸漸的已經擁有了人類,甚至超越了普通人的智力。

    很是不滿意的張了張嘴,火靈蛇歪著腦袋看了看江魚的褡褳,很有一種鑽回去再吃一塊極品靈石的衝動。但是歪著腦袋尋思了片刻,它也知道這極品靈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能夠得了一塊脫去自己的妖獸之身,從品級上達到了靈獸的水準,已經是它天大的造化了。做人不可貪心,做妖怪也是這樣。有點回味的吐了吐舌頭,火靈蛇身體猛的扭動了幾下,身上火焰頓時一陣高漲,一絲絲的艷紅色真火從它體內燒灼出來,燒得它通體皮開肉綻、骨肉焦臭,燒得它『絲絲』亂叫,又是痛楚又是欣喜的精光不斷在它眼裡閃動。

    江魚的這塊極品靈石來自於龍,乃是九州龍脈散發出來的紫龍靈氣凝聚而成,天生就帶有一絲很微弱但是極其純正的龍氣。如今,這一絲龍氣被這火靈蛇煉化入了身體,它的額頭上漸漸的長出了一支小小的很玲瓏的紅潤透明的小角。『啪』,它的身軀上也探出了四條好似腿子一樣的短小肉樁子,細長的尾巴末端,更有鯉魚一樣的尾鰭長了出來。

    一陣激烈的扭動,小小的火靈蛇身體突然膨脹開來,它張開大嘴噴出了自己的內丹,那紅彤彤的纏繞著熊熊紅色烈焰的內丹漸漸的轉化為龍中瀰漫的紫金龍氣一樣的淡紫金色,一縷縷紫金色的火焰自那內丹中噴出,燒灼著它的身軀。很緩慢的,這小小的身軀化去了體內最後一點帶著妖氣的雜質,漸漸的化為一攤紅色透明的晶體狀溶液,最後飄散為滿屋子馨香撲鼻的紅色氣體。

    江魚心中一震,猛的睜開了眼睛。兩道鐵青色的歷芒在空氣中一閃,他盯著滿屋子的紅色氣體低聲喝道:「他奶奶的,哪個作死的戲弄老子?」

    一陣旋風自那紅色霧氣中捲出,滿屋子的紅色霧氣突然縮成了一塊兒,細細的尖叫聲從那匯聚形的紅色霧氣中傳來:「主上,救我,我要化形,天劫要來啦。」隨著這細細的帶著本能的『絲絲』聲的叫聲,天空中突然傳來『轟隆隆』的巨大雷聲,一股極其可怕的威勢,不可觸犯的威勢自那天空中壓了下來。尋常人無感知這等威勢的存在,江魚卻是頭髮一根根的豎了起來,怒聲嚎到:「操,天劫?我這門戶什麼時候來的天劫?你,你,你他媽的誰啊,要我幫你頂那天劫?」

    那紅色霧氣一陣扭曲,霧氣中的火靈蛇咬著牙齒在那裡開始最後的一步凝形工作,它哪裡有那空閒夫和江魚囉嗦?好容易命好得了一塊龍氣凝聚而成的極品靈石轉換了自己的體質,從妖獸轉化為靈獸,若是在凝形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缺了什麼胳膊腿兒的,它還不後悔死?它更是知道江魚如今的實力雖然也不過相當於修道界元嬰期修士的水準,但是破壞力、防禦力超越了元嬰期修士何止十倍啊?小小的一個妖怪化形時的三道天雷的雷劫,還難不住江魚。

    不等江魚開口問清楚,外面的天劫卻沒有那個耐心逗留下去。『哧啦、轟∼∼∼』,一道丈許粗的淺紅色雷火已經帶著數十團紅色火焰自天空落下,朝著江魚臥房所在的小樓劈了下來。江魚一聲厲嘯,身體一閃已經衝出了小樓,飛身朝著那天劫雷雲迎了上去。一拳,帶著鐵青色光芒的拳頭粉碎了那一道雷火,隨後拳頭上一道鐵青色罡氣狂捲而出,將那天空的雷雲沖成了粉碎。火靈蛇從妖怪變化形的天劫,就此消散。

    一拳粉碎了天劫雷雲,江魚身體一轉,又衝回了自己的臥房。他死死的盯著自己房內那赤身皮膚有點發紅,身高大概六尺多點,有點瘦削,懶洋洋的軟在地上,一對梭子形倒豎的瞳孔死死的盯著自己,沒有一點兒感情冷冰冰的瞳孔讓自己都有點心寒的少年,不由得驚聲問道:「他奶奶的,你小子到底是誰?唔,你這對招子,魚爺我好似在哪裡見過啊?」

    那少年有氣無力的『絲絲』了一聲,舌頭本能的伸出了嘴巴在鼻頭上舔了舔,『絲絲』笑道:「我……我是火靈蛇啊……主上,你……你認不出我來了?……我,我終於化形啦……而且,我……我不是妖怪了……我,我是靈怪!」

    「 噫嘻!」江魚倒抽了一口冷氣,欣喜的一手抓起了火靈蛇,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半天:「哈哈哈,是個帶把的,嘿嘿,好兄弟,你能變了,俺身邊可以用的人又多了一個。哈哈哈!嗯,你這頭髮怎麼回事?這麼一頭紫紅色的頭髮,可有點難見人哩。」伸出手指頭,狠狠的彈了一下火靈蛇身上的某個部位,江魚怪笑道:「唔,塊頭倒是挺不小的。」

    火靈蛇一張臉憋成了紫紅色,氣得他恨不得咬江魚一口。就算是妖怪,也是有尊嚴的,正常來說,他修煉已經有近千年,年紀比江魚大得多了。可是江魚居然用手指頭對著他最為寶貴的『小弟弟』如此凶狠的彈了一下,需知道江魚手上的力量是多大,若非他身體已經有了一點蛟龍的性質,比尋常的妖怪強悍了許多,怕是他的『小弟弟』今日就要和他說永別了。

    咬牙切齒的看了江魚半天,火靈蛇長吸了幾口氣,吸收了一點從江魚剛才的『吞元陣』中洩漏的靈氣,恢復了一點自己因為化形的劇痛而消耗殆盡的體力,火靈蛇很是大方的跑到江魚的衣櫃前,拖了幾件衣服不管大小合身與否,胡亂的往身上一纏。遮蓋住了自己的身軀,火靈蛇這才回頭對江魚道:「絲絲,我留在你身邊幫你做事……絲……你每天給我一塊靈石……絲絲絲絲,你要是有好的丹藥……絲,給我幾顆。」

    江魚連連點頭:「絲,靈石的容易……絲絲,那個丹藥麼……絲絲絲絲,我自己手上都沒幾顆……絲,過幾天去樓台關,敲詐那群老牛鼻子。」

    火靈蛇點點頭,有點不滿的說道:「絲,你不要學我說話……絲絲,我是蛇……絲絲,我能『絲』……『絲』,你不能『絲』。」

    江魚眨巴眨巴眼睛,繼續說道:「絲,為什麼你能『絲』我就不能『絲』?」火靈蛇無奈,他那冷冰冰的爬行動物特有的倒梭子形眸子翻了過去,露出了一對大大的白眼。無奈,他剛剛化形成,還沒辦改變做蛇兒時的那種習慣,『絲絲』聲這也是本能啊。可是江魚學他『絲絲』,這就簡直太不厚道,簡直就是太可惡了。

    江魚則是沒有一點兒取笑火靈蛇的意思,他是太高興了啊,這才無意中學了火靈蛇的『絲絲』聲。無凡對他說過,只要一個妖怪能化形了,在普通修道人中,就很少有人能打得過了。尤其火靈蛇的那一口毒液的威力,江魚更是清楚得很,如今化形了的火靈蛇,按照妖獸的常例,他的各種屬性都要比妖獸形態下強大十倍以上,也就是說,他的毒液的毒性更強了十倍?

    想到這裡,江魚不由得的點點頭,一本正經的對火靈蛇道:「記住了,以後在家裡吃飯的時候,不許胡亂噴口水。我可不想一頓飯吃下來,家裡就我一個活人剩下來,還得跑去棺材鋪買幾十口棺材!」火靈蛇終於一個按捺不住,仰天倒了下去身體都有點抽搐了-- 他的毒液多麼的寶貴,化形成後,這些毒液就轉化為他的本命丹元,乃是性命相關的東西,怎麼可能和以前做蛇的時候那樣胡亂噴呢?

    江魚臥房的窗戶被人很的推開,白霞子雙手擱在窗台上,下巴撐在手上看著火靈蛇微微一笑:「小朋友,恭喜哦。我們妖族,能夠修練到化形境界的,可是越來越少啦。你能修練,尤其是你這樣一條火靈蛇能夠修練,實在是難得啊。以後,大姐我照顧你,誰敢欺負你,我就吃了他。」白霞子很是高興的探出了自己的三根白尾巴,尾巴晃啊晃的,顯得她心情好到了極點。

    火靈蛇對著她一個白眼就丟了過去,高傲的昂起頭來說道:「我可不是普通的妖獸,你看看我身上的氣息,我可是靈獸哩!」

    「噫?」白霞子也驚呼了一聲,眼裡一道綠光閃過,對著火靈蛇仔細的打量了半天,這才點頭道:「唔,果然是靈獸,不過,你這靈獸也是從妖獸後天轉化而來的,可不能和姐姐我相比。我三尾可是天生的九品靈獸,你如今最多是一品靈獸的水準,離我還差了點哩。」

    眼睛一瞪,火靈蛇跳起來,很是自信的說道:「不就是九品靈獸麼?我一定能追上你的。絲絲,我一定能追上你。」

    白霞子微微一樂,點頭道:「那,就要看我們這位主上能夠找到多少極品靈石給你修煉了。若是你能連續吸收一千塊極品靈石,也許運氣好,能夠轉化為九品靈獸罷?極品靈石哩,主上啊,你那裡還有麼?給我一塊好不好呢?」白霞子微微一笑,三根尾巴突然變得老長,在江魚的胸膛上一陣撫摸、摩擦,弄得江魚面紅耳赤,忙不得的從褡褳裡找出了一顆極品靈石丟給了她。

    火靈蛇很是吃味的瞪了白霞子一眼,怒聲罵道:「早知道要被你拿去一顆,不如我就全吃了……絲絲,你這個狐狸精!」

    江魚則是若有所思的抓著一條白霞子的尾巴,輕輕的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將剛才破碎的皮膚碎片全部掃了下去。他思忖道:「極品靈石能夠讓妖獸變成靈獸,更能讓靈獸提升階位麼?唔,如此說來,嘿嘿,我要多去龍裡轉幾圈了。那九曲黃河陣的走,我是知曉了的。嘿嘿,只要能夠調走那幾個在門外守著的小老道就行。」

    白霞子、火靈蛇同時看到了江魚那若有所思的邪惡笑容,兩個妖怪同時笑起來:「主上,我們去龍偷靈石罷!……(絲絲)」說話間,兩個妖怪相互看了幾眼,都發現對對方是怎麼看怎麼順眼,怎麼看怎麼可愛啊!

    第二日一大清早,江魚精神抖擻的帶著白霞子以及自己取名叫做龍赤火的火靈蛇到了捕風營。火靈蛇還是有點虛榮,自覺自己如今已經擁有了一點龍的氣息,自然不肯用別的姓氏,而是直接姓龍,以彰顯自己血統中的某些高貴的東西。而赤火這個名字,就很明顯了,證明他還沒忘本,還記得自己的本體是當年一條小小的火靈蛇。

    捕風營大堂上,孫行者高據正中的交椅,雙手拿著兩隻鎏金令箭在那裡胡亂的耍弄。忠王李亨站在大堂上,看著一臉不正經的孫行者,那是哭笑不得。不管他說什麼,孫行者總之就是一句話:「等江魚那小子來了再說,誰知道你說你以後也是咱們捕風營的人,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李亨心裡那個憋悶啊,自己堂堂一個王爺,沒事來冒領你捕風營的小小官職不成?

    就在孫行者和李亨兩個人糾纏不清的時候,江魚領著人進來了。他一看到李亨,連忙笑著拱拱手道:「 王爺,您可來得早啊?昨天夜裡,怕是您都沒休息好罷?」江魚心裡暗笑,李亨昨天剛開始還裝模作樣的在那裡裝佯,後來一聽到江魚言語中吐露出的一些意思後,李亨就忙不叠的主動請纓要來捕風營幫忙了。江魚那個得意啊,一個上好的門徒外帶一個強力的打手,這不就到手了麼?

    李亨看到江魚,急忙笑道:「昨天江大人一離開,小王馬上去了宮裡和父皇說過了要來捕風營兼差的事情。父皇也知道小王自幼喜歡舞槍弄棒,也知道江大人這裡是鍛煉人的所在,故而答允了此事。」李亨目光一轉,突然看到了江魚身後的白霞子,身體頓時酥軟了一大半,癡癡呆呆的指著白霞子問道:「江……江大人,這位姑娘……這位姑娘她?」

    「嗯,嗯。」威嚴的咳嗽了幾聲,江魚跑到正中的交椅那裡把孫行者趕了下去,又把那令箭插回了長案上的架子裡,他肅容說道:「今日,我捕風營的人手也差不多到齊了,就先來介紹一下諸位,同時,本將軍也給諸位安排一下日後的職責。今後我捕風營是吃肉還是喝湯,在皇上面前到底有沒有臉面,日後諸位能否陞官發財,忠王爺能否再進一步,就要看大家自個兒的努力了。」

    掃了一眼堂下站著的四個『屬下』,江魚心裡直樂。天下除了他江魚江中遊,哪裡還能湊齊這麼些個古怪的人來?當下他一一介紹了諸人的身份,同時劃分了他們的職責:孫行者作為道行最深武力最強的屬下,將是捕風營的大供奉,說白了就是平日裡養著他,要拚命的時候他就要當先上的人;忠王李亨則是捕風營的大監察官,凡是有捕風營所屬人觸犯了紀,就歸他去打理首尾,當然,主要就是幫他們擦;白霞子、龍赤火,則是捕風營的兩大散騎將軍,平日裡對付一些不甚厲害的人物時,就是他們兩人率隊出戰。

    隨後,江魚又宣佈了李隆基給他的旨意中,捕風營所要對付的主要敵人。同時,他也前瞻了捕風營的光輝未來,無非就是在他江魚的領導下,捕風營的人個個都能陞官,個個都能發財;孫行者,可以積累德;李亨,可能再進一步;白霞子和龍赤火對於陞官發財不感興趣,但是大把大把的靈石和各種靈藥,對他們的吸引力也是足夠大的。

    而龍赤火站在下面極其無聊的聽江魚囉嗦了好一陣子,這才跳出來叫道:「主上,整個捕風營,能拿得出手的人,只有咱們三無人,豈不是太丟了主上的臉面?更甚者,主上也說了,日後咱們對付的人,很可能和修道界有關,那群人可不好對付。所以,咱們還得招收多一點人才行。」通過一夜的練習,龍赤火很輕鬆的就習慣了如今的身體,說話時也沒有『絲絲』聲,最多就是太激動的時候才叫嚷幾聲。

    「唔,這人選,可不好找啊。」江魚若有所思的看著龍赤火:「你看,要對付的人,天欲宮的妖女不過是最弱的,以後很可能有他們的靠山出現,所以我們招收的人,也不能太差才是。」

    龍赤火猛的跳起來,『絲絲』笑道:「主上莫非忘記了?揚州城外,吾還有一名好兄弟,就是主上年幼時,常常馱著主上在山裡轉悠的大白?」江魚腦海中閃過了一條巨蟒的身影,唔,不錯,那條白色巨蟒的修為,好似比起龍赤火,也就差了這麼一點點而已。龍赤火看到江魚不斷的點頭,他更加興奮的叫嚷道:「還有,當年主上你學藝的時候,咱們住的那地方附近,不還有五兄弟麼,主上曾經花了幾株靈藥,替他們大哥接上了被天……打斷的骨……那個頭的。」

    崑崙山,望月宗的山門往北百多里的一處山谷中,有五名異姓兄弟隱居在那裡。它們都是將近化形卻不敢化形的妖獸,分別是千腳千眼金絲蜈蚣、碧玉丹心蠍子、黑白鬼紋蛛、六翅天毒蜂、獨角三足黃沙蟾蜍五隻劇毒的毒物。望月門的歷代門人懶得搭理它們,它們卻也識趣,在望月門的大貓小貓三五個的門人出門閒逛美其名曰雲遊之後,還會很用心的幫望月宗打掃一下門口的樹葉什麼的,卻是結了一點香火情緣。

    後來,那金絲蜈蚣因為修為實在無控制而不得不化形,沒有一件寶可以使用,又不敢讓自己兄弟幫忙,只能憑借自身修為硬扛天劫的它被天雷轟得渾身骨甲斷裂差點沒慘死當場。幸好那時龍赤火因為同屬毒物的關係,和它們交情極深,招呼了江魚找來幾株靈藥治好了那金絲蜈蚣,雙方的情誼更是加深了幾分。

    江魚離開崑崙山的時候,五大毒蟲也有心思跟隨,因為它們發現江魚比起望月宗歷代的門人都好說話得多。對於它們這種蟲豸修成的妖怪來說,能夠托庇於一個強大的主人羽翼下,實在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但是江魚因為身上有了一條蛇的原因,不樂意再帶一窩毒蟲在身上,故而敬謝不敏了。如今被龍赤火提醒了,江魚才想起來,那老大金絲蜈蚣已經化為人形,剩下的那四條毒蟲,只要給它們幾塊上品靈石提供一點額外的靈氣,怕是立刻就能凝練人體,也能成為江魚的左膀右臂。

    當年在崑崙山,江魚沒有那個實力替它們抵擋天劫,故而沒辦讓剩下四條毒蟲化形,可是如今麼,化形的三重小天劫對江魚來說,無非就是喝涼水一樣的輕鬆,還害怕什麼呢?五個化形的毒蟲,以它們的天賦本能來說,都是極其厲害的高手啊。最起碼,人世間就不可能有什麼武林高手比得過它們。哪怕是那金絲蜈蚣一人,就能橫掃花營和皇宮的數十位供奉。

    想到這裡,江魚不由得一鼓掌,笑道:「妙極,忠王爺,這捕風營這幾天還得您盯著,我要去找幫手哩。」

    李亨一愣,指著自己的鼻子怒道:「本王,幫你掌管捕風營?」李亨差點沒暈了過去,若是其他的大唐正經的軍隊,一營兩千兵馬,他李亨會很樂意暫時代掌大權的。但是,捕風營這樣『極品』的組織,他李亨是躲都來不及哩。這兩千名捕風營的人馬,都是什麼人啊?若是在江魚離開長安的這段時間內,這群暴徒招惹出什麼事情來,他李亨還要不要活了?

    一掌拍在了李亨的肩膀上,江魚很是嚴肅的說道:「王爺,疾風知勁草呀。咱出去也就最多兩個月的夫,若是您能在這兩個月中把捕風營調教得出一個人樣來,皇上還不高看您一眼麼?放心吧,這群混蛋都服下了『斷腸丹』,他們不敢胡來的。王爺稍微許他們一點好處,還害怕他們不乖乖的聽王爺的麼?」

    是啊,若是能夠把兩千名江湖匪類、市井無賴、窮凶極惡的暴徒調教出一個人樣來,李隆基那邊還不得誇獎自己能幹麼?李亨瞬間打定了主意,江魚他們一個都不要留在京城,就讓他李亨一個人獨自面對這狂風暴雨罷--成了,那是自然好;就算失敗了又怎樣?反正他李亨失敗了,依然能夠做他的王爺,就算這兩千暴徒把長安城毀了一半,也依然有人頂缸不是?

    毅然的點點頭,李亨凝重的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江大人你放心的去吧。只是,這位孫……」

    孫行者朝著自己鼻子一點,笑嘻嘻的說道:「叫俺孫大爺。嘻嘻,咱不佔你便宜,當初太宗皇帝,俺也不過打個稽首就是了。你放心,你在捕風營這裡調教人,俺老孫會幫你壓住陣腳的。」孫行者笑得很得意,尤其看到李亨那無奈的苦笑,他就更加得意了。從輩份上來說,他還真能算是李亨的大爺,李亨還拿他沒辦。

    當下,江魚請孫行者出手暗助,幾個人偷偷摸摸的潛入了龍。他們在龍裡那遍地靈石中挑選了許久,好容易才找出了十三粒極品靈石。九州龍脈凝聚,那靈氣可是非同小可的,雖然大部分的龍氣都拿去萃煉那三百六十柄靈氣了,但是每個月總能產生數十粒極品靈石。江魚見收穫只有少少的十三粒,心中暗自咒罵袁天罡他們肯定已經把一批極品靈石送去了蓬萊三仙宗和一氣仙宗,他無奈何的以數量補質量,又往褡褳裡裝了近萬粒中上品的靈石,這才悻悻然的離開了龍。

    領著白霞子、龍赤火一路奔波,江魚一行三人只用了數日的夫就到了揚州城外。在那觀音山的深山中,龍赤火發出了尖銳的『絲絲』聲,過了一陣,狂風大作,一道白影分開叢林無比歡快的遊了過來。這條大白蟒蛇親暱的用大腦袋在龍赤火的身上蹭了蹭,隨後按照以前的習慣,用巨大的身體纏住了江魚,上下蹭了蹭。

    白霞子看著這條大白蛇,不由得點頭道:「好一條大白蟒,這修為也是極深湛的了。唉,你們望月宗的人啊,怎麼就招這些畜生的歡喜呢?」白霞子的尾巴搖啊搖啊,卻一時疏忽,將自己都罵進去了。她扭頭看了看江魚,滿臉都是笑意,實在的說,她很是喜歡江魚身上的氣息。

    伸出手去,拍了拍這條大白蟒那巨大的腦袋,江魚親熱的說道:「虧你還記得我?上次來揚州,卻是忘了你這大傢夥。唔,也幸好是忘了,否則那時候和那群妖人打鬥起來,卻是免不得會傷到你哩。」大白蟒數尺長的信子在江魚臉上舔了舔,隨後驚疑的看著龍赤火,似乎有點不能理解,為什麼當初那麼小的一條火靈蛇,居然變得這麼大一條了。

    「呵呵!」江魚笑了幾聲,隨手將一粒極品靈石掏了出來,在那大白蟒面前上下拋了幾次,笑道:「大白,跟我走罷。吃香的喝辣的,除了沒辦給你找一條母蟒蛇,別的都好說啊。」

    大白蟒的眼裡閃過一道道激動萬分的白色歷芒,它修練到這樣的程度,雖然智識還未完全打開,卻也有一定的智力了,自然能夠從那極品靈石中聞到一種極其誘人的味道。尤其是那一縷純正的龍氣,更是它們蛇類無抗拒的誘惑。當下它大頭直點,伸出信子,將那巴掌大小的一塊極品靈石吞進了嘴裡。

    極品靈石,重要的不是它裡面蘊含的靈氣,而是它裡面蘊含的那一縷近乎靈魂的靈神。妖物修煉千年就能化形,但是有那種倒黴鬼或者先天種類太低下的生物,修煉萬年不見得都能擁有常人的智商。而極品靈石中的這一縷靈神,就能打開它們的智商,讓它們擁有和常人一樣甚至更高的智力。這是多少萬塊上品、中品、下品、劣等的靈石,都無達成的效果。

    一塊極品靈石入腹,已經修練到臨界點,唯獨就是靈竅未開靈智未生的大白蟒身體上一陣白光閃過,嘴裡發出了『絲絲』的叫聲。龍赤火眼睛一瞇,大聲道:「再給它一百粒上品靈石,它還差了一點靈氣才能化形哩。這莽貨塊頭太大啦,化形熔煉原本的肉軀,需要的靈氣是我的……起碼一千倍!」龍赤火有點得意起來,他當初的本體嬌小玲瓏的,化形的時候多節約資源啊?

    江魚二話不說的掏出一百零八粒上品靈石,在空中佈了一個『天罡地煞吞圓大陣』,一次性逼出了一百零八塊上品靈石內的所有能量,匯聚去了大白蟒的體內。大白蟒一身歡呼,同樣是頭上長出一隻半透明的白角,身上長出了四根肉樁子,嘴上也有幾根白鬚飄散出來,嘴裡仰天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嚎叫。

    白霧升騰,大白蟒在白霧中瘋狂的扭動嚎叫,身上一塊塊帶著血汙的肉塊炸了開來。龍赤火又繼續叫起來:「主上,待會不要替他攔下所有天雷,最後一道天雷,必須讓他自己承受。他的身軀太大了,不經過雷火洗劫,是無成形的……這莽貨乃是金、水二性的身軀,和我的先天火性之軀不同,我的丹火可以自我熔煉,它卻必須借助天雷地火的力量才行。」

    天空中,雷雲已經翻滾而來,第一道雷霆轟然落下。江魚手一擡,輕而易舉的接住了這一道雷火;第二道威力更大的雷霆落下,江魚腳一挑,將那雷火踹飛了數百丈,轟得一片山林粉碎;第三道雷火落下,江魚猛的閃開了數十丈,那道雷火準確的命中了大白蟒的身軀。

    一聲震天的近乎龍吟的長嘶,大白蟒在白霧中凝聚出了自己的肉身,一個憨厚而粗壯的聲音響起:「絲絲……小魚兒……絲絲,你這小蛇……絲絲,俺也終於變了……絲絲……」

    地面微微顫抖,一條比江魚還高了一個半頭,高大雄偉得只能以恐怖來形容,身上肌肉一塊塊隱隱然還有鱗片隱現,皮膚白膩細緻比那二八處子還要好上數倍,滿臉憨厚,但是一對眸子同樣是倒梭子形沒有絲毫熱情的壯漢赤身的甩著下方的一根物事叢白霧中走了出來。江魚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大白蟒所化的壯漢,比自己高了一個半頭不說,那腰圍比自己也粗大了何止三倍?方方正正的身板,一塊塊好似白銀錠一樣的肌肉,這大白蟒給人的感覺,就是無窮盡的力量啊。

    旁邊的龍赤火很吃味的歪了歪鼻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大白蟒,冷哼道:「長這麼大塊頭作甚?浪費糧食麼?」他心中不由得嫉妒,怎麼他化成的人形,就只有六尺多高不到七尺?老天爺太不公平了罷?尤其他身上瘦小乾癟的沒有什麼肌肉,看看這大白蟒,那一身壯碩得只能用怪物來形容的大肉塊,嘖嘖,龍赤火心中那個嫉妒啊,沒辦說了。

    突然,旁邊白霞子怒嚎了一聲:「登徒子,你敢在姑娘我面前放肆?」一道白影閃過,白霞子衝到大白蟒身前,一腳狠狠的踹在了大白蟒的小腹上。一聲悶響,大白蟒紋絲不動滿臉無辜滿臉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白霞子則是捂著自己的腳脖子『哎喲』一聲退回了數丈遠。她指著大白蟒氣極敗壞的叫道:「你,你,你怎麼這麼硬?」

    江魚『嘎嘎』大笑,這大白蟒,一看就是一條衝鋒陷陣的猛士。有其他身上特有的鱗片生成的硬皮,怕是普通的飛劍都拿他沒辦了。江魚很認真的點點頭,笑道:「很好,大傢夥,你身體這麼白,又是這麼大的塊頭,你就叫白猛!」

    『 砰砰』兩聲巨響,白猛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絲絲』笑道:「絲絲……白猛……謝謝主上賜名……絲絲,我是白猛……絲絲,我居然變成了靈獸?絲絲……真有趣……絲絲……餓了!」他張開大嘴,露出一口白生生帶著點倒鉤的牙齒,很認真的點點頭:「主上,餓了……絲絲……吃!……絲絲……」

    一個月後,崑崙山某處山谷中又連續劈下了十二道雷霆,隨後,震天的長笑聲遠遠傳來。

    江魚、白霞子、白猛、龍赤火一人三妖和另外五條容貌各異的大漢隨著數道光芒,跳上了附近最高的一處山頭,看著無邊無際的雪山雲海,同時放聲大笑。江魚威風凜凜的朝著東邊一揮手:「諸位兄弟,去吧,去那萬丈紅塵閻浮世界中吃香的、喝辣的去!」

    「絲絲……主上……我餓了……絲絲……」白猛,無辜的看著滿臉惱火的江魚,拍了拍肚皮:「絲絲……餓了……絲絲!」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3:00

第五十四章 班底

    一行人回到中原,已經是金風送爽、滿地菊花的時節。又是那江湖遊俠兒慷慨高歌,揮動著寶劍在那菊花叢中痛飲決鬥,讓自己的熱血來染紅滿地菊花。大唐武風之盛,實在是到了一個盲目的地步,江魚一行人、妖就因為有個白霞子在身邊,一路上江魚就被挑戰要求決鬥了數十次,鬧得江魚頭疼不已。好在最後江魚學得機靈,打出了自己身為朝廷武將的身份,這才平安回來。

    比起江魚預定的時間,他們晚了足足一個半月。幫那五毒兄弟渡過了化形的三重小天劫後,江魚藉機在本門山門中潛修了一個多月,吸收了一塊極品靈石,將體內丹火滋養得蓬勃旺盛,煉化了那塊軒轅千鍛銅,將自身修為提升到了銅身初期。自鐵身巔峰到銅身初期,江魚不僅是肉體力量和強度增強了十幾倍,更是將鐵身時身軀足夠堅硬卻不夠韌性的弊端消除,那軒轅千鍛銅,讓他的身軀在極度的堅硬中還有了十分的韌性,讓他面部線條都顯得柔和了不少。一身淡鐵青色的膚色也略微轉化為淡銅紅色,氣色好了不少。因為鐵身向銅身轉化時,體內罡氣受天地氣機吸引暴漲的緣故,江魚的元神也極大的增強,表現在外,他的八九玄功也有了三四分的火候,這進度放在蓬萊三仙宗,也是極度駭人的。

    最大的好處就是,銅身一成,江魚又從那記錄了本門典籍的玉簡中得到了一些新的法門,一些前輩領悟的更高妙的箭氣運用法訣一一出現,江魚已經可以空手發出數百丈長箭氣,可以貫穿一座大山的箭氣。比起來,當日無凡在揚州城外一彈指洞穿數棵大樹的功力,不過是一個眩人耳目的噱頭。

    見到江魚二十歲出頭就修成了銅身修為,和望月宗也算是有點交情的五毒兄弟不由得在背後齜牙咧嘴的連連驚歎。只能說江魚完全的自然之心實在是太變態,那樣瘋狂的掠奪性吸收靈氣,是正統的修道人根本不敢想像的事情。但是也是他手上有足夠靈石讓他糟蹋,若是僅僅吸收四周遊離的天地靈氣,江魚起碼需要兩百年苦修,才能達到今日的境界。

    閒話少說,卻說江魚回到中原的第一站,就是帶領一干妖物跑去了終南山。長安城中,佛道兩家的修行者數量眾多,其中更是隱藏了一些說不出底細的高手在,身邊帶了好幾個妖怪到處亂跑,若是不先去自己師門備案,江魚卻也沒那個膽量。說不定哪一天碰到一個正義感過強的正道中人,非要來降妖除魔,你怎麼辦?把那人給宰了?

    終南山樓台關,如今觀外也是遍地開滿了金色菊花,金燦燦的一大片好似一蓬金粉叢天空灑下,掛滿了一片山林。江魚熟門熟路的到了樓台關後山的那幾間小茅屋外,稽首道:「師尊,還有諸位師叔、師伯,江魚求見。」

    正中間的那茅屋的房門無風自動豁然敞開,元化真人端坐在一個蒲團上,朝著江魚招招手:「盤算著你這幾日也該來了,果然來了。」停了一下,元化真人皺眉看了看江魚身後幾個身上氣息古怪,雖然已經轉化為初階靈獸,卻依然有點妖氣沖天的男男女女,苦笑道:「罷了,進來吧。這裡只有為師一人,其他的師叔師伯,都返回師門有要事去了。」

    江魚帶著幾個妖怪進了茅屋,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屋內的蒲團上,他朝著元化真人稽首道:「師尊,這次來。。。」

    元化真人點點頭,叢袖子裡掏出幾塊玉符丟給了江魚:「以心血滴之,讓你身後這幾位將一絲元神寄存其上,日後他們就是你的『御獸』,正道中人,卻也不會再向他們下手了。」有點無奈的看了看幾個妖怪,元化真人苦笑道:「你這小子討打,這三尾靈狐也就罷了,多有那海外散修蓄養靈狐做『御獸』,靈狐體內的丹火最是有妙用,拿來煉丹煉器,都是極好的助手。可你怎生還招攬了這麼一批毒蟲?」

    元化真人心裡那個膩味啊,三尾靈狐,而且白霞子還是靈狐中極其少見的玄月心狐,乃是狐妖一族中最是神通廣大的一類,這也就罷了,畢竟是九品靈獸,和仙獸也沾了一點邊兒。可是龍赤火、白猛他們這幾位,兩條蛇、蜈蚣、蠍子、蛤蟆、黃蜂、蜘蛛,這都是什麼東西?歎息一聲,元化真人道:「以蟲豸之身修成妖道,你們卻也有點造化,日後仔細幫我這徒兒做事,卻不要心生異志。否則,貧道饒不了你等。」

    他沒問江魚身後這些妖怪的來歷。三尾狐狸白霞子,他知道是從天欲宮的絕情司主手上搶來的;龍赤火,是自幼跟隨江魚的毒蟲。有了龍赤火,那剩下幾個毒蟲的來歷就很簡單了,所謂物以類聚,毒蟲找到的幫手,自然就是毒蟲。元化真人不想在這些旁枝末節的事情上浪費口舌,他只是稍微釋放出了一點兒氣息,龐大的壓力震懾了一下幾條毒蟲。隨後他命令包括白霞子在內,八個妖怪都將元神寄托在了那玉符上,江魚又刺破心口滴了幾滴心血上去,完成了道門『九九束魂追命御妖符』。自此八個妖怪都成了江魚一生一世的僕人,卻是絕無脫逃的機會。這在道門中乃是常見的收取妖物做山門護法的法子,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功夫。只是江魚一次性收取八個靈獸級的妖怪,讓元化真人都有點嫉妒。

    完成了『御妖符』,等於是身後八個妖怪就有了在修道界的通行證,江魚隨手將那幾塊玉符丟進了袖子裡,隨後才嬉皮笑臉的看著元化真人問道:「師尊啊,那素溯夙素師姐他們,可把東西送上來了?」

    「嗯!」很深沈的點點頭,元化真人拈鬚微笑道:「他們三人卻也能幹,從那三家中各自要了每年二成五的純利作為供奉,那八九玄功的法門卻也賣出去了一個好價錢。」很欣賞的看了江魚一眼,元化真人笑道:「蘇道遠那娃娃做了百多年的外門弟子,如今總算是能夠進入內門修煉,這次他卻是很感激你。以後這種賣人人情的事情,不妨多做。」

    「弟子明白!」江魚笑了幾聲,這才說道:「弟子這次來,除了解決身後這幾個屬下的麻煩,還有就是請師尊出面,去求蓬萊島的幾位煉丹的前輩,替弟子煉一爐『通脈丹』、一爐『匯元丹』、一爐『聚氣丹』、一爐『養神丹』、一爐『龍虎大劫金丹』。」

    面部肌肉一抖,元化真人掃了江魚一眼,冷笑道:「前面四爐丹也就罷了,使用得好,也無非將一個根基不錯的普通男子從尋常人提升到先天境界,無非吃點苦頭而已。但是『龍虎大劫金丹』,嘿嘿,可以強行將先天期的武林中人提升到金丹期,這丹的藥力極猛,所謂大劫,就是服下丹藥後十不存一!你是為了你那捕風營的屬下罷?」

    江魚『嘻嘻』一笑,拱手道:「師尊英明,英明神武啊!就是為了他們使用的。如今捕風營裡面有精挑細選身體強壯的兩千屬下。讓他們服下『龍虎大劫金丹』後,十不存一,也應該有百多名金丹期的高手留下,嘻嘻,也足夠徒兒完成皇上的重托了。這等依靠丹藥的力量強行提升的武人,卻是不違反了那修道界的規矩的,他們算不上修道人啊?」

    「好大的罪孽,一千多條人命啊。」元化真人長歎一聲,一臉悲天憫人的慈悲模樣。

    江魚笑了幾聲,很憊懶的說道:「師尊這就錯了,那群人一個個都是罪大惡極的,所謂殺一個惡人就是救了一百個好人,徒兒這是在積累功德哩。當日捕風營徵召人馬,就是專門選的那些最是窮凶極惡罪不可贖的暴徒加入的。其中還有數百個原本就要被砍頭的死囚,死了就死了罷,為了當今聖上而死,他們也算是值得了。」

    「嗯,這也不失是一個消災解難的好法子。」元化真人看破了江魚的用心,微笑道:「反正有皇上在前面頂著,天劫落下,自然也是皇上這個始作俑者消受,你打得是這個主意罷?當今聖上卻也是福澤深厚的,千多條人命,算不得什麼大罪孽,昔日他祖上太宗皇帝殺了那麼多人,最後不依然得了善終麼?」

    點點頭,元化真人道:「五爐丹藥,卻也不是什麼高等級的仙丹,也就那『龍虎大劫金丹』需要三十六日的火候,其他的丹藥七日就可出丹。只是,徒兒,你這是幫皇上辦事啊。。。」元化真人的臉上,流露出幾絲古怪的笑容:「為皇上辦事,此乃紅塵中的事務,我道家是不參手紅塵俗事的。嘿嘿,師父自然也找不到借口,從門戶中調集這麼多的原料煉丹啊。」

    江魚歪著眼睛看了元化真人半天,這才從白霞子手上接過一個香袋隨手往茅屋內一倒,近萬斤各種靈藥藥草頓時堆滿了整個茅屋。『劃拉』一聲響,茅屋的一堵牆壁受重,被那藥草硬是將那牆壁壓垮,一大堆靈藥倒在了屋外。江魚指著這些八個妖怪在崑崙山耗費了月餘功夫才找來的藥草,笑道:「徒兒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這煉製丹藥的原料,徒兒都自己準備好了。這幾個月徒兒不在長安,也就是去辦這個事情了不是?」笑吟吟的從香袋中取出了一支成形的芝馬以及一株極其罕見的『朱瓊草』塞進了元化真人的手中,江魚笑道:「一切還有勞師尊您幫忙打點,這兩樣藥草來得容易,還請師尊好好的補補身體啊。」

    手一翻,兩件靈藥消失在袖子裡,元化真人一臉嚴肅的說道:「徒兒有心了,既然是幫當今人皇辦事,為師怎能不竭盡全力呢?」他認真的說道:「徒兒你放心,一切為師自然有主意,月半之後,五爐丹藥為師自然親自送去長安城裡。」

    頓了頓,思忖了一陣,元化真人看了看一臉崇敬的江魚,點點頭,還是將話說了出來:「江魚啊,你最近在長安城卻是要當心,恐怕這天下,就要有些變故了。不一定會牽涉到你身上,但是呢,既然是修道界有變動,怕是遲早會影響到人間的。你的八九玄功七十二重境界,還是要早點修煉到四十重以上才有自保之力。」江魚點點頭,他如今已經修練到四十九重了,自然不會擔心什麼。

    沈默了一陣,元化真人有點擔憂的說道:「上次你在龍穴中遇到的那黑衣女道,乃是修道界乾達婆道的一名著名的女魔頭,天不佑我,恰好那金碟玉符上的禁制被龍氣衝開,她卻是抄錄了一份逃走了。這一次,原本應該和為師的坐鎮終南山的幾位同門,就是為了這事情返回師門聽從調遣去了。搞不好,這修道界又是一陣的腥風血雨,你修為不夠,就不要胡亂參合進來。」

    「那金碟玉符上,到底說了些什麼事情?」江魚很好奇的看著元化真人,那天他受了重傷倒在地上,卻沒看清楚那金碟玉符到底顯示了什麼東西。再說了,就算他沒有受傷,以他的文字修為,那些上古蝌蚪文字,他也是認識不了幾個的。

    遲疑了片刻,元化真人點點頭道:「裡面記載了修道界的一個大變故,只是,就連為師這個輩份的人,都沒那資格聽得詳細啊。只是有一點可以說給你聽的就是,上古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無數上古金仙的洞府,大概在今後的三十六年內就要一一再現人間;其中也包括了魔道中九大凶地、四十九魔窟、飛昇的無數魔頭的巢穴也要一一開闢。」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上古金仙的洞府;九大凶地、四十九魔窟、飛昇的魔仙的巢穴。江魚只對那仙人一脈的東西感興趣,可是他身後的八個妖怪,可都是黑白兩道通吃的角色,仙人的東西他們能用,魔道的法寶更是他們最為喜愛的東西,一時間,八個妖怪十六個眼珠子都冒出了碧綠碧綠的光芒,死死的盯著元化真人,巴不得他再多說出一點點機密來。

    元化真人看了一眼八個妖怪,微笑道:「一切隨緣,你們也許也有機會。」憑良心說,這是元化真人安慰他們的話。元化真人很凝重的看著江魚:「這個消息,暫時還是只在我中原道門的勢力內流傳,但是想必魔道阿修羅宗、乾達婆道的魔頭們,也已經是聽到了風聲。至於佛門的那些禿驢,他們應該暫且不知其中的端倪,故而,徒兒啊,你在長安的時候,就給為師盯緊那幾個天竺來的和尚。」

    「天竺的和尚?」江魚點點頭,惡狠狠的說道:「大善智和大威勢麼,我會盯緊他們的。」江魚正有去找他們報復的想法,以他如今的銅身修為,兩個和尚早就不是他的對手了。天下也只有望月宗的法門才這麼可怕,一個境界提升就是十幾倍數十倍的力量爆增,別的功法哪裡有這樣的?江魚很有信心將兩個老和尚的腦袋打成爛西瓜。

    緩緩點點頭,元化真人手一招,將那滿地的靈藥收進了袖子裡,這才皺眉說道:「只是他們兩個,卻也不怕,但是聽說天竺爛陀寺有和尚翻越了大雪山來了中原,卻不知道是真是假。總之,你行事小心謹慎,就一定沒錯。。。上次你在師門得到的那寶刀,卻是又被毀掉了?」江魚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元化真人,無奈的點點頭。元化真人看了江魚半天,尋思了良久,這才點頭道:「罷了,那也是一口極品寶刀啊,只是,你碰到的敵手實在是。。。那地煞殿主手上使用的,卻是一柄中品的靈器。」

    琢磨了一陣,元化真人手上一晃,一柄小碗口粗長有丈二通體土黃色的光芒閃動顯得無比沈重的長戟出現在他手上。有點戀戀不捨的將這長戟撫摸了一陣,元化真人點頭笑道:「這『玄武開山戟』,卻是師尊年輕時在海外一仙山上得逢奇遇,從一快要飛昇的玄武仙獸巢穴中得來的靈器。這長戟的本質不過是上品法器,但是受到了那玄武獸身上仙氣數千年滋養,已經化為中上品靈器的水準,更兼沈重異常,重有七千二百斤,正和我等修煉八九玄功的人物使用。」將那長戟遞給了江魚,元化真人歎道:「這長戟,是你的啦。它隨了為師六百多年,不要辜負了它。」

    江魚滿臉不好意思,卻是手腳麻利的將那長戟幾乎是搶一樣的奪到了手中。愛不釋手的打量了一下這長戟,江魚點頭道:「好東西啊,似乎貫注入真氣後,它的重量還能隨之增大?」果然是好東西,以望月宗的獨特心法驅動,這長戟的重量可以增重到一座大山的重量,拿來砸人,的確是極好的寶貝。

    元化真人微笑點頭:「為師身上如今有師門賜下的靈器護身,這長戟麼,為師如今卻也不方便用了。」他如今是蓬萊島在中原的代表,凡人眼裡的仙人一流的人物,怎麼可能還扛著一柄大戟衝上前去肉搏?如今他使用的是兩柄雌雄寶劍,品質不下這長戟,卻是斯文有風度太多了,故而這長戟也就成了雞肋,還不如送給江魚。誰說神仙就沒有虛榮心的?元化真人就很是虛榮。

    很深情的看了江魚一眼,元化真人笑道:「你雖然拜入為師門下,但是為師一直沒能好好的提點你,這八九玄功也不知道你修練成了什麼樣子,但是看起來你也有了幾分火候。這長戟嘛,就送給你護身啦。嘿嘿,它上面凝聚了玄武仙獸水土兩性的精氣,普通的靈器甚至是一般的仙器都無法斬斷它,也是你的一件好兵器了。」

    絮絮叨叨了一陣,江魚和元化真人演出了一番師徒情深的好戲,最後約定了五十天後元化真人將五爐丹藥送去江魚捕風營的事情,江魚拜辭元化真人,元化真人又提點了江魚幾句修煉八九玄功的訣竅,兩人這才『依依惜別』。

    一下終南山,江魚立刻變了臉色,扛著那長戟舞動了一陣,毀去了一大片的山林後,這才點頭道:「唔,這老道卻也識趣,拿了我兩株靈藥的賄賂,總算是給了一點好處。哼哼,那芝馬也就罷了,那『朱瓊草』起碼可以讓他再衝破八九玄功的兩重境界,他若是不出點血,我江魚豈不是虧本了?八九玄功越到後面越難突破,兩重境界啊,他的實力起碼可以提升三成哩。」

    白霞子則是歪著頭在琢磨元化真人剛才說過的那些話:「主人啊,你說說看,這除了洞府開闢,應該還有其他的事情他瞞著沒說罷?到底是什麼東西比這上古金仙的洞府重新開闢還來得重要?是什麼東西能讓這個老道都沒有資格知曉的?」白霞子有點生氣,元化真人能夠以真人為號,也就是蓬萊三島中除了長老和掌門之外輩份最高的核心弟子之一,若說他都只能知道一個皮毛,是什麼事情這麼重要?

    眼裡金光閃動,取名叫做杜武的蜈蚣裂開大嘴笑道:「總不至於是天上要降下神仙了罷?嘿嘿。」

    一個人、七個妖怪同時對著杜武罵了一聲:「滾!」神仙下界?對於這幾位來說,可都不是什麼樂意見到的事情。江魚是不希望自己『平靜、和諧』的陞官發財的道路上平生風波;這些妖怪則是本能的對神仙有極深的反感。

    一行人趕路的速度都極快,終南山離那長安城卻也不遠,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一行人就已經狂奔到了長安城外,直到看到城門的影子了,這才放緩了步伐。剛剛走近城門,城裡就匆匆的走出了一個枯瘦的漢子一手拉住了江魚:「噫,你可算是回來了,不要囉嗦,快跟我走罷。你不在長安這幾個月,咱們師兄弟可是頭疼死了。」這人正是空空兒,他拉著江魚拐進了一條小巷子,抱怨道:「幸好我這幾天都在個個城門邊晃悠,正好抓住了你,否則你怕是就要碰到那些找你的人。「

    一邊跟著空空兒在橫七豎八的小巷子裡穿行,江魚一邊問道:「有什麼事情不對麼?」

    空空兒翻了個白眼,苦笑道:「你沒叫咱們師兄弟去那捕風營忙活,咱們承情啦。原本以為可以輕鬆逍遙幾個月的,哪知道你剛離開長安城,一個叫做刑天伽的小子就找上門來要咱們救命。太子李瑛和那壽王李瑁都派出了人要殺他,這幾個月咱們師兄弟都打發掉五十幾波刺客啦,你當白天黑夜的都要拔劍砍人還不能胡亂殺人,是很好玩的?」

    刑天伽被人追殺,還是太子和壽王聯手出手?同樣,刑天伽被人追殺,居然跑到自己家裡要求庇護!江魚『嘿嘿』一笑,已經大概的明白了其中幾分玄虛,他故意問道:「你怎麼不去找人幫忙?若是捕風營的孫行者出面,就算是皇上,也要給他幾分面子的!」

    一聽到『孫行者』這個名字,空空兒就氣得臉上筋肉亂跳,他指天劃地的罵道:「那混帳東西!若是我和師弟出手也就罷了,每天砍翻幾個人當作下酒的消遣卻也不錯,可是就不該讓他知道了消息,上個月他跑去你那府邸裡,自告奮勇的幫那刑天伽守夜,結果幾棍子砸死了三十幾個刺客,弄得京兆尹下面的捕快天天上門,捕快中間還有受了命令要殺刑天伽的人,你說頭疼不頭疼?」

    說話間,一行人來到了江魚的那處宅院裡,門口正有七八個目露邪光的差役在晃悠,一個個想要進門卻又不敢的樣子。精精兒扛著長劍蹲在大門口,面前放了一個泥炭火爐正在那裡燉狗肉。一邊『哧溜』的吸著口水,精精兒一邊冷笑著看著那些差役,怪聲怪氣的叫道:「諸位差人大老爺,這天色就要黑啦,你們還是趕快離開罷。否則屁股上挨上幾劍卻找不到兇手,你們可就虧大啦。」

    院子大門突然拉開了一條縫隙,披頭散髮的刑天伽面目憔悴的探出頭來,指著這些差役大聲叫道:「你們這群沒有王法的東西,你們身為京兆尹的公人,居然敢接受亂命胡亂殺人,你們一個個都要受到報應的。」那些差人一個個嘻嘻笑著看著刑天伽,臉上一點緊張的模樣都沒有,顯然已經聽慣了他的大聲叫罵。太陽還高掛在頭頂上,離天黑還早得很,他們也不怕精精兒敢在光天化日下拔劍傷人。

    除了這些差役,江魚的院子外面還有水果攤五個、豬肉攤七個、餛飩攤四個、胡餅攤兩個,亂七八糟的卜卦的算命的玩雜耍的在地上鋪了一塊破布就在那裡聚眾賭博的起碼還有十幾處,這些攤販邊的人一個個都是滿臉橫肉面帶凶氣,腰間鼓囊囊的顯然都帶著殺人飲血的傢夥,就這麼肆無忌憚的盯著探出頭來的刑天伽。

    江魚一手抓住了空空兒:「太子和壽王懸賞了多少錢要殺刑天伽?你們都廢掉了幾十夥刺客了,怎麼還有這麼多人蹲在門口?誒,你剛才說有人要找我,莫非還有人敢給我顏色看不成?」他品味出了剛才空空兒沒說完的話裡面蘊含的意思,似乎是太子或者壽王還派了人在長安城街頭上堵他江魚?這是要幹什麼?莫非就連江魚,他們都想要一網打盡麼?

    冷笑一聲,空空兒翻著白眼瞪著江魚:「懸賞不高,五百貫而已,但是也足夠這群混帳東西玩命啦。幾十波刺客算什麼?也不知道是誰的捕風營徵召亡命,大唐朝江湖上惡名鼎鼎的烏龜王八幾乎都來了長安,還有一大半人沒有離開哩!有了錢,他們還不玩命麼?」頓了頓,空空兒有點不解的看著江魚:「你到底怎麼招惹了太子?他居然派了東宮裡面的軍隊在大街上找你?你莫非還能在大街上襲擊東宮的衛士不成?」

    搖搖頭,江魚也有點困惑不解。冷笑幾聲,拍拍身上的衣服,江魚背著手朝自己府邸行去。門口的那幾個差役一看到江魚,立刻跳了起來:「兀那漢子,這院子裡可是有兇殺案的,你進去做什麼?」那些正在擺攤的暴徒一個個也目露凶光的將手放進了腰間,一副一旦情勢不對就立刻拔刀殺人的凶狠模樣,一股淡淡的殺氣瀰漫在這條不甚寬敞的街道上。

    沒理會這些差役,江魚回頭問空空兒:「我大哥怎麼說這事?」

    空空兒攤開雙手,很是惱怒的說道:「他叫你自己處置哩,說什麼要歷練歷練你。誒,這叫什麼事啊?咱師兄弟可是有兩三個月沒睡好覺了。」

    「唔,明白了。」江魚舉起右手,一耳光將面前一個三角臉的差役抽飛了三丈多遠。那差役『嗷』的一聲吐出了七八顆大牙,半邊下巴都被抽碎了。舉起拳頭,一通拳腳將面前幾個差役盡數放倒,江魚冷笑著對這些差役說道:「回去告訴你們京兆尹大人,就說老子江魚回京了,過得幾日,定當親自登門拜訪,讓他洗乾淨該洗的地方罷。」

    一腳踏在了那差役的頭目胸口上,將這漢子踏得滿口裡噴出血來,江魚惡狠狠的看著他說道:「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這道上的規矩,你們都不守了麼?當年在揚州城,咱們只要給揚州府的捕頭們送了好處,他們都不來招惹咱們。如今這長安城裡,卻反而連江湖上的規矩都不管了麼?啊?」重重的幾腳將那漢子踏得昏迷過去,江魚罵道:「操,你們京兆尹的人拿了咱們淨街虎多少好處?居然還敢來老子這門口來生事,人心不古啊,這世道,他奶奶的都變啦!」

    將幾個差役打得吐血倒地,江魚站在自家門口的台階上朝著下面數十個面露凶光的漢子大聲叫道:「你們這群該死的下三濫,敢來我家裡討死!知道本大人是幹什麼的麼?知道本大人是幹什麼的?赤火,去捕風營調動所有兄弟出門,只要是城裡的牛鬼蛇神,都給老子打斷了兩條腿塞進刑部大牢裡面去。你拿五百兩白銀送去天牢的獄丞,就說老子要這群人都死在牢裡!」

    幾十個剛才還凶狠野蠻的漢子一聽到『捕風營』這個名頭,一條黑壯漢猛的驚呼起來:「你,你,你是捕風營將軍江魚?」一聲驚呼,幾十條漢子作鳥獸散,一邊撒丫子狂奔一邊瘋狂的吼道:「我們不知道懸賞要殺的人是您老的人啊。下次再也不敢啦!」聚集了大唐朝江湖上最為有名的那些暴徒的捕風營,怎麼是這些漢子敢招惹的?尤其大家都知道刑部天牢中很多極其厲害的狠角色都加入了捕風營,很多人都是他們的老前輩,他們怎敢和捕風營的將軍拚命?

    江魚氣得眼角直跳,指著那群漢子怒道:「一群沒種的東西,都給老子回來!他奶奶的,捕風營怎麼了?捕風營。。。媽的!」那群漢子跑得極快,江魚剛剛罵了幾聲,他們已經跑得沒有影子了。

    罵咧了幾句,江魚轉過身來,面容憔悴的刑天伽卻撲出門來,『咕咚』一聲在江魚面前跪下磕頭如蒜道:「江大人,下官知道是江大人設計計算我刑天伽,但只要江大人能夠救出刑某人老母親,刑天伽任憑大人您驅遣!」

    「啊喲?任憑我驅遣?」江魚眼睛都亮了,一手抓著刑天伽的肩膀將他提了起來,江魚樂道:「說,你老娘在哪裡?哈哈哈,你老娘也就是我老娘嘛,大家自家兄弟,說這麼多客氣話做什麼?嘿嘿,你早說你要投奔我,不滿天烏雲都散了麼?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的,嘿嘿,你啊,對我江魚有大用處哩!」笑著笑著,江魚眼睛裡面冒出濃烈的火焰,嘴角一滴口水差點滴了下來。刑天伽看到江魚這等表情,整個身體猛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夾緊了兩條腿。

    一行人轉回大堂上坐下,刑天伽向江魚仔細的述說了自從那日江魚走後發生的事情。

    因為江魚將刑天伽的老娘治好了眼睛,又給刑天伽贈送了價值上千貫的珍貴禮物,引得太子李瑛對刑天伽有了誤會。加之太子李瑛身邊同樣是智囊的幾個人對刑天伽早就有了嫉妒之心,所謂牆倒眾人推,一干小人在李瑛面前『嘀嘀咕咕』的一通閒話,引得李瑛就派人去抓刑天伽問話,作出了一副若是他不承認自己和外人勾結就要打死他的模樣。

    隨後,那幾位智囊又派人給刑天伽的飲食中下了miyao,在他神魂不清的時候將他送出了太子東宮,作出了畏罪潛逃的模樣。李瑛勃然大怒,立刻派人追捕刑天伽,結果刑天伽沒抓到,反而把他老娘給抓了過去。而那幾個智囊更是建議李瑛不要大張旗鼓的對付刑天伽,只是懸賞五百貫要刑天伽的腦袋。至於東宮的衛士上街尋找江魚,則是作出的一副給外人看的強硬態勢,就是要用東宮的權威壓迫江魚,不許他救助刑天伽。

    「他奶奶的,呵呵,這樣就能嚇唬住魚爺我?李瑛把我江魚當什麼了?三歲的小娃娃不成?」冷笑了幾聲,江魚點頭道:「繼續說。」

    刑天琊苦著一張臉繼續述說下去。若僅僅是太子李瑛下懸賞要他的腦袋也就罷了,但是壽王李瑁卻也來湊了熱鬧。他一聽說是上次讓自己在江魚面前丟臉的刑天伽被太子趕出門來,李瑁沒有一點收錄人才為自己所用的覺悟,反而是落井下石,乾脆也懸賞了五百貫要刑天伽的性命。一時間長安城內滯留的亡命徒為之瘋狂,而太子、壽王無意間的聯手買兇殺人,卻也讓九成九的朝臣對此事作壁上觀,任憑兩個王子胡鬧。若非刑天伽早就打聽清楚了江魚的行止,知道他在這裡有一個院子,若非空空兒、精精兒就在這院中逗留,他早就被砍成了肉醬。

    「原來如此,刑大人卻是吃苦了。」江魚笑了幾聲,志得意滿的看了看兩邊坐著的三人八妖,微笑道:「這也證明刑大人和我江魚有緣,你是不得不入我捕風營哩。嘿嘿,刑大人的老娘麼,唔今晚上就幫你救出來。太子和壽王懸賞的事情麼,嘿嘿,只要捕風營一出面,看誰還敢接那個懸賞!」江魚面露殺氣,心裡暗自忖道:長安城的街頭,可是咱淨街虎以及如今捕風營的地盤,外來的這群下三濫,正好拿來殺雞給猴看!

    朝堂較力,若是發生了刑天伽這樣的事情,按照官場的規矩,作為刑天伽托庇的江魚,應該是動用朝廷上的關係,動用官面上的壓力,逼得太子交出人質、逼得太子和壽王解除對刑天伽的懸賞。

    但是,碰上了出牌從來不按常理的江魚,一切的變故就只能是讓那些等著看好戲的朝廷大佬們目瞪口呆了:江魚、白霞子、白猛、龍赤火一行一人三妖深夜摸進了太子東宮,將東宮內所有獒犬盡數擊斃,救走了刑天伽的老娘;江魚更是極其沒品的讓白霞子迷魂了太子,讓他吃下了五倍份量的巴豆,讓太子差點沒脫水而亡。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事情就是江魚乾的。

    那些貪圖賞金的江湖匪類,從正規方式上來說,江魚應該請求京城治安的主管衙門出動人手來一次治安大整治行動。可是江魚直接調動捕風營的暴徒和淨街虎的地痞無賴,數千人馬在長安城街頭將那些身上帶著江湖氣息的漢子一個個公然打翻在地,打斷了他們的手腳,扒光了他們身上最後一個銅板後,全部丟出了城外。這等暴力行徑,讓一干朝臣更是看得啞口無言,面對江魚這樣一個破壞官場規矩的人,他們是無話可說了。

    而江魚呢,在刑天伽忠心投效之後,他的捕風營班底終於大致上成形。孫行者的總教頭;李亨的總監察;空空兒、精精兒的左右持戈;八個妖怪則搖身一變成了八大散騎將軍;精通文筆工作的刑天伽成了行軍主薄。捕風營,這個有點怪模怪樣的大唐朝官方暴力打手組織,江魚構想中的望月宗在紅塵中的代理機構,終於初步成形。

    就在江魚他們正在全力督促捕風營的一干人全心修煉『阢神經』,準備將他們煉成望月宗典籍中記載的洪荒巫衛時,太子李瑛和壽王李瑁的請柬,又同時送到了江魚的手上。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3:15

第五十五章 決裂

    太子和壽王的請帖同時送到江魚手上,江魚看著兩張大紅燙金的帖子,臉上冷笑連連。高踞捕風營大堂上,江魚連連笑道:「去,去,去,除了三尾,其他人同去同去。大塊吃肉、大壇喝酒,這種便宜不佔的是傻的。」摸摸已經長出寸許長鬍鬚的下巴,江魚大拇指很瀟灑的在上唇左右一抹,將那兩撇油亮烏黑的小鬍鬚抹得平平整整,和空空兒、精精兒交換了個大家心裡有數的陰笑。

    太子東宮,後花園內,太子手持一柄銀剪刀,正在替一盆異種菊花剪枝。那菊花桿兒只有尺半高,粗有中指粗細,上面長了數十片碧綠帶著點玉石光澤的葉片。葉片中,五六朵花朵有拳頭大小呈現出紅寶石色澤,一根根龍爪般遒勁有力的花瓣朝著四周很狂放的張開,花蕊中探出三寸長細絲,花蕊有如墨點一樣漆黑。太子李瑛一邊小心翼翼的用銀剪刀剪去花枝上有點枯萎的葉片,一邊時不時的用鼻子湊到花朵上,細細的嗅那香氣。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李瑛也不回頭,語氣低沈的說道:「江中遊,你是鐵心要和本王作對了?」

    江魚看了看偌大一個後花園,除了遠處花枝後面有刀劍反射的寒光,明面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不由得笑道:「殿下此言何意啊?殿下是君,日後就是我大唐的聖人;江魚是臣,以後肯定是要為皇上效力。臣,又怎麼敢和君作對呢?」他回頭朝幾個隨行的人、妖擠了擠眼睛,一干人都在那裡無奈的做歎息狀,他們臆想中的酒宴並沒有出現,實在是大失所望。

    冷笑了幾聲,李瑛直起腰肢,手上銀剪刀隨手擱在了身邊花架上,轉過身來看著江魚冷聲道:「你不敢和本王作對?嘿嘿,那本王宮中丟失的人怎麼說?本王宮中數十條獒犬是怎麼死的?本王……本王連續幾日差點沒有虛脫而死,又是誰暗地裡做的手腳?江魚,你敢說這些事情不是你做得?你,可敢發誓?」

    江魚立刻舉起右手大聲說道:「三清道尊在上,若是太子所說的那些事情是我江魚做的,江魚我這輩子修不成正果,下輩子鐵定做個和尚!」空空兒、精精兒一驚,臉上表情極其的古怪,他們沒想到,江魚還真敢發誓,只是這誓言怎麼就這麼古怪呢?龍赤火、杜武他們幾條毒蟲則是滿臉嬉笑,他們心中篤定,望月宗的人,就是從來不把誓言放在心上,什麼天劫也找不到他們頭上。

    太子一愣,死死的盯了江魚半天。江魚的誓言中大有水分,但是他能說什麼?眼神變得越來越狠毒,太子緩緩提起右手,正要狠狠的揮下,一旁的花樹後面轉出了幾個太子府上的幕僚來,其中一名文士大聲道:「殿下且慢,請由臣等和江大人分說幾句。」那文士手裡拈著一朵金色菊花,幾步走到了太子身邊,張口就朝江魚說道:「江大人,你可知道你大禍臨頭了麼?除了咱們太子,天下無人能救你!」

    「大禍臨頭?」江魚猛地笑起來,他笑了幾聲,搖頭道:「誰要殺我不成?」

    那文士將那菊花插在了自己鬢角邊,一臉嚴肅的看著江魚:「皇上要殺你!好幾個王爺要殺你!滿朝文武要殺你!長安城的百姓要殺你!你且說,你是否大禍臨頭了?」他口沫四濺的說道:「除了咱們太子,沒人能夠救你,沒人能夠保全你的身家性命!你深陷死地而不自知,實在是可憐,可歎,可悲!嘖嘖,你,就要腦袋搬家啦!」

    這文士煞有其事的一通胡說,聽得江魚一愣一愣的,就連太子李瑛都是呆滯的看著這文士,半天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如何得出的江魚要被殺頭的結論。而且,還幾乎是天下人群起而攻的情勢,好似天下人都想要殺江魚一般。白猛眼睛一瞇,他瞳孔縮成了一條細細的直線,冰冷沒有絲毫熱量的眼神在那文士身上一掃,冷笑道:「你說我家主人要大禍臨頭,你說了算麼?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白猛摸了摸肚皮,差點又叫嚷出他的口頭禪--『主人,我肚子餓了……絲絲』!

    那文士脖子一揚,神采飛揚的說道:「爾等粗鄙小人,怎知其中關鍵?天下之事,無非『勢』也!『勢』到處,無望而不利;『勢』背處,則事事不順一時不可成。如今朝廷大勢如許,江魚你逆勢而行,自然是處處束手束腳,若再不識那大勢,則性命堪憂。」

    江魚面色嚴肅起來,他朝著那文士拱手道:「在下洗耳恭聽,還請先生解惑。」這文士裝模作樣的,一番話說得振振有詞,可把江魚糊弄了。

    點點頭,這文士高傲的說道:「你可知,長安百姓要殺你,為了就是你那捕風營。捕風營,朝廷新設的軍方衙門,你卻招募亡命,那一干江湖匪類匯聚長安,長安百姓受此荼毒者數不勝數。你江魚造此大孽,百姓們可否要殺你?」江魚心裡一尋思,不對啊,捕風營招募亡命是真的,可是似乎那些亡命也沒太多騷擾百姓罷?

    點點頭,江魚順著他的意思說道:「說起來,這也是一件事情。也許有那亡命在背地裡胡作非為禍害了百姓的,這是我江魚的罪過也不可知。」

    文士聽得江魚承認了自己的第一個觀點,頓時氣焰更盛。他笑道:「其二麼,滿朝文武要殺你,可知為何?你大哥李林甫這幾日可做了好事?兵部侍郎盧徇何在?幾位當今聖上要重新啟用的老臣為何無緣無故的主動請命去了嶺南就職?你大哥造孽,你江魚豈不是要受罪過?當今丞相張九齡已經聯絡百官,要為了這幾件事情彈劾李林甫,你和李林甫狼狽為奸,可有個好下場?」

    雙手一攤,江魚笑道:「我大哥的事情和我無關!」江魚心中納悶,三個月前離開長安的時候,的確是從花營調了幾個侍郎的秘密卷宗給了李林甫,莫非他利用那裡面的資料作出了什麼事情不成?兵部侍郎盧徇是怎麼回事?那幾個李隆基要重新啟用的老臣又是怎麼回事?想來無非就是李林甫動用手段,讓這些人主動跑去嶺南養老去了,脫不了恐嚇、威脅、抓人把柄之類的勾當,江魚卻也不放在心上。只要宮中武惠妃不倒,李林甫的地位就無人可以動搖;只要高力士不死,李林甫就能隨時把握李隆基的一舉一動。有什麼可害怕的?

    搖搖頭,江魚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李林甫構陷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張九齡彈劾李林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一次又成過?他微笑道:「滿朝文武要殺我江魚,這話嚴重了,我江魚還沒到天下人人人喊打的地步罷?先生還請繼續說,諸位王爺怎麼要殺我江魚?呵呵,我又得罪了哪些王爺呢?」

    那文士一挑眉毛,右手朝著李瑛一引,嚴肅的說道:「太子乃諸王之首,乃日後我大唐的皇帝。江大人暗裡下手讓太子服下巴豆,這事情莫非真以為天下人不知道麼?其他諸位王爺和太子之間有兄弟友愛之情,江大人能作出那等無君無父的歹毒事情來,嘿嘿,江大人莫非還以為,諸位王爺對你還感恩戴德不成?」

    李瑛重重的一點頭,有點惱羞成怒的喝道:「江魚,這事情一定是你做的,不要在本王面前狡辯。刑天伽的老母,怎會第二天就出現在你的府邸裡?莫非真以為本王是傻子不成?你居然敢在本王的飲食中下藥,這事,這事若是讓父皇知曉,哼哼!」

    江魚歪著腦袋俯視李瑛,歎息道:「太子殿下,證據,證據何在?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您總不能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罷?我江魚是清白的,我江魚是清白的呀!」江魚肚子都快笑痛了,臉上卻要作出一副清白純潔的德行在那裡大聲疾呼。空空兒、精精兒一干人、妖聽得是毛骨悚然,不約而同的倒退了幾步,唯恐沾上了江魚。

    那文士卻繼續口若懸河的說道:「得罪了王爺、文武大臣、長安城的百姓也就罷了,江大人萬萬不該得罪了當今皇上!江大人可知為何你從花營裡分隔出捕風營來?可知為甚?只能說皇上不放心讓你再在花營中任職!」這文士搖頭晃腦的說道:「花營者,皇上之心腹,我大唐密探之總樞是也,其中一應人等,莫不是當今皇上最為信任之人--江大人被從花營中趕出來,就證明江大人失去了皇上的信任!江大人,莫非還不知道大禍就要臨頭?還不知道要找棵大樹好乘涼麼?」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道理?」孫行者在後面暈頭轉向的看著幾個妖怪,嘀咕道:「皇帝要殺這小子?嚇唬人的罷?就憑這小子是道門的護,皇帝也不會拿他開刀啊?每一代道門護都是那群老道推測天機好容易應劫而出,李家皇朝和道家的關係就好似嫖客和妓女一般親熱,他怎麼也不會對付道門的護罷?」孫行者嘰嘰咕咕的低聲說話,也不知道他哪裡得知嫖客和妓女這個關係。

    修為大進就連五感都增強了數倍的江魚將孫行者的自言自語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一陣敞亮:然也,我是道門的護,這就是一道不死金牌,就連皇帝都不能拿自己怎麼樣!拋開這個道門護的身份,自己更是望月宗的傳人,他是高高在上的修煉者,什麼太子、王爺、文武百官,能奈何得了他?

    一時間,江魚眼睛裡一陣明亮,心結盡去的他仰天一聲狂笑,擡起大腳一腳將那搖頭晃腦的文士踹飛了出去:「胡說八道,狗屁不通,你這都是什麼道理?當我江魚是被嚇唬大的?」逼上前一步,江魚指著太子喝道:「吾今日就和殿下進宮面聖,將這事情說個清楚!刑天伽的老娘是魚爺我救走的不假,那獒犬是我打殺的也沒錯,你被人灌下巴豆,可是我魚爺做的麼?」

    眼裡精光一閃,江魚怒喝道:「可有證據?」

    一聲怒嘯,好似深山虎咆,震得後花園裡無數菊花花瓣紛紛落下,氣流翻滾,那金燦燦、紅丹丹、紫巍巍的花瓣好似飄雪一樣隨風飄蕩,飄出去了老遠。一陣狂飆捲過,四周花林被吹得東倒西歪,遠處花林後埋伏的數百精壯衛士頓時暴露出來。其中幾個帶隊的將領看得江魚發威,急忙叫嚷了幾聲,帶著一干精壯大步的衝了出來。刀山槍林,數百衛士齊聲大喝,殺氣震天,將江魚一行人團團圍住。

    太子陰沈著臉蛋,看著倒在地上吐血的文士,低沈的喝道:「江魚,你真要和本王作對不成?本王委曲求全,一心一意想要收服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本王的好意不成?嘿嘿,好手段啊好手段,你居然連刑天伽都收服了。」一邊說話,太子一邊大步後退,右手高高的舉了起來。隨著他的手慢慢擡起,四周那些衛士的肌肉繃緊,腳步沈重的益發朝著江魚他們逼近。

    「真要動手?」江魚看著太子,淡銅紅色的臉上掛著幾絲譏嘲的笑意。孫行者,實力起碼超過元嬰大成境界數倍的佛、道、望月宗三道兼修的怪物;空空兒、精精兒,飛劍可掠出百里殺人的劍仙一流的人物;龍赤火、白猛、杜武(千腳千眼金絲蜈蚣)、杜邪(碧玉丹心蠍子)、杜竹(黑白鬼紋蛛)、杜風(六翅天毒蜂)、杜禪(獨角三足黃沙蟾蜍)七個化形期相當於道人金丹期修為的妖怪。有這樣的十個暴力打手在場,幾百個護衛能頂什麼事?怕是杜禪一口黃沙噴出,方圓里許之內再無活人。

    太子目光閃爍的看著面無表情的江魚,右手微微的顫抖著。他的手僵硬在空中,過了很久,他才問江魚:「李亨也在你捕風營?幹什麼?」

    江魚看著太子,很老實的說道:「我想要扶植他做太子,殿下以為可以否?」

    太子呆了一下,突然間勃然大怒,指著江魚怒道:「放肆,放肆!江魚,你,你這個犯上叛亂的賊子,你,你這個該死的東西,你,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你想要扶起李亨?哈哈哈,怎麼可能?父皇怎麼可能看重他?你,你不如和李林甫一起,想要推壽王上位,還來得容易點!」譏嘲的看著江魚,太子冷笑道:「起碼,李瑁那廝還有個好娘親啊?」

    太子的右手重重的揮下,獰聲道:「給本王拿下他們!擒去父皇面前,我要告江魚犯上的重罪!」

    「嘎嘎!」孫行者興奮無比的亮出了他的烏木槓子,『撲騰』一個虎撲跳起來十幾丈高,烏木槓子化為一團黑風就要砸下。杜風卻搶在他前面出手。杜風雙臂一揮,雙臂幻出六條殘像,一股很輕微的細風朝著四面八方吹拂過去,略微帶著點黑色的微風籠罩了花園,所有花木頓時枯黃,所有葉片紛紛墜下。數百衛士身體一抖,身上肌肉一塊塊的酥軟,一個接一個的癱軟在地上。兵器撞擊地面的聲音連串發出,除了太子一人,東宮所有的屬下都軟在了地上。

    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挑起了太子的下巴,江魚彎下腰面對面的俯視太子,口水都噴到了太子的臉上。「不要再來招惹我?刑天伽,是我的人了,你再計較這件事情,我就包不準會作出什麼歹事來。殿下,你只是太子,你不是皇上,明白麼?如果你是皇上,天下無人敢觸犯你,可是,你只是一個地位很可能不能保全的太子啊!」

    輕輕的拍了拍太子的臉蛋,江魚歎息道:「下了大紅帖子請我們過來,一杯酒都沒有請,殿下實在是太小氣啦。」笑了幾聲,江魚轉身就走,留下太子失魂喪魄的站在花園中,看著面前那盆枯黃的異種菊花,良久才仰天發出一聲憤怒的長嘶。那些東宮衛士慢吞吞的一個個有氣無力的爬了起來,卻是驚恐的看著陷入了瘋狂狀態的太子,一個個都不敢開口說話。

    江魚領著一行人出了東宮,冷笑道:「好了,今天算是徹底和太子翻臉啦。現在去壽王的王府罷。希望他倒是會做人,不要再給我找麻煩。」跳上坐騎,江魚正要和一行人離開,卻看到楊洄陪著幾個怒馬鮮衣的青年男子快騎奔了過來。那幾個青年男子放肆張揚的笑著,楊洄在旁邊很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看到江魚一行人,幾個青年男子無視的衝進了東宮,楊洄卻是朝江魚看了幾眼,臉上是一種說不出的古怪神氣。過了一陣,楊洄才笑著朝著江魚點點頭,打了一聲招呼。

    呆了一下,江魚也向他回了一個禮,楊洄這才策騎跟了進去。「古怪,這廝娶了壽王的妹子,怎麼和這群人廝混在一起?看起來其中好幾個人身上的味道就和壽王一般,怕是都是王爺的身份,卻隨意進入東宮,他在幹什麼?」江魚抓抓鬍鬚,決定等會就去把楊洄和鹹宜公主成親後的檔案調出來翻閱一遍。

    壽王府內,後花園裡同樣是菊花盛開,一盆盆開得極其茂盛的菊花被擺成了一座小山,山巔處搭建了一個小小的紅木舞台,江魚他們進去的時候,楊玉環正在舞台上臨風起舞。絲竹悅耳,綵衣飄飛,空氣中有菊花美酒的香氣。壽王坐在一個涼棚下面,喝著葡萄美酒,樂不可支的笑著,鹹宜公主在他身邊慇勤的幫他掰著一隻大螃蟹的爪鉗,玉白色粉嫩的蟹肉顫巍巍的,在秋日的陽光下極是耀眼。

    喝了一口酒,吃了幾塊蟹肉,壽王長歎道:「美酒美食,美人美音,這日子的確是快活。」

    江魚在丈許外站定,朝著壽王拱手道:「王爺,不知這次叫下官過來,又有什麼事?不會又要把我吊起來重打三百鞭罷?」

    壽王扭了下身體,笑嘻嘻的轉過身來朝江魚招手道:「怎麼會呢?上次是本王氣昏頭了,才會作出那樣的事情來,江大人不會這麼小氣,還在記仇罷?坐,坐,坐,這裡有外地朝貢來的上好大蟹,本王選好的蒸了幾十隻,又有美酒佐餐,最是好不過。」慇勤的招呼江魚在自己身邊坐下,又著人重新安排了桌子招待孫行者一行人坐定了,壽王這才笑道:「這幾位,不知道如何稱呼?」

    江魚指著孫行者他們笑道:「哦,這是下官捕風營裡的幾個副將,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舞刀弄槍。」

    鹹宜公主身體朝著江魚這邊側了一下,右手已經探到了桌子下面,隨手在江魚大腿上輕輕的擰了一把:「唷,幾天不見,我們江大人可是威風了,如今出行都是帶著這麼大一幫人了。這幾位容貌奇特,怎麼稱呼啊?」鹹宜公主目不轉睛的盯著白猛、杜武、杜邪三個看。杜武身材高條,看起來精悍精深;杜邪身上有一股深深的邪氣,眸子轉動間稜光四射,別有一番威勢;白猛則是壯碩得無形容,那等大塊頭,看得鹹宜公主是又驚又喜,朝著白猛拋了一個媚眼。

    心中暗罵鹹宜公主簡直就是丟光了大唐皇室的臉面,江魚沒奈何將幾個妖怪的名字都報了一遍。孫行者、空空兒、靜靜兒的名頭是肯定不能說的,江魚還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身邊有這麼幾個怪物。鹹宜公主卻大驚小怪的叫起來:「哎喲,這幾位姓杜的壯士,莫非是兄弟麼?怎麼容貌體態大不相同呢?這位杜武高個兒精壯身材、這位杜邪卻也精悍有力。只是……」

    鹹宜公主不好意思說下去,杜竹的肚子有點肥大,脖子有點瘦小,嘴巴有點尖翹,看起來古里古怪;杜風的腰肢很細,腿腳也很細,身體卻是有點臃腫,也是古怪;杜禪則是肥壯蠢笨,一對大眼泡子不斷的眨巴著,若是穿上一套綠色的衣服,就還是一個大蛤蟆的模樣。江魚只能是笑著解釋道:「他們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故而這模樣,就不甚相同了。」

    「原來如此!」鹹宜公主點點頭,目光又放在了白猛的身上:「江魚啊,本宮和你也是老交情了,客氣話也不說了。本宮身邊就欠缺一個得力的護衛,你這個叫做白猛的散騎將軍,就送給本宮罷。」

    江魚手上的酒杯『啪』一聲變成了粉碎,他瞪了鹹宜公主一眼,這話說得好沒道理。白猛則是用那冰冷沒有一點熱量的眼睛看著鹹宜公主,大聲說道:「我不會跟你的,咱只會幫咱家主上辦事哩。」吧嗒一下嘴巴,白猛有句話沒說出來--你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咱只想試試把你吞進肚子裡面看看是什麼滋味。

    被那冰冷的目光一激,鹹宜公主心頭一寒,接下來的話就不敢出口了。她不敢再看白猛,只能把火氣拋在江魚身上:「江魚,你把酒杯捏碎了是什麼意思呢?莫非以為本宮向你討一個手下,你還要給本宮臉色看不成?本宮告訴你……」

    「夠啦!」壽王一拍桌子,逼得正準備發飆的鹹宜公主乖乖的坐在自己位子上不敢再說話。壽王笑了幾聲,朝著那花山舞台上的楊玉環招招手,叫楊玉環下來給江魚倒酒。楊玉環微笑著輕盈的自那花山上一躍而下,重新取了一個酒杯給江魚滿上了一杯,嬌滴滴的笑道:「好了,鹹宜妹子也不要生氣,江大人也不要惱怒,大家都是說笑來著,當什麼真呢?」

    楊玉環坐在壽王身邊,看了一眼白猛他們,笑道:「江大人這幾個月不在長安,就是去尋訪這些壯士去了?」

    壽王的精神一下子就提了起來,他目光深沈的看著江魚,江魚點頭道:「王妃娘娘說得沒錯,江魚正是去找這幾位兄弟去了。不要看他們容貌古怪,他們一身本領,天下卻是少有人能及的。」

    壽王笑了幾聲,正好這時候王府的侍女將蒸好的大螃蟹擡了一屜來,壽王親自起身挑選了十幾隻大蟹分給了江魚他們,端起酒杯笑道:「原來如此,本王敬江大人和諸位壯士一杯。」他左手挽著袖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今天請江大人過來,乃是有替本王上次的冒昧行徑道歉,同時,還請江大人幫本王再做幾件事情啊。」

    擡起眉頭,壽王那深情的目光正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江魚笑了幾聲,心中暗罵壽王是典型的要用你的時候自己可以當孫子,一旦不需要你的時候立刻變臉成爺爺的混帳東西。將自己面前磁碟裡的螃蟹丟在了一臉嬌嗔的鹹宜公主面前,叫鹹宜公主替自己撥開螃蟹,江魚看著壽王笑道:「上次的事情,王爺卻也不用再說了。王爺且說這次要江魚幫忙做什麼事情?」

    「嗯。」江魚給自己滿上一杯酒,笑道:「還有一件事下官先要向王爺道歉。王爺懸賞五百貫賞金殺刑天伽,卻被下官救下了。刑天伽如今是我捕風營的主薄,一應公文往來的事情都由他一手操持,王爺卻不要怪江魚行事冒昧了。」

    訕訕的笑了幾聲,壽王笑道:「無妨,無妨,本王卻也是鹵莽了,不知道那刑天伽居然已經投靠了江大人,否則,怎麼也不會花那筆錢啊?還好刑天伽他吉人天相沒有出事,否則本王豈不是要後悔一輩子?」似乎覺得自己這件事實在是做得有點不夠光明正大,壽王轉了話題道:「這次本王求江大人幫忙,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呢,有些事情,本王不好出面啊。」

    楊玉環也急忙在旁邊敲邊鼓:「江大人,王爺他不好出面,這事情換了江大人您,可就一定準能成。」

    看了一眼滿臉為難的壽王,以及滿臉殷切的楊玉環,江魚『呵呵』一笑,逕直問楊玉環道:「王妃娘娘還請直說,到底是什麼事情要我江魚幫忙的呢?只要不是要我江魚的項上人頭,別的事情,我江魚能幫的總能幫的。」

    楊玉環微微一笑,雙眸水波一閃,朝江魚笑道:「這事情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她輕動紅唇,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原來卻是她楊家的一個族兄叫做楊釗的正在四川軍中效力,卻因為行事荒唐極難陞遷,朝中又沒有什麼好的根底相助,想要江魚求李林甫給寫一封提攜的書信送去,使得楊釗能求得一個好的出身。

    楊玉環述說間,語氣極其悲淒,巴巴的將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什麼他們老楊家自從大隋朝覆滅後,日子就益發艱難啊,家族中難得有幾個後人有出息啊,如今她家中又是兩個姐姐都是婦人,家族中親近的男丁只有一個楊釗卻又不爭氣啊云云。說到後面,楊玉環芙蓉粉面上兩行清淚潺潺而下,那等淒婉的美容,讓江魚不由得心頭劇烈的顫抖了幾下,心中驚呼--好一個傾國禍水。

    狠狠的剜了楊玉環幾眼,江魚心知這女子乃是王妃,自己卻是沒那機會勾搭的。擡頭看了一眼壽王,江魚笑道:「這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無非就是一封推薦的書信罷了,等會我就去大哥府上,求大哥寫一封書信就是。就為了這事情,王爺巴巴的把我請來,還弄得下官心中惶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哩。」江魚聽到後面白猛『吧嗒、吧嗒』的在大口咀嚼這肥美的大蟹,聽到孫行者在『咕咚咕咚』的灌著陳年的好酒,心中一陣說不出的快活。這等大蟹運來長安,價值就是不菲了;陳年老酒,更是昂貴,這一餐吃喝下來,壽王總要破財一二才是。可惜白猛不能恢復本體,否則以他那十幾丈長的本體,這一頓吃下來,也許壽王的半個王府都要被吃空喝盡。

    心中轉悠著見不得人的小家子心思,江魚嘴上義氣盎然的拍著胸脯對壽王說了一通保證的話。壽王聽得大是喜悅,連連舉杯和江魚對飲。

    旁邊鹹宜公主不甘寂寞,又拉著江魚的手大聲嬌嗔道:「江大人,你幫嫂嫂她辦了好事,可還要幫我出氣哩。我身邊那個替我燒香拜佛求佛祖保佑,幫我講解經文的好和尚明機,前幾天被一個黑漆漆的和尚打傷了,你可要幫本宮好好的出一口惡氣!」

    明機和尚被人打傷?江魚大感興趣的詢問鹹宜公主這事情發生的經過,鹹宜公主立刻將這事情複述出來。江魚心頭一震,看著壽王問道:「竺誡,這和尚的名字,卻是從來沒聽說過。能夠打傷明機和尚,他的道行倒也不小啊?」

    一旁正在舉起酒罈痛飲的孫行者插口道:「竺誡,看他的號,是天竺爛陀寺的直系傳人罷?當年我師尊去爛陀寺求經的時候,他們的傳經長老號就是竺闌。這和尚,是爛陀寺長老一級的老和尚,比那大威勢、大善智兩個小和尚的輩份,起碼高了兩輩啊。」

    江魚低下頭皺起眉頭琢磨起其中的玄虛,壽王則是無比恭敬的朝孫行者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大師的師尊是?」大唐朝去天竺取經的,最有名的也無非是玄奘和尚。

    孫行者隨手將空酒罈丟在地上,咧嘴笑道:「我師父?號玄奘啊,不是你們太宗皇帝認的干親戚麼?」

    壽王傻眼了,連帶著對江魚都變得恭敬起來。他看了一眼滿臉堆笑的楊玉環,大為感激的尋思道:家有賢妻,果然是妙呵,今日請江魚,果然是一步好棋。李林甫的薦書,本王親自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但是刻意通過江魚去求那書信,無非是彌補上次和江魚之間的裂痕。沒想到,卻找到了這樣一個老祖宗。嘿嘿,這位人物,可要好好伺候,好處無窮盡啊!

    壽王、楊玉環、鹹宜公主刻意的巴結孫行者,連帶著江魚他們都受用無盡,就連壽王手上僅有的幾壇貢酒,都被他們當水一樣喝得乾淨。

    正酒酣耳熱,江魚和壽王開始拍著胸脯稱兄道弟的時候,刑天伽匆匆的跟著壽王府的管家走了過來。用極其複雜的眼神瞪了一眼壽王,刑天伽朝壽王行了一個禮,隨後湊到江魚耳朵邊低聲說道:「公孫大家派徒弟來捕風營求救,說是張九齡給公孫大家下聘禮,請了媒人在梨園下帖子,要公孫大家嫁給張九齡哩!」

    「啊?操!」江魚猛的跳了起來,怒罵道:「張九齡那老不修的,他今年多少歲了,還要禍害人家花一樣的姑娘不成?」江魚心中怒極,公孫氏如今是他本門的師妹,在他看來,公孫氏的事情,就是他江魚的事情。張九齡下聘禮,居然嚇得公孫氏派徒弟去捕風營求救,顯然張九齡一定是在欺壓淩迫公孫氏哩,怎由得江魚不惱怒?

    一掌將面前的桌子拍成粉碎,江魚怒吼道:「兄弟們,跟老子去興慶宮!刑天伽,去營裡調集三百人馬,穿戴上全套的鎧甲過去,我倒是要看看,他張九齡到底想要幹什麼?」江魚一想到自己第一次在錦湘院和公孫氏見面,居然被認為是調戲民女的紈褲之徒,被張九齡追打得無比狼狽,他心頭就一陣的火起--好嘛,你張九齡今日可算是露出自己的真正嘴臉來了。

    江魚不在長安的這三個多月,捕風營的制式鎧甲已經被打點整齊。鎧甲的形式和千牛衛的甲冑相同,但上面的花紋則換成了風捲殘雲的圖案,左右掩胸是兩個大鬼頭,胸口護心鏡則是打成了張開大嘴的狻猊頭像。鎧甲通體漆黑,無形中就有一股陰森的殺氣流露。這樣的一套鎧甲穿戴在捕風營一干窮凶極惡的暴徒身上,更是顯得殺氣騰騰,讓膽弱的人情不自禁的就退避三舍。

    匆匆辭別壽王,會齊了三百穿戴了全副甲冑因為要去惹是生非而變得無比興奮的捕風營暴徒,江魚策騎朝著興慶宮狂奔而去。三百暴徒緊跟在馬後邁開大步狂奔,一邊奔跑一邊興奮的叫囂著,更有人極其惡劣的朝著路上的百姓大聲的叫罵發狠,嚇得一眾良民百姓紛紛退避,惹得市井間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從西南角橫貫大半個長安城跑去西北角附近的興慶宮,一路上也不知道驚擾了多少人,引得城衛軍都出動了大隊人馬,謹慎的跟隨在江魚他們隊伍後面,唯恐他們作出什麼歹事。

    哪知道,距離興慶宮還有幾條大街的時候,一聲震耳欲聾的佛號聲響起:「南無阿彌陀佛!」這蘊含了一種古怪力量的佛號聲震得江魚身後三百捕風營暴徒一個個心肝亂顫,生平做過的缺德暴行突然都在腦海中翻騰起來,一種無形的力量逼迫他們去懺悔,逼迫他們去洗心革面,逼迫他們去與人為善。他們心頭的殺戮血氣和那純淨祥和的力量相互撞擊,震得他們腦子裡『嗡嗡』亂響,七竅中立刻噴出血來。

    江魚一怔,隨手丟開手上的點金槍,手已經靠近了腰間的褡褳,隨時準備掏出那『玄武戟』。

    孫行者一聲長嘯,仰天吼道:「西天無佛!」叛逆的叫聲中充盈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力量,瞬間沖淡了那佛號聲中蘊含的澎湃佛力,讓那三百暴徒自那紛亂的幻象中清醒,同時發出了憤怒的咒罵聲。孫行者更是手上烏木槓子一晃,大聲喝道:「和尚,老孫還記得你們,當年在天竺,你們好生難為俺!」

    不知道孫行者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眼睛怒睜,長髮筆直的沖天而起,身上氣勁化為一團旋風盤旋在體外數丈的範圍內,緩緩的一棍朝著前方十幾丈外站著的一個瘦小乾枯,身上只是裹著一塊破布,身體黑漆漆的老和尚當頭砸去。

    眼看孫行者動手,江魚一聲長嘶,同樣是身體一晃,催動了全部的力量,右手肌肉一根根的充血膨脹,緩緩的一拳朝著老和尚的心口壓了過去。江魚出拳,同時大聲喝道:「竺誡,不許攔路!給老子讓開!」江魚心裡清楚,黑漆漆的,又是這樣形容古怪的和尚,除了鹹宜公主剛剛說過的竺誡,還能有誰?江魚只是心中納悶,這和尚剛來長安不久,怎麼就找到了自己的頭上?

    竺誡微微一歎,身體急退,幾個閃動間已經不見了蹤影。一聲悲天憫人的長歎聲在空氣中迴盪:「南無阿彌陀佛,佛難渡一闡提。」

    江魚猛的收拳,拳頭朝著天空一震,一股無形的振蕩朝著天空衝去,除了孫行者、空空兒、精精兒還有幾個妖怪,沒有人注意到,天上里許範圍內的大片雲彩被這無形的一拳震成了粉碎,碧藍碧藍的天空露了出來,金燦燦的陽光溫和的灑下。空空兒、精精兒不由得心中大駭--江魚這小子有什麼奇遇?他把玄練到了哪一個境界?怎會有這麼恐怖的力量?

    竺誡攔路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江魚他們很快就趕到了梨園,正好看到一個穿紅著綠的婦人在那裡對著公孫氏嘰嘰喳喳的叫嚷著若是嫁給了張九齡,將會怎麼怎麼的。而且那婦人更是在那裡鼓吹,張九齡正是因為上次被公孫氏從杜不平的利劍下救出,故而對公孫氏一時傾心,日夜不能寐,心中不得安寧,終於是因為仰慕之心過盛,這才冒昧向公孫氏求親哩。

    更讓江魚感到怒不可遏的,是那媒婆的身邊,居然還有幾個禮部的高級官員在做陪襯,拚命的說張九齡和公孫氏是才子佳人,一旦配合,將是如何如何的羨殺鴛鴦、神仙云云。

    江魚聽得心頭一陣怒火直翻,當他看到公孫氏站在那裡,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再看看梨園中那些樂師、戲子指指點點的對著公孫氏說笑,或是羨慕或是惡意打擊的樣子,不由得更是火上被澆了幾桶火油上去,氣得他三屍神怒炸,大步就衝上前去。

    蒲扇大的巴掌舞得『呼呼』作響,江魚將那婦人以及幾個一個禮部的侍郎、幾個禮部的主事抽得滿臉青紫一口大牙都噴了出來,他怒聲叫道:「都給老子滾!公孫大家是老子江魚的人,老子不開口,她敢嫁給誰?」

    三百全副武裝的捕風營暴徒擦乾面上的鮮血,心中殺氣益發的旺盛,他們同時拔出兵器,大聲吼道:「滾!嘎嘎,敢和咱們將軍搶女人?」修煉『阢神經』已經有了幾天時間的他們,已經開始將江魚視為唯一效忠的對象,心神不自覺中已經開始圍繞著江魚運轉。

    公孫氏被江魚弄了一個大紅臉,偷偷的拉了江魚的袖子一下:「江大人,你這話,說錯了罷?我,我怎麼成了你的人?」

    江魚回頭怒道:「你是本門中人,不是老子的人是誰的人?莫非你敢欺師叛祖不成?少廢話,你要嫁人也要嫁個年輕力壯的,怎能嫁給張九齡那種十歲一百來歲就要進棺材的貨色?」

    大手一揮,江魚朝公孫氏身後四個女弟子喝道:「收拾你們師父的衣服,跟著老子走,這梨園,咱們不住啦!嘎嘎,皇上要有什麼意見,就來找我江魚說話罷!」一耳光抽得那梨園總管老太監飛了出去,江魚極其張狂的拉著公孫氏就走!江魚沒有發現,在太子東宮打開了自己心結的他,行事中已經隱隱的帶上了幾分離經叛道的囂張,幾分天下萬物都不放在眼裡的霸氣。

    這,正是望月一宗的門人一貫擁有的霸氣,自洪荒年代起,就敢向天神射出利箭的張狂豪放沒有絲毫顧忌的霸氣。江魚的心境,漸漸的和望月宗的要求相吻合。心境促進了體內望月玄罡的迅速增長,而增長的實力,則更加讓這股張狂的氣息益發強大!

    一刻鐘後,張九齡在自己府上摔碎了自己最心愛的一個琉璃夜光杯。他哆嗦著叫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江魚∼∼∼!」

    繼和太子徹底的撕破臉後,江魚將當朝丞相張九齡得罪得結結實實,再也沒有一點轉圈的餘地。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3:31

第五十六章 再起風波

    秋老虎能夠曬死人,尤其剛剛下了一場半大不大的陣雨,太陽一蒸,雨水化為蒸汽盤繞在離地丈許的地方,可以把人的皮都給活扒下一層。長安城裡的百姓都只覺渾身毛孔都被糨糊粘乎乎的蒙了一層,走幾步路,就要伸長舌頭好似狗子一樣喘息幾聲,否則就會被活活的悶過氣去。大街上的青石板,被白濛濛的太陽曬得好似要蒸出青煙,一道道扭曲的熱浪從地上升起,四周的景致都變得模模糊糊,房屋的牆角都好似在扭動搖晃。這樣的鬼天氣,就連東西市裡面最勤快的商人都回轉私宅休息去了,哪裡還有人出來走動?

    沒有人出來走動,卻有一群似人非人的生物在長安城外十幾里的一處空地上拚命的吼叫拚殺,赤裸的身軀上一塊塊強健的肌肉爆突起,碩大的拳頭帶著一陣陣的勁風錘打在身邊任一一個人的身上,砸得那人骨肉作響,砸得那人頭破血流,砸得那人嘴裡都噴出一塊塊的淤血,還不肯罷休。將近兩千名陷入瘋狂狀態的人形生物,在這樣的毒辣日頭下相互瘋狂的廝打,眼裡那狠毒凶殘的目光,好似四周所有的人都是他們的殺父仇敵,拿三江四海之水都無法洗刷那仇怨。

    這塊長寬兩里多的空地四周都是密林,如今一株大梧桐樹下,江魚正在那裡搗鬼。一個烏木打造的祭台放在地上,上面橫七豎八插了十幾面漆黑的帶著血紅色條紋的旗幟,他在那裡手舞足蹈的念誦著古老蒼涼的咒語,一揮手就有一道烏黑的光華閃過。十幾面旗幟無風自動,一道道模糊的虛影在那旗幟上若隱若現,都是一些頭上生角青面獠牙的鬼神虛像,在那裡張開大嘴作出極其凶狠的表情。

    十幾壇烈酒放在祭台前,隨著江魚的動作越來越快,舞蹈越來越瘋狂,空氣中隱約的波動益發明顯,十幾條鬼神在那黑色旗幟上顯身,張開大手就要去抓江魚。一聲厲嘯,江魚手上金木水火土五道五行箭氣噴射而出,射得這些鬼神一個個身體破碎不堪,數百個小窟窿在他們半虛半實的身體上出現,一柱柱紫黑色若有若無好似存在又好似虛幻的血柱從這些鬼神身上噴出,濺入這十幾壇烈酒中。江魚一聲號令,從腰間掏出兩塊用雷霆轟打過的千年桃木心做成的令牌朝著十幾個鬼神一陣亂晃,平地裡數十道紫金色雷霆砸下來,打得這十幾個鬼神抱頭慘呼,不甘心不情願的隱沒在虛空中。這些鬼神臨消失前極其怨毒的看了江魚一眼,發出了無聲的詛咒,那詛咒匯聚成黑色的毒火朝江魚焚燒過來,卻被他身上散發出一道淡銅紅色的光芒攔下。

    烈酒被那鬼神身上濺出的精血滴入已經變成了紫黑色,一縷縷奇異的霧氣在那酒液裡翻騰,發出鬼哭狼嚎的慘叫。江魚面帶喜色的看著這十幾壇烈酒,突然拔出一柄用黑色不知名石頭打造的尖刀,狠狠的朝著自己心口刺下。心頭破碎,一縷心血混合了江魚的一絲元神噴出,均勻的射進了十幾壇烈酒中。江魚殷紅的鮮血和那酒中紫黑色的鬼神精血一混合,頓時迸發出一道道刺目的閃光,酒液一陣翻騰,捲起了十幾個小小的漩渦,隱約可以看到數百個擁有極其古老氣息的符印在那酒液中一閃即逝,酒液最終平靜了下來。

    江魚仰天長嘶了一聲,那空地中正在瘋狂搏殺拚命的毆打身邊一切活人的千多條壯漢同時停下了手,邁著整齊不如說是僵硬好似殭屍的步伐朝著江魚匯聚了過來。近百名身上骨頭被打斷渾身是血的壯漢掙扎著,在地上緩緩的爬行著,也朝著江魚這邊爬了過來。江魚看了一眼這千多名眼裡神光盡喪變得行屍走肉般的捕風營所屬,冷笑了一聲喝道:「每人一口酒,喝了酒後自己去一旁運功!」

    『阢神經』,摧毀人的原本神智,將人的元神禁錮,變成一具標準的行屍走肉。天外太虛天招來的鬼神精血,擁有極強的侵蝕魂魄控人心神的力量。江魚自身蘊含了一絲元神的心血,配合望月宗流傳下來的不多的幾手符印,可以將自身心血和鬼神心血結合,讓鬼神精血重造這些人的神智,自此這些人雖然還是那些人,但是他們的神智盡被江魚控制,變成了對江魚忠心不二的巫衛。這些以前的暴徒,更是失去了一切的慾望,他們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為江魚去做一切事情,為江魚去死。保存了全部的智能和技能,卻又如此忠心沒有絲毫雜念的人形生物,正是望月宗上古時期用來看護山門的不二選擇。

    千多名漢子排成整齊近乎呆板的隊伍一個接一個的飲下血酒,隨後走到一邊,就在暴曬的太陽下盤膝打坐,消化那酒中龐大的能量。十幾名被江魚用禁法拘來的域外鬼神的精血,蘊含的能量非同小可,所有人身上都是血管突出,一道道紫黑色氣勁從鼻孔中徐徐噴出,隨後又被大嘴吸進身體,數十個周天搬運後,這些漢子的眼神恢復了清明,體內真氣也增長了接近半個甲子的修為,同時站起身來,用帶著點瘋狂、帶著點盲目、帶著點迷信的狂熱眼神看著江魚,等待著江魚的下一道命令。

    重重的一點頭,江魚一揮手,喝道:「繼續操練,最先被打倒的五百人,今夜沒有晚飯。最後留下的五十個人,可以得到額外的增長功力的丹藥賞賜!去。」一聲令下,千多名壯漢同時狂吼一聲朝著空地中心衝去,數千個拳頭胡亂飛舞,立刻有十幾個功力最低的漢子被打得吐血倒地,再也難得掙扎爬起。江魚哼了一聲,杜武兄弟五個衝進戰團,將這些被打翻的漢子拉了出來,扛到了一側的樹林中,將他們丟進了樹林裡一個長寬十丈深有五六尺的水坑中。

    水坑裡,是味道刺鼻的淡綠色藥水。黏稠的藥水還在『汩汩』的翻著泡泡,裡面有一道道靈光閃過,隱約可以看到各種奇怪符菉的光影。十幾個漢子剛被丟進水坑,立刻歇斯底里的慘叫起來。狂暴霸道的藥力順著他們的毛孔衝進了他們的身體,摧枯拉朽般將他們破碎的經脈和骨骼打成粉碎,然後再用一種非人的方式重新組合起來。新生的經脈和骨骼更加的堅硬更加的柔韌,但是若是能有人用大神通微觀視之,可以看到這些經脈骨骼都不似人類身體所應有的組織,反而類似某些昆蟲身上的筋肉和外骨甲。

    杜武他們五兄弟乃是崑崙山積年的老妖精,對於玩弄毒藥有著自己獨特的領悟。這一池塘的『千萬生消湯』,乃是他們以秘法召集的近千種稀奇古怪的毒蟲,加上自然界中近萬種毒草,讓三尾狐狸白霞子用自身丹火萃煉出其中的精英後,由白猛跑去長白山天池,取出底部最陰寒擁有天生銷蝕力量的『天一淨水』精心調配而成。千種毒蟲萬種毒草的藥性相互克制,就算是服下幾斤也沒毒不死人,但是卻擁有了極其霸道的促進身體組織生長的功效。就算是一個人的大腿被砍斷,只要丟進這池塘中,短短一刻鐘功夫都能重新長出一條腿子來--如果那人沒有被疼死的話--這是杜武他們五兄弟昔日獵殺了老對頭一條千年守宮精後得來的秘法。而池塘下面,被三尾狐狸白霞子這個擁有三千年道行,見識手腕可以比得上普通小門派宗師的狐狸精佈置了一個古怪的妖陣,凡是被投入池塘的人,身體組織都會被轉化為妖物所特有的結構,功能比人類強大百倍的結構。

    一群沒有妖怪的氣息,沒有妖怪的修為,但是實際上身體已經被轉化為妖怪身體的『人妖』,就是這樣被江魚他們炮製出來的。什麼叫做逆天而行,什麼叫做肆無忌憚,什麼叫做造孽,這就是了。若是到了後代,江魚他們這種行徑還說不得被批判是敗壞人倫綱常,敗壞社會道德,混雜了人類和妖怪之間的生理界限之類的大帽子,但是在大唐朝開元年間,誰說他們?

    一刻鐘後,十幾個身體結構得到了極大加強並且所有傷勢都痊癒的赤裸漢子狂笑著從那池塘中跳了出來,邁開大步衝進了那打成一團的空地中,手起拳落,將數十個同伴打得吐血倒地。杜武兄弟幾個又衝進了空地,將這些倒黴鬼一個個的拖了出來丟進那池塘,於是樹林中再次響起驚天動地的慘叫,遠近山林中的鳥獸早就被嚇得逃走一空,只有空地裡大聲的喊殺聲震撼雲霄。

    這種極度暴力的練兵手段,讓江魚在短短半個月中擁有了一批體內真氣擁有一定火候、肉體也算得上強悍、尤其是忠心耿耿的屬下。將近兩千名屬下相互瘋狂的毆打廝殺,不斷的有淘汰者被拉出來,隨後經過那池塘的萃煉後再次返回戰團,這種練兵的方法,不由得讓人想起了洪荒巫道下一個獨特的小分枝的惡毒手段--養蠱。蠱蟲們就是如此廝殺,如此的吞噬,最終留下了最強大的存在。

    日頭漸漸西落,最終千多名捕風營所屬都挨個被打翻了幾遍,最後一輪廝殺後,最後還能站起來的三十九名壯漢受到了江魚的親熱問候,得到了江魚手上一枚可以增長功力增強體內經脈堅韌程度的靈丹。江魚不會煉藥,幾條毒蟲更是對此七竅通了五六竅,但是白霞子卻是一個精明聰敏的人物,從江魚手上拿到了蓬萊三仙宗入門的煉丹秘笈後,她居然也能用自己的妖丹像模像樣的煉製出一些難度不是很大的丹藥來。比如說,如今江魚分賞下去的這種可以讓普通練武人增長一年左右功力的靈丹,就出自她的手。

    「很好,兄弟們。你們今天的表現很好!我,江魚,你們的將軍,你們的主人,為你們的表現感到很欣慰!只要你們努力操練,日後大唐朝最強的一營隊伍,肯定就是你們!」江魚毫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大肆的誇獎了一番這批忠心的屬下,或者說忠心的奴隸。一千多條漢子一個個看著江魚,眼睛裡面都在發光,胸脯都高高的挺了起來,很是為能夠得到江魚的誇獎而高興。

    「穿上你們的衣服,穿上你們的鎧甲,扛上你們的重負,現在,我們回城吃飯!今晚上,大魚大肉,美酒羊羔,有你們吃的!」江魚嘎嘎一笑,隨後又面色一番,怒道:「今天最早被打趴下的五百人,沒有晚飯,自己去運功調息辟榖罷!明日若還是你們,就自己進去那仙池中浸泡三天三夜!」數百壯漢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低下頭不敢再看江魚,跟著大隊去一旁的樹林中開始穿戴自己的衣物和鎧甲。

    留下杜武五個毒蟲兄弟在樹林中看守那藥池,江魚、龍赤火、白猛帶著一千多穿了四十幾斤的全套甲冑,身上還扛著五百斤重物的壯漢,一路喊著號子,邁開大步朝長安城跑去。為了顯示自己和屬下同甘共苦的精神--這不是作給捕風營的漢子們看的,而是作給其他某些人看的--江魚背上扛著的是一塊丈許方圓的臥牛石。白猛這個比江魚更高了一個半頭,腰圍粗了三倍不止的恐怖壯漢則是扛著一塊長寬高都有丈許的巨石,巨石上還坐著滿臉邪笑的龍赤火,龍赤火的背上還像徵性的背著一塊百多斤重的石頭!

    一行人就這樣風風火火的邁著整齊劃一的步子,高聲吼叫著李隆基親自作曲,由幾個溜鬚拍馬的大臣填詞的《大唐親王破陣曲》,發出整齊的『咚、咚、咚』的聲響,一路跑到了長安城外。眼看快要到城門的時候,江魚一聲令下,隊伍朝著左邊一轉,繞著城牆快速奔跑起來。黃昏時分,長安城十幾個城門口,進進出出的百姓、商人正是最多的時候,這些百姓、商人就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江魚身後的白猛扛著偌大一塊石頭極快無比的跑過去,看著千多名面色嚴肅沒有一絲表情的壯漢背著巨大的包裹跑了過去。

    漸漸的,大唐朝的百姓開始鼓掌歡呼,就連城門口的那些官兵也都大聲打起了號子。而那些外來的正要進城的商隊,則是一個個面色如土,伸長了舌頭半天說不出話來。時不時就能聽到那些胡商在驚恐的低聲竊語:「大唐朝的士兵,都是這樣的怪物麼?難道都是這樣的怪物麼?」

    長安城通明門的城門樓子上,一身便裝的李隆基握著一管玉簫輕輕的拍打著自己的手心,滿臉是笑的看著城牆下大吼著跑過去的江魚一營人馬,點頭道:「善哉,短短月餘時間,能將一干江湖匪類操練成如許精銳,江魚練兵的本領的確不俗。」他回頭笑道:「哥奴啊,朕剛開始還害怕江魚自幼頑劣,除了打打殺殺的沒有其他的本領,誰知道他還有這麼一手。」

    笑了幾聲,一身紫袍的李林甫弓腰笑道:「陛下您實在是英明,小魚他雖然頑劣,但是對陛下的這一片丹心,卻是除了臣,天下人少有人及的。朝中有人前幾日彈劾我家小魚他胡作非為,收容江湖匪類擾亂長安市井,更有人說小魚他懸賞重金通過這些江湖匪類去刺殺太子東宮裡面的官員,可不是可笑麼?」李林甫的丹鳳眼瞇起來,笑得很含蓄,含蓄中帶著一點不明顯,但是讓人看得出來的委屈。

    「唔,哥奴你說得不錯啊,張九齡是糊塗了,這些市井遊俠的事情他不懂,他不懂,怎能胡說呢?」李隆基挺起腰板,點頭道:「江魚做的很好嘛,一千多個大唐朝最有名的暴徒,被他訓練成這個樣子,京兆尹那邊也說了,這些人從來不出捕風營搗亂嘛。張九齡彈劾江魚的事情,實在是沒道理,朕要去好好的批他一頓!不能因為他和你李林甫不對路,就……」

    說道這裡,李隆基突然閉上嘴,『嘿嘿』的乾笑了幾聲。李林甫低著頭,笑吟吟的說道:「可不是麼?就是向陛下說的這樣,張九齡恨臣廢黜了幾個他那一派的官員,所以就連我家小魚都恨上了。其實我家小魚對皇上忠心不提,更是禮、義、孝、愛的全德之人,張九齡前日在朝堂上那樣彈劾他,委實有點讓人心寒。」頓了頓,偷瞥了一眼李隆基和煦的面容,李林甫笑道:「其實,張相公他這樣做,也是因為我家小魚壞了他的事情,張相公想要強娶梨園的劍舞教頭公孫大家,卻被我家小魚仗義給阻止了,所以……」

    「嗯?」聽到這種香艷的八卦,李隆基立刻轉過身來,瞪大了眼睛喝道:「快快說來讓朕聽聽,那公孫大家劍舞之技極其了得,天下無出其右者。張九齡他發什麼瘋啊?人家嬌滴滴的小姑娘,幹什麼要嫁給他啊?嘿,給朕好好說說,張九齡莫非是因為這事情吃癟,所以把仇怨給帶去了朝堂上?若真如此,這張九齡,哼哼!」

    李林甫低下頭,面帶笑容的添油加醋的一番說辭,說得李隆基是連連冷笑,手上玉簫拍啊拍的,差點就沒脫手丟了出去。於是,李林甫笑得更加燦爛了,丹鳳眼差點就轉成了三角眼,幸好他反應及時,又將那快要變形的眼睛及時的轉了回來。

    如此瘋狂的操練,又過了大概一個月的功夫,已經是中秋季節,元化真人巴巴的從蓬萊島跑了回來,給江魚丟了數十瓶靈丹,隨後又去終南山『坐鎮』去了。得了這蓬萊三仙宗的煉丹宗師煉製的靈丹,江魚捕風營的一干屬下功力暴漲,十幾天的功夫就在那藥池的幫助下,吸收了全部的藥力,先是提升到了先天境界;隨後又在江魚、孫行者他們一干高手的護法下,服下了『龍虎大劫丹』,一一都順利的突破,體內的先天罡氣初步凝結成了黃豆大小的金丹,步入了金丹境界。其中,死傷了數百暴徒,但是江魚卻也沒放在心上。

    如此的拔苗助長,也只有江魚他們這一干妖魔鬼怪齊全的人物才能做得出來,才能實現這個近乎不可能實現的奇跡。若非『阢神經』轉化了這些人的神智,讓他們腦海中沒有一絲的蕪雜念頭,他們早在服食龍虎大劫丹的時候走火入魔暴斃。若非『阢神經』讓他們的體質轉化為了偽自然之軀,擁有一定程度上可以隨意吸收任何能量的性質,他們也不會這麼輕鬆就吸收這麼多的藥力。若非那千萬生消湯讓他們肌體強度暴漲,他們也容納不下那等狂暴的藥力。當然,更重要的就是他們有孫行者這個兼修三家法門的怪物做護法,強大的真元護持住了他們的身體,否則絕大多數人也熬不過金丹結成的那一關。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阢神經』的強大功效。畢竟是望月宗當年培養自己山門護衛的秘密典籍,原本修煉的速度就快得沒有天理。若是培養一個山門護衛都要數十年的功夫,以望月宗的歷代先輩那種懶散的到處亂逛美其名曰雲遊的品性,他們哪裡有那樣的時間去慢慢磨蹭?

    總之就是剩餘的一千二百五十八名捕風營的暴徒,已經通過修煉『阢神經』,加上無數稀奇古怪藥物的幫助,晉級為金丹初結的高手。雖然他們不修法力、沒有神通,但是就以他們金丹期的真元罡氣,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天下間能夠如此快速的培養出一千多名金丹初結的屬下,能夠有這個膽量如此肆無忌憚的逆天行事還不怕遭受天劫報應的,除了江魚,還能有誰?望月宗的歷代先輩也有這個能耐,但是誰會無聊到去做這種事情?就好似無凡,雲遊天下三百多年,卻一個巫衛都沒有煉製。只有江魚這個出身望月宗,卻跑來朝廷做官的人,才有這閒工夫。

    金丹初結,江魚又開始了對這群暴徒的超大劑量的肉體鍛煉。『阢神經』中自有一套山門巫衛的肉身鍛煉方法,雖然最高也不過能達到石身的最高境界,但是架不住人多啊?一千二百五十八名石身巔峰,本性中又是充滿了暴力噬血的暴徒,想想看他們擁有多麼可怕的破壞力。這樣的一營人馬,足以抵擋十萬大軍的圍攻。江魚自信,等到這一千二百五十八人都達到了石身巔峰的境界,他隨意派出十人,就能摧毀整個花營。更何況,這群人的身體結構還逐漸妖化,最終的強度肯定能超過石身境界呢?

    每日裡扛著千斤重物繞著長安城狂奔三圈,每日裡在烈日下採納天地間最灼熱的那一縷陽氣萃煉肉身經脈,每日裡加長在那千萬生消湯中浸泡的時間,讓身體更快的朝著完全的妖魔身軀轉變。又是十天過去,江魚的捕風營,已經初步的鍛造成了一柄殺氣沖天的凶器。

    就在江魚想要一鼓作氣,再辛苦一下五毒兄弟,讓他們返回崑崙山去採摘一批靈藥供這些暴徒服食增長功力,一舉突破到石身境界的時候,滿臉冷肅的袁天罡親自跑到了捕風營,給江魚下達了一個來自於中原道家諸大門派聯盟最高層的命令--動用捕風營一切手段,誅殺,最少也要重傷來自於天竺爛陀寺,如今正在一心院中駐留的天竺傳法尊者,大雪山的苦修士,竺法誡和尚。面色陰沈的袁天罡沒有解釋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是給江魚提出了要求,竺法誡要麼死要麼重傷,至於為什麼,袁天罡只是攤開雙手,一臉無奈的看著江魚:「你有問閒話的功夫,不如去做事罷。」說完,袁天罡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歎道:「江湖風波起,佛道不清靜。嘿嘿,江魚,只能你出手,我們誰也不能動這個手腳。」

    摸不清道門的那些真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江魚召集了自己的一干直系屬下,一干人、妖聚集在捕風營大堂上,詳細的將袁天罡傳達的令諭述說了一遍。空空兒、精精兒立刻拔劍而起,長聲嘯道:「此乃正理,天竺爛陀寺居然親自派出人來,莫非當我中原道門不存在麼?竺法誡,上次不是還想要攔住你,向你闡述佛門經理麼?這次,怎能輕鬆饒了他?」

    孫行者興趣缺缺的盤著膝蓋坐在椅子上,左晃晃右晃晃的看著眾人:「打他一頓俺第一個上,但是要殺了他,老孫下不得這個手啊。當初俺師父逼我發過誓,不許俺對天竺的和尚下毒手哩。誒,莫非他老人家早就預算到今日的事情?怎可能呢?百多年前,他就能逼我發誓?」

    好麼,最強大的一個戰力已經提前退出了戰場,江魚搖搖頭,捨棄了孫行者,轉身問白霞子:「你覺得,這竺法誡會有多強的道行?」

    孫行者在旁邊插話了:「一般一般,他也不過是小乘肉胎羅漢的修為,這一個輪迴的金身還沒有修練成哩。你打破他的禿頭,最多能找到一顆舍利,但是也是很了得的修為了。他是大雪山的苦修士,這些苦修士修煉的是佛門的瑜珈法門,也就是密宗的統稱,在天竺有人施展這等秘法,入水不沈、入火不焚,毒蛇窟中一概不能損身,實在是很了不得的神通。你們可要當心就是。」

    沈吟了片刻,江魚手指頭一點一點的撫摸著自己漸漸長出寸許長的鬍鬚,淡淡的問道:「那,他的肉身近戰的神通如何?」

    孫行者歎息了一聲,仰頭沈思了片刻,有點羞赧的說道:「百年前陪我師父去天竺,在那爛陀寺中俺用槓子打了一個同樣修煉瑜珈的老和尚,連續三十六棍,才將他打得嘴角流出一絲血跡來,他的肉身雖然不如你的身體這麼結實,可是瑜珈法門自然有一股護身的罡氣,最是詭異難破的。」頓了頓,孫行者眼睛一亮,笑道:「對了,若是能破去這老和尚的童男之身,他的不壞金身自然瓦解,你可以輕鬆殺了他哩。」

    破了老和尚的童男之身?江魚眼睛一亮,立刻看向了三尾。白霞子俏臉一紅,狠狠的朝著江魚翻了幾個白眼,羞澀的說道:「人家還是在家的黃花大閨女,怎麼能去做這樣的事情?再說了,人家就算要做這等勾當,起碼也要和主人你罷?怎能把我的清白之軀,送給一個髒兮兮的老和尚?聽說這些天竺的苦修僧人,他們長年累月都不洗澡的。」

    白霞子在這裡嶄露風情不要緊,一干妖魔鬼怪被她迷得神魂顛倒,龍赤火、白猛、杜武五兄弟一頭栽倒在地上,骨軟筋麻,半天動彈不得。江魚只覺小腹中一團熱氣直衝腦門,差點重蹈昔日絕情司主的覆轍,嚇得他急忙一口罡氣盯住了精穴陽關,大聲叫道:「三尾,你饒過我罷,這事情就此罷休。你既然不願出手,普通女子哪裡能讓那老和尚動心?只能強攻啦。」

    鼻子裡隱隱有兩條血跡的白猛從地上爬起來,驚訝的看了白霞子半天,甕聲甕氣的說道:「絲絲,一個老和尚而已,絲絲,我們這麼多人,絲絲,打遍他,我把他一口吞下去。」白猛的腦子不如龍赤火這樣好用,他雖然化形已經有兩個多月的功夫,但是說話的時候一旦激動,立刻又帶上了本能的『絲絲』聲,聽得旁邊空空兒、精精兒直翻白眼。

    江魚沈思了一陣,緩緩點頭道:「絲絲,好,絲絲,就這樣做,咱們強攻就是。絲絲!不過不能在長安城裡幹事。」受白猛影響,江魚也脫口說了幾聲『絲絲』,聽得大堂中一干人等是人人掩面而笑,氣得江魚暴跳起來,抓著白猛按倒在地上就是一通狠揍。白猛力大,他本體就是那樣大一條蟒蛇,化為妖怪後,雙臂上也有十幾萬斤的力氣,但是這點力量對於已經修成銅身的江魚,實在是小溪和大江的區別,只能很無辜的抱著腦袋被江魚按在地上一通痛打,疼得他『絲絲、絲絲』的狂叫起來。

    鬧騰了一陣,江魚他們面色詭秘的將腦袋湊在一起,由白霞子這個奸詐的狐狸精出主意,江魚這個憊懶的流氓頭子在一旁對計劃進行補充,很快一條無比狠毒,聽得孫行者、空空兒、精精兒在旁邊直擦冷汗的計策就被一夥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提了出來。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心院大善智老和尚手下的幾個小和尚剛剛打開一心院的後門,去接那預定好的菜戶送來的蔬菜瓜果,白霞子面帶微笑的出現在他們面前。一縷『天狐香』飄過,幾個修為低微的小和尚傻愣愣的看著白霞子直笑,已經把白霞子當成了仙佛一樣的膜拜。白霞子面色詭秘的快步離開了現場,十幾個穿紅戴綠的女子笑嘻嘻的從後面巷子裡鑽了出來,簇擁著幾個倒黴的小和尚就進了一心院。過了大概半刻鐘,歡喜禪聲大作,呻吟聲、喘息聲、還有那故意作出的嬌滴滴的叫嚷著『和尚小哥哥』的聲音傳出了老遠。

    正在佛堂裡喝茶的竺法誡、大善智、大威勢三個老和尚聽到了就在一心院中傳來的不堪入耳的醜聲。竺法誡驚愕的看著兩個老和尚,驚問道:「兩位師侄,你們,什麼時候學會了這密宗的歡喜禪法?這,這,歡喜禪,卻是大爛陀寺不許弟子胡亂修習的法門罷?」大善智、大威勢兩個老和尚羞得面紅耳赤,急忙跳起來就往外走。竺法誡呆了一下,放下茶杯也跟了出來。

    一心院的後院裡,五六個光溜溜的小和尚被十幾個赤身裸體的四十開外的女子摟抱著,正在那裡進行人世間開天闢地以來傳宗接代的偉大運動。大善智、大威勢看得是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氣得是面色鐵青,雙手顫抖恨不得施展佛門降魔神通,將這一干淫辱玷汙了佛門淨地的淫僧淫婦打成肉餅。竺法誡卻是道行高深,看出這幾個小和尚神魂已經不受自己控制,頓時雙手合十,長頌了一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一圈朦朧的金光籠罩了整個一心院,那幾個小和尚打了一個寒戰,猛的清醒過來。他們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傳法師父氣洶洶的站在面前,自己更和一群醜怪的女人在做一件尷尬無比的勾當,不由得連聲驚呼,更有小和尚驚駭過度,猛的痛哭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心院後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薄薄的木門被人一腳踢開,數十個揮動著鐵尺鐵鏈的京兆尹差役其勢洶洶的衝了進來。當先的一個差役頭目大聲叫道:「據查一心院淫僧藏匿良家婦女,做那淫褻不法的勾當,今日果然被我們逮了個正著!兄弟們,把這干和尚都帶回去,好好拷問。哈哈,這可是一件大案子,辦下來了,大人那裡鐵定有好處!」

    大善智一聲怒喝:「長安京兆尹乃是貧僧親傳弟子,你等怎敢如此放肆?這幾個小沙彌,他們乃是受人邪法迷惑的!」

    一干差役才懶得理會這些,一大早的他們就被平日裡玩得好的幾個無賴漢拉了出來,送了他們一筆很豐厚的銀兩要他們來一心院抓淫僧。拿了好處,又礙於情面的差役們自然是奮勇當先,也不管兩個老和尚是李隆基欽封的護國禪師,一大早的就衝進來了。如今果然看到幾個小和尚和十幾個婦人在白日宣淫,他們還有不樂的麼?

    那差役頭目冷笑著斜睨樂大善智一眼,不屑的說道:「京兆尹大人是你的親傳弟子?咱們大人可不是禿頭和尚啊?兄弟們,不要聽這兩個禿驢胡說八道,全部和尚都扣起來帶去衙門裡。哈哈哈,僧院私藏女子,這個罪名,夠你們消受的啦。」

    竺法誡長頌一聲佛號,雙掌合十走到那差役頭目面前,剛要分說幾句,可是門外走進來一個嘴巴尖尖的差役揮動鐵鏈就往竺法誡的脖子上套了下來。這差役冷笑道:「和尚,少囉嗦。進了衙門,被咱們三套夾棍一夾,你再念佛號罷!」這差役的身手極佳,一條鐵鏈舞得好似一條圓龍,猛的就套在了竺法誡的脖子上。竺法誡面色一呆,本能的雙手一震握住了那鐵鏈,就要開口解釋。可是那差役已經出手按在了竺法誡的肩膀上,笑道:「和尚,你就不要解釋啦,罪證確鑿,你還能說什麼呢?你能說翻了天去?」

    竺法誡一呆,常年在大雪山上苦修的他卻是不擅長和這些差役之類的人打交道,他只能回頭看向了大善智和大威勢,指望著兩個師侄能夠給自己分脫一二。他就搞不明白,怎麼自己就被鐵鏈鎖上了呢?這差役的動作好快,若非和尚的眼睛明亮,差點沒看清這差役的鐵鏈是如何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突然間,竺法誡渾身一個激靈猛的醒悟過來--這差役的動作怎會如此快?從那後門進來到自己身邊,足足有二十幾丈的距離,他說一句話的功夫就到了自己身邊,還把自己套在了鐵鏈中,而且,他身上的氣息如此的怪異,卻是不似人類!

    本能反手一掌朝著那差役拍了過去,可是卻打了一個空。同時竺法誡的肩膀上突然一股錐心的劇痛傳來,一股陰寒的能量衝進身體,半邊身體都麻痺起來,那癢酥酥麻生生的感覺,讓老和尚心知肚明:自己中了劇毒!什麼樣的劇毒,能夠讓自己已經修成肉身羅漢的身軀如此快的麻痺?竺法誡猛回頭,卻看到那尖嘴差役正朝後門狂奔,他的身後,一抹好似蠍子尾巴的淡青色虛影猛的閃動了一下。

    「南無∼∼∼阿彌陀佛!」老和尚氣得直發抖,陰溝裡翻船啦,他居然被一隻蠍子精湊近身體叮了一下。竺法誡身體一扭,一步就邁出了二十幾丈,朝著那差役追了過去。他心裡暗自奇怪,怎麼自己就沒有從這蠍子精身上發現一點兒妖氣?反而這蠍子精身上還有著一種天地生成的靈氣存在,難不成這蠍子還是一隻靈獸化為人形麼?一邊施展天足通神通追趕這蠍子精,老和尚一邊運轉內息,施展瑜珈法門驅除體內的毒液。

    前方狂奔的蠍子精正是五毒兄弟中的杜邪。他藉著幾十個衙役亂糟糟的在一心院搗亂的時候,順利的靠近了老和尚,一舉將自己的丹毒注入了老和尚的身體。剛才他的手故意選了老和尚的左肩搭上,毒液注入左肩,很快就能侵襲到老和尚的心脈,杜邪對自己的毒液有信心,普通的修道士被這毒液沾上一絲兒,也是瞬間僵死的下場,絕對不會有其他的結果。可是杜邪在屋頂上狂奔了一陣後猛的回頭一看,卻驚恐的看到那和尚皮膚上一陣暗金色光芒流竄,嘴裡慢慢的噴出一股淡青色的毒氣,顯然正在逼出毒液哩。更加讓杜邪感到恐怖的就是,這和尚一步邁開就有數十丈的距離,看起來好似尋常人行走的速度,卻越來越靠近自己。

    驚呼了一聲:「好厲害的和尚!」杜邪低下頭,邁開兩條長腿就跑。五兄弟中,除了本體是天毒蜂的杜風,就以杜邪這條蠍子跑得最快,這一施展開了本能神通,就看到杜邪兩條腿子幻化出數條殘像,『颼』的一聲就跑出了長安城,朝著十幾里外的一處山林跑去。

    後面竺法誡老和尚已經逼出了三成的毒液,但是剩餘的毒液也已經流轉了他全身,讓他身體的機能只有平日的六成左右。只覺得身體一陣陣發冷的和尚長聲喝道:「妖孽,快快說出指使你等計算貧僧的妖人,貧僧留你一條魂魄投入六道輪迴轉世。否則貧僧降魔神通一旦使出,你就魂飛魄散哩!這是貧僧的慈悲,你可千萬不要自誤!南無阿彌陀佛!」一聲佛號,竺法誡和尚右手一張,手臂突然伸出數十丈長短,一手朝著杜邪的後心抓了過去。此時,杜邪已經跑進了一片山林,到處都是嶙峋的怪石,遍地都是幽深的樹林。

    眼看著竺法誡的大手就要抓住杜邪了,和尚剛剛經過的一塊巨石後面突然跳出了一個皮膚白淨面皮上有很多疙瘩圓鼓鼓的肚子胖得有點離譜得漢子。黃沙蟾蜍化身的杜禪自那石頭後跳出來,張口就是一口腥風裹著億萬劇毒黃沙朝著老和尚後背噴了過去。老和尚一個不提防,渾身一寒,身上僧袍被打出了無數窟窿,又中了一種劇毒。和杜邪那陰寒足以讓人渾身經脈血管凍結的蠍毒不同,杜禪的毒性乃是鋒利歹毒,最能消肉化骨,瞬間就能將一個大好人化為乾屍的歹毒玩意。

    竺法誡身體一抖,體內真元猛的一瀉,一粒粒附著在他身上的黃沙化為一縷縷黃色霧氣滲入他的身體,開始抽筋吸髓,讓他身體又痛又癢,差點沒慘哼出來。他身體一抖,那只伸出去的長手頓時一偏,沒有抓住前面狂奔的杜邪。老和尚氣得怒嚎一聲,猛的回頭,那圓滾滾好似一個皮球的杜禪早就蹦蹦跳跳的跑出了老遠,一邊跑還一邊扭頭朝著老和尚叫囂道:「和尚,你追我啊?你追我啊?你有本事追我啊?呱呱!」

    老和尚怒吼一聲,無名之火發作,懶得理會杜禪,而是繼續朝著杜邪追去。他中了黃沙劇毒,但是速度反而更快了三分,眼看著就要追上杜邪。就這個時候,杜邪剛剛跑過去的一個爛草窩裡面,突然鑽出來一條長有十幾丈水缸粗的千足大蜈蚣。這渾身金光燦爛的蜈蚣每一支腕足上都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只看這大蜈蚣嘴巴一張,一道碧綠的煙霧噴出來數十丈遠將竺法誡死死的籠罩在裡面,同時那數千隻金光閃動的大眼同時噴出了一道道尺許長頭髮粗細精芒閃動的金色歷芒。

    一聲尖叫,竺法誡一個不提防,被那金光眩花了眼睛,雙眸劇痛的他頓時眼淚水流淌了下來。心知此時已經到了生死關頭,自己居然淪入了幾隻妖怪的陷阱中,竺法誡身體一抖,黑漆漆枯瘦的身軀突然變得金光閃爍丈八高下,以自身神通借來了西方大力金剛的無上神力,一掌朝著金光射來的地方轟了過去。一聲悶響,十幾丈方圓的一片山石頓時化為齏粉,但是杜武早就恢復了人形和杜邪一起逃之夭夭,那力量萬鈞的一掌根本就沒有傷到他們一根頭髮。

    竺法誡身上金光燦爛,驅散了四周的毒霧後,邁開長腿朝前面杜邪杜武追殺而來。這一次他變得極其小心,每看到前方有足以掩藏人的山石,都立刻是一掌飛出。一團金光脫離他的手掌,就化為數十丈大小的一片,將那一塊兒山石化為粉碎。於是乎,一路上他平平安安的追出了里許,果然沒有再受到任何襲擊。

    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兩個妖怪,竺法誡剛剛一腳踏在地上,立足之處的地面突然探出兩條手臂,兩條鋼鐵一樣堅韌擁有無窮力量的手臂,就算是以竺法誡請來了大力金剛的一部分神力依然無法對方巨力的兩條手臂。這兩條淡銅紅色的手臂抱著竺法誡的一條大腿一轉一扭,數百萬斤巨大的力量好似蟒蛇絞殺一樣,將竺法誡一條腿骨攪成了肉醬。慘嚎聲中,竺法誡一聲怒喝,雙掌中佛印閃動,兩個金光萬丈的『萬字』就要朝著地下砸下。就這時,空中『噗哧』一聲悶響,一條黑白花紋的大蜘蛛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一張二十幾丈方圓的大網有靈性的一漲一縮,將竺法誡整個裹在了裡面瞬間收緊。

    竺法誡雙臂猛的貼在了身上,他一個站立不住就朝著斜次裡倒了下去。兩條人影閃過,白猛扛著一塊長寬高都超過三丈的巨石,狠狠的砸在了竺法誡的金身上。轟然巨響中,巨石化為粉碎,竺法誡的金身也七竅噴血,金燦燦的金身眼看著一層層的暗淡了下去,漸漸的要恢復漆黑的色澤。另外一條瘦小的人影『嗡嗡』一笑,手上一柄長刺輕盈快捷好似蜻蜓點水一樣刺穿了竺法誡的喉嚨,隨後狠狠的一抽,一股血箭猛噴了出來。杜風拎著他以自己的毒刺煉化的那柄四尺長的刺劍,『嗡嗡』的笑了幾聲,張開大嘴痛飲了幾口竺法誡的熱血,仰天長嘯起來。

    地下,如今身高已經有一丈掛零的江魚緩緩的撕裂頭頂的土地鑽了出來,他抓住了竺法誡的脖子,淡淡的說道:「不要怨我,早死早投胎罷!是俺師兄袁天罡叫俺殺你,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死啊?」『卡嗒』一聲,扭斷了竺法誡的脖子,江魚將那屍體丟給了白猛,皺眉道:「你還真吃了他?唔,既然你要了他的肉身,就連他的魂魄都一起煉化了罷。若他真的輪迴轉世了,下輩子來找我們的麻煩,豈不是禍害?」

    白猛『絲絲』一笑,連連點頭道:「這種有修為的和尚的肉,好香,好香!絲絲,吃了他,我起碼半年不用吃飯啦!絲絲!」他身體一扭,恢復了白蟒的本體,如今白猛的本體因為化形成功的關係已經有二十丈長短,他張開那小山洞口一樣的大嘴,將竺法誡的身體整個吞了進去。嘴巴動了動,白猛張口吐出了一塊破布,不滿的說道:「絲絲,這和尚的衣服起碼有十幾年沒刷洗過了,絲絲,好臭,絲絲!割喉嚨!」

    冷眼看著白猛將竺法誡吞噬,連同竺法誡的靈魂都被他用丹火煉化,江魚手一揮,遠處山林中跑出來一百多個捕風營的暴徒。這些老於江湖經驗的暴徒手腳麻利的忙碌了一陣,將打鬥時留下的痕跡用樹枝編成的掃帚一一打掃了一下,一行人迅速的離開了現場。

    江魚他們剛剛離開不久,他們剛才打鬥的戰場旁邊一塊山石上突然一道金光一閃,十幾個道人露出了身形。江魚的便宜師父元化真人恭恭敬敬的和袁天罡、李淳風二人伺候在一旁,元化真人很是小心的朝一個身穿道袍面如冠玉很是英俊的年輕人低聲問道:「師尊,您看弟子的這個徒兒收得如何?」

    這年輕人微微一笑,跳下山巖在剛才江魚探出雙臂抓住竺法誡的地方仔細看了又看,這才點頭笑道:「好,好個徒孫,下手果然果斷狠辣。竺法誡借來了西方大力金剛本尊的一部分神力,那等力量,若是沒有修練到他手上那八九玄功口訣的五六成的火候,怎麼可能制得住竺法誡?好,很好,這個徒孫,我賢妙真人要了。」

    點頭稱讚了幾句,賢妙真人笑著對元化真人道:「如此看來,這江魚正是我道門紅塵護法的最好人選,出手狠辣不留餘地,做事乾脆利落,更加難得的就是昨天你們剛剛分派他要他去對付竺法誡,今日一大早他就順利的成了事,甚至就連元神都沒放過,果然是護法我道門讓我道門教統得以發揚光大的好人選。」笑了幾聲,賢妙真人對袁天罡道:「你師祖的那一套天機神算,這次總算是沒出錯,這江魚,果然有趣。」

    袁天罡連忙陪笑了幾聲,賢妙真人思忖了一陣,對元化真人道:「好了,為師作主,江魚這徒孫,為師的認了。你待會就把真正的《上清紫府八九妙訣》傳授給江魚,也不要一次次的去考驗他了。再賜給他一丸『都率金丹』,著他多多提升一點功力,以後可堪大用。」滿臉是笑的賢妙真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嗅了嗅四周殘留的一點氣息,讚歎道:「妙啊,妙啊,他手下都是一群妖怪,就算大爛陀寺的長老親自來我們中原,卻也拿不住我們的軟肋,殺掉竺法誡的,是妖怪,和我們中原道門,可沒有任何的關係。」

    袁天罡看到賢妙真人心情極好,連忙笑道:「這倒是實話,只是,竺法誡這和尚看起來道行高深,怎麼如此輕鬆的就被收拾掉了?」

    搖搖頭,賢妙真人看了看站在山巖上的一個身材魁梧紅光滿臉的大鬍子老道笑道:「普濟真人以為如何?」

    普濟真人笑了幾聲,點點頭緩緩的說道:「老道一輩子煉丹,對於天下的毒物也都有點瞭解。那江魚身邊的幾條毒蟲,都是天地異種,也不知道他怎麼機緣巧合收得這些怪物。不說其他,就說那條碧玉丹心蠍子,嘿嘿,若他修練到高深境界,怕是仙人都經不起他一蜇。竺法誡再厲害,依然是肉體凡胎,又不似賢妙師兄這樣八九玄功已經到了幾乎破空飛去的境界,怎消受得起?」

    一干老道聞言連連點頭,幾個道行高深的老道施展法力,將這一塊山林整個翻了個個兒,將現場破壞殆盡了,這才紛紛做法離開。果然,當天正午時分,元化真人就到了長安城中,這次是認認真真的將那正品的《上清紫府八九妙訣》傳授給了江魚,氣得江魚是暗地裡咬牙切齒恨死了這群蓬萊島的老道,表面上卻還是得陪著笑臉,連連稱頌師門的恩德不提。江魚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當年望月宗的這麼多先輩,就沒能把蓬萊島啊、一氣仙宗的這些鎮門的妙法偷學出來,畢竟那些先輩一個個都是心高氣傲的角色,你能指望他們像江魚這樣低聲下氣的裝孫子麼?

    也許是看在江魚這次表現的份上,江魚終於被蓬萊三仙宗的核心高層人物承認了他的地位和身份,一時間待遇大大不同。且不說江魚得到了真正全本的《八九玄功》妙訣,也不說元化真人額外贈送的十幾瓶保命的靈丹,就說他如今有權利直接調動長安城內所有的道門力量為自己所用,這個權力就是江魚以前聽都沒聽說過的。也就是說,從今日開始,江魚隨時可以調動長安城內外百多座大小道觀的全部人力和財力,以大唐朝如今尊道的氣氛,這筆力量是可以嚇死人的。就僅僅說那田地罷,百多座道觀在長安城周邊就有數十萬畝上好的良田!

    同時,江魚也明白了,一定要下手殺掉竺法誡是為什麼了--竺法誡是天竺爛陀寺派來,將要隨著吉備真備返回扶桑,去扶桑傳授佛法的傳法和尚。中原道門有一個原則,能不讓佛門的人靠近扶桑島,就不能讓他們過去;若是他們實在要過去,寧願讓中原的佛門宗派過去,也不能讓天竺的爛陀寺,也就是婆娑法蓮寺的人過去。道統之爭,以至於此。

    弄清了事情的前後經過,雖然還不明白具體的原因,江魚卻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所以,在三天後李隆基招江魚進宮的時候,江魚心中已經有了一定的定算。而李隆基吩咐下來的事情,也正是如此:著江魚率領捕風營,送吉備真備等一干扶桑使節由揚州下海,東渡回國。吉備真備一行人中,除了他帶來的隨行人等,還有一些學成歸國的扶桑留學生,更有中原道門挑選的近百名年輕卻博學、熟讀道經兼修道法的道人,是準備去扶桑傳授道法的人選。

    江魚率領大隊人馬護送這批人前往揚州,其一是不許吉備真備的隨從在路上招惹出是非;其二就是護送這些道人;其三麼,其目的就不可為人知曉了。總之江魚對這件事情是心知肚明,自然明白應該怎麼去做。大隊人馬第二天就要動身,而竺法誡自從那天清早從一心院離開後,就不見回來。大善智、大威勢明白其中已經有人做了手腳,但是因為自己如今實力不濟,他們也只能無奈何。

    於是,扶桑使節團請去扶桑傳授佛法的和尚,就換成了中原佛門的一個叫做普照的和尚。原本還有一個叫做鑒真的和尚,但是因為他臨時突然感染重病,故而也只能留在中原--當然,他的重病為什麼會突然在短短一天內突然發作,其中也是有玄虛的。江魚卻不理會道門佛門在後面做的手腳,他只是很本分的點齊了人馬,護送或者不如說是押送著吉備真備一行人離開了長安,朝揚州行去。吉備真備原本還想要等鑒真和尚病癒後再動身,但是送他回國的諭旨都已經下了,他也沒奈何,只能離開。

    大隊人馬行動緩慢,從長安到揚州一路三千多里地,江魚他們行走了一個月,還在半路上晃悠。一路上,因為是奉了李隆基聖旨送吉備真備他們回國的關係,江魚倒是從路過的州府打了不少秋風,卻也是油水豐厚,大撈了一筆。

    這一日,江魚一行人在一個山谷中宿營,數千人馬排開了數里長的營地,星星點點的篝火在夜風中搖動。江魚盤膝坐在一堆篝火邊,手裡抱著一條烤羊腿撕扯著,對他身邊的吉備真備笑道:「吉備真備大人,這一次,你可算是風光回國啦。不知道下次見你,還是什麼時候哩。」

    吉備真備微微一笑,有點感慨的點頭說道:「是啊,一晃居然是兩年時間過去啦,故國的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已經三次啦。江大人,在長安,很多時候,有勞您幫忙啦。」吉備真備跪坐在地上,彎下腰朝著江魚鞠了一躬,很是莊重,很是嚴肅的對江魚表示感謝。

    江魚呆了一下,他似乎記不起自己有幫吉備真備做了什麼事情啊?搖搖頭,啃了一口羊肉,他含糊說道:「大家自己人,何必這麼客氣?吉備真備大人這次帶回去的,除了本國的學生,還有不少工匠罷?」

    「咳囈!」吉備真備興奮的說道:「是的,還有一百多名你們中原的工匠,他們都是鍛造鐵器的高手。從今以後,我們扶桑的武士,也能使用上你們大唐朝那樣精銳的兵器啦。這都是聖天子的仁慈啊,否則這些工匠,怎麼可能去我們那等荒夷小國?」

    歎息了一聲,江魚拍了拍吉備真備的肩膀,笑道:「我就說嘛,你們扶桑缺少什麼東西,就直接朝我們皇上開口要,皇上是最仁慈不過的,你們開口了,皇上多多少少都要給你們一點東西的。當年那吐蕃,太宗皇帝不都給他們送去了工匠隊伍一萬多人麼?媽的,如今他們發達了,用我們大唐傳授過去的技藝來打我們啦!」江魚氣極敗壞的吞了一口肉。

    吉備真備急忙躬身道:「江大人,我們扶桑,是永遠不會來攻打大唐的,我們扶桑,是大唐最忠心的屬國,我們扶桑人,都指望著能成為大唐的子民呀!只有吐蕃那些野蠻的東西,他們才會這樣做哩!」拍打著胸脯,吉備真備發下了一長串的誓言。

    「好啦好啦,咱又沒說你會帶兵來打我們大唐,就算你吉備真備大人發瘋了帶人來打,也要看你是否能打過我江魚啊?」隨手一拳轟碎了身邊一塊人頭大小的拳頭,江魚剛要和吉備真備調笑幾句,突然一股淩厲的殺氣從右側山谷上方的山坡上飄了下來。

    黑夜裡,蒼月下,一長列黑盔黑甲黑馬的騎士出現在那坡頂,隱隱約約的怕不有數千人馬?最前方的一名黑甲將軍手上一柄混鐵槍緩緩的朝著天空一舉,隨後槍尖遠遠的指向了江魚,兩道冰冷的目光和江魚的眼神碰了個正著。那是充滿了熾熱的戰意,瘋狂的殺氣,好似野獸一樣狂暴的殺機。江魚眼尖,一眼看出了那人正是高仙芝!

    高仙芝!他如今應該在安西都護府,正在蔥嶺外欺負那些小國的百姓,打得人家十幾個小國的國王獻上自己的老婆女兒的求饒哩,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距離他的防地,起碼有三千里!

    一聲低沈的咆哮,高仙芝槍尖一沈,突然策騎朝著江魚激沖而來。遠遠的,一縷輕嘯響起,數千黑甲鐵騎潮水一樣從那山坡上蜂擁而下,朝江魚率領的捕風營營地衝突而去。另外有一支千多人的騎軍,則直接衝向了那百多名道人還有他們的隨身道童紮營的地方!

    江魚恍然,他們殺了竺法誡,高仙芝就要來殺這群道人,同樣都是釜底抽薪之計,高仙芝的報復來得更加猛烈,更加直接!

    一聲長嘶,褡褳中玄武戟呼嘯而出,江魚一步橫跨近百丈,朝著高仙芝迎了上去。

    槍!戟!

    碰擊在一起。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3:47

第五十七章 算計又算計

 閃動著水白、土黃兩色光芒的玄武戟硬撼高仙芝手上混鐵槍,一聲悶響,那混鐵槍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打造,被那玄武戟一碰,居然只彎不斷,隱隱然閃過幾點火花。高仙芝則是『苦也』叫了一聲,兩隻手血糊淋當的,手心繭子皮被急速飛出去的槍桿『哧啦』一下拉得稀爛,一蓬血水順著那槍桿飆出去老遠。江魚玄武戟順勢朝著前方一按,『咯咯』兩聲,高仙芝兩條膀子被巨力壓得直接脫臼,他一夾坐下戰馬,那馬兒卻也通靈,掉頭就是一個猛衝,兩三下功夫就跑出二十幾丈遠。

  江魚哪裡肯放過高仙芝?那混鐵槍還在空中往上直飛,他已經一個跨步追到了高仙芝馬背後,玄武戟也不刺、也不劈,反而像根大棍子一眼,一戟橫掃了過去。高仙芝『啊呀』一聲驚呼,身體好似大鳥一樣淩空躍起,斜斜的飛出了十幾丈,落地後一個踉蹌,也不敢回頭看江魚一眼,悶著頭只顧著往前狂奔。他那匹高有丈許的神駿黑馬則是狼狽,被江魚一戟掃中,玄武戟上水、土兩種元力同時發動,水屬陰激發陰雷,土屬陽激發陽雷,陰陽兩道雷霆一震,偌大一匹馬兒頓時化為烏有,只有一道馬形的亮光略微閃了閃。

  正在狼狽逃跑的高仙芝心有所感,猛地回頭看著江魚怒嚎了一聲:「江中遊,你這廝好沒道理,你對一個畜生下這樣的毒手?」

  愣了愣,江魚同樣邁開大步朝著高仙芝急追而去,他樂道:「你若和我交手,我就不對你的馬兒下手啦!高仙芝,你別跑!」這等情形下,雖然不知道江魚為什麼實力比兩年前提升了這麼多,居然自己一個照面就被廢掉了兩條手臂,高仙芝卻也沒傻到明知道自己不敵還要和江魚來拚命。他閉上嘴一聲不吭,只是狼狽在兩側山坡上跑來跑去,不肯遠離,卻也不敢太靠近下方的戰團。一邊奔跑,他還一邊發出尖銳的喝令聲,數千黑衣黑甲的騎兵就跟隨著他的號令,潮水一樣一波波的朝著下方營地猛撲。

  首當其衝的,就是那百多個道人的營地。一千多騎兵狂衝而來,饒是這些道人都有不弱的道行,沒有提防之下,這些最多不過引氣入體還在『道』的門檻上晃悠的小道人,就被殺了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溪。百多個道人只是放出了數十道雷電,打飛了百多黑衣騎兵,就被沖得支離破碎,百多個腦袋在地上一陣亂滾。他們隨身的小童子,也被那些騎兵用騎槍一個個的挑飛,好似破草袋一樣丟出去老遠,自然也是沒有了性命。他們隨身攜帶的道家典籍,則被這些騎兵潑上了西域特產的地火油,一把火丟上去燒了個乾乾淨淨。只是一盞茶不到的時間,江魚才剛剛打殺了高仙芝的戰馬,江魚要護送的百多個道人就被殺了個乾淨。

  高仙芝帶來的兵馬大概有四五千人的規模,一千人橫掃了道人們的營地,另外數千人則是和捕風營交上了手。這一次,他們則是碰到了鐵板,還是那種加厚加料的大鐵板!離那捕風營的營地還有百多丈距離,剛剛衝下山坡呢,地上就突然出現了上千個密密麻麻的小窟窿,兩百多匹戰馬頓時在那窟窿中折斷了腿子,將自己背上的騎兵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骨頭斷裂的聲音在嘈雜的夜間也是如此的清晰,百多個騎兵直接撞斷了脖子,掙扎了幾下就被後面蜂擁而來的同伴踩成了碎片。

  隨後,留在捕風營營地中的八百名暴徒全副甲冑,手持特製的三亭開山大刀,朝這幾千名騎兵直迎了上來。這種江魚畫出圖紙,由匠作監的高手打造的開山大刀,刀頭三尺、刀桿三尺、刀桿後面那三稜錐形的刀座也是三尺,刀頭寬九寸、厚三寸,一柄大刀淨重一百零八斤,可以劈、掃、打、刺、拍,實在是一柄戰陣衝鋒殺人擄掠的極品兵器。八百柄大刀同時朝著虛空一揮,八百道無形的狂飆橫掃而出,前方千多匹戰馬頓時『嗚嗚嗚』連聲慘叫,連人帶馬被從中劈成了兩片,死得不能再死。

  緊跟著那八百名暴徒衝殺出來的,是正在帳篷中吃飽喝足的倒頭大睡養膘養神的白猛。因為本體的沈重狼閌,擁有極大力量的白猛對於沈重的兵器有著額外的喜愛,他如今手上揮動著的,就是兩柄特製的大鐵錐。大鐵錐有一個兩尺長、碗口粗的柄,純鋼打造;柄上面就是錐體,三稜方錐的錐體高有六尺,底邊三角形的邊長有一尺二寸,錐體上佈滿了密密麻麻小拇指粗細的尖銳倒刺,同樣是純鋼打造;柄的後面是兩根長有丈許的鋼鏈子,其中一頭扣在了白猛的手腕上,可以脫手飛出,也可以隨時招回來。這樣的兩柄古怪的兵器,拿來收割人命,最是厲害。

  兩柄大鐵錐放開手揮動起來,兩柄凶器就在白猛身側五六丈的範圍內捲起一道黑色的旋風,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人馬都被沈重的打擊力道衝出去十幾丈開外,內臟盡皆破碎的黑衣騎兵麼,死得不能再死了。在白猛的率領下,八百名原本就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暴徒齊聲歡呼一聲,朝著那剩下的兩三千騎兵一個反衝鋒,將這群高仙芝麾下的精銳打得連連倒退,死傷極其慘重。

  剩下的幾百騎衝向吉備真備的使節團營地,在那裡大聲呼喝著不許扶桑使節出來插手的騎兵,則被孫行者、空空兒、精精兒、龍赤火、杜武、杜邪、杜風、杜禪、杜竹一干人領著的剩餘四百多暴徒迎面攔住。孫行者的烏木槓子剛剛發出兩聲巨響,剛剛砸死七八個倒黴鬼,戰鬥就已經結束,數百騎兵盡數慘死,每一個留下囫圇屍首的。

  沒有參加這種沒有意義的屠殺,站在一旁笑嘻嘻的觀戰的白霞子,回頭懶懶的看了一眼被殺得乾乾淨淨都快燒成了平地的道人們的營地,大驚小怪的叫了一聲:「啊呀,卻忘記他們了。那個叫做吉備真備的,你們扶桑派去保護他們的武士在幹什麼?」這群道人的營地附近,紮下了兩座小小的營盤,裡面都是扶桑跟隨道人們學習五行遁術的武士。如今道人們被殺了個乾淨,武士們卻怎麼不見動靜?

  吉備真備呆了呆,剛要說話,那邊道人們的營地中突然衝出了數百名赤裸著上身手持精工打造唐刀的扶桑武士。這群扶桑武士從那群黑衣騎兵的後面衝殺而來,氣勢倒也兇猛得很。隨著一團團黑煙、白煙不斷的閃動,隨著這群武士一時間入地、一時間幻入附近叢林中,他們急速逼近了那些不知所措的黑衣騎兵,長刀揮動,已經砍下了數十名騎兵的頭顱。高仙芝的這一隊騎兵,卻是他精心調教出來的精銳,受到這樣古怪的突然襲擊,他們卻也不驚惶,而是迅速撥轉馬頭跑出去了數十丈,隨後掉頭策騎加速,長槍平放,朝這些扶桑武士衝殺而來。這些武士卻是詭秘到了極點,往往長槍快要刺到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身體一扭,平地裡消失,隨後帶著幾個小小的旋風又出現在丈許開外,迎風一刀就朝著這些騎兵斬下。吉備真備看到這群扶桑武士在戰鬥中表現出來的強大殺傷力,不由得高興得裂開嘴大笑:「嘎嘎,這不能怪他們,他們這兩年很努力的在學習五行遁法,可是畢竟是初學,施展遁法需要一段時間準備哩,嘿嘿,不能怪他們。」

  白霞子有點犯愁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無奈的說道:「哎呀,這群道人就死得太冤枉了,還以為這群扶桑人能夠保護好他們哩。這下可怎麼辦?去你們扶桑島傳道的道人都死光了,你們還回去麼?」

  吉備真備眼珠子一轉,乾笑道:「道人死光了,和尚還有,嘿嘿,他們能去傳授佛經,也是一樣的呀!只要能驅逐那些妖怪和山鬼,道士、和尚都是一樣的,我們不挑剔的。嘿嘿,當然啦,如果聖天子願意再派遣一批道人去我們扶桑,我們也是願意的呀!」吉備真備感覺很無所謂,他的武士已經學會了五行遁法,回國後就可以傳授給國內的有資質的武士,這群道人死了就死了罷。實話說,他對道家的那些參悟天道的玄乎東西,可沒有什麼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道家的實用法門,可不是『道』本身。

  冷哼一聲,不去看吉備真備在那裡很小心翼翼的偷笑,白霞子轉了轉眼睛,冷笑道:「有趣,道人被殺光了,和尚的營地卻是風波不興,果然有趣。」玉手一展,一根長有近尺晶瑩剔透好似白玉的長針出現在手中,白霞子瞥了一眼正在兩百多丈外的山坡上狂奔,引著江魚不斷追砍他的高仙芝,手指一彈,那長針已經沒有一絲聲音的射了出去。這長針乃是她用自己尾巴末梢最長的那根毛煉製而成,刺入人體後專能透人七竅、循著血脈就往心臟裡鑽,最是歹毒不過。如今上面又淬了杜武他們五兄弟的毒液,更是陰損厲害。

  長針一閃,瞬間就到了高仙芝背後,眼看著就要刺進高仙芝的後心大椎穴。就在這時,旁邊突然有一隻玉白帶著點紅暈的大手探出,沒有一絲煙火氣的拈住了那根長針。那隻大手拇指、食指輕輕一碾,一團金色佛焰閃過,白霞子以自身丹火鍛燒了數十年才煉成的寶貝,頓時在一片金霞中化為烏有。受那佛力反噬,遠處的白霞子一聲悶哼,嘴裡突然噴出血來,嚇得旁邊的吉備真備轉身就跑。

  江魚看到那手的突然出現,也看到了那手的主人是一名身高丈二法相莊嚴的中年僧人。這僧人體形高大容貌古怪,兩隻耳垂直耷拉到了肩頭上,一對細長的眼睛幾乎是常人的兩倍寬,其中隱隱有金光射出。這僧人帶著一頂高頂的僧帽,右手成拈花狀毀去了白霞子暗算人的長針,左手上卻是托著一座長高有一尺三寸,金光閃閃無比精緻上面雕刻了數千佛像的十三層寶塔。那寶塔的上空三寸處虛懸著一朵拳頭大小的淡青色蓮花,蓮花上三寸懸著日形圓刀和月形彎劍,刀劍都是精光熠熠,刀劍上三寸懸著一顆拇指頭大小金色舍利,舍利上放出道道金霞捲了下來,將那刀劍、蓮花、寶塔都籠罩在水霧一樣的金霞中,龐然佛力波動,氣勢極其驚人。

  和尚似笑非笑的朝著江魚點點頭,高仙芝則已經氣昂昂的轉過身來,站在那僧人背後,耷拉著兩條脫臼的手臂,氣呼呼的看著江魚。江魚心中一怔,本能的腳尖一點轉身就要逃走,突然有一人就在他耳朵邊低聲喝道:「南無阿彌陀佛,既然苦海無邊,施主何必掙扎?陷入苦海,與那阿鼻地獄中,向我佛懺悔,不失為一條光明大道!」江魚還沒有看清這說話的人是誰,一股柔和卻大得讓江魚無法相信的可怕力量已經命中他後心,將江魚偌大一個身軀直打飛了出去。江魚好似投石器砸出的彈丸,貼著地面『嗖嗖』的向外直飛,身體所過之處,山石、樹木全被他撞成了粉碎,一條長長的溝渠從他剛才所站立的地方被他兩條腿子給劃了出來。

  那股巨力帶著足以融金化鐵的可怕熱流衝進江魚體內,撼動了江魚的心神,直衝江魚丹田,將他丹田內的罡氣沖得支離破碎。好似一顆太陽在丹田中直接爆炸,江魚的丹田被那霸道的力量直接擴張了十幾倍,隨後才在他強橫的身軀阻攔下猛地又彈回了原狀。幸好江魚有這樣強橫的身軀,否則這一下就能讓他丹田爆成碎片。幸好江魚的望月宗功法沒有金丹、元嬰的說法,否則那股力量就能將他丹田中所有的東西摧毀為烏有。那股熱力更是在將江魚的丹田毀得不成形狀後,又直接從他下丹田直衝到中丹田,從他中丹田直衝上丹田,衝進他紫府識海中,再爆了一次!『嗡』,這是足以摧毀修道人元神的可怕力量,是佛門佛力特有的高溫高熱高光亮的能量。江魚這兩年通過修煉八九玄功剛剛修煉出來的一點兒道家元神頓時粉碎,七道血箭從他七竅中狂噴而出,江魚眼前金星亂閃,差點就暈了過去。

  同樣是江魚的幸運,他望月宗的功法並不修煉元神,望月宗功法的最終成就就是將自身的靈魂也就是生命烙印和自己強橫的萬劫不墮的肉體融合為一,達到聖人那種程度的永世不毀的程度。只要一開始修煉望月宗的心法,靈魂就開始了和肉身的融合,到了江魚的銅身境界,已經是肉身不諱,靈魂就不會受到打擊。雖然他修練了八九玄功,雖然他修煉出了一抹元神,卻也是功法的效用不過是相當於江魚的元神分身而已,和他自身的靈魂並無太大的干係。故而那足以將普通修道人打得魂飛魄散的佛力熱流,雖然摧毀了江魚最近兩年來在元神修為上的全部苦功,卻也沒有傷害到江魚的本源!

  幸運的江魚,無賴的望月宗功法!只要肉身不毀,你就找不到他的弱點!修煉望月宗功法的人,沒有金丹,沒有元嬰,沒有元神,最要緊的靈魂和肉身融合為一,看你能怎樣奈何他!那偷襲了江魚一記的人,卻是不知道江魚修煉的功法有這等無賴的特性,打了他一記後就沒有再度追殺,反而是讓江魚逃過了殺生之禍!以這人的實力,若是連續轟擊江魚數十下,江魚就是一座銅山,也被砸成粉末了。

  江魚被直接打飛了差不多一里路遠,一邊擦著地面朝著後面『哧溜溜』的倒飛,江魚一邊狂噴著鮮血,同時因為修煉出來的元神被粉碎的緣故兩個眸子也變得暗淡無光,好似死人一般。孫行者一聲驚呼,當先朝著江魚追了上去,剩下的一干人、妖、暴徒,同時捨棄了自己的對手,跑向了江魚。吉備真備卻也識趣,知道這樣的爭鬥是自己無法插手的,急忙勒令自己的屬下看緊了自己的營寨,抱著腦袋做起了鴕鳥。

  兩條腿在地上磨出了深深的溝渠也不知道撞碎了多少東西的江魚,在身上所受到的那股巨大力量漸漸消散後,眼裡突然射出了兩道銅紅色的精光。一聲瘋狂的嚎叫,江魚身上八萬四千個毛孔中突然噴出一團血霧,金色的佛力被這血霧裹著衝出了他的身體,瞬息間瘦了一圈的江魚猛的挺起玄武戟,體內罡氣源源不斷的注入長戟。得到了龐大力量支援的長戟發出了『喔唷唷唷』的長吟,龜蛇相盤的玄武虛影在那長戟上隱隱閃動,江魚兩隻腳重重的在地上一跺,將那數十丈方圓的地面整個摧毀,在那地上打出了一個深有三十幾丈的巨大窟窿。

  藉著那股極大的反震力量,江魚的身體『嗤』一聲撕裂了空氣、撕裂了虛空,帶著一連串密集的不可分的黑色殘影,挺著手上長戟,朝著剛才自己站立的地方那個身高在一丈左右、紅潤豐腴的大胖和尚一戟刺了過去。體內所有的罡氣貫注在那玄武戟上,玄武戟如今重有千萬斤,加上江魚自身擁有的強橫力量,就算眼前是一座大山,也要被他一戟洞穿。

  那身披黃色僧袍,頭上同樣帶著僧帽的龐大和尚微笑著看著急撲而來的江魚,雙手挽成烈火蓮花印,隨後變幻為寶樹龍相玉瓶印,雙手吐出的指節朝著江魚狠狠的一點,一團金光閃過,一柄金光閃動上面有一尊四面八臂古怪金身佛像閃動的降魔杵憑空出現,裹著無邊烈火,『轟隆隆』巨響中捲起了四周的地水火風混沌元力,朝江魚一頭砸了下來。

  生平第一次,江魚碰到了這種真正的修道中人的攻擊,而且碰到的還是這種修為顯然比江魚要高出不少,使用的法寶也起碼是靈器級別的攻擊。江魚卻好似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就連那降魔杵都沒有注意到,他眼裡銅紅色的精光凝聚成兩道細細的光芒,死死的盯著那旁大和尚的心口,玄武戟突然脫手飛出,疾刺而去。江魚在距離那和尚足足有百丈左右的地方脫手射出了長戟,同時他雙手緊緊握拳,舉拳朝著那空中砸下來的降魔杵迎上!不是他不想躲閃,而是他剛才沖得太猛,慣性太大,哪怕是借助那射出一戟的反震力量,也實在是沒有餘力躲閃啦。

  首先是那降魔杵重重的砸在了江魚的雙拳上。一聲悶哼,江魚『哇呀呀』一聲怪叫,體內無窮的力量沒有一絲保留的轟出,強悍的肉體終於第一次爆發出全部的潛力,兩個拳頭在那一瞬間已經徹底的化為了純銅色澤,隨著一聲讓吉備真備營地中小半人的耳膜都被震碎的巨響,江魚雙拳將那降魔杵高高的震飛了出去。江魚手臂的骨骼發出了『咯咯』的巨響,但是這一次,江魚的骨頭和肌肉經受住了這可怕的考驗,他的骨頭、肌肉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但是雙手上的皮膚,卻被炸成了粉碎,紅通通的筋肉頓時暴露在空氣中。降魔杵上熾熱的火焰也僅僅是燒光了江魚身上的衣服,卻拿他腰間的褡褳和身體沒有絲毫的辦法。一團團火星在江魚的肌膚上閃動,照耀得江魚好似火神降世般威猛絕倫。

  「南無阿彌陀佛!」那龐大和尚看到那激射而來的長戟,好整以暇的露出絲毫不在意的笑容,輕輕的張開五指朝著長戟抓了過去。他背後有金剛幻象在閃動,倉卒中,眾人也沒有看清楚這是那一尊金剛的幻象,總之這個龐大和尚就和那日的竺法誡一樣,已經借來了某位金剛尊神的本源佛力。他白皙紅暈的手掌已經發出粲然金光,好似金子打造的大手,在龐大和尚的微笑中輕輕的和那長戟碰撞在一起。

  正如這大和尚所料,那長戟上並沒有什麼太強的法力凝聚。玄武戟本身調動的那一點水土元力的波動,在他的大手拿捏下已經化為粉碎。但是緊接著,大和尚的面色一邊,從那寶相莊嚴直接化為了無比的驚駭。「佛祖在上!」和尚一聲驚呼整個手臂突然炸成一團血漿,那玄武戟不受阻攔的朝著他心口直刺過來。的確,江魚沒有什麼太強的法力,玄武戟上並沒有什麼太強的能量波動。但是經過江魚罡氣的灌注,玄武戟如今重有千萬斤上下,加上江魚那怪物一樣的肉身力量,這長戟上純粹的物理力量大得沒有天理!

  麻痺大意的胖和尚瞬間丟失了手臂,那長戟已經刺到了他心口上。眼看著胖和尚要被刺一個透心涼,突然他身體猛的朝著後面摔了回去。站在高仙芝身前的中年僧人面帶微笑的伸手將胖和尚隨手丟了出去,手上寶塔放出萬丈毫光,迎向了玄武戟。一層層水波一樣的金霞佛光籠罩了玄武戟,小小的十三層寶塔裹著一團濃烈的有如黃金溶液般的光芒,和那長戟對撞了一下。

  同樣是滿臉笑容的中年僧人面色突然一變,七竅中同樣是鮮血狂噴,尤其他嘴裡噴出來的血液就好似噴泉一樣,一眨眼的功夫怕不是噴出了一小臉盆的血?那玄武戟上蘊含的物理力量實在是大得沒有天理,大得不顧那世道人倫,總之就是喪盡天良的巨大。寶塔上濃烈的金光突然一閃近乎消散,巨大的反正力量讓這中年僧人直接就內腑重傷,差點沒背過氣去。可是這寶塔畢竟也是一件異寶,龐大的佛力一層層的湧出,根本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的,就將那長戟來勢盡數化解。

  同樣是滿臉鮮血,兩個拳頭也血肉模糊的江魚幾步就搶了上來,拔起插在地上的玄武戟,一戟朝那僧人腦袋上拍下。中年僧人一邊噴著血,一邊急退,倉卒中,他已經來不及收回自己的黃金寶塔。江魚『桀桀』一聲怪笑,自己嘴裡一口濃痰帶著一口的血噴到了那光芒暗淡的寶塔上,寶塔受那汙穢益發失去了光澤,只有寶塔上的蓮花、刀劍、舍利子依然精光流轉。可憐一件佛門有數的異寶,沒有發揮自己全部的功效,就被江魚如此的作賤。江魚左手伸出一手抓住了這寶塔,右手長戟已經順勢朝著那僧人脖子橫劈過去。

  中年僧人惱怒的哼了一聲,眼裡光芒閃動,雙手掐成佛印朝高仙芝身上一點,高仙芝身體突然膨脹了三圈,脫臼的手臂完全接好,通體上下金光燦爛好似黃金打造的人兒一般。那僧人用怪腔怪調的中原官話吼道:「高護法,搶回『鎮神塔』!」一邊發號施令,這僧人一邊急退,一直退到了後面正咬牙切齒的撕下僧袍,將自己斷臂處緊緊包紮起來的大胖和尚身邊。

  高仙芝仰天一聲怒吼,揮動著拳頭朝著江魚撲了過來。不能不說這佛門小乘金剛秘法的威力實在是大得可怕,高仙芝這個遠遠不如江魚的人,被那僧人的佛法一加持,居然力量、防禦都暴漲了數十倍,拳風呼嘯中,江魚和高仙芝硬碰了幾下,居然自己手腕都開始發麻。江魚哪裡肯和高仙芝拚命?他也掉頭就跑,同時大聲喝道:「孩兒們,給老子∼∼∼丟∼∼∼飛∼∼∼刀!」

  『嘩』,破空聲中,一千二百五十八柄重一百零八斤的三亭大砍刀淩空砸了過來,這些金丹初結的暴徒們手上也有著幾千斤的蠻力,一千多柄大砍刀組成一座刀山,準確的命中了高仙芝的身體。高仙芝身體一抖,金光萬丈中,一千多柄大砍刀不管是砸中了他的還是離他老遠的,都被一股狂飆震飛了出去,純鋼打造的砍刀上到處都是一道道的裂痕,有得砍刀竟然被震成了粉碎。

  就在這時,淩空一道黑影飄過,一個聲音大聲叫道:「妙極,妙極,你這娃娃正好讓老子出手!」『呼』,一道棍影好似一條狂龍淩空落下,孫行者一槓子狠狠的砸在了高仙芝的頭頂,砸得高仙芝張口噴出了幾點碎玉,七竅中幾絲真火燒出,砸得他佛法加持的金身迸裂,渾身骨頭『卡吧』一陣亂響,大半截身體都被砸進了地裡。張口就是一塊淤血噴出,高仙芝麻利的鑽出地面,轉身就跑。孫行者的這一棍實在是恐怖,受了那中年僧人的佛法加持,高仙芝有信心哪怕是泰山壓頂他都能頂上一下,怎會被一棍砸碎了身上的佛力金光?

  兩個僧人驚愕的看了一眼借勢再次爬高的孫行者,看到孫行者手上的烏木槓子已經舞得風車一樣,眼看著就要朝自己砸來。兩個和尚相互看了一眼,不捨的看了一下江魚左手中緊緊攥住的寶塔,長歎一聲,轉身就走。馬蹄聲雷鳴一樣遠去,高仙芝的這一隊人馬丟下了千多具屍體,就此離開。。。不,沒有屍體,那大胖和尚跑出去一段距離後,突然反手一揮,那些黑衣騎兵的屍體上都冒出了金色的火焰,將他們連同那坐騎的屍體同時燒化為烏有。

  赤身裸體的江魚揮動著兩個血糊糊的拳頭一陣的蹦跳,朝著高仙芝他們遠去的身影狂喝道:「高仙芝,老子守江湖規矩,打九九不打加一,今天老子不追你!你等著瞧,老子和你沒完!」說完,他一口血再次的狂噴而出,狼狽的坐在了地上。

  孫行者收起槓子,將兩隻手背在身後朝著江魚冷笑道:「你不追他?怕是不敢追罷?那兩個和尚,哼哼!」孫行者的兩隻手掌在微微的顫抖著,雖然一槓子砸碎了高仙芝的佛力加持的金身,但是那股反震的力量,讓孫行者也是一陣的難受。兩個和尚的修為實在是太高,高到孫行者都看不透他們的修為。很顯然,天竺爛陀寺背後能當家作主的人,對於某些事情,有點想法了。

  微風吹過,身穿道袍的元化真人手持一個銅鈴鐺自那一處山坡上的樹林中飄然而出,他手上鈴鐺響了幾聲,那被殺的道人的魂魄頓時化為一道道清光投入了鈴鐺中,這等異相,是吉備真備他們這些肉眼凡胎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元化真人先是朝著孫行者點頭微笑致以善意後,隨手朝著江魚招了招:「徒兒,隨為師的過來。唔,找件衣物穿上罷,你這樣子,可怎能見人?」

  元化真人領著江魚進了樹林,直走了里許後,在一處空地停下。滿臉微笑的賢妙真人領著八個身穿樣式有點古老的麒麟掩胸日月甲的道人站在那空地裡,正擡頭看著青天上的一輪明月。等得江魚在元化真人的引領下朝著賢妙真人叩拜過了,賢妙真人這才低下頭來,看著江魚笑道:「乖徒孫果然了得,今日表現極好,很是替師祖在一干同道、同門面前掙了臉面。這次的事情果然如我們所料,法蓮寺也坐不住啦。」

  冷笑了幾聲,賢妙真人對滿頭霧水的江魚說道:「把那鎮神塔拿來罷,嘿嘿,天竺佛門一百零八件護教法器中排名第九十一位的鎮神塔,居然就這麼交給兩個修為低微的和尚拿了出來,這不是給我們送禮麼?倒也不用客氣啦。」笑了幾聲,從江魚手上接過寶塔,賢妙真人面有喜色的說道:「乖徒孫這次做得極好,實在是好,有了這鎮神塔,倒也不怕他天竺佛門賴帳。繼續做你的事情,今晚你的功勞很大,對你的獎賞過幾日就有人送到你的手上。」

  江魚呆了呆,很是不解的看著賢妙真人這個突然出現的師祖,苦笑道:「徒孫不知今晚有甚功勞?那要去扶桑傳道的道友死傷殆盡,徒孫保護不周,只有罪,沒有功罷?」

  元化真人怪笑了幾聲,對江魚笑道:「你,就不要猜測師門長輩的玄妙啦。這次你離開長安的時候,是袁天罡師侄要你故意不在這批後生晚輩的營地裡安插人手,原因就是,他們原本就是資質不佳,原本就需要兵解重修的人啊。這一次他們借那高仙芝的手兵解,固然是得償所願,還讓那高仙芝平白多了一層罪孽,嘿嘿。」

  江魚心裡一陣的發寒,只能是朝著賢妙真人叩拜道:「師祖妙極,徒孫不及。」

  賢妙真人呵呵笑了幾聲,點頭道:「妙極卻也說不上,只是你對其中的關礙還沒得知全貌,故而覺得高深莫測了。等過得一陣,這事情可以讓天下人知曉了,自然你就明白其中的關鍵了。」仔細的看了看江魚,賢妙真人道:「你的功力進展倒是極快,你的資質是極好的,但是也不應該有這樣的快法,莫非你把那龍虎大劫金丹自己吞了不少?冒失突進原本是年輕人的習性,但是下次卻萬萬不可如此了。」賢妙真人覺得江魚居然能搶下鎮神塔,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但是他沒有和那兩個和尚交手,只是神念掃過,那兩個和尚在他看來修為低微得一塌糊塗不值一提,江魚更是被其中一人重傷,故而卻也沒懷疑江魚修煉的法門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以江魚自然之心藏匿自身氣息的玄妙功能,賢妙真人卻也沒能發現江魚身上和其他修煉八九玄功的道人有何不同。

  尋思了一陣,賢妙真人從袖子裡取出一柄長有六尺的奇形大劍遞給了江魚,他微笑道:「元化將他玄武戟送給了你,貧道這做師祖的,卻也不能小氣了。這柄『鯤鵬一羽劍』乃是一柄中品的靈器,門下弟子眼紅的人不少,但乖徒孫你在人間走動,總不能隨時扛一柄長戟的,這柄劍,倒也正好做你貼身的兵器,卻是不引人注目的了。」

  江魚心中大喜,心知這賢妙真人同樣修煉八九玄功,但是以前聽元化真人吹噓,已經是要破空飛昇的人物了,八九玄功修練到極致,雖然不如望月宗功法威力來得大,但是中品靈器卻也不如他揮手一拳的殺傷力,這『鯤鵬一羽劍』,實在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是對自己來說,在達到金身境界之前,靈器都是必不可少的好東西,有人送上門來,自然是好的。

  賢妙真人又叮囑了江魚一陣,這才帶著人飄然而去。江魚如今知道了,自己隊伍後面跟著一批道門中的高手前輩,故而一路上放心了不少,卻也提起了警惕,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比如說在路上操練捕風營的人馬,這種事情就不能再做了。

  也許是半路上那一場伏擊,自己反而吃了大虧的緣故,高仙芝再也不見了蹤影,江魚卻也不去理會他,大隊人馬到了揚州城,江魚立刻開始忙碌打點扶桑使節團回國所需的船隻和補給等物了。

  使節團中隨行的道人死傷殆盡,道門卻出奇的沒有對此發表任何言論,也沒有新的道人補充進來。使節團中的普照和尚對此很有點忐忑不安,但是看到好幾天過去了,江魚都將船隻打點整齊只待出發了,居然風平浪靜什麼古怪都沒有發生,普照和尚卻也放下心來。尤其讓他感到詫異的就是,江魚居然還額外的給他們佈置了一條大船,穿上居然佈置成了佛堂的模樣,這格外讓普照和尚感到驚奇甚至有點感動,卻也不用說了。很自然的,這一條佈置成佛堂的大船,就成了普照和尚等一行東渡去扶桑的僧人坐駕。

  這一日,正是日頭高照海上風平浪靜的良辰吉日,江魚送別了吉備真備一行人。

  規模稱得上龐大的船隊緩緩的離開了揚州碼頭。和江魚依依惜別的吉備真備總覺得自己好似看到了江魚嘴角上的一縷陰笑,但是仔細一看,那笑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吉備真備就只能是懷疑自己看錯了。

  送走了扶桑使節團一行人,江魚帶著捕風營的大隊人馬沒有返回長安,反而胡亂找了個幫助揚州當地官府剿匪的名義,在揚州城駐紮下來。這一駐紮,就過去了三天。

  三天後,海上突然風雲變色,濁浪排空,就算站在岸邊,都隱隱能聽到海裡傳來的魚龍長吟。。。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3:59

第五十八章 覆海、地崩

    秋日的清晨,海邊很是清冷。一縷縷乳白色的霧氣被海風輕推,胡亂貼著地面滾動。三隻碩大的海龜被人翻過了身子,伸長了脖子在那裡無奈的掙扎著。潮水浸泡著它們的背甲,卻苦於不夠深,無提供足夠的浮力讓它們逃脫生天。滿臉是笑的龍赤火和白猛蹲在這三隻背甲有丈許方圓的大海龜身邊,很溫柔的撫摸著它們的肚皮。兩公一母三隻海龜,兩條蛇精在打賭這頭母海龜的肚子裡會否有海龜蛋以及海龜蛋煮熟後是多麼鮮美的滋味,比起雞蛋、鴨蛋是否會好吃一點。說著說著,白猛嘴裡涎水都拖出來一尺長。

    五毒兄弟則是懶洋洋的蜷縮在一塊礁石下,瞪著呆滯的眼神看著灰濛濛的天空。過了很久,杜武才有點疲乏的有氣無力的哼哼道:「主上,這海上一點兒風都沒有,我們在這裡等什麼?好冷啊,好潮濕,我們好想吃飽了睡覺啊。 」饒是他們化為了人形,卻依然無擺脫蟲豸冬日裡找個地洞休憩的習性,如今已經是深秋季節,氣候有點寒冷,他們很想倒頭睡覺,也不用睡太久,每天睡七八個時辰也夠了。

    江魚沒好氣的瞪了五毒一眼,低聲怒道:「放屁,你們要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你們不是山中的妖蟲,不是妖怪啦。你們受那極品靈石改造,已經是靈獸啦!靈獸,靈獸,明白麼?那可是和那些丹頂金睛白鶴啊、九叉仙鹿啊、還有月宮裡的兔子是同一個檔次的貨色。身為靈獸,你們怎能如此懶惰?」掃了一眼站在海水中翻檢貝殼的白霞子,江魚笑道:「看看人家三尾,她多有精神?」

    坐在礁石上灌酒的孫行者、空空兒、精精兒同時翻了個白眼。廢話,白霞子自然有精神,他們在揚州城呆了兩天,江魚為了給白霞子買那些海外來的珍奇玩物、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就花掉了接近一萬貫,她能不精神麼?如今身上一個小小的百寶囊差點被女孩兒家的零碎物事塞滿的白霞子,怕是所有妖怪中心情最好的一個。可憐龍赤火他們給江魚做了幾個月的屬下,到如今一分銅板餉銀還沒領過。

    空空兒正要開始教訓一下江魚,告訴他什麼是見色忘義什麼是紅粉骷髏什麼是人妖之戀天理不容等等大道理,突然,海上起風了,還不是一般的狂風,而是那種讓人心寒的,漆黑的風暴。好似刀鋒一樣的風頭扯過了海空之間的界限,天上灰濛濛的雲層突兀的被拉成了一條條鋒利的刀片狀雲片,這雲片速度極快的從海上朝著內陸湧了過來。眾人視線可及的天海盡頭,一堵橫貫整個海平面的漆黑氣牆慢慢的出現,那氣牆中隱隱有無數電光閃動,襯得那灰濛濛的天、慘藍色近乎發黑的海水有一種猙獰的窒息感。在場的眾人都從那極遠的地方感受到天地元氣極度不正常的波動,好似有力大神通的人打碎了那一塊空間,重新破開了地水火風將那一塊兒世界化為了鴻蒙。一干人急忙站了起來,一個個施展自己的神通術,運足了目力朝著那邊海域眺望過去。

    出事的地方,是吉備真備一行人返回扶桑的船隊所在的海域。

    因為原本已經許諾要去扶桑傳授佛的天竺爛陀寺高僧竺誡突然失蹤,換成了普照和尚率領一批弟子門人隨隊前往;因為半路上高仙芝和兩個和尚的突然出現,以及使節團中的道人被屠殺一空的事情,吉備真備這個有點奸詐、有點狡猾、有時候看起來有點呆板有點滑稽但是不可否認他心中十分的清靈明白很多事情的扶桑使臣,在大隊人馬上了海船開往扶桑後,船隊剛剛走出碼頭上送行的江魚他們的視線,吉備真備就立刻下令船隊在海上徹查了一番,看看是否船隻被動了手腳。幾個時辰的忙碌後,檢查的結果是船隻沒有任何的問題,食物、飲水也沒有被做手腳,吉備真備這才放下心來,喝令船隊全速朝扶桑島前進。

    但是,事情就是這樣古怪,按照這一片海域往年的情況,在深秋季節根本不可能出現大的海流,這一次吉備真備他們就碰到了這種情況。海上風極小,他們的船帆作用不大,而一股勢頭不小卻極寬的海流正從扶桑島的方向衝向了揚州城外的海域。船隊在海上行走了三天,卻還沒有走出多遠。天空又是灰沈沈的,有一種極其不詳的氣息在天地中潛伏。不只是吉備真備感到了一點不對勁,在那改裝成佛堂的海船上坐鎮的普照和尚,心中也有了一陣陣的心悸,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江魚他們幾個人在揚州城外一片僻靜的海灘無奈的等候著什麼的這個清晨,海面上突然起了極大的變故。首先是數十條海鯨、海豚極其驚恐的從海面下冒出頭來,倉皇的朝著遠處逃去;隨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飛魚掙脫了水面,撲騰著兩片有力的魚鰭,好似箭矢一樣朝著外海方向飛射,這些飛魚根本沒有注意到前方有什麼,數千條飛魚撞在了海船上,撞得頭破血流,有些魚更是被那衝力撞死。天空中開始出現一縷縷棉絮一樣的雲朵,雲朵的末端有捲曲的好似龍尾巴一樣的氣流痕跡,雲層好似向著海面壓下了數百丈,那黑漆漆的天空好似就在人的頭頂漂浮。海水變得有點發渾,一團團氣泡從海底直衝海面,發出了硫磺燃燒的氣味。

    隨後,大風吹動起來,吹得船帆一陣『嘩啦』亂響。這風也不是來自於東南西北,而是好似憑空而生,憑空而落,讓人摸不清端倪。更有一些風柱是從天空直接朝著海面轟下來,『轟隆隆』的巨響中,幾隻被那風柱轟中的海船竟然直向還面下沈,海水都平齊了船甲板。到處都是艄公和水手驚恐的嚎叫聲,吉備真備的坐船上,那艄公喝令著水手擺出了香案,將船上備著的豬頭等三牲祭物丟進了海裡,開始燒香膜拜,可是風卻益發大了,益發的古怪不可琢磨。那海面上漸漸的泛起了波紋,一片片數尺大小的白色浪頭在海面上很整齊的出現,好似一大片海域就是一條蛟龍背上的皮膚,這些小小的浪頭就是魚鱗一般整齊的朝著遠處湧去。

    漸漸的天色黑了下來,一團團濃霧從海面上升起,那風吹得益發古怪,風過處,竟然發出了『哧溜、哧溜』的破空聲。偶爾幾道風柱撞擊在一起,那大風立刻轟然散開,好似炮彈在海面上爆炸,捲起一團團白生生的水花;也有那風柱撞在一起後卻突然匯合,形成了數道頂天立地的黑色龍捲風,在那船隊四周肆虐。巨量海水被那龍卷抽上天空,隨後無數雨點帶著大群大群的海魚『辟里啪啦』的落下,有些倒黴蛋居然被那天上落下的數尺大小的海魚砸得暈了過去。

    吉備真備站在坐船的船頭,船隻在上上下下的劇烈顛簸,他驚恐的看著突然發生的這一切,嘴裡一連串的叫著苦。「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種天氣,沒有一點徵兆的,怎會這樣快的變天?這是怎麼回事?」突然,他身後一名扶桑武士『嗷嗷』一聲撲了過來,抓起吉備真備就往後面一跳。一條近丈長的金槍魚筆直的從天空落下,數尺長的好似鋼矛的嘴『咚』一聲穩穩的紮在了船甲板上,正好是吉備真備剛才站立的地方。大半個魚身都陷入了船體,若是吉備真備還在那裡,如今早就被捅了一個對穿。嚇得渾身冷汗直流的吉備真備猛地朝著那武士拍了幾巴掌,大聲說道:「回去我賞賜你家臣的身份!神靈啊,好大的魚!」

    當然,也有讓吉備真備在這種近乎絕望的恐懼中感到欣喜的事情發生--幾個起碼千年氣候的大珍珠母貝不知道如何被那龍捲風抽上了天空,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坐船上,給他送來了十幾顆拳頭大小的珍奇寶珠,這也勉強撫慰了一下他那受傷的心靈。當然,這些明珠如今看起來,似乎並不能改善吉備真備的境遇,那風益發的大了。

    突然間在那改造成佛堂的海船上,普照和尚念的誦經聲響起。隨著他漸漸的籠罩了整個海域的誦經聲,他身邊的十幾個門徒開始將攜帶的手抄經文一頁頁的拆開,迎風丟進了海風中。每一頁佛經丟出手,立刻化為一蓬金光隨風消散,隱約可見無數金色的文字在那風中飄散開來,每一頁佛經都讓那風的勢頭減弱了不少。漸漸的,普照和尚的聲音益發盛大,那佛堂上有一線線金光閃了出來。「我本因地,以念佛心,入無生忍,今於此界,攝念佛人,歸於淨土。佛問圓通,我無選擇,都攝六根,淨念相繼,得三摩地,斯為第一。」隨著一卷《楞嚴經》化為金光融入那海風中,肆虐的海面有漸漸平息的傾向,那海水也為之一清,驚恐畏懼的水手們也都漸漸的平息了心境,開始隨著普照和尚誦讀經文。

    吉備真備高興得手舞足蹈的,他覺得一切都是神靈在保佑,才保佑他船隊中有普照和尚這樣力大神通的和尚啊。同時,他不自覺的將佛門和道家的經意在心中做了一下對比,他也發現,佛門比起道家,似乎更加適合扶桑。「 唔,最少和尚不會讓自己的門人爭奪世俗間的權力罷?」吉備真備很是凝重的思索著一些很嚴肅的問題,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了江魚在碼頭上送別時露出的冷笑,心頭不由得一抖。

    隨著佛堂上發出的金光益發燦爛,海域漸漸的就要平息下來。扶桑武士們開始歡呼,開始讚揚普照和尚的力無邊,這些武士開始尋思著,等到了扶桑,一定要請普照和尚為自己加持佛,保佑自己武道昌隆,只能自己砍別人,不能別人砍自己等等。陷入興奮狀態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注意到遠處海面上突然升起了數十座小小的不似自然生成的小礁石,這些礁石上,似乎還有著一些古怪的物事。這些個小礁石,籠罩了方圓數十里的海域,隨著這些礁石的出現,整個海域所處的空間都突然一滯。

    正在誦讀經文的普照和尚只覺得四周天地元力不受控制的好似發瘋的公牛一樣朝著自己衝了過來,沒有絲毫防備的他只憑著身上一件天蠶袈裟的力量抵擋了其中第一波能量的侵襲,隨後那狂暴的天地元氣已經衝入自己的身體,將體內凝練的佛力沖得亂七八糟一塌糊塗。嘴一張,普照和尚頓時噴出一口鮮血,委頓的倒在蒲團上,只能勉強的叫出了一聲:「徒兒們,結立地金剛不壞陣!快!」

    十八名和尚衝進了小小的佛堂,但是再快也趕不上外界的變化了。

    一共是二十一座小礁石按照一個古怪的方位漂浮在海面上,每一座礁石上方都有或多或少的幾座旗門在迎風飄蕩。那旗門的大氣或為黑色,或為藍色,或為淡青色,上面繪了無數的風捲、浪頭、狂風、閃電雷霆之類的圖案,旗桿上更是雕刻了數不清的細小符菉,一個個符菉如今都在閃動著很溫潤的光芒。隨著一聲淨鞭脆響,也不知是什麼人在主持這個陣,總之數十座旗門同時展動了一下,大片海域同時顫抖了幾下,海域被籠罩在漆黑的雲層中,正是江魚他們在遠處看到的那一堵漆黑的氣牆。

    閃電雷霆自天空落下,劈得海面上一團團流轉的佛力金光化為粉碎。四方空間破碎,巨量天地元力不受控制的胡亂滾動,大風大雨憑空出現,那充沛的水汽和雷電力量居然組成了數百條巨大的蛟龍形幻象在天地中翻騰翻滾。只是一剎那的夫,黑色的罡風『嗚嗚』的吹遍了整個海域,所有人對面不見五指,腦袋一暈已經失去了知覺。大海在瞬間化為一條暴怒的孽龍,開始胡作非為,開始在陣控制的天地元力支持下作出一些它平日裡無力完成的高難度轉身活動。

    一聲脆響後,方圓百里的海面突然一個騰空,海面升騰露出乾涸的海底,整個天海倒轉,天翻地覆,好似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操縱那海水,數十道粗大的水龍已經化為黑色的水晶一般的實體狀帶著巨大的轟鳴聲朝那佛堂所在的海船撞去。每一道粗大的水龍中都蘊含了大得可怕的力量,若是有修道人身處其間,自然能感受到,每一道水龍都有著不弱於一位修練到渡劫階段的真人全力一擊的力量。

    一氣仙宗掌握的上古奇陣之一--覆海大陣--今日牛刀小試,在這片海域上顯示出其無阻擋的巨大威能。

    已經陷入昏迷的普照和尚眉心間突然金光一閃,一柄七層舍利子白蓮寶幢帶著一道金光衝出他的身體,本能的釋放出一蓬蓬燦爛的金霞,護在了這海船的周圍。柔和堅韌的佛力湧動,金光瑞氣照耀得天地間一片金黃,附近數十丈內瘋狂暴動的海面竟然有了平息下來的趨勢。就在這時,數十道水龍呼嘯而來,重重的砸在了這寶幢所化的金光之上。畢竟是無人主持的佛寶,饒是它的本質極高,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器靈,卻也無抵擋這樣巨力的打擊,數十道水龍將那金光撞得粉碎,寶幢上光芒暗淡好似要破裂一般,只有最高一層的那顆金色舍利子活躍靈動,好似要躍空飛起。隨著『啪』的一聲脆響,寶幢的本體被接踵而來的數十道水龍和近千道天雷炸成粉碎,那舍利子突然化為一道金光朝西方飛去。

    一隻白皙的大手突然自那烏雲中探了出來,輕巧的將這舍利子抓在了手中。一個溫和婉轉好似白鶴清鳴般的聲音輕笑道:「罷了,天竺佛門鎮山八寶之一的舍利寶幢的仿製品,居然也有一顆金身羅漢級的舍利坐鎮其上?這群和尚如此奢靡,真正是好沒天理!不過,卻也不枉貧道擺下大陣欺負這小輩!」那大手隨手一翻一轉朝下一按,數十座旗門同時磨了一磨,頓時這一片海域內的空間化為粉碎,漆黑的罡風捲起巨量的海水化為一柄柄數百丈長大的晶亮大刀,將佛堂所在的那海船劈成了粉碎。

    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天地間突然海晏河清,四週一片清明。吉備真備他們一眾扶桑使節甦醒的時候,愕然發現自己的船隊已經到了扶桑島的內海,不由得驚得是失魂落魄,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所有船隻雖然受損,卻也損傷不大,只有百多個倒黴鬼被那天空落下的魚兒砸傷,卻是無一人失蹤或者死亡。唯獨不見了蹤影的,就是那改造成了佛堂的海船,根本不知道它的去向。心中有了一些揣測的吉備真備不敢多說多問,只是裝糊塗,帶了一干使節團的人去參見國主,再也不提普照和尚的事情。

    江魚他們百無聊賴的在海邊等候了兩三個時辰,終於看到一陣濁浪翻滾而來,裡面有無數的破碎木板。狂風吹拂了一盞茶左右的時間,隨後突然停歇,百多個光溜溜的渾身幾乎被浪頭扒得精光的人被海水沖刷到了海灘上。普照和尚所在的那艘海船上三十幾個水手加上百多個和尚,一個沒拉下的都被衝了上來。江魚站在礁石上,指手畫腳的比劃到:「好啦,動手罷。艄公水手每人給他們幾貫銅錢,讓他們回去閉上嘴,誰敢胡說八道,不要怪咱拔了他們的舌頭。這群和尚嘛,誒,頭疼啊!什麼叫做按照我的意思來處置呢?」

    有點犯愁的想了想賢妙真人給自己交待的任務,江魚手一揮,沙灘後面的樹林裡走出來數百名捕風營的暴徒,他冷笑道:「來人啊,把這些和尚都捆起來,送進揚州府衙的大牢裡先蹲上幾天。他們突然返回中原,卻不見了我大唐屬國友好使節的蹤影,莫非這群和尚勾結海盜,在海面上對扶桑使節來了個劫財又或者劫色麼?此事,不可不防啊!」

    暴徒們手腳麻利的將有頭髮的水手艄公拉起來,架到了樹林裡一通威嚇,不許他們說出發生的任何事情,給他們每人丟了十貫錢後,放他們回去了自己家裡。這群艄公水手平白無故的受了一通驚駭,卻是除了灌了一肚子海水卻也沒有任何的損傷,還無緣無故的得了一筆錢財,自然是樂得閉嘴。有那江湖經驗深的艄公知曉其中事情有些不對,回到家裡後就連夜搬家走了,風聲卻也沒洩漏出去。

    就可憐這些沒有頭髮的和尚,一個個都被綁起來通過某些非的途徑塞進了揚州城的大牢裡面,甚至就連案卷都沒有一個。沒人知道他們會在出海後突然又現身大牢,江魚卻也沒傻乎乎的到處宣揚這件事情。總之是給了大牢的牢頭一點賄賂後,這群和尚短期內是無從牢裡脫身了。至於有力的普照和尚,他和那些弟子一樣,都被人在識海內拍了一張一氣仙宗的『鎮靈符』進去,短期內神智被封,呆呆傻傻的有如天生愚鈍的小孩一般,哪裡卻又能施展出手段來?

    『安置 』好了這群和尚,江魚帶領捕風營一路奔波返回了長安,終於在長安城今年的第一場大雪落下的時候回到了長安。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長安城是風平浪靜,一點兒風波不起,就連張九齡都因為李林甫在李隆基面前的讒言被狠狠的訓斥了幾次,卻也不敢再對江魚的種種古怪行徑多說什麼,一時間江魚活得好不逍遙快活。

    兩個月時間,足夠江魚又招攬了一批亡命,將他們同第一批暴徒一樣的開始操練。江魚的計劃就是將捕風營補充齊編製,準備湊齊兩千名擁有金丹初結修為的暴徒。和高仙芝較量了一場,江魚發現了這些暴徒所用有的戰鬥力是尋常軍隊根本無相比的。在佛道爭端突然變得激化的緊要關頭,江魚覺得還是要加強自己手上的實力,才是最好的自保手段。

    原本他也想要彈劾高仙芝一記,奈何高仙芝卻是早就返回了自己的駐地,並且在蔥嶺附近打了好幾個漂亮仗,劫掠了極多財物送來了長安,李隆基心懷大暢,就算江魚想要彈劾高仙芝卻也沒有太大的優勢。更何況高仙芝襲擊江魚的事情做得極其隱秘,就連屍首都被燒成了灰燼,沒有確切的證據,江魚也無奈何得他。

    於是,一心一意修煉內的江魚在這兩個月中,不僅快要將捕風營的人手補充齊全,更是服下了元化真人送來的都率金丹,將玄的火候又加深了不少。那金丹的藥力極其渾厚,甚至江魚本身的望月宗心都快要突破銅身的初期階段。元化真人說這是賢妙真人特意從蓬萊島弄來送給江魚的,不由得讓江魚對賢妙真人也隱約多了幾分好感,覺得自己掛上這層蓬萊三仙宗門人的虎皮,卻也沒有選擇錯誤。

    這一年快要過年的時候,麻煩終於出現了。一名信奉佛教的地方大官兒去檢視揚州府的大牢,不幸發現了被江魚塞在牢裡差點沒被折騰成死人的一干僧人。這官兒急忙將事情向佛門報告,以為普照和尚他們已經順利的到達了扶桑島並且開始傳授佛的佛門立刻群情激動,開始追查這幕後的黑手。和尚們也覺得奇怪,為甚普照和尚他們會出現在揚州府的大牢中,要知道他們可是親眼看到普照和尚登上了海船啊?這其中的玄虛,直到一名大和尚發現了普照識海中的鎮靈符,這才知道是道門中的高手做了手腳。

    事情一的查了下來,在江魚想要出手之前,那個受了江魚賄賂的牢頭卻已經被人滅口,就連揚州大牢的所有獄卒、獄丞都被人清理一空。江魚暗自震驚道門在地方上的潛勢力之大、下手之狠辣快捷之餘,卻也是心頭一鬆。那些和尚丟進大牢的時候都是昏迷的,誰知道這事情和他江魚有關?故而江魚裝聾作啞不知道這些翻滾的風雨,和袁天罡、李淳風一起窩在長安城,只是靜觀其變。

    還有三天就要過年了。這一日大清早,江魚騎著馬從捕風營衙門裡出來,要去興慶宮裡晃悠一圈,應付李隆基每隔十天半個月總要詢問一次的追查天欲宮、地煞殿妖人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的問題。不過,江魚也是陪著在那裡應個景兒,如今花營、捕風營的分工明確,花營負責打探消息,捕風營負責搏殺那些妖人,故而每次李天霸被訓得慘嘻嘻的時候,江魚就顯得特別的開心。

    因為力又漲了一截,肩寬大了半寸,身高又長了一寸的江魚騎在那匹可憐的黃驃馬上,顯得人比馬兒還要雄壯幾分,就好似一個十歲的童子騎在一條狗子身上,讓人不由得心疼起他坐下的那匹馬兒。一路上的行人都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著身形巨大顧盼之間神光湛然,通體給人一種古怪的出塵意味的江魚。江魚很不喜歡這種被人當怪物看的感覺,故而策騎一走出了不得不經過的朱雀大街,他就拐進了一條小巷子。

    剛剛在那小巷子裡走出不到百丈遠,江魚就為自己的選擇大大的懊悔起來。一聲佛號傳來,大善智、大威勢手持禪杖出現在江魚面前,大善智將那禪杖夾在胳膊下,朝江魚合十行禮道:「南無阿彌陀佛,江大人,最近春風得意呀。」大威勢則是冷眼看了江魚幾眼,點頭道:「好幾次看到江大人陪同兩位如花美眷去踏雪尋梅,果然是有好閒心,好雅致。」

    江魚心中惱怒,自己陪著公孫氏、白霞子出城遊玩,怎麼又落在了兩個老和尚的眼裡?他冷哼一聲,點頭道:「是好閒心,好雅致呵。不過,此事和兩位大和尚有什麼關係?」轉悠了一下眼珠子,江魚原本想要說幾句惡毒點的刺激兩個老和尚的話,可是從巷子前後兩端以及左右兩側圍牆內傳來的那洪大磅礡純正無比的佛力波動,讓江魚明智的閉上了自己的嘴巴。每一個波動的源頭給江魚的感覺都絕對不會弱於如今的自己,這樣的源頭一共有九處之多,江魚有自信如今他能對付得了大善智、大威勢,卻絕對不是另外九個和尚聯手的對手--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大善智看了江魚一眼,說道:「江大人得享紅塵艷福,原本和貧僧等無關。只是,江大人上次搶去的鎮神塔與七寶白蓮寶幢,還請交還。」

    鎮神塔是江魚搶走的不假,可是所謂的寶幢,江魚頓時一愣:「什麼寶幢?就是你們和尚用的拿來遮太陽的那東西?我什麼時候搶走了那玩意?和尚,飯可以胡亂吃,你實在憋得慌了,吃點狗肉豬腳一類的,卻也沒人說你。可是你要說我搶了你的寶貝,卻是天大的冤枉。」

    低重深厚好似岩石摩擦的聲音突然從江魚身後響起:「南無阿彌陀佛,施主所言極是,貧僧卻也聽出施主所說乃是肺腑之言,那白蓮寶幢的確不是施主搶奪走的。普照一事,顯然其中另有因果。但是那鎮神塔,乃是我天竺佛門護寶物,還請施主交還。」『叮叮噹噹』的金鐵撞擊聲中,一個虯髯光頭,身上裹了一件髒兮兮的看不出本色的僧袍,一對眸子裡碧綠色寶光閃動,容貌大是不凡的僧人拖著一根粗大的黃金杵從江魚身後轉了過來,站在了江魚馬頭前伸開手道:「還請施主交還鎮神塔!」

    「天竺和尚?」江魚腦海中一陣翻滾,他尋思道:「難怪這麼久和尚們沒有一點兒動靜,感情他們在等援兵。古怪,古怪,這些和尚怎生來得如此尷尬?若他們要來,竺誡一死,就可以立刻趕來中原,為甚如今才來?嘿嘿,這事情都過去好幾個月啦,那鎮神塔已經不姓佛,而是姓道了,怕是已經被祭煉得變化了模樣,我哪裡去找一個鎮神塔給你們?」

    深深的看了這和尚一眼,江魚臉上露出一絲燦爛的笑容:「大和尚尊姓大名啊?」

    和尚合十低首剛要報出名,江魚卻沒有絲毫徵兆的拔出腰間『鯤鵬一羽劍』,一拳轟碎了左邊的那堵牆壁,衝進了這戶人家的花園中。園子裡正有兩個和尚手持禪杖守在那裡,猛不丁看到江魚衝了進來,正要放聲大喝,江魚一劍劈了出去,劍光閃動中逼退了兩個和尚,撒腳就跑。他也不使神通,也不施展力,就是邁開兩條長腿撒開大腳丫子一路狂奔,在這戶人家中穿堂入戶,嚇得一路上的家丁僕役連聲怪叫,同時江魚還在大聲嚎叫著:「救命啊,救命啊,賊和尚殺人劫財啦!」

    悶著頭也不知道撞碎了人家宅子裡多少處柱子,江魚一頭砸開了這人家的院牆,風風火火的衝到了大街上。一邊狂奔,一邊大聲叫嚷著『賊和尚殺人劫財』,江魚同時從褡褳中取出了一道黃色靈符,隨手將那靈符撕破了一個角。那靈符無火自燃,瞬間化為一道輕煙飄散。江魚的速度好快,只是一會兒的夫,就已經跑出了長安城,朝那終南山上的樓觀台狂奔而去。

    大善智、大威勢還有另外九個和尚緊跟著江魚跑出了長安,一到沒人的地方,立刻化為十一道金光急追了過來。遁光迅速,卻死活追不上依靠兩條腿子跑路的江魚,幾個和尚都不由得大為驚詫,渾然不知道江魚使用了什麼古怪的神行門。他們卻不知道,江魚什麼門都沒用,只是憑藉著強橫的身軀像正常人一樣奔跑而已,只是他的力量太大、雙腳邁動的頻率太高,以致於十一個和尚死活追不上他。

    不過半刻鐘的夫,江魚就狂奔進了終南山區的山林內,一進山林,江魚的氣息就和整個山林融合在一起,他的速度更是狂增了兩倍不止。十一個和尚心頭猛的震顫了一下,他們居然看不清江魚奔跑的身影啦。同時大善智也驚呼了一聲:「不好,這裡已經到了樓觀台附近,這裡是他們中原道門的祖庭所在,當年聖人老子傳道的地方,諸位同門速退!」

    一面土黃色上面繪製了萬重山壑的大旗迎空一展,一道黃光擋住了和尚們的去路,一名面容希奇眸子裡有兩個瞳孔的中年道人面帶微笑的從那樓觀台方向升了起來,笑容可掬的說道:「方纔貧道等接到我教護的救命信火,早早的做了準備迎接貴客,諸位不遠萬里來我中原,怎麼過門而不入呢?貧道一氣仙宗山海生代表中原道門恭迎貴客!還請下去喝杯茶罷?」

    大善智頭都不回的大吼道:「罷了,我等卻不去你樓觀台的,這茶,不喝也罷。」他揮動禪杖,就朝面前攔路的黃光砸了下去。一聲悶響,那黃光上蕩漾起萬道波紋,沈重的禪杖被巨力反震,差點沒打在大善智的頭上。

    山海生微微一笑,搖頭道:「還請道友不要胡亂施為,貧道最近幾日窮極無聊,在這終南山邊操練陣,一不小心布下了我一氣仙宗十大古陣之一的『地崩陣』,若是道友引動了陣勢,卻是難以消受的哩!」

    翻天、崩地、覆海,乃是一氣仙宗的道人最喜歡架設的三個大陣。三個大陣各有特點,翻天陣可以震撼虛空,地崩陣可以粉碎后土,覆海陣可以演化滄海桑田,都有無窮威力。尤其這三個大陣只是引動某一項特定的天地元力,故而架設極其方便快捷,消耗的力氣也是極小,最為一氣仙宗的道人喜愛。三個大陣都只要預先煉製好所需的器、旗門等物,一頓飯的時間就能佈置妥當,最是陷阱埋伏、打人悶棍套人白狼的極品利器。比起十大古陣其餘的威力更大但是一旦架設起碼需要數日、數月甚至數年準備更要消耗巨量的靈石乃至各種天材地寶的七個陣,這三個大陣實在是方便到了極點。

    如今山海生剛剛說出『地崩陣』三個字,手上那面長一丈八尺寬六尺的大旗就好似無意中晃了晃,頓時四周山嶽一陣轟鳴,無窮無盡的土性元力從四面八方朝著這邊裡匯聚了過來。山海生大驚小怪的叫道:「諸位道友千萬不要妄動,貧道一不小心,卻把陣發動了,這可如何是好?還請諸位快快將身上和后土之力相牴觸的物品丟下,貧道好引領諸位出陣哩。」

    和后土之力相牴觸的是什麼東西?幾乎這些和尚手上拿著的禪杖、金剛杵之類的器,以及他們身上蘊含佛力的寶,都是和這極其純淨的后土之力不相和的東西。后土之力包容一切是不假,可是被你陣控制的后土之力,那是要毀滅一切啊。陣操持在你手中,你說什麼和后土之力相和,它就相和;什麼和后土之力牴觸,它就牴觸呢。說白了,山海生就是要將這群和尚繳械。

    大威勢臥蠶眉倒豎,怒道:「山海生,你要挑起中原道門和我天竺佛門的爭鬥麼?」

    下方山林中,江魚笑吟吟的探出了頭來:「和尚,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爭鬥就是不爭鬥,不爭鬥就是爭鬥,你怎麼還看不穿呢?」

    山海生『哈哈』大笑起來:「無量壽佛,江師侄此言大和我意。死和尚就是活和尚,活和尚就是死和尚,一切都是虛幻,還有什麼可計較的呢?放下屠刀,和尚們你們也難以成佛,就佈施了這具肉身在這裡罷!」山海生面色一寒,冷冷的說道:「和尚,你們如此大張旗鼓進入中原,真以為我道門無人否?」

    手上大旗猛的一個揮動,一百二十四座丈許高下的土黃色小山峰從四周虛空中浮現出來,無窮盡后土之力將這一片兒天地染成了一片土黃,數萬顆純粹由戊土之力凝聚而成的拇指頭大小精光四射的雷火密密麻麻的當先砸下,砸向了十一個面色慘變的和尚。

    山海生重瞳中稜光一閃,身體突然在那一片黃色土氣中消失,整個大陣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濃厚的土氣幾乎凝成實質,隨著一聲雷霆聲響過,真好似天空有一片巨大的陸地碎裂,無數巨石胡亂的憑空生成,朝著四週一陣兒亂射亂砸,巨石和巨石相互碰撞,無數火星生出,那陣中已經產生了無盡的生消變化。一道道土龍伴隨著震天長嘶幻化而出,噴吐著一道道混濁的土氣,繞著那十一個渾身金光粲然的和尚一通張牙舞爪,終南山都在這巨大的元力波動中開始了一陣陣的顫抖。

    江魚驚駭的看著眼前大陣的巨大威勢,心中頓時一陣的後悔--當初為甚就加入了蓬萊?如今看來,一氣仙宗,似乎也不錯啊!

    就這時,那崩地陣中,一輪兒明月般皎潔的佛光冉冉升起,剛才向江魚索要鎮神塔的天竺和尚淡淡的說道:「中原道友既然下了重手,就不要怨老衲無禮了……接招罷!」

    那一輪佛光中,一點兒微弱的金色火苗極其緩慢的搖曳著升起,隨後,那火苗炸開,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光和熱,大陣突然被染成了通紅。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4:16

第五十九章 來得古怪

    有誰聽到過種籽在泥土中發芽的聲音?

  清脆,帶著點清新,充滿生機生氣,歡心鼓舞讓人心情振奮的聲音。

  江魚聽到過無數次這樣的清脆聲響,當他還在崑崙山的幽谷中盤膝而坐的時候,他身邊的草籽靜悄悄的發芽,靜悄悄的生長,靜悄悄的枯萎,積蓄力量等待著來年的又一次迸發。春天到了,春雨潤舒,無數的草籽在地下駱繹的破開種皮,那密密麻麻的聲音好似有億萬顆炒黃豆在耳邊炸裂,讓人渾身汗毛都一陣陣的發癢,好似身體內有一股澎湃的生機按捺不住的想要衝出體外。那是天地間最美好的輕響,細微卻無比的宏大,代表了宇宙中的光明、生命、活力,等等一切最美妙的力量。

  那一輪白色佛光突然迸裂的時候,發出的就是那種籽發芽時的脆響。很細微的一聲輕響,和江魚曾經聽到過的那等天籟幾乎一模一樣。那佛光好似種皮一樣碎裂,裡面迸發出來的,卻不是生機,而是死亡。一隻乾癟的皮肉裹著骨頭的淡金色手臂在那佛光中冒了出來,那好似被齊肘斬斷的一條手臂,五指略微彎曲向著天空,好似托著什麼東西。五根手指上,有極細的一縷火焰在冉冉晃動,青色的是兜率天太上青火、紫色的是天外天焚神離火、乳白色的是西方淨土世界琉璃淨火、略微發黑帶著一股血腥紅的是六道輪迴中的紅蓮業火,而那中指上托著的一縷外層金黃中間乳白核心赤紅的火焰,則是一點先天純陽太陽真火。

  五縷不起眼的火焰釋放出無窮盡的光和熱,那后土元力被那熱量燒得盡數崩裂散開,無數塊相互摩擦的巨石被燒成岩漿鋪天蓋地的落下隨之消散在空氣中。那金色的枯朽手臂散發出一層很淡的七彩佛光,籠罩了十一個面帶微笑的和尚,卻不受那熱力一絲一毫的侵襲。地崩大陣的陣眼,那百多座小巧的山峰一陣的晃動,受那火焰散發出的熱流一衝,好似被巨浪拍打的樹葉般衝出去數百丈遠,整個大陣立刻鬆動,氣息瀉了不少。山海生的怒罵聲從那陣圖中傳來,叫嚷著若非是害怕在終南山附近佈置的大陣威力太大損傷了樓台觀,他就一定要全面發動大陣,將這些和尚都壓成粉碎云云。

  江魚沒聽到山海生的叫罵,他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著那一隻手臂上托著的那一縷太陽真火。望月宗的鍛體法門玄妙無窮,有各種各樣的玄妙來增強身體的強度,其中一個最為取巧的法門就是借用太陽真火融入身軀不斷的萃煉淨化自身,將一塊血肉和罡氣鍛造得極其精純,日後修煉的速度自然是一日千里,並且強度比起沒有受過太陽真火鍛造的同門,相同境界時起碼要強出數倍。

  純陽太陽真火,乃是萬火之源,滋養天地億萬生物的生命源泉,擁有極大的殺傷力卻也天生蘊含了無窮的生機在內。望月宗的鍛體心法,就是從那恐怖的殺傷力中求得一線生機,先死後生從那生死轉化中牟取那無窮的好處,其中玄妙,不可為外人知曉。若非開創望月宗的祖師曾經和那上古金烏打過交道,若非他傳下了那避火的法門,望月宗卻也難得想到這等取巧的辦法。只是數千年來,大地上可以引來太陽真火的建木等上古神木盡皆消亡,望月宗的門人卻少有人能夠有這機會讓自身再進一步。畢竟用太陽真火鍛煉後,就能從凡胎轉化為先天鴻蒙的純淨靈體,修煉起望月宗的心法自然是更容易,威力更強大。

  重利所趨,江魚可不知道所謂君子不趨利之類的東西,總之是好處在眼前,哪怕是掉腦袋,也要試著去佔佔便宜的。眼裡閃過一抹古怪的紅光,江魚默默念誦著那位祖師傳下來的專門克制太陽真火的古老咒語,突然團身跳起來百多丈高,朝那漂浮在空中光芒萬丈釋放出無窮盡光和熱的金色手臂撲了過去。他的速度極快,一干和尚祭出了這件以輪迴百世的高僧手臂煉成的降魔至寶之後,卻是心頭一鬆,哪裡想到有人居然敢直接朝那不可逼近的火焰撲了過去?

  這寶貝乃是從上古高僧坐化的軀體上取出一截手臂,天竺佛門的和尚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力和氣力才收集了天地間最為強大的五種火焰,藉著那百世輪迴的高僧手臂已經到了外邪不侵境界不懼這五種火焰的灼燒,這才用禁法煉成了這件異寶。五種火焰威力之強,奈何就是因為五種火焰都是如此的強大,以致於各色火焰的力量變得涇渭分明,絲毫不能混雜在一起。江魚就順著那一縷太陽真火釋放出來的熱流,一舉撲到了那異寶前,手上『鯤鵬一羽劍』化為一道厲電,狠狠的劈向了那手臂。

  『卡嚓』,劍落處,那只不懼怕任何力量侵襲唯獨就是物理防禦力不甚強大的異寶被江魚一劍劈成了兩截,五種狂暴的火焰失去了禁制,頓時全面噴發出來。足以讓人眼盲的強光籠罩天地,強光中,江魚按照本門秘法朝著那一縷太陽真火用力的一吸,隨著幾聲古老的咒語,那一縷熾熱的真火好似溫順的小狗衝進了江魚身體,安安穩穩的停放在了江魚的丹田內,開始釋放出一股股熱流鍛造提純江魚的肉身,江魚身上立刻是大汗淋漓,一點點淡銅紅色的汗水剛剛流出皮膚,就被外界極高的溫度蒸發成了水汽。

  說來也是湊巧,鯤鵬一羽劍在打造的時候居然參合了一點點極其稀少的息壤,是這息壤的原因,讓這柄長劍重量達到了驚人的上千斤沈重,這才是賢妙真人當年使用這柄長劍主要緣故。而息壤,卻是兜率天太上青火的最好載體,天地之間自有其生消克制的玄妙在,鯤鵬一羽劍和那一縷堪堪要爆發出的太上青火一接觸,那青色的火焰頓時乖乖的潛入了長劍中,讓那長劍蒙上了一層淡青色的火氣。

  剩下的三種至強火焰卻是全無任何克制的爆發出來,饒是江魚在吸了那太陽真火後立刻轉身就逃,卻也只是跑開了百多丈距離,那一股三色浪頭就衝到了他身後,將他重重的拍在了地上,燒得他身體後面的皮膚焦枯發臭,一片片的皮膚被燒成了灰燼。若非他體內已經有太陽真火的力量保護,若非那被劈斷的手臂還有一點兒對這些火焰的克制力量,江魚已經被化為烏有。

  虛空中山海生興奮的叫聲猛地響起:「好小子,不枉貧道出來接應你這一場!賢妙老鬼,快快出來,你家這徒孫毀了人家天竺爛陀寺的『佛手燈盞』,再不出來救命,和尚們就要拚命啦!」大笑聲中,山海生在那黃光土氣中猛然現身,手上大旗一陣瘋狂的舞動,崩地大陣頓時再次發作,億萬顆戊土神雷亂砸,砸得十一個和尚苦不堪言身體好似被泰山擠壓,只能狼狽的縮在一起將身上佛光結成一片,護住了身體。

  黃氣中,那被江魚斬斷的金色手臂突然釋放出一道極其強烈的光芒,將那剩餘的三道火焰一卷一裹,化為一道長虹朝著西方飛去。就是那崩地大陣,卻也無法阻攔這道長虹的離去,顯然是佛門中有大神通者感應到的法寶被毀,在極遠處以接引禪功發動那手臂上預先安排好的禁制,將那三道火氣收了回去。那金色手臂上禁制發動,好似所有靈氣都洩了出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萎縮乾癟,化為一團飛塵飄落。

  「呵呵呵呵,真有人破了那『佛手燈盞』?好麼,這次咱們可和和尚們結死仇啦!」長笑聲中,賢妙真人一馬當先的自那終南山中衝了出來,後面十幾個頭髮鬍鬚都是一片銀白的老道一個個笑得合不攏嘴。『佛手燈盞』這法寶對中原道門有極大的威攝力,上面哪一種火焰對於修道人來說都是要命的東西,沾著就死、碰著就亡,再厲害的法寶飛劍一碰到這五種火焰,除非是仙器以上的物事,否則都只有被煉成汁水的下場。道門中人知曉佛門有這樣強大的法寶,自然是心中不快,但是卻也拿他沒轍。天知道望月宗出了江魚這個怪胎,平白無故的參合到了佛、道兩宗的暗鬥中來,藉著師門秘法硬是不懼那太陽真火,破了這『佛手燈盞』,如何不讓這群老道人高興?

  一群老道衝出來,卻也不講什麼江湖規矩之類的廢話,賢妙真人和那普濟真人衝向江魚救治他,剩下十幾個老道衝上天空,上百件飛劍法寶好似賣弄自己身家一樣的丟了出去,砸得那十一個和尚一個個吐血倒地,差點沒被破掉了自身的根基修為。這還是一干老道不好意思下毒手的緣故,畢竟他們輩份都被這些和尚高了一點,群起而攻還下毒手的話,他們還是會感到有點臉紅。

  普濟真人衝到了江魚身邊,拍手就是一瓶淡綠色的藥水撒在了江魚的後背上,那枯焦脫落的皮膚頓時一塊塊化為煙塵飛起,血淋淋的肌肉上一塊塊嶄新的皮膚重新生出,隱隱可以看到一縷縷極細的火氣從那毛孔中瀉了出來。普濟真人一手將江魚翻了過來,三顆乳白色寒氣襲人的丹藥往江魚嘴裡一放,鼓掌笑道:「好啦,成啦,這小子倒是命大沒被燒死,嘿,奇怪,他怎能靠近那燈盞?」

  賢妙真人則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江魚手上握著的鯤鵬一羽劍,良久才苦笑道:「這小子卻是佔了天大的便宜,居然用這長劍收了那太上青火。可是也沒道理,剩下那四種火,也足夠將他燒成灰呀?」搖搖頭,他突然在江魚身邊盤膝坐下,雙手一震在江魚身上急速拍打了一陣,這才驚喜的叫道:「原來如此,好一塊純淨的靈體!那太陽真火居然被他吸入了丹田內正在滋養他的肉身?三清聖人呵,吾家這徒孫運氣好得沒法形容了,這樣被先天真火滋養過的身軀,日後八九玄功能達到什麼樣的程度?呵呵,自身有這真火保護,加上我門八九玄功的玄妙,卻也不怕剩下那三種毒火!」賢妙真人開始用那種守財奴看金山的眼神打量起江魚。

  普濟真人呆了呆,突然間很是吃味的低聲罵道:「靈體?天生和天地元力相和的靈體?這也太離譜了罷?就算是火靈體能夠吸收三味真火的老道我聽說過,可是居然運氣好到能把太陽真火吸入身體,這,這,忒沒天理了。」

  賢妙真人得意洋洋的瞥了普濟真人一眼,笑道:「老雜毛,你就羨慕罷,吾這徒孫運氣好不成麼?嘿嘿,回去要好好的收拾一頓元化還有袁天罡、李淳風他們這干門人,為我道門挑選護法不是一件可以糊弄過關的事情,他們挑選了江魚,卻怎麼沒查出他是這麼好的靈體資質?哼哼!不過也好,幸好他如今修煉了八九玄功,注定是我的門人,否則落在其他幾個老鬼的眼裡,嘿嘿!」

  兩個老道七嘴八舌的幫江魚找齊全了他為什麼能夠靠近『佛手燈盞』而不死的借口,他們就沒想到過,江魚身上發生的事情其實根本就不是他們猜想的那樣。可是誰叫他們對望月宗一點兒都不瞭解呢?因為門派自身特點的原因,望月宗幾乎從不公開的和任何修道界的同道交往,只是用其他掩護的身份在修道界往來行走,這些道人對望月宗門裡有什麼古怪的法門卻是一點兒都不知道,誰能想得到,天下居然有這種變態的法門,居然能把那足以焚燬萬物的太陽真火收納入身體?

  江魚被那三顆乳白色丹藥的藥力一衝,體內被燒傷的經脈筋骨完全平復,蓬萊島的煉丹之術,不愧是修道界頂尖的存在。他睜開眼睛,看著賢妙真人和普濟真人都湊在自己面前打量著自己,不由得一陣的心虛,急忙叫道:「師祖,還有這位前輩,你們這樣看著我作甚?」

  賢妙真人用無比慈祥深情的眼神看著江魚,用力的拍了拍江魚,將一卷金片打成的卷軸塞進了他手裡,大聲說道:「乖徒孫,不愧是我賢妙的門人。師祖看好你在明年蓬萊三島祖師仙府開光大典上的成績,記得明年三月初三,趕到蓬萊島,一定要給師祖爭口氣!」他拍著那卷軸說道:「這是師祖這千多年來和同道交手打鬥了數萬場,對我八九玄功領悟出來的一些使用的心得,你好好參悟罷!」

  普濟真人同樣很慈祥的看著江魚,他將一枚玉簡塞進江魚手裡,大聲說道:「中遊啊,師叔祖也看好你未來的造詣呵呵呵!你是不是感覺到丹田中有一團熱力,很活潑很雄壯的熱力啊?這可是太陽真火啊!娃娃你這次可是造化大了!來,這是師叔祖這千多年來煉丹的全部心得,你好好拿去參悟一下,師叔祖也指望著看看太陽真火能夠練出什麼品質的靈丹哩!嘻嘻!」普濟真人近乎諂媚的看著江魚,很有點想要搶賢妙真人門人的意思了,若非普濟真人這一脈修煉的是外丹大道,煉丹之法天下獨步,戰鬥力卻是差得一塌糊塗的話,他還真要和賢妙真人搶一搶。

  賢妙真人不快的看了普濟真人一眼,冷哼了一聲,目光陰冷的盯著江魚喝道:「乖徒孫可要記住,煉丹只是消遣,自身修為才最重要。」

  普濟真人極其不快的瞪了賢妙真人一眼,努哼一聲,目光殷切的看著江魚笑道:「中遊想想看,若是你用太陽真火煉成仙丹,一丹下肚而白日飛昇,豈不是比苦苦的打磨自己的修為來得方便容易?」

  賢妙真人惱怒的看著普濟真人喝道:「外丹之道若能一步登天,你們還煉氣作甚?」

  普濟真人笑不笑的看著賢妙真人,悠閒的說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僅此而已。」

  看到兩個老道為了這些事情吵了起來,江魚急忙將跳起來笑道:「師祖、師叔祖都不要吵了,徒孫我自然是精修八九玄功,可是這外丹之道卻也是不會錯過的。精修八九玄功,日後徒孫自然是飛昇有望;可是這外丹之道麼,卻也有天大的用處。徒孫如今手掌捕風營,營內軍士都有金丹初結的修為,這可是增加我道門在俗世中實力的大事啊。」

  兩個道人對視一眼,同時點頭微笑。江魚陪笑了幾聲,剛要將手上卷軸、玉簡塞進腰間的褡褳,卻無奈的看到自己那褡褳受方才火氣侵襲,已經被徹底煉化了靈氣,真正變成了一個破破爛爛的布口袋。幸好江魚手上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在褡褳裡,記錄了望月宗心法的那玉簡看起來也是一塊不起眼的玉石,卻也不害怕被人看出什麼破綻。

  賢妙真人看得江魚將那卷軸、玉簡居然就這麼塞進了一個普通的布口袋內,不由得眉頭一皺,從自己手上摘下了一枚半尺長淡青色精美護臂遞給了江魚:「罷了,你也是修道中人,怎還能用俗世的這些東西?這護臂,師祖也用不上啦,你拿著罷。它也沒什麼別的用處,只是裡面空間極大,可以裝下數座大山,你師父討了好幾次師祖卻沒有給他,如今正好便宜了你。」

  江魚呆了呆,接過了這無比精美上面雕刻了上千種細巧花草紋路的護臂戴在了手上。賢妙真人說它沒有什麼別的用處,但是江魚一戴上就護臂,就感受到一股很微弱的氣罩籠罩了自己,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氣溫變化,顯然這護臂還是有它的妙用的。一向只是將混入蓬萊三仙宗當作佔便宜的好事,對於蓬萊三仙宗並沒有什麼歸屬心理的江魚,雖然還是對蓬萊三島沒有什麼感情,可是對於賢妙真人,卻真的起了幾分孺慕之情了。至於普濟真人麼,江魚更是對他有天大的好感--誰叫他把自己的煉丹心得都傳給了江魚?

  剛想要說幾句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對師門無限忠誠、對長輩無限尊敬的後生晚輩應該說的客套話,那邊突然一聲獅子咆哮般的佛號聲響起:「南無阿彌陀佛,諸位道友,無故奪我爛陀寺護教法器,今日更是毀我『佛手燈盞』,諸位道友當對我天竺大爛陀寺有個交待才是。」隨著這嘹亮的聲音,一個虯髯大漢手提竹杖從遠處一步步的走了過來,他步伐極慢,一步之間卻跨過了數里的距離,剛開始還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餘音還在空氣中迴盪,這和尚卻已經走到了剛才那片交手如今被毀成平地的山林裡。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掙扎吐血的十一個和尚,這滿臉鬍鬚身形雄壯的老和尚冷笑一聲,點頭道:「中原的諸位,老衲門下弟子,承蒙慇勤照顧了。嘿嘿,好,好,好,好,好,你們一個個輩份和老衲相當,卻來欺辱老衲的門徒,這是何等道理?」老和尚眼裡射出兩道白濛濛光芒,眉間一顆血紅色硃砂痣躍躍欲飛,顯然已經惱怒到了極點。

  江魚赤裸著大半個身軀猛的跳了出去,指著那老和尚怒道:「禿驢,你在這裡叫囂什麼?我門中諸位前輩在此,有你在這裡放肆的份麼?你說魚爺我諸位前輩欺負你門下弟子,他奶奶的,你門下弟子十一個人,哪一個輩份不比魚爺我高,怎麼聯手追殺魚爺我到了這裡?哼哼,若非他們放出『佛手燈盞』這等凶煞之物,又怎會被我門中前輩打成這個死樣?」

  「胡說八道,『佛手燈盞』乃我佛門煉魔至寶!」老和尚有點不樂意了。

  「放屁!煉魔至寶又如何?難道不是凶器麼?你看那百姓拿來切肉的菜刀,若是拿來殺人,也是凶器!」江魚轉過身來,後背、屁股、大腿上剛剛長出來的一塊塊粉紅色的皮膚襯著他那淡銅紅色的肌膚,顯得如此的刺眼難看。江魚拍打著自己剛才被燒傷的地方,怒聲吼道:「煉魔至寶,煉魔至寶,你們和尚拿來煉人油不成?這和邪門歪道的那些魔頭有什麼區別?無非就是魔頭煉人油拿來電燈,你們和尚煉出了人油,卻說成降妖除魔罷了!莫非老子是他奶奶的妖魔不成?」

  手上長劍一抖,江魚上前幾步,劍尖差點杵到了那老和尚的鼻子上:「老禿驢,你說說看,我魚爺是不是妖魔鬼怪?」江魚放出了自己身上的氣息,那純正沒有一點兒雜質,充滿了天地間最為清新的生機的氣息,居然引得附近一小塊地下鑽出了嫩綠的草芽。如此生命力盎然,如此純正祥和,如此浩浩蕩蕩沒有一點兒邪門氣息的力量波動,怎麼看也不是妖魔所能擁有的。後面那一干老道一個個面帶微笑,為了江魚的叫囂怒罵在心中暗自叫好,他們可拉不下面子和這老和尚打嘴皮子仗。

  老道們拉不下面子,這老和尚卻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無奈的看了一眼江魚背後那燒傷的皮膚,再感受了一下江魚身上那純正的氣息,良久才歎道:「南無阿彌陀佛,小道友言語之間頗有偏頗之處。小道友不是妖魔,這是明擺出來的事情。但是卻也不能說我那弟子祭出了『佛手燈盞』,就是故意的傷人性命。若是說傷人性命,道友手上這柄利劍,怕是更能殺生罷?」老和尚不由自主的放緩了語氣,和江魚開始講道理,以他的身份,的確也不能和江魚一樣滿口市井言語滿口胡柴的在那裡叫囂。

  冷笑幾聲,江魚在一干老道面前表現出了一個市井無賴的真正嘴臉:他將那鯤鵬一羽劍重重的朝著自己的大腿一劃拉,以這寶劍靈器級的威力加上其上太上青火開道,以及江魚自身擁有的怪力,就以他銅身初期的強橫肉身,卻也是抵擋不住。江魚大腿上被拉開了一條尺許長、寸許深、鮮血噴湧的大口子,那口子上還有一點點焦糊的味道傳來。他冷笑著看著目瞪口呆的老和尚,大聲叫囂道:「魚爺這把劍子是拿來割自己的大腿玩的!老和尚,你們那『佛手燈盞』是拿來幹什麼的?不是凶器是什麼?有本事,你拿那紅蓮業火在自己大腿上燒一記,老子就賠給你一件『佛手燈盞』同等級的法寶又怎麼樣?」

  後面賢妙真人眉飛色舞的鼓掌大聲叫道:「三清道尊在上,我家乖孫說得極是!大和尚,我們也不仗著人多欺負你,你將那紅蓮業火在你身上燒一盞茶時間,若你能和我這徒孫一樣安然無恙,吾作主賠你一件頂級靈器!那鎮神塔,咱家也還給你!咱還不希奇你佛門的法寶!」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江魚一劍劃在了大腿上說自己手上的寶劍不是凶器,而是拿來割自己肉玩的,老和尚徹底沒有了言語。以他的身份,勢必不能和江魚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除非他這能讓紅蓮業火在自己身上燒上一段時間,來證明那『佛手燈盞』不是凶器,而是拿來照明看書的工具。可天下有幾個人經得起紅蓮業火的灼燒?那可是碰一碰就要下地獄輪迴的歹毒物事。

  深深的,深深的,極其深沈的看了江魚一眼,老和尚點頭冷笑道:「南無阿彌陀佛,這『佛手燈盞』一事,卻也就罷了。這位小道友好手段,既然那燈盞是凶器,凶器不詳,毀去了卻又如何?只是鎮神塔還有那七寶白蓮寶幢,需得還給老衲,否則,此事萬萬不能善罷甘休。」

  江魚一鼓掌,樂道:「此事定然不能善罷甘休!老和尚,跟我去我大唐刑部走一趟!數月前我大唐屬國扶桑國的使節團回國之時,一干惡徒襲擊使節團,殺死扶桑使臣以及隨行使節將近三千人,掠走各種珍奇財寶折合市價超過千萬貫!現場留下的凶器就是那鎮神塔。」擦了擦眼眶裡莫須有的眼淚,江魚歎道:「可憐扶桑使節吉備真備大人,被江魚我送上海船原本指望一路順風順水的回轉扶桑哩,乃知道卻被海盜害了。」

  賢妙真人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他連連高聲叫道:「乖孫說得是,那海盜害了扶桑使臣吉備真備,破碎的海船漂上揚州城外的海灘,一塊破木板上就有那七寶白蓮寶幢哩,奈何卻是破損了,只留下了一顆金身舍利。可見吉備真備和那窮凶極惡的海盜拚死相搏,卻也毀了他一件法寶哩。乖孫啊,那鎮神塔和那金身舍利,如今是不是都在刑部那裡放著做罪證啊?」

  「誒,誒,可不是麼?您老人家英明啊,這兩件案子都驚動了我大唐皇上,皇上說了,誰敢襲擊我大唐屬國的使節團,那就是在抽我大唐的耳光哩。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了是誰背後下的這手,定然不會和那夥賊人善罷甘休哩。皇上還說了,要從那鎮神塔和那金身舍利上追查出幕後主使人的身份,可知道今日有人來頂缸了。」江魚很無恥的朝著老和尚笑了幾聲,比比劃劃的說道:「大和尚,高仙芝是您什麼人啊?」

  老和尚呆滯了好一陣子,腦海中翻轉過了千萬個念頭。現場動手?肯定不是這十幾個和自己同一輩份的老道的對手,更何況終南山上,如今還不知道藏了多少道人。按照江魚說的去打官司要回這兩件法寶?老和尚還沒蠢到那種地步,高仙芝帶領大軍襲擊扶桑使節團,這事情卻是擺在那裡的,若是真的追查起來,怕是李隆基震怒之下,立刻要下旨天下所有的和尚尼姑都必須還俗,徹底剷除佛門一脈。

  尋思了好一陣子,老和尚只能暫且退讓,吃下了這口惡氣。他無比深沈的看了江魚一眼,點點頭讚道:「好,中原的諸位道友,你們這一代的護法好不犀利。嘿嘿,我佛門選出來的那幾個,卻是忒不成器。今日老衲不多計較,老衲的幾位徒兒還有這兩位徒孫,可否讓老衲帶走?」他手一揚,一蓬金光籠罩在十一個和尚的身上。

  賢妙真人笑了笑,一臉無所謂的笑道:「罷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罷,我道門卻也不欺人太甚,大師的幾位門徒毀了我終南山山林的罪孽,卻也不和他們計較。若再有下次,再有和尚敢來動我終南山一草一木,可不要怪我中原道門去天竺走上一遭。」頓了頓,賢妙真人問老和尚:「大師,聽說天竺佛門如今和另外一個教派爭鬥得很是厲害,不知道是也不是?」

  老和尚面色一沈,沒有吭聲,手上金光一掃,拉起一干門徒轉身就走。賢妙真人卻還不肯放過他,背著一雙手繼續笑問道:「對了,還沒請教大師的法號是?」

  「老衲是爛陀寺神像和尚。」老和尚丟下一句話,施展神通,邁出幾步,頓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江魚直等到那老和尚不見了,這才突然跳起來:「師祖,師叔祖,救命啊,救命!」他手忙腳亂的去捂自己大腿上的傷口,哀嚎道:「快救命!這劍上有那該死的太上青火,我這肉都快被燒化了,傷口怎麼都合不上呵!」江魚腳下一大塊地皮都被鮮血變成了醬紫色,看起來好不磣人。普濟真人飛跑了過來,手一抹,一蓬藥粉撒在了江魚的傷口上,立刻止住了鮮血,一絲絲淡青色火氣冒了出來,傷口也漸漸開始癒合。只是幾次呼吸的時間,那地方已經看不出曾經有這麼大一條傷口,只留下了一條粉紅色的痕跡。

  賢妙真人則是在那裡放聲大笑,朝著十幾個同輩的同道在那裡吹噓江魚的機敏能幹。一劍砍在自己大腿上,逼得神像老和尚忍氣吞聲說不出道理,江魚這次的表現實在是讓賢妙真人感到欣喜--中原道門悶頭苦修的道人多得是,這樣機靈不擇手段的護法,卻僅此一人。護法,護法的作用是什麼?不就是維護道門在紅塵中的利益麼?身為護法,並不需要太強的實力,道門並不缺少可以排山倒海的大神通者,反而一個好的腦子才是最重要的。

  一干老道對江魚今日幾句話逼得神像和尚不得不暫避鋒芒的匆匆離去也是讚不絕口。雖然,如果僅僅是江魚一人在場,沒有十幾個老道壓陣的話,神像和尚已經揮起竹杖劈死江魚,今日之事並不完全是江魚的功勞,但是起碼這群老道看到了江魚那能幹的一面,最起碼江魚的幾句胡說八道已經讓老和尚心有忌憚--他絕對不敢做得太出格,讓江魚把事情捅到李隆基那裡去。總體上說來,這一次道門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鎮神塔和那金身舍利,如果不出什麼太大的意外,已經可以名正言順的被收入道門了,畢竟,這兩件寶貝如今名義上還在刑部做罪證不是?佛門就算想要出動自己的門徒,同樣動用世俗的力量從刑部將這兩件『罪證』撈出來,哪裡有那個可能?

  老道們將江魚帶回了樓觀,向江魚溫言安撫了幾句,又每個人多少都給了江魚一點好處後,這群老道立刻作鳥獸散,不知道跑去了終南山中哪個隱秘的洞府。茅屋內,也就留下了賢妙真人、元化真人還有江魚等三人。賢妙真人朝著元化真人使了個眼色,元化真人點點頭走出茅屋關上了房門,屋外一道彩光閃過,顯然元化真人已經在屋外架設了一層禁制。

  賢妙真人出神的看著手上茶盅內翻轉的茶沫兒一陣,這才緩緩說道:「乖徒孫,今日做得不錯,讓那老和尚吃癟,師祖我很是欣喜。」擡起頭來,看到江魚一臉恭敬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賢妙真人很滿意的點點頭:「你可否感到奇怪,為何終南山樓觀台,如今有了這麼多長輩聚集此處?呵呵,師祖卻也不瞞你,這些長輩聚集在此,就是要守候不久之後終南山將要出現的一卷地府金章,此事和你無關,卻也不用放在心上。」

  江魚恍然大悟般點點頭:「感情那三十六福地、七十二洞天中,終南山也是一處了?」

  賢妙真人笑了幾聲,讚許的看了江魚一眼:「此處正是其中一處,只是卻還沒到正式開闢的地方,僅僅是那一卷地府金章失去了禁制,要當先出世了。那金章中記錄了一些很玄妙的仙法,可以步月騰空,可以深入黃泉,有無窮妙用。等師祖拿到了手,自然有你的一份。」

  江魚急忙朝賢妙真人跪拜道:「師祖大恩,徒孫粉身難報。」

  笑了笑,賢妙真人悠然的說道:「罷了,無需多禮,日後這洞天福地開闢,好處還多哩,你得一點好處就磕幾個響頭,怕是腦袋都要碰壞了。師祖留下你,卻是要給你交待額外的事情。」面色一沈,賢妙真人冷冰冰的說道:「你調動可以動用的所有人手,師祖頒布一道法旨,長安城內我道門的一應門徒都受你指派,朝廷中官員有四成是尊我三清道祖的,你盡可以命他們配合你行事。」

  咬著牙齒,賢妙真人一個字一個字的冷哼道:「給師祖徹查,天竺佛門是否在長安城中做了什麼玄虛,否則那神像老和尚為甚來得如此之快!他施展接引禪功收取那三縷火焰時,師祖察覺他還在天竺境內,只是給你療傷的一會兒功夫,他居然就跑來了中原,哼哼,天下哪裡有這樣的道理?若是那群和尚的神通真大到了如此無邊的程度,當年還要玄奘那和尚辛辛苦苦的去天竺求取經書做什麼?你問問你如今身邊的孫行者,那一路上的雪山、沙漠、罡風贔沙一類的凶物,可是如此輕鬆過得了的?」

  皺起眉頭,江魚搖頭道:「師祖,徒孫不解師祖所謂何事啊?從天竺來我大唐,可是很困難麼?」

  賢妙真人點點頭,沈聲道:「自然是極難的,天竺和吐蕃雖然只是一山之隔,那一帶山上卻有九天罡風、無邊贔沙,嘿嘿,想要從雪山上過來,就必須以肉身步行而下,沒有數月的功夫,哪裡能到得了中原?當年玄奘,卻也不敢選這條道。若是在那大山中施展神通,唯一的後果就是罡風入體,立刻魂飛魄散,除非他們能達到仙人一流的修為,否則哪有可能這麼快的來到中原?」

  江魚領悟了賢妙真人的意思,他笑道:「原來如此,師祖是懷疑,那些個先來中原的天竺和尚佈置了什麼陣法之類的東西,可以讓天竺和尚們直接從天竺來我中原?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徒孫一定會查得清清楚楚,給師祖一個交待得。」江魚心中也是一陣驚疑不定,他從望月宗的典籍中得知,天竺到中原,可是不好走的,那一脈大山脈攔路,罡風贔沙不好惹;若是從海上轉過來,勢必要碰到在海外擁有極大勢力的蓬萊三仙宗、一氣仙宗的門人,根本容不得他們從海上借道。沒什麼道行的天竺和尚,都是從大食那邊繞道而來,這要耗費數年的時間;有大法力的和尚從那雪山上步行到吐蕃高原然後一路進入中原,雪山中各種稀奇古怪的怪獸極多,又有各種自然生成的凶險,這些和尚也要耗費數月的時間才能順利通過。也正是因為天險的隔絕,中原道門才能在中土壓過佛門一頭。若是天竺和尚真的有辦法瞬間從天竺來到中原,這事情,可就有點不對勁了,所謂臥榻之側豈能容他人酣睡?

  抓了抓自己的鬍鬚,江魚搞清楚了其中的關鍵,一口應諾一定要查出其中的玄虛。賢妙真人滿意的看著江魚,又悉心的指點了他幾句修煉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同時嚴厲警告了江魚--嚴禁他沈迷於普濟真人給他的丹訣,嚴禁江魚浪費太多的時間去煉丹嬉戲。賢妙真人很是不客氣的說道:「蓬萊三仙宗,一宗煉內丹,一宗煉金身,還有就是普濟真人他們這一宗修煉的乃是外丹之道。外丹者,也是金丹大道的一種,卻總非那光明坦途,我道門的根底,還是在那自身的修為上啊。八九玄功達到六十重境界之前,不許你鑽研這些旁門之術。」

  看到江魚有點猶豫,賢妙真人立刻大包大攬的說道:「師祖知道你那捕風營消耗的丹藥太多,一切放心就是,等師祖忙完了終南山這邊的事情,就回去島上,找一干同門幫你煉製數十爐丹藥出來。你要的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靈丹,無非是一些暴漲功力修為根本不考慮服下丹藥人死活的虎狼之藥,這些下三濫的靈丹,值什麼東西呢?」

  說到這裡,賢妙真人不由得對江魚又是一陣的誇獎,誇獎他怎麼會想到這麼絕妙的主意,用那些亡命之徒一個個都該被砍頭的貨色施藥。在他看來,將這樣的人用那種下三濫的靈丹提升功力,成功了就是一個極好的打手,失敗了卻因為那暴徒自身的罪孽深重也沾染不上什麼太大的因果瓜葛,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妙了。賢妙真人大力誇獎江魚的這種行為,並且鼓勵他盡快將捕風營發展到萬人規模那是最好不過。一番話聽得江魚是哭笑不得--李隆基只給了他兩千人的編制哩。

  賢妙真人正在給江魚打氣鼓勁,給江魚畫出了一個個美麗的大餅的時候,樓觀台所在的山體突然震動了一下,一聲若有若無的龍吟聲自那山體下面極深的地下傳來。賢妙真人眼睛一亮,大聲叫道:「終南地府開了,那地府金章就要飛出,乖徒孫跟師祖來,既然你碰到了這事,卻也是你的機緣,看看你有沒有一番造化。」

  賢妙真人抓起江魚,身體一閃,卻已經到了數里外開的一條山谷中。十幾個老道帶著百多個中老道小老道已經到了這裡,如今正緊張的運罡布氣,打開早就佈置好的預防地府金章飛逝的陣法。

  一干老道還沒準備妥當,那山谷正中突然掀開一個十幾丈方圓的大窟窿,一股濃郁的青紫色霧氣朝著上空一噴,一道金光快得無法形容的直衝而起。在場的所有老道都驚呼一聲,同時施展身法朝著那道金光追了過去,施展禁法想要抓住那道金光。

  唯獨江魚一人在那青紫色霧氣中聞到了一股誘人的清香,那是一種讓人渾身都放鬆下來的極其清澈通透的香氣。

  江魚鬼使神差般撲到了那就要合攏的窟窿邊,胡亂的一手朝著那窟窿下一手探了下去。他抓到了一根碗口粗的籐蔓,順勢拉著那籐蔓就往上面狠狠的一掄一拔。

  『卡嚓』一聲輕響,一根百多丈長通體紫色透明的古怪籐蔓被江魚一手拔了出來,那籐蔓的根系斷了十幾根,一股淡紫色的明亮液體『嘩啦』一聲從那根部噴了出來,恰好噴到了江魚的身上。那加起來大概不過一小碗份量的液體一碰到江魚,立刻化為絲絲煙霧鑽進了江魚身體,江魚體內的望月玄罡頓時好似吃了虎狼之藥的公牛,瘋狂的橫衝直撞,罡氣的數量在暴漲,讓江魚的經脈都開始發痛的那種暴漲。

  天空中,普濟真人猛不丁的聞到了一股清香,他猛低頭恰好看到了江魚手上那根百多丈長好似長蛇一樣還在不斷的跳動掙扎的籐蔓,不由得尖叫起來:「三清聖人啊,地心玉果,天下居然還有如此靈脈?中遊,我的小祖宗,你一定抓緊了它,不要讓它跑了哩!我的祖宗咧,你可千萬不要鬆手,千萬不要鬆手呵呵呵!」普濟真人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給江魚的感覺,就好似綁在了木架子上要受那一刀的公豬一樣。

  江魚卻也知道了,自己隨手一撈似乎就撈起來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地心玉果,這是望月宗典籍上完全沒有記載的東西。他不敢怠慢,雙手死死的掐住了那一根矯健的彈動著的籐蔓,整個身體都壓了上去。這時,他才看到那百多丈長的籐蔓上,居然長了十幾個不過小孩子拳頭大小的深紫色半透明好似他吃過的山梨一樣的果實。

  「普濟師叔祖,這麼大一根山籐只長了十幾個果子,卻也忒小氣了罷?」江魚不由得叫嚷了一聲。

  正架著一道金光從天空猛衝下來的普濟真人突然真氣一岔,渾身真氣瀉得乾乾淨淨,一頭狠狠的砸在了一塊山巖上。碰得頭破血流的普濟真人笑得呆呆傻傻的朝著江魚衝了過來,怒罵道:「胡說八道,小氣?呵呵呵,三萬年結一個果子的地心玉果呵呵呵呵,吃下一顆凡人都能憑空增加萬年壽命的地心玉果呵呵呵呵,十幾個?呵呵呵呵!」

  除了『呵呵呵呵』,普濟真人已經發不出任何其他的聲音了。他狠狠的撲在了江魚的身上,雙手死死的扣在了那根籐蔓上,瘋狂的『呵呵呵呵』的笑起來。

  猛然間,天上賢妙真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地府金章,果然是九幽地府三寶簶六玉冊十八金章中的『遁甲金章』!諸位同道,有了者遁甲金章,我等還害怕什麼天劫,還害怕什麼啊?日後我中原道門大興,就。。。三清道尊在上,普濟,你手上是什麼東西?我年老眼花了不成?」賢妙真人也差點一頭從天上栽下來。不僅是他,十幾個輩份最高的老道全傻眼了,他們都呆呆的看著那根籐蔓,那根被江魚和普濟真人死死扣住的還在瘋狂掙扎扭動,不斷的發出明亮紫光的籐蔓。

  普濟真人『呵呵呵呵』的一通傻笑,擡起頭來笑道:「賢妙,你,你的這徒孫在那地窟中隨手一撈,就撈出了這根地心玉果的主幹。。。三清道尊在上,他,他的運氣。。。呵呵呵,我要啟稟宗主,記中遊天大的功勞。」

  賢妙真人還有十幾個老道同時用極其深情、慈祥、柔和、溫暖、熱情的目光看住了江魚,賢妙真人語氣極其柔和的問江魚道:「最最貼心的乖徒孫呵,你想要什麼獎勵啊?要不,師祖作主,去門裡啟稟宗主,罷上次你奪回來的龍魂大劈煉賞給你如何?那,可是仙器,仙器呀!」

  江魚徹底傻了,被十幾個老道用看心肝寶貝的熱情眼神這麼盯著,他一陣的毛骨悚然啊。

  地心玉果,這東西有這麼珍貴麼?不過,江魚還真領教了它的珍奇,他體內的罡氣,還在一個勁的暴漲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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