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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4:35

第六十章 團年宴

    滿天飛著鵝毛大雪,不過穿了一件單薄的綢衫卻渾身大汗的江魚腦袋上冒著熱氣,起碼跟在李林甫的馬車邊,兄弟倆一溜兒從興慶宮行了出來。 李林甫馬車的窗簾子挑開著,他手上把玩著一枚玉珮,瞇著眼睛湊在那車窗邊,淡淡的說道:「小魚,你那捕風營如今可以徵集五千人馬,卻不要再鬧得長安百姓人心惶惶,那些死囚惡徒,你自己去擒了來就是,搞那榜文徵用的噱頭做什麼?」

    正在忍受丹田內太陽真火的灼燒,體內的雜質化為汗水一滴滴流出體外,弄得江魚渾身火燙火燎。他低下頭湊到那車窗邊,笑道:「這是自然,那時捕風營的名頭還沒打出去,這不是不得已麼?倒是虧了大哥今日幫腔,否則張九齡肯定不樂意我那捕風營的實力再強幾分。」

    冷笑幾聲,李林甫陰笑道:「張九齡?咱們兄弟和他是勢不兩立了。兵部侍郎盧徇被大哥擺佈了一記,發配去嶺南充軍,卻差點被張九齡在皇上面前撕扯出這事情,若非大哥早有準備,哼哼,皇上一旦重用盧徇,豈不是又給張九齡增添了爪牙?有空你幫大哥盯緊張九齡一黨的大臣,別老和那些和尚死折騰,皇上今天不是說了麼?你首先是咱大唐的臣子,然後才是道門的護法,如今你放著地煞殿、天欲宮的事情不辦,和那些禿驢糾纏在一起做什麼?大哥也正要你幫忙撐腰哩。」

    點頭應了一聲,李林甫又對江魚叮囑了幾句,隨後兄弟倆在一個十字路口左右分開,江魚去捕風營,李林甫回自己府上,剛走出了幾步,李林甫又叫了江魚一聲,要他一定記得明日晚上李隆基在皇宮設宴過大年,要他一定記得要去參加,可不要臨時再招惹出是非了。江魚應諾了一聲,摸了摸腰間的劍柄,滿臉是笑的快馬朝捕風營行去。

    一根完整的地心玉果主籐,讓賢妙真人一干老道陷入了瘋狂。地心玉果乃是天地生成的靈根,自生出後就在地心極深之處採納極精純的地脈靈氣生長,擁有無窮的妙用。它功能續命濟身、保全元神,普通人服下一顆地心玉果,就能有萬年的壽命,但這卻是它最尋常的一種功效。一顆地心玉果,配合各種珍貴的藥材,可以煉製出八十一粒『補天丹』,就算修道人元神破碎瀕近魂飛魄散,一丹下去,也能完好如初,並且元神益發的凝固靈動,實在是修道界最為珍貴的靈丹,比起那些增長功力、鍛煉肉身的丹藥而言,能夠修復元神的靈丹,才是最罕見的。江魚抓住的這根主籐上有十幾個成熟的果子,每個果子可以煉製八十一粒『補天丹』,這就等於中原道門的那些宗師級高手憑空多了近千條性命,拚鬥的時候盡可以放手施為,甚至一些破碎自身元神才能使出的禁招都能偶爾嘗試幾次了,可想這份功勞是如何的巨大。

    而除了『補天丹』,地心玉果經過精心配植後,天生一種妙用就是能夠提存地脈中的各種珍貴材料。比如說將這地心玉果移植去一條黃金礦脈上,這地心玉果的主籐每三年就能結出數個黃金果實,那果實就是絕對純淨的紫陽金精,乃是煉製極品仙器的材料。有了這根主籐,就等於用有了無窮盡的極品材料,這份功勞,也記在了江魚頭上。這也就不用再提地心玉果乃至它的葉片還是其他十幾種絕品靈丹的主要材料,更能提升近百種上品靈丹的品質這份好處。

    至於地心玉果主籐扎根之處,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就能化為一塊極品的美玉,那美玉中漸漸就會生出一種極其玄妙的靈液--空青玉髓。一滴靈液可以增長修道人半甲子的真元修為,還沒有一點兒後遺症,若是你的境界不夠控制這暴漲的真元,那靈液就能將你的境界直接提升到相匹配的境界上!而江魚吞下的那一口空青玉髓,也不是很多,大概十幾滴的樣子,這就等於節省了江魚三百多年的苦修功夫。如今江魚的肉身已經被萃煉到銅身中期的水準,體內望月玄罡更是變成了水銀一樣的半凝固存在,丹田都被充滿,罡氣的雄渾度都快要達到銀身的水準。

    總之,江魚自身已經得到了極大的好處,而無比幸運的抓到了這根地心玉果主籐的功勞,還不知道蓬萊三仙宗、一氣仙宗這兩個中原道門最大的聯盟幫派會如何的獎賞他呢。所以江魚從終南山回到長安城,整個人都好似在雲端飛翔一樣,心情暢快得無法形容。賢妙真人他們十幾個輩份極高的老道都開口了,等他們把這地心玉果送回蓬萊島找到一條靈脈移植後,一定會重重的賞賜江魚。

    更不要說江魚吸收了這麼多的空青玉髓,在普濟真人哀嚎江魚浪費了天地奇珍之餘,卻也給江魚未來的一些表現提前做了極好的解釋--功力暴漲,江魚可以說他服下了近百滴靈液,說他的**玄功已經到了六七十重的境界,日後哪怕他爆發出來的力量再大,誰能懷疑他其實主修的是望月宗的功法呢?

    經過這一遭事情,江魚在道門的地位定然會受到極大的提升,因為如今已經是不折不扣的『修道』高手哩!

    頂風冒雪騎著黃驃馬跑回捕風營衙門,江魚將韁繩丟給門口的千牛衛,同時轉頭朝著淨街虎那邊招呼了一聲:「去,叫張老三過來聽我分配事情。他奶奶的,熱哈!」 渾身流淌著帶著一點兒腥氣的汗水,江魚衣衫不斷的被打濕,很快又被那熱量烤乾,緊接著又被打濕。若是有人能用神識看透江魚的身體,就能發現江魚的肌肉和骨骼都在極其輕微的縮小,雜質盡被撇開,留下的是最純淨的一團精氣和血肉。

    在大門口狠狠的跺了幾下腳,順著甬道朝大堂行去,甬道兩邊的空地上,數百名剛剛從外地各道、州的死牢中送來的死囚正在旁邊那些暴徒的監視下修煉阢神經。**著上半身的這群死囚,身上肌肉不正常的滾動收縮,眼裡閃過一道道蔚藍色的光芒。江魚點點頭,欣慰的看著這群不久後就要稱為捕風營正式成員的屬下,尋思道:「可憐,又要放一次心血。五千名金丹初結的軍士呵,若非不能違反修道界的那狗屁規矩,咱傳搜給他們各種雷法,給他們一人配上一柄飛劍,豈不是妙哉?」

    站在大堂門口,冷笑幾聲,江魚陰笑道:「理會這些規矩幹什麼?到時候開口問那群老道要五千柄飛劍,且看看他們的反應。若是他們默許了這件事情,就傳授他們道法又如何?本門巫衛卻也不指靠法術吃飯,卻有點向那地煞殿的人一樣,純粹以力量取勝。不過能多一種陰人的手段,卻也是好的。」一條白毛巾突然送到了江魚面前,公孫氏似笑非笑的站在大堂門口,手裡拿著毛巾,示意江魚擦拭一下臉面。

    很溫和的對公孫氏回了一個笑容,接過手巾在臉上擦了幾下,江魚無奈的對公孫氏說道:「最近得了點好處,體內真火真在鍛煉肉身,這汗水怕是還要有幾天。嘿,讓大家見笑了。」

    一會兒的功夫,江魚如今的班底人馬都聚集在大堂,分坐在兩側的大椅上。江魚高坐正中大椅,有模有樣的將最近幾日發生的事情朝眾人述說了一遍,隨後他分派任務道:「刑天伽,我們捕風營如今從兩千人的編制擴大到了五千人,卻是我大哥耗費了多少口水才換來的?這個宅院肯定不能容納五千人,你去城外找一個富家的莊園,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坑蒙拐騙隨你去做,給我把捕風營的新營地給整治出來。日後,長安城中的衙門只要留下十幾個主薄先生傳遞公文,其他人全部去城外駐紮。」

    刑天伽領命,從江魚手上接過一條手令,找兵部要銀子去了。這捕風營新設營地,一應開銷都由兵部負責,江魚還沒有忠君愛國到給李隆基省錢的地步,自然是一切從優從厚的花錢。江魚又說道:「張老三,你叫手下的兄弟們給魚爺我盯緊朝廷中的大臣,尤其是張九齡那一夥人,他們每天吃什麼、喝什麼、晚上和哪一房小妾上床,都給我記錄在咱們捕風營『自己的』案卷裡,這事情你去負責,可不容有失。」

    張老三一臉興奮的領命出去了,以前不過是一個地痞無賴,如今他居然能夠在暗中監察朝廷大員們的一舉一動,境遇的變遷,讓他有做夢的感覺。江魚卻又說道:「忠王爺,還有一事就麻煩您了。捕風營的人手如今才湊齊了不到兩千人,徵召人手還有將他們按照軍隊訓練的事情,就全放在您身上,可能辦好麼?記住,咱們捕風營可不要那些家底清白的好人,咱們只要那種罪該萬死的惡棍,這可千萬不能疏忽。」

    李亨笑了笑,站起身來領下了自己的任務。自幼好讀兵書的他,對於如今能夠手掌五千大軍的訓練重責,卻也無比的激動。尤其江魚傳搜給他的望月宗罡雷屬性的鍛體法門,讓他短短數月時間功力暴漲,雙臂已經有了萬斤神力,這等異樣讓他對江魚是感激之餘更起了幾分尊敬之意,自然是不會違了江魚這位本門師兄的意思。

    「剩下的卻也沒有什麼大事!」江魚目露精光掃了一眼其他的幾個屬下、妖僕,怪笑道:「皇上今日在宮裡怪我,捕風營成立了這麼久,卻連一個天欲宮、地煞殿的人都沒抓住,這話雖然是在說我,卻把花營的二將軍氣得半死,誰叫他們花營一點兒風聲都沒收到?這是和我們捕風營無關的,咱捕風營還沒那麼大的能耐,滿天下的佈置密探去追查人的下落。」

    頓了頓,江魚很認真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大聲喝道:「但是,有一件事情,咱們如今是必需要做的!昨日魚爺我受十一個禿驢群毆,差點沒命回來!如今十一個和尚雖然被魚爺我打成重傷,但是孰可忍孰不可忍,魚爺我是那種忍氣吞聲人家抽了我一耳刮子咱沒有一點兒動靜的人麼?所以,魚爺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裡,是魚爺我兄弟的,就幫魚爺我去出這口氣!」江魚很有點黑幫龍頭氣勢的,揮動著拳頭大聲叫囂著。

    白猛、龍赤火、白霞子幾個妖怪自然是聞聲振奮,大聲叫道:「去,把那和尚廟都給拆啦!」

    孫行者半天沒吭聲,過了很久他才支支吾吾的沒奈何道:「咱師父逼我發誓過,不許咱和天竺和尚下死手。這個麼,可就難了。」

    李亨面露煞氣,冷冰冰的說道:「這事情容易,如今天下佛寺中盡有一些不乾不淨的事情,抓準機會逮他們一個現行,父皇都要砍了他們。」

    公孫氏溫溫柔柔的說道:「江師兄可不要故意生事就好。這佛道爭端,咱們貿然捲進去,想要脫身卻是難了。」

    江魚脖子一歪,隨手將那腰間新換的金魚袋扯下來丟在了桌子上面樂道:「由得他們爭,咱們打打邊鼓就是。嘿,他們不爭,我江魚怎麼陞官發財啊?忠王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看看,今天我那銀魚袋可算是換成金魚袋。」李亨笑了幾聲,陪著笑臉,心中卻是一陣的發怵,江魚這麼喜好功名富貴,如此道門護法,以後可怎麼收場啊?不過,頭疼的人應該是李隆基才是,想到這裡,李亨頓時心中一陣安寧。

    當日無事,第二日晚上,正是大年夜,長安城中聲聲爆竹脆響,百姓門口都更換了新桃符,娃娃們穿著嶄新的衣服在到處嬉戲打鬧。江魚領了幾個屬下朝興慶宮趕去赴宴的時候,還被路邊娃娃丟來的雪團砸中了好幾次。大感有趣的江魚『嘎嘎』大笑了幾聲,童心突然發作,他接過一團飛來的雪塊隨手彈了回去,正好砸中了一個娃娃的面門。一不小心,江魚手指上稍微用大了點力氣,那娃娃鼻子頓時被打歪,流出了兩道血來。立刻有大人衝出來一通亂叫亂罵,江魚尷尬無比,帶著一乾麵色古怪的屬下抱頭鼠竄,哪裡敢回頭應聲?

    跑出去了數百丈,轉過了幾條街巷,一身白衣的李亨終於按捺不住笑意,抱著肚皮在那馬背上狂笑起來。江魚氣極敗壞的瞪了李亨幾眼,惱怒道:「笑什麼?笑什麼?無非是,無非是力氣稍微大了點而已。咱可是有很多年沒有打雪仗了,怎會知道。。。長安的雪團也忒硬了,比揚州城的雪塊起碼硬了十倍,怎麼就會把人鼻子砸出血來呢?」

    一行人、妖盡皆莞爾,白霞子更是伸出手指輕輕的在臉上刮了幾下,嘲笑江魚將責任推到了雪的身上。江魚搖頭歎息,吩咐了龍赤火跑回去剛才出事的釋放,在那正在安撫自己痛哭的娃娃的百姓身邊丟下了幾錠銀錠。他悶著頭行了一陣,突然自己也覺得好笑,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有趣,果然有趣,有空咱們一起去山裡打雪仗罷,如今以我們的修為,打起來鐵定過癮的。嘿,嘿嘿,今晚公孫要在宮裡表演劍舞,大家可注意不要讓張九齡那老色鬼再去呱噪她。」

    興慶宮門口,冠冕堂皇,一干有資格出席宮裡團年宴的大臣都帶著自己的親近子侄又或者最為美麗動人的女兒、侄女等人紛紛趕來。陳設華貴的馬車、神駿的馬匹,以及眾人身上佩戴的昂貴珠玉等飾物,無不體現了大唐朝如今的富庶乃至奢靡。江魚一眼就看到了柴風連同一干世家子弟正在宮門口附近高談闊論,頂風冒雪的在那裡大談自己對各種朝政、天下大事的看法,好似一群風騷的蝴蝶花在那裡招引流螢蜜蜂的注意力,這些江魚心中的流螢蜜蜂,自然就是那些富貴家的女子。江魚也看到了崔五先生等幾個打過交道的大門閥在長安城的代表人物,不過江魚卻也沒靠過去打招呼,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的遠遠的點點頭、使個眼神,心意到了也就是了。崔五先生額外給江魚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說今年應該給他的紅利很快就會送去他府上,江魚輕輕頷首,示意自己知曉了。

    柴風也看到了江魚帶著幾個人趕了過來,他眼裡一亮,正要領著同伴向江魚挑釁幾句,稍微出一口自己心中的惡氣,突然此時空氣中飄來金鈴脆響,傳來馥郁的龍涎香味道。興慶宮正對著的那條大街上,風雪中突然兩隊青衣道童手持各種法器、挑著小小的香爐步伐輕快的行了過來;後面跟了十幾個紅衣老道,一個個道貌岸然,手上拂塵輕輕揮舞,頓時滿天的鵝毛大雪都在那隊伍四周數丈外被推飛了開。再後面則是八個紫衣老道,他們或者手持金如意、或者手捧玉靈芝,人人毫不掩飾的在俗人面前放出了一身極其充沛的真氣修為,三縷淡淡的白色霧氣從頭頂直衝天空,在頭頂丈許高的地方連成了一蓬白色的雲帳,大是神異。

    紫衣老道的後面,袁天罡、李淳風兩位大唐朝的天師,同時也是中原道門在世俗中的代表人物依然是本色服飾,滿臉都帶著淺淡的笑容,緩步行來。兩個老道的身後,又是數十名充場面的藍衣道人,這些道人年齡都在三十許上下,一個個神氣完足,背負長劍,江魚也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那一絲不弱的法力修為,顯然道門在人間行走的精銳力量,都被抽調來了這裡。

    興慶宮外的這些官宦人物哪一個不是目光極其敏銳的人物?他們自然看到了袁天罡他們一行人走過來,後面卻是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就連剛才車馬過時留下的痕跡都被抹得乾乾淨淨,所有道人的腳都好似淩空飛舞一樣虛飄了過來。於是,這些原本就尊奉道教的官宦急忙迎了上去,口口聲聲高呼『老天師』的名號。其中尤以四大門閥的代表最為恭敬,畢竟他們的家主長老,可都是從道教的**玄功中得了好處,如今都在潛身隱修,以求早日突破先天至境達到金丹境界哩。

    江魚也帶著一干屬下迎了上去,他朝袁天罡和李淳風行了個世俗間的拱手禮,笑道:「兩位天師今日怎麼排開了如此大的場面?記得去年團年宴,兩位天師卻是沒有出席的呀?」在這些官宦面前,江魚可沒有必要暴露自己道門護法的身份,有些事情大家心裡清楚就好,卻不用提出來滿天下的叫嚷,吵得路人皆知,那就是愚蠢了。

    袁天罡微微一笑,看了江魚一眼笑道:「今日,怕是還有場面更大的來哩。」

    話音未落,玉罄聲響處,濃郁的檀香味從風中飄來,遠處一片『嗡嗡』的梵語唸經聲。當先是一百零八個整整齊齊的穿著鵝黃色僧袍的和尚頂著剛剛刮過的珵亮頭皮走了過來,他們手上同樣是各自捧著經卷、鈴鐺等法器;後面是六十四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大和尚,一個個步伐沈重,顯然修為很是深湛;在後面三十六個身披紅色袈裟的老和尚,更是放出頂上三光,佛光縈繞顯示出他們相當水準的道行修為。而隊伍的正中,一架由十幾個小和尚擡著的軟榻上,神像和尚身披枯黃色以貝葉連就的僧袍正襟危坐,眼裡碧光閃爍,刺目的寒光分開數百丈滿是大雪的空間,狠狠的剜了江魚一記。神像和尚笑了笑,回頭看了看他的軟榻後面跟著的百多個整整齊齊勁裝打扮的僧兵。

    江魚給神像和尚回了一記很陰冷的笑容,隨後,他猛的一嗓子嚎到:「來人啊,把這群賊子都給本將軍抓起來!大過年的聚集大隊人馬圍堵皇宮,非奸即盜,不是造反也是造反,給將軍我拿下,拿下!左右千牛衛?左右武衛?左右驍騎衛?你們在幹什麼?」

    這一嗓子聲音極大,不僅嚇住了神像和尚,更把袁天罡他們這群道人也嚇得一個哆嗦。沒錯啊,擺譜是沒錯,可是你帶著數百名修為精深有法力的門人跑到皇宮門口來,這味道就有點變了啊。袁天罡、李淳風對視一眼,突然冷笑了幾聲,好得很,他們帶來的道人也不過百多人,可比不得和尚們這麼浩大的規模。兩個老道袖子一甩,幾步就衝進了興慶宮去,他們平日裡就在興慶宮監天台上廝混,卻也沒有人攔他們。他們帶來的道人裡面,那些紫衣、紅衣道人都緊跟了進去,其他小道士卻是掉頭就走。

    神像和尚卻呆住了,他剛從天竺來到大唐,對於這些犯忌諱的事情,卻是不甚懂的。呆了一陣,神像和尚奮起降龍伏虎的大力,暴雷一樣的吼道:「江施主,你說什麼?老衲怎是來造反的?」

    原本沒事,他這一嗓子卻喊出了是非。神像和尚的中氣太充足了,一聲喊叫好似雷霆一樣翻滾出了老遠。剛剛被地煞殿的妖人在宮裡折騰過一次,如今興慶宮的禁衛已經是驚弓之鳥,那個反應之快啊,就連始作俑者江魚都沒預料到!數千精兵不知道從哪裡地裡鬼一樣冒了出來,刀槍如林,刀劍如麻,將神像和尚一行人團團圍住。四周弓弩『嘎嘎』的張開,那閃亮的箭頭大半都對準了神像和尚。

    江魚一看,得了,他的目的也達到了,頓時拉了拉身邊的李亨,一行人偷偷的溜進了興慶宮。至於神像和尚他們要怎樣才能開釋自己的清白無辜,這卻和江魚沒有任何關係。幾個人面帶詭笑的順著宮內甬道疾走了一陣,卻也說不盡那路上的張燈結綵、各種奢華的陳設,更有如雲宮女輕盈往來,鶯聲燕語,果然一團太平盛世的繁盛景象。

    白猛、杜武他們這群山野中出來的妖怪,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他們又何曾想過,某一日居然可以用妖怪的身份堂而皇之的行走在人皇的皇宮裡?在他們這幾個妖怪看來,眼前的一切就是仙境,就是傳說中的天庭,怕也不過是這等風情罷?尤其肥嘟嘟的杜禪挺著一個大肚皮在甬道上蹦蹦跳跳的一路狂奔,看到一個花燈就叫好、看到一個宮女就流口水,說不盡的那醜怪模樣,看得路上的宮女太監都是掩面偷笑。

    一行人在一個太監的引導下,就要走到舉行團年宴的御花園時,一聲極其不屑的譏嘲笑聲響起:「哪裡來的這麼一個胖蛤蟆?給本王把他趕出去!看他這等模樣,簡直就是丟光了我大唐皇家的體面。」隨著笑聲,太子李瑛連同他那同胞的王弟還有幾個一般兒身份的王爺身穿毛裘,背著雙手緩緩的從一側走了過來。李瑛好似沒有看到杜禪身上穿著的整個長安城僅有捕風營特製的純黑色武袍,更裝作沒看到杜禪腰間懸掛的銀魚袋,只是揮手道:「這裡是皇宮,這些賤民怎麼混進來的,給本王趕他們出去。」

    十幾個東宮護衛一擁而上,抓住不知所措的杜禪,就要把他隨手丟出。杜武等幾個妖怪和杜禪乃是千多年的感情,眼看杜禪居然傻乎乎的任憑人欺辱,氣得眉頭倒豎,摩拳擦掌的就要上前動手。

    「且慢!」江魚終於開口了,他懶洋洋的上前幾步,懶散的看著那幾個抓著杜禪的東宮護衛,冷笑道:「你敢把我捕風營的人丟出去試試?」

    「捕風營?是幹什麼的?諸位王弟可否知道捕風營是什麼所在?可知道那捕風營替我大唐作出了何等功勞啊?」李瑛裝模作樣的問了一句。他目光畏縮不敢看江魚,扭頭看著身邊的幾個王爺,好似他們能夠給予他足夠的勇氣和力量來戰勝江魚。

    「 太子殿下,『捕風營』暫時沒給皇上出什麼力,卻不知太子為我大唐又做了什麼?」冷笑幾聲,江魚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淡淡的說道:「可是下官這位捕風營的將軍,卻為大唐出生入死過多次,累功而封縣候,官拜將軍。莫非下官帶來的人,就是賤民,就不能參加這皇宮的團年宴?」

    嘴皮抿了一下,江魚換了一張笑臉,變得很吊兒郎當的看著李瑛樂道:「殿下,這興慶宮,還不是您作主呢?」

    「你!」李瑛怒煞,手指頭一動一動的想要發飆。但是他想起那日在他東宮江魚的表現,不由得又是一陣躊躇。很明顯,江魚仗著自己的靠山,不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裡,可是他能怎麼辦?

    正沒有個下台的階梯,御花園大門中衝出一個紅袍大太監,正是面容精悍的高力士。他掃了一眼李瑛,不鹹不淡的問候了一聲,隨後手上拂塵朝著江魚點了點,笑罵道:「江大人,又是你招惹出來的麻煩,怎麼弄得天竺來的神僧被大軍給圍了起來?喏,皇上說了,這事情他裝糊塗,您可就別在這麼好的日子裡惹是生非了罷?」

    江魚拱手一禮,笑道:「那,將軍,若是是非來招惹我,怎辦?」

    高力士面色一變,眉頭一挑樂道:「皇上說了,今日和江大人有關的是非,最後不管誰對誰錯,都是江大人你不對。嘿嘿,江大人惹是生非的本事不小,皇上可是心裡有譜的,您啊,今日就消停一點罷!」拂塵展了展,高力士朝著李瑛齜牙咧嘴的笑了笑,又跑進了花園。

    江魚看著李瑛,同樣皮笑肉不笑的呲呲牙,領了一干人走進了花園。「也不知道,皇上他知曉高仙芝的事情不?嘿嘿,總不會連我江魚坑害普照和尚蹲大牢的事情都被他知曉了罷?不過,皇上裝糊塗,咱何必太精明?這過日子麼,無非就是混過一日是一日了。」江魚笑了幾聲,剛走進御花園,面前突然撲來一股潮濕溫香的熱浪。江魚不由得驚歎道:「好大的手筆!」

    說起來,江魚今年還是第一次正式的參加團年宴,前兩年他養傷的時候可沒這個心思拋頭露面,何況當時他的官銜也不夠啊?以他當時花營營頭的身份,最大最大也就是在花園門口看門的命。如今他猛不丁看到團年宴的會場,心中那個震撼,卻就不用說了。

    整個興慶宮的花園,被一整個巨大的帷幕遮蓋著,這個帷幕高有十丈,極其廣大,花園中是一絲風雪都透不進來,自然是暖和。更何況花園龍池乃是龍穴所在,透出的一點兒紫金龍氣飄蕩,這股氣息也是淳厚而溫暖,最滋養人的。御花園裡如今有一片三四百棵的老梅樹被人以法力催開了花朵,這些異種老梅鐵干、綠枝、白朵,花朵都有拳頭大小,馥郁清透的香氣讓人聞之精神一振,通體暢快。就著花園中的各處花林、樓閣,數百席酒宴錯落有致的擺開,足以容納數千人同時歡宴。

    領路的太監將江魚領到了龍池邊的一個席位上,江魚一行人坐定。這裡離李隆基那安置在龍池水閣上的正席還有二十幾丈的距離,中間隔開了三十幾張桌子,江魚不由得哼了一聲:「看來,咱家的官兒還是太小呵。不說那水閣中的二十個席面沒那個份兒,就連前面的這些席面,還是差了一點兒呢。」李亨抱歉的朝江魚拱拱手,在一個太監的引領下匆匆去了,他自然是坐水閣內的,如今卻要去伺候李隆基。李亨心裡暗自盤算,江魚怎麼不看看外面那幾百席筵席?如今被他踩在腳下的官兒,卻也不少。

    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御花園被塞得滿滿的,一個個朝廷重臣滿臉是笑的相互說著吉祥話走進了那四周敞亮的水閣。江魚甚至看到李林甫、張九齡、王鉷幾個死不對勁的人物正在笑哈哈的相互拜年,不由得心中一陣驚歎。

    大臣們都到齊了,世家代表也都一一就坐,袁天罡、李淳風、神像和尚、大善智、大威勢他們這些佛、道兩家的領袖也走進了水閣的素席上就坐,又等了大概一盞茶時間,玉罄金鐘聲響過,頭戴沖天冠、身披黃龍袍、腳踏無憂履的李隆基滿臉是笑的在武惠妃的陪同下,後面跟著十幾個一臉恭孝的王子,大步的走了出來。所過之處,百官、世家子弟的諂媚恭賀聲源源不斷,絲竹聲也隱隱傳來,李隆基高興得一張白玉般的臉上鍍上了一層紅光,腳步都好似踏在雲端上那樣漂浮,一路大笑著行了過來。

    江魚他們一干人、妖站了起來,李隆基走到他們席位邊,目光朝著江魚狠狠一瞪,隨後滿臉是笑的對孫行者道:「行者去那水閣中,與神像大師一席,如何?」李隆基目光閃爍,言語中猶有深意。

    孫行者腦袋一歪,極其蠻橫的說道:「不去,俺怕俺忍不住拿槓子揍人!那裡的禿驢和牛鼻子,都不是好東西!」他怪眼一瞪,將李隆基身邊幾個想要大喝『大膽』的臣子嚇得身體一抖,差點沒軟在地上。

    正盯著貌美如花風情萬種的武惠妃打量的江魚很隱晦的用膝蓋在孫行者的屁股上頂了一下,低聲喝道:「陛下盛情,怎能不去?皇上,臣這屬下卻是膽小,不敢去那重臣雲集之處哩。」

    孫行者勃然大怒,回頭看了江魚一眼怒道:「老子不敢去?哼哼,一干小娃娃,老孫怕他們怎地?」脖子一揚,孫行者理都不理李隆基,背著手,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水閣,大咧咧的坐在了那素席的尊位上。李隆基暗自好笑,江魚暗暗叫好,附近的文武百官、世家代表一個個驚愕得目瞪口呆,渾然不知道孫行者是何等人物,居然敢在李隆基面前如此的張狂行事。

    李隆基卻是很自然的笑了幾聲,上上下下的看了江魚幾眼,用力的點點頭,又誇獎了江魚幾句,繼續前行。江魚得了李隆基這幾句誇獎,身價頓時不同了,靠近他這處席面的那幾個官兒一個個都慇勤的湊了過來想要和江魚套近乎,卻被身材巨大的白猛毫不客氣的攔了回去。在白猛的眼裡,他怎能讓一群『食物』如此輕易的靠近江魚?

    眾人忙碌了一陣,李隆基終於走到水閣中,和一干重臣又一一說了幾句話,這就已經耗去了一刻鐘時間。隨後李隆基從高力士手上拿過一個酒杯,大聲的對花園中大唐朝金字塔最頂端的這一批人即興的念出了一片祝酒辭,同時也是對大唐朝過去的一年的總結,對未來的瞻望等等等等官場上的套話和廢話。只是這一片套話做得花團錦簇,將大唐朝開元年的盛世益發渲染得絢麗多姿。

    最後,眾人山呼『萬歲』,同時舉起酒杯飲下了一杯酒,卻感動得刑天伽這個捕風營的師爺頭子熱淚盈眶,看得江魚是一陣的納悶。而白猛呢,卻已經偷偷摸摸的趁著李隆基祝酒的時候,從四周席面上施展妖法偷來了幾隻烤得噴香的羊腿,悄悄的吃了個精光,還把那骨頭都丟進了身邊的龍池中,這毀屍滅跡的勾當,做得卻是無比熟練。

    等得眾人將那美酒飲盡,隨著一陣隱晦的法力波動,龍池中浮出了一個寬闊的木台。那木台貼著水面,長寬有數丈,潔白如玉的木板上雕刻了極多華麗的花紋,一條九曲木道隨著木台升起,一群綵衣舞女在四周突然響起來的絲竹聲中翩然而出,步上木台,長袖揮動,輕盈起舞。

    百官頓時觥籌交錯,盡情的享受起大唐朝最強盛時期的無盡風情。美酒,美食,美音,美舞,一切,都讓這些官宦沈迷。

    江魚手輕輕揮動,塊頭最大的白猛頓時從身邊經過的小太監手上搶過了兩個酒罈,率先向四周的席面上的官員發動了攻勢,開始極其狂放的敬酒灌酒。刑天伽、白霞子則一左一右的配合白猛,將那幾處席面上的官員弄得神魂顛倒,只顧著大口大口的痛飲美酒,高呼李隆基萬歲。

    一片鬧哄哄中,江魚朝龍赤火打了個眼色,龍赤火微微點頭,幾個還留在席面上的人悄悄起立,藉著入廁更衣的名義,悄然出了御花園。

    找到一個冷僻陰暗的角落,江魚他們翻牆出了興慶宮,用披風蒙住了自己的頭面,快步朝一心院行去。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4:48

第六十一章 比鬥

    「媽的!」

    就連大街上的乞丐都找了一個比較溫暖的破窯洞,想盡辦弄點酒肉,升起一堆篝火過大年的好日子裡,自己要渾身大汗的穿梭在黑漆漆、冷冰冰、寒風呼呼刮過的大街上,耳邊傳來的是一個個裡坊裡孩子們興奮的叫聲、大人們相互道賀新年的歡聲笑語,鼻子裡面聞到的是油膩的肉香、暖乎乎的酒香,這種極端的對比,讓江魚不得不大罵幾聲。而且他們還得做賊一樣專門找偏僻的小巷子鑽過去,避開那在大一點的街道上巡邏的士兵,那潮濕陰暗的小巷,更讓江魚覺得心情極其惡劣。

    『喵嗚∼∼∼』,一隻黑貓渾身哆嗦著從牆頭跳了下來,差點砸在江魚的頭上。江魚一彈指將那黑貓震回了那院子裡去,一行人又快步行走了半刻鐘,終於到了一心院外。神像和尚、大善智、大威勢這群大和尚都去了皇宮參加團年宴,一心院中最多只留下百多個小沙彌在照應燈火。江魚一行人從口袋裡掏出黑巾纏在了臉上,只露出一對對精光四射的眼睛,又將身上披風狠狠的紮緊在身上,看看左右無人,趁著一陣狂風刮過的時候,跳進了院子。兩個提著燈籠的小和尚正好縮頭縮腦的走過,被龍赤火輕輕的一人後腦上拍了一掌,將他們放倒在地。

    「不要殺人,進去找找看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江魚拖著兩個小和尚的腿子,將他們塞進了最近的一間雜物房中,低聲吩咐道:「長安城裡只有一心院是這群天竺和尚的堂口,其他寺廟都是中原佛門的廟宇,按我的想,如果真有玄虛,也一定會在一心院中。你們仔細去探查一下,小心行事。這群小和尚麼,也不要為難他們。」龍赤火還有五毒兄弟輕輕點頭,輕煙一樣射了出去。

    江魚也找準了一個方向,輕手輕腳的掩了過去。以他渾身氣息融於自然的巧妙門,沒有驚動任何人,他已經輕巧的轉過了七八個小院子,到了一座佔地快有半畝的殿堂前。江魚剛剛靠近這殿堂,左右人影閃動,龍赤火他們也掠了過來,一個個輕輕的搖頭,示意在其他的地方並沒有任何發現。江魚沈吟片刻,看了一眼面前這座在夜色襯托下給他極其古怪感應的殿堂,悄無聲息的靠了進去。

    這座殿堂也就是普通的佛殿結構,磚牆、木柱、青瓦,高挑的簷角上掛著無數的銅鈴,如今正在夜風中發出清脆聲響。但是這座殿堂的每一塊磚石上都雕刻了佛陀真身或者是佛教箴言,每一塊磚石都有一股很隱晦的佛力波動蘊含在內。每一塊磚石上的佛力波動都不強,但是這麼多磚塊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就足以讓這座佛堂在外人的靈識中變成一座金湯城池,根本無察覺裡面有什麼玄虛。甚至屋頂上的青瓦,每一片青瓦都印上了佛門密宗大輪迴圖像,一個江魚說不出名字的明王尊像托著那大輪迴圖,青瓦上也有佛力波動完美的融合成一體。江魚手頭上只有一氣仙宗最基本的入門陣的典籍,對於陣之學幾乎可以說是一竅不通,面對這座渾然一體完美的獨立於四周空間的佛堂,有點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覺。

    牆上挖洞是不用想了,牆壁上的佛力波動已經構成一個完美和諧的整體,哪怕被破壞了一塊磚頭,都會爆發出出人意料的後果。跳到屋頂上揭開瓦片殿內到底是什麼東西,這也是想也別想的事情。那青瓦上覆蓋著一層淡淡的拇指厚的微光,雪片一旦沾上去立刻被彈飛老遠,可想一旦碰到那瓦面,就不可能不驚動人。

    龍赤火有點無奈的看了看江魚,低聲道:「就這個佛堂最是古怪了,咱們怎麼進去看個究竟?」

    江魚黑巾掩蓋下的臉露出一個苦笑,說道:「你有辦破掉這個古怪的陣勢麼?這陣勢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很強,但是渾然一體,若是用暴力破陣,宮裡的那群老和尚肯定立刻殺過來。若是解開這個陣……唔,你們誰會高深的破陣之?」江魚看了看龍赤火,龍赤火滿臉的茫然;江魚看了看五毒兄弟,五毒兄弟滿臉的純潔和純真,他們連陣是什麼東西都還不一定明白。

    「那,只有一個辦了。」江魚歎息了一聲,猛的拔出腰間鯤鵬一羽劍,自重就有千斤開外的鯤鵬一羽劍迎風發出一道沈悶的破空聲,江魚大步直朝著那佛堂緊閉的大門衝了過去。烏木包鐵厚達九寸的佛堂大門被江魚重重的劈了一劍,強大的純粹的物理打擊力量將那大門轟成了無數碎片,被一陣寒風捲著衝進了佛堂裡。江魚靈識一掃,發現大門粉碎果然沒有觸及那古怪的牆壁和屋頂的陣,頓時心中一鬆,站在佛堂門檻上大聲嚎到:「人走千里,只為求財,大過年的兄弟們都不容易,給老子送個十萬貫出來,爺爺我轉身就走!他奶奶的,禿驢,打劫!」

    長劍一振,一聲悶響,江魚一劍掃出,在佛堂內寬敞的青磚地面上掃出了一條極長、極深的劍痕。佛堂正中三世佛的金身佛像前,七個身穿破爛黑色布衣,正擺出了一個古怪的五心朝天盤膝打坐姿勢的枯瘦僧人驚訝的睜開眼睛,好似天空小太陽一樣明亮的眼珠死死的瞪住了江魚。正中的那個身上皮膚一片慘白,眸子一片瓦藍的老僧張嘴『嗡嗡嗡嗡』一陣怒吼,卻是說得梵語,江魚哪裡聽得懂?

    「喂喂喂,和尚,這裡是我大唐的國土,請你說中原官話好不好?」江魚有點震驚,那老僧的中氣太充沛了罷?似乎還沒怎麼的一陣怒吼,居然震得江魚耳朵一陣的亂響,眼前金星閃得叫做一個燦爛。後面幾個妖怪也拔出兵器衝了上來,一個個目光凶狠的看著七個老僧,看了一陣,卻在老僧們明亮的目光下心中一陣的畏縮,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佛原本專門克制妖邪之氣,幾個妖怪都是一陣的不自在。

    「你,來我們,廟裡,干,什麼?」坐在正中的那個老和尚有點慍怒的看著空蕩蕩的門框還有地上的那條深深的劍痕。他結結巴巴的用中原官話說道:「我們,來自,天竺。你們官話,很難學,講話,慢一點!你,打,打什麼?」

    江魚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直往下淌,體內太陽真火鍛煉他的身體已經快要成,這汗水比起前兩日要少得多。但是這麼大顆大顆的汗水流淌下來,在幾個老僧的眼裡就變了味道--難道這個漢子在害怕什麼?冷哼一聲,江魚手一揮,龍赤火他們強忍心頭對這幾個老和尚的不適感覺,飛快的朝著佛堂後面衝去。在那祭拜三世佛金身佛像的後面,佛堂還有一層。

    七個老和尚面色一變,正中的那和尚厲聲喝了幾句梵語,七人同時揚起手來,七柄降魔杵帶著一溜溜金光從他們手心中鑽出,迎風變為丈許高下粗有尺許的巨大玩意,帶著一道道雷霆向著幾個妖怪當頭砸了下來。『咕』的一聲巨響,杜禪的肚子憑空膨脹到了一頭大象的大小,偌大的肚子配上短小的四肢和小小的腦袋,看起來好不怪異。肚子膨脹到極點的杜禪突然張開大嘴,一道青色的狂風捲著無數拇指頭大小煙霧繚繞的黃沙呼嘯著從他嘴裡直衝出來,迎向了那七柄降魔杵。

    連續七聲巨響,七柄降魔杵被那黃沙狂風捲著,遲遲不能落下,杜禪卻是連續倒退了七個大步,白生生的臉上一陣紅暈翻滾,張嘴就是一口鮮血噴出。杜武急得大罵:「死和尚,敢傷我家老五?兄弟們,和他們拼啦!吃一個和尚,起碼漲我們數百年苦修的力哩!」杜武等幾個妖怪腰身一晃,已經幻化出原形,無比猙獰的朝著七個老僧撲了過去。其中尤以杜武的千足千眼金絲蜈蚣的原形最為碩大,數十丈長的塊頭將整個佛堂塞得滿滿的,七個老僧連聲驚吼,同時跳起來掐起佛印朝著杜武巨大的身軀轟去,卻忽略了其他四條毒蟲以及最致命的龍赤火。

    龍赤火也恢復了他的本體,已經長出了四支小巧腿子的火靈蛇如今體形益發的精緻,卻是通體殷紅好似虛體,遊走之間速度好似閃電,體內毒液更是比以前致命不知道多少倍。他藏在杜武的一條腿子上,趁著杜武身體一卷朝著七個和尚撲去之時,輕盈的一彈一躍,已經鑽進了一個老僧的衣袍內。隨後,龍赤火張開精緻的大嘴,露出四磕小巧可愛的血紅色毒牙,將自己體內的毒液精心的注射進了一名老僧的體內。

    與此同時,佛堂內毒氣大盛,五條毒蟲都噴出了自己的本命丹毒,五彩色澤的毒氣凝聚成一片燦爛的虹霓,散發出隱隱精光,好似寶一樣朝那七個老僧籠罩過去。七個老僧一聲怒嘯,七柄降魔杵金光大盛掙脫了黃沙狂風的纏繞,淩空化為七條金龍張牙舞爪的就要撲下。杜竹的本體,那籮筐大小的黑白鬼紋蜘蛛突然轉過身去,後方孔竅中『噗哧』一聲噴出一道極其汙濁的液體,噴到了那七條金龍身上。

    這一道液體,乃是杜竹在崑崙山吞吃了不知道多少生靈後積蓄於體內慢慢滋養成的一肚子壞水,最是陰毒汙穢不過。他的其他四個兄弟,得到了極品靈石中的那一縷龍氣洗滌,自身轉化為靈獸後,體內的那點吞噬生物得來的穢氣早被洗刷乾淨,只有杜竹心計深沈,將體內這一點汙穢之物保留了下來,並且用丹火細細的錘煉,如今卻也成了一件極其惡毒的寶。

    這道液體一噴出來,迎風化為億萬縷細小不可見的黑色絲網,劈頭蓋臉的籠罩在七條金龍身上。七柄降魔杵的本質也是極好的,乃是千錘百煉的金鐵精英匯合天竺爛陀寺內幾顆金絲菩提樹的靈液打造而成,能破除一切邪障,具有降妖除魔的無上威力。奈何那菩提樹的靈液實在寶貴,打造這七柄降魔杵的時候,加入的份量稍微少了這麼一點點,以致於,面對這汙穢的絲網,七條金龍抵擋了一盞茶時分,突然靈氣暗淡,『鏗鏘』幾聲已經摔在了地上,被那汙穢沾染了本體,瀉掉了內中的靈光,已經化為七柄廢鐵。

    杜竹陰陰一笑,肥碩的腹部連同一扭,那滿天的無形絲網朝著七個,不,如今是五個老僧當頭罩了下去。其他四條毒蟲也是各種惡毒手段層出不窮,打得幾個修為極深的老和尚是連連倒退,隱隱有不支之像。

    這七個老僧,乃是爛陀寺一脈的苦修僧人,自幼七人就在一起修煉,心意幾乎等同於一人。七人的修為單個來說,都比杜武他們要高出一層,尤其七人的佛力如同一體,七人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等於七人聯手發出,故而剛才一聲咆哮,就震得江魚差點暈了過去。若是他們布下那『小諸天降魔金剛陣』,就算是和他們修為相當的七七四十九名高手聯手攻擊,卻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也正因為他們習慣了七人聯手出擊,任何時候都沒有分開過,故而他們每個人單獨的爭鬥經驗,實在是少得可憐,單人的戰鬥力,也弱得實在是可以。

    龍赤火很陰毒的鑽進了兩個老僧的衣袍內,用自己的毒液毒殺了兩個老僧,吞噬了他們腦內的舍利子,毀掉了他們這個輪迴的一切修為。與此同時,七個老僧那自幼就聯繫在一起的通靈心境頓時粉碎,加上他們無布成那降魔大陣,五個苦修僧人和杜武他們單打獨鬥,頓時被逼近了絕地。旁邊又有一個剛剛吞噬了兩顆舍利子,如今體內血脈膨脹渾身氣脈奔湧差點沒被撐死的火靈蛇在不斷的遊走威脅著他們,五個老僧哪裡還是這幾個毒蟲的對手?只是一會兒的夫,就被五毒兄弟斬殺當場,五條毒蟲迫不及待的以本體撲了上去,吸光了他們的精血,吞下了他們的舍利,一個個都仰天狂笑,為了突然暴漲數百年修為的大便宜而沾沾自喜。

    而江魚早就趁著毒蟲們和老僧們拚命的時候,跑到了那佛堂後面。按照從外面看到的這個殿堂的規模,加上前面那供佛的大堂的面積,後面這處後堂應該長寬都不超過三丈。可是江魚一踏進這處後堂,就好似踏進了一個新的空間,這裡竟然是一個長寬都在數百丈開外,到處都是金光閃動的巨大佛殿。數十尊高有百丈的金身大佛懸浮在那虛空中,龐然純正好似陽光般溫暖的佛力在空間內好似長江大河般奔湧,七彩光芒時不時從某一座的佛像上放出,江魚的靈石一接觸到那七彩光芒,就不由得渾身發寒--渡厄佛光,佛門中消滅一切異己威力最大的力量。

    在這廣大的殿堂中,正中懸浮著一件古怪的佛器。那佛器的外形,就有點像佛門『萬字印』,但是四條曲臂上雕滿了蓮花以及無數金光熠熠的梵文,上面有烈火金光閃動,每一條曲臂都有十幾丈長短,這件佛器的體積,是江魚所見過的器中最為龐大的。那佛器的正中心,懸浮著一個閃動著青紅二色光芒的玉瓶,玉瓶中衝出一道銀白色的清泉,泉水上載波載浮的有一顆七彩舍利子在翻滾。那一道銀色清泉衝上天空,化為一道道細雨撒落在殿堂中,每一道雨絲落在地上,那金色的地面頓時湧出一朵白色蓮花,蓮花上彩雲繚繞,隱隱有露珠在花瓣上翻滾。

    這萬字形的佛器在緩緩的轉動,隱隱雷霆聲從那四條曲臂上發出,一蓬朦朧的金霞自那佛器上射下來,在地上投射出一道明亮的光影。江魚本能的將自身的靈識朝那佛器掃了過去,卻驚恐的發現,自己靈石一接觸到那佛器,就好似被傳送到了億萬里之外一樣,好似那一處就是一處空虛,沒有絲毫實物存在。這種怪異的感覺,是江魚從來沒有碰到過的事情,那佛器,好似不存在於人間,好似眼前的只是一個虛像。

    江魚正在驚愕中,不知道一心院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件看起來就是威力絕倫的佛器時,那佛器突然加快了轉動的速度,很快就轉得好似風車一般,發出的雷霆聲簡直可以將膽氣弱的人震成瘋子。饒是江魚如今修為已經可以用頂尖高手來形容,卻依然被那佛器轉動發出的聲音震得連連倒退,一直退出了百多丈遠。那佛器投射在地上的金光漸漸的化為一道金色的圓柱,一道奇異的能量波動自那金色光柱裡傳出,裡面悄然出現了一條人影。那人影輕輕一個邁步,已經走出了那道金色的光柱,卻是一名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面紅齒白眉如青山眼如秋水好生整齊的一個小和尚。這和尚頭上點著整整齊齊的九個戒疤,身上披著一件月白色光溜溜不知道用什麼極品絲材製成的僧袍,頸子上掛著一掛菩提樹上金絲菩提子以一縷透明冰蠶絲串成的佛珠,左手捏著十八顆拇指頭大小金色珍珠串成的念珠,右手握著一根長有七尺通體紫色好似琉璃一般有著瑩潤光彩的紫竹杖,腳踏一雙乾乾淨淨用極細的清寧草編成的草靴,腦袋後面懸著一輪淡金色的佛光。

    嗯,腦袋後面懸著一輪淡金色的佛光!

    江魚心臟好似爆炸一樣猛跳了一下,『嗷』的一聲慘叫,轉身就跑!腦後能夠有淡金色佛光相隨,這是佛門起碼十世輪迴的高僧修成立地金身羅漢後才有的大果。這一輪佛光自有無上威能,入火不燒,入水不侵,世間一切罪孽無近身,尋常邪魔被這佛光一照就有魂飛魄散之災,這是絕頂的實力的象徵。換句尋常點的比喻,腦後懸著淡金色佛光的和尚,就好似修道界的地仙的身份,無非是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暫時沒有飛昇去他應該去的地方而已,力神通,是你數百個尋常的修道人加起來都無抗衡的頂級存在。

    而且佛門的這種立地金身羅漢比起道門的地仙,更讓天下的修士頭疼。地仙也不過有這一個輪迴的力量,而佛門的立地金身羅漢一旦修成,就能將以前十世輪迴的所有力量全部拿回。若是他前世裡和這輩子的德相差不大,他一人就擁有將近十個立地金身羅漢的力量。也就是說,他一人之力,就能抗衡尋常的十位地仙。眼前這個小和尚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卻已經有了這樣的果,顯然他前世中起碼有數世的修為和如今相差不遠,更是通悟佛經的變態存在,否則這輩子怎會如此年輕就修成正果?

    在中原道門,能夠和天竺佛門的這種立地金身羅漢相抗衡的人物,也只有那種逍遙人間數千年的老輩份地仙或者經歷過起碼三次天劫的散仙才有那個資格。而江魚呢?他如今也最多相當於尋常修道人元嬰修成元神可以神遊天地的水準,距離渡劫的修為都還有老大一截路要走。哪怕他的再強橫,殺傷力再高,卻也絕對不會浪費自己的小命和這種非人的存在爭鬥。

    他也總算是弄清楚了,天竺佛門果然將一件佛器送來了中原,可以直接破開數萬里的空間讓這些佛門的和尚隨意來到中原。今晚夜探一心院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江魚可不願將性命丟在一心院。雖然說佛門慈悲為懷,但是江魚見過的和尚更多是以迅雷手段降妖除魔的那種,他可不信眼前這個唇紅齒白生得俊秀的和尚會對他手下留情。

    似乎是剛剛走出那佛器發出的金光的緣故,這個小和尚體內的佛力還有點紊亂,他看到了江魚朝著後堂的出口狂奔,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只是一眨眼的夫,這小和尚的佛力已經恢復了正常,他立刻將左手念珠朝著江魚丟了出去,嘴裡念誦了一句梵文咒語。那十八粒金色珍珠串成的念珠在空中突然散開,每一顆珍珠都變得有笸籮大小,上面有數尺厚的佛光瑞氣纏繞,更有八部天龍的虛像在那珍珠中隱現,十八顆珍珠光焰效果極其盛大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砸向了江魚後心。

    江魚手上鯤鵬一羽劍隨手朝著後心一劈,劍鋒上一溜兒青火閃過,那快要砸在他後心的一顆珍珠突然被一陣青火包裹起來,太上青火可以焚燒世間萬物,就算是佛力、仙力都是一概無阻擋它的威力。鯤鵬一羽劍內那一點太上青火噴出一點兒火星,點著了那顆珍珠,立刻將那珍珠燒成了灰燼,內中一條天龍八部中加樓羅的虛影在一片哀嚎聲中化為烏有。那膨脹到籮筐大小的一團太上青火循著十八顆珍珠之間的力聯繫,朝那剩餘的十七顆珍珠燒了過去,眼看就要將這一串念珠整個摧毀。

    那小和尚驚訝的叫了一聲,左手一揮,十七顆珍珠射回他手中,又重新串成了一串。那一團太上青火猛撲了過來,這小和尚也不敢用手接觸這天地間最為犀利的火性能量,反手朝著那佛器指了指,那佛器上的玉瓶中突然射出一道清泉,和那太上青火一個碰撞,一團青火在清泉的包裹下慢慢熄滅,那一道清泉卻也被蒸發殆盡,眼看著那佛器運轉的速度益發變得緩慢。

    江魚幾步就衝出了後堂到了前面的佛堂大聲叫道:「兄弟們,風緊扯呼!快,後堂有怪物!」

    龍赤火他們清楚江魚的修為如何,看到江魚如此倉皇的跑了出來,一干妖怪哪裡還有不知趣的?他們一個個急忙恢復了人形,撒丫子就跑,尤其那杜風本體是天毒蜂,速度尤其驚人,『颼』一聲早就閃到了一心院外的大街上。江魚他們的速度也不慢,幾步就跳到了一心院外,一頭扎進了滿天風雪中。江魚的靈識引來了四周的天地能量,將他們留下的一點兒氣息攪成粉碎,再也不怕那和尚能以神念追蹤他們的去向。

    突然,他們在耳朵中聽到了那小和尚有點稚氣的聲音:「南無阿彌陀佛,諸位殺我門人,需知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聲音直接在眾人的心中響起,卻是那和尚以大神通直接將自身神識注入眾人心中,這等力量,嚇得江魚他們是抱頭鼠竄,急忙朝興慶宮跑去。不信那天竺小和尚敢去皇宮裡捉江魚,除非他想激怒李隆基,讓李隆基徹底下詔滅佛,傻子才會那樣做。

    回到興慶宮御花園,恰好公孫氏連同四個徒兒的劍舞表演剛剛結束,換了一身衣物的公孫氏坐到了江魚他們這一席上,張九齡卻拿著酒杯在旁邊嘰嘰咕咕的賣弄著自己的才學文字。看到江魚幾個人從一旁角落裡走了過來,張九齡的臉色不由得變得難看起來,有點焦急的對公孫氏道:「公孫大家莫要被江中遊這小子給欺騙了,他那捕風營,可是你能呆的地方?那裡面的人,不是惡棍就是無賴,你一奇女子,怎能去那?」

    江魚耳朵尖,離開還有幾丈路就聽到了張九齡的話,他立刻尖叫道:「耶耶耶耶?張相這是怎麼說的?我們捕風營都是惡棍無賴?張相有那膽量,把這話當著皇上說說聽聽?」

    旁邊李隆基恰好端著個酒杯連同武惠妃行了過來,他接口道:「江小魚兒,你又給朕添是非?說什麼呢?」

    江魚連忙迎了上去,笑道:「皇上,張相說我們捕風營都是一群惡棍無賴,都是一群爹不愛娘不親的人在裡面胡混哩。張相說出這樣的話來,那是其心可誅啊?難道他不知道,忠王爺也在咱們捕風營效力麼?臣正求忠王爺訓練咱們捕風營的軍士,想要把他們調製成千牛衛那樣的精銳哩。哼哼,張相居然敢罵忠王爺是惡棍無賴!」

    張九齡氣得七竅生煙,急忙朝李隆基說道:「陛下,江魚狡辯,老臣……」

    江魚厲聲道:「張相莫非沒有說剛才的話麼?公孫大家可在當面,公孫大家,剛才我說的話,可冤枉了張相?」

    公孫氏遲疑了一陣,看了一眼對自己深情脈脈的張九齡,又看一眼滿臉驕橫跋扈的江魚,尋思片刻,苦笑道:「江將軍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張相也不過是無心之言罷了。」張九齡面色一喜剛要說話,公孫氏卻又說道:「今日當著陛下的面,還請陛下替小女子作主,公孫此生只求劍舞的極致,卻再也沒有其他的心思。張相厚愛,公孫卻是不能領受的。」

    公孫氏站起來,顫巍巍的朝著張九齡行了一個宮禮。張九齡如喪考妣的看了公孫氏半天,良久才仰天歎道:「何須如此?罷了,罷了,再囉嗦下去,卻顯得老夫仗勢欺人哩。」他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轉身對著江魚厲聲喝道:「江中遊,若你敢碰公孫大家一根手指頭……」

    江魚又堵住了張九齡的話,他吊兒郎當的說道:「我碰公孫大家的手指頭一下又如何?你張九齡莫非要和我江魚決鬥不成?如此甚好,明日午時,宣武門外,我江魚和張相生死相搏,不來的就是……」

    李隆基一巴掌按在了江魚的嘴上,怒斥道:「放……」差點一個『屁』字出口,李隆基急忙『嗝』了一聲,轉換語調喝道:「放肆,張相乃是文官,和你這成天惹是生非的小子決鬥?當你們是江湖遊俠兒不成?今日就此罷休,誰再敢囉哩囉嗦的,給朕去出使西域諸國,把那西域諸國都打服氣了再回來!」

    張九齡一甩脖子,冷傲的看了江魚一眼,一點都不給李隆基面子,高聲道:「豎子!」

    李隆基的手剛收回去,江魚立刻低聲罵道:「老不死的,你老牛想要吃嫩草哩!」於是,李隆基、公孫氏四道能夠殺人的眼神狠狠的掃了過來,李隆基身邊的武惠妃則是笑吟吟的看著江魚,大感興趣的將江魚那鋼鐵一般結實的胳膊腿兒瞥了又瞥。

    李隆基壓低了聲音,警告江魚道:「江小魚兒,若非朕年輕時和你一般,也有過這等年齡,也有過這種一怒而拔刀的事情,就憑你今日對張相不敬,朕就要打破你的!」頓了頓,李隆基還是很好奇的湊到了江魚耳朵邊,低聲問道:「不過,朕也奇怪,你怎生把公孫大家給哄騙到手中的?嘿嘿,朕好容易請她來梨園做教頭,結果如今大部分時間在你捕風營廝混。哼哼!你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偷偷的瞥了一眼公孫氏,發現她正和白霞子在一起閒談,江魚立刻極其無恥的低頭在李隆基耳邊笑道:「我們一見鍾情,莫非不成麼?」

    李隆基氣得差點沒跳著腳的罵出口來。惡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比劃了一個讓他走著瞧的手勢,李隆基氣呼呼的摟著武惠妃,去和其他的臣子親熱去了。碰到江魚這麼一個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的臣子,李隆基也算是,這個運氣不甚太好。

    李隆基剛走,袁天罡、李淳風就搖搖擺擺的帶著幾個紫袍道人走了過來。李淳風往外面一站,擋住了十幾個想要過來巴結諂媚的大臣,袁天罡則站在江魚身邊,看著龍池池水上凡人肉眼不可能看到的紫金龍氣,淡淡的問道:「剛才出去了,可有什麼發現麼?」

    「嗯!」的點點頭,江魚低聲道:「被一個腦後掛著佛光的立地金身羅漢追殺,算不算大發現?」

    「啊?」袁天罡身體一個哆嗦,抓著江魚的手,在他身上掏摸了一陣,這才鬆了一口氣低聲罵道:「還好,居然沒有受傷?你運氣卻也是好到極點了?怎麼會有這樣的高人出現?你發現了什麼?」

    江魚急忙將自己剛才所見所聞的事情說了出來,就連杜武他們幾個吞了七個和尚的精血和舍利子的事情,也沒有什麼隱瞞。想要隱瞞也隱瞞不了,如今幾條毒蟲還是滿臉通紅,體內血氣澎湃得厲害,正傻傻的坐在凳子上強行運消化那舍利子中的精純能量呢,怎能瞞過袁天罡的眼睛?袁天罡則是嚇了一大跳,眼裡異光閃爍,低聲罵道:「果然如此,這群死和尚,居然把蓮寺封印那天魔的一對大輪迴印送了一個來中原?大輪迴印一套佛器乃是兩件,生消變化中有無窮妙用,原來卻是這樣。」

    袁天罡的臉色有點難看,他自言自語了一番,朝一個紫袍老道招了招手,那老道急忙恭敬的走了過來,聽袁天罡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連忙點頭,趁一個沒人注意的空檔夫,悄悄的溜出了御花園。顯然他是去通風報信去了,只是不知道蓬萊三仙宗、一氣仙宗乃至中原道門會對這個消息有產生什麼樣的反應?「唔,難道會突然有幾百上千個地仙前輩冒出來,將那小和尚砸成肉餅不成?」江魚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很血腥,很暴力的畫面,竟然變得有點興奮,心臟一陣亂跳。

    那袁天罡卻還不肯罷休,他橫了一眼坐在水閣中滿臉寶相莊嚴的神像和尚,冷笑一聲,走到了那裡正在和一干大臣吟詩飲酒的李隆基身邊,笑道:「陛下,今日良宵,老道有個戲,還想請陛下品鑒品鑒。」袁天罡故意放大了聲音,將這聲音傳遍了整個御花園。花園突然安靜下來,水閣上幾個和尚目中精光一閃,同時朝這邊看了過來。

    袁天罡卻鎮定自若沒有理會其他人,左手伸進右邊袖子裡摸了一陣,摸出了一顆拇指大小白生生好似玉石雕成的紫紋果核,隨手就往身邊一塊泥地裡丟了過去。他手一樣,龍池中一道水流射來,將那塊泥地潤濕,那顆果核鑽進泥土,頃刻間長出了一顆嫩芽,一縷淡雅的清香在整個花園流淌,所有人心胸敞亮,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江魚、龍赤火相互駭然,這股清香中蘊含的生氣,卻不比那崑崙幽谷中的質量差到哪裡去了。江魚敢打包票,十個袁天罡也沒辦放出這麼強這麼純淨的生氣,那顆果核一定有古怪,說不定就是被道門中哪位先輩加持了禁制,故意在今日來顯露道的玄妙的。

    一盞茶的時間,那顆嫩芽抽枝、長葉、開花,很快就化為一顆傲雪經霜的大梅樹,這梅樹高有三丈,樹幹虯結有如遊龍,碗口大小的花朵透出沁人心脾的幽香。一股微風平空而生,吹得那花瓣片片落地,花蒂上結出了一顆顆大大的青色梅子。也就是一會兒的夫,那梅子變得黃澄澄的,一縷縷誘人的香氣隨風傳遍四周,偌大一顆梅樹,上面的梅子也不過百粒之數。但那梅子一顆顆都有嬰兒拳頭大小,上有紫紋隱現,顯然都是異種仙果,不是尋常人能輕易見到的。

    袁天罡摘下一顆梅子遞給了李隆基,微笑道:「陛下,服下此顆『瓊梅』,可解一身病痛,終身不染瘴邪之氣。」

    江魚暗自點頭,果然如此,道門拍李隆基的馬屁最多能做到這樣了。一顆瓊梅解病痛,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若是將那地心玉果送一顆給李隆基,讓李隆基活個一萬年的話,怕是天劫立刻降下,蓬萊三島都要被劈成粉碎才是。

    李隆基笑得合不攏嘴,幾口就將那梅子啃了個乾乾淨淨,讚道:「清新鮮美,果然是仙果。唔,諸位卿家和朕分而啖之,也求一個無病無痛。」話說得客氣,但是在場的文武百官、門閥代表乃至他們的家屬家眷都清楚,梅子總共不過百粒,除了那些頂兒尖兒的人,誰能吃到這等仙果?有些身份差了這麼一點的人不由得怨恨起袁天罡--你那樹上多結這麼幾顆,我不也可以分潤了麼?

    那水閣中,大善智、大威勢在神像和尚耳朵邊說了幾句話,神像和尚眉頭一豎,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陛下,老衲有話要說。」他幾步閃到了李隆基身邊,指著袁天罡淡淡的說道:「這位道友的術,只是些許微末神通,算不得什麼大本領。老衲這裡有神通門,勝過他百倍,更要請陛下賞鑒。」

    袁天罡眉頭一挑,臉上露出一絲值得玩味的笑容。

    江魚心中一動,神像和尚的輩份比他還有袁天罡、李淳風都高了許多,神通也著實厲害,他就不怕和尚壓過了自己這一手平地長樹的本領?莫非,袁天罡還準備下了什麼後手不成?江魚想到這裡,頓時靈石朝著四周擴散開去,想要尋找是否有道門高人潛伏在四周。

    突然間,靈識掃到了一個不高的身影,江魚嚇得差點沒驚呼一聲。就在這御花園的上空,剛才的那小和尚正懸浮在數百丈的高空,正一臉好奇的看著下方的這個大帷幕哩!江魚身上的熱汗、冷汗頓時混在一起滾滾而下,身上衣服一片澆濕。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5:25

第六十二章 爭功

      江魚身上的汗水剛剛流出來就被體內散發的高溫烤乾,神像和尚已經杵著竹杖走到李隆基身前,合十叩拜道:「大唐的皇帝,老衲今日也稍微顯點神通,讓大唐的皇帝和大臣們知道,所謂道家妙法,不過是幻術,我佛門的神通,才是真正的寶珠琉璃,自有無限的妙用。」神像和尚說得嘴順,卻沒注意現場一大半的人面色都變了,旁邊大善智和大威勢也暗自焦急,卻苦於無法出言點醒神像和尚。這位來自天竺爛陀寺的老和尚可不明白道教在大唐朝擁有多深的根基,可不知道道教在大唐朝的官宦中擁有多強的影響力。

  老和尚自得的看了李隆基一眼,從袖子裡掏出一枚碧綠帶著點金光的菩提子,就要放在身邊的泥地裡。李隆基突然開口問道:「大和尚,袁老天師種下的是梅子,你種下的是菩提子,卻又有什麼分別?你說袁老天師的法術是幻術,可是朕如今唇齒餘香,那顆仙果的滋味依然還在心頭縈繞,卻又怎麼可能是幻術呢?」花園內眾人紛紛點頭附和李隆基的話,這麼高大的一棵梅樹就在眼前,怎麼可能是幻術?這老和尚說話太大氣了罷?莫非以為眼前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神像和尚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梅子是梅子,梅樹也是真的梅樹。只是這梅子用法力加過禁制,這梅樹生長出來卻不是這位道友自己的本事。此等小乘法術,只能說是幻術。老衲這神通法術卻和這位袁道友的大有不同,一顆菩提子,可化為西方佛國,此乃大神通、大願力,可以救渡世間一切苦厄的大法力,和這等催生樹苗的小法術,怎能相提並論?」

  臉上帶著矜持的笑容,老和尚將那顆菩提子丟在泥地裡,隨後咬破自己的食指,滴了幾點精血下去。一道朦朧的金光自那泥地中直射天空,隨後一顆青色的樹苗筆直的生長開。這一棵三尺多高的樹苗開始抽出枝條、長出葉片,就好似一個人早晨起來伸展腰身,顯得無比的從容自在。更多的金光自遠遠近近的地下射出來,數以千計的嫩綠樹苗搖曳著從地下鑽出,佛光萬丈、金霞片片,祥雲霧靄中,偌大一個御花園瞬間就被近千棵高大的菩提樹所佔滿。一棵棵菩提樹無風自動發出細碎的天籟梵音,一顆顆拇指頭大小的菩提子在那樹葉中若隱若現,有各色光華從那樹梢頭降下。一縷極其清淡的香氣在空氣中迴盪,讓人心生肅穆,整個肉身都好似被洗滌了一遭,無比的輕鬆自在。

  江魚心頭一動,很無賴的以靈識籠罩了整個花園,將自身和那菩提樹林充沛得沒有道理的生機生氣融合為一。好似大鱷張開巨嘴,『啊嗚』一口啃掉了獵物的一大塊肢體,江魚毫不客氣的將三成的生機生氣掠奪進了自己的身體,那太陽真火好似被澆上了一桶火油,勢頭大了數百倍,頃刻間將江魚的身體萃煉完畢,讓江魚的身體再也沒有絲毫的雜質廢氣,純粹得就好似透明的水晶。江魚的****中更是凝結了一縷佛門菩提聖力,讓他的肉身生機更盛,強度也提升了不少。這卻是無心之得,江魚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好處。

  神像和尚卻是將手上竹杖一丟,竹杖在目瞪口呆的數千人注視下化為一條五爪金龍飛上天空。這條金龍緩緩的舒展了一下懶腰,燈籠大小的眼珠掃了一眼下方的眾人,選了一顆就在李隆基身邊的菩提樹棲息下來。神像和尚微微一笑,嘴裡念誦幾句佛門真言,右手朝著那條金龍一點,那金龍仰天一聲長嘯,嘴裡噴出一口粘稠好似膠水的霧氣灑在身下的菩提樹上,那菩提樹一陣的搖曳擺動,其中一根枝條上閃動起點點七彩霞光,只是一會兒的功夫,那閃光的地方已經長出了一枚形狀古樸長有二尺四寸的如意。

  這柄如意剛剛生長成形,就隨著一陣清風落在神像和尚手中。和尚手持那如意,微笑道:「大唐的皇帝,這是我西方神木菩提樹所化的寶物,持我如意,刀兵不能侵,水火不能害,萬邪不能近身,行走間有百靈呵護,比之這梅樹上的梅子,功效卻又大了何止百倍?」老和尚微微弓腰,將那如意遞向了李隆基。這如意上一層瑩潤的光芒蕩漾,生氣昂然,內中蘊含了極強的佛力,這神像和尚卻也不是在胡說八道。

  李隆基皺起眉頭,正思忖要不要接過這柄如意呢,站在他身邊的江魚卻插嘴問道:「老和尚,你說拿了你這如意,刀柄不能侵,水火不能害,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可別張大口氣吹牛啊?」江魚不懷好意的看著老和尚。

  神像和尚挺起腰身,厲聲道:「老衲嚴守佛門戒律,生平從來不會打誑語。」

  「嗯,哪!」江魚拔出鯤鵬一羽劍就朝老和尚劈了過去,他的動作極快,不要說李隆基沒有來得及制止他,不要說袁天罡、李淳風沒來得及說什麼,就連對江魚的本性最為瞭解的李林甫,都還沒琢磨出來江魚剛才問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鯤鵬一羽劍裡面蘊含的那一縷太上青火『嗤嗤』的冒了出來,江魚好似握著一團青色的烈焰,重重的轟在了神像和尚的身上。一聲脆響,神像和尚只來得及舉起手上的如意擋了一下江魚的長劍,身體卻已經被那巨大的力量轟得倒退數十步。畢竟神像和尚還沒有修成真正的羅漢正果,怎可能抵擋江魚的重劈?火光中,那柄如意被燒成一縷清氣迎風劃開,老和尚兩隻手在不斷的顫抖,臉上神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說不出的難看。

  大善智猛的上前一步,指著江魚怒吼道:「江大人,你敢在皇上面前拔劍傷人?」

  江魚將那寶劍歸鞘,怒道:「本大人是不想皇上被人蒙騙!嘎嘎,刀兵不侵?怎生老子一劍下去,這可以保人刀兵不侵的寶貝,居然成了灰?」

  李隆基眨巴著眼睛看著江魚,臉上是一種極其古怪的笑意。袁天罡、李淳風只是在旁邊暗自握緊了拳頭在叫好,若非礙於他們的身份和體面,兩個老道早就跳起腳來鼓掌歡呼了。幾個老道都是面帶微笑,幾個和尚卻是面色陰沈,一張面皮難看到了極點。神像和尚連連倒退了幾步,強行一口氣按下了胸腔中快要逆噴出來的一口鮮血,用驚訝同時極其冰冷的眼神掃了江魚一眼,上前幾步大聲喝道:「大唐朝的皇帝,貧僧要和貴國的兩位天師比劃比劃法術。今天是大唐新年的好日子,我們佛道兩門且賭一個東道,為陛下助興罷。」

  李隆基剛要答應神像和尚所求的事情,江魚卻又在旁邊陰陽怪氣的插嘴道:「皇上,您看這位大和尚果然是條好漢子,他的輩份比咱們大唐朝的兩位天師起碼高了兩三輩哩,居然有臉和兩位天師來賭東道!若是都要這麼比劃的話,不如我江魚和這位大和尚比賽去長安城裡,看誰能最快偷一條大黑狗拿來殺了燉好如何?或者,咱家和大和尚比喝酒也成!實在不行,咱們去長安城最好的窯子比賽勾搭那裡的粉頭,卻也是一段佳話呀!」江魚故意把話說得油嗆滑調極其難聽,朝臣中還有那些世家代表中頓時有人大聲的附和著笑起來,更有幾個想要巴結江魚和李林甫兄弟的朝臣出言冷言冷語的諷刺神像和尚,那話說得也是極其不堪的。

  神像和尚面色一變,突然間醒悟起自己和袁天罡、李淳風還有江魚之間巨大的輩份差距,他不由得皺了一下枯焦的眉毛,大聲喝道:「那,大善智、大威勢,你等和兩位天師賭一下法術罷,省得有人說師祖我以大欺小。」袁天罡、李淳風站在一旁只是很雍容大度的微笑著,卻正眼都不看一下幾個和尚,這等高傲的做派,氣得大善智、大威勢臉上肌肉一陣跳動。

  點點頭,李隆基不置可否的說道:「既然如此,兩位天師和兩位國師就比劃比劃罷?今日乃是新年的好日子,大家點到為止,助助興也就罷了。唔,大家以和為貴,千萬不要傷了和氣啊。」舉手點了點頭上的菩提樹,李隆基苦笑道:「還請神像大師將這佛法收掉罷,這片御花園乃是朕心愛的所在,突然變成了一片樹林,歷年來的精心修繕,豈不是白搭了麼?」

  不軟不硬的被李隆基丟了個釘子碰,神像和尚面色一陣狼狽,急忙收了佛法,四周參天菩提樹消失無蹤,手上又重新杵上了那根竹杖。自然有太監和宮女進來,將那酒席重新擺放,數百張席面在花園中圍成了幾個同心圓,圓心中是一塊不大的空地拿來讓袁天罡他們相互賭鬥。李隆基攜手武惠妃端坐在一張軟榻上,笑瞇瞇的看著數丈外的袁天罡、李淳風、大善智、大威勢四人。他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可不管他佛道相爭還是相互廝殺,總之最後得到最大好處的一定是他李隆基,這就足夠,其他的事情麼,只要不危害大唐的統治,李隆基樂得多看一些玄妙的法術表演,就當取樂子。

  兩個老道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場合公開的拋頭露面,從太宗皇帝李世民那時候開始,袁天罡、李淳風就是大唐朝神仙傳說中的人物,如今二人突然公然顯身和兩個和尚爭鬥,若是輸了,顯然對他們的名聲是一個極大的打擊。而大善智和大威勢自從來到中原,在佛門中地位特殊不提,更是得到李隆基的賞賜,被封為國師,聲勢一時無兩,大善智數年前敢在大街上強行渡化江魚入門,就是憑藉著李隆基對他們的賞識任用。若是今日在大唐朝這麼多權貴面前輸給了袁天罡他們,兩個和尚也只能收拾鋪蓋捲回天竺,卻也不用再在大唐見人了。

  所以,李隆基說點到為止以和為貴,那麼就不能分出一個生死,但是其中的微妙之處,卻是在場人都清楚的。兩個老道和兩個和尚,怕是都要使出全身的本領來爭一個勝負,這可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面子,更是為了自己所代表的宗門在李隆基心目中的地位!

  首先發難的,是作為地頭蛇的袁天罡、李淳風。同樣是早就有了準備,袁天罡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尊九寸高的白玉寶塔放在了面前空地上,掐了幾個印訣念誦了幾聲咒語,將幾道靈光打入那寶塔後,在旁觀權貴們的驚呼和嘖嘖驚歎中,那白玉寶塔膨脹到了了九尺左右高,底座直徑尺許左右。共有三十三層的細巧白玉寶塔,上面雕刻了無數的神靈圖案,有天女飛天、有騎龍遨遊、有騰空攬月、有深海斬鱉。每一層寶塔上都有一道黑不黑、白不白、灰不灰、藍不藍色澤無比古怪的光芒閃動,讓這寶塔憑空多了幾分奇異。

  袁天罡指著那寶塔笑道:「塔頂最高層有一本千葉靈芝草,若是大和尚能進入寶塔取出那本靈草,則這一局就算和尚贏了。」

  大善智、大威勢的臉陰沈得厲害,難看得好似塗了灰堊的木板。這座寶塔看起來不是很打緊,以法眼看過去,上面層層疊疊天知道有多少重陣法埋伏。更加可怕的就是,若是以神通聆聽,可以聽到那寶塔中地水火風的巨大轟鳴,好似寶塔中正在開闢鴻蒙、重演那洪荒世界一般。一道道常人無法感應的強勁法力波動從那寶塔的每一層透出,裡面夾雜著無邊的戾氣,無數野獸的凶狠咆哮在那寶塔上纏繞,無邊的怨氣更是在寶塔上空凝聚成一頭古怪的九頭十二爪三十六尾的巨大怪獸虛像,天知道那寶塔中鎮壓了多少奇怪的野獸妖物!也不知道這些倒黴鬼在那寶塔中被囚禁了多少年,才會生出這麼龐大的怨氣,就連寶塔外的層層禁制都擋不住那怨氣的洩漏。

  袁天罡看到兩個和尚一臉的猶豫,不由得微微一笑,隨手朝著那寶塔一指,頓時寶塔通體寶光燦爛,一道朦朧的金光自那每一層寶塔中纏繞而起,化為一蓬金幢護住了寶塔。那金色光幢中,隱約可看到數以萬計不過綠豆大小的金甲神人騰雲駕霧緩緩往來,那等法度森嚴,那等殺氣習習,天知道這座寶塔到底是什麼來歷,這等禁制手段,江魚是聽都沒有聽說過--這每一個金甲神人在江魚的靈識中看來,都有著不弱於神像和尚的強大法力,這數萬個金甲神人匯聚在一起,誰還能衝進那寶塔啊?

  李淳風得意洋洋的朝著兩個和尚一拱手,笑道:「兩位道友,請了,請了,這座『鎮妖塔』乃是我中原道門某位前輩煉來收服天下妖物的寶貝,可惜那前輩太粗心大意了些,一本千葉靈芝草被不小心丟在了那寶塔的最頂層,正愁沒辦法取出來哩。若是兩位道友能夠幫那位前輩取出這本靈草,那位前輩定然會記得這個情面。」

  大善智長吸一口氣,就要開口認輸。這座寶塔的品質到底是什麼檔次卻也不用說了,若是這寶塔不是仙器一流的寶物,大善智就挖了自己的眼珠子。沒看到旁邊神像和尚的臉色都變得無比難看麼?神像和尚都不敢說自己進了這座寶塔還能順順當當的出來,何況是大善智和大威勢?可是,大善智剛張開嘴,他耳邊就傳來了極其輕微卻極其清晰的聲音:「進去卻又何妨?祖師在此助你,放心以肉身進去那鎮妖塔罷!」隨著這聲音,一股熱流從天靈蓋直衝大善智的身體,大善智身上突然冒出了丈許高好似黃金溶液般濃烈的金色火焰,整個身軀所有的部位都變成了深金色的大善智身體猛拔高了一尺,只聽得他沈聲喝道:「南無阿彌陀佛,貧僧進去一試。」

  江魚的靈識在小心翼翼的窺視著那小和尚,看到那小和尚滿臉笑容的朝著下方輕輕的點了一指。正是他點出那一指的時候,大善智的身體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江魚心知肚明是這個小和尚在其中做了手腳。「妙哉,這也公平合理,這『鎮妖塔』定然是袁老道從那些老道手上弄來的寶貝拿來難為這些和尚。如今這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小』怪物出手,卻也公平,公平!」

  抱著看好戲的心理,江魚擺出了一副極度忠誠的嘴臉,手按長劍守在了李隆基身前尺許的地方,作出一副隨時可以替李隆基抵擋一切來自於場內的攻擊的架勢。李隆基擡起頭來,看了一眼一臉嚴肅的江魚,讚許的點點頭,將武惠妃朝著自己身邊拉了一下,卻把武惠妃置於了江魚的直接保護之下。這些小動作發現的人不多,但是發現的人都若有所悟的連連點頭,李林甫更是笑得開心無比。只有那太子李瑛,看到李隆基如此的關愛武惠妃,不由得臉上一陣陰沈,眼睛瞇起來若有所思的瞥了李瑁一眼。

  身上金光繚繞的大善智長吟一聲佛號後,邁開大步就朝那九尺高的白玉寶塔走了過去。他越是靠近那白玉寶塔,身體就縮得越小,等他離那寶塔只有數尺距離的時候,大善智已經化為了綠豆大小的一個極小的和尚。旁邊那些權貴同時發出了驚呼聲,一個個咬著舌頭、啃著指頭大呼不可思議,更有好奇的人不斷的朝場內擠去,若非顧忌李隆基的威嚴,怕是都有人擠到袁天罡他們身邊去看熱鬧了。

  大善智的身形剛剛化為綠豆大小,似乎他已經處於那寶塔禁制的範圍內,十幾個全身甲冑的金甲神人發出極其細微但是很清晰的呵斥聲,架著一團黃豆大小的雲彩挺著兵器就朝大善智逼了過來。好一個大善智不慌不忙的手一樣,雙掌中萬字佛印射出數尺長的金光,將那十幾個金甲神人轟成了灰燼,自己身體一閃,已經瞬移一般到了那寶塔第一層的入口處,一拳轟開了大門,閃進了寶塔。那數以萬計的金甲神人同時大喝一聲,好似活生生的生人一樣排成了數個方陣,在那寶塔大門處擺出了十八層天羅地網的陣勢,團團圍住了那唯一的出入口。

  袁天罡、李淳風相互看了一眼,眼裡都有駭然詫異的神色。大善智絕對沒有這樣強的修為一舉轟碎十幾個護塔靈神,這些護塔靈神最弱的,都有著分神千萬遨遊天地的境界修為,怎可能是大善智能對付的?袁天罡本能的回頭瞥了江魚一眼,江魚的眼珠立刻朝著天空轉了兩下,嘴唇微動,朝袁天罡傳音了三個字:「小和尚!」袁天罡身體微微一震,瞇起眼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轉過去看著那寶塔的變化。

  三十三層的寶塔,一層層的自下而上不斷的發出各色光芒來,一旦某一層有光芒發出,就證明那一層的禁制都被人破解,進塔的人已經順利的到了上一層。看大善智前進的速度,就好似根本沒有碰到任何阻礙一般,勢如破竹的就直到了第三十二層。那白玉寶塔突然上下顫抖了一下,數以百計的細小雷光自那第三十二層寶塔中射出,一道道隱約可聞的雷霆聲中,整座寶塔突然變成了赤紅色,有地水火風無窮力量從第一層寶塔開始向上焚燒整個寶塔,寶塔內傳來無數妖物、野獸的尖叫和咆哮,無數散花天女在寶塔四周出現,這些天女飄然起舞,半透明的金色天花隨風飄蕩,異香縷縷,襯托得這寶塔更是光芒萬丈,威勢驚人。

  袁天罡突然冷笑道:「不好,大善智大師已經觸動了鎮妖塔第三十二層以那上古殺陣『萬仙陣』改編而來得『萬妖陣』,陣中更是揉合了上古威力最大得『誅仙劍陣』的三成陣意在內,怕是大善智大師想要脫身,就,就力不從心了罷?」

  李淳風很溫和的看著神像和尚問道:「前輩,可否要晚輩『救』大善智道友出來?」

  神像和尚目中金光閃爍,淡淡的說道:「無妨,一切災劫皆為心劫,心不動,則劫不生。生有何歡,死又何苦?若大善智真的身化飛灰,也無非是這個輪迴中的劫難罷了,有何擔憂?又何必救他?」

  李淳風歪了下腦袋,剛想要駁斥神像和尚幾句,那寶塔中突然一陣的金鐘轟鳴,萬條金光中,大善智和尚渾身血糊糊、到處都是深可見骨的傷痕,一邊吐著血,一邊掙扎著出現在那寶塔的大門口。他左手托著一個金色匣子,匣子裡是一縷祥光隱隱的千葉靈芝草,右手托著一顆牟尼寶珠,那寶珠光芒萬丈護住了大善智全身,鎮住了外圍十八層天羅地網的護塔靈神,任憑大善智搖搖擺擺極其艱難的走了出來。漸漸的,大善智的身體恢復到正常身高,他在袁天罡身前吐了一口血,有氣無力的微笑道:「袁天師,小僧幸不辱命,這千葉靈芝草,卻是被小僧取來了。」他手上牟尼珠光芒隱隱,一道道光霧在大善智身上鑽進鑽出,很快他身上的傷勢全部癒合,蒼白的面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面色難看的接過了那金匣子,袁天罡冷笑道:「大善智,這枚牟尼珠,可是你的法寶?」

  大善智雙手合十,將那牟尼珠夾在掌心笑道:「正是小僧的法寶。日後小僧寄托元神,斬去一切執念,此寶珠就是小僧的無上慧劍,破除紅塵障礙平地飛昇成就正果,都全仗這枚寶珠的無邊法力了。」大善智笑得很開心,同樣也笑得很含蓄,他的笑容中有一種淡淡的譏嘲,好似看到了一隻不知量力想要去撼動大山的蜉蝣。同時,他臉上也帶著一陣按捺不住的欣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的欣喜自然就是為了他手上的這枚牟尼珠,就連不通法術的這些權貴都明白--這枚寶珠一定是大善智剛剛拿到手的,否則他如此出格的驚喜作甚?

  而現在,輪到大善智和大威勢出題。剛剛從鎮妖塔中遍體鱗傷跑出來的大善智盤膝坐在一旁調養元氣,當然,看起來更像是他在迫不及待的煉化那顆牟尼珠。而大威勢則是在袖子裡面掏出了一個精巧的金剛環,沈聲說道:「兩位天師,貧僧以這枚金剛環向兩位天師請教。貧僧端坐在此,只要兩位天師能夠將貧僧推得退後一步,就算兩位天師勝了。」大威勢盤膝坐在地上,那枚拳頭大小金剛環化為明晃晃白生生一道丈許方圓的光圈,護住了滿臉威嚴的大威勢。

  這一次,輪到袁天罡、李淳風兩個老道對望為難了。他們手上有為力極大的符咒,一旦施展,不要說是大威勢的這個金剛環,哪怕是一座山峰,都要被轟成粉碎,這符咒還是一氣仙宗輩份最高的那幾位特意耗費了大力氣好容易製成,送給他們兩位道門在紅塵的代表作為護身之用的。可是,在這樣的場合,在大唐朝的皇帝距離他們只有四五丈遠的地方,他們怎能使用那等符咒?那是足以將長安城整個抹成平地的大能。而不用符咒,就以兩個老道自己金丹期出頭,元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修練成功的實力,明顯難以撼動擺出了小乘金剛坐地禪功的大威勢。

  佛門中的禪定功法,是讓所有修道人最為頭疼的一種功法,防禦力簡直只能以變態來形容。一個普通的佛門弟子施展禪定功法,可以抵擋修為比自己高深數倍的修道人用三味真火數日夜的鍛燒而肉身不壞。以大威勢和兩個老道修為相近的能力,如果他鐵了心的進行防禦,袁天罡和李淳風聯手,怕是在三五天內都難以傷到他一根頭髮,更何況他身外還有金剛環這佛門法器作為另外一層屏障?

  大善智很漂亮的在不到一頓飯的時間內破除了鎮妖塔內的埋伏設計,順利的取出了千葉靈芝草。雖然他背後有佛門高人以遙空灌頂大法替他提升了極大的力量,更因為袁天罡根本無力催動鎮妖塔的全部妙用,但是起碼他贏得爽快,在旁觀的權貴們看來,大善智花了不到一頓飯時間就取出了千葉靈芝草,那麼袁天罡就應該在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內將大威勢打翻數十步,否則袁天罡就是大大的丟臉。

  兩個老道相互看了看,滿臉的猶豫。他們還有底牌沒出,但是這底牌是為了預防其他的某些突發事件而準備的,勢必不能為了眼前這點小事就亮出來。李淳風眼裡寒光閃動,湊到袁天罡耳朵邊低聲嘀咕道:「乾脆,叫大威勢去城外坐禪,吾祭出一張『上清玉霄百震雷苻』把他化為烏有算啦,這也算是給神像和尚一個警示,如何?」

  袁天罡瞪了李淳風一眼,低聲傳音道:「一張『上清玉霄百震雷苻』只對付一個大威勢,豈不是太虧了?怎麼也要用這靈符毀掉神像和尚,才勉強能賺回這雷苻耗費的材料哩!」

  兩個老道正在犯愁,江魚卻搖搖擺擺的走上前幾步,大聲笑道:「和尚,你莫非在恥笑我們大唐朝的護國天師不成?袁天師、李天師他們是什麼樣的身份,和你玩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嘿嘿,你看看,你看看,咱們兩位天師出手就是霞光萬丈的鎮妖塔,這才有仙家的風範,這才有仙家的風度。你看看你,弄個破圈子往地上一坐就是題目,這算什麼啊?」

  大威勢睜開眼睛,冷笑道:「佛法無邊,卻不以那等玄奇景象惑人。江大人說貧僧這法門不起眼,就請江大人推貧僧一掌試試?」

  袁天罡、李淳風眼睛一亮,差點沒笑出聲來,他們自然知道江魚走了齊天大運氣吸了一大口地心玉果根基上靈液的事情。他們如今都搞不清楚江魚的修為到了什麼境界,但是很顯然,修煉八九玄功的江魚肉身力量是大得嚇人的,拿來做這種文雅的比鬥,卻是最合適的。江魚卻也明白兩個老道的那點心思,他冷笑道:「試試就試試,若是被我江魚都推動了,你也就別厚著臉皮和兩位天師比劃啦。你沒那資格,你沒那資格哩。」江魚笑得很****,看得大威勢心中一陣的火起,恨不得一掌掐死江魚。

  咳嗽了一聲,江魚裝模作樣的活動了一下身體,回頭向李隆基請示道:「陛下,臣就大著膽子推國師一掌?嘿嘿,若是臣輸了,就證明國師的法力果然是無邊,再請兩位天師出手才是正理。若是臣不幸贏了。。。嘿嘿,嘿嘿。」江魚陰陰的笑了幾聲,言下之意,自然是很不堪的。

  李林甫笑著走出了班列,無比陰損的說道:「陛下,大威勢國師乃是有大神通的神僧,若是他被江大人推動了身形,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萬一江大人蒙天之幸,得陛下的洪福庇佑,一不小心還真推動了國師,嘿嘿,陛下可要給江大人一點獎賞才是道理。」

  李隆基連連點頭,剛要開口,那武惠妃嬌滴滴的笑道:「李大人說得極是,國師乃是有道行的神人,江大人雖然有一把子蠻力,卻也不過是世俗中的凡人。若是江大人能夠推動了國師,皇上您可一定要重重的賞賜江大人才是。」武惠妃笑顏如花,靠在李隆基肩膀上的嬌軀因為嬌笑而微微顫抖,實在是有無窮的風韻在裡面。

  李隆基被那嬌軀弄得心頭一陣迷亂,用力拊掌大笑道:「正是如此。國師,若是你贏了江魚,朕可不能給你賞賜,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若是江魚贏了麼,嘿嘿,江魚,朕就讓你在捕風營之外再掌一軍,唔,就讓你做那左驍騎衛的大將軍,替朕把守興慶宮四門,如何?」

  李林甫抿嘴而笑,張九齡在那裡深深的皺起了眉頭,江魚則是笑吟吟的跪在地上磕頭道:「皇上隆恩,臣自當竭盡全力。」江魚站起身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臉色都變了,變得無比肅殺無比嚴肅。左驍騎衛的大將軍,這可和江魚身兼的那七八個亂七八糟的官職不同,這可是有實權掌握一支大軍的重要職司,由不得江魚不全力去爭取。

  『啪啪』幾聲,江魚身上肌肉突然極其妖異的膨脹起來,因為太陽真火的鍛燒而變得比前幾日瘦削了一些的江魚,如今身體猛地漲大了兩圈,尤其那兩條胳膊,已經變得有尋常人的腰肢粗細。他上身的衣物被那突然膨脹的肌肉一擠以及變成了碎布條,露出了他一身淡銅色如今好似發面饅頭一樣一塊塊暴突出來的肌肉塊兒。

  「哇∼∼∼」旁邊數千權貴饒是他們見多識廣,猛不丁看到江魚好似吹氣的尿脬一樣漲大了好幾圈,依然是按捺不住的驚呼起來。男人們在嫉妒江魚那強壯得不似人類的身軀,女人們則在用火辣辣無比豪放的眼神打量著江魚那赤裸了一大半的身軀,更有一些女子在腦海中幻想江魚身上所有的零部件是否都是這樣的擴大了好幾圈,想著想著,一些豪門女子已經是面色赤紅,眼珠子裡面都快滴出水來。那鹹宜公主更是身體一軟,差點沒坐在了地上,一對嬌媚的眸子死死的盯著江魚的身體,嘴角隱隱有一絲涎水流出。

  江魚第一次發動全部的望月玄罡壓迫出了每一絲肌肉中最後的一點力量--望月宗洪荒鍛體功法銅身中期的全部力量!

  一絲絲古怪的白色氣霧從江魚上身的毛孔中鑽出來,在他體外纏繞盤旋,漸漸的匯聚成了數十道小型漩渦一般的氣旋。和如今修道界的所有功法完全不同的兩種性質的能量,望月玄罡並沒有絲毫的法力波動,純粹就是力量,物理的力量,****的力量,沒有人能從江魚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能量氣息,只能通過自己肉眼,看到江魚身上那肌肉還在不斷的膨脹,漸漸的一根根拇指粗細的血管在皮膚上凹凸起伏,好似小蛇一樣的扭曲跳動,江魚的一對眼珠已經因為突然膨脹的血氣變成了一團火紅色,那眼珠的正中心,隱隱有兩團淡銅色的火焰在閃爍。

  幾個妖怪癡癡的看著江魚這驚世駭俗的表現,體形枯瘦的龍赤火極其不滿的摸了摸自己乾癟癟的肌肉,氣極敗壞的狠狠一腳踢在了滿身都是肌肉塊的白猛身上。白霞子則是目光熾熱的看著江魚赤裸的上身,很有點花癡的低聲嘀咕道:「好強壯的男人,這才是真正的男人,哎喲,我的腿好軟。」旁邊公孫氏回頭看了白霞子一眼,悄無聲息的往旁邊站了一步。

  李林甫在李隆基身邊手舞足蹈的低聲吹噓著什麼,上上下下的比劃著江魚身上那一塊塊還在繼續擴張還在繼續擴張,擴張到幾乎是妖怪才能用有的肌肉塊兒。李天霸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江魚如今高了一尺多粗了倍許的身軀,眼珠打著旋兒的失聲道:「這是,這是什麼古怪功夫?這,這,外門橫煉功夫怎生會練到這樣的地步?老天,這,這。。。」李天霸有點委屈的捏了捏自己手上好似鋼筋般結實但是很是瘦小的肌肉條兒,突然間仰天歎息了一聲,隨後很自卑的躲閃在李隆基的身後,再也不看江魚一眼。

  「和尚!魚爺我來了!」江魚甕聲甕氣的擠出了幾個字,雙手平平的伸開,朝著那大威勢體外纏繞著的那道白光推了過去。足以撼動一座小山的巨大力量和那白色光圈狠狠的碰在一起,那白色光圈猛地顫抖了一下,從丈許方圓暴縮到了只有兩尺許大小。圈子正中的大威勢身體一抖,張口就是一團血塊噴了出來。那等純粹的物理巨力轟在了那金剛環上,差點沒把這件佛門法器砸成粉碎,更是直接讓大威勢內腑重傷。大威勢駭然睜開眼睛,驚恐的看了江魚一眼,他想不通,江魚的力量怎會變得如此大,怎會大得如此不可思議!

  大威勢心裡清楚得很,江魚只是試探性的傳了一股力道過來,並沒有揮拳轟擊。他能感受到,如果江魚剛才不是輕輕的一推而是全力一拳砸下的話,自己的金剛環連同自己的身軀,早就被那好比泰山壓頂一樣的力量砸成了粉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很多法門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大威勢眼看著江魚面帶獰笑的捏緊了拳頭,正要跳起來認輸,突然一股熱流從他天靈蓋直衝身體,體內充滿了無窮盡的力量。

  大威勢心中一定,知道剛才傳音的祖師果然是暗自出手相助了。他仰天一聲佛號,身上突然騰起了丈許厚的一蓬金色火焰,眼裡隱隱有金色萬字在急速旋轉。大威勢開口朝江魚喝道:「江大人,請用全力罷!莫非你給貧僧撓癢癢不成?」大威勢一開口,就有數朵金色蓮花自他嘴裡噴出,這威勢,好不駭人。

  江魚憤怒的朝著天空看了一眼,隨後獰笑著看著大威勢喝道:「嘿嘿,全力麼?只要我將你從原地挪開就成?」

  大威勢傲然點頭:「只要貧僧離開此處,就是江大人你贏了!」

  江魚點頭,猛地揮出了一拳。轟然巨響過後,場內權貴同時驚呼,更有人大聲笑罵不已,而渾身金光燦爛的大威勢,已經是面如死灰的坐在了丈許開外的地上-- 江魚這一拳,並沒有打在大威勢的身上,而是很無恥的一拳將大威勢所在的丈許方圓的一塊地面整個震飛,連同大威勢一起震出了一丈多遠!饒是大威勢得了那空中的小和尚遙空灌頂傳功,他的小乘金剛禪定法也只是護住了自己的身體,卻沒有連同自己屁股下的地面一起護住,面對江魚的這一拳,自然只有落敗的下場。

  李隆基拊掌大笑:「妙極,妙極,江魚,你卻是有勇有謀,這個左驍騎衛大將軍,你也做得!等過了初三,你去取令苻令箭罷!」

  大威勢面有不忿的想要辯駁幾句,李隆基的一句話,卻重重的打在了在場所有僧道的心頭:「朕今日宣佈一件事情,不管佛門,不管道家,誰能替朕捉拿天欲宮、地煞殿脫網的妖人,朕就替他在大唐境內修建百處山林!天師、國師,今日你們打了一個平手,這較量,就留在日後罷!諸位臣公,今日我等君臣歡聚,不醉不歸!」

  袁天罡、李淳風、江魚,神像和尚、大善智、大威勢,一行人眼裡同時閃過一縷精光,同時,對李隆基也敬佩得五體投地--不愧是大唐的皇帝,百處山林,就逼得道、佛兩家替他做打手,滿天下的追殺天欲宮地煞殿的妖人!這一次,他們可有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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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5:50

第六十三章 去吐蕃

    花營地下總部內,江魚面目猙獰的朝著李天德在那裡咆哮:「大將軍,我要情報!我要情報!你不會省下這些消息去給天竺的那幫和尚罷?」興慶宮團年宴後,大年初一,江魚就一路追殺著李天德、李天霸兄弟倆,讓兩人再也沒有片刻安寧。因為李隆基的那幾句話,抓住天欲宮、地煞殿殘黨的事情幾乎就關係到了中原道門和佛門在大唐的地位問題,袁天罡、李淳風心急這事,不住的催促江魚要他盡快作出一點成績來,江魚也只能找到大唐密探的頭子李天德,向他徵求幫助。

    面容極其俊雅的李天德端著一個半透明的青瓷茶盞,慢條斯理的瞥了江魚一眼,仔細的聞了聞那茶盞中飄出的縷縷清香,過了好一陣子才說道:「天欲宮的情報,暫時還沒有太詳細的;地煞殿的情報麼,本將軍手頭上卻有一份很詳細的報告,甚至就連他們地煞殿總部的所在都清清楚楚的。不過,你捕風營大舉出動,這個動靜太大,若出什麼是非來,卻是不好的。咱們,還得仔細合計合計。」

    地煞殿總部的所在?江魚眼睛都亮了,若是能一舉剷平地煞殿,這份勞夠他再升一級的罷?當下江魚一坐在了李天德面前的長案上,笑道:「大將軍放心,我江魚不是那種不知道好歹的人,剷平地煞殿,這份勞咱們均占嘛。嘿嘿,我們捕風營大舉出動,又有什麼是非?」說著說著,江魚突然瞠目結舌的看著李天德,整個人都傻住了。

    李天德微笑著從脖子上解下了一個玉珮,輕輕一彈指就將那玉珮上的一重禁制解開。一股柔和堅韌的力波動從李天德體內散播開來,一蓬金色的虛影從他頭頂緩緩冒出,那是一條四尺高下和李天德容貌一模一樣的人形--李天德的修為,竟然是如此之高?江魚呆呆的指著李天德,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很久,他才結結巴巴的說道:「大將軍,你,你,你的這修為,你是?」

    瞪了江魚一眼,一掌將江魚從面前長案上打飛,李天德惱怒道:「叫師叔,什麼你、你、我、我的?嚇了你一跳麼?本將軍修煉的是正宗蓬萊三仙宗的煉氣正,鍛煉的是金丹大道,雖然為了追求境界的提升而力低微,但是元神卻也到了上窮碧落下黃泉的返虛境界,這一聲師叔,你不叫是不成的。」調侃了江魚幾句,李天德將那玉珮又佩戴在脖子上,頓時一身發力波動被遮掩無形,江魚用盡心思用靈識掃了半天,李天德還是那個先天境界的武道高手,卻哪裡是修道之人?

    乖乖,道門在朝廷中的潛勢力,實在是龐大得讓人心驚膽戰。江魚『哧哧』的問道:「大將軍的元神已經到了返虛境界,那,皇上不會是已經到了破虛層次,再進一步就能渡劫飛昇的半仙罷?」

    李天德笑了幾聲,訓斥道:「胡說八道,皇上就是皇上,誰敢在裡面弄那些東西?你不怕天雷直接劈死你麼?這個九州大地,是容不得一個萬年長存的帝皇的,否則當年軒轅黃帝等上古聖帝,嘿嘿。」怪笑了幾聲,李天德這才說道:「所以,師侄啊,以後對本將軍客氣一點!哼哼,若非你是袁天罡、李淳風兩位天師選定的本教護人選,你以為就憑你大哥李林甫的權勢,當年你這麼容易就能加入我花營麼?花營明營的幾個營頭,哪個不是世代清白的人?哪裡容得你這個胡混的傢夥。 」

    看到李天德很有點要從頭數落自己的意思,江魚急忙按捺下自己知道李天德真實『面目』的驚駭,搖頭道:「閒話少說,既然大將軍是咱們自己人,那大將軍應該也知道我那師祖賢妙真人下的旨?嘿嘿,我似乎有權調動朝廷內和我道門有關的所有官員罷?」

    搖搖頭,李天德冷笑道:「胡說八道,這條旨的效只限於你追查神像和尚為甚如此快的來到中原的事情罷?你已經查明了一心院中有他們的大輪迴印,那這條旨的有效期已經過了。蓬萊三島馬上會有修為高深的前輩來處理這件事情,那越界的立地金身羅漢,也要被我們禁制了趕回天竺。現在我們談的,可是地煞殿的事情。」

    「是,是,是,既然師叔都這麼說了,那為甚還拖拖拉拉的不肯把地煞殿的消息告訴師侄?豈不是太小氣了麼?」江魚不滿的看著李天德。

    思忖了一陣子,李天德手指頭輕輕點了幾下,淡淡的說道:「地煞殿並不可怕,一直以來,他們最多也不過是對世俗的朝廷造成危害。可是一旦剷除了地煞殿,他們身後的靠山,怕是會惱羞成怒直接出面,到那時候卻是有大麻煩。所以地煞殿總部的所在,雖然這次是幸運的探查到了它的具體位置,師叔也是不會告訴你的。」

    擺了一陣長輩的譜兒,看到滿臉不快的江魚,李天德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點頭道:「不過,有一個地方,如今有大批地煞殿的門人正在聚集,陰謀作一些對我大唐不利的事情,你去殺了這群地煞殿的人,卻也能對皇上那裡交待,壓過大善智他們那一群和尚,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你的捕風營不能全部出動,否則的話,後果定然難以收拾。」

    皺起眉頭,江魚問道:「那,那群地煞殿的人到底在哪裡?為什不能出動所有的人?」

    「 地煞殿如今大概有近千修為不高的門人正在吐蕃邏些城。這是他們去幫助吐蕃訓練武士和我大唐為難的,地煞殿的首腦被我等一舉殲滅,他們卻依然滯留在邏些。你帶上幾百人偽裝成偷運茶磚的商隊去吐蕃,剷除他們罷。」李天德目光炯炯的看著江魚:「吐蕃現在的王想要和我們大唐修好,但是他手下的臣子卻私下調動兵馬和我們爭鬥了好幾次。若是你捕風營五千人全軍出動,定然能掃平整個邏些,可是我們和吐蕃的仇怨,可就再也化解不開啦。」

    「所以說?」江魚若有所悟的看著滿臉莊嚴正義的李天德。

    「所以說,師叔我一定支持師侄你帶領一批精銳好手潛入吐蕃收拾掉那一幫地煞殿的妖人,賺取那百處山林的大德。但是呢,師叔我也是大唐的皇家子孫,一切行動都不能損害我大唐的利益。你不能作出讓吐蕃和我大唐全面開戰的事情,明白麼?」李天德狠狠的瞪著江魚。

    「明白!」江魚的點點頭:「也就是做了婊子還要立起牌坊,殺了吐蕃的人,還要吐蕃人記得我們的好處,是不是?」

    李天德微微一笑,從袖子裡掏出一卷黃紙遞給了江魚:「孺子可教,正是如此。關於地煞殿的那些門徒在邏些城的一些情況都在這裡了,你把詳細情況都記下,這張紙就燒掉罷。」頓了頓,李天德提醒道:「不要小看了那些天竺的和尚,朝中也有他們的世俗弟子,雖然不如師叔手上的這份情報如此的詳細,可是吐蕃有地煞殿妖人出沒的事情還是有很多人知曉的,起碼兵部就有這麼一份卷宗在。你去吐蕃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那群和尚也會想辦潛入吐蕃下手,可不要被他們計算了,你江魚就要變成死魚。」

    隨後的幾天,在江魚忙著去左驍騎衛走馬上任的時候,一心院那邊傳來了一陣很隱晦的力波動,一心院被數百重禁制團團裹住,直到兩個時辰後,那些禁制才突然消散。那一天後,過了足足半個月,長安城的權貴們才重新見到滿臉蒼白元氣大傷的大善智和大威勢,而神像和尚以及其他十一個天竺僧人都不知去向,江魚也沒有再見到那名立地金身羅漢。那兩個時辰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江魚也沒問特意來長安給他送寶貝的賢妙真人,只是看到賢妙真人略微有點蒼白的面孔,江魚也明白那兩個時辰裡發生的事情不會怎麼太美妙。

    賢妙真人前來長安,送給江魚的寶貝只有一件--一顆雞蛋大小通體紫色好似有無數片雲霞在裡面隱隱翻滾的寶珠--這就是為江魚最近一切勞的獎賞,從蓬萊三仙宗的藏寶閣內精挑細選的一件靈器,沒有任何防禦和攻擊力的靈器。這叫做『紫元珠』的靈器只有一個效,一旦它和修道人融而為一,就能近百倍的增加那人吸納天地靈氣的速度和轉化靈氣為自身真元的效率,是輔助修為的無上異寶。

    面對『地心玉果』這樣的天地奇珍,若是給予江魚太過於珍貴的獎賞,蓬萊島的那些老道心疼,而且也害怕江魚保不住那獎賞的寶貝;若是給得太差了,似乎又顯得這群老道太小氣,對不住這『地心玉果』。精挑細選了無數次,終於找到了『紫元珠』這樣的一件雞肋靈氣賞給了江魚。首先,這靈器的名聲很好聽,可以增強百倍的靈氣吸收速度,這簡直就是極品仙器嘛!同時,這靈器給出去也不心疼,沒有一個蓬萊三仙宗的老道會用這件靈器來增加自己的修為,那樣做會導致自己的根基極度不穩,日後渡劫就是一個大麻煩。將這『紫元珠』賞給江魚,卻不懼怕會給江魚帶來太大的困擾--人間的靈氣遠遠比不上蓬萊三島,加快百倍的吸收速度,似乎也沒有什麼大礙。

    心中略有羞愧的賢妙真人覺得有點對不住江魚,又自己大破血送給了江魚幾件很使用質地很高的小玩意,這才返回了終南山。

    賢妙真人卻不知道,等他一走,江魚就差點笑歪了嘴巴。『紫元珠』對於其他道人是雞肋,對於江魚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天字一號重寶,望月宗的鍛體門根本沒有什麼心神境界的說,他怕的就是力增加太慢,才從來不怕什麼力增加太快而爆體之類的事情。

    得了『紫元珠』,掌握了左驍騎衛的大權,江魚在大年初四的時候辭別了李隆基,率領兩百捕風營的暴徒以及一干心腹屬下,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離開了長安,去按道門的要求博取李隆基許諾的那一百處新建的寺廟山林,也是為他自己去搏一個更好的前程出身。一行人出城的時候,只有袁天罡偷偷的送江魚送出了十幾里,他殷切的叮囑江魚一定要在三月前趕回長安,去參加蓬萊三島自己的仙府開闢儀式。

    江魚只能是應承了幾句,就帶著人馬直奔南方而去。

    一路上,風餐露宿卻也說不得,江魚他們通過軍方的驛站,一路換馬不換人,只要體內真氣還支撐得住,就是一路往南邊狂奔。這一路從長安經過梁州、利州、梓州、益州,最後直到成都,這一路狂奔下來,江魚他們居然只耗費了數日的時間。除了江魚、孫行者、還有幾個妖怪支撐得住,那執意要跟著江魚出這一趟任務的李亨已經是面色慘白,一到成都就一頭栽倒馬下,直接暈死過去。兩百名金丹初結的捕風營暴徒更是不堪,整齊劃一的在城門口從馬背上摔落,還把那城門口的士兵給嚇了一大跳。

    在成都城小小的修養了三天,通過劍南節度使的關係調來了十幾名對吐蕃極其熟悉的嚮導,江魚也沒有說明自己一行人去吐蕃執行什麼任務,只是採購了數十車吐蕃稀缺的食鹽、茶磚、瓷器、絲綢等貨物,又從成都城當地徵召了百多名有勇氣好勇鬥狠的破落戶子弟,和他們簽署了生死文後,一行人扮作走私的商隊,離開成都城,一路徑直朝西方進發,朝邏些城趕去。

    行了幾日,他們已經走上了高原,腳下踏著的不再是大唐的土地,而是吐蕃那廣袤的草原,只是如今都還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站在一個高高的小土坡上面,江魚朝著下方趕著貨車的百多個破落子弟大聲蠱惑道:「兄弟們,加緊趕路!這大冬天行路難,那群吐蕃人就是缺少茶磚、食鹽的時候哩!做了這一筆買賣,咱們可比平日裡起碼多賺十倍的錢!回去成都城,你們都能找上女人!」

    江魚正在放聲大叫的時候,遠處鈴鐺聲響,一隊數十人騎著犛牛的人已經自遠處一個小山腳下繞了出來,謹慎的朝江魚他們這邊行來。

    江魚不由得一愣,怒道:「干!故意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怎麼還能碰上吐蕃的軍隊?」

    『鏗鏘』幾聲,捕風營的暴徒們已經紅著眼睛,把兵器給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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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6:14

第六十四章 暴雪,狼群

    兵器出鞘的聲音剛剛傳出就被暴風吹得粉碎,從成都招來的嚮導諢號叫做『油老鼠』的中年男子急忙叫道:「干什?干什?把刀子都放下,沒事,沒事,吐蕃人對我們馬幫很客氣,沒什麼大事。」他一邊拍打著捕風營暴徒們的手,一邊急匆匆的跑到了江魚的面前,點頭哈腰的笑道:「老闆,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吐蕃人對我們馬幫客氣得很哩,您是第一次出來走生意不知道這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叫兄弟們把刀子都放下罷?這附近還有一個吐蕃的小屯兵城哩。」

    『 唔』了一聲,對面前這仗著三縷老鼠鬚滿臉奸詐的枯瘦男子瞥了一眼,江魚將手朝著下面按了一下,捕風營的暴徒們整齊劃一的將兵器歸鞘,用自己裹著的皮袍子將那兵器遮蓋起來。白猛得到身邊李亨的授意,看了一眼江魚,隨手拎著一根哨棒朝那些吐蕃士兵迎了上去,扯著嗓子嚎到:「前面是什麼人?咱們是從雅州運貨來做買賣的。」

    那已經靠近的數十名吐蕃騎兵聞言也將已經拔出的彎刀收回了刀鞘,幾個漢子騎著犛牛趟過雪地迎了上來,其中一人用怪聲怪氣的漢話說道:「你們是哪個馬幫的人?怎麼這麼大膽子,這種天氣還敢上來?不要命了麼?明兒個就要起白毛風,你們趕緊找個地方躲一陣。」那滿臉漆黑不知道塗了一層什麼東西在臉上的漢子看了一眼近百輛大車以及五百多匹馱馬,不由得驚愕的問道:「乖乖,你們運的是什麼東西?有茶磚麼?咱們和你們先換一點,嘿嘿,是什麼貨色?」

    幾個吐蕃漢子的喉結上下狠狠的滾動了幾下,眼睛有點發綠的盯著一匹馱馬背上的大包裹,那包裹的一角略微有點鬆動,裡面露出來的正是黑漆漆的茶磚。江魚輕輕的一腳踢在了油老鼠的上,油老鼠連跑帶跳的到了那吐蕃漢子面前,大聲笑道:「上好的磚茶,上好的磚茶,還有咱們那裡上品的精鹽,可和吐蕃鹽湖裡面出來的那些粗劣的湖鹽不是同一回事情。要有白毛風麼?這位將軍,讓咱們去『小金泊』城躲一躲怎樣?咱們老闆第一次走這條線去邏些城,正好和贊普桑將軍拉個交情。」

    「噫?你認識咱們將軍麼?」那吐蕃漢子看了油老鼠半天,突然笑道:「原來是你啊,你是那個叫做什麼什麼的?嘿嘿,這樣說來也不是外人,一起去城裡罷。你們要趁著這個時候去邏些?乖乖,那你們可要大賺一筆了,等得開春了,下一個馬幫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新茶磚運上來哩,怕是那些王公家,都快沒有茶了。」這漢子死死的看了一眼那包裹裡面的茶磚,喉結又滾動了幾下。

    江魚從那小土包上走了下來,沈聲道:「油老鼠,給這位將軍準備一份禮物,嘿,大家認識了就是朋友,咱對朋友總是很大方。」

    那吐蕃漢子『哈哈』一聲大笑,嘴裡發出幾聲尖銳的呼哨聲,領著數十騎軍士在前面開路,一路引著江魚他們朝前行去。江魚斜靠在一架大車的車轅上,問那坐在車上的油老鼠:「白毛風是什麼玩意?這群吐蕃人就這麼放心的讓咱們過去了?」

    油老鼠渾身一個哆嗦,枯黃的眼珠裡掩飾不住的驚駭之意讓江魚心頭都微微一震:「吐蕃自己產的茶太少,要靠咱們大唐偷偷賣過去的茶磚哩,咱們這些走私貨的馬幫,他們向來是很優待的,加上咱和他們也算是老熟人了,沒甚大不了的。這白毛風麼?」油老鼠指了指四周無邊無際被白雪覆蓋的草地,苦笑道:「一場大風吹過來,無數雪片原地打轉弄得這片地裡和長了白毛一樣,人在大風中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就連一般的鐵刀都要被凍成碎片,這等風,您說可怕不?這冬天來吐蕃,就是要命的事情啊。」

    油老鼠有點無奈的看了江魚一眼,若非劍南節度使出面,他怎會陪著江魚在這個季節上吐蕃來玩命?奈何他油老鼠也算是吃官家飯的,平日裡走馬幫做嚮導的時候,兼職給大唐軍方打探消息攜帶各種情報,劍南節度使開口了,由不得他不把腦袋紮在褲帶上和江魚一起上高原。雖然好奇江魚這群人到底在這個時候上吐蕃去幹什麼,但是他卻也識趣,並沒有對這事情尋根究底。

    「唔,明白了,是大風暴麼?不知道比崑崙山的那些颶風怎樣。」江魚掃了一眼油老鼠,『嗤嗤』的笑了幾聲:「放心,咱們會保得你的周全的。咱們去邏些城不是打仗,只是去殺幾個人而已,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裝作沒看到油老鼠突然變得煞白一片的面孔,江魚怪笑道:「你說說看,咱們這幾十馬車、幾百匹馱馬的貨,到了邏些城,能賺多少利潤啊?」

    油老鼠咬咬牙齒,拋開了在邏些城殺人這個恐怖的念頭,回到了他馬幫嚮導的本色上來。他比劃著盤算了好一陣子,這才點頭道:「那些瓷器、絲綢賣給他們的王公大臣,起碼是十倍的利潤,咱們不要大唐的銅錢,咱們只要他們的金沙、原玉、珍貴藥材,若是碰到幾件好貨色,也許百倍的利潤也不可知。這些茶磚、精鹽,精鹽是他們的王公喜歡的,茶磚是他們所有百姓都要的,這裡面總也有五六倍的利潤。」

    偷偷的看了江魚一眼,油老鼠『嘻嘻』笑道:「可惜就是咱們這次沒帶兵器上來,一柄上好的陌刀在咱們大唐賣一貫多錢,他們願意出百貫錢來買一柄陌刀,這才是值大錢的東西。嘿嘿。」

    橫了油老鼠一眼,江魚猛然想到了當年滅掉雙尊幫、三峰堂時的事情,那被他黑吃黑的商隊,不就是私運軍械乃至煉鋼的圖紙來吐蕃麼?江魚冷笑幾聲,淡淡的說道:「咱來吐蕃做生意也就這麼一次,以後不會來啦。賣給吐蕃人兵器,你嫌自己腦袋長得太穩了麼?私運磚茶、食鹽、瓷器、絲綢來吐蕃,你上下打點一番,當地官府可以不管你。若你運軍械來吐蕃,嘿嘿。」

    油老鼠眼珠一轉,急忙陪笑道:「咱怎麼敢啊?也就是說笑罷了,您不是在盤算這一次能有多少利潤麼?咱這是在為您算帳呢?嘿嘿,江老闆,您可不像是軍伍裡的人,倒是那邊那位白衣公子有點做將軍的氣派。這個,您是混哪一行的?」

    輕輕的用三根手指在油老鼠的脖子上掃了一下,江魚怪笑道:「入你老母,想要盤魚爺我的底子?當年魚爺我在道上也廝混過,手下這票兄弟,哪一個不是綠林裡黑道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你也敢盤魚爺我的底細?」笑了幾聲,江魚惡意的看著油老鼠說道:「咱以前是花營的第九個營頭,現在是朝廷捕風營的將軍,左驍騎衛大將軍,威武侯江魚,你聽說過我的名頭麼?你在吐蕃也給劍南節度使帶過消息回來,應該知道你們這些密探實際上都歸花營節制罷?」

    油老鼠的面孔,變得比那白雪還要白上三分,一點兒血色都沒有了。他嗤嗤嗚嗚的看著江魚,滿臉的可憐兮兮的。

    江魚冷冷一笑,冷喝道:「夠了,不要再打聽這個打聽那個,不要以為到了吐蕃的地頭上本大人要依仗你,就會露出自己的底細來。魚爺我從來不怕暴露自己的底細,哼哼!幫魚爺做好這次的事情,回去了也許還有好處照顧你,若是這次的事情弄砸了,魚爺我保證你全家連一隻蒼蠅都留不下來!」狠狠的瞪了油老鼠一眼,江魚心頭一陣暢快,有多久沒有仗勢欺壓過這些市井之徒了?江魚是多麼的懷念他年少時在揚州街頭威風八面的那種生活、那種經歷啊。

    正如那吐蕃漢子所說,風漸漸的大了起來,最後那尖銳刺耳的風聲已經『嗖嗖』的響起,一條條白色的雪沫子好似刀鋒在地上割過,那雪沫掃在人的身上,就真如一柄利刀,能夠在人的皮膚上割出一道道的血痕。捕風營的暴徒們若無其事的扛著這惡劣的天氣前行,可是那在成都城裡招來的百多個破落戶子弟卻是熬不起這樣的鬼天氣,一個個都低聲叫起苦來。那坐鎮隊伍正中的李亨急忙分派了人手,讓這些破落戶子弟都躲在了馬車背風的一面,情形才稍微好了一點。時不時的又有馱馬受驚奔跑,偶爾又有拉車的牲口突然一軟倒在地上難以爬起,這些零碎事情都被李亨打理得井井有條,整個隊伍卻是速度絲毫不放慢的繼續前行。

    前面領路的吐蕃漢子突然叫起來:「快趕幾步,快趕幾步,大風就要來了,咱們騎著犛牛沒事情,你們這些唐人就要倒黴了。誒,你們要犛牛拉車不?一塊茶磚換咱們一頭犛牛怎樣?」這些漢子卻也精明,看到江魚他們拉車的牲口有頂不住的趨勢,立刻開始和江魚他們談起了生意。大冬天的在高原上行走,還有什麼牲口比犛牛更加實用的?

    指使油老鼠上去和那些吐蕃漢子侃價錢,一路爭吵,最後油老鼠很刻薄的逼得那群漢子答允一塊茶磚換他們兩頭半犛牛。這價碼一出,江魚一行人、妖身上都是一陣冷汗,這價碼也太狠心了罷?難怪吐蕃人總是要對大唐動手動腳,他們哪裡有這麼多財貨來交換大唐的出產?

    緊趕慢趕了一陣,等得天地間都被白茫茫的大風雪所覆蓋,那颶風震得地面一陣『轟隆隆』亂響的時候,他們終於趕到了小金泊城。這城池很小很簡陋,四周都是那高不過三五丈的小土坡,中間用簡陋的土牆將那土坡連了起來。這土牆也不過尺許厚,高也只比江魚高過寸許,白猛站在牆邊,腦袋可以探過牆頭去看另外一面的東西。這土牆沒有什麼防禦力,卻能有效的抵擋寒風的侵襲,在這種天氣裡,也算是一塊寶地。城池的四周稀稀落落的有十幾座高聳的土台,大面搭建了簡陋的茅草棚子,裡面好像還有士兵在駐守,一看到大隊人馬朝這邊行了過來,就聽得城池那邊一陣的怪叫,那用破爛木板紮成的城門敞開,大概有四百多人揮動著彎刀迎了出來,江魚清楚的看到其中很多士兵居然是著上半身的,在這樣滴水成冰的天氣裡,他們好似感覺不到任何的寒冷,一個個身上還有熱氣騰騰的升了起來。

    好精壯的軍士,難怪以吐蕃一國之力,擾得大唐西、南不得安寧。江魚看了幾眼這些吐蕃漢子,又把油老鼠推上了前去。油老鼠堆著滿臉得笑容跑到了前面,朝那領軍的一條身高六尺腰圍幾乎也快有四尺上下的漢子大聲叫道:「贊普桑將軍,幾個月不見了,怎麼拿兵器來歡迎朋友呢?」油老鼠滿臉歡快的用那很有彈性的語調叫道:「大堆大堆的茶磚,大包大包的精鹽,哈哈哈,你們啃了兩個月的乾肉,如今正需要這東西罷?咱們少老闆第一次隨著隊伍進吐蕃哩。」

    那粗壯至極的漢子『嘎嘎』狂笑了幾聲,回頭朝著那些軍士吼了幾句,這些吐蕃士兵興致勃勃的放下兵器,跑到隊伍中幫著把那些馬車、馱馬都趕進了城裡,選了一塊背風的地方安置下來。捕風營的兩百暴徒一擁而入,施展出自己在綠林道上的手段,一會兒就和這些粗魯但是直率的吐蕃漢子混成了一團。想想看這些捕風營的暴徒都是些什麼貨色,一個個都是道上的人精,這些吐蕃人,怎是他們的對手?

    江魚領著孫行者一行人和那贊普桑打了個對面,贊普桑『哈哈』大笑著和江魚擁抱了一下,一拳重重的轟在江魚胸膛:「你們唐人中壞人很多,只有你們這些走馬幫的漢子,才是好人。好兄弟!哈哈哈!大冬天的敢來我們吐蕃做生意的,你們還是頭一支隊伍哩。進城,進城,咱們剛剛宰了一頭犛牛,有上好的血腸和青稞面肺子吃,嘿嘿,喝茶,喝茶。」說道『喝茶』的時候,贊普桑的眼珠也綠了。

    「叨擾了,叨擾了。」江魚很熱情的和贊普桑鬼扯了幾句,隨後故意大聲說道:「赤火啊,等會留下十匹馱馬馱著的茶磚送給贊普桑將軍,咱們第一次打交道,可不要太小氣了,讓吐蕃的兄弟們看輕了咱們。」

    十馱馬的茶磚,起碼也有一千斤啊,贊普桑的眼珠差點從眼眶裡瞪出來,他一手死死的抓住了江魚,大聲叫道:「好兄弟啊,哈哈哈,咱們小金泊城的茶都快吃光了,這離雪融還有好幾個月哩,往年就是這段時間難熬,多少兄弟為了沒有茶弄得腸胃生了大毛病?好兄弟,以後你們再走這條道去邏些,我贊普桑保證給你們安排得妥當。唔,阿綠咖,你去準備一百頭犛牛,到時候送給江兄弟。」

    用了極少的一部分茶磚,就和小金泊城的守將拉好了關係,江魚一行人受到了貴賓級別的歡迎。濃烈的青稞酒,大塊的犛牛肉,帶著血腥味的血腸,濃美芳香的青稞面牛肺湯,還有用剛剛敲碎的茶磚煮的酥油茶,一頓充滿了吐蕃風情的筵席,吃得江魚他們是大聲叫好。尤其李亨指指點點的拉起了袖子,從那湯水中撈出一根血腸大口的啃食,哪裡像是天皇貴胄的王爺?反而就有點坐地分贓的大盜風範,這種豪放的行徑,卻最是符合吐蕃人的脾氣,引得贊普桑他們一連串叫好。

    小金泊城內有吐蕃人七百人駐軍,還有數百名奴隸幫他們打理一切雜事,城內是亂糟糟的土屋,到處都是凍得冰硬的牲畜糞便,髒兮兮的街道哪怕是鋪滿了白雪,依然讓人無落腳。贊普桑住的那間房子是整個城裡最好的一間,土木結構的大屋子上下兩層,下一層的大堂足以容納兩百多人在一起大吃大喝。江魚他們就是在這大堂裡歡宴,十幾個身披厚厚的皮襖子的吐蕃女子誠惶誠恐的在旁邊伺候著,時不時用飢餓的眼神瞥一眼眾人手上的酒肉。看贊普桑對她們呼來喝去,時不時胡亂一掌扇在她們臉上,這群女人顯然都是他的奴隸。

    臉上蒙著白紗的白霞子坐在一旁不吃不喝,她極其討厭這裡食物中濃烈的氣味。看到旁邊那些女子飢餓卻又畏懼的眼神,白霞子眉頭一皺,隨手從火爐上大湯鍋中撈出了幾塊肥厚的犛牛肉遞給了身邊經過的那幾個女子,輕聲說道:「吃罷。」

    贊普桑,還有他屬下的幾個將領同時安靜下來,一個個皺著眉頭看著白霞子將那犛牛肉遞給幾個女奴。一名最衝動的吐蕃將領突然跳起來,指著白霞子喝道:「唐人女人,你怎麼把款待貴客的肉分給這些下賤的奴隸?你想要侮辱我們將軍麼?這些肉,只有我們吐蕃人的貴客才可以享用,這群奴隸,只能去吃那些發臭的東西!」

    贊普桑沒有制止這個吐蕃將領,當這人跳過大堂正中的火堆一腳踢飛了兩個女奴,將她們手上摔落的犛牛肉在地上狠狠的踐踏了幾腳的時候,贊普桑眼裡流露出了讚賞的神色。江魚坐在旁邊沒吭聲,他不懂吐蕃人的規矩,但是卻也知道,似乎是白霞子作出了一些和他們的習慣不相符的事情。如果事情僅僅是這樣的話,江魚還不想作出什麼歹事來。最少從進城來,這群吐蕃軍官對他們都是恭敬有加的,沒必要翻臉。

    只是不知道是喝多了青稞酒還是怎麼,這踢飛了幾個女奴的吐蕃將領居然涎著臉伸手去抓白霞子,嘴裡笑道:「女人,你是幹什麼的?看你這腰身一把都能掐斷的,嘖嘖,讓我摸摸,看看你胸脯上的皮膚滑不滑?」

    白霞子勃然大怒,眸子裡兩抹妖異的邪光閃過,她反手一掌推在了那吐蕃將領的胸口上。妖力真元好似長江的浪頭湧進這吐蕃將領的身體,這吐蕃漢子好似一團草人被遠遠擊飛,上半身淩空爆炸,大半個身軀都被炸成了肉醬。小半個大堂被濃濃的塗抹上一層血漿,十幾個女奴尖叫一聲,抱著頭跑了出去,贊普桑等十幾個吐蕃軍官 『嘩啦』一聲站起來,猛的拔出了腰間的彎刀,指著江魚大聲喝罵起來。只是情急之下,他們用得是吐蕃話,江魚翻了個白眼,哪裡聽得懂他們在叫嚷什麼?

    無奈的苦笑了幾聲,江魚看著眉目間滿是怒火的白霞子歎道:「狐狸,你看,原本很好的一件事情,咱們可以平平安安的混去邏些城的。油老鼠,若是小金泊城的人死光了,吐蕃人會知道是什麼人做的麼?」那邊油老鼠堅定的搖搖頭,開玩笑麼,如此大的風雪,每年冬天吐蕃境內屯兵城之間的消息幾乎陷入斷絕,哪怕人死光了,不等開春雪融,也是無人知道鄰近的城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唐的軍隊也從來沒有在冬天出動過,除了江魚他們這一批怪物,誰會大冬天的跑來吐蕃鬧事?

    「 好罷,全殺了。白猛,你可以吃個盡興了。」江魚手一合,手上一塊犛牛腿骨隨手丟出,將那贊普桑胸膛砸得下陷下去,一口血噴出了丈許開外,顯然是不活了。幾條毒蟲同時爆起傷人,雙手隨手一劃,地上人頭亂滾,十幾個吐蕃將領已經死傷殆盡。白猛『絲絲』一笑,在地上選了半天,最終沒有提起勇氣吞掉誰--這群吐蕃人似乎已經有幾個月沒有洗澡了,白猛實在沒有勇氣吞掉他們的屍體。

    江魚他們正準備衝出大堂去招呼捕風營的人,四周牆壁突然被人用重物擊碎,數十個大窟窿露了出來,近百名吐蕃士兵從那窟窿中鑽進來,指著江魚他們大聲喝罵,江魚再次翻了個白眼,他還是聽不懂這些吐蕃士兵的話。苦笑一聲,江魚只能舉起手來,發令道:「既然如此,就把這座軍城給屠光了罷。其實,我江魚是一個很慈善的人,為甚要逼我殺人呢?」

    那些身材和大唐百姓差不多高,但是粗壯了不少的吐蕃士兵沒理會江魚的仰天哀歎,他們大部分人也聽不懂江魚在說什麼。百多柄鋒利的彎刀揮動,這些吐蕃士兵發出粗野的叫聲,眼裡閃動著興奮而噬血的光芒,朝江魚他們直撲過來。江魚搖搖頭,抓起面前湯鍋中的大湯勺,舀了一勺滾湯抖手潑出,幾個靠近他的吐蕃士兵慘呼一聲,丟下手上兵器,雙手緊緊的摀住了自己面孔。很快的,他們指縫中有鮮血和腦漿的混合物流淌出來,身體抽搐了幾下,慢慢的冰冷下去。

    距離小金泊城有七八里的一座小山頭上,高仙芝全身黑衣黑甲,騎在一匹神駿的戰馬上,冷冷的眺望著數里外小金泊城中那搖曳的燈火。他身邊站著一名身披破布枯瘦黝黑的苦行僧人,那僧人手持一柄骨笛,正雙手合十在那裡念誦著超度亡魂的經文。『嗡嗡』的梵語唱經聲在狂風中飄出了沒有多遠,就被那狂暴的白毛風撕成了粉碎。遠處有悠長的狼嚎聲傳來,穿透力極強的狼嚎聲,能夠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傳出數里開外,一聲狼嚎聲響過,四面八方都傳來了淒厲的符合聲,無數條灰黑色的身影在暴風雪中出現,又隱沒於暴風雪中。

    那枯瘦的苦行僧人裂開嘴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三天來,我已經召集了方圓千里內的所有狼群,就算是一支萬人軍隊,也要被撕成碎片。」他深情的看著那些在暴風雪中急速奔跑的狼群,陰森的說道:「在雪地裡,沒有任何生物能夠和狼群較量,所有被狼群盯上的活物,最後都只能變成他們的食物,沒有人能夠在雪地裡逃過狼群的追殺。」

    高仙芝輕輕的點點頭,說道:「狼魔僧,你指揮你的狼群,等江魚他們離開了小金泊城,就尾隨追上去殺死他們。如果殺不死他們,就拖延他們的時間,不要讓他們這麼快趕到邏些城。事關大唐皇帝許諾的一百座山林的賭注,若是你辦好了這件事情,我向祖師求情,讓你光明正大的返回爛陀寺,繼續在爛陀寺清修。」

    狼魔僧輕輕的抿嘴微笑,點頭道:「放心吧,高護,這裡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只是,你帶人去邏些城擊殺那些地煞殿的可憐蟲,不需要我幫忙麼?你可只帶了一千人!邏些城,可是吐蕃的王城,可也有數萬人駐紮哩。」

    橫了狼魔僧一眼,高仙芝冷笑道:「兵貴精而不貴多,你們這些天竺和尚,是不懂的,沒看到江魚只帶了兩百人加上招攬的一批地痞無賴,就敢去邏些城麼?地煞殿的主力已經在長安被殺了個乾淨,邏些城中的那些人,最多不過有幾個先天級的好手,算得了什麼?至於說吐蕃的軍隊,哼哼。」譏嘲的笑了幾聲,高仙芝不做任何解釋,撥轉馬頭朝西方行去。狼魔僧聳聳肩膀,裂開嘴發出幾聲陰森的狂笑,將那骨笛叼在嘴裡,四肢著地好似一條大狼狗,跟著前方近百條野狼直朝著小金泊城奔去。

    小金泊城內的屠殺尺許了一刻鐘,在捕風營這群暴徒細心的搜索下,小金泊城內數百吐蕃士兵被殺得乾乾淨淨,數百名奴隸被強行驅逐去了城內一角,江魚吩咐屬下,將他們身上的鐵鏈等束縛物取下,並讓龍赤火用自己的妖力燒去了這些奴隸身上的奴隸痕跡。一切事情的起因就是因為白霞子對幾個女奴起了惻隱之心,江魚也不介意自己偶爾充當一次救世主,讓這群可憐的奴隸有一個開春後逃生的機會。

    和油老鼠在房內對著一張簡陋的地圖討論了一陣明日風停後行走的路線,白猛帶著一條渾身髒兮兮的漢子跑到了江魚房裡,甕聲甕氣的叫道:「主子,這條漢子說要給你賣命。嘿嘿,他塊頭可不小。」白猛用肩膀撞了一下身邊的這條壯漢,這漢子居然比江魚還高了寸許,比起白猛也矮不了多少,有其他骨架子極其粗壯,如果說江魚是一根竹竿,白猛是一堵牆壁,這漢子的塊頭就是兩堵牆壁並起來的模樣,加之面容極其的凶狠醜陋,他的手上、腳脖子上都有深深的血痕,顯然平日裡都是帶著鐵鏈枷鎖被重點看顧的角色。

    「你要為我賣命?為什麼?」江魚一巴掌將那準備插嘴的油老鼠扇了回去,好奇的看著這條漢子。

    「你救了我的命!我就為你賣命!」那漢子一點都不含糊的看著江魚,眉目中有極深重的殺氣隱隱泛出。看到江魚一臉的冷笑,這漢子頓時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在吐蕃是最有名的強盜,被抓住了送來做奴隸,你不救我,我就要被他們折磨死。留在吐蕃,我也要被他們抓住了處死。只有為你賣命,我跟你去大唐。」

    「你會做什麼?我江魚手下從來不養廢物。」江魚窩在一疊野獸的皮毛中,一邊享受著白霞子在自己肩膀上的推拿,一邊懶散的攤開兩條大腿,冷笑道:「你除了搶東西,還有什麼本事?看你這塊頭,肯定挺能吃,養你一個人,怕是就足夠養外面的十個人了,你會什麼?」

    這漢子一拍胸膛,大聲說道:「我錄卜打贊除了殺那些王公大臣的狗腿子,搶他們的東西,咱還有一門天下人都沒有的本事。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和所有的野獸對話,我天生就能在野獸群裡過日子。你若是有什麼難調教的駿馬,我錄卜打贊一出手,保證它乖乖的聽你話。」遲疑了一陣,錄卜打贊支支吾吾的說道:「我不要你的工錢,你管我吃飯喝酒就是。這吐蕃,我難得混下去啦。我有力氣,我有力氣可以幫你扛東西!」

    有沒有力氣江魚並不在乎,看錄卜打讚的塊頭,就知道他比尋常人的力量大了不知道多少。但是他居然能夠和一切野獸對話?江魚靈識潮水一樣湧出,朝錄卜打贊身體上下仔細的一掃,江魚原本懶散不在乎的面孔瞬間變得熱情無比,他也不嫌錄卜打贊手上還糊著一些黑漆漆的不知名的東西,跳起來抓住錄卜打讚的手熱情的說道:「中,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咱江魚最是喜歡你這種劫富濟貧的綠林好漢!來,我代我那不知死沒死的師父收你做師弟,來,朝魚爺我磕九個響頭,我還你一個頭,你以後就是我們自家兄弟啦!」

    雙臂神力使出,容不得錄卜打贊抗拒,江魚硬壓著他朝著自己磕了九個頭,隨後江魚乖乖的跪下還了一個禮,急就章的完成了替無凡再收一個門徒的儀式。的拍了一下錄卜打讚的肩膀,江魚故意讓錄卜打贊感受到了自己那強橫足以瞬間摧毀他的可怕力量,大聲笑道:「好,以後你就跟著我罷,大家都是一家人,還客氣什麼?有我江魚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吃喝用度。」

    錄卜打贊還沒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莫名其妙的被江魚強行收入了這個他還不知道名字的門派裡,隨後就被白猛用暴力拉出了房門,用積雪燒了一鍋開水,好好的將他上下裡外清洗了一番。江魚一個人悶在房裡差點沒笑出聲來,又一個能夠修煉望月宗心的人才,而且是和江魚的這種純粹的自然之心最為靠近的一類人,生而能和野獸對話,這種心靈層面的天賦比之郭子儀、李亨、公孫氏他們和某種自然元力相契合的資質,都還要高出一層。

    「幸好空空兒、精精兒師兄弟被留在了長安操練那群剛加入的新人,否則若是他們在場,我這代師收徒都不是很方便行事啊。」江魚揚揚得意的躺回了那一團皮毛裡,笑盈盈的朝著白霞子笑道:「來,再給魚爺我捏捏腿,嘿嘿,沒想到這裡還藏著這麼一塊璞玉,魚爺我這次可發達了,發達了呀!」

    白毛風持續了七天六夜才勉強停歇,平地裡的雪都有兩尺多深,幸好這雪落下後就被凍成了一塊兒,人走在上面還難得下陷,否則江魚他們哪裡還能繼續前進?七天中,江魚已經徹底的收服了錄卜打讚這個曾經的強盜頭目,將望月宗的修練門傳授給了他,並且借助幾塊靈石,強行給他奠基,讓他在很短的時間內擁有了不弱的修為。這等強行奠基的行徑,只是苦了錄卜打贊,那無窮無盡的痛苦,應是讓他的腰圍小了半尺多,以致於他看到江魚就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對江魚已經懼怕、敬畏得好似神靈一般。

    這一日天氣稍好,江魚他們將小金泊城內所有的犛牛都套上了大車、馱上了各種貨物,將一部分物資和大多數更換下來的牲口留給了那群城裡的奴隸,大隊人馬又繼續朝著邏些進發。前面度過金沙江,一路上就只有幾座和小金泊城一樣的屯兵軍城,若無大的變故,江魚他們能夠順利得趕到邏些城,還能仗著這批貨物作一筆買賣,大大的賺上一筆。

    坐在一架馬車的車轅上,江魚擡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強勁的寒風還在大地上呼哨往來。看了幾眼那些成都城招來的屬下那縮頭縮腦難以前進的可憐模樣,江魚又想起一些不怎麼好的念頭:要不要丟下這群拿來充門面做苦力的倒黴鬼,自己帶著兩百人輕裝前進呢?誒,還是不行,沒有馬幫跟著,到了邏些城怕是沒辦解釋自己的來歷,若是和吐蕃人大動干戈,李天德那邊不好交代啊。

    一個成都城市井中有名的破落子弟,素能好勇鬥狠的地痞『嘰嘰咕咕』的離開了隊伍,跑到一旁的荒野裡背風的地方,解開身上皮袍子掏出傢夥就是一道熱水噴了出去。這地痞一邊撒尿,一邊低聲咒罵道:「若非欠了人家兩貫錢的賭債,當我小張傻了麼?這個節氣跑去邏些城,這姓江的老闆是做什麼生意的?為了那額外的利潤冒風險,他腦子裡面結冰了罷?」

    『吱吱嗦嗦』的在雪地上澆出了一個齷齪下流的圖案,這小張怪笑道:「若非看到跟他走這麼一趟,居然答允我十五貫錢的好處,傻子才跟他來吐蕃。不過,看他們殺人的手段,娘的,這群人不會是去邏些做案子的罷?」這百多個地痞無賴震懾於江魚他們殺人如殺雞的暴力手段都不敢說離開隊伍回去成都的事情,可是對江魚他們的身份和去邏些的意圖,背後也不知道有了多少猜疑。

    身體哆嗦了一下,小張紮緊自己的皮袍,正要跑回隊伍,他的左右肩膀同時被一隻有力的『手掌』扣住。還以為是自己隊裡的同伴在和自己開玩笑,小張扭頭罵道:「入你先人板板,你……救命啊∼∼∼」

    江魚他們都聽到了那淒慘不似人聲的『救命』叫聲,所有捕風營的暴徒都拔出了隨身的兵器,目光凶狠的扭頭看向了小張叫救命的方向。那百多個這幾日已經被那屠殺嚇得好似驚弓之鳥的破落子弟則是緊張的縮在了馬車下,手持護身的匕首等物,驚恐的看著四周。

    悠長的狼嚎聲自四面八方傳來,無數的黑影在雪地上慢慢的跑了過來,起碼有四千頭身材高大的野狼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綠油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江魚他們一行人。那些拉車、馱物的犛牛突然『昂昂』的發出了大聲嚎叫,身體跳動著想要掙開自己身上的束縛。江魚一聲令下,捕風營的暴徒們同時出手,一頭犛牛脖子後面挨了一拳重擊,這些高大的犛牛頓時都被打暈了過去。

    錄卜打贊大聲的嚎叫了幾聲,一邊叫著一邊朝著十幾張外的一頭明顯是頭狼的公狼緩步走了過去。

    那條頭狼陰森的盯著錄卜打贊,嘴裡輕輕的『嗚嗚』一聲,十幾頭公狼突然自它身後躍起,張開大嘴朝錄卜打贊撲了過來。

    錄卜打讚一聲怒吼,拔出一柄長刀將最前面的那頭公狼一刀揮成了兩段,隨後朝隊伍中急退。他怒聲喝道:「這些狼發瘋了麼?怎麼一點都不理我?這裡起碼有十五個狼群,怎麼會湊到一起來的?」

    一縷好似幽魂長哭的笛聲不知道從哪裡傳了過來,狼群整齊劃一的仰天一聲長嚎,伏下身體急速朝著江魚他們撲來。刺鼻的腥臭味離得還有十幾丈遠就已經衝進了江魚他們的鼻子,更有一股屎尿的臭氣從馬車下傳來,那些破落戶子弟一個個嚇得鬼哭狼嚎的,氣得江魚直咬牙:「白猛,給我趕走這群不知道死活的畜生!」

    一聲好似蛟龍般的嘶叫從白猛嘴裡發出,他身上衣服炸成了粉碎,一條長有數十丈、頭頂生了獨角身上有四條短小的肉樁子生出來的巨大白蟒突然出現在場中。白猛張開大嘴,身體好似閃電一樣朝前一撲,一口將錄卜打贊剛才對話的那條頭狼吞了下去。一股好似蛟龍卻又似是而非的壓迫感從白猛身上翻滾冒出,遠近的狼群同時一震,突然停下了腳步。白猛巨大的身軀在地上胡亂的遊走了一陣,前身豎起來有近十丈高下,嘴裡發出了巨大的帶著點古怪口音的『絲絲』聲:「絲絲……哪個王八蛋在吹笛子?……絲絲,給我滾出來……絲絲,我吞了你!」

    孫行者耷拉著臉坐在一輛馬車頂上半天沒吭聲,過了好一陣子,才拍了拍身邊目瞪口呆差點沒軟在地上的李亨說道:「師弟啊,明白了麼?江魚身邊的這幾個傢夥,沒一個好東西,全他媽的都是一群妖怪哩!你可明白了空空兒、精精兒他們為什麼如今死活不肯跟江魚一起露面麼?」孫行者怪笑了幾聲,拍了拍李亨的臉蛋,幸災樂禍的說道:「其實,不要怕白猛這傢夥,看看他如今的模樣,再給他幾塊極品靈石,也許他真的可以化身為蛟龍,那可就是上品靈獸了。蛟龍啊,你們皇室中人,不是喜歡在自己袍子上繡這些東西麼?」

    李亨終於回過神來,他指著白猛結結巴巴的說道:「本……本王,絕對不會讓……讓白猛,他,他出現在本王衣服上的。」過了好一陣子,李亨才呆呆的轉過頭來看著孫行者低聲驚呼道:「妖怪……天下真的有妖怪?本王,本王……」

    孫行者很富有哲理性的點點頭:「這是當然,既然天下有妖人,為什麼不能有妖怪呢?袁天罡、李淳風他們被稱為神仙,那,妖怪也是應該存在的,否則沒有妖怪,要神仙做什麼?你怕什麼呢?如今你和江魚可是自家人,白猛這妖怪是江魚的人,應該是太子他們更加害怕白猛罷?你怕什麼?」李亨的眼睛,猛的亮了起來,珵亮珵亮的好似塗抹了一層油的夜光琉璃。

    白猛又扯著脖子大聲嚎叫了幾聲,身上那好似蛟龍的氣息益發濃重,那些餓狼一個個哆嗦著朝著後面慢慢退去,哪怕它們的肚子都已經是乾癟得露出了肋骨,出於一種野獸的本能,面對白猛這種處於自然界生物鏈頂端的兇猛存在,它們還是開始恐懼,開始退卻。

    那一縷陰魂般的笛聲再次響起,那原本已經畏縮準備退卻的狼群好似吃了春藥一般,眼睛變得一片血紅,嘴裡大團大團的涎水湧了出來,朝江魚他們瘋狂撲來。江魚眉頭一皺,看了一眼那些躲在馬車下面嚇得屁滾尿流有的已經嚇得暈死過去的破落子弟們,無奈的長歎道:「夥計們,幹活啦,白猛都顯露真身了,你們也乾脆點幹掉這群野狼罷!呵呵,一群狼,就想要收拾掉我們麼?」

    隨手從左臂護臂中取出了天狼弓,江魚翻身上了車頂,搭上一支純鋼長箭,眉頭微皺,靈識好似水流一樣朝四周擴散開去。

    五毒兄弟同時歡呼一聲,紛紛顯出自己的原形,五色毒氣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一點兒都不受那風暴的影響。一條條野狼緩緩的軟倒在那毒霧中,身體很快就化為一團團膿血。那一縷笛聲突然停滯了一下,隨後響得更急,這些野狼沖得更急更快,死傷也越來越慘重。

    江魚眼裡寒光閃過,靈識突然抓住了三里外一名正蹲在一個小土包上吹笛的枯瘦僧人。他冷笑一聲:「原來你們也來了!死罷!」

    天狼弓開,那鋼箭好似無形之物,頃刻間融於四周的風雪之中。

    三里外,狼魔僧面前的一片雪花突然化為一支鋼箭,從他的眉心射過,直透腦後。狼魔僧身體一抖,面上充滿了不敢相信的驚詫,身體緩緩的倒在了雪地上。他的骨笛聲一中斷,那殘餘的三千多頭野狼突然『嗷嗚』一陣仰天咆哮,轉身就朝著四周胡亂的奔跑開去,只留下江魚他們隊伍四週一片的狼藉。

    江魚收起天狼弓,面色嚴肅的說道:「加速趕路,所有的貨物都放在犛牛身上,這些馬車就全丟掉罷。天竺和尚的人也露面了,怕是,我們又碰到老對手啦。」江魚心裡清楚,大善智他們如今能夠出動的人手,除了高仙芝,還能有誰?

    一刻鐘後,精簡了隊伍的江魚一行人急速頂著風雪朝前奔去,白猛釋放出身上的威嚇氣息,嚇得那群身材高大的犛牛豁出去性命的奔走,比起剛才緩緩前行的速度,如今他們何止加速了十倍?

    日夜兼程,冒著風雪不要命的趕路,在那些破落戶子弟因為寒冷和勞累倒下了一大半後,江魚他們終於趕到了距離邏些城只有不到三日路程的一條大河畔。隔著這條水深不過三尺冒著絲絲熱氣的河流,江魚他們面前是一大片吐蕃軍隊的軍營,看那帳幕的規模,起碼有兩萬人上下。

    江魚他們剛剛出現在河邊,三支響箭就射了過來,插在了領路的白猛腳尖前不到三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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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6:28

第六十五章 吐蕃朗氏

    一隻大羊鷹在高空盤旋,兩隻翅膀伸開來比普通門板還要大了三輪,剛羽反射著青銅色光芒,鋒利的爪子隱隱泛著寒光。一聲清啼,『唷爾∼∼∼悠∼∼∼』,那尖銳的聲音在灰濛濛的天地間迴盪,哪怕暴風雪都無徹底隔絕這充滿了霸氣的啼叫。荒野上十幾頭耷拉著尾巴的野狼聽到這天空霸主的啼叫,立刻倉皇的四散逃開,在這一片廣袤的高原上,沒有任何一種野獸敢於和大羊鷹這種生物相抗衡,哪怕是猛虎獅豹那堅硬的頭蓋骨,在它的利爪下都會像豆腐一樣粉碎。

    這隻大羊鷹高傲的在空中盤旋,翅膀一動不動,只有翅膀末端的幾根平行伸出的長翎被那罡風吹拂,偶爾顫抖幾下。它銳利的眼神掃視著它的領土,它在尋找可以果腹的鮮美血食。對於那幾頭逃走的野狼,它不屑一顧,除非是無找到更加肥嫩的牧人蓄養的家畜,否則它絕對不會看上這些隆冬季節,餓得皮包骨頭一點油水都沒有的野狼。它冷冷的掃過那幾條野狼倉皇奔逃的身影,不屑的再次長啼了一聲,翅膀微微縮近身體,從那近千丈的高空慢慢的向下盤旋滑翔,朝它記憶中一處牧民的氈房飛去。

    下降,再下降,突然一種野獸特有的危機感籠罩在這頭大羊鷹的心頭,它一聲驚啼,翅膀猛的拍打了一下,就要爬上高空。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柄混鐵槍帶著刺耳的嘯聲自下方一處小山包後破空飛來,筆直的刺進了大羊鷹的胸膛,穿過了它的心臟。那混鐵槍刺穿了大羊鷹的身體,還射出了近百丈高,這才落下。一蓬熱血從那鷹的胸膛上噴出,冒著熱騰騰蒸汽的鮮血被那狂風一卷,變成一片片猩紅的雪片飛散,那大羊鷹巨大的身軀一頭紮下地面,將地上厚厚的積雪撞出了一條十幾丈長的雪溝。

    全副甲冑的高仙芝從那小山包後面轉了出來,微微瞇著的眼睛冷冷的掃了一眼還在掙扎抽搐的大羊鷹,冷酷走過去一手掐斷了大羊鷹的脖子,托著這只翼展足足有三丈開外的大鷹轉身就走。幾名同樣身披黑色鎧甲的親兵一步一滑的跑到那混鐵槍落下的地方,將那深深的扎進凍土地足足有五尺的鐵槍艱難的拔了出來,大呼小叫的追著高仙芝轉過了小山包。

    小山包背風的一面被人用一種奇異的力量挖出了一個高兩丈許寬百八十丈深有近兩百丈的大洞,一千名身披黑甲的士兵盤膝坐在洞的一角,靜靜的吞食著手上的炒麵餅和乾肉。一千匹戰馬則搖頭擺尾的聚集在洞的另外一邊,無聊的啃著自己的蹄子打發時光。洞最深處正中位置的一個細草蒲團上,江魚在長安城見過的那個小和尚正盤膝坐在上面,手捧一卷貝葉為紙,用人血抄錄的梵文經文小聲的誦讀著。一道道金色的光流隨著這小和尚的誦經聲從他嘴裡飛出,將這急就章挖出來的洞照耀得金光閃爍,洞內溫暖如春,一股無比祥和寧靜的力量籠罩了整個洞,讓人心神一片的寧靜,好似耳邊有伽稜鳥的叫聲在盤旋,眼前更好似有一朵朵金色的曼陀羅花迎風飄蕩,鼻端也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這洞,居然變得有如西天佛境了。

    高仙芝拖著那隻大羊鷹走進洞,隨手將那鷹丟在地上吩咐道:「把這扁毛畜生洗剝乾淨了,熬一鍋熱湯讓兄弟們暖暖身子。」幾個黑甲士兵急忙走了上來,將那大鷹拖到一旁處理去了。高仙芝步伐沈重的走到那小和尚身前,恭敬的跪坐在地上沈聲說道:「華邏祖師,那江魚已經快到邏些了。還有,狼魔僧師叔祖他,被殺了。」

    小和尚擡起頭來,眼裡有很溫潤的月白色光華閃過。他將那貝葉經放進袖子裡,淡然說道:「這也是他的劫數,該有一死,怪不得人。吾上一世時知曉他偷偷學那婆羅門的驅獸邪,故而將他逐出爛陀寺,此番給他一個機會重列門牆,他借此重入輪迴,卻也是一件好事。」雙手合十,華邏和尚低頭念誦了幾句往生咒文,這才淡淡的問道:「從數千條餓狼手中逃脫,江魚的人損失也不少罷?呵呵呵,看看這小傢夥這次到了邏些,還能怎麼對付那些地煞殿的人?他,不會依仗著自己的修為蠻幹罷?」

    嘴角了幾下,高仙芝有點畏懼的悄悄擡頭看了一眼一臉平和的華邏和尚,低聲說道:「祖師,那江魚身邊有幾個極厲害的妖物,那些餓狼只是殺了他們隊裡一個地痞,卻沒有損傷江魚的實力一絲一毫。」

    「 妖物?」華邏和尚也不吃驚,他點頭道:「如此說來,在長安皇宮,祖師我沒有看走眼?哼哼,江魚是道門的護,那些妖物定然是他收服的妖獸,那些道門的老道,定然給了他們藏匿自身氣息的靈符,否則他們身上的氣息,不會是如此的晦澀,讓祖師我都一時無斷定他們的身份。」低頭又默默的念誦了好一陣子的經文,華邏和尚這才擡頭看了看高仙芝,示意他繼續說。

    高仙芝朝前微微俯了一下身子,有點驚疑不定的對華邏和尚說道:「按照派出去的探子這幾日的回報,江魚屬下捕風營的人都有極精深的修為,再看看上一次他送扶桑使節回國時的事情,他手下雖然只帶了兩百人,可是兩百人都有金丹初結的修為。這,應該是破壞了修道界默認的規則的罷?」高仙芝有點憤怒的說道:「兩百名金丹初結的修道人,幾乎可以毀掉整個邏些城了。」

    華邏和尚低聲頌唱了幾聲佛號,腦後佛光突然變得明亮,他的神識已經在瞬間掃過了江魚的隊伍。沈默了一陣,華邏和尚這才說道:「果然不錯,兩百名金丹初結的人。但是他們不習道,不學玄門術,就不算修道人。金丹初結,卻也算不得太厲害的修為,江魚他劍走偏鋒,卻是下了一步好棋。」正說話,華邏和尚突然從袖子裡掏出一柄小小的八寶如意丟了出去,那八寶如意釋放出層層疊疊溫和的金光,將整個洞保護得嚴嚴實實,隱約聽得外面一陣的鬼哭神嚎,平地捲起了數百道細小的旋風繞著方圓十幾里的地方盤繞了好一陣子,那哭嚎聲才慢慢散開,那旋風卻又突然消散,只是外面原本蓬鬆的雪地,如今化為了一片平整的冰面。

    「苯教的幾個大神通者果然厲害,祖師我只是用神識偷瞥了一眼江魚,就被他們一路追到了這裡來。」華邏和尚的面色有點不好看,他冷冷的說道:「高仙芝,對付江魚的事情還得你出手,吐蕃如今是苯教的範圍,我佛門想要在這裡作出什麼大的動作,是極難的。也不要羨慕江魚身邊的人,祖師會想辦,讓你的屬下也變得和他一般的強。」

    沈默了一陣,華邏和尚很是不解的抓了抓自己的腦門:「只是,有一事讓祖師我大為不解啊?以蓬萊島煉丹的手段,強行製造幾十萬個金丹期的修士,那都是輕而易舉的,只是其中要死多少人?他們不怕天劫轟頂麼?此事大有古怪。幾百個金丹初結卻不修習道的『武者』,並不算什麼大事,但是這樣一支力量出現在紅塵俗世,卻對我佛門的基業,是個大威脅啊。」

    高仙芝又跪坐了一陣,看到華邏和尚閉上眼睛入定了,這才輕手輕腳的站起來,緩步退後了幾步,轉身就要離開。哪知道他剛走出幾步,華邏和尚就睜開眼睛,說道:「長安城中的事情,祖師也告訴了你,蓬萊三島七大地仙、一氣仙宗九大散仙,十六名道門頂尖的人物聯手用五行真火煉了祖師我足足兩個時辰,毀掉了祖師護身佛器三十八件,差點將祖師的羅漢金身都煉成灰燼。如今道門在大唐氣數正盛,我佛門想要在大唐和道家爭鬥,卻是有點困難,故而此番來吐蕃探路,你且不要和江魚爭執太過,誤了大事。」

    高仙芝回頭拜倒在地上,沈聲道:「祖師放心,徒孫知曉怎麼做。等得江魚在邏些城作出了那事情來,徒孫正好趁勢而入,滅殺地煞殿的妖人,並生擒江魚,和吐蕃王交好,為我佛門日後在吐蕃傳教,先打下一份基礎。」

    華邏和尚滿意的點點頭,低語道:「你明白事情輕重就好,拿下江魚,逼中原道門交出鎮神塔換人。哼哼,這一次,要好好的落一下他道門的臉面。」華邏和尚右手輕輕的掀起自己僧袍的前擺,露出了兩條焦枯發黑的小腿,他深深的看了自己兩條小腿一眼,長吸一口氣,仰天長頌道:「南無阿彌陀佛,佛祖佑我教大興渡此難關,吾教終能大興。」

    高仙芝無比崇敬的看了華邏和尚一眼,心頭沈甸甸的行出了洞,站在那洞窟門口,呆呆的看著天空出神。天竺本土,婆羅門正在醞釀著大動作,他們數百年來積蓄實力,進行了一次次盛大的祭祀以求神力的加持,逐漸的壓過了佛教的影響力。佛教發源於天竺,如今卻在天竺被婆羅門連番打壓,日子委實難過。外出傳教,中原被道家把持,吐蕃是苯教的天下,西方大食信奉的是另外一名真神,佛教何去何從?這是壓在高仙芝心頭一份極其沈重的負擔。

    他率領屬下精銳,好似發瘋一樣的進攻蔥嶺一帶的那些小國,將這些國家的頑固勢力斬盡殺絕,就是為了向西方傳。他堅信,日後他高仙芝馬蹄踏到的地方,就是佛祖的光芒照耀的地方。哪怕蔥嶺的西方是那個強大而神秘的大食,高仙芝也有信心讓佛經鋪遍那片富饒的土地。當然了,在征服大食之前,高仙芝首先要把江魚給打趴下,否則在他遠征大食的時候,若是江魚在背後狠狠的捅他一刀,高仙芝的遠征大軍不全軍覆沒才怪。也只有收服了江魚,高仙芝才能保證自己日後手上擁有足夠的軍權--「該死,怎麼他就有這麼一個好大哥?李哥奴,該死的。」

    高仙芝和華邏和尚商議的時候,江魚正騎著一頭犛牛,一臉不正經的驅趕著那牛晃進了河水裡。他腳板虛懸在水面上,朝河對面的幾個吐蕃士卒叫道:「諸位將軍,不要射箭,咱們是良民,咱們是來吐蕃做買賣的。」他從背後鞍韉上掏出了一大塊茶磚,在手上輕輕的拋了幾下,隨手丟過了河去:「瞧一瞧看一看啊,上好的茶啊,嘖嘖,這茶濃得,一口下去可以把場子裡面的肥油全刷下來哩。」

    一個吐蕃士兵手腳麻利的接住了那塊沈甸甸的茶磚,仔細的敲打了一下那黑黝黝的茶塊,幾個士兵同時裂開嘴笑起來。一個士兵拔腳就往後面帳幕裡狂奔,另外幾個士兵則是結結巴巴的用吐蕃話和中原官話相結合,口音極重的叫道:「唐人的,馬幫,兄弟們都過河罷!我們朗錄大老爺正好在這裡,你們除了茶磚,還有別的貨物麼?」

    『朗錄』?江魚回頭看了一眼油老鼠,油老鼠急忙也騎著一頭犛牛衝進了河裡,湊到江魚耳朵邊笑道:「朗錄大老爺,可是吐蕃朗氏的家長,是吐蕃棄叠祖贊手下很重要的臣子,有權有勢,他家的田地和牧場,快馬都要走幾天幾夜,他家的金銀銅錢,那都壓垮了好幾個倉庫,他家的農奴,就和地上的羊群一樣多,他家的武士麼,嘿嘿。」油老鼠朝著對岸的帳幕一指,笑道:「您看啊,這些武士應該全是他朗家的軍隊,朗氏可是吐蕃一等一的王公貴族,那勢力,嘖嘖,比起咱們大唐的親王,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廢話,大唐的親王哪個能領兵的?」江魚瞪了油老鼠一眼,回頭招手道:「兄弟們,過河,過河。小李啊,準備一份厚禮送給朗家大老爺,唔,把那一套兒青花點紅大套瓷的茶具給整出來。送給朗家大老爺的禮物,怎麼也不能太寒酸啊。」江魚心裡翻滾著極其不良的念頭,他這次來吐蕃,李天德嚴厲告誡他不能挑起吐蕃和大唐的全面戰爭,那麼,江魚尋思著,他刺殺幾個吐蕃的王公大臣,總不會有太嚴重的後果罷?這也算為國出力了,按照中原的規矩,家主死了,家裡的人爭位都要爭上好幾年,那其中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啊,江魚想起來就不由得一陣激動。朗氏若是內亂,這對大唐只會有好處是不是?

    「唔,天下像我江魚這樣時時刻刻都在為國著想的忠良臣子,可實在是沒有幾個啊。」江魚一點都不知道慚愧是什麼東西,腦袋裡翻滾著一連串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他臉上了幾分地痞流氓特有的欺善怕惡的諂媚卑下和自高自大相結合的笑容,在幾個吐蕃士兵的引導下進了一個極大的牛皮帳幕裡。剛進門,江魚就聽到了一聲陰惻惻、凶巴巴故意壓低了聲音的低聲咆哮:「兀那唐人,大雪封路,我們吐蕃人都不敢到處亂跑,你們這麼大隊人馬去邏些城幹什麼?唔,你們,一定有所目的是不是?」

    江魚擡頭,正好看到一個面目黧黑身高大概七尺左右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極其奢華的衣物盤踞在帳篷正中的皮褥子上,深陷的眼眶中兩點精光上下打量著自己,大鷹鉤鼻子讓這男子有一股說不出味道的猙獰味道,滿口的大黃牙的末端卻閃動著一絲絲白光,好似猛獸的牙齒一般。江魚沒有回答這男子的問話,而是在心裡默默的計算這男子那套服飾若是拿去了長安,能夠變賣出多少錢來。這麼一套吐蕃人的傳統服飾,光是項鏈這男子就在脖子上掛了七條之多,其中最大的一串黃瑪瑙項鏈最小的一顆都有拇指大小,掛在最下面的哪一顆黃瑪瑙更有小孩子的人頭大,通體光潤沒有一點兒雜色,顯然是一顆極品瑪瑙石,江魚對於珠寶的行情不是很瞭解,但是這麼大一顆寶石,起碼也價值數千貫罷?

    再看看這男子十根手指頭上戴著的十六枚寶石戒指,祖母綠、貓兒眼、藍寶石、紅寶石、胭脂玉、墨玉,各種珍奇的戒面小的有棗核般大,大的就好似一顆小雞蛋一般,映襯得這男子的一對手掌金壁輝煌富貴之氣比那興慶宮還要勝過幾分。而他腳下踏著的一對牛皮靴子,靴頭上用金絲銀線縫了兩顆鴿蛋大小的紫色珍珠,又是一件極其罕見的珍奇之物。

    江魚不由得暗自點頭,難怪以前和風笑笑他們在花營廝混時,這群世家子弟都在哀歎自己世家的窮困,風笑笑說他風家就連吐蕃的一個土財主都比不上。如此看來也有幾分道理,朗錄雖然不算土財主,但是他身上這一身的珠寶陳設物事,怕是李隆基想要置辦一套都是比較困難的--當然,李隆基也不會風騷到脖子上掛七八串項鏈去上朝,那會被幾個老成守舊的大臣死諫乃至責罵的。

    大鷹鉤鼻子朗錄瞪了江魚一眼,猛的一拍身邊的茶幾,怒道:「兀那唐人,你耳朵聾了不成?你是來吐蕃幹什麼的?大冬天的帶了大隊人馬來吐蕃,你是想要幹什麼?我看你一身匪氣滿臉無賴模樣,就知道你不是一個好東西!」

    江魚呆了呆,惱怒的皺起眉頭,喝道:「朗大爺何必這麼不客氣?咱是來你們吐蕃賺錢的。咱家就帶了三百多人來吐蕃,算得上大隊人馬麼?至於咱的長相麼……」江魚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其實江魚的容貌雖然算不上俊朗,卻也是很有男子氣概的,奈何他一直保留著年少時的街頭習氣,無凡也從來沒教授過他什麼天理之類的東西,李林甫自己就是一個官痞,又怎會把江魚調教得好似正人君子一般?所以,朗錄說江魚一眼看過去就不像好人,江魚雖然惱怒,卻也只能吞下這口氣。

    「 嘿嘿!」朗錄奸笑了幾聲,猛的朝著四周的屬下叫道:「幹什麼?幹什麼?都愣著幹什麼?給咱們的貴客鋪褥子、上茶呀?教過你們多少次了,如果是唐人的軍隊,咱們見一個殺一個,唐人的百姓,咱們見一個就搶一個,可是唐人的馬幫商隊,咱們見一個就要厚待一個,否則,咱們吐蕃有很多東西都不能自給自足,到時候吃什麼,喝什麼?大爺我的一百多個小老婆哪裡來綾羅綢緞穿啊?」

    妙極,這個朗錄是個真小人,但是,應該是一個心計極其深沈的真小人。江魚裂開嘴大笑起來,一坐在了朗錄身邊那些侍從剛剛鋪墊的皮褥子上,拱手朝朗錄笑道:「朗大爺說得就是沒錯,你們吐蕃人有無數的好東西,我們大唐人也有無數的好東西,這些好東西在自己家裡都不值錢,只有運到別人家裡才值大錢,所以咱這時候才會來吐蕃哩。來人啊,把咱給朗大爺準備的禮物送上來。」

    李亨帶著五毒兄弟捧著那一套精品茶具以及數十匹上品綢緞走了進來,李亨將那茶具慢慢的放在了朗錄身前的地毯上,卻不給朗錄行禮,而是轉身就站在了江魚身後。朗錄卻也不在意,一手抓起一個茶杯輕輕的用手指一彈,聽那茶杯發出好似玉罄一般的清脆長鳴,不由得突然罵道:「我入他老母,以前那群混帳東西給大爺我送的都是什麼鬼東西?那也叫做瓷器麼?這位東家高姓大名啊?實在是客氣,客氣啊。」朗錄極其老練的用兩根手指抹過了五毒兄弟奉上來的綢緞,那癢膩膩的手感讓他知道這是難得一見的好貨色,頓時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不少,再也不提江魚是來他們吐蕃搗亂的之類的言語了。

    端起一名女奴送來的酥油茶,江魚喝了一口茶水,忍著嘴裡的不適將這酥油茶吞進了肚子裡,急忙將茶杯放下,笑道:「高姓大名不敢說,咱叫江魚,生平第一次領隊走吐蕃這條線。咱盤算著,富貴險中求,如今吐蕃大雪封山,想必下雪前存下的一點茶磚、精鹽之類的東西,如今都所剩無幾了罷?這不運了一批好貨色,準備去邏些發財哩。」

    朗錄眉頭一揚,鼓掌讚歎道:「英雄出少年啊,果然眼光毒辣得厲害。嘿嘿,就算如今你去邏些賣不出好價錢來,等得剛開春的時候邏些城所有的王公大人家裡的茶也肯定吃光了,你們唐人的馬幫卻每年雪融後一個多月才能重新上來,這一個月,你就能賣出老高的價錢。」點點頭,朗錄又大力鼓掌道:「好,好,好,實在是好。不過,江東家卻也不用等開春了,我朗錄用平時市價的三倍價錢買下你所有的貨物,怎麼樣?」

    「這個……」江魚眉頭一皺,腦子裡念頭飛閃而過,急忙說道:「三倍價錢就三倍,咱吃點虧不要緊,這一路上那牲口馱馬可是死了無數,好容易才把這些貨物給送上來哩。三倍的價錢,卻也值得這回辛勞了。只是,咱要去邏些城等開春了,再下去劍南道回成都府,不知這貨款?」江魚可不希望朗錄將自己貨物一口吞掉,自己又傻乎乎的帶領大隊人馬回去成都,那他還真變成來吐蕃做生意的了。

    朗錄手一揮,乾脆的說道:「這次大爺我是去邏些城找人麻煩的,肯定沒帶太多錢在身上,所以你也一定要陪我去邏些城,才能拿到錢。你是要金沙,還是別的東西?看看你的貨物有多少,估一個價碼告訴我管家就是了。」

    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口茶,朗錄很開心的笑起來:「原本還發愁怎麼才能打動那群看熱鬧的混蛋,我吐蕃的出產,他們是一點兒都不會感到寶貴的。可是如今大爺我手上有了這麼一批大唐的好貨,由不得他們不支持我啊!哼哼,達扎路恭家敢和我朗家搶奪那幾片牧場,如今我趁著他家的牲口都藏在牲口圈裡躲避風雪的時候帶領我家戰無不勝的雄兵來打他,搶奪他家的牲畜,我看他還能神氣多久?」

    聽得朗錄的話,江魚心中那個歡喜啊,就好似要入洞房的新郎一般。他『桀桀』大笑道:「原來如此,大老爺剛好要一批好禮物送給別的王公大人啊?大老爺是要和你的敵人打仗麼?唔,若是我能幫大老爺打仗,是否這次貨物的價錢,再加兩個跟頭上去?」江魚心血澎湃啊,吐蕃的王公要相互廝殺,這種熱鬧若是不參合一下,他江魚還算人麼?這種熱鬧,那是一定要參合的,不參合不行啊。

    皺了一下眉頭,朗錄有點看不起江魚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過了好一陣子,朗錄才撇嘴道:「江東家,你這麼高的個子,倒是個好漢模樣。但是你太瘦小啦,怕是吐蕃高原上的一陣風,都能把你吹飛去泥婆羅啦,你能幫我打仗麼?」搖搖頭,朗錄大笑道:「你們唐人中間有英雄好漢,比如說你們開國的那些將軍,是我朗錄非常欽佩的英雄,真正的大英雄。可是你江東家不行,你不是打仗的材料,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做生意罷。以後你的馬幫在吐蕃,就由我朗家照應你,你每年幫我們朗家提供一批上好的貨物,我保證你家的馬幫事事順利就是。」

    江魚也不吭聲,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朝著身邊女奴手上的純陰茶壺輕輕的一捅,手指已經無聲無息的捅進了茶壺裡去。朗錄目瞪口呆的看著江魚那好似鐵條一般的手指,半天沒吭聲,只是一對眼珠子『骨碌碌』 的亂轉,不知道在動些什麼鬼主意。江魚『桀桀』笑道:「朗大老爺你太小看我江魚啦,我們雖然是生意人,但是咱們在大唐也做一些官家不許做的買賣,這一身本領,可不是拿來好看的。咱們這一身肉,肉裡面裹著的一肚子血,可都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您花錢,咱們就為您打仗,公平合理,您看怎樣?」

    朗錄眼珠一瞪,突然伸出手翻了翻手大聲說道:「江東家,你們是大唐的好漢,大老爺我知道啦。這樣罷,若是我和達扎路恭真的打了起來,他身邊有一隊非常強大的武士保護他,那群武士麼,你還有你的屬下殺一個,我就給你十斤金沙、一百斤原玉礦石、一百根蟲草、十斤紅花、十斤雪蓮,怎麼樣?這些東西在我吐蕃不是很值錢,但是去了你們大唐,這可是能賣出大價錢的。」

    靠,江魚的眼珠子都發綠了,就好似上次他們碰到的那餓狼群一樣的發綠了。他猛的撲前一步抓著朗錄的肩膀叫道:「那什麼什麼大扎工的手下,有多少個這麼值錢的武士?有一千個麼?」江魚在那一瞬間幾乎忘記了他來吐蕃到底是幹什麼的,把那剷除地煞殿餘黨的事情整個都一腳踢回了河套地區去了,他如今眼裡閃動著金光,腦海中只浮動著一個字--錢!

    朗錄眼裡一絲精光掠過,他很滿意江魚如此衝動的反應,他原本對江魚的身份和來吐蕃的動機還有著幾分的懷疑和提防,如今可都全部放下心啦。他自信沒有人能夠在他的面前裝模作樣,沒有人能夠躲過他這一對被吐蕃王公們稱呼為『鷹眼』的神目的審視,江魚臉上的貪婪和那眼裡閃動著的『金光』,是大唐的那些探子無論如何都裝不像的。朗錄心頭暗喜,輕輕的拍了拍江魚的肩膀,笑道:「沒有一千個,若是有一千個那樣的武士,我還和他爭什麼?達扎路恭身邊那樣的精銳武士,只有三百人。可是若是你能殺達扎路恭的族人一個,我再在那樣的價錢上加一倍的給你錢。你幫我殺人,我給你錢,就這麼簡單。」朗錄心頭大樂,江魚的表現太讓他滿意了。只是朗錄做夢都沒想到,大唐的探子的確不會作出江魚正在做的事情,可是大唐朝廷裡的某些無賴出身的高官顯貴,作出來的事情,是讓他想都想不到的哩。

    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朗錄的肩膀上,江魚笑道:「我幫你殺人,你給我錢,的確簡單。不過,按照咱們江湖上的規矩,朗大爺是不是要先給點定金?若是你突然和他和好了不打了,豈不是白白讓我高興了這麼一場?唔,就按照一百人的價碼,先給一百人的價錢。」江魚一掌差點沒把朗錄拍得暈過去,朗錄驚駭於江魚的力氣,同時心中又為那句『江湖上的規矩』而感到竊喜。

    兩個人比比劃劃的大聲爭論了足足小半個時辰,終於商量妥當由朗錄先給江魚五十人的買命錢,若是朗錄和達扎路恭談和了,這筆錢依然是江魚的。而江魚也承諾,一旦朗錄和達扎路恭翻臉,他第一時間負責解決達扎路恭身邊的那些精銳武士,並且盡最大的努力屠戮達扎路恭的族人。同時,江魚也額外的要了一份訂單--達扎路恭的普通士兵一條命值三兩金沙,達扎路恭的僕役奴隸,一條命值十根蟲草。同時江魚也承諾,若是自己不能順利的解決達扎路恭的那一批精銳武士,則江魚所有的貨物連同定金,全歸朗錄所有。

    一個是奸猾無德的地痞,一個是奸詐陰狠的王公,江魚和朗錄算得上是一見如故,很快的就相談甚歡,進而就開始稱兄道弟。朗錄興致勃勃的叫人送來了酒席,和江魚舉杯痛飲,鬧得好不快活。江魚一邊痛飲烈酒,一邊隨手露了幾手武,讓那朗錄驚為天人,對於江魚的實力,更是憑空增添了幾分信心。

    最終,江魚喝得『醺醺大醉』的滿口胡言亂語的被李亨攙扶著回去了給他們安排的帳幕。原本也『酩酊大醉』的朗錄突然間從地毯上爬了起來,深陷的眼眶中一對眸子精光四射,沈聲說道:「大師以為這個江魚手上的夫如何?能幫我對付達扎路恭麼?」

    一個低沈陰冷的聲音從帳幕後隱隱傳來:「能!」頓時朗錄的面容一鬆,微笑著連連點頭。那聲音又繼續說道:「這人身上有冤魂纏繞,因為他而死的人命起碼有數百條,是個殺人如麻的兇徒。他的那一幫屬下,腦後更是血光沖天,沒有一個是所謂的善良百姓。他們應該是大唐朝最凶狠的江湖暴徒,只要大老爺你捨得花錢,就算讓他們去刺殺王,他們都能拎著腦袋去幹。」

    「妙極。」朗錄猛的一拍手,笑道:「大老爺我別的東西沒有,家裡金沙堆積如山,原玉礦石都拿來砌牆,家裡的幾匹駿馬都是吃著蟲草和雪蓮長大的,這些東西卻又沒有門路拿去大唐換錢,不如給了他們,讓他們替大老爺我賣命。哼哼,暴徒?暴徒好啊!啊,哈哈哈哈哈!達扎路恭,我教你和我朗家搶牧場,我教你和我朗家搶奪王的寵愛,我教你去年王公集會的時候居然坐在我的上首位,我要滅了你家!」

    第二日一大清早,朗錄神氣活現的騎著一頭通體白毛比之普通犛牛雄壯了倍許的大公牛,領著大軍朝邏些城逶迤行去。江魚騎著一頭犛牛緊緊的跟在朗錄身邊,漫無邊際的和朗錄吹著牛皮。他把捕風營中出自刑部死牢的那群暴徒的案卷稍微選了幾件重案活靈活現的述說了一遍,就讓朗錄對他是益發的恭敬和看重,那有時間、有地點、有人物、有情節的重案大案,若說江魚能編造出一條來卻也罷了,要能編造出這麼多,朗錄是死活都不肯相信的。故而朗錄益發的肯定江魚是大唐境內某個大的黑道組織的大頭目,因為作惡多端被大唐朝通緝,這次是帶了一干直系屬下,來吐蕃躲災避難的。朗錄也直呼自己實在是幸運,能夠佔先碰到江魚。若是江魚到了邏些城,可能就被別的王公招攬過去了。

    朗錄屬下一萬五千大軍還有五千名照顧牲口、打理後勤雜務的奴隸緊走了三天,終於在第三天中午時分到了邏些城外。江魚站在那犛牛背上,眺望數里開外的邏些城,只見那一片片四四方方的土木結構的房屋層層疊疊好似魚鱗一樣鋪在地上,城外西北方向有一座高山,正對著江魚他們這邊的山頭被劈掉了一塊兒,順著那一片山勢,修建了一座極其富麗堂皇的宮殿。

    「普陀珞珈!」朗錄指著那座山上的宮殿叫道:「那是松贊干布為你們大唐的公主修建的宮殿,看,多麼富麗堂皇,你們大唐,有這樣的宮殿麼?」朗錄得意洋洋的看著江魚,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驕傲。雖然如今的普陀珞珈也就是所謂的布達拉宮沒有後世那樣的雄偉,但是如今的規模卻也不容小覷了,那好似直接鑽進山巔雲裡的白色宮殿,看起來真正好似神靈居住的地方。

    江魚抹了抹下巴上兩寸多長黝黑的鬍鬚,嘿嘿笑道:「當年咱家帶著兄弟們在揚州做生意,揚州大都督府都沒有這樣的規模。不過要說宮殿嘛,咱家這輩子還沒去過大唐的都城,不知道大唐的都城裡面,有沒有這樣雄偉的宮殿哩。」朗錄聽得這話順耳,不由得腆著肚子『呵呵』大笑。江魚身後的李亨是白著眼睛斜睨江魚,對於江魚這種睜眼說瞎話的本領,李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大隊人馬緩緩朝邏些城行去,邏些城內突然響起了高昂的牛角號聲,隨著那直透雲霄的號聲,城外幾片帳幕中衝出了大隊大隊的士兵,一個個袒胸露腹的大聲叫嚷著,『呼呼喝喝』的朝這邊迎了上來。

    幾騎快馬從城內衝出,當先一名紫色面龐的大漢策騎狂奔到距離隊伍不到十丈的地方,大聲吼道:「誰這麼大膽子領著軍隊來邏些城?你們想要冒犯王麼?」在吐蕃的高層中,使用漢語還是一種比較流行的風尚,這人喊話起碼能讓江魚聽懂。

    朗錄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紅了,他在那白犛牛上猛的跳了起來,指著那大漢吼道:「達扎路恭,難道只有你這個會拍馬屁的傢夥,才能留在邏些麼?我朗家在邏些也有自己的宅子,我狼藉在邏些也有自己的軍營,為什麼我就不能帶人來邏些?難道你做了對不起我們朗家的事情,你心裡有鬼,害怕看到我朗家的好男兒麼?」

    『 喲呼』,朗錄身後的大批士兵同時叫囂起來,汙言穢語潮水一樣的噴吐出去,這可是大唐軍中絕對見不到的奇景啊,江魚、李亨、孫行者他們是看得津津有味,一個個差點沒鼓掌叫起好來--就好像在梨園看戲那樣的叫好。而朗錄的幾個親近將領扒下了全部的衣服,在滴水成冰的寒風中著身體跳上前,用極度汙辱性的動作向達扎路恭挑釁的行徑,更是讓現場的氣氛達到了最。

    達扎路恭氣得面色發黑,他手上馬鞭一揚,大喝道:「朗錄,你要造反麼?」

    一團被捏得的雪塊猛的從朗錄身邊飛了出來,重重的砸在了達扎路恭的面上。『碰』的一聲脆響,達扎路恭高挺的鼻樑被砸歪,仰天就倒。江魚甩著胳膊叫道:「放屁,誰造反,誰造反哩?兄弟們,達扎路恭這廝冤枉我們大老爺造反,他居心不良哩!」

    朗錄鼓掌大聲叫好,不斷的稱讚江魚的那一塊雪團丟得好。朗錄身後的萬多名士兵受到江魚故意放大的聲音挑撥,『嗷嗚』一嗓子,仗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就朝達扎路恭衝了過去,萬多柄彎刀明晃晃的,很有點要把達扎路恭劈成牙籤的聲勢。

    達扎路恭身邊的幾個武將打扮的漢子抓起達扎路恭轉身就跑。後面從羅些城外那些帳幕中衝出來的士兵『嗷嗷』怪叫著朝著這邊狂奔而來,眼看著兩方大軍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廝殺一場。

    江魚突然控制不住的樂起來,一手抓住李亨吹噓道:「咱一句話挑動得吐蕃折損數萬大軍,這份勞,咱回去了是否能再升一級呢?」

    李亨、孫行者、白霞子,同時翻起了白眼。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6:41

第六十六章 客卿?禍害!

    人生不如意,十有。江魚一夥大唐的暴力分子正在那裡殷切期望吐蕃兩個大人物揮刀子相互狠捅幾刀,指望著吐蕃一場內亂先折損幾萬大軍呢,美夢突然破滅了。一名面容精悍三十多歲的男子帶著十幾個老人衝進了劍拔弩張的兩隊大軍間,對朗錄和達扎路恭一頓大罵,罵得兩人面色難看到了極點,罵得幾萬大軍乖乖的跑去城外駐紮,罵得朗錄帶著百多個護衛還有江魚等一行人只能老老實實的進了邏些城,到了城內一處很寬敞的院落裡住下。朗錄沒提他家的牧場被人侵佔的事情,達扎路恭也沒提他被江魚一團雪塊砸暈過去的醜事,所有人好似都在等待著什麼,卻讓江魚他們這群不懂吐蕃風情的人一陣納悶。

    江魚他們所在的院落是朗錄他們朗家在邏些城的大本營,和中原的宅院規格完全不同,這個院落所有的房子都是兩層或者三層高平頂的土木樓房,每一層空間都極其寬敞,粗大的柱子上塗上了紅漆和金漆,很是富麗堂皇。尤其四周牆壁和天花板都用工筆畫描繪了無數天神、惡魔的征戰傳說,倒也別有一番風味。每一間房裡都鋪著來自泥婆羅的手工提花地毯,那綿綿密密極其厚重的地毯價值極其高昂,讓識貨的李亨看得眼角一陣的亂跳,一直在尋思著回去長安後要建議李隆基調派大軍來攻打吐蕃--吐蕃的這些王公大臣實在富裕得沒有天理王。

    朗家宅院正中的一處樓房二樓大廳內,朗家的一干族人還有依附於他們朗家的一些王公大臣席地而座,面前長案上放著熱氣騰騰的燉肉、燉骨頭還有各種吐蕃的特色食物。江魚帶了幾個妖物坐在朗錄身後的席位上,瞇著眼睛看著這些朗家的大人。他想要挑撥幾句,讓朗家和達扎路恭來一次規模浩大的血戰,可是沒想到,卻有人首先向他發難了。

    一個白胖胖的老人還沒等朗錄開口說話,就指著江魚大聲的用吐蕃話指責了幾句,江魚身後的油老鼠急忙說道:「老闆,這老頭在質問為什麼咱們能夠參加他們朗家的大會哩。這老頭看起來是他們朗家的族老,很有權勢的那種。」不用油老鼠說,江魚也知道這老頭的身份地位不會太低,只看他身上那華麗的裝飾就知道了。

    朗錄很自在的用匕首割下了一塊白肉,蘸了點精鹽後塞進嘴裡大嚼了幾口,這才笑道:「這位江先生是我請來的……嗯,用他們唐人的話來說,就是客卿。他是有大本領的高人,大家不要怠慢了江先生。嗯,客卿嘛,他能幫我們對付達扎路恭。朗拔扎,你要對江先生客氣一點。」這幾句話他用的漢語,顯然是不想讓江魚誤會他們朗家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又白又胖的朗拔扎歪著腦袋不屑的看著江魚,冷笑道:「啊,唐人?他能有什麼本事?唐人都是一群軟弱的廢物,咱們吐蕃的好漢才是這個天下最強的戰士,唐人能幫我們朗家對付達扎路恭?嘿嘿,笑話,簡直就是笑話嘛!」朗拔扎故意大笑了幾聲,那些朗家的族人以及依附他們的王公貴族同時大笑起來,一個個笑得前俯後仰的,更有人很誇張的笑出了眼淚。

    搖搖頭,江魚舉起了自己的右手,輕輕的一拳轟在了身邊的地板上。一聲巨響,方圓丈許的一塊地毯被炸成粉碎,下面的地板化為無數的碎屑落到了一樓大廳,剛才還在狂笑不止的一干王公大臣頓時突然收住了聲音,更有人很狼狽的一口咬在了自己牙齒上,差點沒疼得叫起來。朗拔扎一張臉變成了鐵灰色,呆呆的看著江魚身邊那個巨大的窟窿,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吐蕃人造房子,每一層的地板都極其的講究,像朗家這樣的大貴人家,這地板都是以糯米水調配的三合土夯成,中間還包了一層原木樁子,一層地板厚度足足有三尺,就算一個大力士用數百斤重的鐵錘轟擊,一時半會也難以將那地板怎樣,江魚居然一拳就能打出一個大窟窿?

    朗錄滿臉紅光的『呵呵』大笑,轉過身來朝江魚敬酒道:「江先生的神力實在是驚人啊,嘿嘿,朗拔扎沒有惡意,只是坐井觀天,實在是小看了天下的英雄豪傑。朗拔扎,我的親叔叔,給江先生敬酒啊?咱們吐蕃人,最敬重的不就是好漢麼?」

    一語驚醒了朗拔扎,白胖的朗拔扎吃力的站起身來,朝江魚恭恭敬敬的敬了一杯酒,隨後大笑道:「有江先生幫助,那達扎路恭手下的山豹子們,這次可碰到對手啦。朗錄,你的運氣可真好,我們朗家的運氣也真好。諸位一起敬江先生一杯。」所有朗家人都陪著笑臉給江魚敬酒,江魚來者不拒,半斤一碗的青稞酒他足足喝了十八碗依然面不改色,看得一眾吐蕃的王公個個吃驚到了極點。有強大的武力,能夠喝極多的烈酒,這就是英雄好漢了,幾個朗家的武將對江魚是欽佩到了極點,連連舉碗相請,江魚卻也不含糊,和他們又連續喝了好幾碗下去。

    李亨則是在旁邊暗自驚詫於朗家潛在的一些東西。江魚一拳轟碎了地板,四周原本冒出了數十名武士,但是一看到朗錄在大聲的說笑,這些武士立刻又消失在樓梯上、窗台外,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而且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人在那裡詢問是否要換一個地方聚會之類的瑣碎事情,可見朗家內部的管理之嚴格。李亨原本還對江魚為了錢而充當打手的行徑有點抱怨,但是如今他卻希望江魚能夠把邏些城弄個天翻地覆才好。吐蕃能有朗家這樣制度森嚴、武士訓練有素的大家族,對於大唐實在不是一個好事。

    朗錄卻已經開始和自家的族人商量今天發生的事情。那衝進戰場強行分開了兩家大軍的中年男子,正是如今吐蕃的王棄叠祖贊,一個有能力同時有野心的王。棄叠祖贊想要收攏吐蕃的所有權力,一直在努力的想要削弱王公大臣各個家族的力量。達扎路恭就是選擇了依附棄叠祖贊以保全自己家族的典型,而朗家和另外幾個大王公,就是想要繼續保留大貴族所有特權的代表。這一次與其說達扎路恭家族中的人侵佔朗家的牧場是兩個家族的競爭,還不如就是吐蕃王室一脈和大貴族一系的試探手。

    朗錄一手拍在自己面前條案上,嘴裡一邊嚼著一塊還帶著血絲的肉筋,一邊含糊的吼道:「咱們不能退縮,一次退縮,就被他們放一點血,再退縮一次,又被他們放一點血,到了最後,咱們家族的實力被徹底削弱,所有的好處都到了棄叠祖贊和達扎路恭的手上去啦。到時候,咱們的農奴都要變成他們的,咱們的土地也要變成他們的,牧場、礦山,都要變成他們的,咱們的錢,自然也就變成了他們的。」朗錄看著朗拔扎,大聲問道:「沒有了錢,我的叔叔朗拔扎,你還能養得起你的那兩百個女人和八十多個孩子麼?」

    朗拔扎用匕首割了一塊血腸,慢條斯理的放進了嘴裡,白嫩嫩的臉上那三角眼閃動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凶光:「當然不能。所以,這次我們要給達扎路恭一點顏色看看。棄叠祖贊說這次我們家的糾紛,放在明天的大會上解決。哼哼,朗錄,你是如今的族長,你說怎麼做?」

    朗錄冷笑一聲,淡淡的說道:「明天棄叠祖贊要召集所有在邏些城的大臣開大會麼?那就在大會上給達扎路恭一點顏色看看。」他回頭看著江魚,很恭敬的說道:「江先生,達扎路恭的小兒子咂烏天生神力,號稱我們吐蕃這二十年來的第一條好漢。明天我向達扎路恭要求先決鬥一場,你幫我殺掉咂烏罷。讓達扎路恭也心疼心疼,他的侄兒帶領人搶光了我朗家兩個牧場的所有牲口,就不要怪我殺他的小兒子出氣。」

    沈思了一陣,江魚若有所思的問道:「 吐蕃王公的大會,我一個唐人出手殺人,是否不好呢?這樣吧,我手下有一個吐蕃好漢叫做老錄的,到時候讓他出手罷。」江魚有信心,經過他一夜的調教,錄卜打讚的實力可以暴漲十倍不止,幹掉一個吐蕃的普通將領,絕對不成問題。他又看到朗錄眼裡的狐疑,急忙解釋道:「放心吧,老錄的實力很強,咂烏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見到江魚如許保證,朗錄點點頭,繼續說道:「殺死了咂烏,達扎路恭肯定會傷心憤怒的,到時候就逼他和我們朗家挑選出來的精銳進行決鬥,讓天神來決定這一次到底是誰犯下了錯誤。嘿嘿,只要在決鬥前讓他的那群山豹子都死掉,他達扎路恭就輸定啦。」三言兩語間定下了計策,江魚只是面帶微笑的連連點頭,卻也不說這計策是否高明。

    當天夜裡,江魚就循著白天他的靈識標定的幾個人物,找到了達扎路恭家。一套在大唐顯得極其老套的跟蹤、套布袋、打悶棍的套路熟極而流的施展出來,江魚把達扎路恭家幾個衣冠華麗顯然不是達扎路恭兒子就是侄兒、外甥一類的年輕人打得頭破血流牙齒吐了一地,這才施施然返回了朗家的宅子。這就叫火上澆油,江魚等著看第二天王公大會的好戲。

    第二日一大早,朗家就出動了數百面容兇惡體態彪悍的武士,護送著一行人朝城西北的普陀珞珈行去。王公大會的召開是一件極其隆重的事情,雖然如今有幾個王公大臣還在外地的城市或者自己家族領地,並不在邏些城,但是這一次大會也能召集來吐蕃起碼一半的重臣出席,故而棄叠祖贊特意的讓所有人去普陀珞珈開會。這也被人稱作布達拉宮的宮殿群是吐蕃王室的核心重地,裡面有忠於吐蕃王的大軍駐守,更有王室供養的一些奇人異士,這對所有出席大會的王公,也是一種無形的威脅。

    數百武士在宮殿入口處就被截了下來。朗錄他們只能每個人帶兩個護衛進去普陀珞珈,江魚他們也混在了護衛中,大搖大擺的行了進去。一路上都有身披大唐制式鎧甲改裝的半身甲,手持大唐軍中才能裝備的精良陌刀的吐蕃戰士往來巡邏,江魚心中明鏡兒一般--當初壽王大著膽子向吐蕃走私的一些軍械,看來就是落入了吐蕃王室的手中。李亨則是皺著眉頭極其惱怒的看著這些吐蕃士兵手上精良的軍械,心中恨急了朝廷中的某些人,在他心中,這些敢於將大唐的軍械走私出來的人,已經是賣國賊沒有兩樣了。

    順著陡峭寬大的石階向上攀登,一路上朗錄不斷的和一些渾身珠光寶氣的王公打著招呼。這些王公有的對朗錄的反應極其熱情,眉目中也有一些秋波傳送,顯然是朗錄一邊的盟友;有些王公則是不鹹不淡的和朗錄只是點頭示意,這些人應該是中立派別的;但是也有一些年輕的王公大臣則使用驕傲個帶著一點不遜的挑釁眼神回應朗錄的友好招呼,這些年輕的王公大臣們,應該和年輕的棄叠祖贊是同一路人了。新銳力量的興起和保守力量的反抗,看來在吐蕃國內,還會有很多的大戲好看。

    一眾王公大臣帶著貼身護衛走到了普陀珞珈最高的一處宮殿門口,朗錄正要走進宮殿,旁邊突然衝過來達扎路恭,好似發瘋一樣一爪子朝著朗錄的臉撕了過來。江魚眼疾手快的一手將那朗錄抓起來往身後一丟,自己胸膛狠狠的撞在了達扎路恭的身上,將達扎路恭撞得踉踉蹌蹌的退後了十幾步,江魚用不熟練的吐蕃話大聲吼道:「大膽,你想要殺我們大老爺?」鯤鵬一羽劍不方便在這種場合出現,江魚猛的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刀尖指著達扎路恭,大步朝前逼近了幾步。

    旁邊吐蕃王公們一個個急忙倒退了幾步,臉上都露出了看好戲的怪笑,就連那些對朗錄不怎麼理睬的年輕貴族,都是一臉興奮的樣子在那裡鼓掌助威,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支持的是哪一邊的人,或者他們純粹就是因為看到有人要打鬥了,這才本能的叫好罷?江魚卻也不含糊,搶上去幾步,一刀就朝達扎路恭劈下,嘴裡還叫嚷道:「敢打我家大老爺,你是在找死。」江魚是真的想要殺達扎路恭,達扎路恭一死,吐蕃國想要不亂都不成,至於吐蕃可能向大唐展開全面報復,江魚卻沒有放在心上。

    眼看達扎路恭要被江魚一刀劈死,旁邊一柄陌刀突然挑了過來,重重的斜劈在江魚的刀鋒上。這陌刀上居然也有千多斤的力量,更是準確的劈到了江魚的力量最弱的刀身中部,『叮』的一聲將江魚的彎刀盪開一旁。一條九尺高面孔黧黑身形粗大的年輕人從旁邊跳了出來,伸開手臂護住了達扎路恭,用桀驁不馴的凶狠眼神上下打量著江魚,突然裂開嘴冷笑道:「耶耶耶,我們朗錄大老爺招攬了幾個面孔白淨的唐人做屬下,嘖嘖,朗錄大老爺呀,您是不是想要去大唐養老呢?」

    朗錄面色一沈,怒聲喝道:「咂烏,你敢胡說?我是你的長輩,你一點禮數都不懂麼?」

    「 放屁!和你朗錄這樣的小人講什麼禮數?我達扎路恭的三個侄兒昨天晚上被誰打傷?可憐那達盧烏,他滿嘴的牙齒都被人敲下來啦。」達扎路恭從咂烏的身後探出頭來,指著朗錄憤怒的指責道:「邏些城裡,誰敢傷害我達扎路恭的親人?除了朗錄你這條老狗,還能有誰?前幾天邏些城都是平安無事的,只有你朗錄這條老狗從你家的那塊被天神詛咒的地方跑出來後,我的侄兒們就突然被人打成重傷,難道不是你朗錄做的麼?他們身邊的護衛都被打斷了四肢,都被打斷了四肢啊,他們都被變成廢人啦!朗錄,你下手好狠!」

    「我,我,我!」朗錄心裡那個冤枉啊,真的不是他幹的,他真的不知道達扎路恭的三個侄兒被人打傷啊?如果真的是他下手,他肯定都下令幹掉了那三個年輕人,又怎麼會只打下他們的滿嘴大牙?朗錄脖子一扭,臉上肉一橫,大聲叫道:「不是我做的。達扎路恭,你冤枉好人!你的三個侄兒半夜跑到大街上幹什麼?還不是去做一些男人女人的勾當?誰知道他們得罪了誰?也許他們昨天干的女人的丈夫打傷了他們,也許他們昨天想要調戲的女人把他們打傷了,反正不是我朗錄干的。」

    達扎路恭呆了一下,沒話說了。他那三個侄兒是什麼品性,他自己也清楚,每天就在邏些城裡作一些仗勢欺人的事情,比如說他們看上了某個小地主的妻子或者女兒,就會帶著自己的護衛在晚上摸上對方的門,三個人輪流施暴,一定要滿足了他們變態的獸慾後才肯罷休,這在邏些城也不是什麼秘密,王公大臣們的家人都是這麼幹的。也許,真的是某個不要命的小地主或者小財主下的手?達扎路恭尋思道,若是朗錄下手,三個侄兒肯定會被人劈成碎塊,也不會只是打傷他們啊?達扎路恭有點遲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找錯了對象。但是如今騎虎難下啊,攔在大殿門口和朗錄衝突了起來,若是就此罷休,豈不是在這麼多的王公面前顯得自己害怕了朗錄麼?

    朗錄心中一陣快意,他突然跳著腳叫道:「 我被冤枉啦,我朗錄一條漢子,被人冤枉啦。達扎路恭,你是要當著這麼多的王公大臣的面侮辱我麼?你做到啦,你做到啦!你讓所有人都以為我朗錄是一個卑鄙的小人哩!你的侄兒搶了我家的牧場,一萬多頭牲口都被搶走啦,你又故意給我身上潑汙水,你是在侮辱我們整個朗家呀!這種屈辱,只有鮮血才能洗乾淨。」

    面容一板,朗錄大聲叫道:「老錄,我最忠實的戰士,和咂烏決鬥罷,讓英雄的血,來洗刷掉我們朗家受到的侮辱。」朗錄退後幾步,親熱的拍了拍高大、壯碩好似肉墩子一樣的錄卜打贊,將他朝前推了過去。朗錄也知道,在這麼多的王公面前讓江魚殺死咂烏,對吐蕃人是一個極大的侮辱,自己會站在所有吐蕃王公的對立面。但是讓同為吐蕃人的錄卜打贊出手,就沒有這樣的後果了,唯一的問題就是,『老錄』能否殺死咂烏呢?朗錄可不知道,被江魚稱為『老錄』的這條粗橫得不似人的漢子,就是他們吐蕃大名鼎鼎的大強盜錄卜打贊啊。

    僅僅穿了一件牛皮坎肩,下體也只圍了一個牛皮縫成的短褲,兩條大毛腿在寒風中還冒著騰騰熱氣的錄卜打讚的對撞著自己的拳頭,搖搖擺擺的走向了滿臉凝重的咂烏。昨天夜裡,江魚在毒打了達扎路恭的三個侄兒後,用三十六塊靈石強行給錄卜打贊提升了修為,如今錄卜打贊都已經進入到了木身初期的力量,兩臂有萬斤的神力,更是好似木石一樣不懼普通的刀劍劈砍,對於殺死咂烏,錄卜打贊有著百分百的信心。江魚陰笑著在錄卜打讚的肩膀上拍了幾下,自己緩緩的退後了幾步。

    身高一丈一二尺,腰圍都有六七尺,粗壯得好似一頭牛的錄卜打贊俯視著身高只有九尺,比自己細了一倍多的咂烏,嚇人的醜臉上露出一片燦爛的笑容:「喂,咂烏是嗎?聽說你是我們吐蕃的第一好漢,今天讓我來試試你的骨頭是不是和野牛的骨頭一樣硬,好麼?」錄卜打贊渾身都發出了『辟里啪啦』的響聲,肌肉一塊塊的繃緊了。

    那些圍觀的王公中突然有一個老頭口沫四濺的叫嚷道:「達扎路恭,你的兒子咂烏是懦夫麼?既然你沒有證據證明是朗錄大人打傷了你的侄兒,你就是在侮辱朗錄大人。這樣的侮辱,只有戰士的血才能洗清啊。」另外一個老頭也大聲叫道:「就是這個道理,我們吐蕃人只認這樣的道理。若是你的兒子咂烏殺死了老錄,那麼就是朗錄打傷了你的侄兒;若是老錄殺死了咂烏,打傷你侄兒的就不是朗錄。事情就這麼簡單,天神在天上作證哩,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所有的王公同時鼓掌跺腳大聲叫好:「天神作證,天神作證,咂烏死或者老錄死,殺,殺,殺!」

    達扎路恭無比怨毒的看了朗錄一眼,錄卜打贊身上的肌肉塊兒實在是太嚇人了,他的塊頭也實在是太嚇人了,達扎路恭可沒有自信自己的兒子能過打贏這樣的怪物。朗錄則是興奮得連連蹦跳,當他見到江魚所說的『老錄』是如此恐怖的一名魔王般的壯漢,他就認定咂烏不是老錄的對手。此時看到事情順利的被推動到了對自己最有利的地步,雖然他不知道打傷達扎路恭侄兒的到底是誰,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但是他卻知道,折辱自己對手的大好機會就在眼前,殺死咂烏,對達扎路恭乃至他的家族,一定是一個沈重的打擊--咂烏可兼任著棄叠祖贊護衛隊副頭領的職位,是吐蕃軍中年輕將領的象徵啊。

    激動得渾身發抖的朗錄和所有的王公一樣叫起來:「殺死他,殺死他,老錄,殺死咂烏,我賞賜你一百個還是處女的女奴!咂烏值這個價錢!」

    一隊三十人頂著全套鎧甲的吐蕃戰士一字排開站在了大殿門口,顯然棄叠祖贊也得到了消息,並且用這種手段默認了兩個家族之間用這種手段解決某些糾紛。兩個人決鬥總比數萬人廝殺來得好,哪怕朗錄和達扎路恭決鬥呢?總比死傷幾萬吐蕃戰士來得便宜。

    四周的王公大臣整齊劃一的朝著外面散開,在大殿前露出了一個直徑十幾丈的圓場,手持陌刀的咂烏和赤手空拳的錄卜打贊在場中對峙了一陣,咂烏緩緩說道:「老錄?古怪的名字。你挑選一柄兵器罷,我不佔你的便宜。我手上這柄陌刀可是大唐高手匠人百疊鋼打造的利器,哪怕你粗壯得好似一頭公牛,也要被我一刀兩段。」 咂烏言語中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了自信,旁邊幾個年輕的王公大聲的叫起了咂烏的名字。

    錄卜打贊鼻子裡『哼』的一聲,大聲說道:「不用啦,我老錄的一對手可以撕開一頭活的獅子,你小心不要讓我抓住你就是。」狠狠的一跺腳,錄卜打贊大聲叫道:「咂烏,天神在上,今天我們兩個只能活下一個人來。死掉的那個,一定是你。」他身體微微一彎,好似發狂的公牛,張開兩條手臂朝咂烏撲了上去。那柱子粗細的兩條黑漆漆的手臂發出『嗚嗚』的破空聲,頃刻間已經揮出了數十拳。

    咂烏靈巧的在拳風中閃躲了一陣,陌刀一擺,刀鋒輕巧的劈向了錄卜打讚的軟肋。這一刀來得狠毒,咂烏手臂運力刀尖在不斷的顫抖,若是劈上了錄卜打讚的身體,就會在他身上造成鋸齒一樣的撕裂傷痕,擴張的傷口,會讓錄卜打讚的內臟流出體外,立刻喪失戰鬥力。既然是生死相搏,咂烏也就沒打算讓眼前這條塊頭大得離譜的漢子活下去。吐蕃人的規矩就是這麼簡單,你殺死了對手,你沒有理都變成了有理的;若是你被對手殺死,那麼你有理都變成了無理,就是這麼簡單。

    錄卜打贊在吐蕃能闖出一個名號,身手自然極其高明。他身體順著刀鋒朝前一斜,一拳朝咂烏的心口砸下。刀鋒在錄卜打讚的身上狠狠的拖過,劈開了一條尺許長的傷口。錄卜打贊龐大的身軀也幾乎整個壓在了咂烏的身上,自身的體重連同那萬斤巨力,將他的拳頭整個送入了咂烏的身體,轟碎了咂烏的脊椎骨,從他身後探了出來。只是一個錯面,錄卜打贊傷,咂烏死,鮮血噴灑在地上,殷紅的一片看起來極其刺目。

    朗錄猛的跳起來歡呼道:「天神是公正的,達扎路恭,你的侄兒不是我朗錄派人打傷的,你還有什麼話說?只是,你的兒子咂烏死啦,他比你的侄兒更加重要罷?呵呵呵呵!」朗錄笑得極其開心,笑得極其快意,得意洋洋的邁著四方步走到錄卜打贊身前,的拍了拍那被咂烏的熱血噴滿的大肚皮,笑道:「老錄,你是好漢,好漢!現在去裹傷,老爺我答應你的女奴,回去就送給你。哈哈哈哈哈!」

    自己兒子慘死,達扎路恭面色自然是難看至極,但是他卻沒有發作,只是冷冷的點點頭:「是啊,看來我那三個不成器的侄兒,真的不是朗錄大老爺你派人去打傷的。」面部肌肉狠狠的抽搐了幾下,達扎路恭揮手道:「把咂烏的屍體收拾一下,等下去找天葬師罷。他死於戰士的決鬥中,天神會很高興收下咂烏的靈魂。英勇的戰士的英魂,不是那些卑劣的懦夫所能比擬的。」

    陰陰的一笑,朗錄高高的昂著頭,在一干親近的王公的祝賀聲中領著人走進了大殿。大殿中鋪著厚厚的地毯,排開了四列座位,朗錄很自然的在最靠近正中那個座位的一個席位上盤膝坐下,大聲的說道:「大王在哪裡?今天我朗錄要向達扎路恭討一個道理,為什麼他家的人掠奪了我朗家的牧場?莫非我朗家就不是吐蕃的臣子麼?莫非我朗家就可以任憑人來欺負麼?大王,今天必須給我朗錄一個交待!」

    棄叠祖贊從大殿後面走了出來,他微微的皺著眉頭,一邊走一邊說道:「朗錄,你是我吐蕃的老臣子,為什麼要和達扎路恭這樣爭鬥?你的人已經殺死了達扎路恭的兒子,這次的事情,就這麼算了罷。難道咂烏這條好漢的性命,還比不過那些牲畜麼?咂烏是我們吐蕃年輕人中最出色的將領,今天在公平的決鬥中被殺死,他的血,足以洗刷你們兩家人之間的糾紛了罷?」

    吐蕃的王公大臣們按照自己的身份高低和派系所屬紛紛落座,朗錄端坐在座位上,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達扎路恭,冷笑道:「大王這話說得不對,咂烏的鮮血只能洗刷剛才達扎路恭對我朗錄的侮辱,是他冤枉我朗錄派人打傷他侄兒,咂烏也是因為這件事情被殺死的。而現在我朗錄要說的是,達扎路恭派人掠奪了我朗家的牧場,牧場的主管被殺死,牧場的農奴被掠走,牧場的牲畜被掠走,牧場存儲的草料被燒得乾乾淨淨。大王啊,您說,這是什麼道理?難道我朗家已經可以被人隨意的欺辱了麼?」

    達扎路恭猛的直起腰來,他好似忘記了自己的小兒子剛剛被殺死,他的一拍面前的桌子,大聲喝道:「朗錄,你不要發瘋啦,那塊牧場原本就是我們家族的領地,一百年前被你們朗家侵佔過去的。你們朗家在那塊牧場上放牧了一百年,收穫了多少肥嫩的羊羔?得到了多少鮮美的酥油?那些牲畜,只是你們租用牧場的租金罷了。」

    「胡說八道!那牧場是我們朗家的!這麼多年來,那牧場一直是我們朗家的!我們朗家人在上面已經放牧了一百年,我們還要繼續放牧一千年,一萬年,那牧場一千年以後,一萬年以後,都是我們朗家的。」朗錄瘋狂的揮動著手臂,大聲的咆哮著:「達扎路恭,我知道你仗著有人撐腰,所以想要從我們朗家身上撈取好處,可是我們朗家不是你們可以隨意欺負的。末度,你說呢?」

    坐在朗錄的左側一席上,枯瘦而蒼老的那個老人微微的睜開了眼睛,點頭道:「達扎路恭啊,那一塊牧場,你們沒有證據說那牧場是你們家的。朗家在那塊牧場上已經放牧了一百年,你為什麼要去搶走那牧場呢?」

    棄叠祖贊突然說話了,他沈聲說道:「那一塊牧場一直都沒有主人,我們吐蕃的王家才是一片草原的所有者。我封賞了那一片草原給達扎路恭,因為咂烏這兩年訓練軍隊,訓練出了很精銳的士兵,這是他的勞,所以我賞賜那塊土地給了達扎路恭。」

    大有玄虛啊,江魚眼睛瞇了一下,和李亨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大概能估摸出來,朗家的那塊牧場的所有權應該的確是有點問題,但是既然朗家在上面已經放牧了一百年,從一般的規矩上來說,那塊牧場就應該是朗家的財產了。棄叠祖贊卻故意將那牧場封賞給達扎路恭,而達扎路恭明知道朗家在上面已經經營了一百年,卻依然笑納之,甚至還派出自己的族人搶走了牧場中的牲口,這分明就是在沒事找事嘛。也許棄叠祖贊是在故意支持達扎路恭來挑釁,想要打擊朗家的勢力。而且從朗錄的表現中來看,達扎路恭家起碼在高級武士這一方面佔據了優勢,咂烏更是號稱吐蕃年輕人中第一條好漢,若非江魚他們突然出現,也許朗錄已經被打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但是,江魚他們就是出現了啊。江魚臉上帶著詭秘的笑容,低下頭盤算起一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朗錄卻憤怒的拍著桌子,大聲吼道:「簡直就是胡說八道,讓所有的王公都來評理罷,我要求召開全吐蕃所有王公的大會,舉行祭祀天神的大典禮,我們來評個道理,在天神的面前讓所有的王公來評理罷!咂烏訓練軍隊有勞麼?難道大王你是在欺負我們都是瞎子和聾子麼?我們吐蕃軍隊的戰鬥力這兩年的確是得到了提升,但是這是咂烏這個死鬼的勞麼?這裡面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罷!」

    一旁的枯瘦老頭末度懶洋洋的說道:「達扎路恭,你不要仗著你受到了大王的寵信,就利用這種寵信來欺壓我們這群可憐的老人呀。你今天若是佔了朗家的牧場,明天是不是就要去佔我末家的農田呢?或者再後天,你就要動手搶奪我們這些老人的家眷了?」末度很深沈的看了達扎路恭一眼,又輕瞥了棄叠祖贊一眼,歎道:「做人要厚道,不要太過分,達扎路恭啊!」

    達扎路恭陰沈著臉蛋看著末度,過了很久,他才扭頭看了看棄叠祖贊。

    棄叠祖贊已經來不及說話了,因為江魚大咧咧的站了起來,指著達扎路恭大聲叫囂道:「囉哩囉嗦的幹什麼?既然你達扎路恭派人搶了我們大老爺的牧場,咱們大老爺派人搶你們的牧場也就是啦。你們搶了我們朗家一萬頭牲畜,我們就搶你們三萬頭牲畜。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他奶奶的,虧本生意咱們朗家是不做的。」

    達扎路恭身後一名中年男子猛的跳起來,指著江魚喝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在王公大會上插嘴?下賤的唐人,你的那爛貨母親沒有教會你什麼是規矩麼?你以為你是什麼玩意?」這中年漢子的一口中原官話說得不錯,很有點長安土音的韻味。

    朗錄微微一笑,笑道:「這位江先生是我朗家聘請的客卿,哈哈哈,客卿嘛,按照他們唐人的說,就是給我們朗家的孩子傳授一點兒他們大唐的學問的人。」朗錄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可是很尊敬江先生的哦?達扎路恭,教好你的人,不要對江先生不客氣!」

    江魚卻用行動告訴了在場所有的吐蕃王公他這位客卿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危險分子。他搶起朗錄面前的小方桌,一抖手將那小方桌重重的蓋在了那中年人的臉上,江魚笑罵道:「他奶奶的什麼玩意?你家主子達扎路恭老子都一雪塊砸暈了他,何況是你?」那中年漢子仰天就倒,嘴裡一大把碎牙連同鮮血同時噴了出來,高挺的鼻樑被砸得歪在了一邊,顯然破相了。

    在場所有的吐蕃王公同時愣了一下,然後,場內暴亂,臉色一直不好的達扎路恭操起面前的方桌,猛撲過來,狠狠的一桌子拍在了朗錄的面孔上!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6:56

第六十七章 天神面前的決鬥

    有時候人間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你打了我一拳,我肯定要還你一刀。不管是皇帝將相還是地痞無賴,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精神總是扎根於所有男人的心底,哪怕是最為懦弱的男子,當他被逼到絕境時也會爆發出讓人恐怖的力量,何況是這群吐蕃的高高在上驕橫自大的王公大臣呢?被達扎路恭一桌子拍在了面門上,朗錄一聲咆哮,右腳敏捷的彈了起來,狠狠的在達扎路恭的下體某個極其重要的器官上來了一次親密的腳尖和軟肉的接觸。達扎路恭『嗷嗚』一聲慘叫,抱著自己的下身在地上狼狽的跳動著,嘴裡噴吐著吐沫,凶狠的招呼著自己的親朋好友聯盟黨徒給朗錄一個狠狠的教訓。

    普陀珞珈最高層的大殿內一片的雞飛狗跳,近百個王公大臣分成了四五個小團夥相互揮動著拳頭痛歐對方。這個叫嚷著你上次搶走了我的一匹馬,那個咆哮著三十年前你的父親調戲了自己的祖母;有人在指責某個王公的曾祖在百年前欠下了自己家族幾匹綢緞沒有還帳,就有人在辱罵那個人他的太祖爺爺曾經是在街頭敲悶棍發黑心財的地痞無賴。這些王公貴族相互辱罵,相互揭露對方的老底子,同時用極其惡毒的詛咒問候著對方所有的家人,同時用粗劣的拳術對著面前的人胡亂的錘打,到處都是皮肉撞擊的『砰砰』聲。朗錄和末度的人和達扎路恭的人打在了一起,朗錄和末度的盟友中相互有仇怨的人又打在了一起,達扎路恭陣營中祖輩結怨的人又突然相互看不順眼對著對方來了幾腳,那些中立陣營的人則是胡亂的打著太平拳,大殿內亂得一塌糊塗。

    每個王公大臣都帶了兩個護衛進大殿,這兩百多個護衛也紛紛揮拳打成了一團。比起那些沒什麼武功的王公,這些護衛的打鬥精彩得多,傷亡也慘重得多,只是幾個照面的功夫,就有八成的人倒在了地上,四肢呈現出不正常的扭曲狀,嘴裡噴著血沫兒,有人的頭骨都被打得變了形。江魚他們幾個在這次鬥毆中大獲全勝,一通亂打之下不僅是達扎路恭的護衛被他們輕鬆放翻,就連朗錄他們陣營中,只要是江魚他們沒見過的護衛都挨了他們的黑手,白猛一個人就捏斷了三十幾個護衛全身的骨頭,抓著兩個護衛的脖子站在大殿中仰天狂笑,很有點大雪山上的吃人魔王下凡的味道,嚇得那些攔在棄叠祖贊面前的王室護衛一個個緊張的拔出了兵器。

    棄叠祖贊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冷冷的看著自己的臣子們打成了一團。那些重要的王公大臣鼻青臉腫了,他不出聲制止,幾個王公被打得吐血了,他也不出聲制止,達扎路恭和朗錄相互在掐脖子了,他依然不出聲制止;等得江魚幾個兇徒將場內王公的護衛打翻了一地,骨頭斷裂聲好似爆竹響一樣連珠發出時,棄叠祖贊甚至還偷偷的拍了幾下手。可是,等得江魚興致勃勃的抓起一張小方桌朝那些王公跑過去的時候,棄叠祖贊終於坐不住了,他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江魚把自己的臣子打死罷?棄叠祖讚一聲咆哮,狠狠的拔出腰間佩刀將面前的小條案劈成了兩段,大聲吼道:「都給我安靜!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們鬥毆的場所麼?歷代先王的靈魂,還在這裡看著你們哩!」

    狠狠的拍了一下手,大殿的大門敞開,數百名吐蕃戰士衝了進來,暴力的將扭成一團的王公大臣們強行拉開。這些鼻青臉腫、衣衫破碎好似剛剛被輪暴的少女一樣的王公們,一個個氣喘籲籲的瞪著眼睛怒視著剛才的對手,嘴裡不甘心的叫嚷著--「你動我試試?我揍死你這雜種!」

    冷哼一聲,棄叠祖贊站起來履行自己身為吐蕃大王的職權,他指著那些臣子一通破口大罵,指責他們為了一些小事就肆意爭鬥,簡直就是丟盡了吐蕃貴族的臉面;同時棄叠祖贊嚴厲的指出,在吐蕃面臨大唐的威脅,在天竺和大食都和吐蕃的疆域有了交界線,吐蕃面臨的外界威脅越來越大,面臨的挑戰越來越強時,身為吐蕃的高層如此的為了一件小事而起糾紛,這種撼動國本的行為是極其惡劣的,是要受到嚴厲的懲罰的。最後,棄叠祖贊對著面色鐵青的兩派大臣吼道:「你們調動家族的軍隊爭鬥,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這樣會損傷我們吐蕃的元氣。這樣吧,按照最古老的王公大會的規則,在所有王公面前,你們派遣屬下最精銳的一隊武士進行決鬥罷,就好像剛才咂烏和那個老錄的決鬥一樣。誰贏了,就證明天神也在支持他。誰輸了,誰就失去對那片牧場的所有權,還要給對方一塊牧場作為賠償,怎麼樣?」

    達扎路恭面露喜色,他急忙說道:「偉大而睿智的王,您卑下的臣子達扎路恭沒有任何的意見。只是不知道朗錄大人,敢不敢決鬥?」

    朗錄猛地擡起頭來,他冷笑了一聲,譏嘲的說道:「那就決鬥罷!達扎路恭,你可以派出你的那些山豹子,我朗錄,會讓我的野牛們碾碎你的那些小花貓。吐蕃高原上最強大的戰士,還是我們朗家的野牛,野牛,明白麼?」

    達扎路恭陰陰的看了朗錄一眼,陰沈的說道:「豹子才是最厲害的猛獸,老虎獅子都不是它們的對手,就不要說那些蠢笨的野牛了。」眨巴了一下眼睛,達扎路恭陰沈的指著江魚說道:「只是,朗錄大老爺,你要派你的唐人客卿來決鬥麼?哈哈哈,如果你要派唐人出戰,我就認輸又如何?朗錄大老爺莫非不相信自己的戰士麼?」

    棄叠祖贊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江魚一夥人,搖頭道:「在天神面前的決鬥是神聖的,是我們吐蕃的規矩,唐人不許參加。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早上,在羅些城外東邊的草原上,你們兩家各自出五百戰士決鬥,誰的戰士能活到最後,誰就有道理。」冷哼一聲,棄叠祖贊一甩手朝大殿後面走去:「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你們都說自己有道理,作為大王我也不能偏袒誰,那就讓天神做決定罷,公平,合理,天神是不會偏袒人的。」

    怨毒的看了一眼棄叠祖讚的背影,朗錄朝達扎路恭做了一個凶狠的手勢:「達扎路恭,你的那群小花貓,死定了。走!」和朗錄交好的大臣們行出了大殿,在大殿門口,朗錄突然回頭對達扎路恭喝道:「達扎路恭大老爺,你敢和我朗錄打賭麼?我賭一萬斤金沙和一千顆大海珠,你的戰士絕對不是我的野牛小子們的對手。你不敢,你達扎路恭就是一個懦夫,懦夫!」朗錄大聲的吼叫著。

    達扎路恭不甘示弱,立刻答允了賭局。於是王公大臣們紛紛找了自己的對頭下注,那等注碼聽得江魚他們都是一陣的心跳,這也賭得太大了罷?江魚心動,急忙托朗錄把自己的貨款和定金都壓在了朗錄這邊,和那邊的兩個王公做了一個對手。就在吐蕃國議事的大殿門口,一夥吐蕃的王公打手印立下了****的文書,這才相互間瞪了一眼,互相冷笑了幾聲,都不敢示弱的肩並肩的往山下行去。

    普陀珞珈的大門口外那一片廣場上,三百多個強壯彪悍的戰士披著皮甲,矗立在寒風中,陰冷的目光死死的打量著進出的人。這些戰士的手上都挽著一根皮帶,牽著一頭暴跳如雷不肯安靜下來的大山豹。這些身上點綴著美麗的金色花紋,目露凶光的豹子體長六尺左右,精悍無比,張開大嘴可以看到它們牙齒上閃動著血光,齒縫裡還夾著帶血絲的肉筋,那胸悶的氣息讓膽氣弱的人根本不敢靠近。朗錄猛地停下腳步,指著這群戰士冷笑道:「達扎路恭,你的小花貓來迎接你啦。哈,你難道不敢一個人回家麼?」

    達扎路恭立刻叫道:「錯了,朗錄,他們是來看明天注定死在他們手下的可憐蟲的。嘿嘿,你的那群騎著野牛的小傢夥在哪裡?難道說他們嚇得腿子軟了,不敢出現了麼?」兩人又站在門口狠狠的對視了一眼,這才紛紛騎上坐騎,頂著風雪返回邏些城。

    剛剛離開普陀珞珈,朗錄就瘋狂的詛咒起來:「不偏袒?啊,該死的東西,棄叠祖贊就是在偏袒達扎路恭!整個吐蕃都知道這群該死的山豹子是我們吐蕃最強的一批戰士,尤其棄叠祖贊還讓他們接受了那群該死的怪人的訓練,比普通人強大太多啦。棄叠祖贊是和達扎路恭勾結,故意想要消滅我朗家最精銳的一批武士呀!五百人?正好是我家所有的野牛戰士的人數!該死的!他想要削弱我們朗家的力量呀!」憤怒的自言自語了一陣,朗錄突然抓住了江魚的手,大聲說道:「江先生,你承諾過幫我幹掉這群山豹子的,是不是?我可以加價,在明天之前,你幫我幹掉他們!我給你加一倍的價錢!哪怕那個牧場不值這個價錢,我也要豁出去和達扎路恭拼啦,我贏來的錢都可以給你!我無法忍下這口氣呀!我們吐蕃的王公若是沒有了自己家族的榮譽,就連朋友都會立刻在他背後捅一刀呀!明天,我不能輸!」

    這麼好的事情?漲價?就連贏來的賭注都是自己的?江魚眼睛一亮,激動的說道:「放心吧,告訴我他們的營地在哪裡,你明天一定會贏得漂漂亮亮的。我不會在開戰前殺死他們,這樣對大老爺你的名聲是個損害,但是他們明天一定會輸掉的,相信我!只要你給錢,有什麼不可以的呢?甚至,如果你肯給錢,我可以幫你消滅掉那些幫達扎路恭訓練人的。。。『怪人』?」

    陰險的看了朗錄一眼,江魚悠然說道:「給我足夠的好處,天下沒有人是我不能幫你殺的。殺死一批山豹子,他們還會訓練出一批人來。但是呢,想想看,如果我殺死那群幫他們訓練山豹子的人,他們就再也沒有強大的戰士了。」

    「嗯?哼!」朗錄眉頭一陣抖動,在寒風中沈思起來,他喃喃自語道:「可是,那群人都是怪物啊,刀槍不入的怪物,如今被棄叠祖贊秘密的圈養在普陀珞珈哩。嗯,若是能殺死他們,的確,對我們會有很大的好處,對棄叠祖讚的聲勢,也是一個打擊啊。但是,你能殺死他們?」

    江魚高傲的擡起頭來,冷笑道:「給我錢,棄叠祖讚我都幫你殺啦,只是殺死吐蕃的大王,你要給多少錢才夠呢?這可是個高風險的活,我要考慮自己兄弟的安全是不是?但是殺死一批刀槍不入的人?嘿嘿,天下哪裡有什麼刀槍不入的人?無非是我們大唐武林道上的一點兒硬氣功,被你們吐蕃人給神話啦。」他很無恥的看著朗錄:「殺死一個那種所謂的怪人,你給我殺死一個山豹子五倍的錢,我就幫你幹掉他們。」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朗錄在快要走進邏些城的時候才咬咬牙齒說道:「可以,這筆錢數額很大,但是我會和其他的王公商量,給你湊出這筆錢。但是,若是你失敗了,就不要怪我們翻臉無情。他們在普陀珞珈,可不是在什麼尋常的地方。」

    「沒問題,成交!我江魚的江湖信譽,那在大唐朝的江湖道上是有口皆碑的。」江魚得意洋洋的連連點頭,朝李亨幾個人拋了個媚眼。李亨後心處一陣的冷汗冒了出來,無比憐憫的看著朗錄以及他身後的幾個朗家的族人,暗自搖頭歎息--什麼叫做被人賣了還給人送錢感謝呢?江魚這傢夥,吃人不吐骨頭,坑人簡直不要本錢啊。李亨可以想像,等江魚拿到了所有的報酬,他會公然明火執仗的殺上普陀珞珈幹掉那群地煞殿的門人,隨後拍拍屁股就離開吐蕃。至於這樣做的後果,朗家是否會被氣瘋的棄叠祖贊劈成碎片,江魚是絕對不會理會的。

    當天夜裡,江魚在享用過一頓極其奢侈的吐蕃、泥婆羅、天竺、大食四地風味的大餐後,有點艱難的晃動著被撐圓的肚皮,也沒有刻意的避開朗錄,而是在朗錄和朗拔扎等朗家元老的偷窺下,領著杜風和李亨蒙面出了朗家宅邸。帶著李亨出去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是江魚感覺需要調教一下李亨,讓這位大唐的王爺心中的陰暗面再多一點,否則如何能夠在宮廷中倖存?而帶著杜風,則是因為蜂毒具有麻痺神經的特效,又因為蜂毒的外在表現不會七竅流血、皮膚發黑之類,很是適合明天的場合。

    頂著風雪,二人一妖偷偷摸摸的跑到了達扎路恭家的宅邸外。

    高聳的牆壁攔不住他們三個,江魚輕盈的越過了高牆,隨手兩拳轟出,將兩頭無聲無息撲來的藏獒打暈。李亨緊張的縮在了江魚的身邊拉著江魚的手低聲問道:「師兄,你要我跟來做什麼?」李亨一邊低聲問話,一邊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這種夜行的私秘活計,對於李亨而言,是極其希奇的經歷。比起太子李瑛和壽王李瑁,李亨一直以來就好似一個乖寶寶,每天就是在習武煉氣,哪裡做過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江魚笑了幾聲,將兩條藏獒塞進了自己右手的手鐲裡,低聲笑道:「這狗不錯,比我們中原的大黃狗塊頭大了幾倍,不知道它們的肉吃起來怎麼樣?給空空兒、精精兒他們捎幾條回去。。。唔,跟我來。」江魚領著一人一妖輕盈的在達扎路恭家轉了幾圈,按照晚宴時向朗錄打聽來的消息,鑽進了一棟裝飾豪華的小樓內。吐蕃貴族家的樓房格式都差不多,臥房的方位也都差不離,江魚很輕鬆的找到了這棟小樓的臥房所在,在李亨的手裡塞了一把珵亮的匕首,將他推了進去:「唔,達扎路恭最大也是最寵愛的孫子就住在這裡,去把他閹割了罷。」

    李亨呆呆的看著江魚,良久沒吭聲。江魚深情的看著李亨,隨後一腳將他踢了進去,低聲喝道:「下手罷,我的王爺師弟,你以後是要在宮廷中混日子的,我還想把你推上太子的寶座!可是太子之位,你若是心慈手軟,你能坐得穩麼?我不要你殺人,你閹割了他就是。。。唔,總比我出手直接把這個十幾歲的小傢夥給殺掉來得好罷?」

    李亨有點憤怒的跑了回來,壓低了聲音面目猙獰的吼道:「江魚!你答允朗錄幫他殺達扎路恭的親眷,可以挑起吐蕃的內亂,我可以出手殺人,但是,但是閹割。。。你,這種手段太下作了,我做不來,我不會做的!你,你不如一刀殺了他,省得這娃娃一輩子痛苦!」

    「很好,忠王爺,你就可憐可憐他,把他殺了吧!」江魚臉上露出了詭秘的笑容:「還以為你心慈手軟沒辦法下手殺人哩。去吧,去殺死他。如果你不動手,我就親自出手幹掉這個宅院裡所有的人,你知道我的修為到了那一步,你知道若是沒有煉神反虛境界的修道高人出手,邏些城都能被我一個人屠得乾乾淨淨!唔,不過,也許皇上會希望我這樣做?誒,難得有一個不怕天劫的修道人幫我大唐剷平邏些城啊?」江魚有點嘲弄的看著李亨,又一腳將他踢進了房門。

    這一次,李亨出來得很快,手上的匕首沒有沾一點兒血,但是他身上已經多了一絲孽氣。李亨沈聲說道:「我沒有動刀,我點了他死穴。」李亨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表情,好似要哭,又好似要笑。他生平最大的志向也不過是領軍打仗作一名能名流青史的好王爺,他做夢都沒想到,會有一天他會跑到吐蕃來,在吐蕃殺死一個在他看來近似無辜的十五六歲的小孩子。

    「好啦,好啦,回去運轉本門心法三十六個周天,保證最後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啦。我望月門下講究的就是弱肉強食,弱肉我食。殺一個吐蕃的年輕人練手,總比我以後逼你殺大唐的子民練手來得好。」江魚有點不理解的看著李亨:「當初你對天欲宮主射出那一箭的威風,上哪裡去了?算啦,懶得說你,再去幹掉幾個達扎路恭的子孫,咱們今夜就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務。」

    親手殺死了十幾個在他看來極其無辜的年輕人,李亨的面容在頃刻間已經帶上了一層肅殺的寒氣,給人的感覺就好似脫離了劍鞘的利劍。但是說來也古怪,雖然是被江魚逼迫做了這些事情,李亨卻一點兒都不反感自己的這種行為,對江魚也沒有絲毫的怨恨,好似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也許江師兄說得對,最是無情帝王家,殺了這些『無辜人』,只是讓我心中的無情自然冒出來而已。。。當太子?也許,真的要學著無情一點?他可是能夠為了湊齊捕風營五千名金丹初結的軍士,把大唐的死囚牢和重犯都差不多給整死了一半,這,也算是無情的一種罷?」

    這一個晚上,江魚行為讓李亨迅速成長了。殺了十幾個達扎路恭的子孫,讓李亨對於殺人不再有什麼反感和牴觸。這也是江魚臨行時,從李林甫那裡請求來的高招--沒錯,這一些的行為都有李林甫在後面支招,當然,甚至就是李林甫都不知道,江魚要把這些招數用在李亨的身上。這一個晚上,李亨更是大開眼界的弄懂了什麼叫做貪婪,什麼叫做刮地三尺--江魚領著他們潛入了一間間房子,將達扎路恭家所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身上所有的飾物、所有值錢的東西以及達扎路恭家幾個密室中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都藏入了自己的手鐲中。

    忙乎了一個多時辰,等得李亨都開始喘氣了,江魚才帶著他們到了山豹子們的營房,讓杜風往裡面吹了一道毒氣。可以在瞬間麻痺一個人,讓他再也動彈不得的毒氣潛伏在這些山豹子的體內,只要杜風神念一動就能立刻發作。這些山豹子和他們的寵物睡在一個大營房內,寵物和人同床共枕,以增加他們之間的配合和感情。這些感覺敏銳的野獸察覺到了空氣中有一種不正常的氣息在蔓延,但是杜風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靈獸氣息讓它們蜷縮著身體不敢有絲毫異動,三百多戰士和三百多山豹,都被那毒氣深深的侵入了身體。

    江魚一行回到朗家的院子,朗錄居然靠著一個小火爐,正蹲在江魚屋外的走廊上眼巴巴的守著。江魚默不作聲的朝著朗錄點點頭,就走進了屋內。李亨同樣是點點頭,也走了回去。只有杜風受到江魚的預先指點,走到朗錄的面前,很是蠻橫的說道:「殺了十五個達扎路恭家的直系親屬,準備好錢,等會就送去我們大哥的房裡。還有,那三百多個豹子,連同他們養的那群畜生,死定啦。」

    朗錄的面色一喜,輕輕的一拍手,居然是朗拔扎以及幾個朗家的元老親自扛著箱子將一箱箱的財物送到了江魚的房中,顯然他們早就有了準備,而且對於保密工作也做得極其到家。為了拉攏江魚這個神秘的強大的高手,朗錄也不得不動用一點心思。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對於表現得極其貪財的江魚,朗錄一定要把他應得的報酬第一時間送到江魚的手中。

    第二天一大清早,朗錄就整點了那五百名朗家的野牛戰士,賞賜了他們大量的金錢、布匹、茶磚、牲畜,許諾若是他們戰死,朗家將會一輩子的贍養他們的親屬和家眷,將這五百名精悍的戰士的士氣挑到了最高點。一罈罈青稞酒搬了出來,一塊塊鮮美的烤肉、燉肉端了上來,這些戰士就在寒風中飽餐戰飯,一個個吃得滿臉紅光,體內血氣翻滾,心頭殺意已經膨脹到了最高點。江魚蹲在院子的角落裡,用一根小樹枝撥弄著自己的牙齒,含糊的說道:「杜風啊,等這群傢夥死了一半的時候,就發動你昨夜下的毒。呵呵呵呵,兩家人一定會結死仇的罷?」

    白霞子站在江魚身後,給江魚整理了一下頭上的髮髻,用三根玉簪將髮髻紮緊,滿意的端詳了一陣,這才說道:「看起來朗錄和達扎路恭是吐蕃權力最大的兩個大臣,他們爭鬥起來,對大唐很有好處,主上回去了肯定又能陞官了。只是,主上要這麼大的官做什麼呢?」白霞子有點不能理解江魚的想法,她深知江魚修練到了什麼程度,而這種程度的修道者,對於紅塵的權勢應該是不屑一顧的。

    反手拍了一下白霞子的小腿,江魚含糊的罵道:「不陞官就不能發財,不能發財就不能給你買胭脂水粉,當你用的那些胭脂水粉很便宜麼?我也要養家餬口哩,這麼大一家子人指望我的那點餉銀,可不都餓死了麼?朝廷發的那點俸祿,還不夠給白猛一個人買肉吃的。你們穿衣,吃飯,住的房子,還有那些精細的茶點和美酒,哪一樣不是大把大把的銀子?」江魚心中也有一點委屈,是他經手賣掉的那偽劣版本的《**玄功》,可是四大門閥給的那些利潤,他江魚可沒有分潤到多少,都被蓬萊島和一氣仙宗給佔去了。

    這裡和白霞子還沒有嘀咕完,那邊朗錄已經興奮的叫道:「江先生,我們出發罷。哈哈哈,這種決鬥前,還要請苯教的法師們祭祀天神,這種大場面,可是尋常人很難見到的哩。」那邊五百野牛戰士已經把自己的坐騎拉了出來,那是一頭頭眼珠子略微發紅,身體比家養的犛牛大了一半左右通體漆黑的大型野牛。幾頭最為雄壯的公牛憤怒的喘息著,鼻孔裡噴著一團團白氣,看起來極其的威風。

    「好罷,兄弟們,給朗大老爺捧場去!」江魚怪叫了一聲,拉著兩百名捕風營暴徒跟著朗錄他們出了們,一行近千人浩浩蕩蕩的朝約定的空地行了過去。離開那處地方還有里許左右,就能看到九根黑色煙柱騰騰的冒了出來,好似九條黑色的孽蛟在天地中張牙舞爪。風裡傳來了喃喃的念誦不知名咒文的聲音。朗錄身邊七個穿著怪異的黑色長袍的老人突然大叫了一聲,手裡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鈴鐺、骨杖等古怪的法器,跳躍著朝著那九根煙柱跑了過去,嘴裡同樣念誦起咒語,那咒語蘊含著一種極其怪異的力量,讓人的靈魂好似要從體內脫體飛出,這種玄妙的能力,是江魚他們從來沒有碰到過的,江魚連同幾個妖怪不由得駭然一驚,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孫行者面容一肅,已經給所有同行的人傳音道:「吐蕃苯教,有他獨特的大神通大力量,不要引起這些法師的懷疑。他們不修道行,看不出你們是修行者,但是他們的法力,卻是極強的。不要招惹出麻煩,當年大唐佛門曾經有幾個和尚想要來吐蕃傳法,可是被打得很淒慘,魂飛魄散啊。」孫行者看著這些苯教法師,搖搖頭很古怪的打了個響鼻。他不怕麻煩,但是也不想找麻煩。和一個不熟悉的修練體系的實力又不是很強大的成員過招,對他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朗家的隊伍到了一片很開闊的雪地上,寒風吹得一片片的雪粉到處亂飛,卻吹不動雪地中九團篝火上冒出的黑色煙霧。那篝火邊原本有十幾個苯教法師在晃動手上的鈴鐺大聲的繞著篝火跳舞唸經,在朗錄身邊的七個老人加入後,念誦的經文聲音益發的響亮,那黑煙也益發的濃密。漸漸的,從四面八方有數十個打扮各異的法師跳躍著奔跑了過來,嘴裡念誦著古怪的經文,在空氣中蕩漾起一層層肉眼可見的波紋。從這些法師跑來的方向,一支支規模不大的隊伍開了過來,吐蕃在邏些城的所有足夠資格參加這次大會的王公大臣,都帶領護衛來到了現場。

    隨著九個身披紅色法袍的**師淩空飛來加入了篝火邊的狂舞,棄叠祖贊領著三千戰士組成的隊伍也來到了場邊,和王公們的隊伍一起,將這片空地圍了起來,圓形的包圍圈只有一個缺口,那是留給達扎路恭的。棄叠祖贊看著場中飛快跳躍的法師們,眉頭微微一皺,大聲叫道:「達扎路恭在哪裡?他是今天的主角呀,怎麼能這麼晚到來呢?戰士的靈魂在清晨會得到天神更多的祝福和保佑,他為什麼要拖延決鬥?」

    一陣陣陰風從四面八方吹了過來,一個**師突然尖聲用吐蕃話叫了幾句。油老鼠及時的在江魚身邊翻譯道:「這位法師說,天神們都趕到了,請決鬥的戰士登場,天神作證,勝利的戰士將會是正義的那一方。」江魚他們卻不用油老鼠在耳朵邊嘰嘰咕咕的浪費口水,他們的靈識都察覺到,有一種他們完全不熟悉的存在從四周的高山、河川中湧了過來,強大,但是似乎並沒有足夠的靈智,散發著讓孫行者都不由得肌肉微微發抖的恐怖壓力,一種只有修道者才能感應到的壓力。

    孫行者喃喃自語道:「和當初在蓬萊島那幾個剛剛渡劫失敗的散仙身上的壓力一樣強啊。只是,他們是天神?唔,和中原完全不同啊。」

    大隊人馬從邏些城的方向衝了過來,面色呆滯眼珠發紅的達扎路恭手裡拎著一把彎刀,騎著一匹駿馬快速的衝了過來,直接衝向了滿臉微笑的朗錄,在所有王公的驚呼聲中,一刀朝著朗錄劈了下來。刀風呼嘯,達扎路恭顯然已經使出了全力。朗錄臉上的笑容一點兒都沒有變化,江魚甚至都沒有出手,因為那邊幾個法師突然晃動了手上的鈴鐺,一股無形的波動傳來,達扎路恭坐下的駿馬炸成了一團粉碎,達扎路恭狼狽的摔倒在了朗錄身前五丈多遠的雪地上,彎刀差點在他自己身上捅出了一個大窟窿。

    朗錄這才故作驚詫的攤開手問道:「天神作證,達扎路恭,你要幹什麼?你要破壞神聖的戰士之間的決鬥麼?法師們不會讓你這樣做的。」他很得意的笑著,幾個法師已經面色不善的走到了達扎路恭身邊,對於蔑視天神權威的人,哪怕他是王公,哪怕他是棄叠祖贊本人呢,都會受到他們法師的嚴厲懲罰,吐蕃,是他們這些法師的天下。

    達扎路恭尖叫起來:「朗錄,你這個無恥的傢夥,你派人殺死了我的十五個親人!你派人殺死了我十五個親人!大王,是朗錄干的,絕對是他幹的!朗錄,你是好漢的話,就召集你朗家那些卑劣的無能的戰士,和我達扎路恭決戰罷!我要徹底摧毀你朗家!」

    朗錄好整以暇的歎息道:「天神作證,天神就在我們的頭上看著,不是我朗錄派的人。」朗錄心中暗自祈禱道:天神啊,請您作證罷,不是我朗錄派人去殺的,是江先生他主動去殺的,可不是我派的,是他主動的,達扎路恭這次的確是冤枉了我呀!我昨天只不過是派江先生去對付那些山豹子,可沒派他去對付達扎路恭的親人哩,這事情我是要留在以後做的,不是麼?

    棄叠祖贊已經大步走到了達扎路恭的面前,一手抓起了達扎路恭大聲叫道:「達扎路恭,你發瘋了麼?你的親人死了,怎麼就肯定是朗錄做的?你有證據麼?你沒有證據呀!如果你說是朗錄做的這事情,那麼就按照昨天的決議決鬥罷!在天神的面前,沒有任何虛假的東西可以掩飾真實。」棄叠祖贊很不客氣的在達扎路恭的臉上抽了幾個耳光,將已經近乎歇斯底里的達扎路恭給抽得醒了過來。

    神智稍微一清醒,達扎路恭就極快的恢復了冷靜。他冷冷的看了朗錄一眼,那眼神中怨毒的火焰,讓朗錄不由得心頭一寒。隨後,達扎路恭朝那幾位法師連連行禮道歉,表示自己是因為太過於憤怒和悲傷,才作出了褻瀆神靈的事情。他表示要向天神供奉數量巨大的貢品,祈禱神靈的饒恕,於是幾位法師滿意的回到了篝火邊,繼續舞動念誦咒語。

    冤家對面,並不需要什麼再多的調解,其中的很多隱秘的勾當,是只有當事人才心知肚明的事情。五百名朗家的野牛戰士騎著體形龐大的犛牛衝出了隊伍,在那寬闊的雪地中耀武揚威的行走了一遍。朗錄並沒有給他們說任何有關於江魚的事情,但是這些驕狂的野牛戰士相信自己將會戰勝一切敵人。一個好的戰士從來不會屈服於他人的威名,不是麼?

    三百多達扎路恭的山豹子還有一百多名普通武士組成的五百人隊伍則是靜靜的走進了用來交戰的雪地。三百多頭山豹脖子上的項圈被解開,它們在場中興奮的跑動嚎叫著,對著那五百頭野牛發出低沈的威脅的『嗚嗚』聲。

    法師們進行決鬥前的那一套儀式時,朗錄有點擔心的看了江魚一眼,他看不出山豹子們有任何的不適,他們根本就是完全正常的出戰嘛。若非江魚自己也在朗家的戰士身上下了重注,朗錄甚至懷疑江魚是不是在欺騙他。但是看到江魚朝著他輕鬆的點了點頭,莫名其妙的朗錄心中就冒出了極其強烈的信心,他猛地站了起來,朝著自己的戰士們拍打著自己的胸脯,發出了戰鬥的號令。

    達扎路恭也跳了起來,大聲的聲嘶力竭的吼叫到:「殺了他們!殺光他們!殺!」

    五百頭野牛從兩百丈外開始加速,朝那些山豹子兇猛的撲了過去。山豹子們緊緊的握著手上從大唐走私來的精良陌刀,嘴裡發出尖銳的哨聲,三百多頭豹子連聲咆哮著,速度極快的朝那狂奔牛群的側面撲了過去。

    野牛戰士和山豹子們撞擊在了一起。重達千斤開外的犛牛那沈重的衝擊力撞飛了十幾個山豹子,但是他們的戰果也僅僅如此。長達丈許的沈重陌刀好似追命的無常在空中閃出一片白花花的刀光,近百名野牛戰士連同他們的坐騎被劈成了兩片,他們身後的同伴也絆倒在前面的屍身上,又是一輪陌刀砍殺,又是近百名的傷亡。那邊三百多頭兇猛的豹子興高采烈的撲進了野牛戰士密集的隊列中,口咬爪撕,從這些戰士還有那些犛牛身上抓下了一塊塊血淋淋的鮮肉。

    王公大臣們以及近萬的吐蕃戰士同時放聲歡呼起來,就連朗家的那些盟友,都在大聲的歡呼著一個名字--山豹子!吐蕃的風俗就是這樣,你勝利了,你就是英雄,你一旦輸了,哪怕你曾經是最有權勢的大王公,你的地位和聲勢也會急速滑落。尤其是在這種有著數十名**師做祭祀的決鬥盛典上,一場決鬥的失利,對於一個家族的名聲,是致命的。

    朗錄面色蒼白絕望的看了江魚一眼,江魚看著好似要暈過去的朗錄微微一笑,隨後朝杜風打了個眼色。

    杜風凶殘的笑了笑,眼裡一抹紅光閃過,場內正在以不似人的神力和極快的速度追殺野牛戰士的山豹子們連同他們的寵物山豹,動作突然變得極其緩慢,慢得讓達扎路恭面色突然從紅潤變得鐵青,慢得朗錄蒼白的臉色突然好似燒紅的豬頭肉。

    不知道江魚到底用什麼古怪的手段達成了這樣不可思議的效果,但是眼看著那些山豹子一個個變得手足無力行動遲緩,被那反應過來的野牛戰士在短短一盞茶中斬殺乾淨,那一百多名達扎路恭選出來的普通武士也在犛牛的衝擊下很快被踏成了肉泥,朗錄可以說用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的眼神看了江魚一眼,猛的歡呼跳躍起來:「天神是公平的,天神是公正的,天神知道我朗錄是清白的!天神知道道理都在我朗錄這邊!」

    江魚瞇著眼睛笑起來,他的一干親近人中只有李亨注意到朗錄和場中的幾個紅袍**師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幾個紅袍**師有點惱怒的將手上捏著的什麼東西放回了袖子裡。李亨心裡頓時一陣的明亮:吐蕃的這群王公卻也不容小覷,這朗錄卻是做了額外的保險的,很顯然他答允江魚的那個價碼,比起他給這些法師的許諾,要低得多!沒看到那些法師好似連老婆都輸掉的模樣麼?顯然是一大筆天文數字的收入沒有啦。李亨只是覺得奇怪,這些紅袍**師應該是棄叠祖贊身邊的御用法師,怎會被朗錄收買的?

    達扎路恭搖擺了一下身體,猛的軟在了地上。棄叠祖贊滿臉蒼白的茫然起立,看著那些紛紛向朗錄表示恭賀的王公大臣,拳頭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了出來。突兀的,棄叠祖贊猛的扭過頭去,死死的盯住了那些正在場中跳躍著念誦咒文的法師,臉上閃過了一片濃濃的殺意。

    李亨心頭一喜:棄叠祖贊想要幹什麼?他,難不成想要清洗吐蕃的苯教麼?這會讓整個吐蕃大亂的呵!

    江魚卻早就興奮的抱住了朗錄,湊在他耳朵邊只是在低聲的喝道:「給錢,給錢呵,三百多山豹子,咱可是全給你解決掉啦。」朗錄、江魚執手相視而笑,好似一對勾搭成奸的姦夫淫婦,笑得那個燦爛,笑得那個開心,笑得好似剛剛順利的謀殺了親夫一樣。。。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7:41

第六十八章 夜襲普陀珞珈

    不管達扎路恭家在決鬥儀式上受到了多大的損失,不管那群山豹子的死給他們家的實際實力帶來了多大的損害,不管他們的名聲和無形的地位受到了多大的衝擊、打擊,總之這是達扎路恭需要擔心需要提防的事情,其他的王公大臣們卻沒有心思理會這些和自己完全無關的東西。總之,在向天神獻祭,在數十個苯教法師聯手主持的獻祭決鬥典禮上達扎路恭輸了,這就很能說明一些問題,以前一些和達扎路恭站得比較近的王公大臣開始向朗錄拋媚眼,這也是免不了的事情。面如死灰如喪考妣的達扎路恭灰溜溜的領著自己的族人和軍隊跟隨棄叠祖贊回到了邏些,躲回了自己的家宅--按照吐蕃的規矩,他不僅輸了這一場決鬥,更是連所有的道理都輸掉了,他家的那些子侄就等於白死了,事情就是這樣簡單。

    而達扎路恭依附的棄叠祖贊,則是面無表情的領隊回到了普陀珞珈,面色古怪的回到了自己的寢宮裡。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說不出意味來的怪笑,好似在譏嘲些什麼。等得他在寢宮裡坐下,棄叠祖贊已經笑得是前俯後仰,笑得差點沒背過氣去。「妙,妙,妙,達扎路恭、朗錄,你們去繼續爭鬥罷。這一次達扎路恭吃了大虧,呵呵呵呵,事情可沒有這麼容易完算。哼哼,這些王公們爭鬥起來,妙!」

    一聲深沈的歎息在寢宮內迴盪,溫和好似母胎中的羊水晃動般讓人不自覺沈迷在內的聲音響起:「大王好生得意,南無阿彌陀佛,如此挑起王公們的爭端,讓他們在血雨腥風中消耗自己家族的實力,最後由大王取而代之,果然是好心計,好手段。南無阿彌陀佛,可憐那些死傷者,大王卻又怎麼敢如許肯定,等得最後一定是大王達成目的?」

    「誰?」一聲咆哮,棄叠祖贊不知從哪裡拔出一柄純金打造的彎刀,一個骨碌在厚厚的地毯上滾出了十幾步遠,躲在一根柱子後,謹慎的在寢宮內掃了一眼。一名白衣如雪,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年少和尚不知道什麼時候盤膝坐在了寢宮正中的一塊蒲團上,腦後一輪白色佛光皎潔宛如明月,正是華邏和尚。他左手纏著一串黑色珍珠串成的佛珠,右手拇指、食指輕輕的拈著一朵淡金色半透明的波羅花,那拳頭大小的花朵上一縷縷金光隱隱放出,照耀得整個寢宮好似純金打造,光怪陸離,好不神異。隨著華邏和尚一聲輕輕的梵唱,寢宮虛空內有無數金剛、羅漢自那空氣中閃現,一聲聲清脆悅耳的誦經聲自那天際傳來,好似清泉一樣洗滌著所有人的心靈。

    此時此刻,受那誦經聲洗滌的,只有棄叠祖贊一人而已。華邏和尚施展的是天竺佛門『西天大接引禪功』,那有**力大神通大願心的佛子,碰到對於佛門有大因緣的俗人時,耗費一世輪迴積攢的全部法力神通,施展出這接引禪功,可以平地化出西天極樂世界的虛像,讓人在那無邊的佛光梵唱中直接皈依,實在是佛門渡化門徒的無上法門。此時為了讓棄叠祖贊投身佛門,華邏也不惜大耗工本的施展出這門禪功,實在是用心良苦。奈何吐蕃乃是苯教的地盤,苯教中很有幾位力量極強的人物潛伏,華邏和尚為了安全和隱秘,這禪功只是施展了冰山一角,耗費的修為也不過是區區百年苦修積蓄的佛力,但是就是這不完全的禪功施為,已經讓棄叠祖贊失魂落魄,在地上膜拜不已了。

    「不知大師自何而來?」棄叠祖贊虔誠的朝著華邏和尚叩拜了九下,沈聲喝問。

    「南無阿彌陀佛,貧僧乃天竺爛陀寺苦修僧人,發大願心來你吐蕃傳播佛法而來。」華邏和尚卻也不客氣,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圖:「入我佛門,我教當以大神通大威力助你平定苯教,剷除那等王公大臣,讓你吐蕃王真正的掌控吐蕃一國之大權。此事,可是大王夢寐以求的麼?」金色波羅花上一縷縷金光在棄叠祖讚的體內穿入穿出,淨化著棄叠祖讚的身心,讓他的身軀慢慢改造成最適合佛法修煉的體質。比起大善智當年在長安城使用過的強行渡化江魚入佛門的那接引功法,華邏和尚的這一手高明了何止百倍?四周都有那來自西天佛境的羅漢金剛的真身投影,寢宮內的佛力強大到了極點,那些梵唱聲都是諸位羅漢、金剛數千百萬年來積累的誦經願力,足以讓頑石點頭、足以讓天魔投奔佛門,卻又怎麼是棄叠祖贊所能抵擋的?沒有絲毫的遲疑,棄叠祖贊已經是大聲應諾,加入了佛門,拜華邏和尚為師,成為一名修行的佛子。

    「善哉,善哉。」華邏和尚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一次卻也不算白來了。今日的決鬥典禮,華邏和尚全程旁觀,以他的修為、以他數世輪迴的見識眼光,自然看穿了吐蕃國內如今的一切問題所在,故而言語中直奔主題,輕而易舉的擊碎了棄叠祖贊心中最後一絲提防,讓棄叠祖贊心甘情願的加入了佛門。

    一方不惜耗費元氣以佛門禪功接引,一方則是心中有事正需要一個強大盟友的相助,二者一拍即合,只是短短一頓飯的功夫,棄叠祖贊和華邏和尚就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天竺佛門派出高手潛入吐蕃秘密傳教,以高手坐鎮吐蕃打壓苯教的勢力尤其是打壓和苯教法師們勾結在一起的王公貴族的勢力,讓王室掌握絕對的權力;天竺佛門有在吐蕃自由傳教的權力,佛門高僧不許插手吐蕃的政務和軍務,更要幫助王室控制王公大臣、軍隊將領、平民百姓乃至奴隸農奴的思想,讓他們不會升起抵抗王室統治的心思。

    華邏和尚終於是極其滿意的笑了,他點頭道:「如此甚好,具體的細緻條款,我等日後再詳細商議就是。徒兒今日可見到,那朗錄和你身邊的一位紅衣**師很是有點勾結麼?就算那叫做江魚的年輕人不搗鬼,達扎路恭的那一批武士也是死定了。」華邏和尚對今日決鬥場中的事情那是如同掌心觀紋,看得清清楚楚,其中的一應玄虛都在他明鏡一般的心境中反應出來,此時正好說出來堅定棄叠祖讚的決心。

    面色陰沈的棄叠祖贊摸了一下自己的鬍鬚,冷哼道:「此事,本王卻也明白,卻是奈何不得他們。法師們和王公大臣們勾結,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卻也奈何不得他們。嗯,師父認識那個叫做江魚的年輕人?嘿嘿,他可是朗錄新招攬的客卿,本王看其中一定有古怪。」吧嗒了一下嘴巴,棄叠祖贊很肯定的說道:「以前朗錄和達扎路恭爭鬥,卻也沒有鬧到今年這種程度。今年達扎路恭的族人死傷這麼多,定然是有人在其中煽風點火。以本王看來,就以這叫做江魚的年輕人最為可疑,最為可疑啊。」

    棄叠祖讚的眼珠子一陣亂轉,偷瞥了華邏和尚一眼。華邏和尚卻是微微一笑,點頭道:「徒兒說得是,那江魚是大唐朝皇帝的親信,乃是他大唐新成立的捕風營的將軍,更是左驍騎衛的大將軍,手握重權,更是大唐皇帝身邊最強的打手。他來到吐蕃,還能做什麼好事?」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棄叠祖贊,華邏和尚微笑道:「徒兒,你這幾年是否可和一批邪魔合作麼?」

    眼裡寒光閃過,棄叠祖贊故作驚訝的看著華邏和尚:「師尊何出此言?我吐蕃王室,怎會和邪魔合作?」

    華邏和尚微微一笑,輕輕的點頭,半天沒吭聲。他算是明白了,就算是懾服於大接引禪功的威力,棄叠祖贊就算是已經成為了佛門的弟子,以他的堅毅心性以及為王者特有的功利、提防的思想,短期內也別想他真的把自己當師父看待。對於棄叠祖讚這樣的人,除非是以大神通將他真正的渡化為最為虔誠的佛子--顯然在苯教的地盤上施展過強的神通是不可能的--那也就只有以實際的利益、好處慢慢的增進雙方之間的感情,最終達到他華邏和尚想要達到的目的。看到棄叠祖贊眉目間的一絲提防之色,華邏和尚點點頭,說出一番話來。一番話說得棄叠祖贊是面色蒼白,渾身冷汗濕透了衣衫,目中奇光連閃,最終才朝著華邏和尚又叩拜了幾次。

    是夜,距離普陀珞珈有三里多路的一處小山包上,江魚裹著一件極其珍貴的白豹皮大衣,瞇著眼睛看著遠處***昏黑只是在山腳下有十幾個火把有氣無力的釋放著光芒的普陀珞珈。今日朗家一舉壓過了達扎路恭,不僅在實際的武力上極大削弱了達扎路恭家,更是在聲勢地位上壓過了達扎路恭極多,很多中立派別的王公都開始偷偷的向他們朗家賣好,朗錄大喜之下,闔族狂歡痛飲,如今朗家能爬起來的清醒人都沒有幾個了,江魚正好領了人出來,潛入普陀珞珈殺人。

    地煞殿殘留的一批黨羽就隱藏在普陀珞珈中,從朗錄他們的談話中可以發現,這些地煞殿的殘黨幫棄叠祖贊訓練了幾批極其精銳的軍隊,乃是棄叠祖贊如今的一大助力,這些人就潛伏在普陀珞珈中,受用著棄叠祖贊提供的吐蕃最好的享受。這些因為地煞殿主被殺而嚇破了膽,因為和後台靠山失去了聯繫而變得無所適從的地煞殿黨羽,沒有了方向、沒有了目標,只能是渾渾噩噩的在吐蕃廝混,過著有一天就過一天的墮落生活。他們從來沒有想到,在遙遠的大唐朝,還有李隆基在惦記著他們,甚至還派出了江魚他們這樣的殺手來追殺他們。而且這些黨羽也想不到,他們已經成為了中原佛門、道門打賭的籌碼,他們的性命可是關係著一百座寺廟道觀的歸屬。

    朝那高聳好似要觸摸到天空的普陀珞珈宮殿眺望了一陣,江魚一行兩百許人急速掩近,從火把不能照耀到的邊角落靠近了最下方宮殿的圍牆。圍牆內是一堵高有二十丈的山崖,崖壁上方懸空建造了一條走廊。耳聰目明的江魚他們聽得清楚,那走廊上正有兩個吐蕃士兵在來回的巡視,他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被刮過的寒風淹沒,卻瞞不過江魚他們的耳朵。

    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孫行者、李亨、龍赤火、白霞子、白猛、五毒兄弟一干人,江魚輕輕的點點頭,讓李亨緊跟在自己身邊,帶著一干屬下好似壁虎一樣順著那陡峭的山崖攀爬了上去,潛入了普陀珞珈。此時,普陀珞珈大門口那十幾個有氣無力站著的吐蕃士兵還在輕聲的笑語交談,根本不知道這群殺星已經混入了自己後方的宮殿群。

    好似水流滲入了沙堆,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江魚他們一行人已經掃過了大半個普陀珞珈。超過三百名吐蕃士兵沒能發出一點聲音,就被捕風營的暴徒們自背後扭斷了脖子,這些曾經的江湖強寇、江洋大盜們,對於這些秘密潛入背後殺人的法門實在是熟極而流,這些精銳的吐蕃士兵哪裡是他們的對手?沒有驚動任何人,江魚他們已經潛到了普陀珞珈宮殿群的最高處,靠近了山頂側後方的一所大宅院。宅院中漆黑一片,只有無數厚重的呼吸聲傳出,偶爾還有人在夢囈、磨牙,宅院中的人顯然都陷入了深沈的美夢中。

    李亨一溜煙的竄到了宅院圍牆上,將那處潛伏的一名士兵打斷了脖子,隨後輕言細語的低聲說道:「有點不對?朗錄他們不是說,這普陀珞珈有近萬名精兵守衛麼?怎麼今晚我們一路潛入,碰到的士兵只有數百人?山下的兵營也沒有任何的動靜,到底是怎麼回事?」

    片刻的沈靜後,江魚冷聲道:「管他這麼多?殺光這處宅子裡的人,就贏了那一百處道觀,回去定然有好處。也許棄叠祖贊調動兵馬去做了別的事情?也許他今日看到朗錄贏了達扎路恭心中不安,故而調動兵馬去剷除朗家?這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朗錄許諾的所有報酬都已經到了我的護臂裡面,他朗家被滅門,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一聲輕笑,白霞子不管江魚和李亨,手揮處一縷幽香已經籠罩了整個宅院。三千年天狐內丹散發出來的天狐香,足以讓金丹大乘的修道人在瞬間陷入昏迷,何況是這院落中的人僅僅是地煞殿的外圍黨羽?偶爾有幾個地煞殿真正的中堅分子在內,那實力也不過是普通的先天期的水準,又怎麼可能抵擋這天狐香的侵襲?院落中原本沈重的呼吸聲突然消失,換來的都是極其悠長細微顯得極其酣甜的細微聲響。江魚點點頭,輕輕的拍了拍白霞子一根在自己手臂上掃來掃去的尾巴,低聲喝令處,兩百暴徒已經自大門衝進了宅院。

    殺戮,沒有一點兒抵抗力的殺戮。手持匕首的暴徒們衝進了一間間房間,將那些躺在床鋪上的壯漢一一割斷了喉嚨。這些暴徒下手狠毒,速度極快,只是一盞茶的時間,近千名地煞殿潛伏在吐蕃的黨羽,已經在睡夢中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以修道人的力量來對付這些僅僅算得上武林高手的人,實在好比燒紅的鋼刀切豬油,沒有一點兒難度。

    院落中血腥味沖天而起,若有人以法眼觀之,可以看到一股極大的怨氣在院落上空盤旋。江魚冷笑一聲,剛要下令所有的暴徒砍下這些地煞殿殘黨的頭顱帶走,四周突然一片的***通明,影影重重不知道多少人馬從左近的雪地裡冒了出來,刀劍出鞘、槍矛如林、弓弩上弦發出讓人牙齒發癢的『嘎吱』聲,數千名精兵已經包圍了江魚他們。神采飛揚的棄叠祖贊在數十名彪形大漢的簇擁下從那士兵隊列中走了出來,指著江魚大聲喝罵道:「江中遊小兒,焉敢來我吐蕃放肆?莫非真以為我吐蕃是你們大唐人可以隨意欺淩的麼?」

    江魚心頭一震,本能的拔出鯤鵬一羽劍殺向棄叠祖贊,李亨卻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了江魚肩頭,沈聲喝道:「想要挑起吐蕃和我們大唐全面開戰麼?退!」李亨比江魚心頭清明得多,江魚也猛然想起出發前李天德的叮囑,不由得眉頭一皺,一聲令下,帶著人轉身就走。他心頭只有一個疑問--棄叠祖贊怎麼認識自己的?吐蕃人的探子就這麼精靈,連自己這個剛剛在大唐朝冒頭才兩年的小人物都查探得清清楚楚?若是棄叠祖贊早就認出了自己,他為甚還要放縱自己在背後和朗錄興風作浪?

    不過,眼下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江魚一聲呼哨,兩百暴徒自那宅院中狂突而出,緊跟在江魚他們身後,朝來時道路狂衝而去。

    兩百多人好似發狂的獸群,一個沖蕩就將攔路的千多名吐蕃士兵殺得人仰馬翻,白猛手持兩柄大鐵錐一陣亂掃,掃出了一條血胡同,帶著大隊人馬衝出了包圍,順著原路急退。江魚手上長劍展開,劈碎了十幾名膽大朝著自己刺殺過來的吐蕃士兵,猛地回頭瞪了棄叠祖贊一眼。棄叠祖贊微笑著朝江魚比劃了一個很凶狠的手勢,作勢要割斷江魚的脖子。江魚嘴唇微動,朝棄叠祖贊發出了無聲的問候,但是是人都能從江魚嘴唇的動作中,看出那一聲問候的詳細意思--江魚想要和棄叠祖讚的某些先輩發生某些不好的關係--棄叠祖贊氣得面色發青。

    一行人急速奔出了普陀珞珈,一路上卻沒有一兵一卒阻攔他們。此刻的普陀珞珈內***通明,照耀得各處同道格外的分明。直到一行人衝出了普陀珞珈,到了宮殿前方的廣場上,後面普陀珞珈的***突然同時熄滅,數萬盞***同時熄滅,整個普陀珞珈連同它後方的大山好似一頭漆黑的野獸,蹲在刺骨的寒風中,好似在自上而下的俯視江魚他們,有一股極其陰森的殺機從四面八方籠罩了過來。

    「古怪,數千人就藏在雪地裡,咱家怎麼沒發現他們?」孫行者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黑黝黝的普陀珞珈,皺眉沈思起來。

    「的確古怪,姑娘我平日裡最是小心不過,今日卻也沒有發現絲毫的不對勁,沒道理啊?」自從千年前被人禁製煉成了天欲宮的護法靈獸,又被江魚解救出來甘心成為江魚的屬下,白霞子行事比以前小心謹慎了許多,有事沒事靈識就朝著四方一陣亂掃,哪怕是數里外一隻蒼蠅飛過都無法避過她的靈識觀察,若說今夜數千名吐蕃士兵能夠在雪地中潛伏起來瞞過她那強大的神識掃瞄,根本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有人用**力阻絕了那些吐蕃士兵的氣息,有人在背後和我們為難!」江魚心頭猛然醒悟,而能夠這樣戲弄他的人,還能是誰?能把自己的身份告知棄叠祖讚的,還能有誰?無非就是那群天竺和尚!「不對,他們不會僅僅是讓棄叠祖贊來逼我們離開普陀珞珈,這完全沒有意義!棄叠祖贊帶人出現,只是逼我們離開,對我們沒有絲毫的損傷,那麼,他們?」

    江魚、白霞子、李亨三人同時面色一變,李亨怒嘯道:「快走!」

    白霞子罵道:「那群禿驢,他們想要搗鬼?」

    江魚張張嘴,剛要說話,前方黑暗中已經射來上千支力道極足的鋼箭。箭矢破空,上面附著的力量極大,箭矢都到了江魚他們面前,箭矢的破空聲還沒傳來矢來勢極準,每一箭都對著眾人的致命要害射來;箭矢上附帶著的淡淡金光擁有極強大的威力,尋常的護身罡氣根本無法阻攔這些金光的侵襲。一支支箭矢穿透了**,滾燙的鮮血噴灑在白淨的雪地上,黑夜中,那雪地好似被潑灑上了黑漆漆的醬油,突然帶上了幾分猙獰的氣息。慘哼聲不斷傳來,除了江魚他們幾個帶頭的人避開了這些箭矢,江魚屬下的兩百暴徒都被射成了篩子一般。每一支箭矢透過**,上面附著的金光都是一陣連續的爆炸,隱約可聞的梵唱聲中,箭矢所過之處,一塊塊血肉被炸出了數十丈外。

    擁有了金丹初結的罡氣修為,卻沒有修煉應有的法術法門,這些暴徒也不過是速度更快、力量更強的武人而已。面對這些加持了強大佛法的箭矢,面對這些因為佛法的作用速度快了十倍不止的箭矢,他們依舊沒有絲毫的抵抗力量。兩百金暴徒同時慘叫,身上十幾個對穿的拳頭大小的窟窿噴出一柱柱熱血,剛剛將近千名地煞殿黨羽屠殺一空的他們,身上的殺氣還沒有消散,如今也被更甚的殺意屠戮一空。

    寒風、飛雪、沈重的馬蹄聲。近千名黑衣黑甲的騎兵身上籠罩著一層瑩潤的金光,好似九幽地獄的索命使者疾如狂風一般從那漆黑的夜幕中衝突了出來。手持混鐵槍的高仙芝身形比平時膨脹了好幾圈,如今變得丈二高下的他騎著一匹同樣身形膨脹的戰馬衝殺而出,手上混鐵槍帶起一溜兒黑影,筆直的捅向了江魚的喉結。

    揚揚得意的高仙芝臉上帶著一絲猙獰的微笑,他低聲喝道:「江中遊江大人,你,束手就擒罷。」

    江魚手上長劍一擺,用了三分力量一劍朝那鐵槍劈了下去。他陰陰的一笑:「好,好膽量!高大人勾結吐蕃人算計朝廷命官!」

    火星閃動,金鐵交鳴聲中,江魚、高仙芝二人身側數十丈內兩尺多厚的積雪被一陣狂飆吹得乾乾淨淨。白猛、龍赤火他們幾個妖怪被那狂飆震退數丈,被那近千名狂衝而來的騎兵沖得連連倒退。孫行者則是眨巴著一對金光隱隱的眸子,穩穩的站在江魚的身後,目光深沈的看著高仙芝他們衝殺出來的方向。

    巨響中,江魚被震得倒退了數步,手臂微微發麻。高仙芝卻是一聲得意的狂笑,大聲叫囂道:「江中遊,今日可見到了本將軍的厲害?」他身上肌肉益發的膨脹開,坐下駿馬絲毫不減速,鐵槍蕩起一圈漆黑的狂風,『呼』的一聲朝江魚當頭砸下。他受到了華邏和尚親自給他加持的佛門金剛禪法,引來了西方佛境大力金剛尊神的神力加持,如今他已經變成了大力金剛在人間的半個化身,擁有的力量豈是凡人所能相比?狂笑聲中,高仙芝嘴裡叫著要江魚『束手就擒』,卻連連向江魚的致命處砸下了數百槍。

    江魚同樣狂聲大笑,手上鯤鵬一羽劍好似風車一樣舞動,使出了全身力量的江魚身形暴漲,渾身一閃被炸成了粉碎,赤身**的江魚和高仙芝硬拚了數百擊。每一擊都可以毀滅一座山頭的龐大力量,直接粉碎了高仙芝手上的混鐵槍,江魚最後一劍橫拍而出,重重的掃在了高仙芝的胸口上。數千萬斤的蠻力將高仙芝好似一塊石子,『碰』的一聲掃出了數百丈外。江魚打得興起,隨意的一腳踢出,將高仙芝坐下那匹駿馬也踢飛了出去,那馬兒驚恐的叫了一聲,瞬間就沒入了夜幕中。

    「啊∼∼∼!高仙芝,你不是老子的對手!換個有份量的人來!」江魚仰天狂嘯,猛的扭頭朝那近千名排成了衝鋒陣形,沖得李亨他們一行人苦不堪言的騎兵殺了過去。這些騎兵同樣受到了金剛禪法的加持,力量、防禦力比平日暴漲了百倍,雙臂上有數萬斤的神力。除了白猛,其他的人哪裡是他們的對手?白猛揮動兩柄大鐵錐,砸得靠近的騎兵連連倒退,自己卻也被震得嘴裡連連噴血,渾身骨頭亂響,苦不堪言。肉身力量比起白猛弱了不知道多少的幾個妖怪以及李亨這個養尊處優的王爺,哪裡敢和這些魔神一般的騎兵交手?只是依托著白猛的掩護,抽空子給這些騎兵來幾次暗算罷了。

    奈何這些騎兵身上的金光燦爛,受到佛法加持的他們對於一切妖法的抵抗力也上升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白霞子的天狐香、五毒兄弟的毒氣毒物、龍赤火的毒牙利爪,對於他們的傷害力也是小得可憐。黑色的狂濤一陣陣的衝突,白猛他們一行人連連倒退,眼看著就要被那黑色的浪頭淹沒。一柄柄馬刀、騎槍在金光中呼嘯而來,白猛用自己龐大的身軀掩護著身後的同伴,自己卻被捅得血肉模糊,痛得白猛『絲絲』狂嘯,一對冷漠無情的梭子形瞳孔縮成了一條細線,心中已經恨到了極點。

    **上的打擊卻也罷了,這些被佛法加持的騎兵兵器上同樣蘊含了佛力,一道道金色的能量流衝進了白猛的身體,肆意的破壞著他的**,衝擊著他的經脈,甚至在向他的內丹侵襲,這才是讓白猛最為難受的事情。只是短短的七八個呼吸的時間,白猛的內丹已經縮小了大半,體內經脈被那佛力燒燬了三成,一身修為被生生的打弱了一半。若非他本體龐大、**結實,換了龍赤火、白霞子他們這些**不是很強悍的妖怪,早就被這近千名騎兵的連番衝殺撕成了碎片。

    眼看白猛抵擋不住的時候,江魚伴隨著瘋狂的嘯聲衝了過來。他收起了鯤鵬一羽劍,那玄武戟隨手揮出,沈重的長戟裹著水土元力,在江魚無窮巨力的催動下,好似泰山壓頂一樣絞亂了數百丈的虛空,一塊塊巨大的山巖、藍色的水球轟鳴著自那天空落下,好似暴風雨一樣潑灑在這些騎兵的頭上。高仙芝的這群親衛的衝擊陣形立刻大亂,所有親衛都倉皇的舉起兵器,重重的朝著那天空的岩塊、水球轟了過去。黃、藍兩色光芒一閃,江魚陰沈著臉蛋,極其凶狠的在一眨眼的功夫中,在所有親衛的脊椎骨上攔腰轟了一記。

    巨響聲中,無數金花亂閃,近千名騎兵被江魚打得落馬飛出,一個個身上的金光晃動一陣的暗淡。但是這次給高仙芝他們加持金剛禪法的乃是華邏和尚,以他那神仙一般的修為親手加持的佛法,怎會是江魚可以輕鬆破掉的?只見那金光閃動,一個個騎兵被摔得暈頭轉向,卻一點兒不知道疼痛的在地上翻了幾下就一骨碌的爬起,連聲咆哮著朝江魚又撲了過來。那一塊塊土性元力凝聚的山巖、一團團水性元力凝聚的極其陰寒的水球轟在這些士兵的身上,都被那金光震碎無形,哪裡能傷到他們分毫?

    一聲憤怒的咆哮,江魚正要撲上去一人單條這近千名近乎打不死的黑甲騎兵,後面孫行者突然冷哼道:「想要破佛門金剛不壞禪功,就要以萬鈞之力攻其一處,瞬息間以數百重力道急速攻擊,萬法可破。」

    江魚突然醒悟,所謂的佛門金剛不壞禪功,粗略的看來,不就是一件厚得無法形容的鎧甲麼?你用棍棒去砸一件鎧甲難以砸碎他,但是你用鋒利的鋼針去穿刺,也許就能達成極好的效果。江魚一聲長笑,手上玄武戟不再揮動,而是改成連續的刺擊,化為一蓬燦爛的雨絲,呼嘯著捲起一道道數尺粗十幾丈長的白色龍卷,捲起方圓數百丈內的山巖巨石,刺向了衝在最前面的幾名士兵。

    短短的不到一瞬間的時間內,玄武戟的尖銳在那士兵身上的金光上連續刺殺了近百擊,近百次數千萬斤的沈重打擊,讓那金光一陣亂顫,突然粉碎。長戟破體而入,裡面蘊含的巨量元力將那士兵的身體膨脹了數倍,淩空炸成了一團血漿。七八個士兵幾乎是同時炸開,江魚一聲歡呼,手上光芒連續閃動,身體好似旋風一樣捲出,只是一次呼吸間,近百名士兵已經慘死當場。江魚長笑道:「原來如此,破你這金剛禪法,卻也不難,卻也不難!高仙芝,可敢再和吾一戰?」

    「有何不敢?」一聲冷笑,絲毫無損的高仙芝騎著那匹絲毫無損的戰馬自黑漆漆的夜幕中衝殺出來,這一次他手上拎著的,是一柄通體金光燦爛好似透明的琉璃打造的六尺長十三節降魔金剛杵。這金剛杵上滾動著龐大的佛門氣息,一尊尊綠豆大小的金甲金剛光影在那金剛杵四周盤旋,金剛杵的核心處可以看到一枚金色的舍利子鑲嵌其中,一圈圈金色好似黃金溶液的波紋從那舍利子上流淌出來,透出金剛杵後化為更多的金剛光影,於是空氣中的梵唱聲沖天而起,金色的光焰將里許方圓內的黑夜掃蕩一空,照耀得高仙芝好似一尊金甲神人,一個衝鋒就到了江魚面前。『呼』,伴隨著震天的梵唱聲,那金剛杵上射出了八條半透明的金龍光影,朝著江魚當頭砸下。

    『碰』,江魚雙手將那長戟一橫,狠狠的朝著那金剛杵一磕。他體內望月玄罡全力發動,**的身軀上一塊塊強健的肌肉好似爆炸一樣的跳動著,全部的力量沒有絲毫保留的爆發出來。長戟和那金剛杵一接觸,江魚頓時狂呼一聲:「不好,李亨,你們撤!不要理會其他人的死活,立刻返回長安!」那金剛杵上蘊含的力量超出了江魚想像的極限,他好似被泰山狠狠的當頭劈了一下,七竅中的鮮血噴出了丈許遠,半截身體都被砸進了地面。數十丈方圓的地面一陣晃動,數尺厚的地皮被那巨大的力量震得翻捲而起,朝著四方激射。

    巨響中,高仙芝連人帶馬被震飛了數十丈,他右臂一陣劇烈的哆嗦,手指頭控制不住的一鬆,那柄金剛杵突然落在了地上。這給與了江魚沈重打擊的金剛杵在揮動的時候重逾萬斤,可是一離開高仙芝的手指,卻好似一片羽毛一樣的隨風『飄落』。沒錯,就是『飄落』。只有高仙芝自己清楚,這柄剛剛從華邏手上拿來的金剛杵拎在手上的感覺就好似拎著一條羽毛,沒有一點兒份量。但是看江魚被這金剛杵砸成那等模樣,可想而知這金剛杵上擁有多麼奇妙的力量,隨意的揮擊,就好似山峰壓頂一般。

    獰笑一聲,高仙芝左手一抓,將那金剛杵抓在手中,策騎又朝江魚衝了過去。華邏和尚要高仙芝抓活的,他們需要江魚這個活口,但是高仙芝認為這並不妨礙他先把江魚打成一個殘廢。

    震耳欲聾的梵唱聲中,這柄怪異的金剛杵又朝著江魚當頭落下。江魚一聲長嘶,拎著玄武戟沖天飛起,身體遠遠的落向了那群傻乎乎的觀戰著的騎兵群中。長戟化為無數蓬光雨朝著四周疾刺,江魚怒聲罵道:「李亨,你他***還愣著幹什麼?帶著所有的人滾啊!你***想要害死老子麼?」江魚那個惱怒啊,若非李亨他們還在場中,他早就可以逃命了呵。

    孫行者眼裡光芒一閃,衝到了李亨他們面前,揮手間幾個耳光抽得李亨他們嘴角流血,幾腳就將他們踢得連連倒退。李亨、白霞子他們突然醒悟,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走。他們突然想到了望月宗最大的本領是什麼--藏匿氣息!若是沒有他們礙手礙腳的,江魚打不過了隨時可以走,誰能發現他的任何蹤影?

    高仙芝看得江魚的一干屬下要走,一邊揮動金剛杵追殺江魚,一邊怒嘯道:「去五百人圈住他們,江魚要活的,這些混帳東西全部殺了!」

    李亨猛的回頭,厲聲喝道:「高仙芝,你敢碰本王一根頭髮?你想要造反麼?本王誅你九族!」

    「本王?」高仙芝和一干屬下一愣,李亨帶著幾個妖怪早就一溜煙的跑進了漆黑的夜幕中不見了蹤影。高仙芝心頭一陣的打鼓,他一直在邊疆廝混,哪裡知道江魚的手下居然招攬了一個王爺?可是,一個王爺怎會跑到他捕風營裡面去兼職?簡直就沒有道理,簡直就沒有道理呵!突然,高仙芝扭頭朝著李亨他們逃走的方向看了過去心頭一陣的膩味--江魚的幾個妖怪屬下逃走了不要緊,可是一個王爺也跑掉了卻怎麼辦?這下可不好爭奪功勞了呵,那些地煞殿的黨羽的腦袋,可是值一百座道觀的。更要命的就是,逃走了一個王爺,高仙芝怎麼向李隆基交待?他怎麼交待啊?說他高仙芝沒有任何理由的就私離防地,帶領精兵強將來誅殺江魚?

    一聲輕輕的梵唱聲飄入高仙芝的耳朵:「南無阿彌陀佛,仙芝去追那王爺就是。用盡一切手段說服他,若是能讓他入我門下,那是無上功果。」

    高仙芝一聲冷笑,看了一眼在自己親兵隊中殺得血雨滿天飛濺的江魚,不屑的搖搖頭,策騎轉身就走。

    當頭一陣惡風傳來,孫行者一槓子朝著高仙芝劈下,他沈聲喝道:「小娃娃,給咱留在這裡罷。殺人不過頭點地,不要做得太過火了。」

    高仙芝看都沒看孫行者一眼,只顧策騎狂奔。孫行者那足以開山裂石的一棍,被突然閃出的華邏和尚輕盈的用一根手指接下。華邏和尚面色溫和的看著孫行者,歎息道:「行者乃我天竺佛門一脈傳人,昔日玄奘大師在我爛陀寺講經一幕依然在目,行者為何助那江魚和我佛門為難?」

    孫行者將那烏木槓子舞得好似旋風一樣,頃刻間已經砸出了數千棍。他厲聲喝道:「吾看你們這群和尚不順眼而已!」

    華邏和尚微微一笑,手指頭輕盈的挑、點、撥、彈,將孫行者的數千棍盡皆化解無形。他輕笑道:「原來如此?那,行者暫且休憩片刻,看在玄奘大師的臉面上,華邏不為難你。」他左手上一顆佛珠脫手飛出,狠狠的撞擊在孫行者的胸口,將孫行者打得七竅中一縷縷金色火焰噴出,全身上下再也不能動彈。華邏和尚點點頭,大袖一展,將孫行者收入袖內,盤膝懸浮的身軀已經淩空朝江魚掠去。

    江魚二話不說的轉身就走,手上玄武戟再次揮擊了數千次,殺死了數十名黑甲騎兵後,好似一陣輕煙般貼著地面竄了出去。華邏和尚輕聲歎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江魚,來吾這裡。」華邏和尚臉上露出一絲悲天憫人的慈悲笑容,大手朝著江魚的身影輕輕的一招。隨後,華邏和尚面色一陣的呆滯,他那一招居然沒有抓住江魚的絲毫氣息,好似那江魚的身影只是一條虛影一樣,沒有任何能量波動和氣息能夠讓他利用來捕獲江魚的真形。這只要捕捉到了一個人的生命氣息就能從萬里之外將他抓獲的『五指大手印』,在江魚身上卻是沒有絲毫的功效。

    華邏和尚呆了呆,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搖搖頭,急忙朝江魚逃遁的方向追了過去。殘餘的數百黑甲騎兵飛快的打掃了一下戰場,同時上馬,朝高仙芝追擊李亨等人的方向奔去。普陀珞珈宮殿群前的這片廣場,突然恢復了寧靜。

    一身華袍的棄叠祖贊單獨一人行到了這血肉模糊的戰場上,皺著眉頭思忖良久,臉上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這佛門果真有神鬼莫測的手段,這個華邏和尚卻也沒吹牛,他果然有天大的神通。好,好,好,他無非想要在我吐蕃傳教而已,那就讓他傳教又如何?只要他能幫我鞏固權勢,管他佛門還有其他的計較做什麼?他們大唐內部佛、道爭得厲害,佛門在我吐蕃傳教,想必就要給本王更多的好處罷?」

    十幾里外,好似一根火炬般散發出無盡金光的高仙芝憤怒的騎在馬上仰天咆哮了一陣。他沒有想到,李亨他們一行人居然跑得這麼快,剛剛追出三五里,他就失去了一行人的所有蹤影,好似這群人根本不存在一般。他不擔心白霞子等幾個妖怪,卻擔心李亨如果逃回了長安,會對他造成多大的不良影響。他和華邏和尚計算了一切的因果關係,卻從來沒計算出,江魚的手下,居然會有一個王爺--哪怕是自稱王爺,這也是一個威脅,足以讓高仙芝的這次吐蕃之行變得沒有任何意義的的威脅。

    「罷了,管他是否真的王爺,抓住了江魚,一切都好說。」高仙芝心一橫,不再理會李亨他們,而是帶了人朝來時的方向衝去。「江魚能夠讓一名王爺加入他捕風營?其中關節值得商磋,哼哼,想來只要抓住了江魚,那王爺也只能向我委曲求全,還能怎地?就不信他堂堂一個王爺,若是和那江魚沒有什麼蠅營狗苟的事情,會去江魚麾下任職?哼!」

    此時的江魚,已經慌不擇路的跑出了近百里。他奔跑的速度極快,快得讓御風而行的華邏和尚都有點追不上他。但是原本可以踏雪無痕的江魚,受了那金剛杵一擊,內腑受到了極大振蕩,此刻體內罡氣一片紊亂,哪裡還有那個空閒功夫控制身形?體內的力量混亂,引得江魚一步踏在雪地上好似****爆炸一樣,一腳下去就是丈許方圓一個大窟窿,如此明顯的痕跡,饒是江魚跑得極快,卻哪裡能逃出華邏和尚的追蹤?

    跟著那一個個大窟窿追蹤江魚,華邏和尚還在那裡放聲大笑:「南無阿彌陀佛,江魚,貧僧不會為難你。抓住你後,叫你師尊、師伯他們交還本教鎮神塔等法寶,自然會放你歸去。你受了仙芝他『菩提金杵』一擊,想必如今是五臟欲裂、體內真元好似***欲飛罷?若再不停下將養,你這一身的修為,可就化為流水,豈不是可惜。」渾厚的佛力裹著華邏和尚的笑聲傳出了數十里,遠近一切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數十里外一個不大的窪地內,七個身材雄壯裹著黑色皮毛大衣的男子正圍著一堆碧綠色的篝火,啃著烤肉喝著美酒。華邏和尚的聲音傳來,那聲音中蘊含的佛力氣息,讓這些男子同時皺起了眉頭。一名幾乎一張臉都長滿了鬍鬚的男子大聲罵道:「他***,是禿驢的味道!這裡怎麼會有禿驢的味道?這天下就沒有一塊兒乾淨的地方麼?到處不是和尚就是道士,讓咱們去哪裡混日子?」

    另外一條壯漢猛的跳起來,鼻子狠狠的抽動了幾下,咆哮道:「正南三十七里,那和尚似乎在追殺什麼人?兄弟們,上去做了他!」他猛的從身邊摸出了一柄銀光燦爛長有丈二、粗有小碗口粗細的大刀,臉上閃過一片噬血的猙獰笑容。

    幾條壯漢同時跳起來,紛紛從身邊摸出了極其沈重的兵器,臉上露出相同的笑容:「同去,同去,做了這和尚,若是老和尚就拖了他的骨肉去餵狗,若是年輕的嫩和尚就切成片子了烤來下酒。嘖嘖,可惜不是小尼姑,否則今晚上消受她一晚上,卻也快活。」七條壯漢扛起兵器,一個個興致勃勃的淩空飛起數十丈高,帶著隱隱的鬼哭狼嚎聲朝華邏和尚所在的方向飛去。

    華邏和尚不知道幾條煞星已經到了門口,反而是益發放聲笑道:「南無阿彌陀佛,江魚,貧僧不和你爭那一百座山林。你今夜剿滅了地煞殿的殘黨有功,那一百座道觀送與你中原道門又如何?只是那鎮神塔和白蓮寶幢上的舍利子乃是我佛門至寶,若不能收回,我等佛門弟子臉上無光。只能委屈你充做人質,和你師門交換那兩件寶貝了。」

    十幾里外那七名正在急速飛行的壯漢同時呆了一下,那滿臉鬍鬚的大漢驚疑不定的說道:「地煞殿的殘黨被滅了?就是在吐蕃的那群小兔崽子麼?混帳東西,誰敢滅我們的人?這群小兔崽子雖然不中用,宗主卻想要依靠他們來控制吐蕃哩!若是被人殺光了,我們七個豈不是要倒黴?嗨,宗主叫我們來吐蕃暗地裡引領他們做事的,可是人死光了,咱們還要去邏些城麼?」

    另外一條壯漢突然指著剛才說話的那漢子罵道:「老五,這可是你的罪過,咱們早就該趕到邏些城的,若不是你路上抓住了那幾個俏娘們,咱們怎麼會浪費了五六天的功夫?這可是你的錯,嘎嘎,是你耽誤了咱們去邏些城!」

    那老五急忙叫道:「放屁,老子抓了那幾個娘們不假,你們沒有去她們肚皮上快活?這事情能怪我一個人麼?能怪我一個人麼?你們可不能不講義氣!誒,少囉嗦,上去作了這和尚還有那叫做江魚的小子再說!吼吼!死了一批小兔崽子而已,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七條壯漢相互看了看,同時點頭,飛行的速度更是快了倍許,帶著震耳欲聾的破空聲朝華邏和尚殺了過去。

    江魚在雪地上狂奔,一邊奔跑一邊收攏著體內的罡氣。邏些城外的荒山野地裡蘊含恆古少人往來,那天地靈氣還有生靈的氣息極其充沛。江魚好似長鯨吸水一樣將那濃厚的靈氣生氣吸入體內,漸漸的消磨了體內正在大肆破壞的佛力,將身體內的經脈漸漸癒合,正在暴動的望月玄罡漸漸的平和。奔走之時,那好似****落地一樣的轟然響聲漸漸變小,步伐益發的輕靈快捷,繼續狂奔的頓飯時間後,江魚幾乎可以做到踏雪無痕的地步。幾乎是體內傷勢大致上癒合的同時,江魚眼裡閃過了惱羞成怒的怨毒火焰,身體一扭,急速衝進了不遠處一條山脈伸出來的幾條山稜構成的地形複雜的山谷中。

    華邏和尚眼看著雪地上留下的痕跡越來越淺薄,自己的靈識還是抓不住江魚的任何氣息,不由得心頭一抖。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是親自出手抓捕江魚失敗,他還有臉做人麼?當下華邏和尚一聲低喝,不惜耗費巨量的元氣,身體閃動間分出了數十條分身,從四面八方包圍住了江魚跑進去的那一片山地,所有的分身雙目中透出數丈長的金光,以佛門『天眼通』神通,開始搜尋江魚的痕跡。與此同時華邏和尚祭出了一個紫金缽盂,缽盂內掃出一片紫色的光幕籠罩了方圓百里的範圍,他要讓江魚無所遁逃,一旦發現江魚的蹤影,立刻用佛門降魔至寶收取他的真身。

    心中打著如意算盤,華邏和尚的數十條分身正在這一片山區上空搜尋,突然一條分身發出一聲悶哼,心口上出現了一個碗口粗的透明窟窿。

    不等華邏和尚鬧清楚是怎麼回事,他所有的分身同時受到了極其淩厲的打擊,每一條分身的要害處都被一道極其淩厲極其強大穿透力強得無法形容卻沒有絲毫能量波動的勁氣轟穿,只是一波攻擊,華邏和尚的分身就有三成的數量被徹底打碎,其他的分身也受傷不淺。和尚驚呼一聲,所有分身同時朝著其中一條匯聚,重新回復了本體,卻已經是元氣大傷。

    揮手發出數重金霞護住了本體,華邏和尚驚恐的朝著下方吼道:「江魚,你用何等魔法暗算貧僧?你,你,你用的什麼手段?」饒是華邏和尚見多識廣,在天竺佛門也是極其有身份地位的人物,修為更是達到了立地金身羅漢的水準,卻也沒有見過這種沒有絲毫法力波動、沒有任何痕跡,就讓自己的強度幾乎可以比美鋼鐵的分身受到重創的古怪力量。

    一塊山巖下,江魚手持天狼弓,冷笑著看著天空懸浮的華邏和尚,長吸了一口氣,拉開長弓,就要伺機給與和尚致命的一擊。

    望月宗最讓修道人恐懼的地方,就在於他們藏匿氣息無形,就在於他們的箭氣比速度最快的劍光還要快上百倍,在於他們的箭氣將強大的力量凝聚於一點,在修道人不經意之時偷襲射擊,根本無人能夠抵擋望月宗門人的暗殺偷襲。修道人的**強度根本無法和修魔者相提並論,就算是修魔者,在沒有用心提防的時候,也無法抵擋望月宗的箭氣對自己要害的攻擊。華邏和尚哪怕是修為再高深莫測,他的**比起尋常修道人也不過強韌數倍數十倍,大概也就是純鋼板一流的防禦力,怎可能抵擋江魚的箭氣偷襲?

    這是江魚第一次利用本門的法門偷襲人!

    第一次施展望月宗真正的功法,就重創了華邏這個自高自大將自己放在不可戰勝地位的大和尚。

    如今華邏全身籠罩在了金霞中,以他的修為,江魚如今的箭氣根本不可能傷害到他。江魚拉著長弓,對著華邏看了又看,瞄了又瞄,最終有點惱怒的收起了長弓,將玄武戟扛在肩膀上,蹲在了那塊山巖後面,瞇起了眼睛收斂了全部的氣息。「唔,我射了你,你能怎麼樣?我毀掉了你三成的分身,你能怎麼樣?老和尚,不要讓魚爺我在長安城看到你,否則一定射你一個對穿!嘎,我如今有資格用本門的法術對敵了,你神氣什麼?咱們望月宗,可是修道界殺傷力最強的門派!」

    蹲在山巖後,江魚心頭一陣的心疼--兩百名金丹初結的暴徒啊!--他不心疼這些暴徒的生命,這群王八蛋早就該死一百次了,哪一個不是被判了死刑的混帳?但是,他們耗費了江魚多少的氣力才變成金丹初結的極品打手啊?那些丹藥,那些萃煉**的藥池,給他們煉成阢神經所消耗的心血,這一切都是江魚耗費了大氣力的啊,就不要說因為將他們從刑部大牢裡面偷偷的提出來所欠下的人情了。不僅欠刑部那些官員的人情,更是欠了李隆基的人情。

    想到傷心處,江魚一陣的惱怒,擡頭偷偷的看了一眼在空中叫囂怒罵的華邏和尚,眼裡閃過一縷陰森的寒光。

    報復,一定要報復這群和尚。原本不想參合到佛門道門的鬥爭中去,江魚只是想要從中謀利而已。但是如今和尚們的某些做法已經威脅到了自己的安全和自己的利益,那麼江魚就要奮起反擊。哪怕冒著暴露自己真正師門傳承的風險,被蓬萊三仙宗的道人們追殺億萬里,江魚也一定要報復這群和尚!

    反正,蓬萊三仙宗的道人們最多廢掉自己身上**玄功的修為,逼迫自己立誓不許洩漏**玄功的奧秘而已,這算什麼大不了的?沒有人願意往死裡去得罪望月宗的門人。但是這群外來的和尚,他們卻是敢這樣做的,他們也正在這樣做,他們威脅到了江魚的根本利益,不僅是威脅到了江魚的安全,高仙芝的出現,更是威脅到了江魚在朝廷上的地位,所謂什麼能忍什麼不能忍,江魚是不能忍受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懸浮在空中的華邏和尚沒有得到江魚的回應,他不由得厲聲尖叫道:「江中遊,你用什麼魔法傷到了貧僧的法體?若是再不回答,就不要怪貧僧下殺手了!你乃道門的俗世護法,貧僧若是失手殺了你,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唔,這話說得真乾脆,江魚下定了決心,以後有機會,他一定要失手殺了高仙芝。

    空中華邏和尚遲遲沒有得到回音,不由得面色一沈,屈指朝那紫金缽盂輕輕的彈了一擊。一聲沈悶好似大鐘轟鳴的巨響從那小巧的紫金缽盂內傳出,一蓬好似火焰般的金色光芒從那缽盂中射出,頃刻間覆蓋了方圓百里的地面。一股巨力從天空降下,方圓百里內的山谷、山地被平平的刷去了丈許厚的一層,土石瘋狂的飛舞,那無邊的金光中山崩地裂,天地好似化為一片混沌。那等籠罩一切的全方位攻擊,饒是江魚能藏匿氣息也沒用,被那金色的光流一照,江魚渾身骨骼被壓的『嘎嘎』亂響,一口血頓時噴出了老遠。

    體內罡氣再次混亂,江魚的氣息透體發出,華邏和尚小巧的臉蛋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點頭道:「江魚,可見識到本門降魔的無上法力?束手就擒罷!貧僧的許諾依然有效,不會傷了你的性命就是!」他的靈識,已經緊緊的鎖住了江魚的所在。

    好似佛祖拈花,華邏和尚右手拇指食指淩空朝江魚一拈,一股龐大的力量頓時籠罩住了江魚,將他渾身黏得緊緊的,再也無法逃脫。華邏和尚數世輪迴修來的龐**力,可不是江魚這數百年氣候的罡氣修為所能震脫的。華邏和尚心中頓時一定,心頭一鬆,耗費了偌大的氣力,甚至自己還不大不小的丟了一個臉被江魚用古怪的法術損傷了一部分的分身,但是總算是活著抓住了江魚,今次的主要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道門能夠搶劫佛門的法寶,佛門就能綁架道門的弟子去交換法寶。你作初一,我就做十五,修道界的道理,有時候就是這樣簡單。

    江魚的修為不高,但是身份極其的特殊,身為道門的紅塵護法,若是被人綁架了道門卻無動於衷,日後怕是道門就有點見不得天下人。再者,江魚背後的李林甫這一些紅塵中的權勢代表,卻也不會任憑這樣的事情發生啊?故而,抓住了江魚,就是抓住了一件極有份量的籌碼,不怕那些道門的老道們不屈服。華邏和尚甚至想要去藉著江魚這個重要的人質,去好好的敲詐道門一番,起碼要把自己門人弟子的損失補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是華邏和尚心頭一鬆,靈識收回體內不再四周掃視的時候,六柄極其沈重的兵器呼嘯著從左右前後上下六個方向同時轟了過來。這六柄兵器上燃燒著丈許高漆黑的魔焰,那等沖天的魔力波動,讓華邏和尚都不由得心頭震顫--老天,起碼是修練到返虛境界**好似金剛一樣強橫的魔道高手!

    「南無阿彌陀佛!」一聲淒厲的佛號傳出,華邏和尚咬碎銀牙,依然自爆了一顆自己體內的舍利子!一團金光朝著四周瘋狂擴散,無鑄的威力橫掃四周的一切,六柄威力無限的沈重魔器和那金光狠狠的撞擊在一起,發出了刺目的黑色火光。巨響聲中,那魔器和金光交接的位置爆發出數以千計連綿不絕的刺耳聲響,以華邏和尚為中心,方圓里許的空間變得渾沌一片,好似空間被整個兒絞碎了一般。

    江魚目瞪口呆的看著六名突然出現的壯漢施展無上魔功伏殺華邏和尚,他的反應卻也快極,看得華邏和尚自爆舍利子,立刻轉身就逃。

    可是另外有人早就盯上了江魚。

    江魚剛剛逃出不到三步,一個陰森的聲音已經在他腦後響起:「小雜種,爺爺我們的那群小兔崽子,是被你殺乾淨的?呼呼,你的長戟不錯,老子要啦,你麼,去死吧!」

    一股大力抓住了江魚肩上扛著的玄武戟,猛地朝著後面一拉。江魚一聲長嘯,順勢朝著後面一頂,兩個手肘帶著震耳的破空聲朝身後那人的腰肋部位狠狠的撞了過去。那人冷笑一聲,突然一股極強的風聲從江魚身後傳來。

    一聲沈悶的**撞擊聲,江魚身後突然冒出來的那壯漢一拳擊斷了江魚的脊椎骨,將他的身體打飛起來足足有數十丈高。隨後,那漢子驚奇的叫道:「你修煉的是**玄功?嘿,居然沒打碎了你,火候不弱啊!小子,受死罷!該死的小牛鼻子!虎咆滅世吼!」

    沈悶的狂嘯聲捲起了方圓百丈內的一應山石等物,這壯漢雙手在胸前環抱成一個斗大的古怪手印,數以百計丈許方圓的山巖紛紛投入那手印中,由實物被煉化成了能量。一團漆黑的光芒在那手印中急速擴張,漸漸的那一團黑光凝聚成一個籮筐大小的虎頭形狀,這大漢雙手猛的一甩,那虎頭化為一道筆直的黑光,重重的轟在了江魚的身上!

    一連串極其沈悶的巨響,那道黑色的精光將江魚遠遠的打飛了出去,在數百里外淩空炸開。一團巨大的蘑菇雲在那虛空中閃現,遠處兩座雪山的山頂被平平的削去了一塊。天地中,再也沒有了江魚的絲毫氣息。

    那大漢鼻子抽了抽,『桀桀』狂笑了一陣,揮動著從江魚手上搶來的玄武戟,大笑道:「老禿驢,那小牛鼻子死啦,輪到你啦!兄弟們上,做了這老雜毛!」

    面色慘白的華邏和尚連續遭受偷襲重創,面色一時間難看到了極點。眼看著七條壯漢朝著自己狂衝而來,再看看數百里外那一團在高空中爆炸的蘑菇雲,華邏和尚咬咬牙齒,身體突然消失在一片金光中。七條壯漢的攻擊全部揮在了空處,白白的將數里方圓的一塊地面打得下陷了近百丈深,大地一陣的轟鳴。。。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29:39

第六十九章 古妖御靈

天地蒼茫,混沌一色,巴掌大小的雪片被那灰黑色的罡風捲著,在喜馬拉雅山脈無數個隘口和山峰間呼嘯往來。^^去看最新小說^有如鋼板一樣結實厚重的狂風震撼得那山峰『嗡嗡』巨響,偶爾一塊恆古不化的冰塊被那罡風所激,帶著一連串的響聲從那峰巔落下,砸出了滿天的碎玉飄花。幾隻大羊鷹高傲而孤獨的在這片山脈上空盤旋飛舞,巡視著自己的領地。偶爾幾聲尖銳悠長的鷹啼從天空飄下,襯得這自古以來就少有人履步的山脈益發的冷寂幽深。風繼續刮,雪繼續下,山峰,繼續著它們的沈默無語,讓人錯覺他們是來自於上古的鋼鐵護衛,緘默的守衛著一些深邃永不為人知的奧秘。

    一聲長啼,一隻大羊鷹發現了地上一頭大獵物,欣喜若狂的一併翅膀,好似利箭一樣從那天際穿梭而下,帶著狂風聲撲向了地上一條丈許高枯瘦的漢子。這大羊鷹雙爪好似鐵爪,張開來足足有蒲團大小,帶著鐵青色反光的利爪『哧啦』一聲劃破了空氣,狠狠的在那漢子的胸脯上撕扯了一下。眼看著火星一閃,足以撕裂最堅硬的山巖的利爪今次無而返,反而被一股強勁的反震力量震碎,那大羊鷹驚呼一聲,顧不得再去抓這漢子,而是雙翅一展就要飛起逃走。

    已經來不及了。那僵臥在雪地裡只露出了半截兒身軀的漢子突然睜開眼睛,眼裡銅紅色的精光閃過,他突然張口噴出一道銳氣,將那大羊鷹的脖子輕鬆的射了一個對穿。大羊鷹掙扎著落在了那漢子的身上,脖子上熱血如注,噴灑在這漢子的嘴裡。刺鼻的血腥味道被那罡風吹散,這漢子飽餐了一頓熱血後,眼裡精光再次閃過,身邊平地裡捲起一道旋風,將那大羊鷹的屍體震飛了數百尺遠,甩在了不遠處一個狹小的山巖縫隙裡。那縫隙中已經堆積了七八隻大鷹的屍骨,十幾隻灰白色的鷹目死不瞑目的仰望著天空。

    滿臉都是鷹血的漢子嘴皮子動了動,突然吐出了幾根漆黑的細小鷹毛,百無聊耐的看著灰沈沈的天空長歎道:「老天爺,你不要耍我罷?魚爺我的富貴還等著魚爺去享受,魚爺命中注定的十八個小妾還等著魚爺去一個個找回家,魚爺藏在密室中的那幾箱金銀私房還沒有交待哩。」嚎叫了幾聲,江魚突然腰間一痛,嘴角又有血跡流了出來,當下只能閉上眼睛,調動體內罡氣吸納外界充沛至極的靈氣繼續修補破爛的身軀,再也沒有時間去抱怨。一縷縷肉眼可見的乳白色靈氣冉冉流入江魚的身體,很快一片白雪就覆蓋住了他全身。

    被那壯漢偷襲,那轟斷了江魚脊椎骨的一拳並無大礙,以望月宗煉體心修補這樣的傷勢只是小事一樁,大概等同於十顆大樹的全部生機生氣就能讓斷掉的脊椎骨痊癒。但是那後面的那一招虎咆滅世吼,卻給了江魚極其嚴重的創傷。和中土道門乃至天竺佛門的完全不同,這漢子並沒有調動外界的任何靈氣,而是以自身的真元將外界的物質直接毀滅化為能量,再加上了一些凶煞陰邪的魔氣凝聚成了那一道黑光。那漢子的修為比江魚高深了何止十倍?一擊之下,江魚的幾乎粉碎。

    被那黑光打飛了數百里淩空爆炸,江魚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那劇烈的爆炸中倖免。他身上的肌肉被生生的揭去了一層,體內經脈骨骼幾乎全部碎裂,丹田上破了七八個拇指大小的窟窿,脊椎骨斷成了十幾截,被那爆炸產生的氣浪沖飛了數百里後,江魚落在了這塊不知道什麼地方不知道屬於那個國家的山地裡。四周都是高聳入雲的大雪山,一片片明鏡般的冰崖閃爍著讓人心煩意亂的青灰色光芒,附近不要說人影,就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雪山間鼓蕩的罡風,在這片山區中尤其顯得酷烈,罡風好似刀鋒一樣切割著所有一切物事,江魚剛剛落在這裡的那幾天,體內罡氣蕩然無存,只是憑藉著殘破的在這罡風中掙命,很是吃了一點苦頭。

    熬過了剛開始的七八天時間,江魚漸漸的領會到了這片山區中的好處。也許是從來沒有人類或者妖魔鬼怪之類的物事來過這裡,這一片山區中的靈氣充沛、濃厚得沒有天理--就連江魚以前學藝的崑崙山區的靈氣也只有這裡的一成不到的水準。只是七八天的時間,江魚的身軀自動的吸納了巨量的靈氣,將肌肉的傷勢初步修補完畢,可是體內斷裂的經脈和粉碎的骨骼,卻還不知道要多少時間才能癒合。他的護臂中就有救命的靈丹,但是如今他根本無動彈,也取不出其中的丹藥,只能是徒呼奈何。

    雖然境遇如此尷尬,江魚卻是清楚,自己的小命卻是沒有什麼妨礙了,剛才的仰天抱怨,也不過是出一口怨氣而已。努力的調動著體內真火熔煉外界湧入的數量龐大的靈氣,驅動著這些極其精粹根本不需要太多煉化的靈氣修補自己殘破的身軀,江魚瞇著眼睛透過那半透明的積雪看著前方山崖上幾百丈高處一朵朱紅色的雪蓮花,嘴裡一陣的唾液湧動。

    雪蓮花,百年雪蓮雪白如玉,千年雪蓮晶瑩透明好似琉璃,三千年的雪蓮內中生出近乎生人精血一樣的精髓漸漸化為紅色,一朵朱紅色的雪蓮起碼就有萬年的氣候。萬年的雪蓮花啊,療傷的聖品藥物。江魚絲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服下哪怕一片兒朱紅雪蓮的花瓣,體內的傷勢就能痊癒!但是,這朵雪蓮卻在江魚前方高出數百丈的冰崖上,只能讓他徒呼奈何。看得著摸不到,只能幹流吐沫,這就是江魚如今最大的悲哀啊。「等著罷,等著罷,等魚爺我的傷勢好了,一定要把你嚼成粉碎。」任憑雪花一片片的遮蓋住了自己的面孔,江魚突然罵了自己一句:「江魚,你這頭蠢豬,傷好了卻啃它作甚?拿去送給那群蓬萊島的道人,起碼又能換一大塊好處。」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江魚又禍害了三頭大羊鷹。他的骨骼初步的癒合,起碼身子腿兒可以稍微動彈一下了。斷裂粉碎的經脈,受那極其充沛的靈氣滋養,雖然依然是脆弱不堪,但是起碼望月玄罡的流轉是不成問題了。只是,身體依然極其虛弱,江魚還是無站起來,就連手指頭也無自如的運轉,依然只能躺在地上,無聊的數著一片片的雪花靜靜的落下。

    自然之心吸收外界靈氣的速度是普通修道人的百倍以上,江魚如今體外奔湧的天地靈氣已經化為一個乳白色粘稠有如水銀直徑近百丈的大漩渦。巨量的天地靈氣衝進江魚的身軀,滋養著他的身體,同時還化為一縷縷極其精純的望月玄罡存入他的丹田氣。江魚耳朵中只能聽到『嘩嘩』的水流聲,那是靈氣衝進身體洗滌他經脈氣時發出的聲響。嘴裡有一道道甘甜的靈液不斷的自然生成,化為一蓬蓬氤氳氣息注入身軀,讓江魚無比的享受。重傷躺在這片雪地裡快有半個月了,江魚卻是得到了極大的好處。

    「若非魚爺我有事情在身,在這鬼地方潛修十年,一定可以突破銅身的境界,到達銀身的水準。到了那個境界,就是修道界快要渡劫的高手,我也可以正面爭鬥了罷?」意沈丹田,驅動著望月玄罡在體內急速的運轉,江魚又沈入了那靜謐、安詳的自然境界中去。他吸納靈氣的速度益發的快了,他漸漸的拋開了外界的一切煩擾,沈心淨意的修練起來。自從離開崑崙山後,江魚還是第一次達到這樣心無旁騖的狀態。

    夜幕漸漸的落下,陷入修煉狀態的江魚沒有發現這一片山區的天空正在產生一些古怪的變化。一直是黑漆漆罡風翻滾的天空變得漸漸柔和平緩,天空雲層緩緩挪動,大概在午夜時分,天空上出現了一個丈許直徑的大洞。這個大洞直透雲層大概有數千丈厚,一縷明麗的月光溫柔的灑了下來,帶著一粒粒好似銀沙般的精光從那雲洞中灑了下來,正照在了江魚身邊一座雪山的山頭上。那座雪山好似突然化為了活物,通體光芒皎潔的它突然有了呼吸脈動,一縷縷銀光在那山體冰崖上流竄,整座山頭變得半透明,山峰的核心處,隱隱有七彩奇光流轉。

    一縷極其甜脆輕柔,充滿無盡魅力的聲音突然幽幽的歎息了一聲,隨後在那天地間響起--『救我者道門至尊,道門至尊救我』!那聲音甜滋滋的、軟綿綿的,好似情人的小手在愛人的肌膚上緩緩的劃過,激起幾顆細細的雞皮疙瘩的同時,讓人的心神完全的浸入了那甜蜜的聲音中。那語調中更有一種極其邪異甚至可以說是邪惡的力量,當你開始傾聽它,這股邪異的力量就開始牽扯著你的精神,讓你的精神不斷的下墜、下墜、墜向不知道什麼地方。隨著這聲音的出現,天空那一柱月光微微一抖,開始朝著四周擴散。

    華麗的月光擴散,將江魚也籠罩其中,一股精純得讓凡間的修道人不可思議的龐大力量猛衝進了江魚身軀,撞得他身體內經脈骨骼一陣『嘎嘎』亂響,那一顆顆銀沙般的精光在江魚體內爆炸,融入了他的望月玄罡中,望月玄罡就好似被澆上了數十桶火油的烈焰,『呼呼呼呼』的膨脹起來,江魚剛剛癒合了一點的經脈哪裡受得住這樣的衝擊?『砰砰』無數聲巨響在江魚腦海中迴盪,他四肢百脈再次斷裂,體內骨骼被那巨力一衝,更是斷得乾乾脆脆,很多骨骼甚至被沖成了粉碎。

    劇痛讓江魚從那自然的境界中清醒過來,他猛睜開眼睛,張開嘴瘋狂的咆哮起來:「痛……他奶奶的痛殺我也!」骨骼盡皆斷裂的江魚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一股子蠻力,身體『騰』的一聲跳了起來,八萬四千個毛孔中一道道細細的血霧狂噴而出,隨後他身體一軟,又猛的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那軟綿綿甜蜜蜜帶著一股邪惡力量的叫聲也穿入了他的腦海,江魚依靠玄修煉出來的一團兒元神猛然間一震,差點脫殼飛出,四肢百脈一時間酥軟無力,眼前一黑好似要墜入無間地獄的恐懼感直湧上心頭。江魚駭得尖叫一聲,猛然提起一口真氣強行控制住了自己飄然欲飛的元神,大聲吼道:「何方妖魔敢在爺爺我面前作祟?你,你,你可知道爺爺我的師父是誰麼?」

    「噫?有人?有人麼?外面有人麼?外面可有活人麼?你是人?還是妖?或者是鬼?還是魔物?你,你總是活著的罷?」那甜滋滋的聲音突然轉為無邊的驚喜,連聲問了起來。

    「老子是人,可是,馬上要變成鬼啦!」江魚沒好氣的咆哮了一句,身體已經膨脹得好似一顆皮球一般。他勉強控制住體內暴漲的望月玄罡,將那望月玄罡不斷的壓縮壓縮再壓縮,讓它的性質益發的凝聚凝練,同時調動外界不斷湧入的龐大力量再次的修補自己的身軀,好容易才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在快要爆炸卻又不爆炸的臨界狀態。這好似在刀鋒上跳舞,如此的刺激讓江魚渾身大汗淋漓,差點沒哭出來。

    一道七彩有如虹霓卻凝練成水晶一樣的實質無比強橫的神識從那半透明的雪山中掃了出來,恰恰的在江魚的身上掃了一下。那聲音驚喜的說道:「原來如此?你受了這等重傷?是從天上被人丟下來的麼?想來就是這樣,腦子正常的人怎麼也不會跑來這片窮山惡水中修煉。正經的修道人,怎麼也受不住這裡的罡風侵襲,就更加不要說等會的子午寒潮了。」

    江魚根本沒聽到這人在說什麼,他只是驚恐的看著那道好似水晶一樣在空氣中翻滾的神識,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某種存在的神識能夠修練到這樣的境界--無形無質的神識修練成好似實體一樣,這要多深的修為才能達成?這樣的怪物,神仙呼?魔神呼?總之她絕對不可能是人!--聽這聲音,聲音的主人應該是一個絕色女子,江魚堅信這一點,因為這聲音實在是太動聽了。只是,他如今的心頭卻沒有一點兒旖旎的念頭,這女子的神識怎會如此的強大?子午寒潮又是什麼東西?

    那七彩神識卻是朝著前方一掃,江魚垂涎了好幾天的朱紅雪蓮被那神識輕鬆摘下,飄然到了江魚面前。那神識一絞,將那朱紅雪蓮化為一道血紅色霧氣排進了江魚身體,江魚體內一股暖流奔湧上來,不愧是萬年火候的天地靈物,江魚渾身骨節一陣脆響,體內傷勢頃刻痊癒,望月玄罡益發的精純,實力比起重傷前卻又更上了一個大台階。不破不立,破而後立,江魚的鍛體心又提升了一個境界,卻是憑空得來的好處。

    七彩神識一直在緊張的觀察著江魚,等得江魚的傷勢剛剛痊癒,那聲音立刻急促的叫道:「救我,我看你體內門乃是道門玄一脈的流傳,我助你成為道門至尊,你救我出來。你救我出來,我助你成道門至尊!」那七彩神識『轟』的一聲衝進了江魚的身體,將江魚身體內外查探了個清清楚楚,突然這女子輕笑起來:「原來如此,你修煉的是望月正宗,卻又去練那玄作甚?救我出這囚牢,我助你衝破銅身境界,達到銀身巔峰如何?救我出來,救我出來,救我出來,救我出來……」

    一聲聲好似杜鵑啼血的乞求聲在江魚耳邊迴盪,擾得江魚心煩意亂,半天沈不下心來。猛然間,他抱著腦袋大吼了一聲:「他奶奶的,給老子閉嘴!先說你是什麼東西,然後老子再看是否救你出來!媽的,你,你,你的神識強得沒有道理,怎還要我救你?」

    那七彩神識凝聚成一團七彩光球,在江魚身前漂浮了一陣,那聲音急促的說道:「我是好人,被人囚禁在這裡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我是好人!我我是好人!我的神識雖強,卻不能離開這座雪山千丈之地,若非你就落在山下,我怎會發現你?你救我出這囚牢,你想要什麼條件都成!你要強力的上古寶麼?你要最正宗的上古修練麼?你要強大的力量麼?我都可以給你!」

    摸著下巴上的鬍鬚,江魚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笑容。他退後了幾步,悠然問道:「誰將你囚禁在這裡?誰有這麼大的本領囚禁你?嘿,你說……」

    話音未落,天地間突然升起好似嬰兒夜啼一般的尖銳嘯聲。那聲音驚呼道:「不好,子午寒潮來了,除非是仙人,沒人受得住這子午寒潮的侵襲哩!」江魚一愣,那七彩的神識已經化為一蓬彩光將江魚裹住,提起他就往那半透明的雪山中衝去。眼看著這方圓百里的山區內突然生出了一層半透明乳白色帶著一點藍微微的色澤的霧氣,『嘎吱』聲中,大片的山區突然化為一塊玄藍色的寒冰。被那七彩神識包裹著,江魚依然感到一股恐怖的寒氣直透進骨髓裡,疼得他白眼一翻暈了過去。昏迷前江魚看到的最後一幕,是一片片白色的氣流在那山區中突然湧動起來,好似大洋中的浪頭一樣胡亂的突擊排舞,白色的氣流所過之處,那恆古不化的寒冰好似體積都縮小了一圈,憑空有湛藍色的冰晶在漂浮盤旋。PaoShu8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魚在一片暖洋洋的熱流中甦醒過來。

    遊目四顧,他正泡在一個丈許方圓的池子裡,池塘中是三尺深粘稠乳白色散發出淡淡清香的古怪液體,一股股溫暖的能量正從這液體中傳入他的身體,江魚能清晰的察覺到自己的每一根經脈、骨骼、肌肉都在被強力的強化著,雖然自己的境界依然還保留在銅身水準,可是似乎上的力量已經比昏迷前提升了十倍不止,分明已經達到了銀身境界才能擁有的力量。

    尤其讓他感到驚懼的,是他體內望月玄罡的運轉途徑被人用大神通強行更換了。有幾條從來沒有發現的支脈被打通,幾道罡氣正在那支脈中運轉,和主脈中的罡氣組成了一個很古怪但是極其和諧的運轉周天,罡氣的運轉更加的靈動,每一次運轉後罡氣增強的份額都是以前的五倍左右。也就是說,打通了這幾條聞所未聞的支脈後,江魚修煉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足足五倍!

    神識內視,江魚猛的咬住了自己的舌頭,用盡了自己全部的自控力才沒有尖叫出聲。他不惜賣身投靠蓬萊三仙宗,好容易經受了數次的考驗,無比艱難的才得到了玄的真正秘笈,好容易才奠基成依靠修煉玄得來一點兒元神神通。可是如今,他體內的那玄的痕跡被清理得乾乾淨淨,自己的元神被打散化為一團紫金色帶著絲絲銀光的霧氣,正在紫府識海中循著一個古怪的軌跡盤旋。那霧氣盤旋一周,紫府識海虛空中就有一縷新的霧氣產生,完美的融入那紫金色霧氣中去。江魚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元神在不斷的增強,比修煉玄時快了數百倍的在不斷的增強。他的腦海中無比的清明,好似已經達到了道家所謂的煉神反虛可窺天機神通的境界。

    左手臂上的護臂也變了模樣。如今的護臂變成了一支散發出淡淡七彩光芒寬有七指的手鐲,正牢牢的套在自己的手腕上。手鐲本體是無比燦爛的銀藍色,好似汪洋大海一樣深邃而不可測,內中有一片片銀霞飛舞,隱隱有七彩光芒泛出。神識探進去,這手鐲中的空間變得無邊無際,比起以前的那只護臂,根本就無相比。那護臂可以容納的,也不過是一座山頭大小的物事,而如今的手鐲,卻可以裝下一片大洋,而且似乎還有其他的妙用,卻是江魚的神識沒有窺探清楚的。

    一聲懶洋洋極其甜美的聲音從一側傳來:「你,醒了?呵呵呵呵呵呵,你可是這麼多年來,我見過的第一個人,對你如今的情況,還滿意麼?」

    一名身披樣式極其古老,上面繡滿了山嶽河川、日月星辰、百花樹木、珍禽異獸金色花紋的黑色長裙,頭髮高高的挽起來挽成了寶塔形狀,背後有七彩光幕淩空飛舞,那光幕中飄散出無數細細的精光的絕美女子盤膝坐在江魚身邊十幾丈外的一個黑玉蒲團上,正用右手托住了俏麗的臉蛋,出神的看著江魚。這女子美極、艷極、麗極,清純好似空谷幽蘭,嬌艷卻好似熟透的蜜桃,兩種迥然不同的風韻氣質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為一,讓江魚一看到她,就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嗚嗚』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就好似一名生活在沙漠中過了一輩子的人突然看到了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那等震撼,那等震動,讓江魚腦筋一下子陷入了死寂,根本無清楚的想事情。這女子的美貌不去說,她身上更有一種極度高貴的好似天下萬物都應該被她戲辱的氣息,讓江魚心中憑空升起一種極其惡劣的褻瀆心思。就好似一名街頭的地痞無賴看到了一名高高在上的女皇,江魚想要對她做點什麼,不管是親她一口還是砍她一刀,總之能夠傷害到她,似乎就能帶來無邊的快意。但是在這種思緒之外,江魚卻更想要匍匐在她的面前,想要去親吻她那裸露在外的嬌嫩細膩白皙的腳趾,想要成為她的奴隸,想要成為她坐下的牲畜,任憑她驅遣,任憑她蹂躪,任憑她對自己做任何事情。

    一方面想要肆意的蹂躪折磨這女子,一方面卻又想要讓這女子肆意的蹂躪折磨自己,好似這樣自己才能得到最大的滿足。這種極其扭曲怪異,帶著無邊邪惡感的思緒讓江魚陷入了深深的混亂,讓他根本無控制自己,他好似已經變成了木偶,手上的絲線,卻正掌握在這女子的手中。江魚呆呆的看著她,嘴角有一線涎水流淌了出來,胸口有一團烈焰在燃燒,下體一時膨脹有如鋼鐵,一時綿軟好似毛蟲,那時冷時熱的怪異衝動,讓江魚難受得快要吐出血來。

    那女子輕輕一笑,美麗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縷得意,笑吟吟的看著江魚問道:「你對你如今的情形,還滿意麼?」

    呆滯的江魚狠狠的盯著這女子水紅色的嘴唇,乾澀的說道:「滿,滿意,當然滿意,為什麼不滿意?你,你補全了我望月宗的心?還有,我的元神是怎麼回事?我的,我的護臂……」

    女子幽幽一歎,點頭道:「望月宗的鍛體心直接傳承於上古天神,是極好的門,你所修煉的大體上沒錯,似乎卻散失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我替你補全了心,日後你堅持修煉,成為上古天神一般的強大存在,卻也不是什麼難事。」眼波流轉中,女子嬌笑道:「望月鍛體之本是天下最好的肉身成聖的門,你卻強行修煉玄作甚?就好似一塊純鋼中混入了一塊精鐵,雖然質地也不錯,但是品質畢竟是駁雜了。我替你剷除了那玄的根基,使得你的鍛體心達到了最純粹的水平,這是只有好處的。」

    「你的元神,如今修煉的是很早以前一篇鍛煉元神的上好門『上元升神金章』,不算什麼了不起的驚天動地的門,只是它只要一開始祭煉就能自如的運轉,你不用管它,它自然而然的會增強你的元神,鍛煉你的神通道行,卻是最適合你們望月宗的這群蠻子的。」抿著嘴兒輕輕一笑,這女子搖頭道:「我和你們望月的祖師卻也有一面之緣,他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漢,我給你這點好處,卻也算是成全了故人之間的情面。」

    江魚呆呆傻傻的只顧著點頭,他已經被這女子完全的吸引,甚至可以說他的靈魂已經被這女子於手掌之中,那女子說了什麼,他卻完全沒有聽懂。他只是知道,這女子給了自己極大的好處,這就足夠了,還需要什麼呢?

    滿意的看著呆滯的江魚,這女子點頭道:「你可以叫我鳳羽,這是我的名字,只是已經有很多年很多年沒有人這樣叫我的名字啦。我認識的那些人,都死啦,都死去很多很多年了。而我呢?卻被那個不講理的傢夥囚禁在這裡,有多少年沒見過天日了?」哀怨的歎息了一聲,鳳羽溫柔的掃了江魚一眼,低聲笑道:「來,小傢夥,乖乖的聽我的話,你救我出去,我給你更多的好處,如何?」

    不需要再許諾任何的好處,已經被這女子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的江魚重重的一點頭,大聲說道:「鳳羽前輩你說得哪裡話?不知道是什麼狠心狠毒的人把你囚禁在這裡,既然前輩是我望月祖師的朋友,晚輩自當死命相報。」

    「唔……死命相報麼?」鳳羽歪著腦袋思忖了好一陣子,這才緩緩搖頭:「誰要你死命相報呢?我可不想再被囚禁數萬年。誒,那狠心狠毒的人啊,卻也怪不得他,要怪,也要怪其他的人呢。」歎息了一陣,風雨朝著身邊一指:「這裡四方牆壁上有四象靈符,你先破除這四象靈符,這是第一緊要的事情哩。破除了它們,起碼我可以喘口氣了。」

    江魚朝四周看了過去,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一個深井一般的石窟。這個石窟底部直徑不過十丈左右,高卻有近千丈。光滑的石壁上雕刻了無數上古蝌蚪文字,這些蝌蚪文字都用一種怪異的金銀二色的金屬覆蓋著,組成了四道極大的靈符。那靈符上光芒閃動,強大的靈氣撲面襲來好似錢塘江的浪潮,讓人有站立不穩的錯覺。四道靈符上射出了幾道暗淡的光芒,那光芒正好將鳳羽籠罩在內。鳳羽看到江魚在打量那四道靈符,頓時面露微笑的伸手朝著身前那若隱若現的光壁碰觸了一下。

    『嗤嗤』幾聲悶響,數道強勁的電流從那光壁上竄到了鳳羽身上,打得她的身體微微一抖,嬌滴滴的痛呼了一聲:「小兄弟,你看,我只能在這黑玉蒲團上靜坐哩,我都靜坐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這蒲團能有多大呢?不過數尺方圓,姐姐我就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呢。」鳳羽作勢要站起來,她頭頂上立刻落下一道金銀二色的光芒,將她強行壓在了蒲團上,讓她身體絲毫動彈不得。

    「簡直可惡!就算是囚禁幽居,怎能連讓人活動的地方都沒有?」江魚又想到方才鳳羽說過的,她的神識都只能探出雪山不到千丈的事情,不由得心頭一陣怒火直衝起來。只能靜坐在這尺許之地,神識所見的,只是那枯燥的茫茫白雪和幾座孤零零萬年不變的雪山,江魚自忖若是他處於這種境地,他一定會枯燥得發瘋,真不知道鳳羽是如何忍受下來的。但是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他要救鳳羽出來,打碎了這四道靈符,他就能救鳳羽出來!於是,江魚提起了全部的力量,揮出了鯤鵬一羽劍,激盪出了劍內的太上青火,全力朝著最近的一道靈符劈出了一劍。

    四道靈符上光芒閃動,一道紫色雷光自那石窟的頂部直落下來,轟在了江魚的身上,炸得江魚頭髮、眉毛、鬍鬚被燒得枯焦扭曲,身體皮膚變成焦黑色,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一道看起來不起眼的只不過寸許粗的天雷,就擊潰了江魚體內的罡氣,差點沒劈碎了他的,江魚晃了晃腦袋,有點含糊的扭頭看了鳳羽一眼。鳳羽深深的皺起眉頭,低聲嘀咕道:「這四道靈符自身也有這麼強的防禦麼?真是沒想到的事情。」手一揮,江魚被一股大力捲入了那乳白色的池子內,一股熱流湧入他的身軀,江魚頓時又睡了過去。

    在池中浸泡,恢復全部的體力,身體更受到那池塘中奇異力量的萃煉變得益發堅韌,爬出池塘對那靈符全力的揮劍,再被那天雷一舉打得趴下,然後又被送進那池塘中恢復傷勢。這樣的生活簡單枯燥,江魚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他一次次的被打趴下,卻又一次次的站起來,不斷的朝著那四道靈符進行亡命的攻擊,石窟中,不時的迴盪著他憤怒的咆哮。

    偶爾,江魚感覺到飢餓,鳳羽就會從身上取出各色各樣的玉匣子,將一些古怪的果實和奇形怪狀的靈丹送給江魚供他果腹。這些果實和靈丹擁有極強的效力,江魚只覺體內的罡氣直線狂飆,的強度更是提升得極快,修為暴漲讓他的身體一日日的豐滿起來,不復以前枯瘦的形狀。在攻擊那四道靈符之餘,江魚也聽鳳羽說一些自己的事情,總算是明白只有每個月月圓之夜,通過那圓月中蘊含的某些奇異的力量,囚禁鳳羽的這個大陣才會敞開一點兒空隙,鳳羽的神識才能透出大陣,她才能向外面傳出自己的聲音。

    『救我者道門至尊,道門至尊救我』!這句話,在數萬年的不知道多少個月圓之夜她已經不知道叫喚了多少次,只是數萬年來經過這片山區的修道士偶爾也有幾人,但是能夠在月圓之夜出現的,卻僅有江魚一人。對於鳳羽來說,江魚就是她這麼多年來脫困的唯一希望。

    「呃,鳳羽前輩,你為何要說救你的人是道門至尊呢?」某一日再次被那靈符的反擊力量打傷,浸泡在池塘中的江魚瞇著眼睛問鳳羽。

    幽幽的歎息了一聲,鳳羽無聊的掰著自己的手指淡淡的說道:「昔日我被囚禁之時,正是道門和妖魔鬼怪爭奪中原九州之地控制權的大戰展開之時。以那人的神通力,道門想必是打敗了所有的妖魔鬼怪成為了中原修煉界的最強勢力罷?那,你不覺得用『道門至尊』這個名頭來吸引可能到這裡的人,成的希望比較大麼?不管是道門的人還是他們的敵人,聽到了這幾個字,很少有人會不願來探查一個究竟的罷?」

    沈思了一陣,江魚慢慢的將全身都沈在了那乳白色的黏液中。說得沒錯,道門的人聽到『道門至尊』四個字,鐵定要冒著生命風險來查探一個詳細;道門的死敵妖魔鬼怪他們,自然更是要呼朋喚友的來查探清楚。當然了,如果換了佛門的人,怕是天竺佛門會調動所有的高手將這座雪山給推平--如今在中原佛門被道門壓制得喘息不過來,他們哪裡還敢讓某個『道門至尊』出現?這種風險,佛門中人是絕對不會冒的。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江魚一次次分離的劈砍那四道靈符,漸漸的他已經能連續承受靈符上自帶的禁制天雷四十九波的攻擊。那紫色天雷已經無傷害江魚,可是江魚卻也對這靈符沒有什麼太好的辦。那靈符積存了數萬年的雄厚靈氣,好似龜殼一樣根本不受外力侵襲,江魚的鯤鵬一羽劍卻也算不上什麼太好的兵器,就算上面有這麼一絲太上青火的力量,卻也拿這四道靈符沒有任何的辦。

    鳳羽深深的鎖著眉頭,愁眉苦臉的看著四道靈符,她一時間也沒有了辦。她已經向江魚打聽清楚如今中原修道界的變遷,能夠對付這四道靈符的高手早就破空飛昇,卻是沒有一個還能滯留在人間的--這和數萬年前的太古時代不同,那時候修為高深的修煉者哪怕是大羅金仙上古太乙金仙之流的非人存在都能在人間隨意的晃蕩--也就是說,僅僅憑借道行力,如今的道門沒有一個人能夠有那力量破除這四道靈符。江魚雖然皮肉益發的粗糙結實,卻也不是這四道靈符的對手,拿它們是沒有絲毫的辦。

    「可惡的傢夥,他,他居然封印了天庭、佛境、妖界、冥域以及諸方天外天界!」鳳羽看著盤膝坐在那池塘中運調息的江魚,苦惱的喃喃自語道:「天元之力,唉∼∼∼我可真倒黴,我又沒招惹他,甚至我還願意嫁給他,他卻為了所謂的天下氣運將我囚禁在此數萬年,好個狠心的短命鬼∼∼∼!」銀牙在那紅唇上輕輕一咬,鳳羽盯著江魚看了半天,有點犯愁道:「這一池塘『地龍精血』,是這條大山脈數萬年來地氣凝聚而成的精華,若是將這一池『地龍精血』讓江魚這小傢夥全部吸收,再以我的本命玄助他修為,可以讓他脫胎換骨,神力再漲百倍左右!應該有望破開靈符!若是再不能的,就再走那一步算了。」

    過得三天,又是月圓之夜,鳳羽的元神自那幾道暗淡的光芒組成的牢籠中暫且脫身,著江魚在那『地龍精血』所聚的池塘中擺出了五心朝天的修煉姿勢,要江魚將那『神龍銀牙』準備妥當用體內真火慢慢的灼燒著,隨後將自身一股極其精純強大的本命元氣注入了江魚的身軀。

    鳳羽的本體乃是上古神獸鳳凰的變異族人『彩瞳妖鳳』,天生具有魅惑天下的奇異力量。只是,雖然是變異的妖鳳,卻也畢竟是鳳凰的嫡系血脈,本名元氣中的鳳凰氣息注入了江魚身體,就好似那一塊肉骨頭放在了惡狗的面前,將那『地龍精血』勾引得沸騰起來,浩浩蕩蕩也不管江魚是否承受得了,筆直的衝進了江魚的身體。

    上古妖神的手段是如今的修道人所無想像的。鳳羽強行控制了江魚的身體,讓江魚的身體維持在銅身巔峰的境界不斷的吸納她的鳳凰元氣和『地龍精血』萃煉身體,江魚的境界還維持在銅身巔峰,可是實力卻在瘋狂的暴漲。而且鳳羽更是耗費了極大的心血,借助天空那一輪圓月中蘊含的某些奇異的力量,將江魚體內早就封閉的竅、脈輪重新開闢。

    上古之時,聖人女媧點化人類,將人類從那妖族脫離開來,封閉了體內的竅脈輪,卻開闢出奇經八脈三百六十五處命,封閉了他們天生溝通天地元力的本能卻開闢了紫府識海讓人類生而有了比妖族高明百倍的智識。人類脫離了妖族,雖然失去了生而修煉的本能,卻得到了智商上的補償,開闢出人類自有的修道體系,反而比那妖族的修練進度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漸漸的,隨著人族血脈日益的受那紅塵氣息沾染,那些可以自如吸納天地靈氣的竅脈輪被後天的血肉堵得結結實實,人類再也無回歸到自己祖先曾經擁有的本能異能。

    鳳羽這次耗費自己的心血精力,將江魚體內那流傳於祖先血脈的竅脈輪重新開闢,卻是給了江魚極大的好處。這竅脈輪是人類祖先的本能,江魚的自然之心也無非是其中的一種本能的體現而已,生而接近自然。鳳羽這一番施為下來,讓江魚和自然的契合度更高,甚至都達到了某些仙人才能達到的天人合一的水準,其中的玄妙,也只有江魚自己才能通徹的領悟。最少他修煉的速度,又會大大的前進一步了。

    連續三個月圓夜,鳳羽都是這樣耗費自己的元氣替江魚脫胎換骨,讓他的益發的強橫。最終在江魚將那喜馬拉雅山脈數萬年的地脈之氣才凝聚出的一池塘『地龍精血』吸收了成之時,鳳羽在江魚耳邊輕聲喝道:「還不快快運轉你的本門心,將那龍神銀牙煉化,晉陞銀身的境界麼?」一言既出,江魚心頭好似洪鐘大呂一陣轟鳴,心頭突然敞亮的他自心中十八個脈輪中噴出了熊熊真火,將那龍神銀牙煉化成一團銀色霧氣,融入了週身百脈之中。江魚開始突破銅身的境界,向著銀身的境界攀登。鳳羽的面色微微發白,江魚從銅身突破到銀身所需要的數量極其龐大的靈氣,可都是通過她來提供的,其中的損耗極其驚人,若是鳳羽能夠以本體幫助江魚卻也不算什麼,但是如今她以元神凝四周的靈氣提供給江魚,卻就是吃了大苦頭了。元神,畢竟不如肉身這樣的強橫啊。

    望月宗的鐵身境界取鋼鐵的鋒利,肉身轟擊間好似鋼刀一樣無堅不摧。

    望月宗的銅身境界取銅精的堅韌,鋼鐵鍛造的鋼刀可能會被蠻力震碎,而擁有了銅精的柔韌之後,身軀的抗打擊能力大增。

    望月宗的銀身境界取銀髓的精純,肉身被那銀髓萃煉得無比精純,體內的罡氣更是化為白銀一般白燦燦的粘稠溶液,一點兒雜質都不復存在。精純的和精純的罡氣換來的就是比銅身境界效率高出百倍的力量應用技巧,銅身境界的江魚為了打碎一塊石頭也許會浪費十倍的力氣,而銀身境界的江魚,則會恰到好處的使出所需的力量,不會多一分,更不會少一分。

    和倒黴的沒有找到天材地寶鑄煉銀身的望月宗的某些先輩相比,江魚鑄煉肉身使用的神龍銀牙,乃是上古的神物,內中蘊含了龍神的一絲精氣,可以額外提升江魚的力量和防禦。那一絲龍神的氣息,更能給江魚在氣勢上提供某些補益,讓他隱隱然有絲絲的霸氣隨時洩出,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而普通的使用一般的白銀精氣鑄煉肉身的望月宗弟子,則只是勉強提純一下自己的肉身和罡氣,哪裡又有這麼多好處?

    總之,在鳳羽的大力幫助下,江魚得到了做夢都想不到的好處。高深的、強大的力量、肉身中種種玄妙的變化,讓他的未來充滿了無限的可能。尤其吸收了一池塘的『地龍精血』,江魚每一顆細胞中都蘊含了無比龐大的能量,一旦他能完全的發揮出這些能量,他的修為可以直線突破,也許平地飛昇也未必不可能。當然,前提是他能夠承受這些能量的釋放,如今是鳳羽以自己的力量將這些『地龍精血』封印在江魚的體內,失去了鳳羽力量的封印,江魚唯一的下場就是爆成一團血漿。

    突破銅身達到銀身境界,江魚在鳳羽不惜耗費元氣的幫助下只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讓他體內的一切雜質被驅除得乾乾淨淨,如今江魚體內留下的就是精純至極的血肉和罡氣,還有那無比精煉的地龍能量。身高又增加了寸許的江魚,終於不再是以前那枯瘦好似竹竿一般的可憐模樣,而是變成了體形和正常的大漢相同,通體肌肉骨骼無比均勻勻稱的模樣。

    當江魚睜開眼睛,從眸子深處射出兩道銀光的時候,鳳羽端坐在蒲團上,有點希冀的說道:「小傢夥,再試試你能不能撼動這四道靈符?」

    江魚沒吭聲,站起身來握緊了拳頭,全力一拳朝石壁上一道靈符轟了過去。一拳,江魚抽空了石窟內所有的空氣和一切的能量,就連那石窟石壁上透出的光芒都被他那一拳抽得乾乾淨淨,石窟中變得漆黑陰冷好似混沌未開時的景象。蘊含了億萬斤巨大力量的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前方那靈符上,無數點光雨迸射出來,數量巨大的靈氣好似一條條蛟龍從那靈符中湧出,沖得江魚連連倒退,那靈符中冒出的靈氣濃度是如此的大,石窟中的靈氣最終竟然凝聚成了液體,液態的靈氣將那石窟塞得滿滿的,舉手投足間都有極大的阻礙力道。

    同時,那囚禁了鳳羽的人的又一處禁制發動了。四道靈符同時閃出一道強光,射出數以千計的暗淡光芒在空氣中組成了一個巨大複雜極其微妙散發出隱隱雷霆聲的符菉。那符菉朝著石窟頂部直升了上去,石窟頂部一塊圓形的石頭無聲無息的化為烏有,一面直徑丈二的巨大青銅鏡出現在石窟頂部,一道丈二粗細的淡綠色光芒筆直的落下,將鳳羽牢牢的封在了那光柱中。四道靈符中蘊含的無窮靈氣化為一道道光流注入了那青銅鏡子,青銅鏡中有億萬道拇指大小青光閃爍的蝌蚪靈符飄出,在鳳羽的身體四周組成了數以萬計的重重禁制,天雷地火、罡風玄冰,一應凶險惡毒的禁制看得江魚渾身冷汗直流,差點沒軟在地上。

    囚禁鳳羽的人和鳳羽沒有這麼大的仇恨罷?江魚根本不懷疑這些禁制中哪怕僅僅一道就能將如今的江魚在彈指間化為烏有,如此強大、如此之多的禁制用來囚禁一個人而已,至於麼?鳳羽以前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或者說,鳳羽到底是什麼身份,居然讓人佈置了這麼強大的禁制來囚禁她?江魚看得是目眩神移,鳳羽則是面色慘淡的看著頭頂那一面青銅鏡,嘴裡喃喃自語道:「『昊宇鏡』,『昊宇鏡』,嗚嗚,這是上古年代溝通人間和天庭的天柱建木上用來保護建木的至寶,天庭門戶的第一重禁制,你用它來限制我?嗚嗚,又不是我挑起人妖之爭的。」

    原本水靈靈的鳳羽突然間變得形容有點枯槁,她有氣無力的坐在蒲團上,看著江魚沒精打采的說道:「小傢夥,你走吧,四道靈符也許你用蠻力還能破除,這『昊宇鏡』是上古天庭的至寶,如今的你根本靠近都靠近不得。唉,等你有了上古金仙的修為,煉製了幾件可以和傳說中的什麼翻天印啊打神鞭啊這些寶貝相媲美的寶後,再來救我罷。嗚嗚,我好冤枉,我什麼壞事都沒做,他居然把我囚禁在這裡幾萬年啦!嗚嗚嗚嗚嗚嗚,虧我還叫他姐夫,嗚嗚,我姐姐被那群道人殺了,也怪不到我頭上罷?」

    江魚呆呆的看著鳳羽,因為受鳳羽的天生魅惑力量而變得有點僵硬的腦筋終於慢慢的又開始運轉起來。那昊宇鏡射下的青光,阻絕了鳳羽身上的一切神通變化,如今的她雖然依然是美得慘絕人寰沒有天理,卻也沒有了那種一盼一顧之間就讓人失神落魄的邪異力量。漸漸的,江魚的腦筋好似解凍的魚兒,終於重新活躍起來。他呆呆的看了鳳羽好一陣子,突然重重的搖搖頭,罵道:「干,你比三尾那狐狸精還要厲害一萬倍,魚爺我不知不覺的就著了你的道兒!若是你想要對付魚爺,那……」

    冷汗從後心不斷的冒出來,江魚心頭一陣的後怕,若是鳳羽真想對他不利,他早就死了一萬次。鳳羽則是極其委屈的一皺眉頭,惱怒道:「小傢夥,你當你很值錢殺了你可以賣肉不成?你修煉的是鍛體門,就算是最凶殘的上古凶獸,它們也不樂意啃你們這些鍛體修行者的肉哩,你可不值錢。唉,我又不是有意魅惑你的,你且走罷,走罷。嗚嗚,昊宇鏡啊,我這輩子都只能呆在這裡了。」

    說到傷心處,鳳羽雙手一揉一錯,朝著那外面的青色光柱脫手就是數以百計的七彩雷光轟去。那青色光柱一點波紋都沒有生起,好似那數百團雷光都是幻影一樣。江魚眼見,看到那青色光柱中某一個細小的蝌蚪符文稍微的顫抖了一下,隱隱然有幾縷七彩光芒閃了一下。他心頭震駭,一枚符文就能化解鳳羽顯然是全力轟出的數百枚雷光,那麼,這青色光柱中數以百萬計的符文,擁有多強的力量?

    鳳羽張了張嘴巴,突然將頭頂那挽成寶塔模樣一絲不亂的髮髻撕扯成亂七八糟的,披頭散髮的鳳羽撲在蒲團上嚎啕大哭起來:「嗚嗚嗚嗚嗚,我不玩了,我要出去,我都憋悶了幾萬年啦∼∼∼嗚嗚,幾萬年一個活人都沒見過,嗚嗚,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喝酒,我要吃肉,我要打架,我要殺人,我要放火……嗚嗚,悶死我啦∼∼∼我想要出去,嗚嗚∼∼∼!」

    如今的鳳羽不再是那神秘莫測風華絕代的絕頂高手,而是一名嶄露出真性情的美麗女子。甚至女子都無形容她,雖然她的年齡比起江魚大了不知道多少歲,但是看她的心性,她大概只等同於一個剛剛脫離父母羽翼的少女罷?江魚甚至能夠從她一抽一抽的肩頭上看出來,她剛開始表現出來的那高高在上的姿態,也許僅僅是因為她這幾萬年來看到第一個活人帶來的緊張甚至是畏懼罷了。等得她和江魚熟識了,等得她脫離囚籠的希望被無情的毀滅,鳳羽做作的姿態終於被破壞殆盡,她心底那最柔弱的部分終於在江魚面前表露無遺。

    張張嘴,江魚想要安慰一下鳳羽,卻不知應該說什麼。一個幾萬歲的老女人在你面前好似少女一樣的撒嬌哭泣,你能怎麼安慰她?你能說些什麼?江魚可沒有這樣的經驗,他身邊熟識的女子,公孫氏和白霞子都是老道經驗的人,她們比江魚的閱歷更多;鹹宜公主這些皇族女子更是一個個心計深沈狡詐多變,江魚的心計偶爾還不是她們的對手。江魚可從來沒有這種面對一個『弱小、可憐、不懂事』的女孩的經驗!

    長歎了一聲,江魚蹲在那光柱外,看著鳳羽緩緩說道:「唔,鳳羽前輩,你……」

    鳳羽猛的跳起來,坐在蒲團上肅容對江魚喝道:「叫我姐姐,我有這麼老麼?我才幾萬歲而已,我很老不成?」

    「嗯,鳳羽……那個……姐姐!」江魚乾澀艱難的吐出了這幾個字,很誠懇的看著鳳羽道:「江魚很感激您這一段時日內在我身上耗費的氣力,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突破到銀身境界,而且修為比我自己突破到如今境界要強了許多,我欠您一份天大的人情。唔,您放心,我江魚一定努力修行,等我在人間閱歷遍了榮華富貴,耗費百年時間給我江家再留下千兒八百個後人後,就一定破空飛昇,修成金仙後煉成寶,下凡來救你。」江魚有點奸猾的對鳳羽笑道:「您已經在這裡呆了數萬年,那麼,再忍受數萬年罷,我江魚修成金仙,應該,應該不是這麼難的。」

    「白癡!笨蛋!」鳳羽突然指著江魚怒罵起來:「等你修成金仙也許很快,可是你修成了金仙又有什麼用?你能從天庭下凡才怪!你可知道,天庭已經被封印啦,整個天庭所有的上古金仙、太乙金仙、太乙散仙、大羅金仙、以及一應的天仙等等人物,都被一個具有不可思議大神通的人封印啦!連同西方佛境以及妖魔鬼怪諸方天外天都被那人封印,就是天尊都不能降下凡塵,你怎麼下來?」

    「不可能!」江魚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樣,他猛的叫道:「根本不可能,這,這,沒道理,天庭,天庭怎可能被人封印?那,那,那可是神仙們居住的地方,誰能封印天庭?還有佛境,還有,還有……」他呆呆的看著鳳羽,腦海中不知道在轉悠著什麼念頭。

    突然間,江魚想到了興慶宮地下龍中的那一道玉符金章。那分明是天庭降下的諭旨上,居然蒙著一層朦朧的銀光。正是因為那一層銀光無破解,中原道門才挑選了李隆基當上了皇帝,耗費了大唐朝十幾年的國庫收入建成了那龍密室,調動九州龍氣去破除那銀光禁制啊!天庭降下的諭旨,定然是要讓下方的修道人幫他們辦事的,無緣無故的在諭旨上加上一層禁制做什麼?

    難道說,就連天庭降下的諭旨,都被那人的力量給封印了麼?

    駭人聽聞!!!不可思議!!!絕對不可能!!!

    江魚腦海中一道道雷霆響起,他無相信這樣的事情。高高在上統治人間萬物的天庭,所有修道人最高的夢想之地,居然被人封印在虛空之中?就連擁有大神通力的佛境,實力強大的妖魔鬼怪諸方天外天境也都一夥兒被封印了?誰有這樣的力量?誰?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嘛!一名元嬰期的修士可以翻山倒海,一名化虛境界元神可以分化千萬的修士可以讓大洋瞬間乾涸,一名破虛境界就要飛昇天劫的修士揮手之間可以讓千里之地化為齏粉。一名破虛的修士絕對不是散仙的對手,一名散仙可以輕鬆的幹掉五六個破虛的修士。而散仙在仙人中又算什麼呢?一名真正的天仙可以瞬間秒殺十幾位仙人,而天仙這個層次的存在……天庭中掃地擦桌子的都是天仙罷?

    可想而知,比天仙強大百倍的大羅金仙,比大羅金仙強大不知道多少的太乙仙人,還有那上古金仙乃至更加強大的存在,這些存在加起來總也有個十幾萬數十萬的數量罷?天庭啊,多少仙人曾經飛昇的地方?擁有這樣的實力簡直是不容懷疑的。可是,就是這樣強大的天庭,被一個人封印了?嘎!你開什麼玩笑?就不要說同時封印的還有和天庭並列的其他諸方天外天!

    搖搖頭,江魚很認真的對鳳羽說道:「鳳羽……姐姐,我會下凡來救你的,你放心。我江魚是條漢子,說出來的話,一定會做到。」

    鳳羽猛的張開嘴朝著江魚咆哮起來:「我沒胡說八道!告訴你罷,囚禁我的人就是封印天庭的人,你懂什麼?這個天地間真正的奧秘,你懂得多少?哼哼,姐姐我腳下的鞋子都是上古神器,你身上的這些物事是什麼破爛玩意?你知道的事情和姐姐我知道的事情比起來,就好似你手上那把破銅爛鐵的長劍和姐姐我的『鳳翼斬』的差距一般!」

    手一揮,鳳羽手臂後面兩道極其明亮的彩光一閃即逝,兩道極其淩厲的光芒劈向了那青色光柱,青色光柱中的符文『啪啪啪啪』連續炸裂了數百粒,一重青色的禁制差點被她一刀劈開。那青色光柱中立刻落下三道青色光團,重重的砸在了鳳羽的身上,砸得她渾身無力的軟在了蒲團上,可憐巴巴的看著江魚只是不吭聲。

    那是好似離開了母親的小狗一樣可憐的眼神啊。江魚明知鳳羽有點裝模作樣裝可憐,可是心頭依然猛的一軟,蹲在那裡和鳳羽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半天都沒吭聲。良久,江魚才苦笑道:「我無在這裡陪你,我在外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哩。我在這裡耗費了大半年的時間,怕是我家裡已經亂成一團糟啦,再不回去,我害怕我大哥會故意挑起大唐和吐蕃的戰亂來幫我報仇,這可就罪過大啦。」

    「戰亂?」鳳羽的眼睛猛的一亮,她才不管江魚說了些什麼,只是有點惱怒的在那裡叫道:「戰亂啊,好久沒看人打仗了呢?想起來真是,以前我還沒被囚禁的時候,我只要說一句話,就有幾萬人為了我打得死去活來,那時候才真正是有趣。可惜,可惜……嗚嗚,我現在被關在這裡!我都有幾萬年沒碰一點兒煙火食了,我都有幾萬年沒碰一點兒酒水了,我都有幾萬年沒有打架了,我都有幾萬年沒打架了啊!」

    江魚的頭皮猛的一陣發麻,他算是知道為什麼鳳羽會被囚禁在這個地方了。以她的美麗,以她天生自帶的魅惑力量,修煉者根本無抵擋她的魅力。為了討取她的歡心,她說一句話,幾萬修煉者就相互拚殺,這個危害……難怪她被囚禁!

    苦笑了幾聲,江魚搖搖頭站起身來,苦笑道:「鳳羽姐姐,我實在是無力助你。等我修成了本門的萬劫不墮之軀後,擁有改天換日的力量後,我再來救你罷!你要吃肉喝酒,這卻是極容易的事情,以後我常來看你就是。唔,這裡的禁制怎麼出去?」江魚看著四壁上的四道靈符,看著頭頂上的那昊宇鏡射出的青光,再看看腳下那堅固的被刻畫了無數上古符文的地面,不由得腦漿子一陣的發疼。

    鳳羽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睛,歎息道:「下個月圓之夜,囚禁我的陣勢會放開一條縫隙,有那滿月精華降下供我吸納修煉。到時你隨便幾步就走出去了,可憐姐姐我,卻要在這裡苦苦熬日子哩……」哀歎了幾聲,鳳羽眼睛一亮,笑道:「小傢夥,如今中原修道界可能湊出三萬六千名地仙麼?若是有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上古神陣的陣圖,三萬六千名地仙聯手,勉強也能抵消一點兒這昊宇鏡的威力,我也能順利脫身了。」

    三萬六千名地仙?江魚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他看著鳳羽無奈的笑道:「三萬六千個?現在整個中原道門連同天竺佛門加起來,能找到三百六十個就不錯啦,三萬六千?不可能的。」

    鳳羽剛剛露出一絲喜色的面孔頓時又憔悴了下去,她一把一把的抓撓著自己的頭髮,抓得好幾根秀髮落在了地上,看得江魚好不心疼。那烏黑亮麗的長髮,若是凡間哪個女子有這樣的一頭美發,還不仔細護養了好去人前炫耀?鳳羽卻是生生的將它抓成那樣,實在是讓江魚有點惋惜。只是,他知道鳳羽的心情極其失落,故而只能是無奈的搖搖頭,卻也想不出什麼安慰她的話來。

    過了幾日,又是一個月圓夜,天空月華灑下,石窟的頂部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窟窿,那月華就順著這窟窿射了進來,透過了那青色光柱,灑在了鳳羽的身上。此時,是整個囚禁鳳羽的陣勢威力最弱的時刻,往日裡鳳羽就是趁著這個時機讓自己的神識衝出禁制去閒逛一陣,同時在那裡好似積年的女鬼一樣胡亂的喊叫幾聲,希望能夠引來好奇的修煉者。

    江魚也不多說話,他朝鳳羽抱拳一鞠躬,張張嘴,又搖搖頭,就朝那洞頂露出的小小窟窿飛了上去。

    鳳羽面色淒婉的看著江魚越飛越高,惱怒的揮動著雙手在那黑玉蒲團上一陣亂砸,尖著嗓子憤怒的嚎叫起來:「救我者道門至尊,道門至尊救我……救我者妖族大聖,妖族大聖救我……救我者佛門佛陀,佛門佛陀救我……姑娘我這裡有上古諸門諸教秘傳修練門一百七十二套,有緣者得之!!!嗚嗚,來一個姑娘我殺一個,嗚嗚!」

    眼看著江魚已經攀登出了那小小的窟窿,正在那裡朝自己揮手示意,鳳羽眼睛『骨碌碌』的一陣瘋狂轉動,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一種禁忌的術在她鬧中閃過--那是囚禁她的那位大神通者都不知曉的秘,乃是她鳳凰一族秘傳的天賦本能!此刻,在鳳羽看來,這就是她唯一的一線生機!

    毫不猶豫的脫去了身上華麗的黑色長裙,將身上所有神器級別的器同時引爆,鳳羽一手插進了自己的心臟,粉碎了自己的生命源泉,同時嘴裡念誦起了古老而神秘的屬於她們鳳凰一族的特有祭祀咒語。

    一股龐大得可怕的毀滅性熱量從鳳羽體內升騰出來,借助她身上十幾件神器級別的器同時爆發的力量,這股熱量順利的在那昊宇鏡的青光中劈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與此同時,鳳羽的身體在一片紅光中化為一團拇指大小的火團,在那能量狂潮的簇擁下,衝破了那昊宇鏡正在急速增強的青光,瘋狂的朝江魚湧去。

    昊宇鏡上連續劈下了一百零八道青色光雷,眼看這光雷就要劈在那一團小小的火團身上,鳳羽所化的火團已經附著在了江魚身上。

    江魚只覺渾身滾燙,體內鳳羽為他增進力時輸入的鳳凰元力急速的滾動起來,朝那小小的火團匯聚了過去。一聲清脆的鳳鳴聲在江魚身上響起,江魚的身軀上出現了一條美麗的鳳凰紋身,和那雍容高貴的鳳凰一族不同,這條鳳凰的紋身四周裹著一團團飄忽的七彩雲霧,充滿了讓人心神震顫的邪惡氣息。

    鳳羽的奸笑聲震得遠近的雪山雪崩處處,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天地。「呵呵呵呵呵呵,我鳳羽是天才,天才!破爛姐夫臭姐夫,你再也沒辦管我啦!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呵!鳳凰浴火重生,那一團重生的精元可以突破一切的神通禁制,你想不到我能依靠這一招突破昊宇鏡的阻礙罷?呵呵呵呵呵呵,我鳳羽是天才呵!嘻嘻,江魚小傢夥的身上有我注入的鳳凰靈氣,就連我重新鑄體的能量都省下啦!哈哈,哈哈,嘎嘎嘎嘎嘎嘎!幾萬年啦,天下還有誰是我鳳羽的對手?」

    一聲清脆的啼叫,一隻美麗的鳳凰頭顱在江魚的脖子後面探了出來,鳳羽『嘻嘻』笑了幾聲,眼裡一陣七彩光芒流轉,仔細的檢察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隨後,鳳羽發出了無比驚恐的尖叫:「不可能∼∼∼!老天爺,你不要耍我了!我,我怎麼會,怎麼會變成了這小傢夥的御靈?沒道理,沒天理呀!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嗚嗚,我怎麼會變成他的御靈?這是怎麼回事?」

    江魚艱難的回過頭來看著那在自己頭頂上張牙舞爪的鳳凰腦袋,苦笑道:「鳳羽姐姐,御靈是什麼東西?」

    鳳羽口水四濺的罵道:「閉嘴,御靈不是個東西,不是,不是,我是說御靈是個東西,不對,我鳳羽怎會是個東西?啊!!!氣死我啦,我怎麼是東西?不對,我怎麼不是東西?氣,氣死我了,你給我閉嘴!」鳳羽氣極敗壞的在江魚腦袋上狠狠的啄了十幾下,啄得江魚的腦袋好似銅鐘一樣『轟轟』作響,嚇得江魚再不敢廢話,抱著腦袋就往前面不分路途的狂奔。以他如今的修為,就是這樣普通的奔跑,江魚也很快的跑出了數百里地。

    突然間,一路上都在指天劃地的抱怨的鳳羽狠狠的啄了江魚一下,陰沈著臉蛋吼道:「停下,不要跑啦。姐姐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怎會糊塗到忘了這事情?該死的,若是早一點想起這個勾當,你,你完全可以破開昊宇鏡救我出去,我,我怎會用本族秘在你身上浴火重生?嗚嗚,我怎會變成你的御靈?根本沒道理,我重新生成身軀,卻又沒有使用你身上的任何精氣,我怎會變成你的御靈?你體內的鳳凰元力,這是我的力量呀,我怎會變成你的御靈?」

    「呃……」思忖了一陣,江魚有點忐忑的問鳳羽:「鳳羽姐姐,你浴火重生,是否是自動吸納四周的火力以重新鑄成肉身?」

    「嗯哪,怎麼?不可能罷?你手上的那把破銅爛鐵長劍中有一絲太上青火的力量,可是我沒吸那太上青火啊?」

    「呃……那姐姐你有沒有發現,其實我丹田中還有一團太陽真火的火種,已經和我的鍛煉成一塊了?」江魚很謹慎的問她。

    「啊……啊……啊……」鳳羽呆滯的張開嘴發出沒有任何意義的『啊啊』聲,頭頂長了九根金色長羽的鳳頭上突然滴下了幾滴七彩淚珠兒。良久,她才哭哭啼啼的從江魚身上探出了兩隻翅膀,牢牢的抱住了江魚:「嗚嗚,天日昭昭啊,嗚嗚,你體內居然會有和你的精血鍛煉成一塊的太陽真火?嗚嗚,我居然是吸收了那一團太陽真火重新恢復肉身的……人家,人家以後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一定要對我好啊。」

    兩隻七彩大翅膀牢牢的摟住了江魚,鳳羽的長頸子在江魚的脖子上纏啊纏的,滿臉悲淒的說道:「以後你有好吃的,給我吃;有好喝的,給我喝;有了好的寶,先給我;有了好的丹藥,送給我;有好的洞府,也要給我先住上幾天……嗚嗚,你知不知道?當年人家一句話,妖魔的大聖會把自己的內丹獻給人家來增強力呢?嗚嗚,你可不要太窮啊。」

    江魚差點沒滾下山崖,自己身上這頭鳳凰,到底是什麼來路?看她的所作所為,很有點當年自己和李林甫在揚州城街頭收保護費的風範哩。

    突然間,正在傷心的鳳羽猛的精神起來,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長長的翠綠色的喙狠狠的張了張,叫道:「人家如今身上一件器都沒有了,所有的神器都自爆了,嗚嗚,好霸道的昊宇鏡,十幾件神器自爆,才勉強破開了一條兒縫隙,還逼得我身軀,才以鳳凰真力逃了出來……若非你身上有足夠的鳳凰元力就在我身邊,我早就被罡風吹散啦。」

    惱怒的揮動了一下翅膀,鳳羽的喙在江魚耳朵上啄了幾下,叫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應該有上古的神器留存,早就應該叫你去那裡碰碰運氣的,也許能找到那些能克制昊宇鏡的寶貝。我怎麼就傻到要身軀了呢?我怎麼會傻到變成你的御靈呢?天日昭昭啊!」

    翅膀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鳳羽在江魚背上探出了大半個身軀,驅趕著江魚朝那方向急奔了過去。

    破開了狂風,江魚在雪地上拖起了一條長有十幾里的雪龍,以快過劍光的速度貼著地面一路朝著西北狂奔了過去。他一邊跑一邊問道:「鳳羽,天下居然還有地方能留存有神器?我怎麼沒聽說過這種地方?誒,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鳳羽的翅膀在自己的喙下面輕輕的擦了擦,滿臉都是奸詐的笑容:「去哪裡?自然是去西王母的崑崙山啦!嘿嘿嘿嘿,當年指使了五百多個沒用的傢夥去崑崙山為我盜取七彩蓮寶,那些廢物都被西王母座下的護山使者煉成了灰燼。嘿嘿,如今天庭都被封印,所有的上古天神、仙人都被封印在了那無盡的天外天虛空中,呵呵呵呵,崑崙山應該沒有人了罷?」

    『光當』一聲巨響,站立不穩的江魚猛的翻了個跟頭,他的速度又快,好似一輛翻車的馬車一樣,翻翻滾滾的朝著前方衝出了十幾里,一頭撞進了一塊山崖中。

    雪地裡,響起了鳳羽不滿的教訓聲:「膽小的傢夥,不就是去西王母家做賊麼?你害怕什麼?西王母肯定不在啦,她的護山使者也一定都去天庭啦,嘎嘎,你還害怕什麼?最多里面有幾百個西王母親手佈置的陣禁制看守著,你害怕什麼呢?」

    『光當』,江魚再次的摔了一跤。他,是真的害怕啊!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31:12

第七十章 崑崙行

       祥雲靉靆,瑞氣氤氳。好似和江魚共用一條脊椎骨,將自己的上半個身子從江魚的身後探出來,風頭在江魚的腦袋上亂啄、翅膀在江魚腦袋上亂拍的鳳羽,用她如今殘存的一點兒力量劈開了崑崙山脈中的一處虛空,那一塊兒空間好似被重錘所擊的青銅鏡一般在江魚面前粉碎後,首先就是無邊的祥雲瑞氣從那一片虛空中湧了出來。一股漩渦般的大力裹住了江魚的身體,將他強行拉進了那一片無邊無際的虛空。

    青山嶙嶙、滄海粼粼,眼前的黑幕被一片明亮柔潤的光芒所取代,出現在江魚面前的,是一座高有近百里的雄偉山峰。那山上古木森森、瑞草片片,一縷縷紫色的霧氣在那林木間盤旋。山下是一片極其廣闊的湖泊,好似大海一樣無邊無際的湖泊,大風吹過,魚龍飛舞,一頭玄武獸在那湖中間仰天打了個響鼻,懶洋洋的掃了江魚一眼,一頭扎進了那淡藍色好似寶石色澤的湖水中。湖水下五顏六色的光芒直透天空,不知道多少珍奇的寶石在那水底沙地上釋放著自己的光芒,一股股極強的靈氣波動讓江魚的眼珠都快從眼眶中跳了出來,這湖水下面的,都是極品靈石以上級別的天地奇珍。只是,那一條條巨大的在水中遊曳的黑影,打消了江魚下水取寶的念頭,這些黑影身上散發的力波動,比賢妙真人身上的波動更強了十倍不止,江魚哪裡敢去招惹他們?

    湖泊和那高百里方圓近萬里的山峰之間,是九道熔岩河流、九道流沙漠海、九道弱水湖泊。熱氣蒸騰、狂沙萬里、冷氣四溢,那熔岩河寬有數百里、流沙漠海廣袤有千里方圓、弱水湖泊深不見底,一頭頭面目猙獰的珍奇怪獸在那些天險絕境中掙扎咆哮,瘋狂的相互廝殺掠食,將這一片神仙地界演化為洪荒野蠻之所。江魚不由得驚歎道:「魚爺我小時讀那《山海經》,崑崙山下有無數險惡之地,果然名不虛傳。嘿,只是這些熔岩河流、沙漠、弱水,似乎對我並無阻礙啊?」

    鳳羽一翅膀拍得江魚的耳朵嗡嗡作響,她嚴厲的指責道:「你這蠢貨,你如今是修道人的身份,這些天險自然難以對付你。可是不要忘記了,你們望月宗的祖師當年被驅逐出天庭,被廢掉了所有的神通力,為了求那不死藥,他可是依仗著肉身強渡這熔岩河、流沙海、弱水湖,以他當年的肉身修為,都差點被那熔岩煉化成汁水。你若不使用神通道,你敢下去試試麼?」

    看到那熔岩河流中一道道紫金色的金屬溶液急速飆過,隔著數十里遠,那股高溫都逼得自己喘息不過來,江魚不由得面色一變,連連搖頭。開玩笑,望月宗的祖師爺被驅逐出了天庭,就算道神通被廢掉,他的肉身依然是萬劫不墮的肉身,江魚哪裡敢跑去那熔岩中試試其中的威力?這真正的崑崙山乃是西王母當年的行宮所在,這些熔岩河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玄妙的禁制在裡面,哪裡是普通的熔岩可以比擬的?卻聽得鳳羽又在江魚腦後奸笑道:「你們祖師爺欠了西王母天大的人情,原本天下沒有你們望月宗這一宗門的,結果為了信守他的後人為西王母看門的承諾,他才創建了望月宗,死守在這崑崙山裡哩。」

    鳳羽搖擺了一下身體,雙翅上一陣七彩的光芒蕩漾出來,她得意的笑道:「可他也沒想過,他的後人會跑來崑崙山當賊罷?呵呵呵呵呵呵,這叫什麼呢?監守自盜?唔,你們望月宗的人,應該已經忘記了你們祖師爺給你們交待的這件『重任』了罷?呵呵呵呵呵呵,沒辦,時間過去得太久啦!」鳳羽怪笑了幾聲,突然開始大力吸取江魚體內的望月玄罡,她雙翅上的七彩光芒益發的明亮,在江魚差點沒被她抽空體內罡氣的時候,她雙翅朝前狠狠一揮,一道七彩雷霆閃過,兩人已經出現在前方數千里外的崑崙山上。鳳羽擦拭了一下並沒有汗水的額頭,嬌滴滴的說道:「唉,好久沒施展這些神通術了,累啊,累啊,怎麼這麼耗力呢?」

    江魚口吐白沫的軟在了地上,他喘息了好一陣子,從被鳳羽改造過的手鐲裡掏出了一塊靈石吸納了一陣,好容易才恢復了一點氣力。他憤怒的咆哮道:「你施展術,為甚可以調動我體內的力?簡直,簡直沒有天理!你是我的御靈,御靈是什麼東西?你怎麼可以強行抽調我的罡氣為你所用?你,你……」

    這真正的崑崙山上的靈氣極其充沛,而且在質地上遠超凡間的所謂靈氣,而是達到了天庭特有的仙氣水準。那林木間飄過的一縷紫色霧氣,精純程度、蘊含的能量就幾乎等同於凡間一名修道士苦修年餘才能吸納的全部靈氣。在這種靈氣無限的地方,鳳羽張開大嘴狂吸了數百道紫氣入體,終於在七彩光芒中恢復了自己鳳凰的本體,脫離江魚的身軀,在空中帶著點顧影自憐的味道拍打著翅膀飛舞了一陣,這才怪笑道:「御靈麼,乃是上古的一種極其玄妙的門,讓一頭神獸和修士共生的門。姐姐我成了你的御靈,就能分享你的力量,你以後修練所得的一半真元,都要提供給姐姐我!」

    得意洋洋的在那林木間翻舞了一圈,鳳羽『嘎嘎』笑道:「不過,小傢夥你也不吃虧啊?姐姐我的見識、神通,還有姐姐近乎無窮無盡的生命,可也都分享給了你呀?姐姐我身為極品神獸鳳凰,血脈中的一些獨特的能力也被你吸收,最少有一個好處--你以後不會怕火!」搖搖頭,嘖嘖歎息了一陣,鳳羽得意道:「你得到的好處還不止這麼一點,想想看罷,姐姐我的壽命和你分享,哪怕你是一頭豬,哪怕你修煉的是人間最差的煉氣門,無窮無盡的生命,你用個萬兒八千年總也能修練成仙,用個幾千萬幾億年總也能成為上古金仙。呵呵呵呵,你賺大便宜了。」

    共生?分享力量和壽命?江魚眼前金星亂閃,那是被天上的大餡餅砸中了腦袋後欣喜若狂激動之下眼前金星亂閃亂冒啊。不說其他的好處什麼的,就以鳳羽所擁有的見識,她腦子裡面記載的那些上古的修練門,就能給江魚無窮盡的好處。只是,江魚覺得還要再確定一下這件事情:「可是,鳳羽大姐,你不覺得你成為了我的御靈,有點委屈你了麼?」

    「委屈?為什麼要感覺委屈?」鳳羽聳聳肩膀,兩隻利爪扣在江魚的肩膀上,穩穩的在江魚肩上站好。她笑道:「開始呢,感覺挺委屈,我堂堂鳳羽,當年在修道界是人見人愛,不知道多少神仙妖魔、魔王大聖為了追求我殺得是天昏地暗,如今卻變成你這個小子的御靈,哼哼,便宜你了。」歎息一聲,鳳羽悠然道:「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認命啦。總比被囚禁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來得好。」

    翅膀胡亂的拍動了兩下,鳳羽臉上閃過一縷黯然的神色,歎息道:「不和你囉嗦,小傢夥趕快順著這條路上去,咱們去西王母的行宮看看。呵呵呵呵,以西王母當年在上古洪荒的身份地位,她用的洗腳盆都是極品神器,呵呵呵呵,姐姐我就不相信,她搬家了,還能把一應的家什物事都給搬去天庭瑤池不成?嘿嘿!」鳳羽的翅膀朝前狠狠的一揮,一道精光閃過,數十個七彩符文在空中一陣閃動,前方一片樹林突然一陣扭曲,光影散亂後,露出一條寬有七八丈瑩白皎潔的美玉大道。

    江魚整個撲倒在那大道上。這一條一眼望不到盡頭、寬有七八丈的大道,都是用三尺厚、五尺寬、七八丈長的極品美玉鋪成。看那一塊塊美玉上冉冉升起的紫色煙霞,看那一些美玉中結成的拳頭大小的紫青色玉髓,江魚猛的一聲歡呼,在那大道上打了好幾個跟頭。他激動的朝鳳羽叫道:「發財了,咱江魚總算是發財了。這樣一塊極品玉石賣給一氣仙宗的老道,他們能作出多少個佈陣的器?嘎嘎,這些玉髓賣給蓬萊島的老道,他們能練出多少極品靈丹?咱,咱家今次發財了呀。」

    奢侈,太奢侈了,江魚對那上古神人西王母只有極度的嫉妒和羨慕。百多里高的山峰,這一條大道盤來繞去的直上山頂,溝通了數以百計的諸多處宮殿樓閣,這條大道怕不是有數千里長?這要耗費多少極品美玉才能鋪成這條道路?要多少萬年的時間,這裡的這些美玉才能在裡面凝結出紫青色的品質最佳的玉髓?這是一座寶庫,絕對的寶庫!就算西王母的行宮中沒有任何的神器,只要把這些玉石敲走個幾十萬塊,江魚感覺自己就已經是富可敵百國啦。翻閱過一氣仙宗入門的陣秘笈的江魚深知,以這等品級的充滿靈氣的美玉煉成佈陣的器,可以讓一個陣的威力提高起碼三成,一氣仙宗的老道們,絕對會用全部的身價來和他交換這樣一塊兒美玉。

    說幹就幹,這西王母搬家去了天庭瑤池,天庭卻被某位不可思議的人物封印在了無盡的虛空中,也就是說,這崑崙山已經是沒有主子的地方。也就是說,這西王母的行宮,就是一座不設防的寶庫!這是天上掉下來的一筆橫財,若是讓它白白的溜過去了,江魚覺得自己都無饒恕自己。「人無橫財不富啊!」江魚深切的記得李林甫當年對他說過的這句話--雖然那時候江魚才只有六七歲的樣子。

    拔出鯤鵬一羽劍,江魚狠狠的一劍朝面前的一塊玉石板劈了過去。那正站在一旁不屑的斜睨江魚的鳳羽突然驚呼了一聲,拍打著翅膀灑下了幾片羽毛,狼狽的跑出了數百丈外。江魚正不知道鳳羽為何逃得如此之快,他的寶劍已經劈在了一塊玉石上,那玉石板上突然閃過一層紫色強光,數百個強力符文一閃而過,那玉石板上赫然雕刻了九九八十一道威力極強的靈符--清一色的天雷靈符!

    『嚓、嚓、嚓、嚓、嚓、嚓』,一道靈符就招引了九九八十一道水缸粗的天雷自天空落下,準確的轟在了江魚的身上。九九八十一道靈符,招來的就是數千道水缸粗的天雷。江魚被那雷光劈得渾身發麻,全身在那刺目的強光中已經變得半透明,骨骼、內臟的形狀清晰可見。數千道雷光足足劈了小半個時辰,好容易才慢慢的停歇,江魚已經渾身焦糊的倒在了地上,一對白生生的眼珠子『嘰哩咕嚕』的亂滾,兩個手爪子好似雞爪一樣的抽搐著,嘴裡發出沒有任何意義的『呵呵』的傻笑聲。猛的他一張嘴,七竅中同時噴出了一股濃煙。

    鳳羽小心翼翼的踮著腳尖跑了回來,小心翼翼的用喙子啄了一下江魚的腦袋。搖搖頭,鳳羽歎道:「沒死?沒死就趕快站起來繼續走罷!敢來挖西王母娘娘家大門前的路面,姐姐我在洪荒世界也混了幾萬年,第一次知道有人貪財不要命到這種程度的。嘖嘖,冒險也要為了神器冒險,為了幾塊玉石,至於嘛?至於嘛?誒,可真沒品味!」

    「嘎,嘎!」江魚艱難的發出了幾聲咳嗽,哆嗦著手臂指著鳳羽吼道:「你知道這裡有禁制?怎生不提醒我?」

    翻了個白眼,鳳羽將翅膀緊緊的裹住了身體,無奈的歪過頭去聳聳肩膀,幽幽的說道:「唉,蠢貨就是蠢貨啊!西王母是什麼人啊?幾乎可以說是天下所有神靈、仙人的領袖,她用的洗腳盆都是極品神器,她家的大馬路,也是能隨意挖的?豬都能想到,這路面上肯定有禁制嘛!否則洪荒世界中那些脾氣暴躁的神仙妖魔無數,來拜訪西王母的人中鐵定有仇人相見直接拔刀亂砍的粗人,若是這地面上沒有禁制,怕是早就被打成粉碎了罷?」鳳羽很同情很同情的看著江魚,安慰他道:「放心,這條路上的禁制還不算強,畢竟,西王母也不樂意自己家門口總是有客人被自己架設的禁制劈死啊?雖然說這些客人總是喜歡在大門口相互打鬥,西王母也不能就因為這點小事就把他們幹掉是不是?所以這天雷的威力看起來很強,實際上沒什麼危險。每個被雷劈的人最多重傷,絕對不會死人就是。」

    翅膀拍了拍江魚的肩膀,示意他爬起來繼續趕路。江魚艱難的自地上爬起,陰沈著臉蛋取出幾顆靈丹服下,調息了一陣後,跟著鳳羽朝前繼續行去。這一次,江魚變得極其謹慎、極其小心,再也不敢亂碰任何東西。一邊左右張望路邊的無邊美景,江魚一邊小聲的嘀咕:「這麼危險的崑崙山,我們跑來做什麼呢?地面上都有這麼強的禁制!我第一次看到一塊路面上都有八十一道靈符這樣離譜的禁制!天知道那些寶貝身上有多少埋伏?咱們為什麼來崑崙山呢?誒,不如咱們回長安怎樣?我這次失蹤了大半年,怕是長安城都鬧翻天啦。」

    鳳羽拍打著翅膀興致勃勃的朝前狂奔,她不耐煩的叫道:「閉嘴,為了一塊路板冒險,這種丟臉的事情姐姐我是絕對不會做的。可是為了西王母的神器冒險麼,呵呵呵呵呵呵,禁制越強越好啊,禁制越強,證明裡面的寶就越好!姐姐我為了脫困,十幾件隨身的神器全部自爆啦,不趕快找點補償,姐姐我可要傷心哩。」

    她回頭瞪了江魚一眼,威脅道:「不要想著甩掉姐姐自己跑回那什麼長安城去。姐姐我是你的御靈不假,可是姐姐我的品級太高,咱們之間結成的魂靈契約是完全平等的,咱們的生命是完全融合在一起啦。若是姐姐我掛掉了,你也得陪著姐姐我一起去見閻王爺!呵呵呵呵呵呵,聰明的,就跟著姐姐做姐姐的盾牌,不聰明的嘛,你回去,你回去,你回去長安城,姐姐我被禁制劈死,你就跟著一起死好啦!」

    「你!」江魚氣得渾身直哆嗦,無妄之災,純粹是無妄之災!他漸漸的感覺到,鳳羽這叫做綁票勒索。江魚一世聰明,怎麼就突然落入了這樣倒黴的境地裡?他也沒做什麼虧心事啊?看看罷,他意氣洋洋的自長安城出發,風光無比的去朗家興風作浪,威風十足的剷除了地煞殿的殘黨,隨後就倒黴到被華邏和尚親手追殺,倒黴到被那個魔道高手突下殺手,倒黴到被鳳羽這老妖精迷惑了替她賣命的破除禁制靈符,倒黴到莫名其妙的和她『同生共死』,倒黴到如今他要陪著她來西王母家裡做賊!

    「天日昭昭啊!」江魚仰天長歎了一聲,垂頭喪氣的認命的跟著鳳羽朝前繼續行去。

    「天日昭昭啊!」鳳羽也同樣仰天長歎一聲,歪著眼睛斜睨了江魚一眼,暗自神傷道:「以鳳羽我如此的美貌,如此的精靈可人,就算倒黴到被人強行抓了做御靈,配得上我的怎麼也要是上古天神之一罷?天日昭昭,居然被他給算計了!」

    一人一鳥都陰沈著臉蛋往前疾走,突然前方一座巨大的牌坊在一陣的空氣扭動中冒了出來。這高有近千丈雄渾壯麗雕龍畫鳳散發出萬丈金光的巨大牌坊通體湧動著無窮無盡好似海浪一般的靈力波動,地水火風混沌元力在那牌坊上空翻滾,無數五行元力幻化的刀槍劍戟在那空中若隱若現,那等聲勢那等威風,震懾得江魚半天出不得一口氣。鳳羽也呆呆的看著這座寬有三千多丈、高千丈、前後三進的巨大牌坊,突然尖叫起來:「哇呀呀呀呀,極品神器『封神禁』,這是連天神都能隨手封禁的極品神器呵呵呵!它居然還留在人間?嘎嘎,嘎嘎!」

    鳳羽本能的發出了幾聲鳳凰的清啼,眼裡閃動著金光,張開翅膀就朝那牌坊撲了過去。她尖叫道:「呵呵呵呵,西王母她老人家還是很大方的嘛,這牌坊居然一直就放在這裡,嘎嘎,我來煉化它!呵呵呵呵,發達了,發達了!這牌坊對天神擁有一擊必殺的力量,對妖魔鬼怪的殺傷力弱了點,卻也不是普通人能經受的呵!這寶貝,歸我啦!」

    財迷心竅的鳳羽只顧著撲向那牌坊,已經好似驚弓之鳥的江魚卻看到牌坊下站著的一座黃金雕像居然緩緩的運動起來。這雕像乃是一尊金甲神人,在鳳羽距離那牌坊只有不到一丈許的時候,那雕像突然發出一聲厲喝,手上長戟一旋一轉,拖起一道寒光攔腰朝鳳羽斬了過去。鳳羽根本沒理會那長戟的劈砍,江魚卻嚇得魂飛天外--鳳羽若是被殺,他也活不了!--江魚慘叫一聲,手上鯤鵬一羽劍捲起一道青色的火光,『呼』的一劍迎向了那根長戟。

    一聲悶響,那黃金雕像被震退了三步,江魚卻狼狽無比的被彈飛了十幾丈。那雕像擁有的力量,簡直就不是人所應該擁有的。以江魚銀身的力量,加上他的銀身境界還是在被極大強化後才提升而來的,他右手虎口居然都被震得炸裂出血,可見那雕像所擁有的力量是何等驚人。純粹以蠻力來說,江魚如今擁有的力量在修道界是除了魔道阿修羅宗的那些狂人無人能比的,但是,江魚這等程度的力量,在上古的神人隨手煉製的傀儡看來,也無非這樣罷了。傳說中的上古神人一頭可以撞倒天柱,江魚距離那等境界,還差得遠。

    那黃金雕像眼裡閃過一道紅光,揮動長戟瘋狂的朝江魚劈了下來。這雕像的劈砍沒有一點兒章,就是純粹憑借強大的力量和極快的速度一陣狂劈爛砍,砍得江魚手上長劍一陣亂顫,震得他七竅血液直噴,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就在這時,趴在那牌坊上的鳳羽突然慘叫一聲,被一股無形的巨力彈飛,一坐在了地上。她兩隻腿胡亂的疊在地上,傻愣愣的坐在地上,眼珠子一陣亂轉,顯然已經被震得暈過了神去。她被震開,那黃金雕像突然渾身一滯,又回到了那牌坊前,一本正經的站在了原位。鳳羽張開嘴,看了看江魚,突然噴出了一口鮮血,隨後憤怒的罵道:「西王母好生小氣,這,這『封神禁』上面居然還殘留了她一絲神識!老天爺呀,天日昭昭呀!西王母的神識,誰有那本領煉化了她?嗚嗚,這分明就是不許人家碰她的這件寶麼?既然捨不得,何必不帶走?何必留在這裡勾引人呢?嗚嗚嗚,這麼好的一件寶貝,居然拿不到手!」

    撲在江魚身上嚎啕大哭了一陣,鳳羽突然擦乾淨眼淚,兩個翅膀的拍打了一下,毅然說道:「既然『封神禁』還留在這裡,那麼其他的寶貝肯定還有很多。我就不信她能在每一件寶貝中都留下自己的神識!嘎嘎,起碼西王母不會在自己的洗腳盆裡面留下神識罷?呵呵呵呵呵呵,姑娘我還是有機會的!嘎嘎!這一次,一定要滿載而歸才行!」

    江魚張張嘴,體內剛剛恢復的罡氣突然又是一陣瘋狂的洩漏,鳳羽抽乾了江魚體內的全部罡氣,咬牙切齒的在空中劃了幾個古怪的符咒朝著那黃金雕塑狠狠的一指。『嘩啦』一聲巨響,那將江魚打得苦不堪言沒有還手之力的黃金雕像突然炸開,只有那柄長有丈二的黃金大戟『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鳳羽喘息了一聲,指著那大戟對江魚說道:「去把那『驚神戟』收起來罷,雖然是西王母麾下軍隊的制式兵器,卻也是上品仙器一級的好東西啊!上品仙器,是配不上姐姐我的身份的,但是拿來給你使用,還是可以的嘛。」

    拎起那長戟,江魚眼裡微微一動,沈,極沈!以他銀身巔峰的實力都感覺到異常沈重!鳳羽在旁邊絮絮叨叨的說道:「這驚神戟麼,沒有任何的力加持,極其的沈重是它們唯一的特性。本體是以十萬八千金『天河金沙』打造,隨後加持了七七四十九道『崑崙苻』在上面,沈重得就好似一座山一般!」她不屑的高傲的昂起鳳頭,譏嘲道:「這種傻大粗笨的東西,是最野蠻的仙人或者這些傀儡才會用的東西。」

    掂量了一下這驚神戟的份量,舞動了幾下,江魚的點點頭:「傻大粗笨?我喜歡它!」不理會鳳羽的冷嘲熱諷,江魚將長戟收好,又很有眼色的將那黃金雕像碎裂後留在地上的數萬斤殘破的金屬疙瘩都收進了手鐲裡。「唔,都是用真火精煉了數十遭才提煉出來的黃金精髓啊。奶奶的,一萬斤黃金才能提煉出這樣的黃金精髓不到一錢,這雕像重有接近十萬斤,好大的手筆!」

    看到那白玉大道的時候,江魚還在驚歎西王母的奢侈,可是看到這座雕像所使用的材料,他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敢說如今的中原道門就找不出這種提純了數十次的黃金精髓,不是沒那個能力,而是捨不得這樣提純,如今整個大唐國庫才有多少黃金?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浪費?鳳羽看到江魚一臉神不守舍的樣子,頓時又輕飄飄的加了一句:「哦?你想要這些傀儡的碎片麼?那,看看咱們還能碰到幾個罷!當年西王母麾下,這樣的護山用的傀儡可是有一百多萬哩。」

    一百多萬個,一個接近十萬斤,江魚頓時差點暈了過去。兩人有點戀戀不捨的撫摸了一下『封神禁』這座巨大的牌坊,無奈的繼續前進。順著大道繞著崑崙山行走了百多里路,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片宮殿樓閣,小巧的七八座白玉為基座、黃金白銀做牆壁、碧玉紅玉做屋瓦的宮殿點綴在三片小小的湖泊中,顯得格外的雅致清靜。而這裡應該是崑崙山的藥圃所在罷?江魚看到那幾座宮殿的後面開闢了一層層的梯田,梯田都是用白玉做護欄,裡面種著一些他根本不認識的古怪花木,每一棵花木都是光芒隱隱,奇香飄散。

    江魚看著那些花木,腳步不自覺的朝那邊挪了過去。雖然不認識,但是似乎有點印象,蓬萊島傳授的煉丹妙訣中有這些草木的介紹,都是含糊其詞的說什麼傳說中的靈藥仙草云云。江魚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怎麼中原道門這麼多年來,就沒有人想到要來崑崙山尋訪一下西王母的行宮呢?今天看來,似乎進這真正的崑崙山,也不是很難啊?」

    藥圃中有禁制,但是都是一些保持水土溫度濕度之類的輔助性的禁制,並沒有像那大道上的攻擊禁制在內。江魚輕輕鬆鬆的將這些靈藥上結的果子採摘下來。他乾脆取出了賢妙真人給他的煉丹妙訣,對照著裡面的記載採掘這些靈藥,一一收入了手鐲中。雖然丹訣中的記載有些似是而非含糊其詞,但是大概的記載和眼前的這些靈藥還是相差不大,江魚盡可能小心的將一部分靈藥以藥圃中的泥土包裹後移入了手鐲。

    鳳羽卻早就撲騰著翅膀衝進了那幾座小巧的宮殿裡,很快裡面就傳來天雷轟鳴聲,更有各色強烈的光芒在不斷的閃動。隨著鳳羽絮絮叨叨的抱怨聲,偶爾她仰天尖叫一聲,突然一座宮殿整個爆炸開,十幾塊玉磚砸得江魚『嗷嗷』亂叫,鳳羽嘴裡叼著幾面雲白色的大旗,蹦蹦跳跳的朝江魚跑了過來。她脖子一伸,將那大旗丟在了江魚面前,叫道:「上當了,上當了,這幾座旗門是『萬里青雲陣』的佈陣器,都是極品仙器的水準,卻用來保護幾個破破爛爛的藥瓶,上當啦,上當啦!」

    尖叫了幾聲,鳳羽奸猾的掃了江魚一眼,『嘻嘻』笑了幾聲,轉身就走。江魚無奈的苦笑了幾聲,將那幾面大旗塞進了手鐲,嘀咕道:「破破爛爛的藥瓶?誒,用極品仙器佈置的陣保護的藥瓶?若是破破爛爛的,你倒是把那藥瓶送給我啊?能被你看進眼裡的東西,還是什麼普通貨色麼?可憐啊,我這裡只有蓬萊島的那群道人煉製的,連靈丹的水準都算不到的藥丸哩。」

    搖搖頭,任憑鳳羽在那宮殿中折騰,江魚小心的將外面藥圃內的靈藥都移植了一部分進自己的手鐲。繞著這幾座宮殿外的樹林走了幾圈,江魚看到一片小湖有一座小小的桃花林,裡面的桃樹都是年代極其久遠在樹幹內都生成了樹心靈髓的,頓時又一時興起,劈下了幾百段桃樹枝。他尋思道:「靈藥可以拿去給蓬萊島的道人,實話實說,他們對我還真不錯。這桃樹幹麼?可以賣去給嶗山上清宮或者茅山的那群老道,他們的很多器都是需要年代久遠的桃木煉製,誒呀呀,我要敲詐他們什麼東西才好呢?看在道門一脈的份上,讓他們給點金子銀子,會不會太看不起他們了?要敲詐,就要狠狠的敲詐才行嘛!」

    『轟隆』一聲,又是一座宮殿整個炸開,江魚連蹦帶跳的跑了過去,將那破碎的白玉地基、金銀牆壁、各種珍貴材料煉製的柱子等物都收進了手鐲,滿意的點點頭:「這老妖精得了大頭,我沾點好處卻也不過分!」

    擄掠行為持續了足足一個時辰,除了一座小殿,其他的宮殿都被鳳羽以暴力拆得乾乾淨淨。她如今浴火重生實力大減甚至都無恢復人形,但是一旦她碰到對付不了的禁制,就立刻抽調江魚體內的罡氣她使用一些神妙的上古仙術,卻也很利落的收取了大量的寶貝。如今就剩下了正中間的那座小殿,裡面似乎有極其厲害的禁制,鳳羽已經連續三次抽空了江魚體內的罡氣,逼得江魚不斷的在那裡吸收靈石的力量恢復真元,卻依然還沒有拿到裡面的寶貝。

    無奈的盤膝坐在殿外的廣場上,江魚叫道:「鳳羽大姐,這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若是禁制太厲害,你就放棄了罷?我,我快受不住啦!」真元被連續的抽空,隨後又用靈石的力量急速恢復,這的確是修煉的上好門,江魚甚至都覺得自己的罡氣比方才起碼深厚了半成。但是這樣做,他實在有點吃不消啊。鳳羽借調他罡氣的時候,體內所有的氣力力量好似抽筋吸髓一樣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江魚已經有兩次差點沒暈過去了。可是正在殿內施展各種妙小心謹慎的破除禁制的鳳羽,則是很不負責的叫道:「少囉嗦,這裡是一座丹爐,極品丹爐!怎能不取走?呵呵呵呵,這禁制過了幾萬年已經有點鬆動了,否則還拿他沒轍哩!幸好西王母一脈的禁制手段我學會的起碼有七成,否則,呵呵呵呵!」

    江魚體內剛剛恢復的罡氣突然間又被抽得乾乾淨淨,那小殿內一道七彩神光閃過,鳳羽猛的叫了一聲:「不好,該死,這丹爐裡居然還在煉製丹藥?啊呀,該死的,居然在煉製『生生轉一丸』,果真是逆天的手段啊?嘎嘎,便宜我了,便宜我了!」話音剛落,一道五色真火化為一道火龍將鳳羽從那小殿中衝了出來,被燒得焦頭爛額的鳳羽喘息了幾聲,毅然的奮不顧身的又衝進了那小殿。江魚看得是膽戰心驚,差點沒叫嚷出來--「大姐,看在咱們是同生共死的份上,您可一定要小心又小心啊!不要玩我的命行不行?」

    一頭背後托著高聳的背甲,背甲上赫然閃動著河圖洛圖案的老龜慢吞吞的從旁邊一座小湖爬了出來。他無聲無息的爬到了江魚的身邊,仔細的從側面打量了江魚一陣,這才輕輕的點點頭,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問道:「小夥子,崑崙山已經有好幾萬年沒有這樣熱鬧過了。唔,你來這裡幹什麼啊?呵呵呵,正在拆房子的,是你的女人?」

    很平淡的一聲問話,卻差點沒嚇得江魚跳起來。此時他體內一點兒力量都沒有,正想奮起臂力砸身邊這突然多出來的人一拳,江魚卻突然看到了這頭老龜那滄桑睿智、閃動著莫名光芒的一對眸子。很古怪,說話的對象是一隻磨盤大小的大龜,江魚卻好似對待年長的前輩一樣恭敬的點頭笑道:「哈哈,這個嘛,咱們來崑崙山,當然是……誒,她可不是我的女人。」

    「嗯!」老龜的點點頭,笑道:「破門而入,不告自取,此乃謂之為賊!嘿,敢來崑崙山做賊的人不少,但是敢拆掉西王母的房子的,鴻蒙開闢以來,這隻小鳥還是第一個。她的確不像是你的女人,呵呵,你可對付不了她這麼凶悍的女人。」什麼叫做對付不了這麼凶悍的女人?江魚眉頭一皺剛要反駁這老龜,老龜的一番話卻說得他怦然心動差點沒叫出聲來。天上果然會掉餡餅,這老龜只是對江魚點點頭,隨後淡淡的說道:「那小丫頭是你的御靈罷?唔,以你的精血和你體內的太陽真火浴火重生的鳳凰。唔,老頭兒我也想要做你的御靈,可好?你帶我出崑崙山,去天下遊歷見識一番,老頭兒我已經在崑崙山呆膩啦。」

    「我?帶你出崑崙?你就成為我的御靈?」江魚呆呆愕愕的看著老龜:「您沒弄錯罷?誒,為什麼是我?」

    老龜無奈的伸伸脖子,歎息道:「幾萬年啦,你是第一個進崑崙山的生人。西王母離開崑崙時下了一個詛咒,我們崑崙山的生靈是無離開崑崙的,否則立刻暴斃。對崑崙山外的凡人而言,你不覺得崑崙的生靈太強大了麼?人間的那些小道士,可沒辦對付我們。」搖搖頭,老龜歎息道:「老頭兒我沒有一點兒力,根本無傷人,這才是老頭兒我可以甘心作為人家的御靈後離開崑崙山的最大原因啊。其他的那些兇惡的靈獸,就算他們成為修道者的御靈,也無避開那個詛咒。」

    大頭在江魚的肩膀上點了點,老龜微笑道:「小娃娃你的品性不算壞,很好,這麼多年來,能夠進入崑崙的,你們是頭一對呀!老頭兒我無從選擇。這崑崙山已經死氣沈沈與世隔絕數萬年了,難得有一個機會離開這裡,老頭兒也是樂意的。」他帶著一點兒莫名的情緒,看了看四周的山嶽湖泊,淡然道:「外面有億萬里的大地,這裡卻只有崑崙一座山,太寂寞,太寂寞了。」

    「誒?你能給我什麼好處?」江魚直奔主題而去,他皺眉道:「您老剛才說了,您沒有一點兒殺傷力?」

    老龜大笑起來,點頭道:「不錯,老頭我在崑崙山負責看守西王母娘娘的房,也不知道翻閱了多少典籍文章,卻是沒有修煉哪怕一點兒傷人的術。只是,我們玄龜一族作為玄武神獸的近親,只有一項本能,這一項本能,卻也足夠啦。」他得意的用自己的背甲撞了一下江魚,笑道:「『河圖洛胄』,就是天神的鎧甲都不會比我們的背甲更加堅固,我成為你的御靈,你就能擁有我的防禦力,如何?」

    江魚驚訝得呆住了,他腦子裡胡亂想到:「這麼說來?我會變成一隻人形的大烏龜?啊,呸呸呸,胡說什麼呢?我會擁有玄龜的防禦力?這,這,這好處來得也太快太多了點罷?以我望月宗鍛體心得來的強橫,加上玄龜近乎不可摧毀的防禦,再配合望月宗最讓修道人心驚膽寒的弓箭之道,天下還有人是我的對手麼?」

    老頭卻是很直率的說道:「只是,依你如今的修為,大概能承受我的本能不到千分之一的力量。也就是說,隨著你的修為不斷的增加,你才能逐漸的得到我成為你的御靈後應得的好處,你,還願意收我做你的御靈麼?」老頭搖頭擺尾的對江魚說道:「平日裡我會潛伏在你身上,不會出來亂走動,只要你帶著我去看遍外面的世界,閱盡外面的一切人事,增長一下我的見聞,也就夠啦。當然,最好你能給我足夠多的典籍文章,我也可以打發一點兒時間哩。」

    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這樣的便宜不佔,那簡直就是腦袋壞掉了。江魚立刻按照老龜傳授的禁收老龜做了自己的御靈,他立刻感受到一股涼涼的氣流湧遍全身,皮膚猛的繃緊了一下。緊接著,鳳羽就灰頭灰臉的帶著滿身的黑煙從那小殿中捧著一個小巧的丹爐衝了出來,她『桀桀』笑著,無比得意的叫道:「哈哈哈,還是我厲害,這丹爐外面的『大五行磁力罩』,還是被我破掉啦。呵呵呵呵,誒,老傢夥,你是幹什麼的?」鳳羽眼裡閃過一道紅光,對著老頭兒吹鼻子瞪眼的吼叫起來。

    老頭兒朝著鳳羽微微一笑,點頭道:「鳳凰的後人,老頭兒只是崑崙山中的一隻老龜,得蒙主人收留,願意帶我離開崑崙去那外面的天地見識見識而已。」眼看到鳳羽張開大嘴想要大聲尖叫呵斥,老頭兒急忙叫道:「我通曉崑崙山除了娘娘寢宮外所有地方的所有禁制!」

    正要呵斥江魚居然敢不向自己申請就冒失的收留一隻老烏龜做御靈的無禮行徑,猛不丁的聽到這老龜居然說自己通曉崑崙山上下的一切禁制,鳳羽原本怒氣衝天的面孔轉瞬間變得笑容可掬,她手上的丹爐神奇無比的消失不見,雙翅捧在胸前,笑吟吟的朝老龜問候道:「哎喲,您老人家怎麼看起來就這麼的威風凜凜一表人才神駿不凡呢?看您這樣老當益壯、老驥伏櫪的氣度,您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罷?晚輩當年聽聞,西王母身邊看守她老人家房的也是一隻玄龜,不知道那位前輩和您老人家是什麼關係啊?」

    老頭兒歪著腦袋,嘴角兩根肉須彈了彈,歪著眼睛昂著脖子說道:「老頭兒我就是那頭給娘娘看守房的玄龜!」轉瞬間,老頭兒很是委頓的軟在了地上低聲嘀咕道:「一直到現在,老頭兒還在看守房哩。那些能打能鬧的僕用都隨著娘娘去天庭,就留下老頭兒我一個人在這裡打掃看守,說我老頭兒是什麼留守的管家,嗚嗚,好生寂寞得緊啊!膝下無子承歡,老頭兒我……」

    『嘎』,鳳羽撲到了老頭兒身邊,諂媚的詞句好似潮水一樣的湧了出來。老頭兒真正是寂寞了太久,幾句好聽的話就哄得他眉開眼笑,沒幾下就應承了幫鳳羽去打開那些禁制讓她挑選她看得上眼的寶貝。江魚在旁邊直翻白眼,好嘛,家賊和外賊勾結,這西王母的行宮,怕是要被水洗一次了。「誒,幸好天庭被封印在無盡虛空中,否則的話,若是西王母返回崑崙山,看到自己的行宮被水洗一般的乾乾淨淨,嘎嘎,我江魚會否被那些黃金傀儡追殺千萬里?」江魚猛的大了個寒蟬,想到百萬具傀儡追殺自己一人的浩大場面,小腿肚子居然有點抽筋了。

    有了老龜這個識途老馬帶路,事情就變得容易多了。他不愧是看守西王母房的主管,崑崙山一脈流傳的禁制門被他鑽研了不離十。一處處宮殿樓閣在他的率領下好似如入無人之境,一扇扇大門輕鬆的向鳳羽和江魚打開。數量極多的仙器級的生活用品,比如說鍋子、盆子、水壺、茶杯之類的物事被江魚搜羅了不知道多少件,鳳羽的臉色卻越來越陰沈,直到現在,她都沒有碰到一件讓她看得上眼的神器,而那些重要的宮殿樓閣中作為鎮物的神器,卻無不都有西王母的一縷神識殘留在內,哪裡是她所能煉化的?

    相比垂頭喪氣的鳳羽,江魚卻是英姿勃發越來越有精神。他收取的這些仙器級別的生活用品,雖然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威力,可是起碼它們的材質都是數一數二的。將這些生活用具送給一氣仙宗的那些煉器大師,以他們在陣上的造詣,可以輕鬆的熔煉這些材料重新在裡面佈置出威力極大的殺傷性陣,到時候一件件仙器級別的飛劍、寶就會從他們的手上被製造出來,江魚還害怕自己不能分一杯羹麼?

    自稱家裡兄弟中他排行第八,名字叫做玄八龜的老龜撲騰著四條短腿順著那白玉大道很賣力的攀爬著。他一邊用最快的速度朝山頂攀登,一邊安慰鳳羽道:「那下面的那些處樓閣,都是娘娘的門人弟子還有門客僕役居住的地方,自然沒有什麼太好的東西。偶爾有幾件神器,他們搬家的時候又怎麼會不隨身帶上?可是娘娘自己居住的宮殿就不同了,別的地方不敢說有什麼好東西,寢宮內更是禁制森嚴我們不可能進去的。可是娘娘的宮殿的東側殿乃是『天工殿』,是當年娘娘有空的時候煉製各種器的地方,相比應該有一點……」

    玄八龜的話沒說完鳳羽已經發出一聲歡呼,身體化為一道七彩流光朝那山頂西王母的寢宮撲了過去。『砰』的一聲悶響,那道七彩流光猛的撞擊在一道水綠色突然閃現的禁制上,那水波一樣的禁制蕩漾起幾點漣漪,鳳羽卻已經暈頭轉向的翻著白眼倒在了地上。玄八龜撲騰著腿子晃悠悠的走了過去,很認真的對昏天黑地的鳳羽說道:「寢宮內外數十重宮殿中,十步就有一道神力禁制……唔,只能步行,千萬不能飛行啊。」

    鳳羽氣極敗壞的指著老龜咆哮道:「你不早說?」

    老龜很無辜的歪了歪脖子,歎道:「你不早問?」

    鳳羽磨磨喙子,作勢就要對老龜狠狠的來上一口。老龜急忙從嘴裡吐出一團金色光芒,那金光所到之處,前方有數百層禁制悄然顯形,隨後在那金光照耀下這些禁制都融開了一個丈許寬闊的大洞。鳳羽一聲歡呼,顧不得再和老龜吵鬧,拍動翅膀就往那大洞中飛了進去。老龜急忙叫道:「寢宮範圍內,嚴禁飛行啊!快快落在地上!」

    來不及了,鳳羽已經飛進了寢宮足足有數十丈遠。淩空一方長寬三丈高有六丈繪有無數符菉的金印帶著土黃色的靈光突然閃現,『砰』的一聲將鳳羽淩空砸了下來。這一擊好不沈重,鳳羽七竅中『嗤嗤』的噴著鮮血,有氣無力的就倒在了地上。鳳羽受到重創,江魚七竅中同時噴出鮮血,『哇』的一聲坐在地上動彈不得。玄八龜同樣是一聲悶哼,嘴裡噴出一口乳白色的靈血,四條斷腿再也無支撐雙腿,腹部甲殼『光當』一下砸在了地上,發出的聲音好不清脆。玄八龜帶著點哭音嚎叫起來:「小丫頭,我叫你姑奶奶,您就消停一下罷?你死了不要緊,你死了還要拖累兩條性命啊!蒼天在上,天日昭昭,你這一屍三命的事情作不得啊!這是缺德的!」

    鳳羽氣得嘴裡直吐白沫,她憤憤的扭頭吼道:「閉上你的鳥嘴,姑娘我還沒有出閣,什麼叫做一屍三命啊?當姑娘我,姑娘我懷,懷了……」鳳羽說不下去了,饒是她性子有點古怪,作風有點大咧咧,行事有點瘋癲,畢竟是黃花大閨女,還沒辦說出這些不甚雅觀的事情。

    玄八龜瞥了她一眼,低聲嘀咕道:「閉上我的鳥嘴?誒,我是一隻玄龜,我只能閉上龜嘴!嘻嘻,你才是鳥,閉上小丫頭你的鳥嘴。」

    在旁邊一直在吐血的江魚眼裡猛的閃過兩道銀光,他憤怒的在玄八龜的背甲上錘了一拳:「都他奶奶的給老子閉嘴!蒼天在上!我江魚沒做什麼缺德的事情,何必讓我碰到這些古怪的事情?還說什麼鳳凰的壽命無窮無盡,嗚嗚,這麼玩下去,我有九條命都不夠她玩啊?」江魚放聲抱怨,旁邊玄八龜更是鬱悶得快要暈過去,鳳凰的壽命長不假,可是天下人誰不知道烏龜的壽命更長呢?他更覺得憋悶呢。

    突然間,玄八龜的面色一變,急促的吼道:「都給我閉嘴,娘娘寢宮方圓百里之內嚴禁大聲喧嘩!」

    江魚、鳳羽同時指著玄八龜吼道:「閉嘴!」兩人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尤其江魚的嗓音大得離譜,好似雷霆炸鳴一般,回音直響。

    玄八龜呆了一下,腦袋、尾巴、四肢同時縮回了自己的甲殼,他在低聲的嘀咕著:「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我們是一家人,你們看不到我。」

    江魚他們所在的地方,是西王母寢宮第一重大殿前方的廣場甬道上,左右是兩排緊閉著的金色大門。高有數十丈寬有十丈左右的金色大門足足有六十四扇,每一扇大門上都用紫色的好似寶石溶液般的材料繪出了活靈活現的金甲天神的圖案。隨著江魚、鳳羽的大聲吼叫,一蓬蓬金色沙塵從那六十四扇大門上飄了下來,無形的狂風吹得這些金色沙塵朝江魚他們身前用來,鳳羽一聲悶哼,被數十顆細小幾乎不可見的沙塵一撞,身體筆直的飛了起來,嘴裡鮮血直噴。江魚也受到了一片沙塵的撞擊,他這才發現,這每一顆沙塵都沈重得可怕,大概就是比頭髮絲的直徑大不了多少的沙塵,每一顆都重逾萬斤。

    身體朝前一擋,將鳳羽護在了自己身後,以江魚的強度,萬斤重的沙塵卻也無對他的身體造成任何損害。一片片細細的沙塵被那無形的狂風鼓蕩,江魚皮膚上冒出了一片片的金色火星,『轟隆隆』的巨響震得鳳羽情不自禁的摀住了自己的耳朵。那沙塵越來越多,狂風越來越強勁,漸漸的江魚被那風力裹著沙塵推得連連倒退,幾處皮膚突然被掃出了一片片極細的傷痕,一絲絲血液從那傷處噴了出來。江魚驚駭的叫了一聲:「快走,這是什麼古怪禁制?這,這,這沙塵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天河金沙?怎會有這麼多?」

    鳳羽緊緊的縮在了江魚身後,小心翼翼的用極小的聲音嘀咕道:「有什麼奇怪的?你以為那些驚神戟是用什麼打造的?」

    話音未落,那六十四扇金色大門山描繪的一百二十八名金甲神人在氤氳的金色風霞中突然走下了大門,高有五六丈的金甲神人們面無表情的看著江魚他們,眼裡突然閃過一道紅光。『噌噌噌噌』一連串的響聲,這些金甲神人從身後掏出了六尺多長的一根金色圓柱,雙手握著那圓柱狠狠的一擰,圓柱左右兩段都噴出一道紫色的強光,瞬間組成了一柄柄六丈多長的雙頭長劍。那長劍的光刃顫抖著,發出『嗡∼∼∼嗡∼∼∼』的細細鳴叫,這些金甲神人重重的踏上前一步,手上光劍已經風車一樣的急速舞動起來,頃刻間已經將這光劍舞成了一蓬紫色的光暈。

    江魚一手提起全身蜷縮在甲殼中的玄八龜,另外一手攔腰抓起了鳳羽,撒丫子就往宮殿外跑。他收了鳳羽做御靈,鳳凰一族的飛行速度極快,這一部分本能也融入了江魚的身體,如今他奔跑的速度就算是最快的劍光都有所不及。他幾步之間,就已經跑出了數百丈外。那一百二十八名金甲神人眼裡紅光再閃,好似受到什麼禁制限制一般沒有追擊,只是雙手一震,那手上的紫色光暈中突然射出了無數道拇指粗細長有丈許的紫煙青光。那一蓬蓬紫色的煙霧裹著一道道淡淡的極細的青光,雨點一樣射向了江魚,覆蓋面積極大的光雨,頃刻間將江魚裹在了裡面。

    那一道道青光都有著可怕的貫穿力,更是熾熱得好似江魚丹田中的那一團太陽真火一般。數以億萬計的光雨密密急急的轟在江魚背後,『嘩啦』一聲將江魚後背的一大片皮肉鏟得乾乾淨淨!江魚一聲痛呼,腳下速度再次加快了倍許,化為一道黑光拐了幾個彎,猛得撲到了寢宮外那座紅玉牌坊的一根柱子後。那光雨射到了牌坊釋放出來的厚重紅光上,濺起了無數朵燦爛的光暈,發出連串雨打芭蕉一般的脆響,這才慢慢的消散。那寢宮內的一百二十八名金甲神人緩緩的收起光劍,將那金色圓柱插回背後的一個圓套,緩步又走回了金色的門戶上。那氤氳的金色狂風裹著無數的天河金沙在那近百里方圓的廣場上肆虐了一陣,終於慢慢的停歇,一蓬蓬金色的沙塵重新飛回了那金色的門戶。

    江魚呆呆的看著那風平浪靜的寢宮廣場,良久才喘了一口粗氣。鳳羽看著江魚血肉模糊的脊背,不由得連連搖頭:「好厲害的禁制,還好沒有發動開我們就逃走啦,否則……嘖嘖。」看到江魚有幾處地方都快露出骨頭來,鳳羽終於開始後怕。她很慇勤的掏出一個乳白色的玉瓶,將裡面一種細膩芬芳的淡黑色油膏塗抹在江魚背上,江魚的傷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快的癒合。

    玄八龜的眼珠子左邊晃晃、右邊看看,慢吞吞的探出頭來,低聲歎道:「你們算是明白了這寢宮禁制的厲害了麼?沒有人主持禁制,這威力都下降了數百倍啦。幸好咱們走得快,在禁制全面發作前,總算是順利逃走了……嘿,你幹什麼?」玄八龜驚恐的看著鳳羽將那一瓶淡黑色的油膏在江魚的身上滿滿的塗了一層,差點沒氣得吐血,他尖叫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麼?」

    鳳羽翻了個白眼,不屑的說道:「呵呵,你不覺得我們三個如今共用一條性命,小魚兒他最是皮粗肉糙的,以後打鬥廝殺都是他出面,這藥用在他身上,是最合適的麼?不就是傳說中的不死藥麼?內服可以讓元神不散,外用則可讓肢體不壞,就和守宮的尾巴一樣,除了腦袋以外別的配件都是斬了又能重生……最適合小魚兒了。」

    「什麼?不死藥?」江魚一聲尖叫,劈手將那藥瓶搶了過來:「就是那個不死藥?」他眼珠子都快塞進了瓶子裡,可是裡面空空蕩蕩,一絲藥都不剩下了。他呆呆的看著那藥瓶,哼哼道:「不死藥?真的是不死藥?你怎麼全用了?還有沒有?」

    玄八龜的脖子縮了縮,點頭道:「不用做夢啦,這是全崑崙山最後一瓶。是從剛才的丹房中找到的罷?應該是那丹爐煉製成後,被禁制自動收取的。嘿,小丫頭說得不錯,如今咱們三人共用一條性命,這藥還是給他塗抹上的好。」

    三人又一次進去了那寢宮第一重大殿前的廣場,江魚還有點心疼的抓著那藥瓶,嘴裡嘰哩咕嚕的念叨著什麼,鳳羽則是很虔誠的跟在玄八龜的身後,嘰嘰咕咕的說著『天工殿』三個字,翻來覆去的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這一次,玄八龜帶路,避開了數千重高深的進制,也沒有發出大聲響、沒有飛起來驚動那禁制,三人平平安安的行到了『天工殿』中。

    這處西王母偶爾會來煉製幾件器消遣的宮殿,從外面看來不過是一處方圓里許的小殿,可是進去宮殿中,才發現這座大殿每一邊都有近百里長,方圓萬里的大殿高有數十里,地上按照周天三百六十度的方位有三百六十處火。這火下有各種不同的火種,分別是神火、天火、地火、真火等等天地間最為強大的火力。每一顆直徑近百丈的火種旁邊都有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重禁制,將這些威力極強的火種牢牢的束縛在大殿的地下,一縷縷火焰通過禁制,從上方一個個龍形噴口中直噴了出來。三百六十道火柱從那數丈高的龍形噴口中噴出足足有十幾里高,整個大殿內氣息熾熱,江魚的頭髮鬍鬚已經開始枯焦發臭。

    如今那三百六十道噴口中有四十九道金紅色的火柱正在灼燒兩柄三尺長劍、三十六道紫色火柱正在灼燒一根玉帶、七十二道淡青色的火柱則是在祭煉一件散發出七彩霞光的長裙。江魚對這輕巧短小的長劍、流光溢彩的玉帶、華美輕靈的長裙都不感興趣,可是鳳羽卻是呆在了那裡,猛的一爪子扣住了玄八龜的脖子,尖叫道:「果然還有寶貝留下,快給我說怎麼收取這幾件寶貝?」

    玄八龜艱難的將自己的長脖子從鳳羽的魔爪下搶了出來,遠遠的避開了十幾丈,這才吹了吹嘴角上的肉須,皺眉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來天工殿,畢竟這裡不是我主管的地盤。奇怪,奇怪,娘娘搬家的時候,有煉製這幾件寶物麼?」他挪動著四條短小的腿子朝前爬去,地上一道金光冒了出來,一塊金簡迎風一閃,已經繞開了玄八龜,落在了鳳羽的手裡。

    鳳羽好奇的將靈識沈浸進去了那金簡中,她猛地無比得意無比猖狂的仰天尖嘯起來:「呵呵呵呵呵呵,朝中有人好作官呵,呵呵呵呵呵呵,我那姐妹卻還記得我,在這裡給我留下了好寶貝哩。呵呵,奇怪,她怎麼知道我脫困後會來崑崙山找寶貝?莫非是西王母算計出來的?唔,和我無關,總之寶貝是我的就足夠了。」鳳羽極其興奮的念誦了幾個古怪的咒語,那兩柄長劍、一條玉帶、一條長裙化為幾道流光湧入她的身體,頓時她身上的羽毛都披上了一層極淡的光芒。

    「朝中有人好作官?」江魚面色古怪的看了鳳羽一眼,點頭尋思道:「難怪她剛才失口說她知道崑崙山大概七成左右的禁制手段。唔,果然是家賊難防啊?西王母身邊得寵的侍女,想來都是鳳凰這一類的神獸才有資格。唔,這爐火,嗯,裡面有三個火口內的火種,卻是太陽真火啊?」

    一旁的玄八龜和鳳羽嚇得魂飛天外,他們看到江魚好似發瘋一樣跳進了一個冒著金色烈焰的龍形噴口中,竟然還開始主動的吸收那金色的火焰。一顆拳頭大小的紫色靈珠從他體內冒出來,那紫色靈珠擁有不可思議的強大吸引力,將整個大殿內的紫色仙氣都吸入了珠體,化為一道紫色氣流從天靈衝進了江魚的身體。玄八龜翻了個白眼,尖叫了一聲:「蒼天哪,那是太陽真火的噴口!」他居然嚇得暈了過去。

    鳳羽猛的張開了嘴,朝著江魚憤怒的罵道:「小傢夥,下次做事小心點,不要嚇壞了人!……唔,姐姐我差點忘了,上古的十大金烏做亂,其中九個被你們祖師爺給射了下來,你們望月門有克制太陽真火的門!好變態的門,就算是普通的天神,也不敢吸收這太陽真火哩。要知道,這太陽真火幾乎可以說是一切生靈的起源,故而可以毀滅一切生靈,若是克制不住它,立刻會被燒成飛灰,誰敢把它吸進體內?」

    江魚默運玄,盡可能多的將那太陽真火吸進體內,讓它存儲在每一個細胞中。他丹田中的那一線極其微弱的太陽真火的火苗熊熊燃燒起來,瞬息間壯大到了以前的數萬倍的規模。江魚心裡清楚,天下沒有別的地方還能有這麼多的太陽真火讓他吸收,崑崙山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出入的地方。他這次就是想要用太陽真火的力量,幫助他參悟出一些奇妙的門來。

    這火焰的威力大得讓人難以形容,那紫氣珠轉化的仙靈氣息更是讓江魚受到了極大的好處。恍恍惚惚之中,江魚右手朝著外面一探,五道火紅色的箭氣沖天而起,熾熱的氣流逼得鳳羽一爪子抓起玄八龜,連連倒退了數十丈。望月宗『丙火箭氣』,不,如今應該是『太陽箭氣』被江魚借助太陽真火的力量在極短的時間內修煉至大成境界,那五道箭氣幾乎都要凝聚成水晶一般的實體。

    龐大的太陽真火更是在改善江魚的體質,讓他的和真元中都充滿了太陽真火的狂暴威力。和那鯤鵬一羽劍中蘊含的一點兒太上青火不同,那一線火苗就算威力再大,在數量上還是太少了一點,對於某些高端寶根本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脅。可是如今江魚體內的太陽真火的份量,可是到了一個讓人駭異的地步,純粹以江魚所能發動的真火而言,他就能生生的煉化一座大山。

    雖然體內的太陽真火過於強大,讓江魚其他屬性的箭氣的參悟和修煉受到了極大的阻礙,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就這幾乎凝結成實質的太陽箭氣,就足以消滅所有的敵人,江魚卻也不在乎自己其他屬性的各種箭氣是否能修練到高深境界了。天下萬,取最強一門習之則可。

    這天工殿內太陽真火的火種,乃是西王母昔日以極大的力從那太陽星的核心處取來,那龐然的力量是修道者根本無想像的。江魚主動的吸收這顆火種,讓極大的能量衝進了他的身體,甚至驚動了他丹田內那柄古怪的木弓。那粗陋好似木柴胡亂編成的木弓好似貪婪的鱷魚,在江魚體內形成了一個能量的黑洞,大口的吞噬了數量不可計數的太陽真火。

    只是很短的一個瞬間,江魚突然感到那一直在沈睡的木弓微微一動,一股極其蒼涼古老的氣息從那木弓衝出,瞬間湧遍江魚全身。江魚體內的另外一柄『天狼弓』『嗡』的一聲悲鳴,被那蒼涼古老的氣息震飛出體外,很無辜的圍繞著江魚盤旋起來。江魚突然明悟,自己已經有資格使用這柄木弓了--雖然這資格是外面那顆火種帶給他的--但是,他已經能召喚這木弓。

    只是三個彈指的極短時間,江魚站立的那龍形噴口下的太陽真火火種被那木弓吸得乾乾淨淨,另外兩顆太陽真火的火種更是主動的將火焰噴向了江魚,將全部的能量注入了江魚體內。旁邊鳳羽已經驚呼起來:「有沒有弄錯?他,他的那柄弓,怎會在你身上?嗚,好可怕的弓!好可怕的弓!」鳳羽似乎想到了某些讓她驚駭的事情,看著江魚的面色無端端的帶上了幾分畏懼。

    玄八龜翻著白眼醒轉了過來,他看著江魚,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是那個傢夥的傳人啊?這麼說起來,這小傢夥也是不肯讀的人了。哼哼,當年他來崑崙山求藥,走遍了各處宮殿,就是不來我的房轉悠,實在是不給我老八一點面子。」玄八龜氣惱的咬了咬嘴邊的肉須。

    江魚吸收三顆太陽火種只耗費了一盞茶的時間,他卻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同時,他也從那火種中得到了某人留給他的一份訊息。沒錯,就是崑崙山的主人,上古神、仙的領袖之一,那位大名鼎鼎的西王母留給他的訊息。真正的大神通者,距離了數萬年的久遠歲月,依然順利的將她留下的信息送到了應該接到這份信息的人手上。

    那是一份用現在的話來說的生意上的協約。可是江魚卻毫不猶豫的將那份協約丟在了腦後,他嘰哩咕嚕的說道:「你都沒把握做到的事情,我憑什麼去賣命呢?紅塵中的榮華富貴才是我江魚最大的追求,你許諾我這麼多的好處,可是我怎麼可能有那個力量做到那樣的事情?你自己都說了,你計算出來的天機只有一成的把握,那我江魚何必為了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賣命?而且,還要得罪這麼多人?」

    只是搖搖頭,江魚決定將這份協約埋在心底深處永遠也不公示於人,隨後他立刻選擇性的忘記了這件事情。他僅僅對西王母留下的信息中,關於這天工殿的某些設施,有了極大的興趣。

    數以千計的玄奧印訣從江魚手上極其生疏的一個個的打了出來,一道道靈光射向了天工殿的每一個角落,伴隨著隱隱的雷霆聲,三百六十,不,現在是三百五十七個冒著熊熊烈焰的噴口猛的朝著上方噴出了一條火龍,一座極大的鑄造爐從天工殿的中心位置升了起來。鐵砧、大錘、風箱、火爐,無不閃動著紫金色高貴而神秘的光芒,細微幾乎不可見、密密麻麻遍及全身的玄奧符菉佈滿了這一套家什,讓這一套看起來和人間的鐵匠鋪的設施沒有什麼差別的家什充滿了華貴、至高的氣息。

    隨著這座鐵匠鑄造爐一起冒出來的,是天工殿地下大堆大堆隨意丟在那裡的極品靈石、極品仙石乃至極品神石,大堆大堆好似垃圾一樣胡亂堆砌的珍貴材料。各色彩光沖天而起,那些珍貴的材料上冒出的無邊靈氣,讓江魚的口水順著嘴角『噠噠』的滴落。「這座『天地爐』無搬走,可是這些材料呵呵呵!您既然好心告訴了我這天工殿的一應禁制開啟的手,那,我就不客氣了?」

    被這突變弄得驚訝萬分的玄八龜和鳳羽根本不知道江魚從哪裡學來的那一手神鬼莫測的上古神訣,雖然生疏,雖然掐訣的時候動作很醜陋很難看,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那是一套極其高明極其高深的神訣,就連給西王母看守房的玄八龜都從來沒見識過的神訣。而兩人都清楚,江魚雖然是望月宗的門人,但是望月宗的祖師也是絲毫不懂這些高深的禁制神訣--望月宗的祖師是那時候最強的戰士,但是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師,他連一個最簡單御水咒都施展不出來--尤其鳳羽更是清楚,江魚是從來沒有學過這些只有上古的神人、仙人乃至上古的巨妖大魔才可能接觸得到的神訣的。

    江魚卻是沒有理會兩人的驚疑,他一邊手腳麻利的用那一套神訣破開地上那些材料上面附著的禁制,一邊將那材料胡亂的塞進了手鐲裡。同時,他還有空閒朝著兩人叫道:「你們在發什麼呆?還不快點幫我把這些東西收拾起來?哈哈,西王母她老人家親自在這裡留下了一套可以破開一切禁制的神訣給我,我魚爺就很不客氣的笑納啦。嘿,這『天地爐』可以鍛造極品的兵器,我正好想要一柄好的寶劍護身呢。」

    『可以破開一切禁制的神訣』?這已經不是神訣了,而是一種對於規則的運用手段,一種規則的令。玄八龜、鳳羽驚駭的相互看了一眼,雖然不明白到底剛才發生了什麼,畢竟江魚吸收那三顆火種的時間極短極短,但是他們明白,一定有一件很要緊的事情發生了。只是,看江魚那一臉的奸笑,兩人也清楚,這傢夥如今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眼前的巨額財富上,怎麼可能回應他們什麼?

    玄八龜搖搖頭,跑去開啟『天地爐』,為江魚做鑄造寶劍的準備工作。鳳羽則是一聲尖嘯,拍打著翅膀撲向了江魚,和江魚你爭我奪的搶奪起那些珍貴的材料。靈石仙石她一概不要,可是為了那些擁有奇異力量的神識,鳳羽把江魚打了一個鼻青臉腫……

    爭奪之中,江魚和鳳羽瓜分了那天工殿內的一切材料,他才說出了自己的打算。遠攻他有望月宗的箭術,他只要有一柄趁手的短兵器隨身就很好了。驚神戟是好,但是並不適合到處攜帶,他準備用驚神戟以及一些珍貴的材料,將那鯤鵬一羽劍重新鑄造一番。

    天工殿內的天地爐擁有以天地為熔爐鍛造萬物的神奇力量,據說就是以當年女媧煉石補天的那個熔爐改造而來。它並不適合鑄造新的寶,而是適合將數件寶融合為一,從而生成更強的寶物來。它能從那些熔煉的寶中抽取其中最為強大的一些屬性鑄造出以其中一件寶為模版的新寶,這項能實在是匪夷所思。想想看,若是能夠把傳說中的翻天印、打神鞭之類的強力攻擊寶融為一爐,重新鍛造,那會造成一件何等可怕的寶物?

    當然,天地爐不能隨意的熔煉寶,若是熔煉靈器,它需要耗費十年來恢復消耗的力量;若是熔煉仙器,它需要耗費百年時間來恢復力量;若是熔煉的是神器,它就需要數千年乃至萬年來恢復。一件靈器是十年,百件靈器就是千年;一件仙器是百年,百件仙器就是萬年;一件神器是千年萬年,百件神器麼……

    理論上來說,天地爐可以同時煉化一百件神器,將這一百件神器鑄造成一柄足以毀天滅地的怪物。前提就是天地爐恢復了全部的力量,並且你還有足夠的運氣才行。重鑄神器,其中失敗的概率極高,除非你能以某些珍貴的材料作為鑄造的輔助品,卻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如今江魚就是以鯤鵬一羽劍為模版,以驚神戟和若干擁有奇異力量的神石為輔助材料,準備開爐重新鑄造一柄寶劍。在場三人中最為精通陣禁制之學的玄八龜,被江魚賦予了在那新成的寶劍中增加各種攻擊陣的偉大使命。

    而熔煉鯤鵬一羽劍、驚神戟以及這些神石,天地爐只是火焰稍微冒了一下的夫,這些距離神器還有極大距離的材料,就融為了一灘汁水。以天地爐的強大力量,以這些不甚上檔次的材料鑄造一柄新的兵器,只不過是短短的一刻鐘的夫。

    天地爐上紫光閃動,一蓬龐大的力量裹住了那團汁水,玄八龜咬著牙拚命的揮動著兩條短小的前爪朝那一灘汁水中揮動著一道道金色的靈符。突然間,天地爐上一道紫金色的能量龍卷狂飆而起,江魚他們三人被遠遠的推飛了數十里遠。

    一道寒光沖天而起,新生的鯤鵬一羽劍帶著一條數十丈長的紫色光焰,在天工殿內瘋狂的飛舞刺擊,整個大殿內,寒氣襲人。

    江魚破開自己的腕脈,一道鮮血朝那新生的寶劍噴了過去。於是,寒光紫氣籠罩了江魚全身,淩厲的劍氣逼得鳳羽二人連連倒退。江魚手上那柄七尺長劍,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龍吟。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33:37

第七十一章 分贓大會

  雲煙蒼茫,霞氣升騰,那昆侖山下大湖之中,魚龍曼妙,諸般嘶吼響徹雲霄。玄八龜在那大湖中的諸等異獸中卻是有身份有面子的老人,經他說項,江魚順利的從那湖底撈了無數的靈石、仙石出來,如今正站在那湖邊礁石上仰面而嘆。得西王母在天工殿中留下了一片可以破除一切禁制的玄妙神訣,江魚原本以為他可以順利的將那昆侖山行宮中的諸多寶物摸個干淨,哪知道,這神訣雖然奇妙,奈何他修為太低,根本就拿那行宮最核心處諸多的禁制沒有絲毫的辦法。就好比水能滅火,這是天地至理,但是你一碗水想要去滅一座火山,無疑是癡人說夢。江魚的修為施展那神訣,就是一碗水,那行宮內的禁制,就是一座火山,如何破得?


  手裡把玩著幾顆光焰燦爛的仙石,江魚有點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寶光直衝雲霄的昆侖行宮,仰天道:“遲早有一日,我要搬空這宮裡的所有寶貝!”咬咬牙,江魚拋開心頭那一點貪婪,著玄八龜和鳳羽依附在自己身上,施展手段破開昆侖山外圍的禁制,一步邁出了昆侖山。


  站在一座小山頭上,眺望了一陣隱隱有佛光魔焰閃爍的邏些城,江魚冷笑了幾聲,打消了去邏些城找朗錄那老奸宄再去敲詐他一筆錢物的念頭,施展身法化為一連串的殘影,朝長安城的方向奔去。漸漸的,只見一縷紅光在江魚體外漂浮出來,他身體化為一道箭光,以超出普通劍光近百倍的高速,撕裂了虛空,貼著地面急速前行。只是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他已經到了長安城外,按下了箭光。江魚站在一顆大樹下卻也心有感慨,當日出京帶著一干俗人騎馬奔走,耗費了多少時日才趕到邏些城,如今自己神通修為也有了一定的基礎,御箭光飛遁,卻只花了半個時辰就回到長安,難怪天下人想要求仙了道的人如此之眾。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近乎赤裸的穿著打扮,江魚從手鐲中取出一套官袍穿戴好,揮了揮寬大的袍袖,搖搖擺擺的走出樹林,朝長安城門行去。剛剛走到城門口,那端坐在城門一側身披金甲手杵寶劍的城門官就猛的跳了起來,指著江魚喝道:“兀那廝是什麼來頭?怎敢直闖進城?”


  呆了一下,江魚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官袍,怒道:“放屁,老子進長安,還要你們發話不成?你這小小的不入流的城門官,怎敢和本將軍這樣說話?看看老子的臉,認識本將軍是誰麼?”江魚心頭惱怒,長安城他進進出出也不知道多少次了,這些城門官哪一次不是恭恭敬敬的?怎麼今日好似不認識自己一樣,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呢?

  那城門官眼裡滿是畏懼,卻咬著牙齒大聲吼道:“你是什麼將軍?來人啊,把這妄人給本官抓起來仔細拷問,膽敢冒充朝廷命官,不要命了?”

  江魚怒極,指著自己的鼻子吼道:“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是冒充的朝廷命官?你看看老子身上的官袍!”他狠狠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官袍,吼道:“你當這是成衣鋪子裡面三個大錢可以買來的東西麼?就算有人敢冒著殺頭之罪仿制官袍,誰會做這麼長大的一件?”江魚體格過人,官袍都是特意特制的,長安城中想要找到額外的這般寬大的官袍,還真是一件難事。

  可是,那些城門軍卻是手持長矛,已經將江魚團團圍在了中間,那鋒利的槍尖已經刺入了江魚的衣物,直抵在江魚的皮肉上。江魚心中氣急,身上肌肉猛的膨脹開來,就要施展雷霆之怒教訓一下這些不知所謂的城門軍,他卻猛不丁的看到那城門官眼裡帶著幾絲狡黠神色,悄然的退開了十幾步。他更是看到,一個小兵已經順著大街跑出去了老遠,他頓時恍然,有人似乎要對付他。可是是誰惦記著他惦記了這麼久?他在鳳羽被囚禁的雪山腹中耗費了大半年的時間,誰有這份精力一直惦記著他呢?

  朝四周那些面露畏懼的城門軍看了一眼,江魚心裡明鏡兒一般透亮,這些城門軍都認識他,知道他是長安城裡最刺頭的一個煞神,一個個在心裡都怕得要死。可是就是這樣,他們還是拿長槍逼住了自己,這是想要干什麼?眨巴了幾下眼睛,江魚低聲的嘀咕道:“莫非,他們就是要激怒我,讓我把這些城門軍毒打一頓?可是這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我打幾個城門軍,又不是什麼殺頭的罪名。”

  那遠遠的躲在一邊的城門官‘嘿嘿’的笑了幾聲,長聲道:“哈,你沒話說了?果然是冒充朝廷命官,兄弟們,把他抓起來送進大牢裡蹲幾天,他就會乖乖的聽話了哩。嘿嘿,仔細的拷問他幾輪,看看是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穿著官袍到處亂跑!”那城門官得意洋洋的朝江魚作了個挑釁的手勢,自己卻又急忙退後了幾步,如今他距離江魚都有五六丈遠了。

  一根鐵鏈被一名膀大腰圓的士兵揮動著朝江魚的脖子套了過來,那士兵大聲喝道:“小子,識時務點,不要反抗啊!”他嘴裡叫得是義正辭嚴的,可是嗓音裡卻是帶著幾分哆嗦,聽起來好不可憐。江魚搖搖頭,卻也不忍心欺負這些小兵,只是擡起手來屈指一彈,將那鐵鏈震成了十七八段,重重的砸向了那躲得遠遠的城門官。十幾條斷裂的鐵鏈帶著呼嘯風聲飛向那城門官,砸得他頭破血流幾顆大牙噴出,好似被投石器飛出的石子砸中,那城門官的腦袋朝著後面重重一甩,身體被打飛了幾步遠,狼狽無比的摔在了地上。

  一聲極其威嚴的大喝聲傳來:“江大人,你怎無故毆傷城門官?卻是為何?”

  好嘛,那話兒來了。江魚朝那說話的人看了過去,卻是經常和太子李瑛在一起的鄂王李瑤。鄂王和太子乃是同病相憐,他們的地位和權勢乃至自己受到的寵信,都受到同一個敵人的嚴重威脅,那就是如今最受寵的武惠妃和壽王李瑁。故而他們李瑛、李瑤還有一個光王李琚結成了攻守同盟,經常同進同出,一切行事也是如出一人,這卻是長安城中的官兒們都知曉的。如今江魚彈指將那城門官打暈,鄂王李瑤卻適時帶著大隊人馬出現,其中含義可想而知。

  “無故毆傷?”江魚指了指那十幾柄緊貼著自己皮肉的長槍,皮笑肉不笑的對鄂王道:“王爺怎會說下官是無故毆傷這廝呢?這廝召集同黨,無故以兵戈相對朝廷命官,此乃大罪,莫非他想要謀反?何況本將軍官銜比他高了七八等總是有的,他居然敢喝令屬下以暴力威脅本將軍,本將軍沒有殺了他,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大膽!”騎在馬上的李瑤手上馬鞭朝江魚指了一下,大聲喝道:“放肆!這長安城衛維護長安治安,更有嚴防他國奸細侵入長安的重任,身負重責,江大人怎敢以莫須有的借口打傷他?江大人所說之借口,以本王所見,根本就是一竅不通。江大人說你是朝廷命官,可是你除了身上一件官袍,江大人的金魚袋卻在哪裡?江大人的官印令苻卻在何處?嗯?”

  江魚張了張嘴巴,傻了,他的官印令苻就胡亂的塞在懷中暗袋中,在吐蕃連番打鬥後,早被打成了飛灰,他如今哪裡拿得出來?鄂王一番話,卻是直打江魚的死穴,沒有官印令苻,這城門官,的確是可以不承認江魚的身份的,城門官抓捕江魚,卻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江魚打傷了這城門官,若是真論起道理來,江魚不大不小要背上一個不是。他總不能說,這城門官都應該認識他江魚,所以他打傷了城門官,卻不是無故的毆打他罷?這種理由,卻是站不住腳的。

  李瑤臉上露出一絲陰沈的笑容,他緩緩點頭道:“江大人,你吐蕃一行,卻是不知道結果如何?江大人帶了數百人馬前往吐蕃,卻只有寥寥數人逃回長安,父皇,可是大為震驚哩!江大人更是一連七八個月不見人影,嘖嘖,剛剛回到長安就無故毆打城門官,這等行徑,嘖嘖,江大人不覺得你有點對不住身上的這件官袍麼?”

  低頭沈默了一陣,江魚不管頂在他心口的幾杆長槍,徑直朝前行去。他的肌肉微微發力,將那幾杆長槍攔腰震斷,施施然走到了李瑤馬前,微笑道:“多謝王爺教誨,下官知錯了。”頓了頓,江魚不無譏嘲的看著李瑤,冷笑道:“只是,欲加之罪,王爺你們也找點夠分量的罪名行不行?莫非王爺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隨便找點罪狀就能把我江魚怎麼樣不成?哈哈哈,毆傷城門官?這等罪名就想要對付我江魚,是否分量太輕了一點?”江魚輕輕的在李瑤座下的馬頭上撫摸了幾下,冷笑道:“老子沒空陪你們玩小孩子家的遊戲。”

  大袖一甩,江魚背著手昂著頭就走,根本不理會李瑤在背後的怒罵叫囂。開玩笑,要向給人扣罪名,怎麼也要扣上叛國、謀反或者謀殺劫掠之類的重罪才是。李瑤他們辛苦了半天,給江魚扣上一個毆打城門官的帽子,這算什麼?真的是連小孩子過家家都不如了。只是,江魚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沈,這種下作手段都使出來了,長安城裡到底在干什麼啊?這幾乎是不擇手段的抓住一切機會給對頭栽贓,就連這種動搖不了對方根基的罪名都構想出來了,可見事情已經有點失控了。

  後面正指著江魚大聲喝罵的李瑤突然只覺屁股下面的馬兒猛的一軟,若般高大神駿的一匹駿馬,突然無聲的炸裂開,化為一團血漿鋪在了地上。李瑤一個仰八叉的摔在了那一團血淋淋的肉醬中,渾身血糊糊的好不狼狽。養尊處優的他何曾見過這等淒厲可怖的事情,他隨手朝地上撲騰了幾下,卻抓住了兩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紅紅黃黃的血肉,駭得他放聲慘叫起來。連滾帶爬的李瑤在地上掙扎著爬出了十幾步,那些堪堪反應過來的護衛才把李瑤扶起來,一個個看著地上那一團血肉,臉上頓時變得一片慘白。江魚的手段,他們終於見識了一二。

  背著手的江魚在街上越走越快,兩條腿幾乎都化為一團虛影,‘颼’的一聲就跨過了幾條大街,直奔李林甫的府邸奔去。他身後的鳳凰紋身上傳來了鳳羽布滿的呵斥聲:“跑這那麼快作甚?我還沒看清這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哩。”鳳羽剛剛抱怨完,江魚胸前的玄龜紋身上,玄八龜也連聲說道:“是極,是極,誒,數萬年不來紅塵履歷,這景像果然和以前不同了。嘿,當年的人間,住的都是木屋草棚,人人身上裹著獸皮,怎麼如今都住上了這樣的高堂樓閣?呃,那叫做‘翠香閣’的,是干什麼的?裡面陰氣好甚!”

  廢話,妓院裡面都是女人,那陰氣能不勝麼?只是江魚懶得向玄八龜解釋什麼是妓院,故而他只是放步疾走,卻沒吭聲。玄八龜等了一陣不見江魚回話,他胸口的玄龜紋身一陣發燙,玄八龜化為一道烏光從江魚胸口飛出,落地化為一個高只有三尺不到,肥肥矮矮尖頭圓腹嘴角長著兩縷長須的可笑老人,搖搖擺擺的就往來時的路走去。他的脖子一彈一彈的,嘰嘰咕咕的說道:“唔,我去那‘翠香閣’見識見識,你去忙你的事情罷。實在是奇怪,那裡面的陰氣怎麼就這麼重呢?唔,果然還是要多多的走動,才能擴張見識呀!”

  江魚一個急剎,無奈的停下了腳步,恨不得一腳踏死玄八龜。看看這老家夥化為人形後身上的穿著打扮罷,深綠色的一件圓領官袍,腰間系著一條紫金腰帶,腳踏麒麟步雲靴,這等打扮看起來有點像是大唐官員的官袍,卻又有點似是而非,落在某些人的眼中,又是一個大麻煩。不過,想來這玄八龜在昆侖行宮中都是主管級的人物,想來這是昆侖行宮的正式官袍?但是不管怎麼樣,也不能放任這老頭兒到處亂跑啊,以他的心智心態,江魚毫不懷疑這老頭兒去了‘翠香閣’,就是被壓榨干淨變成干屍或者干脆變成一鍋烏龜湯的下場。

  伸手一手拎起了玄八龜,江魚將玄八龜放在自己面前,苦笑道:“您老人家暫且消停片刻?如何?那‘翠香閣’是要花錢的地方,您老人家身上,可有一個銅錢?”江魚從手鐲裡摸出了幾個大錢,在玄八龜的面前拋了幾下。玄八龜眨巴眨巴眼睛,眼珠子盯著那大錢‘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很老實的搖搖頭。但是讓江魚氣得七竅生煙的就是,這玄八龜搖頭之後,卻從嘴裡吐出了幾塊極大的紅藍寶石,一臉得意的看著江魚。

  ‘哧溜’一聲,鳳羽不甘寂寞的從江魚的脖子後面探出了頭來,喙子在江魚腦門上啄了一下,鳳羽大笑道:“銅錢是干什麼的?為什麼去那樓裡要花銅錢呢?誒,這還不簡單麼?沒有銅錢,就去打劫嘛!當年姐姐我在洪荒世界時,隨口說一聲,想要什麼寶貝沒有?”

  江魚氣煞,正要把如今這個世道的規矩和兩個年齡極老卻一個調皮天真一個憨厚純樸但是都有點腦筋不正常的怪物分講清楚,鳳羽卻突然低聲叫了一聲,又縮回了江魚身體。玄八龜則是伸長了脖子看向了江魚身後,滿臉驚奇的朝那邊拱手說道:“奇怪奇怪,天下怎會有如此皮膚黧黑之人?看他們的精氣血神,他們都是人類不假,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修煉而成的人形。但是若是他們是人,怎麼如此漆黑?莫非他們被火燒黑的不成?唔,果然是大長見識,當年卻是沒有這種漆黑的怪人的。”

  玄八龜只顧在那裡絮叨,江魚則是猛然旋過身來,身後八名渾身漆黑披著一件牛皮坎肩的昆侖奴前引,後面跟著幾個千牛衛,簇擁著一架小巧的馬車行了過來。鹹宜公主掀開了前面的車簾子,朝江魚招手道:“江大人,本宮就知道你怎會是那種短命的人?快快上來,本宮找你有事哩。嘻嘻,你手裡拎著的是什麼東西?怎會長得如此形容古怪的?”鹹宜公主不轉眼的看著江魚手上的玄八龜,玄八龜則是歪著眼睛直看那幾個昆侖奴,看他的意思若是手上有刀,一定要把這些昆侖奴大卸八塊分析個清清楚楚才好。

  皺了下眉頭,江魚走過去靠在了車窗邊,蠻橫的一肩膀將那滿臉難看的明機和尚撞開了去,臉上帶著一絲怪笑,盯著鹹宜公主俏麗的面孔笑道:“公主說什麼話呢?我怎會是短命的人?只是在吐蕃遇到了一點事情,所以才回來得晚了。”拍了拍車窗,江魚笑道:“這車太小,有公主在上面就是啦,我再擠進去,怕是會有些風言風語的讓公主不好作人。。。誒,倒是這位可以進去休息休息。”江魚隨手就把玄八龜從那車窗塞了進去,玄八龜怪叫了一聲,狼狽的撲倒在了鹹宜公主的懷裡,嚇得鹹宜公主一陣嘻笑怒罵。

  不理會鹹宜公主在車裡和玄八龜折騰,江魚突然反手一耳光重重的劈在了明機的臉上,將那正在怒視江魚的明機和尚劈得大牙飛出了十幾顆,狼狽的摔飛了十幾步。江魚指著明機和尚怒罵道:“我警告你,下次再見到你這禿驢,老子就生生劈了你,你信不信?他奶奶的,老子如今是一見和尚就有氣,你知道不知道?給老子滾!上次那天竺老禿驢竺法誡沒有干掉你,老子不介意親手撕了你這賊禿!”

  明機和尚被劈得暈天黑地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張了張嘴,卻又是幾顆大牙噴了出來。明機和尚抱著腫了三寸高的臉頰嚎叫了幾聲,突然大聲嚎哭起來:“公主,公主啊,您可要為小僧作主啊!這江魚,這江魚,好生無禮!小僧今日可沒有招惹他,你一定要為小僧作主啊!”

  鹹宜公主正在長得矮矮肥肥大異常人看起來又憨厚好玩的玄八龜身上亂摸索,從玄八龜的腰帶裡翻出了一大把明珠、美玉、珠翠之類的物事,正是兩眼放光大感有趣的時候。聽到那明機和尚如喪考妣的叫嚷,鹹宜公主皺起眉頭,大聲喝道:“閉嘴!江大人打了你又怎麼的?還不快謝過江大人的打?今日江大人留下你的性命,已經是手下留情啦。”一番話罵得明機和尚不敢吭聲,鹹宜公主這才緊緊的將玄八龜身上翻出來的那些珠翠寶貝抓在手裡,笑著對江魚說道:“本宮知道江大人這次在吐蕃吃了那些和尚的苦頭,正是心情憋悶的事情哩。這事情嘛,本宮聽忠王哥哥說過了,卻是本宮考慮不周,帶了明機大師來見江大人。”

  明機和尚呆了一下,突然老實了,他有點幽怨的看了江魚一眼,心中明白,自己是被江魚當作出氣筒了。他心中惱怒,卻也不敢把火氣撒向江魚,不說江魚是他無法對付得了的利害人物,就說鹹宜公主也不會允許他向江魚下手啊?一腔子的怒火,全部噴向了那些天竺來的和尚,明機和尚咬牙切齒的在那裡琢磨著一些歹毒的念頭,一心一意的想要找人出氣。

  不耐煩的眯起了眼睛,江魚把那可憐兮兮的抱著身體不敢動彈的玄八龜從車廂裡抓了出來,皺眉道:“公主不要理會這些不打緊的東西。到底長安城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我剛回城,就被人找上頭來?那鄂王李瑤發了什麼瘋,當街攔著我想要給我栽贓哩?”歪了歪脖子,江魚將手舞足蹈的想要從手上掙脫的玄八龜丟在了一名昆侖奴肩膀上,雙手搭在了鹹宜公主的車窗上,笑道:“公主卻也是湊巧啊?怎麼剛好就在這裡碰到了咱?嘿嘿,這一路上本將軍跑得可是夠快的,公主能這麼碰巧的趕到這裡,嘖嘖,也花費了不小心思罷?”

  鹹宜公主狠狠的在江魚的手臂上擰了一把,低聲罵道:“本宮這幾個月可就在等著江大人您的消息哩,唉,每天晚上本宮可都為江大人擔心死了。”朝江魚拋了個媚眼,鹹宜公主這才有點興奮的說道:“鄂王李瑤急瘋了麼?呵呵呵呵,母妃在父皇面前告了太子一狀,父皇震怒,正要下旨廢掉太子哩,如今長安城裡正是鬧得凶的時候。這給你栽贓的事情,無非是想要扭轉一下局勢罷了,因為在宮中,他們已經吃不消李中丞哩。”鹹宜公主輕輕的撫摸著江魚的胳膊,滿臉是笑。

  原來如此,想要通過打擊江魚緩解李林甫對李瑛的攻擊麼?貌似是個好辦法,但是,栽贓也要有水平點啊?能夠讓李隆基下決心廢太子的事情,怎會因為江魚毆打了一名城門官而產生變故?怎麼也要給江魚扣上幾頂重罪的帽子才行,這才能打亂李林甫的陣腳嘛。搖搖頭,江魚聽那鹹宜公主將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說起來卻也簡單,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三人和一夥官宦子弟比如說柴風之流的人物平日裡招搖過市,經常聚集在一起吃喝玩樂作些無傷大雅卻也不是什麼合情合法的事情。漸漸的,他們就拉攏了一些當朝的官員為自己的羽翼,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這些官宦子弟或者朝廷官員中未免有點良莠不齊,終於有人仗著太子的地位名頭作出了一些貪贓枉法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卻被李林甫抓了一個現行,武惠妃立刻跑去李隆基那裡告了李瑛一狀,說他結黨營私圖謀不軌,加上李林甫、高力士之流在旁邊敲邊鼓,李隆基震怒之下立刻要廢黜太子。

  鄂王李瑤不是什麼有能力的人,眼看著李瑛的太子寶座將要不保,其中李林甫又是起到了關鍵作用的人物,他當即想要給李林甫找點樂子下手。可是他又不敢直接去得罪李林甫,只能是守株待兔一樣準備向江魚下手了。一黨子亂七八糟的事情組合起來,就變成了江魚進城門的時候被城門官故意難為的事情。

  搖搖頭,江魚嘆息道:“難為他們有這等恆心,這豈不是在城門口盼了我好久?嘿,他們就這樣肯定本官會大難不死?”冷笑了幾聲,江魚朝鹹宜公主拱拱手,就要立刻進宮去給李隆基復命。既然知道了事情前後經過,這等換太子的大事若是不進去參合一手,江魚怎會心甘?江魚剛要招呼玄八龜一聲,突然旁邊一名昆侖奴已經發出了殺豬一般淒厲的慘叫。

  玄八龜白生生的兩排大牙露在嘴唇外面,正咬住了那昆侖奴的手指頭,腦袋狠狠的左右擺動著,好似不把那昆侖奴的手指頭咬下來就不肯罷休。鹹宜公主看得是眼珠子都差點跳了出來,雙手畏懼的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胸口,剛才她就是這樣抱著玄八龜在他身上搜羅各種寶貝哩,若是當時玄八龜張開大嘴給她來上一口?鹹宜公主的臉色是一陣發白發青。江魚則是滿臉呆滯的伸出去,抓著玄八龜狠狠的往回扯,嘴裡大聲嚷嚷道:“老頭兒,你張開嘴,你張開嘴啊?你莫非要學你家的親戚,咬人後非要打雷才肯松開嘴不成?”

  那昆侖奴疼得連連慘叫,無比可憐的看著伸長了脖子死活不肯送嘴的玄八龜。江魚卻又在那裡抓著玄八龜拼命的拉車,這昆侖奴簡直快哭出來,他今日沒有招惹誰啊?那古怪的小老頭被這高大的壯漢放在了自己肩膀上,自己也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的表情啊?怎麼這老頭兒在自己身上掏摸了一陣子,翻開自己的眼睛看了看,逼著自己張開大嘴,抓了幾下自己的牙齒後,就會突然狂性大發,對著自己的手指咬了下去?

  一串串殷紅的鮮血滴在了地上,玄八龜這才突然松嘴,很是詫異的指著那昆侖奴說道:“你的血也是紅色的,你的血液的味道和我以前嘗過的也是一樣,你,果然是真正的人!可是,真正的人,怎會有皮膚這麼漆黑的呢?唔,古怪啊,古怪,誒,你確信你的祖先中沒有什麼妖魔鬼怪麼?”玄八龜一臉疑惑的看著那可憐的昆侖奴,嘴裡嘰嘰咕咕的說個不停。

  江魚絕倒,不敢再去看鹹宜公主那古怪的面容,抓起玄八龜就往皇宮的方向拔腳狂奔。這讀書都讀得癡呆了的老烏龜,帶他出昆侖山,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誒,只指望著他不要對李隆基來這麼一口,否則他江魚就只能亡命天涯。

  以江魚左驍騎衛大將軍的身份,他很順利的進了興慶宮,到了勤政樓外。而李隆基也沒讓江魚等候,他還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有口諭傳下,叫江魚直入勤政樓彙報在吐蕃發生的一切。走進那四周有無數禁衛把守的勤政樓,江魚立刻聽到了張九齡引經據典大聲爭辯的聲音。似乎一切爭論都到了尾聲,江魚只聽到張九齡在那裡叫道:“故而,以史見之,太子之位乃國器之基。更叠太子,動搖國基,此事不可為。”

  輕手輕腳的走到了議事的書房內,江魚看到張九齡正在那裡怒視李林甫。李林甫眯著眼睛伺立一旁,卻是一言不發。書房內有三十幾名朝廷的重臣,一個個面色嚴肅,書房中沈重的氣氛,足以讓心智脆弱的人暈倒過去。太子李瑛就乖乖的站在李隆基的身邊,滿臉沒有絲毫血色的李瑛身體還在微微的哆嗦著,用企盼的眼神偷瞥張九齡,用仇恨的目光狠狠的在李林甫的身上刷來刷去。

  坐在書房一角,手上無意識的撫摸著一卷古籍的李隆基面色陰沈,瞥了一眼在身邊的李瑛,搖搖頭,良久才淡淡的說道:“張相所言有禮,朕卻也是思慮欠妥,此事就此揭過不提。太子日後當日省自身,苦讀經書、精熟六藝,多學那治國齊家的本領才是。有些事情,可一而不可二,可二而不可三,太子可記住了?”

  李瑛‘噗咚’一下跪在了地上,朝李隆基連連磕頭道:“孩兒記得,還請父皇放心,日後孩兒再也不做那些荒唐的勾當。”

  目光深冷的看了李瑛一眼,李隆基慢慢的點點頭,手在那古籍上用力的緩慢的拍打了好幾下,這才緩緩開口道:“記得今日的事情就好。你是太子,日後大唐的皇帝,若是再惹出事端來,朕再也饒你不得。”他擡頭掃了一眼張九齡還有諸多的朝廷臣子,點頭道:“張相和諸位臣公今次辛苦了,嗯,教訓得朕極是。”李隆基心頭的怨氣,任誰都聽得清清楚楚。張九齡昂然擡頭看著李隆基,一副真理在手不怕你李隆基翻臉的模樣,看得江魚在後面暗自搖頭,這位張九齡張相公,對於皇帝的心思,琢磨得還是不夠啊。就算你有道理,總也要給皇帝一點面子嘛?

  李隆基咧咧嘴,搖搖頭,朝江魚指了一下,臉上頓時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呵呵呵呵,聽得力士說你這條奸猾的小魚卻是活著從吐蕃回來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忠王只對朕說你們在吐蕃被那棄叠祖贊的軍隊伏擊,呵呵,這事情怕是有點不詳不盡罷?有什麼事情是要瞞著朕的?”

  朝李隆基行了禮,江魚心頭苦笑,這實話怎能告訴你李隆基呢?一五一十的告訴你說是高仙芝帶領千余精銳,在天竺和尚的幫助下殺得自己一干屬下人頭翻滾,差點連自己都被干掉不成?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自己沒有證據說是高仙芝下了殺手。以華邏和尚的法力,頃刻間可以讓高仙芝的大隊人馬回到駐地,你拿什麼來告他們?李亨只對李隆基說自己一行人被棄叠祖贊的軍隊埋伏,卻是極其聰明的做法。有些事情,不要把朝廷權力卷進去,這是最聰明的做法。大家暗鬥就好,真正揭破了那遮羞的布,大家都不好看。

  臉上帶起了幾絲悲淒的神色,江魚把高仙芝、華邏和尚等人撇開,把自己在吐蕃做的一切勾當都給說了一遍。挑撥朗錄和達扎路恭翻臉,讓吐蕃王公的爭鬥陷入了新的火爆境地,順利的襲殺了一千多名地煞殿的余黨,卻不小心驚動了吐蕃人,被棄叠祖贊調動大軍圍困,一番苦苦廝殺後好容易脫身,這些事情被江魚說得是精彩無比,聽得李隆基是連連點頭。

  隨後,李隆基突然問江魚:“只是,既然你等都已經順利的闖了出來,江魚你怎生會又和忠王他們失散?一直到今日才返回長安?忠王只說你和他們在亂鬥中失散,你卻碰到了什麼事情,過了這麼久才回來長安?”李隆基在這裡詢問江魚,旁邊一直眯著眼睛的李林甫一對眼睛卻突然睜開,裡面閃過兩道凶光,朝江魚點了點頭,顯然李林甫知道了事情的詳細經過。

  江魚長嘆一聲,眨巴了下眼睛,胡編亂造道:“那日臣好容易脫出重圍,卻不小心失足摔下山崖,險些摔死。臣的兩條腿被摔斷,後來在一個山窟中掙命了這麼久,還是皇上洪福庇佑,臣這才逃出生天哩。”江魚搖搖頭,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臣脫離死地,這才日夜兼程趕回長安,臣惦記著皇上交付給臣的重任,這不,臣剛剛回來,就進宮向皇上復命來了。”

  “原來如此!”李隆基深深的看了江魚一陣,目中奇光閃爍,思忖了好一陣子,這才說道:“原來如此,朕卻是知道你這次出去,辛苦了,也冒了極大的風險。朕雖然是大唐的皇帝,可是有些事情,也是理會不了這麼多。既然是你率人鏟除了地煞殿的一干余黨,使得他們不能在吐蕃興風作浪,卻是給我大唐去掉了一個心腹大患。朕卻是信守承諾,大唐各道、州、府中將會興建一百處道觀,作為這次的賞賜。這些事情,朕卻是已經吩咐下去了,江卿家日後仔細辦事,不要再生風波。”

  嗯?江魚擡頭看了李隆基一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李隆基看到江魚看他,也是認真的點點頭。於是兩人心裡明白,這事情大家鬥心知肚明了。顯然李隆基是不滿意李亨給他回復的官面文章,背後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拷問出了事情的詳細經過。但是因為事情牽涉到佛門道門的鬥爭,李隆基卻也不好胡亂插手,就打馬虎眼把事情給抹過去了。雖然大唐朝的歷代皇帝都是尊仰道教的,可是李隆基也不能下旨天下滅佛不是?

  啞巴吃湯圓,心中有數。江魚擡頭看了一眼李隆基,突然伸手進懷裡掏摸了一陣,裝模作樣的掏出了一根兩尺多長手臂粗通體雪白隱約帶著點血色分明已經長成了人形的大雪參。他將那雪參捧在手中朝上一獻,笑道:“陛下,臣這次失足摔下山崖,卻也得了一些好處。這條雪參起碼有兩千年的氣候,雖然不能起死回生也不能讓人長生不老,卻也能去病解毒,強身健體,乃是稀世罕見的靈藥。臣尋思著,這等天地奇珍,除了陛下您,還有誰配得上呢?”

  李隆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見多了珍奇的他,自然認得出這條雪參的分量。高力士更是早早的就跑過去‘搶’過了江魚手上的雪參,笑吟吟的捧在了自己手中。李隆基不住口的誇獎了江魚一陣,卻也不提什麼獎勵賞賜的事情,一屋子的人就在這歡欣祥和的氛圍中一哄而散。李隆基要去私下裡繼續教訓兒子,李林甫和江魚要敘敘兄弟之情以及最近發生的事情,那些大臣們為了廢黜太子的事情勞碌了許久也要休息一陣了,眼看得江魚一條雪參哄得李隆基龍顏大悅,自然都生了告退的心思。臨走,李隆基還朝江魚連連點頭,大力的誇贊了他幾句,聽得旁邊李林甫是差點沒笑出聲來。所有在場人中,只有張九齡是滿肚子的納悶,江魚的懷中能塞下這麼大一條雪參麼?兩尺多長手臂多粗的大雪參啊,加上那些細細的足足有丈許方圓的根脈,江魚是怎麼把它塞在懷裡的?

  李林甫、江魚步出勤政樓,剛出門呢,李林甫就朝著張九齡拱手祝賀道:“張相,這次您可立功了呀?太子想必對您是感恩戴德的了。”

  張九齡脖子一昂,冷笑道:“本相行事只求利國利民,乃是為天下大事計,怎會有爾等鬼蜮心思?”他指著李林甫和江魚大聲喝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哼哼!李林甫,莫非你當本相不知道你的心思麼?江魚,你跑去吐蕃賣命了這一遭,不就是想要討好兩位天師麼?哼哼,愚鈍之徒,你以為兩位天師就能保你青雲直上?哈,天下又哪裡有什麼真正的神仙?”

  大聲訓斥了李林甫和江魚一頓,罵得江魚面色發赤恨不得要毒打張九齡一頓時,張九齡這才感覺有點口干舌燥,昂著頭轉身就走,根本不給江魚他們一點面子。旁邊那被江魚留在勤政樓外,歪著個脖子到處亂逛悠的玄八龜邁著兩條小短腿走了過來,背著雙手看著張九齡的背影很是奇怪的說道:“實在是強悍呀,如今的人,都不畏懼鬼神了麼?呼呼,他不信天下有神仙?怎會這麼想呢?神仙自然是有的,妖魔鬼怪也自然是有的,誒,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呀!我玄八龜都知道要行走天下多經歷一些事情開闊眼界,他就怎麼不懂這個道理呢?”

  江魚蹲下身體,彎腰看著玄八龜,無比惡毒的說道:“所以說,張九齡他是連你都不如的人呀!不過呢,您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也不會和他計較不是?嘿,今天好好的事情,硬是被他罵得心情大壞呀。虧我還送了一條雪參給皇帝,唉,一點賞賜都沒有,還被痛罵了一頓!”

  面色絲毫未變的李林甫‘呵呵’的笑起來:“小魚何必故作悻悻之態?那一百座道觀,可不就是皇上給你的獎勵了麼?張九齡且不去說他,那高仙芝,已經被大哥我建議皇上,提拔了他兩級軍職了。”李林甫笑得很惡毒,笑得很陰險,他背著手故意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想要聽江魚的驚呼和追問。可是等他看到江魚那滿臉無所謂以及那副我知道你是什麼德行的人就不要故意賣弄玄虛的表情,李林甫就不由得有點悻悻然的摸了一下鼻子,壓低了聲音陰狠的說道:“大哥說高仙芝軍功卓著,要大力的提拔他,如今他麾下已經能指揮數萬兵馬,大哥已經著人下了一條命令,要他去給我們大唐開辟疆土。”

  開辟疆土?在西北那一塊開辟疆土?那,高仙芝豈不是只能跨過蔥嶺麼?蔥嶺的那一邊是什麼地方?同樣是一個龐然大物啊,大食帝國!

  江魚挑起大拇指,對李林甫陰笑道:“大哥,果然是高明,這借刀殺人之計,嘿嘿!卻看那群和尚會否陪著他去大食?呵呵呵呵!”江魚陰笑了幾聲,一伸手將玄八龜提了起來,介紹給李林甫道:“大哥,這次我差點沒被人打得魂飛魄散,卻是得了不少奇遇。這位前輩名號叫做玄八龜,在他們家中排行第八,故而叫做玄八。。。‘龜’,不要看他身形粗陋,卻是腹中有錦繡文章無數,可能是這天下最有學問的讀書人哩。”

  李林甫呆了一下,急忙向玄八龜行禮道:“原來是玄。。。老前輩。後生晚輩李林甫,日後還請前輩多多指教。”李林甫和江魚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自然是明白江魚剛才給他使的那個眼色是什麼意思 ──這個兩尺多高的小老頭,可不是人。李林甫更是知道龍赤火他們幾個都是妖魔鬼怪一類的人物,江魚身邊再多一只可以變化成人的烏龜,卻也不是什麼希罕的事情。

  玄八龜伸長脖子看了李林甫幾眼,點點頭說道:“請教卻也無妨,只是看你身上沒有什麼文章氣息,你怕是不是一個讀書人罷?”

  一番話說得李林甫和江魚面紅過耳,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日夜裡,江魚把自己身上一些從那昆侖山下大湖中撈出來的極品寶石珠玉等物一骨碌的都丟給了李林甫,讓李林甫因為天降橫財而狂笑了一陣後,他召集了自己的一干心腹人馬,會合了袁天罡、李淳風、空空兒、精精兒等道門在長安城中的重量級人物,一行人偷偷的出了城,直奔終南山樓觀而去。面對佛門直接威脅到自己生命安全的連續舉措,江魚有必要再進的增進自己和道門的感情。

  終南山後山那簡陋的道觀內,賢妙真人居中而座,其他幾個身分地位相當的老道則是端坐在兩側的蒲團上,一個個目光炯炯的打量著江魚。這些老道的神念在江魚的身體內外穿梭了好一陣子,賢妙真人這才用帶著點怒火的聲音開口道:“這次佛門的行為,分明是不把我道門放在眼裡,那捕風營的軍士,怎麼說也和我們道門有點香火情誼,江魚更是我道門的護法,華邏卻依仗自己的道行法力,作出那殺人綁架的無恥行徑,此事,我等不能輕松放過。”

  剛見面,賢妙真人的這些話就是在向江魚表態,意思就是說道門一定會幫他出這口怨氣,一切事情都有道門的前輩出面。隨後,賢妙真人才點頭道:“邀天之幸,我蓬萊三島派出近百位門人在吐蕃搜尋了三個月,沒有找到江魚的絲毫蹤跡,原本以為江魚已經被那華邏抓走,正等著他們那邊開出條件來,誰知江魚卻又平安返回,我等也就不再投鼠忌器,可以狠狠的給他佛門一個教訓。”

  這話就是告訴江魚,最近幾個月一直風平浪靜不見道門做任何的反應,實際上還是在等待華邏和尚開出條件來,一切都是為了江魚的安全。不管這事情是真是假,總之這話聽起來讓人覺得暖心暖肺的啊。江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狠狠的揮動了一下拳頭,陰沈的說道:“師祖說得極是,這次的事情卻不能輕松放過那群和尚,否則日後我道門弟子見了他們還能擡起頭來麼?他們這次居然敢出手綁架徒孫我,若是不給他們一點教訓,日後誰知道他們還會作出什麼歹事來?”

  點點頭,賢妙真人溫和的說道:“此言極是,只是,江魚啊,你這幾個月卻都去了哪裡?既然你從華邏的手上逃脫,卻又為何不趕緊回來?卻讓我們一干長輩為了擔了好大的心,還以為你被華邏捉去了天竺,正在受那些和尚的嚴刑拷問哩。”賢妙真人以及幾個老道都目光極其嚴厲的盯著江魚,一定要他交待出最近幾個月他的行止來。若是江魚真是被華邏和尚捉去了,那他如今突然又平安回來,就值得人商磋了。

  鳳羽猛的從江魚身後探出頭來,喙子將江魚身上的衣物撕扯得破開了一個大窟窿。她歪著腦袋看著賢妙,仰天打了個呵欠,不耐煩的說道:“羅裡羅嗦的干什麼?小家夥被我抓進了囚禁姐姐我的那地方,拼命耗費了幾個月的功夫在為我破開囚禁我的禁制哩。哼哼,你們是蓬萊島的小道士?呵呵呵呵,姐姐我當年就是在蓬萊島出生的啊,咱們還有點鄉土情誼哩。”

  賢妙真人一干老道的眼珠子猛的瞪了出來,同時尖叫道:“神獸鳳凰?”

  鳳羽幽幽的嘆息了一聲,長頸在江魚脖子上繞了半圈,有點自憐自嘆的說道:“鳳凰∼∼∼可是姐姐我如今是這小家夥的御靈了∼∼∼同生共死、生死不棄的御靈啊∼∼∼你們可不能欺負這小家夥。嗚嗚,姐姐我還指望著他修練到金仙境界,讓姐姐我能夠恢復人形化身哩。”

  賢妙真人呆呆的看了鳳羽好一陣子,嘴裡‘嘰哩咕嚕’的不知道哼哼了些什麼,過了好久才突然回過神來,抓著江魚說道:“速速將一切經過詳細說來。”隨後,賢妙真人很是小心的對鳳羽打了一個稽首,恭聲說道:“不知前輩身份,還請前輩諒解晚輩唐突,前輩出生是?”

  搖搖頭,鳳羽有氣無力的看著賢妙真人,嘆息道:“落難的鳳凰不如。。。啊,呸,呸,呸。不要問我來歷什麼的,難不成姐姐我還會計算你們什麼東西麼?你們也不可能認識我,當年我出生的時候,蓬萊島還不是你們道門的地盤哩。哼哼,姐姐我被一個狠心短命的家夥禁制囚禁了數萬年,和你們也沒有什麼交情,你們也不可能知道姐姐我的身份來歷,也就不要浪費口舌了。”

  翅膀拍打了一下,鳳羽嘆道:“我如今浴火重生,卻重生在了江魚這倒黴鬼的身上,嗚嗚,連化為人形都無能為力,修為倒退得太厲害了,也沒辦法幫你們什麼了,你們從我身上拿不到任何好處,就當作沒看到姐姐我罷。”鳳羽眼珠子轉悠著,極其邪惡的笑了幾聲。

  一只浴火重生卻出了紕漏修為大減的鳳凰?的確沒什麼價值啊,除非要拔她的羽毛來煉制法寶,否則還真的是沒有任何價值。鳳凰這等神獸的生長周期過長,等她恢復修為成為可堪使用的高手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雖然震驚於鳳羽的身份,但是賢妙真人他們卻也的確對鳳羽不再關心太甚,而是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江魚身上。

  江魚很老實的將自己這一次的經歷詳細的說了出來,除了自己在昆侖山中到底收獲了多少寶貝這些事情打了個七八成的折扣,其他的事情,江魚是老老實實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賢妙真人他們一干老道則是連續的發出了驚呼聲,最終一干老道同時尖叫起來:“什麼?你居然進了昆侖山?傳說中最虛無縹緲的昆侖山福地?三清道尊在上啊,怎麼可能呢?那地方多少年來多少高手找了不知道多少年,怎會被你闖了進去?”

  鳳羽得意洋洋的擡起頭來,朝那一干老道拋了個媚眼:“這小鬼有那本事進去才怪了,還不是姐姐我領路麼?誒,小家夥,分贓啦分贓啦,你不出點血,你今天怕是走不出這個道觀哩!嘻嘻,當年姐姐我帶人去打劫了好東西,總是要和手下的人仔細的分贓的。”鳳羽一番話說得屋內的一干老道面色紫脹得厲害,卻是一個個裝作渾然沒聽到,只是眼裡透出道道精光,整副注意力都放在了江魚的身上。

  江魚不負眾望,首先是掏出了鳳羽搶出來的那個丹爐遞給了賢妙真人身邊坐著的普濟真人。普濟真人呆了一下,靈識朝著那丹爐掃了一下,頓時直接暈了過去。昏迷中,普濟真人還在那裡放聲尖叫:“神器,神器級的丹爐!祖師開眼啊!”旁邊幾個老道嚇得連連在他胸口拍打了一陣,將一道道精純的元力注入了普濟真人的身體,普濟真人這才猛的打了個嗝蘇醒過來。他死死的抱著那個丹爐,眼裡閃動著慘綠色的光芒,大聲尖叫道:“江魚,老道也不說什麼虛話啦。以後你就是老道我的衣缽傳人,老道煉丹的所有本領都傳授給你!你,你是一員福將啊,上次是地心玉果,這次是神器級的煉丹爐,老道的衣缽不傳給你,傳給誰呢?”

  一旁的賢妙真人極其吃味的瞪了普濟真人一眼,低聲罵道:“老不修的,江魚可是貧道正統的徒孫。”

  江魚也不吭聲,從自己手鐲中將一份份用那昆侖山的泥土裹住了根莖的靈藥仙草抓了出來。那抱著丹爐不肯放手的普濟真人渾身哆嗦著,在那裡滿身大汗的念叨道:“青芝。。。還魂草。。。紫葉珊瑚果。。。天星吊蘭。。。”‘咣當’,念誦了十幾種靈藥的名字,普濟真人又仰天倒了下去,再次暈倒。在場所有的老道中,就以他專門修持外丹之道,修為最低、心神境界最弱,看到這些靈藥有點把持不住,也是應該的。

  連續暈倒了七八次,暈得賢妙真人他們都習以為常懶得再去給他灌輸元力後,普濟真人終於穩定了一下精神,將江魚拿出來的兩千多種靈藥掃進了自己的芥子空間中。隨後,他擦了擦臉,擰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肉,盯著江魚吼道:“你莫非搬空了昆侖山的藥圃麼?”

  和鳳羽交換了一個眼色,江魚搖搖頭,很誠懇的說道:“沒有,弟子選那蓬萊島入門丹訣中記載了的藥草挖了出來,其他的大概還有七成藥草不認識的,還在那藥圃裡哩。。。誒,弟子這裡有出入昆侖山的靈訣咒語,只要是返虛境界的前輩都能隨意進出,不知師叔祖可有興致去裡面看看到底還有一些什麼靈藥?”

  ‘咚’,普濟真人再次暈倒,這一次他是暈得干干脆脆的,旁邊人也懶得去理會他,包括賢妙真人在內,都把激動的目光投向了江魚。

  江魚也不小氣,雖然自己克扣了絕大部分的原材料,但是他深知一個強力靠山的重要性,尤其在華邏和尚這樣的高手盯上自己之後這靠山就益發顯得不可缺少時,一定的犧牲是必要的。他掏出了堆積如山的極品靈石、極品仙石乃至十幾塊擁有奇異力量的神石,無數的各種奇異金屬材料,大量的煉制法器的珍奇原料,旁邊一氣仙宗的幾個老道,眼珠子已經開始發綠。

  隨著幾件在天工殿被丟在地上的淘汰品被江魚恭恭敬敬的捧出來,賢妙真人的眼珠子也開始發出瓦藍瓦藍的光芒──極品仙器!而且是附帶有一些類似於元神攻擊、元神鎖定、虛空粉碎等等近乎於規則法訣的極品仙器!神器之所以能成為神器,就因為它們掌控了某一種規則,比如說傳說中的盤古斧的規則就是──所碰之物,一刀兩段──這些極品仙器所使用的材料雖然不甚珍貴,但是能夠附帶上規則攻擊,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賢妙真人大手一揮,將那七八件極品仙器收於手中,沈聲道:“諸位道友,這些法器還得請示諸位前輩後才能分配。嘿,貧道的乖乖徒孫啊,你還有什麼好寶貝,都給師祖拿出來罷?誒∼∼∼”最後賢妙真人以及那些老道同時嘆息了一聲。以江魚獻上的這些珍貴的法寶材料,江魚這次立下的功勞實在是太大了,怕是在場的老道一輩子加起來給門派作出的貢獻,都沒有江魚今日獻上來的這些東西多。要怎麼樣獎賞江魚才行呢?這等於是江魚給道門打下了一個再次告訴發展的良好基礎啊,這些靈藥、材料,根本就是無法估價的東西。怎麼獎賞江魚?讓他成為道門的長老?呃。。。會不會速度太快了一點?他今年才多大?!

  “誒!”江魚卻是老老實實的,又將那些從昆侖行宮的那些附屬宮殿中翻出來的仙器級別的家什給掏了出來,數萬件仙器啊!那等光焰奪目,那等寶氣衝天,一氣仙宗的那兩個老道頓時差點背過氣去。精通陣法之學的一氣仙宗,是如今的修道界打造法寶裝備的頂尖高手,他們看到如許珍貴的材料居然被制成了數萬件加長用品鍋、碗、盆、瓢等等,差點沒暈過去。

  大手一招,賢妙真人又把那些仙器收起,他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這些仙器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威力,可是若是把它們重新熔煉了,能夠制成多少極品的法器啊?道門弟子人手幾件上品靈器!!!想想看那等壯觀的景像罷,道門的實力幾乎立刻能夠膨脹十倍以上,極短的時間內就能徹底的壓制佛門,從今以後,中原依然是道家一家的天下。

  想到得意處,賢妙真人‘呵呵呵呵’的大笑了幾聲,盯著江魚大聲說道:“乖乖徒孫?還有什麼?”

  鳳羽有氣無力的擡起頭來,翅膀指著賢妙真人哼哼道:“小道人,不要太不知足行不行?昆侖山出入的法訣咒語都傳授給了你們,你們還要怎地?那昆侖山可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西王母寢宮的一根柱子都是神器級的法器,你們不會自己去收取麼?”鳳羽極其陰險的看著賢妙真人:“西王母的寢宮,咱們可是靠近都沒靠近,好東西可都在裡面哩!”

  賢妙真人他們對視了一眼,眼裡同時閃過慘綠色的精光。說得是啊,放著一座昆侖山在那裡,日後還愁沒有法器寶貝麼?西王母的寢宮,肯定所有的上好的寶貝都在那寢宮中,以江魚他們的實力也的確是無法進入那寢宮的。外面的那些附屬的宮殿能有多少寶貝?就算江魚藏私藏起來幾件,也無非就是幾件極品的仙器罷了,比起寢宮裡的那些寶貝,卻又不值一提。以這些老道的經驗判斷,江魚實在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優秀弟子,他獻出來的這些寶貝,在老道們看來,幾乎就是他在昆侖山的全部收獲了,難不成他還能留下什麼好東西麼?神器啊,是江魚以及重傷的鳳羽根本無法收服的罷?就算江魚藏起了一些靈石、仙石,也是人之常情嘛,卻也不是什麼大事,這麼大一座昆侖山在那裡呢?

  極其溫柔的看了江魚一眼,賢妙真人對江魚無比和藹的安撫道:“乖乖徒孫放心,華邏和尚居然敢不顧身份的出手傷你,這件事情,我們道門一定要讓他給出一個交待。唔,你這次立下的功勞太大,這個,嘿。”賢妙真人尷尬的笑了幾聲,看著江魚。江魚點點頭,沒吭聲,臉上的表情示意他一切都清楚都明白請賢妙真人放心就是。於是,賢妙真人明智的撇開了話頭,開始對江魚說這次三月初蓬萊三島的仙府又一次開辟的盛況,說是除了蓬萊三島、一氣仙宗以及中原的諸大道教門派、流派之外,海外又有多少同道前來祝賀之類的事情。

  江魚連連點頭,陪著賢妙真人說了一陣子閑話,隨後,他才好像突然想起來一樣,大聲說道:“啊呀,徒孫怎會忘記了這件要命的事情?師祖、諸位師叔祖,怕是,怕是這次徒孫碰上了魔道中的高手修士了。”江魚急促的將他被華邏和尚追殺,結果華邏和尚和他同時被人偷襲的事情說了出來。

  ‘砰’的一聲,賢妙真人猛的一掌拍在了地上,大驚道:“此言當真?難怪天竺佛門一直不見動靜,原來,他們在那邊觀望魔道再出的事情?此事。。。”幾個老道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起立,匆匆的叮囑了江魚他們一行人幾句,匆匆的駕御遁光四面散開。

  袁天罡、李淳風、空空兒、精精兒相互看了幾眼,面上憑空增添了幾分陰霾。李亨、龍赤火、白猛他們不知魔道修士的厲害,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白霞子則是渾身一陣哆嗦,驚恐的抓住了江魚的手臂,她的手指變得異常冰冷,顯然已經被驚駭到了極點。

  江魚憊懶的笑了幾聲,搖頭晃腦的說道:“你們這麼擔憂作甚?天塌了都有那幫前輩頂著,我們只要自己顧全自己就是。誒,王爺啊,你這幾個月過得怎麼樣?皇上賞賜你什麼東西了麼?唔,長夜漫漫,離那天明還早,我們不如仔細計議一下,如何讓忠王爺變成太子的問題,怎樣?”

  江魚一言既出,李亨猛的愣在了那裡,他飛快的看向了袁天罡和李淳風。

  袁天罡和李淳風也是面面相覷了一陣,突然間眼睛一亮,袁天罡拊掌道:“此言,善!呵呵呵,江師弟方才怎生不當著諸位長輩說出來?”

  李亨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的精彩。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34:06

第七十二章 魔影初現

  適時金風初起,長安城中的天空中飄灑著大片大片金黃的葉片,青藍的天空中一輪秋日絢麗,照耀得這些葉片都好似黃金一般,一條條葉片上的脈絡清晰可見。雖然是從樹枝上脫落,像征著衰敗和死亡,可是在這秋日的映照下,這些淩空飛舞的葉片,反而有一種獨特的韻味。分明是死亡的葉片,卻有如活生生的金蝴蝶在空中飛舞,風吹過,葉片飄舞,好不絢爛。


  朱雀大街上,行人如織,車馬如龍。公子王孫們正身穿華衣,攜帶家眷美婦或者相好的情人少女去那郊外欣賞最先綻放的那一批秋菊,或者干脆就是帶著美人去那風景秀麗的地方拉上帷幕幕天席地的交合一番,卻也自有一番大唐朝極端盛世的風流奢靡在裡面。就算是大街上行走著的市井最下層的腳夫百姓,他們的動作之中也帶上了幾分太平盛世的風流雅致,舉手投足之間卻也有一番上國天朝的風味。


  在這絢爛多姿的秋日裡,長安城的一切都是美好而祥和的。空氣清靜得好似雪山深處的一塊巨大的玄冰,讓所有人的心境都變得很沈靜很和諧,就是那些遠道而來的胡商,在朱雀大街上緩步行走時,都情不自禁的帶上了幾分斯文和楚楚的豐韻,臉上也掛上了和那大漠中的狂風流沙截然不同的溫柔笑容。

  突然間,一陣歇斯底裡的狂嘯打破了朱雀大街上的寧靜,嚇得路上膽小的行人猛的哆嗦了幾下,忙不叠的從一家名叫‘四海樓’的賭坊門口倉皇逃開。那極其響亮帶著極強穿透力的聲音在放肆的大笑著:“哈哈哈哈,老子又是豹子,通殺!哈哈哈,給錢給錢,他奶奶的,你們四海樓還在乎這區區萬把貫錢麼?就當請老子兄弟喝酒就是。。。喂,你這綠毛鳥,你少喝點行不行?這可是從西域萬裡之外送來的葡萄美酒!”


  最近半個月,長安城的紈绔子弟還有那些地痞流氓都知道,左驍騎衛大將軍、捕風營將軍、威武侯江魚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對希罕貨色──一個身高只有二尺半的小老頭兒還有一只綠毛的孔雀──不管走到哪裡,江魚都帶著他們。那小老頭兒卻還好,好似一個書呆子,不管去了哪裡,你只要把他丟在一副名家書畫前,他就能安靜的呆上一整天。可是那綠毛孔雀,天哪,那一定是妖魔的化身──她吃肉,喝酒,只吃高手廚子精心調配的佳肴,只喝價值昂貴的絕世美酒──她還喜歡抓人,那一對鐵鉤子一般的爪子抓在人身上,就算是大唐朝制式的明光甲,都要被她一爪子抓個對穿,就不要說普通人的肉體了。

  而這半個月,江魚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來‘四海樓’賭錢,每天不贏個萬兒八千貫的他舍不得離開。今天,自然也是如此!

  四海樓大堂中,江魚端坐在一張寬大的賭桌邊,锃亮锃亮的眼珠子直盯著眼前那滿臉是汗的荷官,大聲叫囂道:“怎麼?你們四海樓還在乎這麼點小錢?誒,誒,誒,老子來你們四海樓賭錢,又不偷又不搶,大家憑本事吃飯嘛,咱家就和你們賭場賭幾把骰子嘛,小小的玩玩而已,你們這麼小氣干什麼?”‘砰砰砰砰’幾聲巨響,江魚身邊化為一條孔雀模樣的鳳羽歪了歪腦袋,翅膀拍得那賭桌山響,她面前那一甕葡萄酒,赫然是被她喝得涓滴不剩。

  江魚臉部肌肉猛的抽搐了幾下,歪著眼睛看了一眼那酒甕,扭過頭去不理鳳羽。那坐在旁邊給江魚計算籌碼的公孫氏則是笑顏如花的叫道:“張老三,再去對面的酒樓給鳳羽叫一壇好酒來。哎呀,剛才喝的是葡萄酒?這次換百年陳的蓮花白怎麼樣?”

     圍著賭桌看江魚折騰四海樓的賭客們猛然看到鳳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輕輕的用自己的腦袋碰了碰公孫氏的手臂。這些賭客同時揉了揉眼睛,怪了,一只鳥還能笑?他們可沒看到,本來紅光滿臉很有點大殺四方的威風氣概的江魚,臉色猛的白了一下。百年陳的蓮花白啊,這一壇子酒就是近百貫錢,江魚在四海樓贏的錢,還不夠給鳳羽喝酒的。神獸的概念是什麼?神獸除了意味著強大的實力,還意味著──他們永遠都喝不醉酒,起碼凡間的酒沒辦法灌醉他們!──鳳羽這半個月,已經讓江魚的口袋縮水了一大截。

  自分贓大會之後,江魚享受了幾天清淨無為的閑暇生活。捕風營的一應事務有幾個妖怪替他打理,又有李亨這個熟讀兵書的王爺替他操練軍士,他卻安心做起了甩手掌櫃。左驍騎衛的事務卻也不多,只是每個月去宮裡輪值幾天就是,平時那些士兵操練的事情,他也都甩給了麾下的將領,倒也樂得清閑。李隆基起意廢黜太子的余波還沒徹底消散,因為這件事情挑起來的朝廷黨爭還在持續,江魚心知肚明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不是他的強項,他勢必不能出手將朝廷裡的對頭一一擊殺,故而他卻坐山觀虎鬥,偶爾去李林甫府上打探一點消息。他每日白天就叫了張老三帶了一干淨街虎的地痞無賴陪他去賭坊、酒樓裡廝混,好不快活逍遙。

  而剛剛快活了幾日,江魚就發現鳳羽是一條積年的吸血鬼!就算吃金子都沒她這麼能糟蹋錢!她只選極品美食吃,只選極品美酒喝,短短幾天的功夫,她就喝得江魚面無人色,心疼得差點沒哭出來。

  所謂堤內損失堤外補,鳳羽吃喝用度耗費甚巨,江魚就干脆在四海樓這個有著太子李瑛做靠山的賭場狂賭了半個月,每天都要贏他近萬貫錢這才出門。他帶著淨街虎一干地痞流氓,時不時還有花營的風青青等班頭跑來湊趣押幾手散莊,賭得是天昏地暗,賭得四海樓的老板差點自殺,賭得四海樓的背後靠山太子李瑛差點要提點兵馬把他江魚活活砍死。

  今日江魚跑來和四海樓的莊家對賭,一個豹子通殺席卷了台面上的所有錢,對面的荷官已經雙股戰栗,差點就沒向江魚跪下來。江魚毫不在意的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嚷嚷道:“賠錢賠錢,他奶奶的四海樓這麼大的場子,莫非區區數千貫都賠不起麼?唔,莫非你們以為老子好欺負?嗯?”旁邊張老三等地痞無賴一通叫囂,賭客們個個興奮的連連起哄,逼得四海樓又擡出了幾千貫現錢,堆在了江魚身邊的地上。

  公孫氏笑吟吟的替江魚清點了一下這些錢物,很是周到的打開對門酒樓送來的百年陳蓮花白的封泥,將那酒壇放在了鳳羽的面前,隨後溫柔無限的問江魚:“公子,這一注,你要下多少?”公孫氏的眉目間滿是笑意,對於江魚這等依仗著自己的高深修為贏人錢財的勾當,她感覺簡直是太有趣了。她以前哪裡見過江魚這樣好玩的人?

  江魚裝模作樣的問公孫氏:“唔,如今我們手上有多少現錢啊?”

  公孫氏笑道:“加上剛才贏來的四千五百貫,如今一共有九千八百五十貫錢。”

  江魚點點頭,大模大樣的朝四周圍觀的賭客拱了拱手,笑道:“諸位,所謂江湖有江湖的道義,咱也不能仗著自己的運氣好就把主人家給贏得關門不是?所謂細水長流嘛,可不能一刀就把豬都給殺了。嘿嘿,今日最後一手,咱就少押一點,給四海樓老板一個面子,公孫啊,就押九千八百貫好了,那五十貫的零頭嘛,等會賞給四海樓這些端茶送水的小二也不錯嘛。”

  雙手環抱在胸前,江魚對那面如土色的荷官笑道:“不知道,四海樓敢不敢接我這一注啊?”

  四周賭客同時驚呼了一聲,一手就押九千八百貫,他們可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豪賭。一干唯恐天下不亂的賭客大聲的叫嚷起來:“接注,接注!嗷嗷∼∼∼!”

  江魚敏銳的察覺到一縷殺氣從樓上俯視大堂的走廊上傳來。他隨意擡頭看了一眼,光王李琚正在上面怒視自己。江魚朝李琚投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過去,拍手道:“來來來,大家也一起下注嘛,哈哈哈,我是閑家,四海樓是莊家,大家可以下注賭到底是我贏還是四海樓贏嘛。嘿,大家可不要看不起四海樓啊,人家的後台靠山家裡有金山銀海,區區幾千貫錢,算得了什麼呢?”

  一眾賭客同時叫囂起來,就連那些老成持重知道四海樓靠山就是太子的大賭客也都按捺不住自己心頭的興奮,紛紛將重注壓在了賭江魚勝的一方。江魚看著銅錢銀塊好似雨點一樣撒在了賭桌上,抱著雙手對那荷官笑道:“嘿嘿,都賭我江魚贏這一注啊,不知道這些賭注,你們四海樓接不接呢?”

  剛才怒視江魚的光王李琚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江魚朝剛才李琚站立的地方笑了笑,如今站在那裡的四海樓的老板陰陰的看了江魚一眼,朝身邊一人吩咐了幾句,也轉身離開。

  一盞茶時間後,四海樓內再次爆發出江魚那魔音貫耳般的奸笑:“呵呵呵呵,咱又贏啦,不好意思,還請把我今天贏的錢都兌換成銀子罷,方便咱裝箱帶走啊!醜話可說在前面,咱要的是成色十足的銀字,你要是弄那些瑕疵貨色來糊弄魚爺,小心魚爺明兒個就讓你們四海樓關門大吉。”江魚身邊的張老三狐假虎威的大聲叫嚷了幾句,一干淨街虎的頭目擺出了擇人而噬的凶狠模樣,同時威嚇起來。

  等得賭場的僕役委委屈屈的將兌換出的銀子裝了三個箱子扛了出來,江魚得意洋洋的扶著鳳羽的脖子行了出來。他大聲叫嚷道:“來來來,把大人我的馬車趕過來。哎呀,張老三,你記得明日去給這馬車換一根車軸,這幾天運銀子回府,可壓壞了這車啊。”張老三大聲的應諾了,喝罵著那些賭場的僕役將箱子扛上了馬車。四海樓的人氣得面色發白,卻無奈江魚何,只能怒視江魚騎著馬帶著人護衛著馬車離開。

  光王李琚從四海樓二樓的一條窗縫看著江魚得意洋洋的騎著馬帶人離開,臉上已經變得鐵青一片。他陰沈的說道:“這廝益發的囂張啦。太子說了,若是你們能夠不驚動任何人的殺死他,就答應你們的條件又有何妨?”

  李琚的影子猛的扭動了一下,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此話當真?”

  李琚緩緩點頭:“自然當真。這江魚欺人太甚,再這麼下去,太子東宮都要靠吃鹹菜度日啦。”李琚的表情很古怪,似乎很懼怕,但是又帶著點希冀和一些莫名的東西。

  李琚的影子動了動,突然化為一蓬黑霧飄散。李琚。。。李琚沒有影子,他的影子,不見了。

  一縷黑影在朱雀大街上悄然飄過,追上了江魚一行人,突然化為一道肉眼幾乎不可見的朦朧黑氣,就要撲向江魚的影子。

  正蜷縮在公孫氏的懷中,仔細的計算著自己已經喝過了多少種美酒的鳳羽突然睜大了眼睛,從車窗中探出頭去,朝著那一道朦朧的黑氣狠狠的一吸。那黑氣措手不及被鳳羽吸進了肚裡,鳳羽體內七彩光焰朝著那黑氣一絞一卷,將那黑氣已經煉化成一道極其精純的能量。鳳羽打了個飽嗝,歪著腦袋低聲嘀咕道:“奇怪,居然是魔道修士的分化元神?呵呵呵,味道還不錯,和幾萬年前時一樣可口。”

  公孫氏猛的哆嗦了一下,抱起鳳羽急促的問道:“什麼?”

  鳳羽張開兩只翅膀輕輕的拍打了一下,歪著腦袋看著公孫氏道:“魔道修士的分化元神啊?什麼怎麼?”

  公孫氏急忙揭開車簾子朝著江魚低聲說了幾句,江魚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艷陽高照,幾串大雁在準確的朝著長安城丟下了幾串糞便後高傲的排著整齊的隊伍朝南邊飛去。不知哪裡高樓上有人在吹蕭,蒼涼幽遠的簫聲傳遍了小半個長安城,引來某處幾條野狗尖促的叫聲。一隊光著膀子下身僅僅穿著褲頭的捕風營暴徒扛著近乎人高灌滿了鐵砂的麻袋大聲吼叫著從一條小巷裡跑過,一身白衣如水的刑天倻騎著馬兒,懶洋洋的拎著一袋公文跟在這群暴徒的後面,回頭朝小巷盡頭那扇大門口站著的江魚揮手示意。如今的刑天倻眼裡神光湛然,精氣神比起以前強了不少。

  大門口小巷的牆壁下,空空兒、精精兒、孫行者三個口水流出三尺長,不轉睛的盯著面前那紅泥小炭爐上的砂鍋。砂鍋裡,一腿野豬肉正散發出奇異的濃香,從西域胡商手上以高價換來一斤可以換走半斤黃金的茲然香料讓這一鍋野豬肉更添了幾分風味。門內院子裡,白猛、龍赤火幾個妖怪正在做苦力,在兩個老道的指點下將幾個青銅鑄造的戰將雕像按照奇門八卦的方位放置在院子的角落裡,雕像的附近還埋下了一塊塊靈石、一方方以純金打造的令苻令箭。這樣的青銅雕像在江魚的府邸中已經放置了三百六十座,正好暗合了周天之數,加上每座雕像旁邊那小小的聚靈陣和破邪陣法,就構成了一個威力極強的‘接靈誅邪’ 殺陣。每一座雕像都能引來九天之上的天兵真靈附體,一旦陣勢發動,三百六十尊青銅雕像就能化為三百六十名天兵化身,加上平時存儲的大量靈氣相助,擁有極其可怕的殺傷力,就算是散仙一級的高手一旦陷入這陣法中,也要發幾個暈兒。

  這三百六十尊青銅雕像,是江魚向道門聯盟彙報自己受到魔門刺殺暗算後,當作江魚這次昆侖之行的獎勵直接從一氣仙宗的庫房中調出來的。這是一氣仙宗都舍不得使用的威力極強的防御陣法,首先就是這些青銅雕像的鑄造極其困難,然後就是一氣仙宗舍不得耗費這麼多的靈石去布置這個陣法,一尊雕像旁邊的小聚靈陣和破邪陣就需要耗費八十一塊靈石,誰舍得這樣浪費?

  原本是那些散修地仙用來防護自己山門洞府的護山大陣,被安放在江魚這座小小的府邸中,雖然有殺雞用牛刀的嫌疑,但是不可否認的就是,江魚這府邸的防御力已經到了一定的極限了,就是李隆基的興慶宮,都沒有這樣的防御力度。若非江魚這次實在立下了特大的功勞,若非江魚自己提供了大量的靈石以供布陣,一氣仙宗哪裡舍得花費這樣的血本?那一座青銅雕像,就要耗費一名渡劫期的高手足足一百零八年的苦功才能鑄造成功啊?一氣仙宗這麼多年來,也就煉制出了這麼一套兒而已。

  三百六十尊雕像一一安放完畢,隨著山海生還有另外一名老道在江魚院落核心處的陣眼上一陣布罡運氣,將一枚仙器級的陣眼玉符安放在江魚寢室下密室中的祭壇上,這座‘接靈誅邪’大陣內突然閃過四十九道無聲的雷光,整個院落突然扭曲了一下,所處的空間已經和外面的世界斷絕了一切聯系。以肉眼看來,這座院落還處於長安城中,可是以修道人的法眼觀之,這院落卻是煢煢孑立於一片虛空之內,根本找不到進去的門路。這等手段好不奇異,一氣仙宗的陣法之道實在已經達到了如今修道界的巔峰。

  這還不算,山海生布置完這誅邪大陣後就去了一旁休息,另外一名老道,山海生的師弟叫做風雲子的則是從袖子裡掏出五尊黑鐵鑄造的五毒雕像,每一尊雕像都有丈許高下,按照五行方位安置在江魚的府邸中。他將五毒兄弟的一點精血抹在這的雕像上,又分化了他們一點元神注入這雕像,五座雕像放出一陣黑光,頓時憑空消失。風雲子手上連續飛出近千道靈光,又在江魚府中布下了‘五靈大陣’。這陣法的核心就是那五座雕像,可以無形毒氣傷人於不知不覺中,實在是陰損到了極點。尤其五毒兄弟和這五座雕像如今變得心靈相通,若是陣法受到攻擊,他們瞬間可以從任何地方返回這宅院中,幻出真身傷人。在那五座雕像被摧毀前,五毒兄弟可以憑借著陣法的力量無限制的重生,幾乎就是不死之身。而這五座雕像以九天之外引來的天星玄鐵鑄造,加上無數道陣法禁制的加持,就算是以極品靈器連續攻擊也難以砸碎,又有‘接靈誅邪’陣的保護,哪裡是這樣容易攻破的?

  這‘五靈大陣’卻也是那散修真仙一流的人物用來守衛自己山門的手段,那五座雕像上寄托的五毒真靈本身的修為越高,陣法的威力就越大。以五毒兄弟這等金丹結成的化成人形的修為,五靈大陣足以困殺普通煉神返虛境界的人物。尤其五毒兄弟如今已經是初等靈獸的血統,那毒性比起普通妖獸厲害了不知多少,就算是煉虛合道水準的修道人一旦陷入大陣,一不小心也要中了算計。

  看得兩座大陣布置妥當,山海生和風雲子都有點氣喘籲籲的,江魚連忙將兩個老道請入中堂,命人奉上了極品貢茶。先是對兩個老道大肆的拍馬了一陣,江魚隨手將兩個小小的百寶囊奉了上去。“兩位師叔祖,這是徒孫的一點小意思。嘎嘎嘎嘎,都是從那昆侖山中得來的不值錢的玩意,兩位師叔祖拿去做個消遣也好。”江魚笑得很開心,如今他的屬下修為低微的人極多,比如說刑天倻、公孫氏乃至李亨,都還在肉身境界中廝混,哪裡是那些魔道修士的對手?可是有了這座大陣的保護,安全上就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兩個老道相視而曬,眯起眼睛將那百寶囊抓到手中。兩個老道心裡明鏡兒一般,所有人都知道江魚在昆侖山得了不少好處,肯定打起了不少的埋伏,只是沒人做那惡人去揭穿他罷了。如今兩人給江魚布置一座保命的陣法,卻得了一份孝敬,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兩老道的靈識往那百寶囊中一掃,頓時心髒‘砰砰’的跳動起來。

  這百寶囊中的東西不多,也就是少少的五六十件,但是無不是那天地靈氣凝聚而成有質地而無具體形體的比如‘葵水精氣’、‘太白靈氣’、‘戊土精芒’、‘丙火之種’、‘乙木清液 ’等寶貝。這些物事不能拿來煉丹,不能祭煉法寶,卻是布置各種陣法最稀少的材料。比如說那‘葵水精氣’若是加入到‘覆海大陣’中,憑空就能生成萬丈葵水神雷,大陣的威力何止增加十倍?更兼這些材料都是可以重復利用的極品貨色,由不得一氣仙宗的這兩位陣法大師意亂神迷心動不已。

  張開嘴呆了一陣,山海生和風雲子相視一笑,飛快的將那百寶囊收入袖中,一本正經的說道:“江魚,你這份孝心,實在是,嘖嘖,師叔祖們也就不客氣了。”眨巴了下眼睛,山海生從袖子裡掏出了一面土黃色巴掌大的虎符,風雲子從袖子裡摸出了天青色尺許方圓的一面令旗,兩人將這虎符、令旗交給江魚,笑道:“師叔祖也沒什麼好東西,這是精煉過的‘五岳壓頂苻’和‘萬裡雲煙旗’,你拿去玩耍罷。”

  五岳壓頂虎符,裡面被一氣仙宗高手宗師強行壓縮了七十二重‘ 驅山鎮海陣’的陣圖在內,就是一個便攜式的布陣陣眼,一旦揮動,就有五座戊土靈氣彙聚的大山劈頭壓下,除非是肉身極強的魔道修士或者是用了法寶護體的人,否則一旦被這五座大山劈中,起碼也是一個肉身粉碎的下場。萬裡雲煙旗,裡面凝聚了八十一重‘風龍雲嵐’陣圖,揮動間平地可起狂風雲煙,這雲煙更能擾亂靈識的探查,是用來逃命斷後的無上法寶。若是熟悉這‘風龍雲嵐’陣法的修道人,更能在裡面伺機傷敵,也是不可多得的輔助性陣圖類的寶貝。

  江魚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他手頭上材料極多,但是他卻不會高深的法寶煉制,能夠用材料換來現成的寶貝,實在是一筆合算的買賣。他也不和兩個老道客氣,將兩件寶貝納入手鐲中,陪著兩個老道天南地北的胡謅起來。胡謅了一盞茶的時間,山海生、風雲子頓時起身告辭,江魚恭恭敬敬的帶了一干屬下送他們離開,兩個老道在院中化為兩道流光飛逝。

  看到兩個老道飛走,江魚猛的一拍巴掌,大笑道:“南無那個阿彌陀佛呵,如今咱們老窩有了陣法防護,還害怕那些魔道的賊子怎地?咱就不信那些魔道中的頂尖高手敢在長安城施展手段,一般的魔道賊人來一個我魚爺劈一個,來兩個我魚爺劈一雙!公孫師妹啊,帶上銀子銅錢,咱們去四海樓逍遙去咯。呵呵呵呵,人無橫財不富,古人誠不我欺!”

  青光閃動,鳳羽從江魚身後飛了出來,眼裡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大聲叫嚷道:“一百五十年的貢品梨花白,一百五十年的貢品梨花白!呵呵呵呵,再來兩只紅燜熊掌就馬馬虎虎湊合了。呵呵呵呵!”

  烏光閃過,玄八龜也蹦跳在地上,歪著腦袋看著江魚,很是誠懇的說道:“我聽說那晉朝書法第一名家王幼軍的一篇字帖被唐朝的太宗皇帝做了殉葬品,我玄八龜卻是很想借來一閱。唔,不知可否帶我去那太宗的陵墓中,我去借出那字帖仔細觀摩幾日?”

  ‘咣當’,門口正在往嘴裡塞野豬肉的空空兒、精精兒手腕一個哆嗦,將那砂鍋打翻在地。兩人無比詫異的透過院門看了看玄八龜,同時朝玄八龜豎起了大拇指。有種,真有種,去盜唐朝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墓?不知道李世民因為和道門的關系極好,同樣是一氣仙宗的前輩宗師親自出手,給他的陵墓內架設了極其厲害的防御陣法麼?不要說江魚和玄八龜,就是山海生、風雲子這樣的陣法高手溜達進去還能否出來都是一個問題!空空兒、精精兒同時搖搖頭,卻被那憤怒的孫行者一拳一個狠狠的放翻在了地上。

  江魚顧左右而言他,不敢回應玄八龜的請求。他招呼公孫氏帶了幾個僕役扛出了一箱銅錢,套上了馬車,帶了鳳羽,飛快的出門奔向四海樓。龍赤火、白猛一干妖怪也是大聲叫嚷著追了上去,院子裡就剩下一個玄八龜孤零零的很是有點蕭瑟的站在那裡,有點呆呆的搖搖頭,仰天長嘆道:“原來如今的人,都是不讀書的。。。唉,偷書,那不叫偷啊!那叫借,是借啊!。。。難道太宗皇帝的墳就不能挖麼?當年軒轅墓。。。呃,佛曰,不可說啊!”玄八龜的一對綠豆般大的小眼睛,狡黠的眨巴了幾下。

  幽幽的長嘆了幾聲,玄八龜邁著兩條小短腿,艱難的爬過了江魚家院子那尺許高的門檻,看都不看那在門口打成一團的孫行者三人,背影很是有點蕭索的背著手緩緩走開。他去的方向,正是長安城國子監的方向,那裡書院密集,更有無數的名士雅客出入,乃是讀書看畫的極好地方。至於江魚他們去的四海樓,玄八龜是寧死也不會進去的。玄八龜和江魚他們這一干人之間的品味差距,就好像地上的一砣‘黃金’和天空清逸飄過的白雲那樣天差地遠不可比啊。

  四海樓二樓的一個包間內,光王李琚正在打著算盤整點一些帳簿,突然四海樓的老板滿臉虛汗的撲進了房來。那胖乎乎的老板驚恐的瞪大了死白色的眼珠子,大聲的叫嚷道:“王爺,王爺啊,那殺千刀的江魚又來了,他媽的他又來了啊!他把我們這裡當金礦了啊!”

  ‘噠’,李琚手上的毛筆猛的一下被折斷,他面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他猛地跳起來,歇斯底裡的尖叫道:“不可能?怎麼可能?他應該死了,他前天就應該死了啊?怎麼還活著?他怎麼還活著?”李琚猛的跳躍了一陣,突然發現自己腳下多了一條比那老板濃黑了許多的影子,他急忙揮揮手喝道:“出去,先出去,本王慢慢的想辦法對付他,你出去先應付一下。”

  四海樓的老板渾身大汗淋漓的走了出去,李琚猛的撲過去關上了房門,隨後對著自己腳下的影子大聲叫嚷道:“怎麼回事?前天你不是去對付江魚了麼?他昨天也沒在長安出現,我還以為他已經死了,他怎麼還活著?他怎麼能還活著?”

  那影子扭曲了一下,一個很沈穩的聲音傳來:“王爺放心,事情出了一點兒偏差而已。”影子脫離李琚的身體,好似一個人一樣豎了起來,很優雅的在房內走動了幾步,在剛才李琚坐的椅子上坐下,隨意的翻動著桌上的東西。影子的手指在桌上輕輕的彈動了幾下,輕聲笑道:“貧道師弟判斷失誤,那江魚身邊有個了不得的高手,居然斬掉了他的一個化身。呵呵呵呵,所以貧道親身來此。”

  李琚臉上一喜,急忙拱手道:“仙長親自出手,那自然是手到擒來。不知仙長什麼時候下手呢?這江魚委實可恨,簡直就是踩在了咱們頭上來欺辱人啦。不僅是江魚,還有他那大哥李林甫,也得一並鏟除了才是。”

  豎起一根手指,那影子淡淡的說道:“王爺,太子和王爺給我們的條件,只值得我們出手殺江魚。想要我們出手殺李林甫,你們就要付出更多的東西才行。一個江魚身邊都有人能將貧道師弟的化身打滅,李林甫身邊會有什麼樣的高人呢?”影子很嚴肅的說道:“天下同道都說我門中人只有一身的筋肉沒有一點腦漿,所以這次我們宗主決定,一切都要謹慎行事。”

  ‘嗯’,李琚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他在心裡瘋狂的咒罵著這些找上門來和他們合作的怪物,謹慎行事?他們謹慎行事沒錯,可是李琚這邊熬不下去了。這一次就差點被武惠妃、李林甫等人把太子的寶座給推翻,再來一次,李瑛可就沒什麼好果子吃。咬咬牙齒,李琚沈聲說道:“若是要你們干掉李林甫,需要什麼代價?”

  影子應該是眼睛的地方冒出兩團鮮血般殷紅的光芒,他低沈的喝道:“這,說起來也容易。沙場征戰過的精銳士兵一萬人的魂魄和精血,還有一個九陰絕脈的女子,若是你們能給出這樣的價錢,替你們殺死李林甫又算什麼?”影子陰狠的笑了幾聲:“給出足夠的籌碼,給你們殺了當今皇帝,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王爺,你們仔細的考慮考慮罷。”

  有點不快的看著影子,李琚低聲抱怨道:“你們說扶植我大哥做皇帝。”

  影子手一揮,大聲說道:“那是一錘子的買賣,可是咱們宗主說了,以前咱們就是一錘子買賣做得太多,最後全部砸鍋啦,比如說東漢末年三國之亂、南北朝相互殺戮、還有隋朝咱們派出這麼多精英弟子輔助那廢物隋煬帝,可不都是一錘子的買賣?結果呢?咱們虧了多少本錢?所以,這一次咱們宗主說,要咱們盡可能多做點零敲碎打的生意,撈足一點好處是一點好處。”

  影子歪著腦袋看著李琚,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過了好久,他才點頭道:“對了,咱們宗主說這叫做在變化中求發展,咱們不能死守著以前的那一套手段。咱們宗主說啦,血淋淋的歷史告訴咱們,他奶奶的按照祖師爺他們傳下來的行事手段,咱們總是吃虧上當。唔,就好像咱們養得那條狗叫做地煞殿的那批廢物,哼哼,不也是想要做一錘子的買賣,結果一錘子全砸了麼?”

  想到地煞殿調集全部精銳攻打興慶宮的事情,李琚不由得額頭上一陣的冷汗。他干笑了幾聲,連聲附和了幾句,開始犯愁應該如何給李瑛回復今天的事情。九陰絕脈的女子雖然罕見,但是應該能搞到手。可是那一萬名久經沙場的士兵的魂魄和精血,這,這讓他們怎麼去弄?李琚有點煩惱,他看著影子,小心翼翼的說道:“不如這樣,仙丈您親自和咱們大哥去談談看?”

  四海樓大堂內正中的那張賭桌上,江魚面前已經堆上了一大堆黃澄澄的金子。他隨手甩出了幾錠金子給身後的張老三等人,大笑道:“來來來,你們四海樓家大業大也不會在乎這麼點金子,咱們繼續賭。嘎嘎,你們就算輸空了庫房,還能向你們的老板要錢嘛。”江魚怪笑著用指頭朝天花板比劃了幾下,看得那胖乎乎的四海樓老板心中一陣火氣,七竅中差點沒噴出黑煙。

  “嘿嘿,今天的最後一把,一萬七千貫錢,老子全壓上啦!”江魚把面前黃金猛的朝那賭桌中間一推,大聲叫道:“你們,敢接注麼?”

  四海樓的老板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剛要咬牙叫嚷著接下這筆重注,突然門口附近的賭客大聲叫嚷著往門外湧去。幾個在賭場中廝混的地痞無賴大聲的叫嚷道:“魚爺,魚爺,嘖嘖,外面有人打鬥哩,刀子都拔出來啦,嘖嘖,傷了好幾個人哩。”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34:27

第七十三章 抓奸安祿山

      艷陽高照,幾串大雁在準確的朝著長安城丟下了幾串糞便後高傲的排著整齊的隊伍朝南邊飛去。不知哪裡高樓上有人在****,蒼涼幽遠的簫聲傳遍了小半個長安城,引來某處幾條野狗尖促的叫聲。一隊光著膀子下身僅僅穿著褲頭的捕風營暴徒扛著近乎人高灌滿了鐵砂的麻袋大聲吼叫著從一條小巷裡跑過,一身白衣如水的刑天伽騎著馬兒,懶洋洋的拎著一袋公文跟在這群暴徒的後面,回頭朝小巷盡頭那扇大門口站著的江魚揮手示意。如今的刑天伽眼裡神光湛然,精氣神比起以前強了不少。

  大門口小巷的牆壁下,空空兒、精精兒、孫行者三個口水流出三尺長,不轉睛的盯著面前那紅泥小炭爐上的砂鍋。砂鍋裡,一腿野豬肉正散發出奇異的濃香,從西域胡商手上以高價換來一斤可以換走半斤黃金的茲然香料讓這一鍋野豬肉更添了幾分風味。門內院子裡,白猛、龍赤火幾個妖怪正在做苦力,在兩個老道的指點下將幾個青銅鑄造的戰將雕像按照奇門八卦的方位放置在院子的角落裡,雕像的附近還埋下了一塊塊靈石、一方方以純金打造的令苻令箭。這樣的青銅雕像在江魚的府邸中已經放置了三百六十座,正好暗合了周天之數,加上每座雕像旁邊那小小的聚靈陣和破邪陣法,就構成了一個威力極強的『接靈誅邪』殺陣。每一座雕像都能引來九天之上的天兵真靈附體,一旦陣勢發動,三百六十尊青銅雕像就能化為三百六十名天兵化身,加上平時存儲的大量靈氣相助,擁有極其可怕的殺傷力,就算是散仙一級的高手一旦陷入這陣法中,也要發幾個暈兒。

  這三百六十尊青銅雕像,是江魚向道門聯盟匯報自己受到魔門刺殺暗算後,當作江魚這次崑崙之行的獎勵直接從一氣仙宗的庫房中調出來的。這是一氣仙宗都捨不得使用的威力極強的防禦陣法,首先就是這些青銅雕像的鑄造極其困難,然後就是一氣仙宗捨不得耗費這麼多的靈石去佈置這個陣法,一尊雕像旁邊的小聚靈陣和破邪陣就需要耗費八十一塊靈石,誰捨得這樣浪費?

  原本是那些散修地仙用來防護自己山門洞府的護山大陣,被安放在江魚這座小小的府邸中,雖然有殺雞用牛刀的嫌疑,但是不可否認的就是,江魚這府邸的防禦力已經到了一定的極限了,就是李隆基的興慶宮,都沒有這樣的防禦力度。若非江魚這次實在立下了特大的功勞,若非江魚自己提供了大量的靈石以供佈陣,一氣仙宗哪裡捨得花費這樣的血本?那一座青銅雕像,就要耗費一名渡劫期的高手足足一百零八年的苦功才能鑄造成功啊?一氣仙宗這麼多年來,也就煉製出了這麼一套兒而已。

  三百六十尊雕像一一安放完畢,隨著山海生還有另外一名老道在江魚院落核心處的陣眼上一陣布罡運氣,將一枚仙器級的陣眼玉符安放在江魚寢室下密室中的祭壇上,這座『接靈誅邪』大陣內突然閃過四十九道無聲的雷光,整個院落突然扭曲了一下,所處的空間已經和外面的世界斷絕了一切聯繫。以肉眼看來,這座院落還處於長安城中,可是以修道人的法眼觀之,這院落卻是煢煢孑立於一片虛空之內,根本找不到進去的門路。這等手段好不奇異,一氣仙宗的陣法之道實在已經達到了如今修道界的巔峰。

  這還不算,山海生佈置完這誅邪大陣後就去了一旁休息,另外一名老道,山海生的師弟叫做風雲子的則是從袖子裡掏出五尊黑鐵鑄造的五毒雕像,每一尊雕像都有丈許高下,按照五行方位安置在江魚的府邸中。他將五毒兄弟的一點精血抹在這的雕像上,又分化了他們一點元神注入這雕像,五座雕像放出一陣黑光,頓時憑空消失。風雲子手上連續飛出近千道靈光,又在江魚府中布下了『五靈大陣』。這陣法的核心就是那五座雕像,可以無形毒氣傷人於不知不覺中,實在是陰損到了極點。尤其五毒兄弟和這五座雕像如今變得心靈相通,若是陣法受到攻擊,他們瞬間可以從任何地方返回這宅院中,幻出真身傷人。在那五座雕像被摧毀前,五毒兄弟可以憑藉著陣法的力量無限制的重生,幾乎就是不死之身。而這五座雕像以九天之外引來的天星玄鐵鑄造,加上無數道陣法禁制的加持,就算是以極品靈器連續攻擊也難以砸碎,又有『接靈誅邪』陣的保護,哪裡是這樣容易攻破的?

  這『五靈大陣』卻也是那散修真仙一流的人物用來守衛自己山門的手段,那五座雕像上寄托的五毒真靈本身的修為越高,陣法的威力就越大。以五毒兄弟這等金丹結成的化成人形的修為,五靈大陣足以困殺普通煉神返虛境界的人物。尤其五毒兄弟如今已經是初等靈獸的血統,那毒性比起普通妖獸厲害了不知多少,就算是煉虛合道水準的修道人一旦陷入大陣,一不小心也要中了算計。

  看得兩座大陣佈置妥當,山海生和風雲子都有點氣喘籲籲的,江魚連忙將兩個老道請入中堂,命人奉上了極品貢茶。先是對兩個老道大肆的拍馬了一陣,江魚隨手將兩個小小的百寶囊奉了上去。「兩位師叔祖,這是徒孫的一點小意思。嘎嘎嘎嘎,都是從那崑崙山中得來的不值錢的玩意,兩位師叔祖拿去做個消遣也好。」江魚笑得很開心,如今他的屬下修為低微的人極多,比如說刑天伽、公孫氏乃至李亨,都還在肉身境界中廝混,哪裡是那些魔道修士的對手?可是有了這座大陣的保護,安全上就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兩個老道相視而曬,瞇起眼睛將那百寶囊抓到手中。兩個老道心裡明鏡兒一般,所有人都知道江魚在崑崙山得了不少好處,肯定打起了不少的埋伏,只是沒人做那惡人去揭穿他罷了。如今兩人給江魚佈置一座保命的陣法,卻得了一份孝敬,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兩老道的靈識往那百寶囊中一掃,頓時心臟『砰砰』的跳動起來。

  這百寶囊中的東西不多,也就是少少的五六十件,但是無不是那天地靈氣凝聚而成有質地而無具體形體的比如『葵水精氣』、『太白靈氣』、『戊土精芒』、『丙火之種』、『乙木清液』等寶貝。這些物事不能拿來煉丹,不能祭煉法寶,卻是佈置各種陣法最稀少的材料。比如說那『葵水精氣』若是加入到『覆海大陣』中,憑空就能生成萬丈葵水神雷,大陣的威力何止增加十倍?更兼這些材料都是可以重複利用的極品貨色,由不得一氣仙宗的這兩位陣法大師意亂神迷心動不已。

  張開嘴呆了一陣,山海生和風雲子相視一笑,飛快的將那百寶囊收入袖中,一本正經的說道:「江魚,你這份孝心,實在是,嘖嘖,師叔祖們也就不客氣了。」眨巴了下眼睛,山海生從袖子裡掏出了一面土黃色巴掌大的虎符,風雲子從袖子裡摸出了天青色尺許方圓的一面令旗,兩人將這虎符、令旗交給江魚,笑道:「師叔祖也沒什麼好東西,這是精煉過的『五嶽壓頂苻』和『萬里雲煙旗』,你拿去玩耍罷。」

  五嶽壓頂虎符,裡面被一氣仙宗高手宗師強行壓縮了七十二重『驅山鎮海陣』的陣圖在內,就是一個便攜式的佈陣陣眼,一旦揮動,就有五座戊土靈氣匯聚的大山劈頭壓下,除非是肉身極強的魔道修士或者是用了法寶護體的人,否則一旦被這五座大山劈中,起碼也是一個肉身粉碎的下場。萬里雲煙旗,裡面凝聚了八十一重『 風龍雲嵐』陣圖,揮動間平地可起狂風雲煙,這雲煙更能擾亂靈識的探查,是用來逃命斷後的無上法寶。若是熟悉這『風龍雲嵐』陣法的修道人,更能在裡面伺機傷敵,也是不可多得的輔助性陣圖類的寶貝。

  江魚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他手頭上材料極多,但是他卻不會高深的法寶煉製,能夠用材料換來現成的寶貝,實在是一筆合算的買賣。他也不和兩個老道客氣,將兩件寶貝納入手鐲中,陪著兩個老道天南地北的胡謅起來。胡謅了一盞茶的時間,山海生、風雲子頓時起身告辭,江魚恭恭敬敬的帶了一干屬下送他們離開,兩個老道在院中化為兩道流光飛逝。

  看到兩個老道飛走,江魚猛的一拍巴掌,大笑道:「南無那個阿彌陀佛呵,如今咱們老窩有了陣法防護,還害怕那些魔道的賊子怎地?咱就不信那些魔道中的頂尖高手敢在長安城施展手段,一般的魔道賊人來一個我魚爺劈一個,來兩個我魚爺劈一雙!公孫師妹啊,帶上銀子銅錢,咱們去四海樓逍遙去咯。呵呵呵呵,人無橫財不富,古人誠不我欺!」

  青光閃動,鳳羽從江魚身後飛了出來,眼裡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大聲叫嚷道:「一百五十年的貢品梨花白,一百五十年的貢品梨花白!呵呵呵呵,再來兩隻紅燜熊掌就馬馬虎虎湊合了。呵呵呵呵!」

  烏光閃過,玄八龜也蹦跳在地上,歪著腦袋看著江魚,很是誠懇的說道:「我聽說那晉朝書法第一名家王幼軍的一篇字帖被唐朝的太宗皇帝做了殉葬品,我玄八龜卻是很想借來一閱。唔,不知可否帶我去那太宗的陵墓中,我去借出那字帖仔細觀摩幾日?」

  『光當』,門口正在往嘴裡塞野豬肉的空空兒、精精兒手腕一個哆嗦,將那砂鍋打翻在地。兩人無比詫異的透過院門看了看玄八龜,同時朝玄八龜豎起了大拇指。有種,真有種,去盜唐朝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墓?不知道李世民因為和道門的關係極好,同樣是一氣仙宗的前輩宗師親自出手,給他的陵墓內架設了極其厲害的防禦陣法麼?不要說江魚和玄八龜,就是山海生、風雲子這樣的陣法高手溜躂進去還能否出來都是一個問題!空空兒、精精兒同時搖搖頭,卻被那憤怒的孫行者一拳一個狠狠的放翻在了地上。

  江魚顧左右而言他,不敢回應玄八龜的請求。他招呼公孫氏帶了幾個僕役扛出了一箱銅錢,套上了馬車,帶了鳳羽,飛快的出門奔向四海樓。龍赤火、白猛一干妖怪也是大聲叫嚷著追了上去,院子裡就剩下一個玄八龜孤零零的很是有點蕭瑟的站在那裡,有點呆呆的搖搖頭,仰天長歎道:「原來如今的人,都是不讀書的。。。唉,偷書,那不叫偷啊!那叫借,是借啊!。。。難道太宗皇帝的墳就不能挖麼?當年軒轅墓。。。呃,佛曰,不可說啊!」玄八龜的一對綠豆般大的小眼睛,狡黠的眨巴了幾下。

  幽幽的長歎了幾聲,玄八龜邁著兩條小短腿,艱難的爬過了江魚家院子那尺許高的門檻,看都不看那在門口打成一團的孫行者三人,背影很是有點蕭索的背著手緩緩走開。他去的方向,正是長安城國子監的方向,那裡書院密集,更有無數的名士雅客出入,乃是讀書看畫的極好地方。至於江魚他們去的四海樓,玄八龜是寧死也不會進去的。玄八龜和江魚他們這一干人之間的品味差距,就好像地上的一砣『黃金』和天空清逸飄過的白雲那樣天差地遠不可比啊。

  四海樓二樓的一個包間內,光王李琚正在打著算盤整點一些帳簿,突然四海樓的老闆滿臉虛汗的撲進了房來。那胖乎乎的老闆驚恐的瞪大了死白色的眼珠子,大聲的叫嚷道:「王爺,王爺啊,那殺千刀的江魚又來了,他媽的他又來了啊!他把我們這裡當金礦了啊!」

  『噠』,李琚手上的毛筆猛的一下被折斷,他面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他猛地跳起來,歇斯底里的尖叫道:「不可能?怎麼可能?他應該死了,他前天就應該死了啊?怎麼還活著?他怎麼還活著?」李琚猛的跳躍了一陣,突然發現自己腳下多了一條比那老闆濃黑了許多的影子,他急忙揮揮手喝道:「出去,先出去,本王慢慢的想辦法對付他,你出去先應付一下。」

  四海樓的老闆渾身大汗淋漓的走了出去,李琚猛的撲過去關上了房門,隨後對著自己腳下的影子大聲叫嚷道:「怎麼回事?前天你不是去對付江魚了麼?他昨天也沒在長安出現,我還以為他已經死了,他怎麼還活著?他怎麼能還活著?」

  那影子扭曲了一下,一個很沈穩的聲音傳來:「王爺放心,事情出了一點兒偏差而已。」影子脫離李琚的身體,好似一個人一樣豎了起來,很優雅的在房內走動了幾步,在剛才李琚坐的椅子上坐下,隨意的翻動著桌上的東西。影子的手指在桌上輕輕的彈動了幾下,輕聲笑道:「貧道師弟判斷失誤,那江魚身邊有個了不得的高手,居然斬掉了他的一個化身。呵呵呵呵,所以貧道親身來此。」

  李琚臉上一喜,急忙拱手道:「仙長親自出手,那自然是手到擒來。不知仙長什麼時候下手呢?這江魚委實可恨,簡直就是踩在了咱們頭上來欺辱人啦。不僅是江魚,還有他那大哥李林甫,也得一併剷除了才是。」

  豎起一根手指,那影子淡淡的說道:「王爺,太子和王爺給我們的條件,只值得我們出手殺江魚。想要我們出手殺李林甫,你們就要付出更多的東西才行。一個江魚身邊都有人能將貧道師弟的化身打滅,李林甫身邊會有什麼樣的高人呢?」影子很嚴肅的說道:「天下同道都說我門中人只有一身的筋肉沒有一點腦漿,所以這次我們宗主決定,一切都要謹慎行事。」

  『嗯』,李琚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他在心裡瘋狂的咒罵著這些找上門來和他們合作的怪物,謹慎行事?他們謹慎行事沒錯,可是李琚這邊熬不下去了。這一次就差點被武惠妃、李林甫等人把太子的寶座給推翻,再來一次,李瑛可就沒什麼好果子吃。咬咬牙齒,李琚沈聲說道:「若是要你們幹掉李林甫,需要什麼代價?」

  影子應該是眼睛的地方冒出兩團鮮血般殷紅的光芒,他低沈的喝道:「這,說起來也容易。沙場征戰過的精銳士兵一萬人的魂魄和精血,還有一個九陰絕脈的女子,若是你們能給出這樣的價錢,替你們殺死李林甫又算什麼?」影子陰狠的笑了幾聲:「給出足夠的籌碼,給你們殺了當今皇帝,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王爺,你們仔細的考慮考慮罷。」

  有點不快的看著影子,李琚低聲抱怨道:「你們說扶植我大哥做皇帝。」

  影子手一揮,大聲說道:「那是一錘子的買賣,可是咱們宗主說了,以前咱們就是一錘子買賣做得太多,最後全部砸鍋啦,比如說東漢末年三國之亂、南北朝相互殺戮、還有隋朝咱們派出這麼多精英弟子輔助那廢物隋煬帝,可不都是一錘子的買賣?結果呢?咱們虧了多少本錢?所以,這一次咱們宗主說,要咱們盡可能多做點零敲碎打的生意,撈足一點好處是一點好處。」

  影子歪著腦袋看著李琚,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過了好久,他才點頭道:「對了,咱們宗主說這叫做在變化中求發展,咱們不能死守著以前的那一套手段。咱們宗主說啦,血淋淋的歷史告訴咱們,他奶奶的按照祖師爺他們傳下來的行事手段,咱們總是吃虧上當。唔,就好像咱們養得那條狗叫做地煞殿的那批廢物,哼哼,不也是想要做一錘子的買賣,結果一錘子全砸了麼?」

  想到地煞殿調集全部精銳攻打興慶宮的事情,李琚不由得額頭上一陣的冷汗。他乾笑了幾聲,連聲附和了幾句,開始犯愁應該如何給李瑛回復今天的事情。九陰絕脈的女子雖然罕見,但是應該能搞到手。可是那一萬名久經沙場的士兵的魂魄和精血,這,這讓他們怎麼去弄?李琚有點煩惱,他看著影子,小心翼翼的說道:「不如這樣,仙丈您親自和咱們大哥去談談看?」

  四海樓大堂內正中的那張賭桌上,江魚面前已經堆上了一大堆黃澄澄的金子。他隨手甩出了幾錠金子給身後的張老三等人,大笑道:「來來來,你們四海樓家大業大也不會在乎這麼點金子,咱們繼續賭。嘎嘎,你們就算輸空了庫房,還能向你們的老闆要錢嘛。」江魚怪笑著用指頭朝天花板比劃了幾下,看得那胖乎乎的四海樓老闆心中一陣火氣,七竅中差點沒噴出黑煙。

  「嘿嘿,今天的最後一把,一萬七千貫錢,老子全壓上啦!」江魚把面前黃金猛的朝那賭桌中間一推,大聲叫道:「你們,敢接注麼?」

  四海樓的老闆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剛要咬牙叫嚷著接下這筆重注,突然門口附近的賭客大聲叫嚷著往門外湧去。幾個在賭場中廝混的地痞無賴大聲的叫嚷道:「魚爺,魚爺,嘖嘖,外面有人打鬥哩,刀子都拔出來啦,嘖嘖,傷了好幾個人哩。」

  最是喜歡打架鬥毆湊熱鬧的江魚聞聲不由得一陣眉飛色舞,跳起來帶著人就往門外衝去。他雙臂一揮,將那些賭客推得踉踉蹌蹌的往兩邊栽倒,已經搶到了一個好位置,看外面的歐鬥。打鬥的人是兩隊身上還帶著風霜征塵的軍漢,一個個膀大腰圓面帶殺氣手持砍刀在那裡互相劈砍,刀鋒時時碰撞在一起,發出巨響的同時還濺出點點火星。這可不是江魚手下的淨街虎兄弟相互打鬥鬧著玩,而是真正的拚命!江魚看得出,這些漢子都是在戰場上出過人命的悍卒,那刀光雪花一樣捲向的都是致命的地方。

  幾聲刀鋒破肉的脆響過處,兩名軍漢身上被劈開了見骨的傷痕,拖著一身鮮血滾翻在地上。江魚猛然間鼓掌叫好:「漂亮,這迎門三刀劈得漂亮!他奶奶的,男人打架就是要刀刀見血才是真功夫。張老三,你看看,以後訓練兄弟們就要這樣下死手才行。」江魚口沫四濺的在那裡讚歎這兩隊軍漢打得好,打得精彩,打得熱鬧,不虧他放過了四海樓的老闆跑出來看熱鬧。

  張老三額頭有冷汗冒了出來,他拉了一下江魚的袖子,低聲嘀咕道:「魚爺,您可是左驍騎衛大將軍啊,禁宮十六衛,可是拱衛皇城安全的,這長安城的治安,也能插上一手。您不僅不制止他們的歐鬥,還在這裡鼓掌叫好,若是被御史們知道了,怕是就是一場彈劾啊。」

  江魚滿不在乎的拍了張老三一掌,笑道:「他奶奶的,哪個御史傻了敢彈劾我啊?別忘記咱大哥是幹什麼的?」張老三一愣,突然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他奶奶的,可不是麼?李林甫是御史中丞,哪個王八蛋敢彈劾江魚啊?不要說江魚在這裡鼓掌叫好了,就是他親自下場把這些軍漢都揍一頓。。。誒,那也變成江魚不畏暴力,以侯爺之千金之軀冒著刀兵風險維持大唐朝都城的治安、維持大唐朝的法紀啊!

  「娘的,這就是朝中有人好作官啊!咱張老三巴上了魚爺,這輩子的榮華富貴那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了。」張老三眼睛猛的一亮,神氣活現的說道:「可不是這個道理麼?魚爺,這可真正打得熱鬧!喂,兀那些漢子,沒吃飯麼?拚命砍啊,刀刀都要往脖子上招呼,這他奶奶的多過癮啊!兄弟們都看看,真正殺人放火的功夫是怎麼樣的。」

  公孫氏在一旁臉色古怪到了極點,忙不叠的往一旁站了幾步。對於江魚的憊懶,她是徹底沒有了言語。她就不知道,為什麼當初她出師時,她師父要說她這一輩子的造化,都在江魚的身上呢?雖然,她加入了望月宗,但是望月宗,能有什麼造化?

  兩聲巨響,街對面那酒樓門口的兩根柱子被攔腰劈斷,上面的雨簷『嘩啦啦』的砸了下來,嚇得那些站在酒樓的二樓臨街窗口看熱鬧的酒客一陣狂呼。兩道刀光呼嘯而出,酒樓門口的兩尊石獅子被劈成了無數片石頭朝著四周亂砸,逼得那兩隊軍漢舞動著陌刀連連倒退,反而沒辦法繼續交手。刀光中,安祿山、史思明大聲用突厥話叫罵著什麼,狼狽的從酒樓中退了出來。在他們身後,長鬚飄舞貌如天神的哥舒翰揮動一柄近丈長的斬馬刀,舞出了一圈明亮的刀光,追著難兄難弟兩人直殺了出來。

  「耶?安祿山他們兄弟兩個功夫長進了啊?這石獅子可不是木頭塗上油漆拿來糊弄人的,可是真正的麻石啊?」江魚看著安祿山、史思明兄弟兩聯手鬥那哥舒翰,不由得連連點頭:「得了,他們一時半會死不了!喂,拿大刀的,你砍他們的下三路啊?」江魚拍著巴掌大聲的叫嚷起來,直給哥舒翰支招。安祿山、史思明都是馬背上的將軍,這下盤的功夫差得一塌糊塗,若是哥舒翰拿大刀掃他們的下盤,早就獲勝了。

  哥舒翰濃眉一抖,刀光果然朝著兩人的下三路掃了過來。安祿山、史思明,一個肥肥矮矮一個高高瘦瘦,手忙腳亂的在那刀光中一路的蹦跳,那德行好不狼狽。『哧啦』一聲,斬馬刀將安祿山的靴子底一刀斬了下來,腳上套著一個靴子桶的安路上嚇得連連倒退,尖叫道:「哥舒翰,他奶奶的不就是上次和你結了一點小仇怨麼?你他奶奶的怎麼就這麼欺負人呢?咱只是說你的那些對頭都是膿包罷了,你發什麼火啊?」

  哥舒翰長刀抖動,刀鋒上發出龍吟般的長鳴。他怒目喝道:「老子帶著兄弟們打生打死,兄弟們哪一個不是拎著腦袋得來的功勞?咱們的對手是膿包?你是看不起我們河西的兄弟!」想想看,你浴血廝殺好容易立下的軍功,卻有人在旁邊譏嘲說你的對手都是膿包才得了這些功勞,你能不上火麼?安祿山這廝,實在是自己找樂子受。

  史思明陰損的一刀掃向哥舒翰的腰子,他大聲叫道:「媽的,咱大哥也不過是失口罷了,你這麼不依不饒的算什麼?仗著你功夫好欺負人?」

  安祿山連續幾個翻滾逃過了哥舒翰長刀的劈砍,手上大刀一揮,大聲吼道:「他媽的個巴子,兄弟們一起上,把這廝剁了!老子在朝中有靠山,手上也有軍功,殺了他哥舒翰最多充軍,怕他什麼?」安祿山帶來的二十幾個軍漢一聲吶喊,一個個目露凶光的朝哥舒翰圍了上去。哥舒翰的親兵護衛也是滿臉猙獰的揮刀迎上,頓時又演變成了一場大歐鬥。

  刀光飛舞,鮮血飛濺,十幾條軍漢一眨眼的功夫就倒在了地上,身上骨頭翻出來,有幾個人身上的傷勢足以致命。外面已經有京兆尹的衙役衝了過來,可是這些最多管管偷雞摸狗的地痞無賴的衙役,哪裡敢參合進來?這些軍漢,可都是在戰陣上殺過人的狠角色啊。一個捕頭軟綿綿的有氣無力的在那裡叫嚷著:「這裡是長安城,天子腳下,有王法的地方!你們,你們統統的把刀子放下!」哪裡有人理會這捕頭?旁邊圍觀的百姓不由得發出一陣譏嘲的哄笑,氣得那捕頭面色一陣鐵青,揮動著鐵尺想要衝進戰團,但是想想又退了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騎黑馬呼嘯而來,馬上一條極其雄壯的青年漢子大聲笑道:「哈哈哈,幾位將軍乃是軍中同僚,何必如此拚命?」那漢子手上鋼槍一挑,坐下黑馬居然一聲長嘶跳起來足足有三丈多高,跳過了路上看熱鬧的百姓,直接衝進了戰團中。他手上鋼槍舞出點點梨花,好似瑞雪飄飛,輕靈無比的槍勢卻蘊含了極強的力道,數十柄鋼刀紛紛被打落在地上,幾十個正在拚命的軍漢驚呼一聲,急忙倒退。那漢子已經策騎衝到了哥舒翰、安祿山、史思明的戰團中,長槍一揮,將哥舒翰的大刀架住。

  江魚看著那漢子衝進來,臉上露出幾分激動神色,但是轉眼間他就惱怒的罵道:「郭子儀,你他奶奶的搗什麼亂啊?這好戲才開場,你等他們多劈死幾個再出場啊?你這下可威風,老子他奶奶的沒戲看了!」氣極敗壞的跺了跺腳,江魚臉上突然擺出一副極其威嚴的黑漆漆的表情,雙臂分開前面看熱鬧的賭客,大步走了出去,指著哥舒翰、安祿山、史思明三人大聲罵道:「你們一個個的腦袋還要不要?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他奶奶的是長安!引軍私鬥,你們是要造反不成?」

  「你,你,你!」江魚狠狠的指了指哥舒翰、安祿山、史思明三人,大聲叫道:「怎麼打起來的?要不要跟著老子去花營的大牢裡面好好的詢問詢問?啊?!」江魚擺出了李隆基直屬的暴力組織的頭目應有的面孔,口水四濺的大聲咆哮道:「簡直不像話,簡直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啦!你們這樣引軍私鬥,對得起皇上的信任麼?對得起我們大唐百姓對你們這些兵痞的重望麼?你們還如何保家衛國,還如何守護我大唐的邊疆?」

  江魚一通怒罵讓哥舒翰滿臉赤紅的低下頭去,安祿山、史思明的臉上卻露出了靠山在眼前自己不擔憂的油潤紅光,無比諂媚的迎了上來。江魚瞪了兩人一眼,指著地上的傷員吼道:「看看這些戰士,他們沒有把性命丟在和突厥人、回鶻人、吐蕃人的戰爭中,反而因為你們的私鬥而喪命負傷,你們對得起這些戰士的父母麼?想想看他們倚著門檻盼望自己兒子回家的老娘老父,想想看他們家裡的嬌妻幼子罷!」

  哥舒翰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他很是慚愧的朝江魚一抱拳,低聲道:「末將慚愧,還請這位大人。。。」哥舒翰看了一眼江魚身上的紫袍金帶,歎道:「恕罪,恕罪。本將自然會去兵部自請罪罰。」

  一聽哥舒翰要去兵部請罪,安祿山、史思明的臉色都變了。事情是他們挑起來的,哥舒翰去請罪了,他們還有好果子吃?安祿山急忙可憐兮兮的看著江魚,江魚瞪了他一眼,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藥瓶,親自動手替地上那些負傷的戰士打理起傷口。藥瓶中的靈藥是蓬萊島的那群道人煉製的,幾乎有起死回生的效力,就是修道人被法寶所傷的****都能治好,何況是這些凡兵造成的傷害?江魚在以自己望月玄罡中充滿了生機生氣的乙木箭訣所化的靈氣注入這些士兵的身體,他們一會兒功夫都呻吟著站了起來,哪裡像是剛剛受到了致命傷的樣子?

  哥舒翰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那幾個以為必死無疑的親兵,驚訝的看著江魚。江魚點點頭,重重的拍了拍哥舒翰的肩膀,大聲說道:「哥舒將軍,你是好漢。」江魚心裡說道:你是好漢不假,可是咱江魚就是沒辦法和你們這些好漢對上眼,倒是安祿山,咱還和他有點交情。他繼續說道:「這打架鬥毆嘛,軍營中常有的事情。這次哥舒將軍來長安是來述職提升的罷?也就不要為了一些小事耽擱你的前程,畢竟這些戰士都沒事嘛。好啦好啦,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啊?」

  重重的拍了拍哥舒翰,江魚讓哥舒翰帶著親兵護衛走了。那京兆尹的捕頭帶著人想要攔下哥舒翰,卻被江魚投過去的一道極其凶狠的眼神所嚇住,急忙灰溜溜的縮到了一邊去。江魚這才瞪了安祿山、史思明一眼,朝公孫氏叫道:「把剛才贏的所有錢都兌換成金子,把這酒樓的賬給結了,咱帶人去喝酒了。。。張老三,帶兄弟們回去。」

  帶了七條妖怪,江魚引著安祿山、史思明還有郭子儀幾個到了另外一家酒樓,去了二樓雅座選了個小閣間坐下了,他這才猛的翻臉叫道:「安祿山,你他奶奶的可真會給老子若麻煩。誒,若非郭子儀郭兄弟出手,你們今天非被哥舒翰劈死不可!你他娘的這張嘴怎麼就這麼臭呢?沒事你招惹哥舒翰做什麼?你知道他家裡是幹什麼的麼?人家的後台,可比你硬多啦,人家手上的功夫,也比你們兄弟硬啊?」

  穿著一身黑色戰袍的郭子儀滿臉是笑的坐在江魚身邊,慇勤的給江魚倒上了一杯美酒,隨後自斟自飲,看著安祿山、史思明兩個好似鬥敗的公雞一般垂頭喪氣的坐在那裡,嘴角的弧度益發的深了。支支吾吾了一陣,安祿山這才苦笑道:「我說江大人,咱們要是快被哥舒翰那廝砍死了,您還能不救咱們麼?」

  江魚眼珠子一翻,用白眼看著安祿山,冷笑道:「娘的,救你們有什麼好處啊?咱們有多久沒見了?怎麼就不見你們孝敬點冬天燒炭的錢?」

  一說道『錢』,安祿山的眼睛都亮了,他急忙叫來一名親兵,從他手上接過一個尺許方圓的大包裹重重的放在了圓桌上,帶著一副財大氣粗的顯擺模樣,將那包裹解開。『嘩啦』一聲,一桌子的珠寶玉翠之物滾了出來,一塊塊都是品質極佳的寶貝,尤其裡面一尊用碧藍色的玉石雕刻的四寸多高的駿馬,更是罕見的奇珍。白玉、紅玉、綠玉之類江魚見得多了,可是碧藍色的玉石,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更兼這一尊玉雕通體一點瑕疵都沒有,瑩潤光澤水波隱隱,那材質簡直只能以完美來形容。

  「呵,他奶奶的,老安,你發財了啊?」江魚猛的抓起那尊玉馬,仔細的用袖子擦拭了幾下,細細的把玩起來。

  安祿山、史思明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鬍鬚,笑道:「打仗嘛,能不發財麼?咱們最近很是屠了幾個部落的人,他娘的,裡面的俏娘們都賣去了青樓做姑娘,嘿嘿,很是賺了一筆大的。這不是惦記著李大人還有你江大人的好處,正好兵部宣我們來長安城述軍功,這正好捎了過來麼?」

  看到江魚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那尊玉馬上,安祿山『嘎嘎』一笑,摸著大肚皮向郭子儀笑道:「這位將軍的武功好生了得,那一槍壓住了哥舒翰的大刀,可是不容易的事情。誒,不知道這位將軍如何稱呼,在何處高就啊?」

  郭子儀放下酒杯,朝安祿山拱手道:「本將郭子儀,也是在河西廝混,兩位將軍,日後咱們可得多往來往來。」郭子儀看了一眼江魚,看到江魚只是在那裡把玩珠寶玉翠之物,頓時明白安祿山、史思明和江魚的關係到底怎樣了。這兩位就是被江魚壓搾錢財的肉頭,和自己可不能比。自己是江魚的同門師弟,得傳授了望月宗的修煉法門的人物,有些事情,在這兩個胡人將領面前,就不能說。

  安祿山、史思明和郭子儀攀了一陣交情,看到白猛端著一個大酒罈子放在了鳳羽的面前,鳳羽歪著腦袋在那裡一喙子一喙子喝酒,不由得大為詫異。安路上抹了一把滿臉的大鬍子,大聲笑道:「哎喲,江大人,您怎麼養了這麼大一隻雞啊?嘖嘖,還是會喝酒的雞。。。」

  那鳳羽氣得七竅生煙,滿臉凶悍的她揮動翅膀,『砰砰』兩聲將安祿山、史思明直拍得飛出。千鈞之力砸在兩人的身上,安祿山、史思明慘呼一聲嘴裡噴出一口鮮血,撞破了那酒樓的木板圍牆,遠遠的摔在了街心石板上,差點沒摔得背過氣去。江魚呆了一下,從那堆珠寶玉翠中回過神來,皺眉道:「呃,人家遠來是客,又是給咱送賄賂來的,這可都是錢啊?打死了人家,可是不夠道義的罷?白猛啊,去看看他們死了沒,沒死的話就灌點藥救回來。」

  江魚很無奈的丟下手上那尊玉馬,彎腰撫摸著鳳羽的長頸歎道:「鳳羽大姐,您看,這是這兩個傢夥送給咱的賄賂,不說其他,這一尊玉馬起碼就能讓您喝上三年的極品美酒。若是您把這些給咱們送錢的人都拍死了,以後您的酒,可就要降下一個檔次了。」

  鳳羽攤開翅膀,聳聳肩膀,很人性化的露出一個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旁邊郭子儀看得目瞪口呆,指著鳳羽結結巴巴的說道:「江,江師兄,這,這是什麼東西?」 一聲悶響,郭子儀被鳳羽撲過去一翅膀拍在了地上。幸好這一次鳳羽放弱了力氣,只是拍得郭子儀暈了一會,卻無什麼大礙。下面一陣的吵鬧,白猛下去把安祿山、史思明救了上來,酒樓的老闆卻是哭天喊地的在那裡要白猛賠償自己酒樓被砸壞的損失,結果白猛一不小心,又把幾個圍上去的小二打傷。。。

  江魚歎息了一聲,拍著近乎癡呆的鳳羽歎道:「大姐,今天酒樓的賠償還有那湯藥費,可都從您的酒錢裡面扣了。唔,今天的紅燜熊掌,您就改成紅燜豬蹄罷,這湯藥費,也就出來了。」『咕咚』一聲,鳳羽極其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死活不肯站起來。

  平靜的生活一天天的過去,沒有和尚,沒有魔道,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只有不斷的贏錢,贏得四海樓徹底破產關門,贏得太子李瑛暴跳如雷差點沒親自帶領大軍衝殺去江魚的府邸。若非忌憚江魚手上捕風營五千名金丹初結的暴徒所能發揮出的超強破壞力,長安城早就上演一幕數千兵馬圍攻江魚府邸的好戲了。

  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在長安城上,金燦燦的菊花散發出濃烈的芳香。整個長安城變得金燦燦的,濃香在空氣中飄蕩,那菊花的香氣,帶著點頹唐和頹廢的香氣,又一次的勾引出了公子王孫豪門貴婦的末日情節,他們肆無忌憚的享受著彼此的****的歡愉,長安城那濃郁的菊花香中混雜了一縷刺鼻的****味道。大唐朝的盛世啊,造就了多少頭人形的種馬。

  同樣奔放不羈的,還有那些在無邊的菊花花海中追求武道精義的遊俠兒。半個月內,長安城中足足有四百多人死在了決鬥中,忙得京兆尹焦頭爛額,忙得淨街虎的兄弟們跑斷了腿子,忙得那長安城的棺材鋪老闆笑得牙齒都快掉落。

  這就是大唐朝,錦繡風流之後,是尚武的豪烈,是那古劍在菊花中化為流光的那一抹蒼涼。

  江魚的後花園也種滿了菊花,而且都是異種的珍貴花品,每一株菊花在長安城的公子哥的圈子裡,都能賣出數百貫的天價。氤氳的香氣在花海中蕩漾,江魚引著郭子儀、李亨、公孫氏、刑天伽四人端坐在那花海中,四周是三百六十顆仙石布成的陣法。仙石中比靈石濃密了百倍,精純的百倍,質地高出百倍的仙氣一縷縷的滲入幾人的身體,在急速提升著他們的修為。江魚則是作為四人的護法端坐一旁,一看到某人的****有承受不住那仙氣的改造而在皮膚上出現裂痕,江魚立刻將自己的罡氣注入,強行壓制他們體內奔湧的氣流。

  以龍赤火為首,白猛、杜武、杜邪、杜風、杜竹、杜禪他們幾個妖怪則是盤膝坐在另外一個聚靈陣法中,將一塊塊極品仙石吞進嘴裡咀嚼粉碎吞服下去。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些仙石中的能量,他們在乎的是這些極品仙石中那一縷天地生成的沒有產生靈智的靈識。

  極品靈石中的靈識讓他們從妖獸進化為靈獸,而極品仙石中的那一縷靈識還有那極其充沛的仙氣,就能讓他們進化為仙獸!更強大的****、更強大的精神、更強大的操縱天地間能量的能力,一頭初等的仙獸,就能夠對付他們這種靈獸近百頭!而從靈獸提升到仙獸,沒有任何別的捷徑,就是拚命的吞服仙石,汲取仙石中那一點兒有用的成分就是。

  從妖獸進化為靈獸,他們只是在渡化形劫的時候吸收了一枚極品靈石。可是從初等的靈獸進化為初等的仙獸,那需要耗費的仙石,是一個可怕的天文數字。若非江魚在崑崙山發了一筆橫財,玄八龜從湖底撈起了不計其數的仙石,龍赤火他們幾個哪裡有這樣的造化?

  一直在捕風營忙著幫江魚處理日常公務的白霞子,則是在鳳羽的指點下修煉一套適合她如今身份的高深法門。三天前,自身就是最高等級靈獸的白霞子順利的在一滴鳳羽的鳳凰精血以及三十六枚極品仙石的幫助下脫去了先前的凡胎,順利的進化為初等的仙獸--擁有七竅玲瓏心的通靈天狐。她自身原本就是最高等級的靈獸,故而只是消耗了三十六顆仙石,耗費了七天的功夫就脫胎換骨成功,並且功力大大的進展了一步,從三根尾巴化為五根近乎透明的白尾,實力比起以前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和江魚他們修煉望月宗鍛體心法的人不同,白霞子這群妖怪都受到境界的限制。境界就是一個大水缸,決定了他們能夠擁有多強的發展潛力;修為就是水缸中的水,決定他們能夠發揮多強的力量。如今有了無數的靈石、仙石作基礎,水的問題已經徹底解決,如今他們需要的就是提升水缸的容量。白霞子從極品靈獸提升到初品的仙獸,加上鳳羽的指點,道行上提升了何止三個大等級?而龍赤火他們一干毒蟲,還在那裡苦苦的掙扎,誰叫他們如今才是中等品階的靈獸呢?對於天地的感悟,他們還差得太遠太遠啊!

  一行人正在修煉,玄八龜邁著兩條小腿,衣領上插了一本紙張發黃發黑的古籍,艱難的爬過了後花園那圓月形拱門下面的門檻,『咕咚』一聲在那門檻上摔了一跤,有點氣極敗壞的擡起頭來,大聲叫道:「有客人啦!有個叫楊洄的傢夥來找江魚。誒,那渾身長毛的傢夥還有那兩個道門的小輩這幾天都跑去哪裡了?怎麼鬧得我老人家親自給你們接客呢?這耽擱了咱多少功夫?」

  孫行者和空空兒、精精兒幹什麼去了?還不是江魚把他們打發去捕風營操練軍士去了?孫行者無妨,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卻是要瞞著空空兒、精精兒兩個的。總不能讓他們看出江魚他們修煉的並不是蓬萊三仙宗的八九玄功罷?故而最近一段時間,孫行者拉著兩位劍仙常駐捕風營。這後花園卻又是江魚下了嚴令,不許那些丫鬟侍女胡亂出入的,自然只有如今充任了江魚家大管家的玄八龜親自接客了。

  聽到楊洄來訪,江魚皺了下眉頭,喝令一聲,將那仙石不成的聚靈陣法散去,著郭子儀他們自己手握靈石修煉,他拍拍屁股站起來,拎起玄八龜朝前院行去。玄八龜在江魚手上掙扎了一下,發現自己實在無法讓腿子碰著地面,頓時回頭朝江魚笑道:「小魚兒啊,你仔細考慮考慮,去把唐太宗的陵墓給挖了罷?我要他陵墓中的字帖古籍觀摩觀摩,你不是喜歡金銀珠寶麼?你去順手帶走一些,我玄八龜不出首你,如何?」

  『光當』,江魚直接將玄八龜丟在了地上,邁開大步跑得不見了蹤影。玄八龜氣喘籲籲的邁著小短腿朝前追了幾步,聲嘶力竭的把脖子探出了一尺多長大聲叫道:「咱們可以仔細的合計合計,合計合計啊。。。你小子不是挺貪財的麼?我玄八龜不出首你呵!」

  渾身冷汗的江魚大步跑到了自己會客的前院大堂外,整了整衣服,罵了幾句被那些書籍字帖迷得神魂顛倒搞不清挖掘李世民墳墓那災難性後果的玄八龜,這才端正了面孔,擺出了一位受到皇帝重用和賞識,朝中有著極大靠山,手上還掌握了實際兵權的侯爺應該有的威嚴面孔,背著雙手緩步走進了大堂。他不鹹不淡的朝大堂中有點坐立不安的楊洄點點頭,說道:「駙馬爺最近一段時間少見啊?還在東宮那邊陪太子爺風花雪月哩?這可是本候玩不來的勾當。今日登門,有何見教啊?」

  楊洄挺起腰板,朝江魚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拱手道:「江大人,您最近可是得意啊。跑去吐蕃斬殺叛逆近千人,這份功勞可是驚天動地的。嘿,整個長安城,可就沒幾個將軍敢帶著區區數百人去吐蕃啊?尤其還是挑起了吐蕃的內鬥之後全身而退,這本領,嘖嘖,也就江大人您是獨一份的啦!」楊洄近乎諂媚的挑起了大拇指。

  這話說的。江魚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就這麼坐在了楊洄身邊,招呼大堂內的侍女給自己送了一杯茶來,瞇著眼睛抿了一口茶水,笑道:「 客氣,客氣,過獎,過獎。應該的,應該的,大家都是為皇上效力嘛。誒,管家,管家?去醉龍閣叫一桌上好的席面來,今兒個咱款待貴賓啊。」縮頭縮腦的剛剛跑過來的玄八龜嘰咕了幾聲,抓抓腦門,又認命的跑了出去。

  楊洄看了一眼形容古怪的玄八龜,眉頭皺得老高--這江魚從哪裡招來得這批怪物?那叫做白猛的身高一丈五尺,簡直就是一座山;這管家卻高不過三尺,就是一樹樁子。還有那姓杜的五個兄弟,怎麼看怎麼就一點人味都沒有?--心裡嘀咕了幾句,楊洄笑道:「不要太客氣,江大人,今次來,咱是要和您分說一下以前的一些誤會。」

  「耶?誤會?駙馬爺說得哪裡話?咱們之間哪裡有什麼誤會啊?」江魚故作驚訝的看著楊洄,一臉的無辜和納悶。

  輕輕咳嗽了幾聲,楊洄強行按捺住拔出佩劍將江魚一劍捅死的衝動,乾笑道:「這誤會嘛,首先咱得說一件事情,張冰雲張小姐那邊,咱可沒有插手給您搗鬼。要怪,您要怪柴風那廝啊?咱如今和柴風雖然明面上還是朋友,可是暗地裡,咱可是和李林甫李大人一路的,江大人不會不知道我和李大人的關係罷?」

  「你不是和大哥一路的,你是和壽王李瑁一路的,誰叫你娶了人家的妹子呢?」江魚歪歪嘴巴,喝了一口茶,腹誹了楊洄幾句,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冰雲的事情,和駙馬爺的確沒什麼關係。如今冰雲隨著袁老天師修煉,已經是超脫紅塵的人了,這些往事也就不用再提了。」

  楊洄連連點頭,急忙說道:「正是這個道理,咱們也不用提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要說我楊洄和您江大人之間,只有交情,可沒有什麼仇怨呀!就說那金刀道場的金姣姣金大小姐的事情,咱實話實說,咱是坑了她一手,那也是被人指使的不是?首先這事情怪不得咱,其次那大小姐那時候雖然是您江大人的朋友,可是後來他們金刀道場不是地煞殿的亂黨麼?」

  歪著腦袋看了楊洄一陣,江魚點頭道:「呃,這話說得實在,這事情咱們也揭過去了。金姣姣金大師姐她如今是被通緝的亂黨身份,當初誣陷她坐牢,卻也,卻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咱還從您手上贏了十萬貫錢,這倒是我江魚有點小氣了。」

  「得了,咱們之間是什麼交情啊?那點錢物的事情也就不要說了。」楊洄盯著江魚看了半天,這才點頭說道:「如此說來,咱和江大人之間的糾紛過節還有一點點宿怨,可都是了結了?可都是算清楚了?」

  用力的點點頭,江魚很配合的對楊洄道:「這是自然,咱們之間哪裡有什麼仇怨呢?以後咱們就是自家兄弟,我大哥上次還交待我,要我和駙馬爺您好好的聯絡聯絡感情哩。要不然這樣?今兒個本候做東,請駙馬爺去錦湘院找幾個姑娘樂和樂和?」江魚怪笑道:「咱最近贏了一大筆錢,嘻嘻,那錦湘院雖然是銷金窟,咱如今也有那身家去裡面偶爾放肆一把了。」一說到這裡,江魚就情不自禁的得意啊,自己這幾年可算是飛黃騰達平步青雲啊,剛來長安的時候一介白丁身上只有敲詐來的萬多貫錢財,可是如今呢?身居高位家財億萬,發達,這就是發達啊!

  「嗯,侯爺盛情,洄心領了。」楊洄深深的看了江魚一眼,沈聲說道:「今次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侯爺您。」

  看到江魚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楊洄凝重的點頭道:「江大人可知道,你最近一個月在四海樓贏了多少錢?尤其四海樓關門歇業前那三天,您每天從四海樓捲走十幾萬貫錢,您可知道四海樓其實就是太子的生意麼?您可知道您這麼做,逼得太子幾乎都要偷偷的變賣自己東宮的珠寶陳設來過日子了麼?太子、鄂王、光王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對江大人您下殺手了。」

  對自己下殺手?聯想到那天剛從四海樓出來,鳳羽就吸掉了一條魔道的分神化身,江魚不由得面色一寒,冷笑道:「有趣啊有趣,果然是有趣啊。不知太子他們是想要學那江湖遊俠兒和我江魚決鬥呢?還是想要點起兵馬圍攻我江魚的侯爺府啊?或者,他們出錢僱用人來刺殺本候?呵呵呵呵,不就是贏了他們一點點私房錢麼?怎生如此的小氣?」

  一點點私房錢?小氣?楊洄有點無言以對了。太子東宮都差點被江魚贏得破產,這種打人不僅專門打臉還專門朝人家門牙上打的惡劣行徑,這種不顧朝廷潛規則和江湖道義的惡劣行為,江魚他做了就做了,還要嫌受害人太小氣?楊洄總算是明白江魚有時候品性已經惡劣到了什麼程度,那幾乎已經到了『人不能無恥得像江魚這樣』的境界了。

  狠狠的握了一下拳頭,楊洄冷聲道:「沒錯,太子他們正在計議要殺死侯爺你出這口怨氣,只是一時間沒有籌備好給那些刺客的報酬,故而那刺客遲遲沒有下手哩。江大人,這個消息,你覺得楊洄可是對得起咱們之間的交情麼?以後楊洄可是能作江大人的朋友麼?」

  沈思了一陣,江魚擡起頭來,重重的拍了一下楊洄的肩膀,差點沒把楊洄的肩膀拍得脫臼。他大聲說道:「果然是夠兄弟,夠義氣,還能說什麼呢?以後駙馬都尉在長安城中有什麼麻煩,只要是殺人放火的事情,找我江魚保證沒錯!」拍著胸脯說了一番江湖道上的黑話,在楊洄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中,江魚大聲問道:「那麼,今次駙馬爺過來這裡拉了半天的交情,到底想要說什麼?」

  楊洄狠狠的一拍面前的茶幾,大聲叫道:「好罷,既然江大人和我楊洄是兄弟,是朋友,那江大人的幾個身邊人勾引我楊洄明媒正娶的妻子,卻又是怎麼說?莫非江大人想要折辱我楊洄不成?」楊洄的眼睛,一下子就發紅了,好似那得了狂犬病的野狗一樣,紅生生的好不怕人。

  江魚本能的看了一眼楊洄頭上帶著的雙翅官帽,楊洄的臉色頓時本能的變得更加難看了幾分,他面容扭曲的說道:「江大人,有些事情楊洄能忍,可是,若是那些賤種都騎到了我楊洄的頭上來,孰可忍孰不可忍,這是逼著我楊洄殺人啦!」他身體前傾,盯著江魚喝道:「那人聽說和江大人交好,洄將此事告知李林甫李大人,李大人叫洄和江大人商量。如今,洄就等著江大人給洄一個交待!」

  好麼,先是撇開歷史恩怨,然後給自己賣了一個人情,這就是下套子啊。下好了套子,等得自己和他拍胸脯稱兄道弟了,這楊洄就順桿子爬起來要自己給他一個交待!江魚不由得暗自點頭,得了,這手段不高明,卻也實用,楊洄這傢夥,比起當初剛剛見他的時候,可是高明了不止一籌了。雖然同樣還是一個紈褲子弟,卻也是一個有點心機的紈褲子弟,比起以前那是強太多了。

  用力點點頭,江魚一拍那茶幾,大聲說道:「原來有這樣的事情?那好罷,今天夜裡本候點起兵馬,陪駙馬爺****去!」頓了頓,江魚嘻笑著問楊洄:「只是不知道那位膽大包天的賊子,是誰啊?」江魚尋思了好一陣子,自己在長安城交好的人中,有那本事勾引公主的人還真不少。比如說風青青啊、風笑笑啊這一干人,哪一個不是翩翩美少年?又有一身好功夫,比起楊洄,實在是更加適合做那閨房中的勾當。江魚不由得在心裡暗歎:「認識的英才俊傑太多,這一時半會的還真找不出人來了。「

  楊洄陰沈著臉蛋沒吭聲,他陰沈沈的說道:「江侯爺到時便知,洄實在沒那臉面說出口來。。。此事,還請侯爺替洄保密一二。」

  江魚連連點頭,滿臉誠懇的說道:「放心,放心,若是本侯爺將這事情說出去,就讓天上降下雷霆劈死本侯爺就是,本侯爺不是那種長舌婦,絕對不會把這種事情說出去的。」江魚心中一陣狂笑:咱望月宗的人,就是不怕賭咒發誓,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明天就把這事情宣揚得全長安都知道!呵呵,俺看你楊洄以後不乖乖的在我面前裝孫子!

  不過,轉眼間江魚對楊洄卻又有了幾分憐憫,父子二人都娶了公主,可是這大唐朝的公主,一個個面首無數,這帽子啊,都綠得發藍、藍得發紫、紫得發黑了。只要是個男人,都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罷?奈何駙馬都尉的頭銜聽起來好聽,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實權,他老爹還在替李隆基管那馬球隊,楊洄自己則只能在東宮陪著太子廝混,想要****,都還要看著別人的眼色來。尤其那姦夫若是有一點實力,他這丈夫居然還要向人求助才能去捉,這種日子,過得下去麼?

  又想到鹹宜公主那俏麗的面孔,以及她身邊總是跟著的那明機和尚,江魚不由得深深的歎息了一聲。到底要不要去幫楊洄,這事情還得去問問李林甫。他把楊洄推到了自己這裡,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是要自己去全力幫他,還是要自己敷衍一下?鹹宜公主可是公主,若是事情鬧大了,李隆基的面子上不好看,自己這做臣子的,可就有點難受了。

  當天夜裡月光皎潔,長安城中無數處高樓大廈中歡歌笑語飄出老遠,絲竹聲聲響徹雲天,到處都充滿了粉膩膩的氣息。江魚、楊洄帶著江魚屬下的七條男性妖怪以及三百名捕風營的暴徒在大街小巷穿行的時候,時常能看到有衣冠筆挺的男子在那裡翻閱後院圍牆,或者是那宅院後門外傳來的微妙的喘息呻吟。

  白猛手裡拎著兩柄大鐵錐,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很不解的用那鐵錐在自己腦袋上擦了擦:「古怪,這牲口發情,不都是在春天麼?」一句話說得楊洄面色慘綠,說得江魚翻起了白眼。後面捕風營的一干暴徒惡棍強忍著小聲,腳下的步伐卻有點顛三倒四。

  隊伍穿過了一條條街巷,到了城門處,江魚沒有和那些夜間執勤的城衛軍打交道,而是直接拎著楊洄翻牆而過。後面數百條黑影輕盈的直越過城牆,好似一隊幽靈,隨著江魚直奔渭河岸邊而去。渭河邊上,有一處鹹宜公主名下的宅邸,乃是她以前閑靜時拿來參佛唸經、如今拿來和人胡亂廝混的絕妙場所。這一座孤零零的宅邸矗立在一大片楊柳樹林中,四周最近的鄰居也在里許開外,宅邸四角有很隱秘的眺望塔台,裡面只要安置幾名不錯的箭手,就能起到極好的防禦作用。

  這宅邸裡的護衛,有宮中的千牛衛,有鹹宜公主從李瑁手上要來的王府護衛,也有她自己公主府上的護衛,更有幾個被她招攬的比如明機和尚一般身手極其高明的『貼身護衛』。這些護衛加起來足足有三四百人,更兼個個武藝精熟,楊洄一人還真不敢來這裡捉拿鹹宜公主的把柄。

  江魚他們趕到的時候,宅邸內燈火朦朧,門口懸掛著兩盞紅燈籠,門房內坐著兩名身披軟甲的彪形大漢,一臉殺氣騰騰的瞪著酒杯大小的牛眼到處亂瞥。楊洄的身體猛的一抖,站在一株柳樹外低聲罵道:「那賤。。。賤。。。嗯,公主就在裡面。江大人,咱們怎麼進去?這院子裡的防禦極強,公主身邊的明機和尚更傳說是武林中的一等一的好手,據說都有先天境界的修為,咱們可不能就這麼衝進去。」

  「嗯,駙馬爺說得不錯。咱們可不能這麼衝進去。」江魚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強行拉著楊洄走出了樹林,怪笑道:「咱們就這麼直接走進去。」

  兩條看門的壯漢看到江魚拉著楊洄走了過來,立刻警惕的跑出了門房,指著兩人低聲喝罵道:「他奶奶的,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這裡是當朝鹹宜公主的別墅,你們不要命了?半夜三更的敢來這裡胡混?給老子滾!滾!快滾!否則老子打斷你們的腿。」隨著兩條大漢的低聲喝罵,三條體形巨大的獒犬無聲無息的從門房邊的昏暗角落鑽了出來。這三頭畜生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齒,威嚇性的逼近了江魚和楊洄。

  楊洄的身體有點哆嗦,忙不叠的躲在了江魚身後。江魚則是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尋思道:「妙呵,手鐲裡給行者他們準備的吐蕃大獒犬都被吃光了,這裡又來三條!嘖嘖,每條怕不是有百把斤罷?得了,那三條狗鞭魚爺我自己享受了。天寒,正好進補啊!」『啪啪啪』三記耳光抽出,三條狗子被打飛丈外暈了過去,後面白猛急忙笑嘻嘻的帶人跑了出來,將那三條獒犬塞進了捕風營暴徒隨身攜帶的黑布袋裡。

  兩條看門的壯漢眼睛猛的瞪大,正要發出預警的尖叫,江魚已經激閃到了他們面前。兩隻手狠狠的叉在兩人的脖子上,江魚嘻笑道:「不要叫,不要叫,咱們不是來惹事的。看到後面那位沒有?那是公主的駙馬爺,他是來****的!嘻嘻,****的!」說道這裡,江魚不由得悶笑了幾聲,他實在想不通,楊洄到底是受到了什麼樣的屈辱,才會找上自己來幫他****呢?這次鹹宜公主到底勾搭了誰?

  兩條壯漢面色突然一變,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朝江魚看了又看。江魚很理解的點點頭,拍了拍兩人的後腦,將他們拍得暈倒在地,手一揮,三百捕風營暴徒已經流水一樣滲入了整個宅邸,那些在瞭望塔樓內打瞌睡的護衛以及院中所有的護衛、侍女、太監等等,都被他們以極快的速度放翻在地。當然了,他們免不了作出把那些護衛、太監身上所有的銀錢全部淘空,在那些侍女身上狠狠的揩油的事情。只是江魚純然當作沒看到一樣,帶著楊洄還有七條妖怪大咧咧的直奔向了鹹宜公主正在尋歡作樂的小樓。

  距離那小樓還有十幾丈的距離,江魚就聽到了樓裡傳出的大聲的嬌笑和好似黃牛噴水一樣的喘息聲。『哼哼哼哼』的粗重喘息還有那『啪啪啪啪』皮肉撞擊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樓裡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突然間,樓裡傳來鹹宜公主的嬌笑:「你這蠻子好生了得,嘻嘻,看看你能不能把本宮的兩位侍女也一起給收服了。嘻嘻,管你什麼英雄好漢,被本宮這麼一揉弄,還不得是乖乖的俯首聽命麼?哎喲,你還真咬啊?」『啪啪』的幾聲好似巴掌拍擊的聲音傳來,鹹宜公主大聲叫道:「不要咬我的胸這裡,咬壞了怎麼辦?看你滿臉的鬍鬚,蟄得本宮好生疼痛。」

  幾聲粗豪的小聲傳來,江魚、龍赤火還有杜武等幾個精細人的面色一下子變得極其的古怪,怎麼這聲音聽起來如此耳熟?但是絕對不會是風笑笑風青青他們那幾個俊俏公子哥的聲音,到底是誰的呢?能夠勾搭上鹹宜公主的,怎麼也應該是那些俊俏的小白臉罷?小白臉有聲音這麼粗壯的麼?

  突然,小樓裡又有人尖叫起來:「哎喲,公主,婢子我要死了,要死了。。。啊∼∼∼明機大師,你好生,好生厲害∼∼∼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伴隨著一聲聲嘶力竭的叫聲,那好幾聲『啪啪』的皮肉撞擊聲突然有一處停了下來,隨後就聽到鹹宜公主嬌滴滴的說道:「明機,你傷勢剛愈,想不到就有這樣的能耐。來,本宮試試你們兩個的本事一起來。」

  『嘎』,江魚身邊的楊洄生生的擰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江魚不由得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搖搖頭,正在小樓裡的『啪啪』聲再次以極高的頻率響起來的時候,江魚帶著楊洄還有七個妖怪大聲叫嚷著衝進了小樓。樓下有幾個赤身****的侍女正在忙著給酒壺裡倒酒、整治精美點心小菜等等,全部被不知道憐香惜玉的白猛一拳一個打暈在地,頃刻間就看到幾個侍女的臉上高高的腫起了一團。江魚只能是祈禱,這些容貌秀麗的侍女,不會被白猛打得毀容罷?

  順著那樓梯直奔到小樓的二樓,一幅極其奢靡****的場面出現在眾人面前。整個二樓被打通變成了一間長寬三丈的大房間,地上鋪著來自西域的羊毛地毯,在上面則是一層華美的絲綢被褥,四角矗立的青銅大香爐內熊熊燃燒著的魚油燈盞讓這房間內的溫度有點過高,讓人有一種喘息不過來的窒息感。魚油燃燒散發出來一種古怪的香氣,引得人慾望高漲。頭頂高懸十幾根絲絛,絲絛上繫著一顆顆鵝蛋大小的夜明珠,照耀得這房間內一片雪亮。

  那淡黃色得絲綢被褥上,兩名身材火辣容貌清秀的侍女正被兩個男子壓在身下放肆的衝擊,其中一名侍女已經暈了過去,身體好似一堆死肉般由得人胡亂玩弄。而屋子正中的鹹宜公主身邊,則是圍著三個男子,兩個有頭髮,一個光頭。光頭和尚自然是明機,他如今正擡著鹹宜公主白嫩嫩的臀部作勢深入。另外一名身材肥胖滿臉大鬍子,正在鹹宜公主身前賣力的抽動,大嘴在她胸上一陣亂咬的,不是安祿山是誰?

  至於安祿山身邊,那身材高高瘦瘦一身都是精壯腱子肉,正高高的挺著男人的象徵準備隨時替補進去的,可不是安祿山的難兄難弟史思明?

  江魚一夥人衝了進來,楊洄猛的尖叫了一聲:「公主,你居然就連這些雜胡都。。。都讓他們進你的寢宮?」

  安祿山、史思明也是江湖經驗過的老手,聽得這一聲大叫頓時明白****的人來了,兩人一聲大吼,神奇的不知道從何處抽出了兩柄大刀就要衝向門口衝殺出去,結果猛不丁的看到江魚滿臉怪笑的站在自己面前,『咚咚』兩聲悶響,兩柄大刀無力的落在了厚厚的被褥上,兩人一下子『軟』了下來。

  江魚笑吟吟的走上前,黑漆漆的靴底在那淡黃色的被褥上狠狠的踐踏了幾腳,怪笑道:「兩位將軍?得了,跟咱走罷?人家駙馬爺和公主要商量一些夫妻間的私事。。。嘻嘻,咱們就不要在這裡湊合了罷?」

  說完,江魚手起掌落,一道猛烈的罡風呼嘯而出,拍得丈許開外的明機和尚一聲慘叫,一口血狂噴在鹹宜公主白嫩嫩的身軀上。江魚歪了下腦袋,白猛撲上去拎小雞一般拎起面無人色的安祿山和史思明,一行人轉身就走。

  後面鹹宜公主猛的尖叫起來:「江魚!你敢衝進本宮的別墅?你給本宮站住!反啦,反啦,沒有王法了麼?」『啪』的一聲,不知道是楊洄還是鹹宜公主挨了一記耳光。

  江魚對鹹宜公主的叫罵聲充耳不聞,帶著兩名『俘虜』呼嘯而去。他帶來的三百暴徒早就把這別墅內值錢的物事席捲一空,一行人興高采烈的回轉長安城去也。

  夜色中,只有安祿山淒厲的嚎叫聲不斷傳來:「江大人,這是誤會!他奶奶的這是誤會啊!誰他媽的知道這女人是公主啊?誰他媽的知道?我冤枉,我冤枉,我他媽的冤枉啊!」

  「冤枉!冤枉啊!」

  淒厲的叫聲,傳出了老遠,老遠。。。

  隨後,江魚一聲清叱直接打斷了安祿山的嚎叫。

  「冤枉?那日在壽王王府中,你沒見過鹹宜公主麼?呵呵呵呵呵呵,老安,你這可就不地道啦!」

  片刻之後,安祿山再次放聲大叫。

  「不冤枉,不冤枉!他奶奶的,咱們兄弟是中邪了啊。。。對,咱們中邪了呀!嗚!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34:44

第七十四章 狂魔

  長得歪頭歪腦滿身大瘤子的老槐樹在月光下輕輕搖擺,張牙舞爪沒有幾片葉子的枯枝條在地上撒出了狼藉的黑影,好似無數魔怪在那裡狂舞。這裡風很小,沒有花,人很靜,沒有聲音。小小的院子裡只有一排青石搭建的平房,宛如蹲伏的猛獸,靜靜的等待著野獸送上門來。那些槐樹下、院落中,雜草垓垓,幾點秋螢在那雜草中飄舞,綠油油的星火好似鬼火在載波載浮。偶爾從那草叢中還有不知名的蟲子發出幾聲啼叫,益發顯得這院子格外的破敗陰冷。幾條晃悠悠的人影在這院子裡靜悄悄的出入,平添幾分陰氣。

  這院落就處於皇城外御史台衙門的後門邊上,地上只有畝許方圓的大小,地下卻有著足以容納近千人的囚牢。這裡就是大唐朝御史台秘密設置的專門針對文武百官的大獄,只是,外面的人都只以為這裡是御史台拿來安置那些雜役僕用的住所罷了。或者,換個名字,這處大獄應該叫做『詔獄』,只是大唐朝的皇帝是不肯承認有這麼一個東西的,就算你進去裡面打過幾個轉兒,你也別指望人家相信就在皇城外面還有這麼一處陰森可怖的地方。最近幾年來,這處大獄的生意很是紅火,時不時的就有人進去暫住幾天。有些人進去了就再也沒有出來,有些人進去了,也出來了,他們已經變成了李林甫最鐵桿的盟友。

  江魚帶了一夥暴徒抓著赤身裸體的安祿山、史思明翻過了城牆,就這麼一路直奔這處大獄而來。院落的門口,滿臉堆笑的吉溫連同幾個同僚已經等得有點迫不及待了,等得江魚將安祿山、史思明二人交給了吉溫,吉溫很有職業習慣的用力的在兩人高聳的臀部上拍了幾掌,稱讚道:「兩頭好行貨,骨肉精壯的,能熬得過起碼五天。嘖嘖,看這屁股蛋子上的彈性。嘻嘻!」吉溫用一種粉紅色的曖昧的眼光掃了掃兩人,被江魚的屬下用兩塊惡臭的破布堵住了嘴巴的安祿山、史思明察覺大事不妙,猛的掙扎起來。他們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臉上滿是求饒可憐的神色,但是這一群御史台的酷吏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兒,擡起二人就呼嘯而入,哪裡理會他們的臉上是否好似帶雨梨花那般嬌滴滴的讓人憐惜?

  一間陰森恐怖的刑房,青石搭建的牆壁上有一層油膩膩的紅光隱隱泛出來,這些青石也不知道飽餐了多少人的血漿,才能變成如今這等顏色。牆壁上扣著的幾個鐵環鐵鏈,也是用青銅打造,那青幽幽的帶著點紅色油光的鐵環鐵鏈,以及鐵鏈上附著的不知道什麼用處的數十個鐵鉤,在那昏黃的燈火照耀下,很有點讓人骨髓都發冷的猙獰味道。就這簡簡單單的幾件東西,就已經讓人不寒而慄了,何況是那刑房正中間放著的一張檯子,那檯子上數百件小巧的形狀古怪的刑具?

  安祿山、史思明難兄難弟兩個被那些御史台的酷吏手腳麻利的扣在了牆壁上鐵環中,鐵鏈捆住了他們的幾個大關節,鐵鉤被按在了他們的其他筋骨關節上,只要他們稍微用力動彈,這些鋒利的鐵鉤就會毫不留情的沒入他們的身體。兩個倒黴蛋也是識貨的人,整個成大字形老老實實的靠在牆壁上,不敢有一點兒掙扎動彈,只是不斷的用哀求的、可憐的、近乎那迷路小羊羔的眼神看著江魚。

  江魚無奈的攤開雙手,苦笑道:「不要看我?誰叫你們作出這等無法無天目無君皇的事情來?」他坐在一張鐵椅子上,扭頭朝吉溫笑道:「吉溫啊,只管動手,千萬不要給我一點兒面子。好好的調理調理這兩位,嘖嘖,剛到了長安,聽得正要陞官哩,怎麼就落入了如此境地?」

  兩人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看著吉溫慢條斯理的捲起袖子,露出兩條白膩纖細沒有一點兒力氣的手臂,仔仔細細的在旁邊幾個小吏的服侍下用一盆薑黃色的藥湯洗了手,這才在那屋子中間的檯子上挑選了一把長只有兩寸、手柄不過寸半、形狀好似彎月、薄如髮絲一般珵亮無比的一柄小彎刀。吉溫輕輕的揮了揮那彎刀,空氣中響起『絲絲』的破空聲,安祿山、史思明盯著那柄小刀,身體頓時僵硬了。吉溫古怪的笑了幾聲,點頭道:「大食來的水紋鋼、混上了一點兒南詔的緬鋼,尤其裡面加入了半錢的紅毛銅,才打出了這柄『月缺難圓刀』啊!」

  江魚倒抽了一口冷氣,本能的夾緊了自己的大腿。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柄刀上面邪氣沖天哪!不僅是江魚,除了白猛這莽撞粗線條的傢夥,其他六個妖怪還有刑房中的一干小吏都被那彎刀上的『殺氣』所震懾,猛的一下夾住了大腿。江魚歪著脖子看了那彎刀半天,這才嘰咕道:「這是什麼月缺難圓刀呢?我說吉溫哪,這可有個講究麼?你這刀上的邪氣,可是重得狠哪?」

  吉溫微微一笑,隨手一刀切在了手邊一條鐵條上,細細的一聲脆響,這鐵條被劈下了拇指長的一條鐵皮,這彎刀的鋒利可見一般,若非刀體太小形狀太古怪,都可以列入神兵利器的範疇了。吉溫朝江魚點頭笑道:「江侯爺有所不知哪?這刀上的邪氣之所以這麼濃,嘖嘖,是大唐朝起碼有三四千人惦記著它哩。呵呵呵,這『月缺難圓刀』,又有個俗名,叫做。。。」故意賣弄玄虛的看了看渾身雞皮疙瘩冒出來老高的安祿山和史思明,吉溫古怪的抿嘴一笑,低聲笑道:「這寶貝,又叫做閹刀!嘻嘻,這大唐朝宮裡面的公公們,可有一大半都是被這柄『月缺難圓刀』給割掉了下面那貨色,嘻嘻,這才能進宮伺候皇上的。您說這幾千個公公惦記著這寶貝,這寶貝上面的氣味,自然有點邪氣了。」

  難兄難弟的眼珠子差點從那眼眶中跳了出來,安祿山『嗚嗚』掙扎著扭動了一下身體,鐵鏈上的幾根鐵鉤就立刻挖入了他的皮肉,幾縷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流淌下來,在那燈光照耀下,顯得好不刺眼。吉溫『溫柔』的一笑,對安祿山笑道:「安將軍?您崩急哪?這一刀下去,保證您沒什麼痛楚的就斷掉了是非根,這輩子可就清靜了。誒,所謂月缺難圓,也就是割掉了那玩意後,想要接上去可就難嘍!」

  歪著脖子繃著臉,江魚緊緊的夾著自己的大腿,用極其古怪的眼神斜睨著吉溫。難怪這廝讓朝廷中的文武大臣們一個個聞風喪膽,感情他手段如此歹毒。天下盡有不怕死的好漢,可是不怕被那小刀在自己身上割幾刀的,還真沒幾個哩。月缺難圓刀,這刀的名字起得好不促狹,好不惡毒,好不陰險。江魚看著安祿山、史思明那扭曲著的面容,肚子裡面的笑啊,差點就噴了出來。

  吉溫走到了安祿山身邊,彎刀很溫柔的貼著安祿山的小腹下三寸的地方往來劃拉了幾次,將安祿山的下體剃得乾乾淨淨好似剛出生的嬰孩一般。吉溫微笑著看著安路上,點頭道:「安將軍?您可準備好了?這一刀下去,以後皇上可就要格外的信任您啦?到時候您陞官發財,可千萬不要忘記了我吉溫哪?嘻嘻,看看皇上身邊的幾位受寵的公公,還有幾個在外面領軍打仗的,可比您如今的官職高太多啦。」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力氣,安祿山的舌頭一彈,將那塊破布彈飛了老遠,他張大嘴猛的吸了幾口氣,大聲的嚎叫起來:「江大人,我的江侯爺,江大哥,江大叔,我叫你大爺哩!嗚嗚,不要這樣鬧著玩好不好?會玩出人命來的!他奶奶的,要是您放著一個嬌滴滴的公主脫得半光了來勾搭你,你也忍不住提起傢夥就干啦!嗚嗚,俺老安這輩子沒見過這麼風**嫩的娘們,她主動靠上來,不干白不干啦。」

  悠閒的在那鐵椅子的扶手上打著拍子,江魚悠悠說道:「哎喲,就算魚爺我去勾搭公主,這天下也沒幾個人能把魚爺我捉姦在床哪?我說安將軍,您這算是什麼?您不知道這朝廷中有個最大的忌諱就是親王勾結外面的領軍將領麼?您居然敢和鹹宜公主勾勾搭搭的,你不是自己找是非麻煩麼?這事情要是傳進了皇上的耳朵裡,您可不僅是小腦袋保不住,大腦袋也得『卡嚓』一聲分家哩。」

  揮揮手,江魚大聲說道:「老吉啊,下手輕一點,不要弄疼了安大人。誒,你怎麼沒準備鵝毛管啊?就這麼一刀切下去,安大人豈不是要被尿憋死?趕快去弄根鵝毛管來!」雖然沒見過一個公公是怎樣生成的,但是市井之間卻也有這樣的素材,江魚自然是知道公公們第一次挨刀後,下面小便處要插上鵝毛管,否則大活人還真會被尿憋死。

  聽得這惡毒的話,安祿山猛的大聲嚎叫起來,眼裡那個可憐巴巴的淚光啊,在燈火下一閃一閃的,看起來好不嬌弱引人憐惜。他尖叫道:「江大爺,不要動手,不要動手,您只說一句要我老安做什麼就是。嗚嗚,下次他媽的不要說是公主,就是貴妃皇后貼上來,老子都不碰啦。嗚嗚,女人哪裡沒有啊?何必還得老子挨這一刀?誒,您說到底要我安祿山做什麼?咱們都是痛快人,說到做到,不要做那些敷衍蒙人的事!」

  「哦?」江魚眉頭一挑,拍拍手,刑房內的小吏們立刻都轉了出去,關上了那刑房足足有一尺厚的青銅大門。吉溫微笑著用彎刀在安祿山的身上劃來劃去,將他一身枯黃的體毛剃得乾乾淨淨,嘴裡發出讓安祿山、史思明不寒而慄的陰笑聲。江魚站起身來,從袖子裡掏出一卷用小羊皮精心鞣制的卷軸,笑嘻嘻的在安祿山和史思明面前攤開,微笑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兩位將軍大人把這文書給簽了,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大哥還想要重用兩位哩,只是呢,這年頭很多人都是陞官發財了就過河拆橋,有時候不得不防著一手啊?」

  江魚心裡暗罵道:若非你們兩個蠢貨跑去上了鹹宜公主的床,大哥哪裡會這樣折騰你們?鹹宜公主面首多了去了,也不欠缺你們兩個。但是鹹宜公主是為誰幹活的啊?是為了壽王做事的!你們上了她的床,以後就要變成她的人,最後就是壽王的人!若是你們都變成了壽王的狗腿子,大哥在朝廷裡安排下的這些棋路,豈不是都白費了功夫?

  將那卷軸在安祿山面前抖了抖,江魚大聲叫道:「看清楚了沒有?在上面簽上你們兄弟倆的名字,以後咱們就依然是好兄弟。呵呵,在這長安城中,你們儘管橫行,都有魚爺我還有我大哥幫你們撐腰。可是若是你們不簽麼。。。」江魚的左拳貼著安祿山的脖子揮了過去,拳頭無聲無息的沒入了那青石條搭成的牆壁裡,安祿山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呆呆的看著江魚。江魚獰笑道:「不是咱們的兄弟,那就是咱們的仇人啦!咱大哥說了,若是咱們的仇人,那就提早送他們上路就是。你們暴力姦淫公主,這是抄家滅族的事情,卻也不用咱們給你們羅織罪狀了。」

  安祿山尖叫起來:「咱們是被公主姦淫啊?」

  「嗯?」江魚眼裡兩道非人的銀色強光閃過,他的眸子在一瞬間的功夫整個變成了燦爛的銀色,那銀色的眸子中,隱隱然還有一縷極其鋒利極其強大的神光閃動。安祿山、史思明正在他的前面,將這異狀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渾身肌肉再次的繃緊。安路上猛的扯著嗓子嚎叫起來:「我簽,我簽。。。他奶奶的,不就是一個投身的文書麼?咱簽就是啦!可是咱兄弟倆他奶奶的都不識字,打手印成不成啊?」安祿山有點怯弱的看著江魚,眨巴了一下眼睛,低聲下氣的笑道:「咱們,嘿嘿,真的不識字啊?」

  「不識字?」江魚、吉溫對視了一眼,江魚猛的將那卷軸在安祿山臉上拍了一下,怒道:「不識字你說這是什麼投身文書?」

  安祿山搖搖頭,苦笑道:「江大爺,您就別玩我們兄弟了好不?咱們把公主干了是咱們的錯,可是要說起來,這是公主強姦我們,我們是被強姦的苦主,跑去京兆尹咱們還有得理由分說哩。您非要扣住這個罪名砍我們的腦袋,咱們兄弟還能怎麼說?這也的的確確是死罪,傳出去了皇上一定會砍咱們的腦袋出氣。」歎息了一聲,安祿山搖頭道:「您身居高位,身嬌肉貴的,又是皇上面前得寵的人,若是沒有什麼好處,哪裡會大半夜的帶著一大批人去幫那戴綠帽子的駙馬爺捉姦哪?搞了這麼多玄虛,不就是李大人想要咱們徹底投靠他麼?」

  驚訝的看著滿臉粗豪氣息一臉愚笨的安祿山,江魚驚歎道:「他奶奶的,你有幾分本事啊?難怪大哥說,想要把你捧上節度使的位置哩。得了,廢話少說,你們兄弟先打手印了再說別的。呵呵,跟著咱大哥走,以後吃香的喝辣的絕對不是什麼問題。嘖嘖,來,吉溫啊,把兩位將軍大人放下來,大家都是一家人,再這麼掛著,可是太傷和氣啦。」

  打上了手印,江魚將那卷軸仔仔細細的收進了袖子裡,拍著赤身裸體的安祿山笑道:「什麼也不說了,這次你們立下了軍功,大哥正在活動,準備著讓你們再升上一級兩級的哩。這些事情咱也不懂這麼多,總之你們要陞官了就是。」他瞇著眼睛看著兩個渾身大汗淋漓--後怕的--的難兄難弟,冷笑道:「可是醜化也說在前面,若是以後兩位想要做什麼對不起咱們兄弟的事情,那。。。」江魚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安祿山、史思明可不是什麼忠君愛國的主,到了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是拍著胸脯向江魚表現自己的忠心耿耿,向江魚大口承諾自己兄弟二人以後不管有多高的官職,都要一心一意的跟著李林甫走,一心一意的為李林甫李大人效命,甚至安祿山都主動的提出了,若是李林甫或者江魚有興趣的話,他願意拜兩人為義父,就看兩位義父大人願不願意收他這個螟蛉義子了。

  收安祿山做義子?江魚看著安祿山那粗壯矮肥的身材,看著他那耷拉下來起碼有三十斤膘肉在裡面的大肚子,不由得心頭一陣惡寒。他急忙搖搖頭,客氣了幾句,著人拿來了衣服,讓兩人把衣服穿戴完畢。他也不怕兩個人鬧出什麼玄虛來,李林甫炮製的這一份效忠文書上面可是和李林甫自己沒有絲毫的干係,上面羅織了很多足以讓人抄家滅族的罪名。安祿山、史思明在這文書上打上了手印,生死就掌握在李林甫的手上,江魚也不怕兩人背後搞什麼小動作。僅僅其中一條私通回鶻王庭的罪名,就足以讓這兩位邊疆大將人頭落地了。

  一行人出了詔獄的院子,吉溫手裡揮動著那柄『月缺難圓刀』,一臉殷切的朝安祿山和史思明揮手道:「兩位將軍以後有空常來坐坐,我吉溫一定掃榻接待。今日招待不周,還請兩位將軍不要介意啊?」這熱情的招呼聲,嚇得安祿山、史思明面色慘白,拔腿就跑。簡直就是放屁,除非腦子壞掉了,否則安祿山、史思明這輩子都不想來這該死的地方做客啦。史思明還好,安祿山只覺得小腹下三寸的地方,依然還有一股寒氣盤旋纏繞,好似自己的某個肢體已經沒有了一點感覺,他還忙著找太醫趕快去瞧瞧這是怎麼回事。一想到那柄『月缺難圓刀』居然是曾經閹割過幾千個公公的『神器』,安祿山就覺得自己的下身好似被數千個公公的眼睛盯著,手指頭輕輕的撫摸著,那個難受啊,讓他差點沒吐血!

  江魚看著兩人一溜煙的跑得飛快,不由得回頭看了看詔獄的大門,嘀咕道:「真有這麼可怕?誒,不覺得怎麼可怕啊?」搖搖頭,幻想了一下那柄小刀擦著自己的身體緩緩滑動的恐怖感覺,江魚突然打了個寒戰,搖頭道:「可怕啊可怕,兄弟們,趕快回去,誒,咱要回去燒香拜拜神才是。」龍赤火幾個妖怪也是混身一個冷戰,跟著江魚加快了腳步,直往府裡跑去。

  一邊快步小跑,江魚一邊向白猛打趣,問他為甚對那把邪異的『神器』小刀一點兒都沒有反應。白猛含含糊糊的『絲絲』了幾聲,詫異的看了一眼江魚他們,搖搖頭示意自己根本不知道那柄小刀為什麼讓他們如此的畏懼。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往前直走,一直走,一直走,漸漸的天上的月色從淡青色的月華變成了慘綠色的詭異光芒,遠遠近近的居然響起了幾聲野狼的長嚎,附近的街巷樓閣,好似都隔著一層模糊的水晶,樓閣扭曲、街巷上隱隱飄起了一層黑霧,不知道哪裡吹來狂風,那風竟然是到處胡亂盤旋的,風裡有極其濃烈的一股子血腥味,腳下原本堅硬平滑的青石板的街面,突然變得濕漉漉軟綿綿的,好似沾滿了鮮血的土壤。

  江魚猛的停下了腳步,低聲喝道:「兄弟們小心,咱們被人設計了。」雖然對於陣法之道並不精通,但是起碼閱讀過一氣仙宗陣法典籍的江魚還是知道一些陣法運用上的高明案例--此時此刻,他們應該是被人用一種很厲害的神通攝入了一個存在於長安城卻又不存在長安城的古怪世界,在這個世界中,長安城的一部分空間和某個極遠處的不知名空間內的物品融合在了一起。具體的原理江魚說不清到底是什麼,但是他知道這種手段雖然在一氣仙宗算不得什麼,但是在一氣仙宗之外,這已經是頂尖的『挪移乾坤、水霧月影』的大神通。

  龍赤火他們七個妖怪很謹慎的圍著江魚站成了七星陣法,江魚回頭看時,卻發現這裡只有龍赤火他們七個妖怪,原本應該跟著他們的那些去捉姦的三百捕風營暴徒,已經不知道去向。他的額頭上一陣冷汗流淌了出來,能夠無聲無息的將那三百人不知道弄去了哪裡,這設計自己的人,應該是極其厲害的人物。

  緩緩的拔出了經過天地爐重新鍛造的鯤鵬一羽劍。經過天地爐的神力加持,鯤鵬一羽劍如今重有十二萬五千八百斤,除非是江魚他們這種煉體的修士,其他人被它磨一磨都只能變成肉醬。那幾塊在鑄造時加入的神石有一半直接粉碎,只有一半將自己附著的一些特別的功效加在了劍上--其中最厲害的一點屬性就是『靈眼』,可以看清一切邪障,可以窺破絕大多數邪法的『靈眼』--至於劍上原本附著的一絲太上青火,也在那天地爐中被極大的增強,此刻只要江魚發動,這劍就能完全化為一蓬青火,焚燒一切。

  有了這樣的利器在手,江魚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想了想,又將那五嶽壓頂苻暗藏在手中。他冷冷的說道:「喂,相好的,不要縮頭縮尾的啦。耗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把我陷入這陣法中,你們想要做什麼?是綁票勒索呢?還是殺人滅口啊?總要說出點道理來吧?」言笑間,江魚發動那寶劍上的『靈眼』,眼裡有一層氤氳的霞光閃過,四周那原本黑漆漆扭曲的世界在他眼裡頓時變得清清楚楚。他們正在距離江魚的府邸只有一條大街的路口上,十八面血紅色的大旗矗立在四周,布成了一個很古怪的陣勢。大旗上有濃烈的血腥氣息飄出,赤紅色好似糨糊一樣的血腥氣息匯聚成一個極大的羅網,將江魚他們幾個罩在了裡面。

  一聲獰笑傳來,一具屍體帶著強烈的破空聲砸向了江魚。江魚手上長劍一抖,將那屍體攔腰劈斷。上半截身軀正好倒在江魚面前,江魚看清那人的臉,正是他捕風營中的一名下級軍官,以前綠林道上赫赫有名的凶神。這人的心口被人用蠻力打穿,心臟處破了一個碗口大的透明窟窿,臉上帶著一點恐懼不可思議的驚容,顯然殺死他的人給了他極大的震撼,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反抗,就被人穿心殺死。

  『桀桀』的怪笑聲中,一具接一具的屍體朝著江魚直砸了過來,每一具屍體上都帶著強烈的血腥味道,江魚面不改色的將那些屍體一一震開,卻都是他帶出來的那三百屬下中人。很快,江魚他們身邊就堆滿了屍體,三百人,沒有一個逃脫。想必他們剛剛進入這古怪的空間,就被人以絕對壓制性的武力殺死,甚至就連江魚他們都沒察覺到任何異常,他們已經慘死當場。江魚長吸了一口氣,身體轉向了剛才屍體飛過來的方向,冷笑道:「不知道是那條道上的兄弟看我江魚不順眼,要和江魚我開這種玩笑?呵呵,殺了我江魚三百屬下,這要是報去兵部,我江魚不大不小的又是一個麻煩哩。還請問,是否我江魚有得罪的地方?」

  客客氣氣的說完這番話,江魚突然一個大轉身,身體急轉一百八十度,一劍朝身後七八丈外一片黑漆漆的地方劈了下去。那鯤鵬一羽劍被一蓬丈許長尺許粗的青色火焰所包圍,帶著極高的溫度撕裂了四周那晃動著的黑霧和不穩的空間,頃刻間劈到了一條黑影的頭上。那黑影似乎還沒想到江魚居然能看破自己擺下的大陣,正準備出言戲弄江魚,如今寶劍、太上青火突然臨頭,這黑影一時間居然愣了一剎那。

  一剎那就足以讓人喪命。江魚的青火席捲了這條黑影,黑影慘叫一聲,足以焚燬凡間萬物的太上青火將那黑影燒成了一縷縷黑煙飄散,江魚長劍揮動,一劍劈斷了十八桿血色大旗中的一桿,四周空間扭動了一下,突然恢復了正常。十八桿大旗上發出一陣鬼哭狼嚎般的慘叫,捲起了地上的屍體血漿,化為一蓬血光沖天而起,急速飛去。江魚一時不查,哪裡追的上?

  「好,好得很,楊洄白天才給我報信說有人買了殺手要我江魚的腦袋,想不到今天夜裡就來了這麼一手。若非老子的長劍上自帶了可以看破一切障礙的『靈眼』,若非這太上青火對於一切的邪障天生有克制作用,今天咱們進來了,可就難得出去啦。」江魚想到剛才那黑影將三百具屍體投完後,立刻在陣法外轉換位置,站在自己身後想要伺機撲殺的情景,不由得額頭上一陣冷汗。若非自己今日運氣好,手上的寶貝正好克制這些邪魔歪道的法術,在人家設計好的戰場中和一名修為不知道底細的敵人打鬥,他的結果一定不會很好。

  「小火,你和小白明天去刑部大牢,再提一批死囚出來,補上今日損失的三百人的缺。」江魚看了看左右,發現地上沒有殘留什麼血跡肉末之類的東西,不需要自己來打掃戰場,這才心情平復了一些。若是留下三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讓自己收拾,江魚非要發瘋不可。打掃乾淨不算什麼,可是若是自己屬下被人殺了三百人這樣的消息傳開,不知道多少人會在李隆基面前說自己的壞話哩。原本很多人就已經看不慣捕風營了,其中尤其以張九齡為甚啊。「沒辦法,捕風營不拿那些該死的囚犯做軍士,你讓我挑選良家男兒去服食那十個裡面死一半的靈丹麼?」

  龍赤火、白猛有點犯愁的看著江魚,兩人只是在心裡哀歎了一聲:刑部大牢早就被提空啦,哪裡有這麼多死囚呢?

  第二日快近晌午時分,江魚就單身一人出了門。他先去袁天罡潛修的小道觀和他打了聲招呼,說了自己被人刺殺的事以及幕後的主使人可能是誰,隨後他也不顧袁天罡急速變得鐵青的面孔,施施然的出了門。「呵呵呵,太子不是要計算我江魚麼?那我就計算他罷!他可不知道我的靠山是袁天罡、李淳風他們這群老道啊。太子也不知道,道門在大唐朝廷裡到底有多少影響力罷?活該他倒黴,他這個太子,哼哼!」江魚第一次有點迫切的感覺到,他需要把太子趕緊弄下台了。他不心疼那三百名捕風營的暴徒,這些傢夥早就該死了。他心疼的是為了製造出這三百名擁有金丹初結實力的暴徒,所消耗的靈藥和靈丹啊。不要說蓬萊島送來的那些急速提高修為的『虎狼之藥』,緇evitra峭餑且桓齟蠖境靨粒�禿姆蚜私�慊褂辛�嗷茲�嵌嗌儺牧Γ?br />
  朱雀大街上還是人來人往熱鬧得厲害,好似是有一支規模極大的胡人商隊,不知道如何運氣的通過了大食的封鎖,從那極遠的西方國度中運來了一些極其希罕的物事,比如說鵝卵大小的火油鑽啊之類的東西,引得朱雀大街上一個胡人商會的大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一名金髮碧眼身上僅僅掛著幾塊布條的美麗女子在那商會門口搔姿弄首,賣弄著她身上一堆光芒璀璨的珠寶,引得那些旁觀的人連連驚歎。

  江魚對這些珠寶卻沒有絲毫的興趣,說起寶貝,能有崑崙山的多麼?人頭大的鑽石江魚在崑崙山上都見到過,這些小顆粒的鑽石寶石對他實在是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他長臂分開那堵住了大街的圍觀人群,不耐煩的叫嚷著:「他奶奶的,給老子讓開,讓開,他媽的不就是一個沒穿衣服的胡人娘們麼?你在你老母身上沒見過這些玩意?有什麼好看的?」江魚心中正好有氣,正是不耐煩的時候,他下手就有點沒有輕重,推得一些圍觀的人踉蹌著差點沒摔倒在地上。

  突然斜次裡探出一隻手,一把抓住了江魚的手腕,那手的主人大聲叫道:「你這小子,怎麼這等暴躁?誰又招惹了你?」

  江魚眼睛眨巴了眨巴,奇怪了,自從他帶著淨街虎的一幫頭目在朱雀大街上往來了幾日,朱雀街上還有誰敢招惹他啊?江魚握緊了拳頭就要去招呼這膽敢抓住他大聲呵斥的人,隨後,江魚的拳頭剛剛舉起來呢,他又急忙的放下了手,點頭哈腰的朝著那人笑起來:「哎喲,是您老爺子啊?您今日怎麼得空親自出門逛街啊?嘖嘖,您居然親自抓住了咱的手,這可真不好意思了。」

  抓著江魚訓斥的李隆基差點沒氣得笑出來,什麼叫做親自出門逛街啊?這小子說得什麼屁話?李隆基鬆開手,手上玉簫在江魚手腕上狠狠一敲,罵道:「好你個江魚,聽說你把兩個營裡的事情都丟給手下去做了?整日裡就在長安城聚眾賭博,贏得那成器的傢夥是哭哭啼啼的?嗯,你這是幹什麼?你就不能換一家賭坊去賭麼?你是不是故意要針對他啊?」

  江魚看了看跟在李隆基身後的李林甫啊、張九齡啊、高力士啊、王鉷啊、李天霸啊幾個,急忙笑道:「天地良心,咱可不知道四海樓是太。。。那個爺的生意。誒,咱要賭錢,自然要找個本錢大的地方去賭啊?否則兩三下就賭得人關門大吉了,還玩什麼呢?」江魚一腦袋的霧水,李隆基出宮到處遊玩,這種事情倒也有過,不希罕。但是他居然問自己去太子的賭坊裡賭博的事情,這可就有點古怪了。按理說,他堂堂一個皇帝,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幹什麼?哪怕四海樓的後台老闆是太子,李隆基也沒必要親自過問啊?

  「嗯,我管他賭坊關門不關門?」李隆基眼珠子瞪了江魚一下,冷笑道:「原本還想著專門去找你小子敲詐一筆的,可是正好大街上碰到了,那就先把事情給你說說:隴西道今年糧食歉收,百姓生活很有點難過,你贏了這筆錢,知道要怎麼辦了罷?」

  張九齡得意的笑,李林甫無奈的笑,高力士、王鉷很矜持的笑,李天霸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他用力的拍打著江魚的肩膀,大聲笑道:「嘿嘿,兄弟,你就從了罷!誰叫你這事情鬧得太大了?你看看在朝廷裡哪個當官的敢去賭坊這樣豪賭啊?你可好,最大一注都押了五萬貫,誒,小子們把這事情告訴我,咱都被你嚇了一跳啊!嘖嘖,破財消災,破財消災啊!」

  咬咬牙,看著李隆基故作嚴肅的面孔,江魚心裡一陣的膩味,他奶奶的這叫什麼事情啊?堂堂大唐朝的皇上,大街上敲詐臣子的錢財去賑災?這,這,這,簡直就是開天闢地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自己的確是去豪賭了半個月,但是這也是辛苦錢啊?江魚惱怒的瞪了李天霸一眼,如果不是花營的探子把這事告訴了李隆基,他怎會知道呢?有氣無力的,江魚朝李隆基拱手道:「得了哩,咱認罰,咱出三十萬貫錢如何?這半個月咱就贏了這麼點,您看看要不要?」

  三十萬貫?李隆基明顯被這數字嚇了一跳,去年大唐朝的賦稅收入才一千多萬貫,他也沒想到從江魚手上就能『敲詐』出三十萬貫哪?這事情和江魚沒多大關係,不管是惡意的還是善意的,他反正是去賭坊贏來的這麼多錢。可是這三十萬貫出自太子手上,這事情就讓李隆基心裡有點嘀咕了。別人也不知道李隆基心裡在想什麼,總之是李隆基沈默了一陣,突然笑起來,玉簫拍了拍江魚的手臂,李隆基笑道:「小魚兒,有你的啊?你做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也不管你啦。明兒個把錢交上去,我心裡記著你的好處哩。今日天氣不錯,陪我到處走走罷。」

  江魚鞠躬應是,和李林甫交換了一個無奈的極其心疼的眼神。李林甫擡頭看著天,左手食指很隱晦的指了指張九齡,意思就是說,敲詐江魚的錢去賑災這樣離譜的主意,是張九齡提出來的。江魚心裡那個恨啊,對張九齡頓時恨到了骨子裡。只是,江魚心中居然還是有點懼怕張九齡,只能沒奈何的磨磨牙齒,瞪了他一眼,乖乖的跟在了李隆基身後。

  李隆基身為大唐的皇帝,卻和那些圍觀的看熱鬧的百姓一樣,奮力的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眼珠子『嘰哩咕嚕』的就在那商會門口的胡女身上打量個不停。不說別的,這胡女的皮膚白得好似牛乳一樣,更兼身材高大比李隆基還高了一頭,一對胸脯高高聳起竟然有哈密瓜大小,一條腰肢卻又是纖細結實得厲害,兩條驚心動魄的長腿充滿了力量感,更是緊緊的合在一起,大腿根部居然連一根手指**去的縫隙都沒有,看起來好不讓人心動神搖。李隆基的眼珠子啊,就在那胡女的身上不斷的打轉了。

  江魚靈識往那胡女的身上一掃,嘻嘻笑了幾聲,湊到李隆基耳朵邊低聲說道:「老爺子,這女子還是處子哩。咱用腦袋擔保她還是雛兒。」

  「嗯,處子好啊。二八處子,豆蔻梢頭。」李隆基點頭讚歎了幾句,突然間回過味來,一玉簫拍在江魚手上,低聲罵道:「她是處子和,和老爺我有什麼關係啊?嗤,簡直就是不知所謂。。。誒,胡人女子卻也見得多了,這金色頭髮藍色眼睛的,卻是極其罕見的哩。」

  那胡女在商會門口搔姿弄首了一陣,突然綻開兩片紅唇微笑道:「諸位大唐天朝的客官,民女凱瑟琳在此有禮了。今日賞寶大會,是民女的主人,尊貴的莫罕大老爺親自主持的。哪位客官只要有十萬貫的身家,就有那資格進來參加賞寶大會,卻是不用請帖。」這胡女高鼻樑、深眼睛、嘴唇紅潤,有一股中原女子所沒有艷麗豐韻,更兼嗓音清脆好似銀鈴一般,一口漢化更是流利清晰,好不讓人疼愛。

  李隆基眼睛一瞪,回頭朝李林甫喝道:「哥奴,你身上可有十萬貫錢?陪老爺進去參加這賞寶大會。」他看到旁邊有那長安的富商巨賈用馬車拉來了一箱箱的金銀,通過驗證後徑直進了商會,不由得有點心癢。李林甫面色一變,差點沒哭出來,十萬貫啊?誰能隨身攜帶?他急忙向江魚求助,輕輕的拉了拉江魚的袖子。

  江魚微微一笑,朝李隆基躬身道:「老爺,咱們直接進去就是,他們還敢問咱們驗那錢財不成?」說完,江魚暴力分開了前面看熱鬧的人群,李天霸肩膀左右一扛,將最前面的幾個圍觀者撞飛了開去,兩人護著李隆基直往那商會大門行去。

  商會門口的胡女還有那幾個商會的護衛呆了呆,急忙迎上來。胡女微笑著朝李隆基行了一個古怪的禮節,柔聲問道:「不知這位大老爺尊姓大名?我們商會今日的賞寶大會,沒有開具請帖,只要是能拿出十萬貫錢的,都能進去參加。不知道大老爺您?」

  一股無形的威勢自李隆基身上散發出來,他冷冷的朝著胡女和幾個護衛笑了笑,大步就往商會內行去。簡直是玩笑,整個大唐都是他掌心之物,進一個商會的大門,還要什麼十萬貫的錢做保證金麼?胡女還有那幾個護衛只覺得渾身一軟,被李隆基身上威嚴的氣息壓制,哪裡還敢開口說話?眼睜睜的看著李隆基大步行了進去,那幾個護衛還算盡職,勉強的伸出手來,想要攔住李隆基身後的人。

  李天霸眼睛一瞪,身上一股沙場百戰大將才有的血腥屠戮的氣息沖天而起,嚇得幾個護衛連連倒退,那胡女更是滿身大汗,差點沒嚇得哭了出來。可是李天霸身上的氣息,卻又比不過江魚的。江魚只是隨意的釋放了一點自然之心模擬的洪荒巨獸的氣勢,那狂暴、血腥、高高在上處於食物鏈頂端的生物仰天咆哮時的狂放氣焰,直接把那幾個護衛嚇得暈了過去。還好江魚看出李隆基對這個胡女似乎有這麼一點意思,故而釋放的氣勢只是作用在哪幾個倒黴的護衛身上,饒是如此,那胡女也被突然間好似變了個人的江魚嚇得倒退了幾步,差點坐在地上。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34:59

第七十五章 爆炸

    李林甫嘻嘻哈哈的和王鉷、高力士幾個一擁而入,看都沒看地上暈倒的幾個護衛。張九齡則是怒目拍了一下李天霸的腦袋,隨後朝江魚喝道:「仗勢欺人,以暴力威嚇這些無知百姓,可是大丈夫所為?」張九齡目光一瞪,眉目中自有極大的威嚴放出。

  李天霸凜然受教,江魚則是吊兒郎當的看著張九齡,歪著腦袋說道:「咱可不是大丈夫,魚爺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做中原最大的幫派頭子,嘎嘎,大丈夫?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魚爺是絕對不會做的。」眼珠一轉,江魚怪笑道:「剛才老爺他,似乎也是這麼進去的?」張九齡張了張嘴,一時間無言以對,氣惱的甩了一下袖子,大步踏進了商會。人不要臉則天下無敵,江魚都說自己不是大丈夫了,他張九齡還能怎說?何況,的確,確實,剛才李隆基也是用氣勢威嚇人,這才進去的啊?

  這胡人的商會規模極大,一行人在一間大房間內更換了乾淨的毛皮製造的拖鞋和寬敞鬆軟的外袍後,被兩名皮膚黝黑的崑崙奴少女引進了一條幽深的甬道。甬道四周都是以檀香木搭建,甬道內香氣襲人。地上則是鋪著三寸厚雪白的駝絨地毯,價值極其昂貴。甬道兩側隔著三五丈遠就有一展小油燈,燈盞內燃燒的是抹香鯨的油脂搾出的精油,一股氤氳的氣息讓所有人好似行走在雲端霧裡。李隆基拊掌讚歎道:「有人說這些胡商富可敵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他看了看地上鋪著的雪白地毯,嘴角頓時歪了歪,他自己寢宮中,似乎還沒有這麼一條哩。

  江魚湊上去,低聲笑道:「老爺您若是想要這些東西,還不容易麼?派出大軍把他們的地盤佔下來,他們的東西,自然也就變成咱們的了。」

  眼睛一亮,李隆基咳嗽了幾聲,低聲說道:「此事,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嗯,嗯,四鄰不穩哪,這出兵之事,還得從長計議才是。」頓了頓,李隆基又不無神往的說道:「只是聽聞走過大食國的疆域,極遠處的西方又有一片大洋,那裡盛產各種寶石寶鑽,更有很多希奇的物事是我們中原所沒有的。他們那裡一柄寶刀,在中原就價值千金,而他們一國的武士,手持的都是這樣的寶刀。嘿,嘿嘿。」

  冷笑了幾聲,李隆基身上一縷殺氣閃過,回頭朝李林甫點點頭,李林甫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微笑著朝李隆基使了個眼色。江魚心裡頓時變得一片兒透亮,好了,可憐的高仙芝高大將軍,您就帶著人馬衝過蔥嶺去試探大食的兵鋒罷。若是你贏了,就一直往西邊打過去,你不在中原和我搗亂就行。你若是輸了,呵呵,在那一片異國的土地上,你高仙芝還能回來麼?

  想到上次李林甫給自己所說的安排下來對付高仙芝的計謀,江魚心裡就是一陣冷笑。就這時,拐了幾個彎,好似向地下走了一段路程,賞寶大會的會場到了。會場內燈火明亮,抹香鯨精油燈的燈光映照著場內一個個直徑三尺多的銀盤上那一堆堆銀色、紫色、黑色的珍珠,整個會場真正只能以珠光寶氣來形容。

  江魚他們剛剛走進會場,一名身材矮小枯瘦臉上有一臉雪白鬍鬚的老頭兒就迎了上來,恭敬的朝著李隆基深深的鞠躬後長聲說道:「尊敬的客人,對於凱瑟琳他們的無禮,我莫罕致以最深的歉意。」頓了頓,老頭兒直起腰來說道:「莫罕來自於極其遙遠的地方,在西方的一片大海邊,有一塊神奇的國土,我莫罕就來自於那裡。這次我的商隊順利的來到了傳說中的大唐朝,如果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諸位老爺原諒。」說完,莫罕又深深的鞠躬了下去。

  李隆基輕輕的哼了一聲,淡淡的對莫罕說了幾句歡迎遠道而來之類的客套話,隨後徑直帶了人坐在了會場最中間的一處軟榻上。莫罕驚訝的看了一眼氣勢氣度都如此讓他心驚膽戰的一行人,急忙找這個商會的老闆,叫他出來幫自己辨認人。莫罕覺得這群人應該是在長安城極其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但是他初來乍到卻不認識這樣的人物,不請這裡的主人幫忙,他還真害怕得罪了不應該得罪的貴客。

  一會兒的功夫,佈置成圓形的會場內已經坐滿了前來參加賞寶大會的富商巨賈以及朝廷中的重要人物。幾個門閥世家在長安城的代表以及那些朝廷中佔據高位的公侯一眼認出了李隆基,頓時屁股上好似貼了鐵釘一樣扭動著,只覺得軟榻上柔軟的皮毛簡直就好似刀山一樣讓他們難受。有心要上去行禮罷,李隆基卻又擺出了一副誰都不認識的嘴臉,江魚更是在旁邊摩拳擦掌的好似誰敢過去就揍他一頓的架勢,誰敢過去啊?

  還好高力士覺得這群人可憐,派了身後兩個小太監把李隆基只是來這裡看看希奇的事情告訴了這些人,世家門閥的人頓時安下心來,那些朝廷顯貴卻依然是面色忐忑,尋思著等會不管見到什麼樣希奇的寶物,不管自己如何的想要得到這寶貝,可也不能去競價拍賣。

  等到會場被人佔滿,莫罕連同一名身材高大的胡人老者一起走了進來。兩人朝四周所有的客人行了禮,就坐在了李隆基他們旁邊的一張軟榻上,那身材高大的胡人老者沈聲說道:「諸位尊貴的朋友,這位是莫罕,從遙遠的天方最西的地方來到大唐。他攜帶了很多珍奇的寶物,非常的珍貴,非常的罕見。明年開春之後,就在這裡,將要舉行一個正式的拍賣大會,讓大家有機會得到自己心儀的寶物。」

  停頓了一下,老者笑道:「今天舉行的,是一次不正式的賞寶大會,就是讓大家見識一下,莫罕兄弟帶來的寶物中的一部分不算最珍貴的東西。呵呵呵,若是有意,今日大家也可以出價競爭一部分寶貝。」老人的這話說得很明白,僅僅長安城的富商,還沒有足夠的力量消化這一批寶物,所以在正式的拍賣大會之前,先來一個賞寶大會,讓大家見到這裡面有多少珍寶,讓大家把莫罕帶來的貨物的名聲宣揚出去,引來更多的大唐朝的富商來競爭,這才是賞寶大會的主要用意。至於說進門的十萬貫錢的保證金,卻也是必須的,總不能說你一個街頭地痞都跑來參加大會罷?總要有點身份地位的人才能進來才是,否則你也沒有足夠的錢競拍啊?

  胡人做生意都極其的乾脆,一番開場白說完之後,莫罕輕輕的一拍雙手,兩名崑崙奴就面色嚴肅的擡著一個玉盤從旁邊一閃金光閃閃的小門內行了出來。那玉盤放在了莫罕身前,莫罕輕輕的揭開了玉盤上覆蓋著的一塊淡綠色綢緞,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諸位尊貴的朋友,這是一柄絕世的寶刀,真正的絕世寶刀,天下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把的寶刀。」

  玉盤上是一個紫檀木雕刻的刀架,刀架上是一柄長有五尺許粉紅色半透明好似琉璃一樣的長刀。刀體彎曲狹長,和大唐常見的形式不同,刀體內有一種好似活物般遊動的紅光。讓眾人感覺到奇怪的就是,這三寸多寬的刀體內,居然好似冰凍一樣的封著一段完整的魚骨。魚頭就是刀頭,魚尾就是刀柄,數十根尖銳的魚刺從那刀背上探了出來,巴掌長的細細魚刺上居然閃爍著一絲絲金色的光芒,很是神奇。

  莫罕抓起長刀,沈聲道:「這是我們天方最有名的大匠師打造的寶刀,刀成後三年不小心被它的主人掉入了海中,被這尾奇異的擁有天雷力量的神魚吞吃。數十年後,這柄刀和這魚的骨頭已經融為一體,從普通的凡間的寶刀,變成了擁有天雷力量的神器。」他得意的笑道:「不要看這刀這麼長大,它實際上只有不到三錢重,輕如羽毛卻鋒利無比。」

  那兩名崑崙奴擡出了一根碗口粗的純鋼棍子,莫罕手起刀落,輕鬆的在那鋼棍上劈了七道。『嚓嚓嚓嚓』幾聲細微的響聲,地上落下了幾塊斷裂面整齊光潔的鋼錠,場內的客人同時驚呼起來,紛紛稱讚這果然是神仙才能使用的兵器,否則外觀如此脆弱不堪一擊的寶刀怎會如此的鋒利?在場的門閥世家的代表都有一身不弱的武功,自然能看出這莫罕就是一普通常人,根本沒有一點兒武力。他居然能揮動這長刀如此快捷的劈出七刀,顯然正如他所言的,這長刀輕得沒有道理,只有三錢重。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綠了,這等寶刀若是落入自己手中,給自己家族中的高手護衛佩戴,殺傷力起碼可以提升一倍。尤其大唐朝四大家族的代表身體都哆嗦了起來,他們族中的元老都在修煉江魚賣出去的《八九玄功》,一旦他們結成了金丹,凡間的兵器哪堪他們使用?定然需要這麼一柄奇妙的兵器啊。

  崔家的代表崔五先生第一個舉起手來:「莫罕先生,你直說罷,你這柄寶刀想要多少錢?我們崔家都可以滿足你。」

  李隆基興致勃勃的看著哪寶刀,正打著主意是不是要讓買下寶刀的人事後把這刀獻給自己,江魚坐在李隆基身邊自言自語的說道:「無非是一柄上品法器級別的兵器,雖然帶了點雷霆的力量,卻也只是最普通的天雷之力,算不得什麼太好的兵器。唔,我現在應該都能煉製下品的靈器罷?一柄上品法器而已,嘿嘿,若是能賣錢的話。。。」

  李隆基頓時醒悟,身為道門的護法,江魚自然有一些凡人所不能想像的手段才是。他手上玉簫準確的拍中了江魚的手腕,低聲說道:「哦?小魚兒你有這樣的本事?朕年少時也曾仗劍江湖,對這刀劍之物卻是極其喜愛的。不如,你煉製一柄寶劍送給朕?唔,朕也就不出錢向你購買啦,朕是君,你是臣,有什麼好東西獻給朕,是理所應當的嘛。」李隆基笑得那個得意啊,看得江魚差點就起了弒君叛亂的念頭。

  一干世家門閥的代表在那裡拚命的喊價,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寶刀抱入懷中。哪知道那可恨的莫罕卻是微微一笑,將那寶刀又放回了刀架,微笑道:「諸位尊貴的朋友不要焦急,這柄寶刀,總會屬於你們中的一個人。但是如此寶物,若是不經過一個正式的隆重的儀式,怎能對得起它的身份?所以,這柄寶刀,我們會在明年的正式拍賣大會上拍賣,今天麼,只是讓大家來鑒賞鑒賞。」

  場內的近百名富商巨賈乃至朝廷顯貴同時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娘,若非李隆基坐在那裡,怕是早就有人站起來用自己的身家地位來威嚇莫罕了。誰不知道若是等到明年,這把寶刀的價錢起碼會翻上幾番?到時候天下不知道多少勢力的代表會好似聞到血的鯊魚一樣撲過來,自己得到寶刀的希望,那就變得額外的渺茫了。

  只有李隆基在那裡拊掌低聲叫好:「高明,高明,先吊起所有人的胃口,讓在場中人把這寶刀的利害之處宣揚出去,到了明年,呵呵,這刀的價錢可就不止今天的這個價碼了。」李隆基心裡得意,他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俯視著在場的所有權貴富豪-- 看啊,你們為了一柄所謂的上品法器爭得面紅耳赤,朕坐在這裡一聲不吭就能得到一柄更好的兵器,呵呵,難怪朕是君,你們是臣--不過,什麼是上品法器?李隆基有點糊塗的看了看江魚,什麼又是下品靈器呢?

  隨後莫罕拿出來幾件寶貝,見見精彩,樣樣都是罕見的奇珍,引得會場內這些見多了珍奇寶物的客人都不由得一陣陣的喧嘩,拚命的叫出了一個個高昂的價錢。只是莫罕絲毫不為之所動,一副穩坐釣魚台,靜等人上鉤的做派。其中有兩件寶物,讓江魚都不由得眉頭一跳,差點出手搶奪。其中一塊居然是結成了玉髓裡面有一滴玉髓靈液功能幾乎能起死人肉白骨的白玉,另外一樣則是蘊含了極其強烈的庚金之氣,純粹沒有雜質的,幾乎可以和開天闢地那一剎那產生的庚金之氣相媲美的人頭大小的一塊白金。

  江魚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莫罕,這傢夥從哪裡弄來的這些古怪東西?一件上品法器還招惹不出太大的麻煩,畢竟如今道門的高手手上多少都有一件兩件靈器。可是這一塊白玉和那一塊白金,就是可以讓人打破頭的東西。那一方白玉落在蓬萊島某些煉丹走火入魔的老道眼裡,殺人越貨的事情他們可能都做得出來。那一塊白金若是被一氣仙宗專攻鑄造冶煉一道的道人發現,呵呵,怕是這個胡人商會都要被煉成飛灰。

  無知者無畏啊,江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等會要再去袁天罡的道觀一次了。這裡居然有這樣的天材地寶出現,莫非這莫罕找到了某處靈窟麼?大唐朝的軍隊要一路征戰廝殺不知道耗費多少年才能到達莫罕的家鄉,可是對於大唐的修道者來說,幾乎代表著天地間最強橫的一股力量的道門修士,有哪個地方是不能去的?

  呵呵,如果通過這條情報再獲得一個靈窟,江魚都開始好笑那些道門的長老要如何給自己獎賞了。一個接靈誅邪陣就能打發江魚麼?這是明顯不可能的,若是他再立下一個大功勞?江魚心頭在極其快意的獰笑。

  李隆基卻是不感興趣的看了看那些寶物,在那軟榻上扭動了一下身軀,突然湊到了江魚的耳朵邊低聲嘀咕起來:「江卿家,朕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交待你去做。」李隆基的臉色極其的嚴肅,用無比森嚴的目光看著江魚的眸子,好似要把千鈞重擔放在他肩頭一般。

  「您請吩咐?只要您一句話,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我江魚不含糊。」江魚嘴一順,就把充滿了江湖韻味的黑話『吧唧吧唧』的說了出來。

  李隆基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他低聲說道:「朕也是如此想的。這件事情交給張九齡去做,他怕是要指著朕的鼻子破口大罵。若是交給其他人做,也沒你做來那樣乾淨利落不留任何的痕跡。嗯,你可明白?」

  認真的點點頭,江魚看著李隆基那保養得極好湊在自己面前只有三寸不到距離的白玉般的面頰,認真的說道:「您吩咐就是。」

  歪了歪嘴,李隆基扭動了一下身體,咳嗽了一聲,看了看那些正被莫罕拿出來獻寶的寶物,長歎一聲後,李隆基這才歎息道:「小魚兒啊,你要明白,這些冷冰冰的寶貝,對朕可沒有任何的吸引力呀。朕富有天下,這天下都是朕一人的,什麼珍奇寶物能讓朕動心呢?這些冷冰冰的死物,誒,不值得朕來浪費精神啊。」

  原來如此,江魚看了看李隆基,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陛下的意思是說?您想要的是那些暖乎乎的活物麼?暖玉溫香,這才是活寶呀。得了,臣明白了,臣等會就去辦這事情。」他一臉的忠君愛國,一臉的忠心耿耿,看得李隆基是無比的感動,用力的拍了拍江魚的胳膊,低聲的讚歎了他幾句。所謂的忠臣良將,就是江魚這樣的人啊,能急君王之所急,能想君王之所想,忠臣啊。

  李隆基看向江魚的目光中憑空又多了幾分欣賞,這眼神落入其他人眼裡,卻又值得某些人煩惱很久很久。李林甫則是面帶笑容的在一旁偷偷的觀察李隆基的面色,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事情,他的手指,很輕巧的在膝蓋上彈動起來。

  不等賞寶大會完結,已經沒有了什麼太大興趣的李隆基就起身告辭了。莫罕還有那商會的老闆驚愕的看到在場客人中身份最高貴的那些人一個個恭敬的站起來朝李隆基行禮,不由得面面相覷,不知道李隆基是什麼來頭。還是那商會老闆反應得快,急忙追上了李隆基,恭恭敬敬的送李隆基他們一行人出門,同時對自己沒有盡到地主之誼感到無比的歉意。李隆基胡亂的敷衍了這胡人老頭幾句,帶著人揚長而去。按照李隆基的計劃,他今天還要去大慈恩寺附近逛逛呢。

  江魚卻是留在了商會門口,他一手抓住了那商會的老闆,笑著問道:「這凱瑟琳,是莫罕的奴隸?」

  商會老闆驚訝的看著江魚,猛然回頭看到李隆基正一步一回頭的往這邊看呢,他頓時一陣恍然,連忙笑道:「正是莫罕兄弟的奴隸。莫罕他從天方帶來大唐的,一路上請了曾經來過大唐的商人教授她大唐的語言還有大唐的文化風情,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血哩。」畢竟是商人,這商會老闆已經開始大力鼓吹凱瑟琳的血統之高貴、素質之絕妙、品性之完美,就好像他每一次拍賣某件寶物時,都要吹得天花亂墜的慣例。

  「少囉嗦,讓她打扮打扮穿上一點正經點的衣服,套上馬車跟我走!」江魚不耐煩的打斷了商會老闆的話,他冷聲說道:「我不管你們耗費了多少心血心力在上面,幸好今天要這個姑娘的是。。。是我們大老爺,魚爺我給你一點面子,不做那強買強賣的事情,你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價錢,我現在就帶著人走。一個女奴,你可不要把魚爺我當肉頭來宰。」

  江魚面上凶氣直冒,嚇得那商會老闆連連倒退了幾步,急忙點頭應是。他不答允也不行了,江魚這無賴,居然在說話的同時,從腰帶裡把自己的金魚袋給翻了出來。一根紫色的絲絛懸掛著金魚袋,金魚袋旁邊掛著一方團龍玉珮,這兩件東西讓那在長安城中做了十幾年生意的胡人老頭是面色一變,已經明白了江魚的身份。老頭兒很茫然的回頭看了一眼走出了數百丈還在往這邊不斷打量的李隆基,臉上頃刻間堆上了親切的笑容:「這位大人,這事情好說,好說啊?得,您請進去喝一杯茶,咱們馬上就讓凱瑟琳打扮了跟您走。嘻嘻,凱瑟琳能夠伴隨貴人,這是她的福氣呀!說什麼錢啊?那太看不起咱們啦。嘿嘿,以後您就是我們商會的貴賓啦,您以後在咱們這裡看中什麼東西,都給您九折的價錢!」

  老頭兒笑得無比燦爛,江魚也笑得極其的燦爛,他一本正經的搖搖頭,大聲說道:「這樣怎麼好意思呢?不要錢,我這不是變成了強搶麼?錢,這是一定要給的。給我一個公平合理的價錢,再給我打一個九折,呃,馬馬虎虎也就算啦。」

  江魚伸出手去用力的拍打著胡人老闆的肩膀,拍得那老頭兒滿臉苦笑--這位大人,好大的力氣啊?

  遠處的一處屋頂上,靜靜的站著一人。他全身裹在一件漆黑的大衣內,那衣料的質地極其古怪,好似最深沈的黑夜,秋日的光芒照耀在上面,沒有一點兒反光。那深邃的黑色中,卻有一層暗淡的血色隱隱泛出,一道道扭曲的面孔在那血色裡掙扎翻騰,好似要衝出這衣服的束縛。他站在屋頂上,附近的光線、熱量、聲音、乃至方圓數尺內的所有顏色都被他吸得乾乾淨淨,那裡就是一個扭曲的黑色空間。

  「這個無恥的仗著權勢強買強賣的傢夥就是江魚?唔,他也是修道人麼?這樣的品性和我們倒是有點差不離,他居然也能修正道?老天爺瞎眼了麼?」那人含糊的咕噥了幾句,低聲抱怨道:「昨晚把我的那一道分身毀掉,還劈碎了一桿血戰旗的,就是他?呼呼,不像啊!不過,殺了他就是。小小一個江魚算不得什麼角色,他只是我們和太子全面合作的奠基石罷了。呼呼,這太子好生廢物,居然要我們殺死江魚,才肯和我們合作,簡直莫名其妙。」

  一拳,抽空了方圓百丈內的所有空氣,一拳,讓那人腳下的房屋粉碎,一拳,讓百丈內的路面石板盡皆化為齏粉。

  僅僅是作勢出拳,那人的拳風已經將百丈內的一應物事震碎,化為一道道黑色的能量狂潮衝入了他拳心中那一點血光中。『吼∼∼∼』,仰天一聲咆哮,這人嘴裡噴出一團熾熱的霧氣,身體淩空一閃,那拳已經到了江魚面前。那人身形所過之處,十幾座樓閣被震成粉碎,樓閣內的人被震成血漿化為一道道血氣匯聚進他拳風中,地上被拳風抽出了一條深有近丈的溝渠,那人身周丈許,已經化為一片朦朧。

  如此強悍的一拳,在距離江魚還有丈許時卻變得天高雲淡,清清楚楚。那人的身形四周沒有絲毫異相,沒有一點兒外露的勁氣洩漏,那人的動作幾乎能讓旁邊的凱瑟琳乃至那胡人老闆看得無比清晰--靠近江魚,一腳朝江魚面前踏下,那人『慢條斯理』的揮出了簡簡單單的一拳--因為江魚太高,比江魚矮了兩尺的這人一拳只能砸向江魚的上腹部。

  『哼』,江魚體內一道涼氣本能的運轉起來,玄八龜成為江魚的御靈之後給江魚帶來的好處終於體現出來。冰涼的能量在江魚皮膚下組成了一片片堅韌的護甲,尤其是在上腹部方圓三寸許的地方變得尤其厚重。江魚甚至能感到一塊龜甲從自己的肚子裡冒了出來,龜甲足足有兩厘厚,準確的攔在了那拳頭面前。

  『輕描淡寫』的一拳命中江魚肚皮上突然冒出來的那塊甲冑,穿透力極強,帶著無邊死氣的一股血紅色真元呼嘯著從那拳頭上轟出。玄八龜的本命精元所化的那一塊甲冑被打成粉碎,一道冰涼的氣息又湧回了江魚身體。那揮拳偷襲江魚的人發出驚喜的笑聲,他拳頭上傳來的感覺告訴他,他的拳已經粉碎了江魚的某一塊身體組織,拳頭前應該就是江魚那脆弱的內臟。

  「煉什麼八九玄功哪?真正最強的鍛體法門,還是我們魔道所學!」那人獰笑了一聲,為了一擊就殺死江魚,他的拳頭微微一縮,隨後更加了三成力量,這才繼續轟向江魚的身體。

  可是,他打碎的是玄八龜的精氣所化的那一層無形有質的甲冑啊。江魚已經反應過來,他提起全部的力量,趁著那人縮拳蓄力的電火石光一剎那的功夫,左拳狠狠的和那人的拳頭對碰了一擊,他右手肘子帶起一道淩厲的勁風,居高臨下的砸在了那人的面孔上。

  『砰,嘎』,沒有一點兒勁氣外洩,兩人硬碰硬的用全部的肉體力量對撼了一記。江魚左手五指疼痛欲裂,那人的右拳卻整個被砸成了粉碎,毀滅性的力量直透身體,他的右臂『嘩啦』一聲炸成了血霧噴出,一條白生生的骨頭在空氣中晃蕩了一下,突然炸裂開來。江魚的右手肘狠狠的砸在了那人的臉龐上,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骨頭斷裂聲,江魚的手肘陷入了他的面孔足足有三寸深,一蓬血柱狂噴了出來。

  好強悍的生命力,好強悍的身體。這人被江魚打成了這樣,他居然還能猛的一個急跳躍,跳上了街對面的屋頂,撒腿就跑。奔跑間他身上鮮血狂噴,好似一道活動的噴泉。那人淒厲的嚎叫起來:「上當啦,上當啦,他娘的,這廝是個硬點子!他,他,他怎會有這麼高的修為?」這人憤怒到了極點,沒人告訴他,沒有人告訴他江魚是這樣一個肉身修為居然比結成了魔嬰專修肉體的阿修羅宗高手還要強悍的人物。他迸發全部魔元,動用全部肉體力量,甚至還抽了數百人的生魂精血作為助力的一拳,居然被江魚硬碰硬的粉碎。

  江魚怒嘯一聲,拍了一下隱隱作痛的肚子,邁開兩條長腿跳上了對面屋頂,朝那人直追而去。他大聲吼道:「魔崽子,來了長安城搗亂,你還想要逃走不成?兄弟們,給老子圍上!」

  作為御靈的主人,江魚有權力控制御靈的全部行止。他心神一動,不知道正在哪裡玩弄那些斯文勾當的玄八龜化為一道烏光從他胸口被丟了出來,江魚根本不知道尊老愛幼是個什麼概念,他抓起玄八龜的脖子,大聲吼道:「魔崽子,看老子的無敵暗器!」

  『颼』的一聲巨響,江魚將兩尺高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玄八龜抖手就朝那人砸了過去。

  「啊呀!苦也!」玄八龜手忙腳亂的抱住了自己手上的一卷古籍,縮起脖子,認命的朝那人飛去。

  那人一聲怒嘯,奮起全部的力量,左拳狠狠的反手一拳,狠砸在了玄八龜的身上。

  可憐!天下真有人敢用肉體和玄武一族的近親玄龜來比拚肉身強度!那人一聲慘嚎,手臂好似一條豆腐一樣被砸成了粉碎,玄八龜不受任何阻礙的從他身邊飛了過去。被江魚當暗器砸碎了這人一條手臂的玄八龜還好整以暇的在飛過那人的時候怒目喝道:「兀那小子,你打我老人家作甚?」玄八龜認命的,抱著那一卷古籍,被江魚淩空打飛了數里地,一頭扎進了長安城的城牆裡,將那城牆砸穿了數尺大的一個窟窿。

  灰頭灰臉的玄八龜撲騰著兩條小短腿,一邊吐著嘴裡的石子兒,一邊在幾個城衛軍看鬼一般的眼神中爬出了那窟窿。他嘀嘀咕咕的抱怨了幾聲,腦袋歪了歪,小心翼翼的翻閱了一下手上的古籍,發現那書本完好無缺,頓時裂開嘴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兩條小短腿撲騰得老快的,也不去管江魚的死活,一溜煙的就往國子監的方向跑了過去。

  那人左右手臂都被打碎,不由得心頭一陣火爆,魔道修士那特有的凶悍不畏死的狠勁直衝了上來,他怒嘯道:「既然如此,就一起死罷!。。。師弟,記得給我報仇啊!」

  他團身一個旋轉,化為一道黑光直衝江魚而來。他體內元嬰直接粉碎,引動全身所有的能量就要爆炸開來。

  一名修成魔嬰的魔道高手自爆,整個長安城都要與他陪葬!

  江魚嚇得魂飛天外,撲上去一手抱住了那自爆的魔修,怒吼道:「我操你祖宗!只是打斷了你的兩條手臂,你,你,你怎生就發狂了?」

  根本不敢讓這瘋狂的傢夥在長安城自爆,江魚施展全部身法,身體化為一道火紅色的箭光,呼嘯著往終南山的方向直射了過去。

  數息之後,只見終南山的方向一陣奇光異彩急速閃動了一陣,一道漆黑的蘑菇雲猛的騰空而起。長安城劇烈的顫抖了幾下,隨後一道狂飆橫掃而來。剛才被江魚打破的那一堵城牆『嘩啦啦』的被那狂飆震塌了百多丈長的一段,漆黑的狂風衝進城內,就看到數百人尖叫著被那風捲起來有數十丈高,呼嘯著甩向遠處。

  國子監外一處古董閣內的玄八龜猛的打了個哆嗦,他茫然的擡頭看了看天,搖搖頭說道:「呃,還沒死?他還沒死,我也不會死?唔,不管這麼多啦。。。以小老兒之見,這尊青銅鼎的來歷可是了不得呀。看他的銘文古樸厚重,又是這等上古的妖族文字,顯然是當年洪荒年代妖族權貴拿來祭祀所用的祭品。」玄八龜搖頭晃腦的對身邊圍著的十幾個白鬚老頭口沫四濺的講述著眼前一尊丈許高的青銅鼎的來歷。

  「當然了,所謂的洪荒時代,這事情說起來就長久了。。。妖族文字?你們沒聽說過妖族是什麼東西?哎呀,這說起來,就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啦。。。」

  「那時候啊,天神和修煉有成的仙人,他們都在大地上居住,那時候的人間呀。。。」

  一根草木都沒有被傷到的終南山某處山澗裡,渾身血淋淋的江魚艱難的從一條溪流中掙扎著爬了起來。他仰天長呼道:「救命啊,有人嗎?師祖啊,救命啊。。。俺差點沒被炸死啊!」

  很淒涼很悲淒的聲音,隨風飄出去了很遠哪!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35:16

第七十六章 中秋之夜

    「嘖嘖,不知道皇上這次又被宰掉了多少油水?」站在朱雀大街正中最大的十字路口上,江魚擡頭看著天空那層層疊疊淡紫、淡金、乳紅、蔚藍的將整個長安城都籠罩其中的光罩,連連感慨。長安城四角的城牆上,被連夜埋了四尊高有十幾丈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的雕像,加上埋在朱雀大街正中間地下的那一尊紫金麒麟雕像,這已經布成了一個防禦力極強的陣圖。真不知道李隆基花費了多少血本才讓道門的人在長安城動了這麼大的手腳,但是江魚知道,今年年關的時候,李隆基一定又要在幾個親近的心腹臣子面前哭窮。

    江魚連續兩次受到魔道門人的刺殺,尤其第二次居然還『誤傷』了數百名百姓,這事情讓道門高層極為驚詫,連續派遣了數百名道法不弱的門人弟子來到長安,成為皇宮內的供奉。和那四方四象的大陣一起,這些修為不弱的道門弟子,就是道門應付魔道修士的兩條重要舉措。對於突然到來的數百名道人,深知其中玄虛的李隆基表示了極大的歡迎和愉悅。

    有了這兩條舉措做靠山,江魚如今就敢站在朱雀大街最顯眼的地方背著手極其囂張的走來走去。他甚至都想放聲嚎叫了:「快來殺我!快來殺我!大好頭顱,誰刀砍之?」一想到被那黑衣人刺殺自己胸口被打得淤青了一塊,最後的自爆炸得他灰頭灰臉受了不輕的內傷,很是吐了幾口血的事情,江魚就恨不得那些魔道修士再來和自己比劃比劃。仗著四象大陣的輔助,仗著長安城內突然暴漲的道門實力,江魚有信心把來犯的魔道修士全部拿下。嗯,就算是在吐蕃碰到的那幾個厲害得不像人的魔修,江魚也有信心對付了他們。

    顯擺的在大街上轉悠了幾圈,窮極無聊的江魚又跑去四海樓門口看了幾眼,發現四海樓確確實實是關門了,這兩天也不見他們開門,江魚這才有點悻悻然的跑去捕風營鼓勵了一下正在操練軍士的孫行者,又去左驍騎衛給自己的一干屬下軍官打了打氣,請幾個將領偷偷的去喝了一頓酒。胡亂廝混了一天,等得將近黃昏的時候,才因為長安城的風平浪靜而變得一時間有點無聊的江魚,這才晃悠悠的帶著滿身的酒氣回去了自己府裡。暗自掐了一個手印,打開院門,破開院內的大陣行進去的時候,江魚還在那裡算計著:「要不要去找大善智、大威勢兩個老和尚去算算這筆帳呢?在吐蕃,他們坑得我好苦!只是,那個華邏和尚不在,欺負這兩個老和尚,不算英雄好漢!」

    江府後花園裡,公孫氏正在調教自己的四個徒弟,將自己的劍舞絕技毫無保留的悉心傳授。五條倩影在那燦爛好似黃金一樣的菊花上臨風飄搖,一道道丈許長的劍光箭影橫掃出數丈遠近,看得江魚是連連鼓掌叫好。他心中得意,如今公孫氏都很少去梨園教授劍舞之術了,如今想要看公孫氏的劍舞,就只有在江魚家的後院,這如何讓他不得意?

    一條裹著綵衣的倩影突然淩空一彈一折,朝江魚這邊射了過來。公孫氏俏生生的站在江魚面前,擡手擦去了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微笑道:「郭師兄去兵部公幹了,李師兄進宮陪皇上賞月,今天可是中秋佳節。刑師弟帶了公文去刑部大牢,看看有沒有哪裡送來的死囚。鳳羽前輩帶了白霞子他們都出門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如今家裡只有我一個呢。」

    鳳羽帶人出門,還能幹什麼?無非就是找一家上好的酒樓大吃大喝外帶惹事生非罷了。江魚朝公孫氏點點頭,突然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額頭上:「啊呀?今天是中秋麼?我得去大哥那邊,不然姑丈和姑姑卻是饒不了我。」江魚轉身就往外走,走了幾步,突然回頭道:「公孫,你在長安沒親戚罷?一起去我大哥府上罷?」公孫氏微微一笑,輕輕點頭,飄然去更換衣衫。江魚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刺鼻的酒氣,連忙也跑去用井水沖洗了一番,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衫,連同換了一件素色宮裙的公孫氏,就要出門。

    剛剛到大門口,踢踏著一對小短腿晃悠悠的走來的玄八龜,已經遠遠的朝江魚打起了招呼:「唔,你們要出門哪?唉,今天是怎麼了?那些士子書生全部不見了影子,『博古齋』的老闆也回家啦,就我老頭兒一人沒事做。唔,你們去做什麼?」玄八龜的脖子猛的拔起來尺許長,認真的打量著江魚和公孫氏,隨後,他一本正經的朝公孫氏點頭道:「你心跳得這麼快做什麼?」

    乾脆的一把拎住了玄八龜的長脖子,江魚將他放在馬鞍前,大吼了一聲『駕』,策騎狂奔而去。公孫氏粉臉上突然一陣暈紅,惱怒的橫了一眼在江魚馬上掙扎叫囂的玄八龜一眼,輕輕的用馬鞭抽了一下坐下馬兒,朝江魚追了過去。所謂女兒心思,他玄八龜怎會明白?拜入了望月門下,和江魚在一起有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有些東西,它是自然而然的生成了,只是局中人還在自欺欺人罷了。這等朦朧的東西,最惱怒的就是有人不識趣把它公之天下--公孫氏是個膽氣弱的女子,江魚雖然無賴,實際上臉皮卻是很薄的。

    涼風輕拂,到處都是歡聲笑語,江魚跑到李林甫府上的時候,李林甫正好坐了馬車要出門。看到江魚帶了公孫氏行來,李林甫綻開了笑容,連連招手道:「小魚,你今天一整天跑去了哪裡?大哥派了二十幾個人滿長安城找了一天,捕風營、花營來回跑了好幾趟,硬是沒找到你。中秋皇上設宴款待最親近的臣子,你怎可不去?快快,公孫大家來了正好,大家一起去罷。」他回頭指了指自己府門,笑道:「大哥家裡埋了兩罈陳年的桂花酒,等從宮裡回來了,咱們一家人再喝酒賞月。」他拈動了一下鬍鬚,顯然是心情極好。

    江魚攤開手,苦笑道:「我忘了今日卻是中秋,今天我也沒去捕風營、花營,我去左驍騎衛拉人喝了一天的酒,哪裡知曉這些事情?」

    李林甫聞知側目,瞪了江魚一眼薄怒道:「往日不見你往左驍騎衛去一次,今日卻跑去蹲了一天,可是故意要和大哥我為難麼?快走,快走,你頭前開路,呵呵呵,大哥我也試試讓大將軍開路的威風。」李林甫不無得意的調侃了幾句。

    玄八龜一對綠豆大小的眼睛突然就變得珵亮珵亮好似油燈,他在江魚的手下掙扎道:「去皇宮麼?上次我在勤政樓門口看到兩尊大香爐,可是有年頭的好東西。 誒,江魚啊,你帶我去皇帝的書房逛逛怎樣?我玄八龜借他的古籍看幾天,誒,皇宮的典籍,應該是這天下最齊全的罷?」玄八龜的眼珠子一陣子亂晃,臉上露出了幾絲近乎『邪惡』的表情,看得江魚是不寒而慄。想到這廝居然叫嚷著要去挖李世民的陵墓,江魚心中駭然,急忙一手死死的扣住了玄八龜的脖子,唯恐他突然跑開不。江魚有點犯愁,聽玄八龜說,上古時的御靈對自己的主人那是惟命是從的,怎麼輪到自己,這兩條御靈一個比一個不聽話,一個比一個難使喚呢?

    一路低頭思忖這個問題,江魚突然想到鳳羽所說的,因為自己的實力不濟,而根本無法全面和他們達成契約的事情,心中暗道莫非事情就是因為這樣麼?上古之時,神獸們的主人,都是天神、金仙一流的人物,自然可以全盤的掌握御靈的生死。而自己這個剛剛達到銀身境界,就連破空飛昇的資格都沒的修士,卻的確是無法控制鳳羽和玄八龜的。若非鳳羽還是天真爛漫只是本能的依照心性行事,玄八龜則根本是一個老糊塗的書獃子,怕是自己這個主人,早就被御靈反噬了罷?

    實力啊,沒有足夠強的實力,恐怕連龍赤火他們這種靈獸水準的御靈都無法收服。難怪御靈之術自上古的天神、金仙於大地上消失後,就再也不見人提起了。天欲宮的妖女們使用的護法,也只是用法器強行拘禁控制抓捕來的妖魔鬼怪,卻也不敢施展御靈之術,將自己的靈魂性命和御靈完全的融合為一哩。

    思忖間,一行人已經到了興慶宮門口。李林甫只是撩起車簾子,門口的禁衛就連忙讓開道路,讓他們的馬車直駛了進去。如今李林甫的聖眷更隆,李隆基特許李林甫可以駕車直入興慶宮,卻是便宜了江魚和公孫氏,今日都享受了一番策騎直到後花園的特權。

    後花園內,原本以為這裡會是一個極其清靜的皇家宴會,哪知道一進門,江魚突然看到近千人熙熙攘攘的在那裡相互問候行禮,他不由得驚詫的一手抓住了李林甫的肩膀,大聲叫道:「大哥,這就是你所謂的皇上請親近臣子賞月的筵席?這,這麼多?」

    李林甫古怪的看了江魚一眼,點頭道:「你又糊塗了不成?這不過是皇上隨口說的一句話而已,請親近的臣子一起賞月,自然是來得人越多越好,第一顯得熱鬧,第二顯得滿朝文武都是皇上的親近之人,也可以安撫一下百官嘛。若是皇上就請幾個大臣稀稀落落的來御花園看月亮,以皇上喜歡熱鬧的脾性,哪裡會這樣做?這樣豈不是更傷了其他臣子的心麼?」

    張張嘴,江魚想要說什麼卻又沒說出來。前幾年例如中秋、七夕之類的節日,江魚都在外面奔波廝殺,替李隆基辦理各種事務,哪裡知道這所謂的親近臣子參加的夜宴,會是這樣的景象?他一個疏忽,玄八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掙脫了他的手,邁著兩條小短腿不知道去哪裡了。李林甫也叫江魚自己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他自己則是緊走了幾步,直往李隆基身邊湊過去了。江魚一回頭,卻看到公孫氏已經被幾個國公的千金小姐拉走,安祿山、史思明兩個人一個大圓臉一個長餅子臉,已經帶著滿臉的諂笑湊到了自己面前。

    安祿山首先就朝江魚唱了一個大肥喏,他大笑道:「江侯爺,花好月圓夜哩。」

    史思明『嘎嘎』笑道:「江大人,如此良宵,咱們就應該吃肉喝酒養足精神,然後去找個地方找幾個細皮嫩肉的姑娘幹得她們『吱吱』叫才是痛快。啊呀,這邊來這邊來,他娘的哥舒翰那王八蛋也在這裡,咱們兄弟倆不是他的對手,還得江大人幫忙撐撐場面。」

    安祿山急忙拉住江魚的手,一邊拉著江魚往一堆武將堆裡湊,一邊嘻嘻笑道:「我們兄弟倆這兩天可不敢去找那公主,聽說她的駙馬爺那天晚上被抽得臉都腫了起來,這樣彪悍的公主,咱們哪裡敢碰啊?江大人,等會散了這場,咱們帶你去個好地方,那裡的娘們一個個嫩得都快滴出水來,嘖嘖,那幹起來啊,卻又像是母狼一樣夠勁,扭得你腰痛,等你幹過了就知道她們的厲害啦。」

    史思明滿臉垂涎欲滴的在那裡嘀咕道:「沒想到啊,這麼些嬌滴滴的嫩娘們,他奶奶的比母豹子還有力氣,老子的腰,老子的背,哎喲,他娘的,這幾個妞兒下手好狠,老子背上被她們抓得稀爛。哎喲,過癮,比老子在草原上強姦那回鶻族的娘們還過癮。嘻嘻,上次差點被一個回鶻的娘們捅了老子一刀。」回味了一陣,史思明又壓低了聲音說道:「說起來,鹹宜公主和那回鶻娘們很有點相似哩。那娘們差點捅老子一刀,這公主,打得自己的駙馬爺的臉今天還是青腫一片,嘻嘻。」

    江魚聽得是渾身冷汗--安祿山、史思明啊,這裡是皇宮啊,你們這樣堂而皇之的討論**、強姦、干公主的勾當,你們不要命了?--他低聲呵斥道:「閉嘴,你們想要自己的言行被御史台的人知曉,在皇上面前狠狠的彈劾你們一本麼?你們剛剛提升了兩級軍職,莫非還想又被降回原職去?」江魚惱怒的瞪了兩人一眼,李林甫可是很看重這兩人,想要用他們兩個來計算人哩,若是他們惹出了是非,卻也是不好。

    安祿山驚詫的看了江魚一眼,皺眉道:「耶?江大人?御史台的那幫御史不就是你們家養的麼?他們怎敢彈劾我們?咱們是一家人啊?」

    兩人拉著一臉僵硬無可奈何的江魚到了那一堆將領中間,正好看到哥舒翰正在那裡侃侃而談,大聲的和旁邊一眾鎮守各地軍鎮的將領討論大唐朝周邊諸國的軍力特點。他總結出突厥人騎射厲害、回鶻人亡命嗜血、吐蕃人野蠻精悍、高句麗箭術精妙行軍快捷、南詔人器械精良軍刀質地甲於天下等等。郭子儀則是在和另外幾個將領討論領兵征戰的要點是什麼,江魚來的時候,郭子儀正好說道了軍令如山、觸之者斬,軍令不嚴,不可御下等等。旁邊一干人,都是大唐朝年輕一代的有為俊傑,此番都是回長安述職,個個都得到了提升,如今一個個都是意氣洋洋雄姿英發的時候,那裡肯甘心只讓他人出風頭?他們一個個不斷的暢談己見,一時間討論得熱火朝天。

    看了看緊緊的靠著自己的安祿山、史思明,江魚皺眉道:「二位,這討論的都是軍陣上的功夫,我江魚會的只是江湖上的搏殺,對於行軍打仗一竅不通啊?你們拉我過來幹什麼?哥舒翰又沒有找你們拚命,你們拿他當幌子作甚?」

    安祿山極罕見的老臉一紅,低聲嘀咕道:「江侯爺,咱們這是害怕丟臉啊?也不瞞你,這些兵法上的東西,他奶奶的誰懂啊?這不是拿您來頂缸麼?有您陪著,哥舒翰再囂張也不敢向您挑釁罷?若是沒您在這裡頂著,他若是問咱們兄弟倆這行軍打仗的安排,豈不是丟臉?」

    史思明也是陰陰的哼哼道:「咱們兄弟領軍打仗來得容易,兄弟們殺人,搶錢搶牲口,殺光男人,干光他們的女人,把那些女人干了就賣出去給其他的部落當奴隸,這樣打起來兄弟們一個個嗷嗷叫士氣足得好像一群狼崽子,他奶奶的打仗的時候一個個不要命的往前蹦,誰他媽的還要什麼兵法啊?搶錢,搶牲口,搶娘們,這他奶奶的比什麼兵法都好用,不是?」

    一顆冷汗自江魚的額頭悄然滑下,他掙了掙手臂,掙脫了安祿山和史思明熱情的『擁抱』。那哥舒翰卻已經看到了三人,他臉上露出一絲譏嘲的笑容,朝安祿山拱手道:「安祿山安將軍,不知道你對如今我大唐北疆有何看法啊?對那草原上的異族,你可有什麼高見?安將軍這次立下的功勞可不小,斬下的人頭比哥舒翰還要多出一千多顆,不知道這等軍功都是如何積下的?」

    安祿山、史思明一愣,半天沒說話。這功勞怎麼積下的?這屠戮婦孺的武功,殺戮老弱的功勞,廢得了什麼功夫?只是,這等大實話可以向江魚說,卻是絕對不能向除了江魚以外的任何人說的。最少,如今的安祿山和史思明,面皮還是很嫩,還是很要臉的。當下安路上狠狠的一肘子朝身邊一撞,示意要江魚給他們兄弟倆解圍。可是,肘子只是碰到了一片空氣,江魚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溜走了。以他藏匿氣息靈巧機變有如鬼魅的功夫,想要從安史二人身邊離開,那還要廢什麼力氣?

    脫離了那一群武將,江魚順著一叢墨菊邊的小徑直走,走到了一處數十人圍著的大石案邊。正好李隆基在這裡潑墨揮毫,大聲吟誦著一首頌讚圓月良宵的長詩,筆鋒則是在一條雪白的長捲上疾書。旁邊張九齡等幾個文臣神采飛揚的在旁邊拈鬚讚歎,李林甫站在李隆基身後一臉的古怪。可是讓江魚差點沒摔倒的,是他看到玄八龜居然就在旁邊--這位老爺子一本正經的站在那石案上,正握著幾張紙,搖頭晃腦的吟誦著上面的詩句。看那紙上墨跡尤新,顯然是一干朝臣剛剛書寫的詩詞。

    李隆基的一首長詩已經書寫完畢,他性質極高的叫道:「來人啊,給朕端酒來。呵呵呵,哥奴,你去招呼一下滿朝的文武,哈哈哈,今夜良宵,大家自得其樂就是,萬萬不要拘束。朕今日,卻也不擺那一本正經的筵席,總之酒水點心到處都是,大家盡情歡樂罷。」他用手指在李林甫胸口杵了杵,笑道:「今夜你就是這御花園的總管,一應事務都由你來理會。呵呵呵呵,你不懂詩詞詩句,卻也不用在這裡陪朕,受罪!」

    乾笑了幾聲,李林甫乖乖的去招呼各處的文武大臣們去了。張九齡則是得意的看了一眼李林甫的背影,朝李隆基拱手道:「陛下果然英明,李中丞今晚還是做這總管來得恰當,否則他木頭一樣的杵在這裡,豈不是敗壞了我等的詩興?」一番話說得李隆基『呵呵』大笑,舉起高力士送來的青銅酒盞,將那美酒一飲而盡。李隆基正要趁著酒興再來一首詩詞,卻猛然間看到容貌古怪站在石案上的玄八龜,不由得詫異的用手指著玄八龜,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李隆基心裡古怪,這小老頭兒什麼時候走到這裡來的?他怎麼沒注意到?

    張九齡看到李隆基滿臉的詫異,連忙指著玄八龜笑道:「陛下,您不認識這位大家。這位大家姓玄,名字叫做玄八。。。八。。。那個。。。」張九齡含糊其詞的將玄八龜的名字糊弄了過去,隨後大力的誇讚道:「這位玄大家今日裡才學之名傳遍長安哪!一應古文字,不管是鐘鼎文還是甲骨上的文字,乃至那些上古的祭祀卜卦的文書,他都無比的精通,不要看他形貌古怪,卻是心腹中自有萬卷的飽學之士,一肚子的學問,實在是了不起,了不起呀。」張九齡一邊說,一邊朝玄八龜比劃著大拇指:「尤其他所說的一些上古的奇聞逸事,更是絕妙。」

    「哦?天下還有值得你張相如此欽讚的人物?」李隆基肅容看了玄八龜一眼,笑道:「不知玄大家何方人士?居然有如此的才學?」

    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李隆基眼裡猛的寒光一閃,他驚道:「不知玄大家如何來得興慶宮?可是張相帶你進來的麼?」李隆基回頭看了張九齡一眼,他清楚的記得,張九齡來後花園的時候,身邊跟著的都是幾個朝廷中的臣子,並沒有這個身高不過兩尺多的小老頭兒啊?

    張九齡呆了一下,無比詫異的看向了玄八龜,拱手道:「玄大家,不知您如何來得興慶宮?」

    玄八龜脖子一伸,大聲說道:「我啊?跟著江魚來的啊?我是他的管家,他帶著我就這麼進來了啊?唉,你就是當今的人皇李隆基麼?咱們商量商量罷,你的書房借給我玄八龜看幾天書怎樣?自那夏、商之後的古籍,民間流傳下來的不多,但是你皇家的書房中,應該有得收藏罷?」玄八龜很認真的看著李隆基,隨後張嘴道:「聽得說,那晉朝王幼軍的。。。」

    老天啊,他要當著李隆基的面說他想去挖李世民的陵墓麼?江魚嚇得魂飛魄散,撲上去一手抓住了玄八龜,死死的摀住了他的嘴巴。江魚乾笑著朝四周那些飽學的文官點頭笑道:「哈哈哈哈,諸位大人,玄八龜乃是本候的管家,他一輩子只會讀書,其他的什麼都不懂。」玄八龜拚命的在江魚手上掙扎,想要對李隆基說:請把你的祖上拿去殉葬的王幼軍的字帖挖出來讓我看看罷!可是他玄龜雖然防禦力冠絕天下,卻實在是沒有什麼力量,他哪裡掙得脫江魚的蠻力?

    李隆基還沒開口呢,張九齡已經是憤然指著江魚喝道:「原來是你?如此飽學大家,你居然讓他充當管家賤役!江魚,你好生無禮!」

    玄八龜在長安城胡混了一陣,在那國子監附近,也就是長安城的文人圈子裡面已經有了極高的名聲。他對一些聞所未聞的東西的見解,他那高深淵博好似泰山大洋的知識,他那呆滯但是在所有的文人看起來就是謙虛閒淡的行事作風,一切的一切,都讓這些文人視他為一位了不起的大學問家。尤其當玄八龜輕而易舉的閱讀了幾篇流傳於上古卻無人識得的鐘鼓文字後,這些文人對玄八龜只能用崇仰來形容。玄八龜的才學實在是太淵博太精深了,他是西王母的書房主管,西王母的書房中收藏了上古時代的一切典籍,幾乎是包容了天下間所有的知識,玄八龜在那崑崙山苦讀了數萬年,哪怕他自己無法從那些典籍上發展出自己的見解,就憑他腦袋中那恐怖的資料容量,也足以稱之為『宗師』級的文人。

    這樣的一位飽學的、謙虛的、閒淡的、脾氣好得不得了任你用什麼問題刁難他都能老老實實的和你討論的大學問家,居然是江魚這個小小的威武侯、小小的捕風營將軍、小小的左驍騎衛大將軍、一身血腥味道野蠻粗陋的不通文字的無賴流氓的管家?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斯文掃地啊!四周數十名文臣的眼裡同時冒出了凶狠的血光,以憤怒的張牙舞爪的張九齡為首,數十名地位極高的文臣一擁而上,對著江魚就是口誅筆伐,用最刁鑽的文字、最惡毒的隱喻、最狂風暴雨的批判,將江魚幾乎是一瞬間就打翻在地,砸得江魚暈頭轉向還不知道到底這些事情是為什麼?數十個眼裡透著血光,渾身殺氣騰騰,最老的都有八十多歲的文臣指著自己的鼻子一通破口大罵,這,這,這。。。江魚眼珠子開始翻白,他身體開始哆嗦,眼裡一道銀光隱隱冒了出來,他就要發狂殺人了!

    就在這時,李隆基明智的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他大喝了一聲,一掌拍在了面前石案上發出了一聲大響,他大聲喝道:「放肆!你等把這裡當作什麼地方了?這裡是你們隨意叫囂的所在麼?今日是朕請你們來飲酒作樂吟詩做賦的,不是讓你們來仗著自己的才學來欺負。。。欺負一個只認識了千多兩千個字的江魚的。」李隆基心裡清楚李林甫、江魚兄弟兩個的真才實學到底是什麼水準,他更知道江魚的脾氣,他可不想江魚突然發作,將兩個宰相、四個尚書、十幾個侍郎、數十個重要的臣子殺得乾乾淨淨,那就真正是大唐朝開國以來最大的笑話。

    冷哼了一聲,李隆基怒視了一番四周的臣子們,沈聲喝道:「張相、江魚還有玄大家隨朕來。高將軍,把李林甫叫來。」高力士應諾了一聲,匆匆跑去找李林甫,李隆基則是大袖一甩表達了自己對今天事情的極大不滿之後,帶著三人快步離開。

    御花園一間偏僻隱秘極其僻靜的花廳內,李隆基坐在軟榻上說道:「張相,你對江魚一向有成見,這事情朕很是明白是為了什麼。」李隆基一邊說話一邊斜睨江魚,昨兒晚上,凱瑟琳被江魚秘密的送入了興慶宮,李隆基對於江魚的辦事手段和辦事能力,很是滿意,很是滿意啊。他怪笑了幾聲,很沒有一點兒帝王的風範的說道:「 畢竟嘛,啊,公孫大家。。。」

    張九齡有點惱怒的打斷了李隆基的話,他大聲說道:「陛下,此事並非如陛下所想。」他『叭叭叭叭』的把玄八龜在如今長安城文士圈中的身份地位說了一遍,隨後指著江魚怒聲喝道:「故此滿朝同僚對江魚這等折辱玄大家的事情大為義憤,這才群起而攻!以玄大家如此的才學,居然屈身於江魚府上做管家,簡直,簡直。。。若非江魚用了什麼下作手段威逼威脅玄大家,事情何至如此?」

    李林甫低著頭沒吭聲,他的腳尖輕輕的在地上畫著圈圈,一圈一圈的畫得很仔細,盡量的畫出足夠圓的圈子。李林甫在心中哀歎,玄八龜居然在長安文人圈子中闖出偌大的名聲來,這簡直就是沒天理哪。李隆基則是皺眉看著江魚,不滿的說道:「江魚,你且給朕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啊?李天霸上次給朕說你身邊多了一個古怪的老人,朕還不知道這老人古怪在什麼地方。你身邊出現什麼古怪都是一點都不古怪的事情,朕也沒往心裡去。可是沒想到,玄大家居然是如此的飽學。。。」

    李隆基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江魚很無賴的拍了拍玄八龜的肩膀,歎息道:「老爺子,您,讓他們看看罷?」

    玄八龜極無所謂的身體一抖,化出了原形。一隻背甲接近三尺方圓的玄龜在地上爬了幾步,大大的腦袋朝李隆基點了幾點,笑呵呵的問道:「人皇陛下,可否將陛下的書房借予老龜我?老龜在崑崙山被關了數萬年,夏商以後的典籍就一點兒都沒見到啦,一想到這裡,就渾身難受,不把這些書都記在心裡,老龜我心有不甘呀!」

    『 咕咚』一聲,前幾日還在對勤政樓門口對江魚大聲叫嚷著天下哪裡有什麼神仙妖魔的張九齡眼看著一個小老頭在自己面前變成了一隻口吐人言的大龜,不由得心頭血氣一陣衝上來,仰天就倒。李隆基也驚訝得半天沒說話,良久才對玄八龜就在自己面前的大頭拱手道:「不知。。。前輩。。。來自崑崙山?」李隆基的眼珠子一下子就亮了,他大聲叫道:「不知崑崙山中王母之處,可還能求到不死藥否?」

    江魚心中一個『咯登』,完蛋了,李隆基怎會如此的敏感?他怎會想到『不死藥』這種注定引來天打雷劈的東西?自古以來,哪個皇帝曾經得到過不死藥?哪個皇帝修道煉丹成功過?這是天地間最遭天忌的一件事情啊!

    一定要讓自己和這件事情撇清關係,一定要!

    江魚正在這裡心頭打鼓呢,李隆基卻已經在那裡無比興奮的叫道:「江卿家,你快去請袁天師、李天師來這裡,朕有事情和他們商計哩。」

    江魚心頭一個哆嗦,好嘛,事情徹底完蛋啦。他無奈何的看了一眼很純樸的蹲在那裡看著李隆基,還在指望李隆基把書房借給自己的玄八龜,搖搖頭,快步的行了出去。袁天罡、李淳風今日也在御花園中,江魚只是犯愁,自己要如何向他們解釋這件事情?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35:28

第七十七章 天官印

    秋葉通紅一片,映得遠近山崖好似血一樣通紅。終南山這一處終日雲遮霧掩的山區,到處都是壁立千丈的懸崖。崖頂上是茂密的樹林、青翠的草地,好似絲毫沒有受到秋風的騷擾。山崖上則是東一棵、西一棵、上一棵、下一棵的生長著奇形的小樹。這些樹高只有五六尺,枝條好似鐵條一樣遒勁有力,根基深深的沒入那被山風暴雨萃煉了數千萬年的青黑色山巖中。樹上是一片片巴掌大人心形的樹葉,這些樹葉被那秋風一吹,頓時化為血紅一片,這紅光好似從那樹葉上蕩漾出來,染在了那青黑色的山巖上,弄得一片片懸崖也變成了一塊兒通紅,有如極品的鴿血紅寶石,卻和崖頂上翠綠的樹林、草地相映成趣。

    一縷縷蜘蛛網一樣飄忽不定的白雲在那山崖間飄蕩,幾道石樑從這處山崖架在了那處山崖上,幾隻白毛靈猿放聲啼叫著從那些石樑上嘻笑打鬧著翻滾跳過,手上捧著幾個紅通通的蟠桃,一路翻山越嶺的直往白雲深處跳竄而去。幾隻通體潔白只有頭頂一處朱紅的仙鶴慢條斯理的拍打著翅膀,嘴裡叼著一根根靈藥仙草,緩緩的從那天空高處直落下來,輕盈的幾個翻身,驚險萬分的避開了那幾道石樑的阻隔,從那石樑中狹窄的縫隙中穿過,翅膀一震,已經越過了那幾隻白猿,輕盈的往那片片白雲升起的地方飛去。

    白雲深處,山崖之間,一處藏風納氣地勢極佳的所在,正好生出了一汪兒百畝大小清澈透底的靈泉,幾隻紅磷大蟒懶洋洋的躺在那靈泉邊,謹慎的守護著靈泉中一角一塊極大玉石上生長著的百多莖好似蓮葉般一片片極大極肥厚,卻通體火紅無風自動,散發出一股刺鼻卻讓人不覺得難聞氣息的靈草。這幾條大蟒一條條都是頭生雙角,背上居然長出兩片突起好似翅膀一樣的物事。顯然這些大蟒若非身有應龍的血脈,就是自身修為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要化為龍形的年月深遠的靈物。

    幾個垂髫童子手持玉瓶玉罐,劃著一條丈許長的小舟直往這一片靈泉的中心地帶而去。那裡有一方巨石高出水面三丈許,巨石中間有一處泉眼粗有尺許,一道水柱帶著冉冉紫氣噴起來有丈許高下,下方這百多畝的靈泉就是出自於這處泉眼。幾個童子到了那巨石邊,施展咒法從那水柱中分出一道水流注入手上的玉瓶玉罐,那水的質地極沈,落入瓶罐中竟然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音,幾個童子的手也在微微顫抖,顯然取水的活計不是這麼容易的。一條紅磷大蟒懶洋洋的從岸邊遊入水中,直遊到那小船邊上,探出頭來發出幾聲『昂昂』的叫聲。一名童子嘻嘻笑了幾聲,從袖子裡掏出一枚丹藥納入那大蟒嘴裡。大蟒歡悅的搖頭擺尾的圍著那小舟遊動幾周,又懶洋洋的回到了岸邊,到了那處長有靈草的岩石下盤成蛇陣,先是四處張望了一下,隨後耷拉下腦袋,在這暖洋洋的秋日中打起了瞌睡。

    天空雲彩漂浮,一條淡青色雕刻了日月星辰、山川河岳圖案的木舟突地破空飛來,直往那靈泉上面一處山崖飛去。突然間一聲清脆的鳳鳴震得數里內的雲彩一陣哆嗦,一條七彩光影自那小舟上直撲下來,直撲向了那生滿了靈草的岩石。幾條紅磷大蟒猛的豎起上半身,張開大嘴朝那七彩光影作出了威嚇性的要攻擊的舉動。那七彩光影一聲長啼,神獸特有的氣息砰然放出,幾條大蟒嚇得屁滾尿流,拖著狼閌的身軀狼狽逃出了老遠,那七彩光影落在那岩石上,光芒一斂,露出一條通體碧綠色的孔雀來。

    幾條大蟒茫然的面面相覷,搞不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剛才分明是神獸鳳凰的氣息,而且絕對是鳳凰一族中血統最純正最高貴的七彩天鳳才能發出的氣息。但是,怎麼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隻普普通通的綠孔雀?幾條大蟒眼裡凶光一閃,猛的張開大嘴往那孔雀撲了過去。這綠孔雀不屑的朝幾條大蟒瞥了一眼,擡起頭來輕輕一聲長啼,鳳凰特有的氣息鋪天蓋地的狂湧而出,幾條大蟒 『昂昂』的怪叫了幾聲,渾身癱軟的在地上哆嗦成了一片,哪裡還能動彈?綠孔雀滿意的點點頭,張開大嘴極其挑剔的在那最為肥美年月最久的靈草上選那靈草中的一片心子叼了兩口,汲取了一口赤紅色粘稠好似岩漿的靈液吞入腹中,這才滿意的、高傲的拍打了幾下翅膀,緩緩的在一片七彩光霞的籠罩下飛上天空,追上了那只青色的飛舟。

    幾條大蟒氣極敗壞的擡起頭來,張嘴朝那飛舟發出了無聲的咒罵後,這才緩緩的遊回岩石邊。看到那年月最久的靈草被人強奪走了一大半的靈氣靈液,幾條大蟒有點無可奈何的仰天長嘶了幾聲,近乎認命的軟在了地上,再也不復剛才懶洋洋的自由自在的神態。

    這處靈泉之上三百丈的山崖半山腰裡,橫地裡伸出一塊有三畝多大的岩石。那岩石的一角扎根有一棵高有七八丈的奇形古松,那古松傲雪生姿,年代極其久遠,虯龍一樣的樹幹朝那山巖外的虛空中探出了幾丈遠,枝條伸入那飄過的雲彩中,自由自在的吸取著雲彩內充沛的水露靈氣。兩頭白猿在一條松枝上用長臂打著鞦韆,它們身下就是數百丈的虛空,卻看不出它們有一點兒懼怕恐懼。松樹邊,有兩個道人正在對弈,旁邊有七八個老道觀戰,棋盤邊堆了兩小堆靈石,顯然觀戰的老道在以兩人的勝負下注賭博作樂。

    山巖和山崖相接處是一個高有兩丈的門戶,其上有一塊匾額,雕有『小終南妙境』五個大字。字跡古樸斑駁,已經被風雨沖刷得模糊不清了。門口放有十幾個蒲團,十幾名黃袍老道盤坐其上,作著日常的功課。或者是調養金丹嬰兒,或者是萃煉體內一縷劍氣,或者是在冥思某個陣圖的變化演化,一個個寶相莊嚴,大有仙人出塵的風采。門戶內一片光明,依稀可見是一個佔地極大的洞府,有不知道多少道人在裡面走來走去,隱隱有鐘聲磬音從那洞府中飄出,偶爾還傳來聲聲雷鳴。

    那青色飛舟飄然停在這山巖上,袁天罡、李淳風帶頭,江魚帶了一票妖怪還有鳳羽、玄八龜一湧而出,剛剛驚嚇了那幾條大蟒強奪了靈草靈氣靈液的鳳羽歡呼一聲,撒腳就往那洞府衝去。她一邊急速狂奔一邊大聲叫道:「你們幾條蟲子快來,裡面有極好的寶貝的味道!呵呵呵呵,還配不上姐姐我的身份,但是給你們幾個小妖怪使喚,卻是足夠啦!」白霞子倩影飄動緊跟其後,龍赤火、白猛他們『嗷嗷』叫著落在後面不到一丈的地方,看他們那架勢,就好似要去打劫的土匪。。。不,鳳羽身上釋放出來的那對於寶物的貪婪而產生的氣勢,比土匪還要淩厲百倍!

    門口守著的十幾個道人呆了一下,其中一道人大喝道:「哪裡來的後生晚輩如此不知規矩?退出去!」那道人手一揮,三道紫色雷霆自天而降,直劈向了鳳羽的腦袋。鳳羽一聲怒叱,玄八龜突然化為一道烏光出現在她頭頂,準確的擋住了那三道天雷,玄八龜身上的電光還沒消散呢,鳳羽他們一行人已經衝進了小終南妙境,那洞府內頓時一陣的鳳飛龜跳,一幹道人『哇哇』的怪叫起來。

    正手持一枚白子尋思著要往哪裡落子的賢妙真人清喝道:「都是自家人,無用驚擾。呵呵呵,普濟,你這條大龍還往哪裡逃?」他手指輕揮,那枚白子已經穩穩的落在了棋盤上。他的喝聲傳遍了整個洞府,洞府內正忙著堵截鳳羽一行人的道人急忙停下了手,一個個苦笑著看著鳳羽渾身羽毛都直豎了起來,焦急萬分的帶著一干新認她做領頭大姐的妖怪,衝向了洞府盡頭一個向地下延伸的洞穴。

    普濟真人呆呆的看了半天棋盤,突然『哈哈』大笑了幾聲,揮袖拂亂了棋子,搖頭歎息著,戀戀不捨的從袖裡掏出了一個藥瓶,倒出了三枚玉色靈丹遞給了賢妙真人。賢妙真人微微一笑,收起三顆靈丹,又從棋盤邊的那一堆靈石賭注中拿了一枚極品靈石、三枚上品靈石、七枚中品靈石,這才起身向江魚他們笑道:「唔,怎麼一個個臉色不好?可是又有什麼麻煩?」

    江魚咬著嘴角探進嘴裡的一根鬍鬚,哼哼道:「大麻煩。天大的麻煩。看看找誰倒黴去頂缸罷。」他有點幸災樂禍。

    袁天罡、李淳風如喪考妣的朝賢妙真人稽首行禮,又朝那一堆老道連連行禮,師祖、師叔祖、師伯祖的叫了一通,袁天罡這才苦笑道:「當今皇上聽說玄八龜玄老前輩是從崑崙山出來的,起意要我們道門派人去崑崙山尋訪不死藥哩。」

    旁邊正端起茶杯喝茶的普濟真人一口茶水噴出老遠,不知道他是否有意藉機報復,那茶水大部分噴到了賢妙真人的道袍上。他譏嘲的笑道:「不死藥?若是崑崙山還有不死藥的話,老道我豁出去一條命也要弄到手仔細的研究研究他的藥方子,怎會送給皇帝?嘿嘿,俗世間的皇帝一個個都想要長生不老以求江山萬年,這等遭雷劈的事情,誰敢作?哪個敢作?」江魚心中一陣冷汗,不死藥貌似還有最後一份剛剛出爐的,卻被鳳羽毫不知道珍惜的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弄得江魚如今的身體都變得好似蚯蚓一樣擁有了再生能力,這話,他敢說出來麼?當下他只能是低著頭,裝作一切事情都和他無關的,聽袁天罡把昨夜宴會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 原來如此。」賢妙真人微微一笑,點頭道:「無妨,天罡啊,你去告訴李隆基,就說我們道門正派出了精兵強將,去崑崙山破除西王母娘娘留下的天神禁制,一旦突破了禁制,立刻將不死藥送去他手中。唔,給他說這禁制大概要花費個二十多年三十年才能破除。修道之人不知歲月,請他慢慢等吧。反正不死藥一『到』我們『手中』,我們向天發誓一定給他送去就是。」

    頓了頓,賢妙真人怪笑道:「還請李隆基多多照拂天下道門的弟子,呵呵呵,交換不死藥的代價就是,請他再次下詔,再縮減一部分和尚、尼姑出家的渡碟,卻放開我們道門收錄徒弟的限制,這就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了。」

    江魚、袁天罡、李淳風相顧駭然,不愧是老成精的賢妙真人,這等無恥的手段都能用得出來。是啊,修道人是不在乎二十年三十年的時間的,反正咱們答應了一旦拿到不死藥就送給李隆基,那,等得李隆基壽終正寢了再送去,卻也是不違背諾言的。何況,崑崙山中不見得會有不死藥留下呢?反而李隆基為了求道門的人給他全力求藥,就要幫道門打擊佛門、壯大道門。這等無本的買賣,果然是絕妙的計策。

    一向除了自己的大哥就很少佩服其他人的江魚也不由自主的挑起大拇指,連連讚歎道:「師祖,高明呀!這不上不下的吊著皇上,我們不用觸犯天地間的平衡戒律,他皇上還得給我們出力興我道統,實在是高明,高明!」

    一旁又偷偷的給賢妙真人的道袍後擺上吐了兩口茶水的普濟真人冷笑起來,一點都不給賢妙真人面子。他大聲說道:「這有什麼高明的?這種勾當我們向來都是這樣處置的啊?反正如果有哪個皇帝求到我道門頭上來,要求長生不死的靈丹呀、飛昇成仙的妙訣呀,咱們不都是給他們拖延麼?反正拖延個十幾二十年,對咱們不算什麼,可是多少皇帝被我們這樣拖得壽終正寢了?你當這是你師祖想出的法門不成?」

    賢妙真人嘻嘻一笑,體內真元一抖,將道袍上的茶水抖得乾乾淨淨。他微笑著對江魚招招手,笑道:「你普濟師叔祖這是嫉妒師祖的英明睿智,今日又輸給了師祖三粒靈丹,這才在這裡敗壞師祖的名聲哩。不要理他,不要理他。」談笑間,賢妙真人從袖子裡掏出一塊紫色玉牌交給江魚,笑道:「江魚啊,你這幾次立下的功勞太大,實在是沒辦法給你什麼太好的獎賞啦。本門** 玄功的心法你已經得到了全套,賞你一些法寶、靈丹、靈石之類,你說不定還看不上眼。」賢妙真人若有所指的朝江魚笑了幾聲,笑得江魚額頭一陣冷汗。

    拍了拍那玉牌,賢妙真人叫江魚輸了一道真元進入玉牌,頓時一蓬紫青色的霧氣從那玉牌內冒出,三朵淡青色靈光四溢的蓮花托著一個拳頭大小的陰陽魚在那霧氣中載波載浮的緩緩流轉,竟然給人一種極其靈動卻又異常玄奧的奇異感覺。江魚只覺得一股清涼的氣息從那玉牌直透自己週身,體內望月玄罡居然被那清涼的氣流一絲絲的提煉得益發精純,頓時知道手上這玉牌也是一件了不起的寶貝。他驚問道:「師祖,這是什麼寶貝?似乎,我的真元被它給煉製得益發精純了。」

    凝重的點點頭,賢妙真人說道:「太上三清令,蓬萊三仙宗、一氣仙宗乃至我中土道門聯盟其他的七大門派的長老因為你的功績一致同意,讓你擔任我道門的巡風令。凡我道門在中原雲equity refinance走的弟子,盡受你節制!凡大唐朝的道觀中一應道人,都唯你命是從。」

    旁邊普濟真人笑嘻嘻的插嘴道:「當然啦,小魚,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大唐朝的道觀中,一萬個道士中最多有一百人認識這面令牌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可不要指望著在大街上找一個野火道人就想著指使他為你辦事。呵呵呵,不過基本上所有道觀的觀主都已經收到了法旨,知道了這令牌的樣式,你只能向他們下令就是。」

    天大的一份權力,天大的一個麻煩,江魚第一個感覺就是麻煩上身了。所有的道門雲遊弟子都受自己節制?開什麼玩笑?賢妙真人他們如今也算是在紅塵中遊歷,莫非自己還能節制他們這群老道不成?江魚知道,這令牌只是一個好聽的名聲,無非是給自己一個面子上的光彩作為獎賞。雖然這份榮耀是極大的,但是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這事情可不見得就一定是好事。但是呢,有這令牌在手,江魚怎麼還是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很是受用呢?「唔,就算是大麻煩,咱也認啦。」江魚不由得安慰自己,這令牌在手,是多麼的威風啊?

    賢妙真人微笑著看著江魚,拍了拍江魚的胳膊,笑道:「另外呢,本門長老們還決定,等你一滿三百歲,就可以直接成為本門的長老,卻是不用經過考驗啦。你給本門立下的功勞已經是大得無以復加,若非你實在是太年輕,嘿嘿,怕是你已經是本門的長老了。」

    三百歲當長老?江魚轉眼就把這事情丟在了一邊。開玩笑,還有兩百七八十年呢,說不定到時候自己早就已經破開虛空飛昇天庭了,哪裡還會在乎這蓬萊三仙宗的長老職位?只要有足夠的仙石供自己不斷的提升功力,等自己一旦突破金身境界初步奠定地身的基礎,就立刻平地飛昇,若是一切順利,也不過是百八十年的功夫,哪裡還能忍到三百年後做蓬萊三仙宗的長老?

    放開了這好似鏡中花水中月的獎賞,江魚指著那『小終南妙境』問道:「師祖,三百年後的事情到時候再說罷,我今年才二十出頭哩。只是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次怎麼有這麼多道友聚集此處?以前可沒聽說終南山還有這麼一座洞府呀?」

    幾個老道相視一笑,突然間『呵呵』大笑起來。賢妙真人用力的拍打了一下江魚,大笑道:「你這個好運的小子,前天你逼得那魔道妖人自爆,你居然抱著他來到了終南山。一名修成魔嬰的妖人自爆,那威力可是小覷得了的?若非咱們修煉**玄功肉身極強,就算是和師祖境界相當快要飛昇的同道,也不敢受那妖人自爆一擊的。 」

    普濟真人繼續說道:「終南山自上次那群和尚上門呱噪毀去了一片山林,就有一氣仙宗的道友布下了九層護山大陣。那妖人自爆沒有損壞終南山的一草一木,反而是那極大的振蕩力量震得終南山地脈挪動,上次曾經初步開闢過一次的地下仙府的另外一條出入門徑,卻被那大力震開!就是這小終南妙境。」普濟真人指著那洞府笑道:「自此處有捷徑直達那地下仙府,也許我等可以不等那仙府正式開闢就能深入仙府先取一些法寶仙菉,卻省得仙府正式開闢時,有那寶貝無意中飛走,卻是一大損失呢。」

    原來如此。江魚收起了手上玉牌,看著那洞府笑道:「師祖,如此說來,我們這次卻是恰逢其會了?不知徒孫可能進去見識見識?」

    一干老道同時微笑,點頭道:「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罷。這仙府開闢,卻是碰緣法的事情,是你的東西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絕對不會歸你。如今正在破開外面的一些不強的禁制,等得到了真正厲害處,我們再進去就是。」如今裡面洞府中正在忙碌的一干老道,都是道門的一些後生晚輩,和江魚、袁天罡、李淳風他們輩份相當的人物,其中也有修為極深湛的人物,正在負責破開那條通往地下的洞穴甬道中最外層最弱的一部分禁制,卻還沒有到要緊的地方。

    這群老道卻是巴不得江魚跟進去,在他們看來,江魚的運氣簡直就是好得沒邊了,隨手撈一下就能撈出一根『地心玉果』的主籐,被人打下山崖還能收服一隻鳳凰做御靈,更不可思議的就是這鳳凰恰巧還知道進出崑崙山的法門,於是就跑去崑崙山捲了一批寶貝出來。這樣運氣好得讓一干老道眼紅的人不去這小終南妙境,誰還有資格去啊?

    等了兩個時辰,洞府內的道人們破開了那直通地下仙府洞穴中最外層的三十六層禁制,已經到了比較厲害的禁制所在了,一干老道領著江魚、袁天罡、李淳風三人,會同門口打坐的十幾個黃袍老道,各自放出了法寶護體,魚貫進了小終南妙境。

    這小終南妙境第一層洞府的大廳就有近百畝方圓,幾乎可以容納萬人在此聚會**;大廳四周還有數百個石窟,裡面丹爐、臥房、書架、桌椅等物事一應俱全,都是以鐘乳石直接雕刻而成,的確是一處絕妙的洞府所在;更兼這洞府中還有數十件威力不大作用卻是極其玄妙的法寶將它控制得是濕度適宜、四季入春更兼日夜都是通透明亮。不說這裡還有一處洞穴直通下面的仙府,就算僅僅這一處洞府,就很是珍貴。

    一行人順著一條鑲嵌了無數七彩寶石的甬道走到那直通地下的洞穴口,那裡的上面也雕刻了幾個大字,只是字跡古樸好似大斧劈砍出的,右手邊的石壁上還雕刻一片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玄八龜正正在那一片蝌蚪文字前嘰嘰咕咕的搖頭晃腦的誦讀,看到江魚他們行了過來,玄八龜招了招短手,朝江魚叫道:「原來這裡是上古時代一個叫做戊靈君的道人的府邸,後面又流傳了十八代門徒,每一代門徒都在人間修成了大羅金仙後才平地飛昇的。乖乖,好了不起的門派。。。唔,裡面的禁制一定是利害得很的。」

    江魚一手拎起了玄八龜,將他放在了自己肩膀上,隨口問道:「哦?十八代門徒?那,下面呢?」

    玄八龜脖子伸長了寸許,無奈的晃晃脖子:「下面?下面沒有了啊?戊靈君的第十八代門人在這裡記載說,因逢大變,他被逼攜帶所有的門徒飛昇天庭,此處洞府就此封印。唔,奇怪呀奇怪,他那時候也修成了金仙一流的人物,怎麼會被人逼迫著飛昇呢?難不成和西王母娘娘當年搬家,也是同一個理由?唔,想不通啊想不通。」 賢妙真人、普濟真人相互看看,眼裡閃過一絲駭然,同時又是一陣恍然。似乎他們知道些什麼,卻沒有說出來。另外幾個和他們身份相當的老道也是緩緩點頭似乎有所領悟,卻也沒有吭聲。

    順著這條坡度不甚陡峭的洞穴甬道直往下面行走了四五里路,一路上就看到無數破碎的巴掌大小的刀槍劍戟撒落在地上,又有數十面小巧的旗幟還在地上徐徐燃燒,江魚不由得駭然。一名剛才在下面主持破解禁制的老道沈聲道:「這一段路上的禁制乃是三十六層五行禁制,雖然高深玄妙卻也不難破解。只是到了下面第一層禁制就很是厲害,有兩名師弟被那禁制打傷,這才請諸位師長親臨。」

    江魚彎腰,拾起一柄大致上還算完好的小劍,狠狠的用蠻力一扭。一大片火星從那小劍上噴出來,江魚的手居然都感到一陣的熾熱,他急忙丟下那小劍,叫道:「好厲害的寶貝,乖乖,都被破掉了還這樣厲害,那這禁制還是完好的時候,該有多大的威力?」江魚面色駭然,扭頭看了看那主持破解禁制的老道。這老道和江魚的輩份相當,和袁天罡、李淳風的是同一代的人物,但是體內居然已經結成了元嬰,甚至都將養出了不弱的元神,修為比袁天罡李淳風高明了何止百倍?

    「這才是道門真正的實力啊!他娘的,只有那埋在長安城四角和朱雀大街上的那五座雕像才是貨真價實的東西,敲詐了皇上一大筆供奉的真東西。其他的,那幾百個修為最多到金丹化嬰期的修為的新去的皇宮供奉,還有袁老道、李老道他們,都是充門面的面子貨哩。」江魚搖搖頭,突然又得意起來:「不過,我江魚卻也不弱啊?以我如今的修為,修道之人中,咱也算是真正的高手了哩。比這老道強多了。」江魚掃了一眼那主持破解禁制的老道,心裡狠狠的對自己自吹自擂了一通。

    甬道內有仙法加持,雖然已經走下來了數里路,卻依然是一片光明。繞過一個拐角,前面出現了一個方圓近千丈的大石窟,江魚突然聽到了鳳羽的尖叫聲:「對,就是這樣,給姐姐我狠狠的打,拚命的打!哎喲,你們小心點啊?不要太用力啊?這些東西可都是極難得的寶貝,你們打壞了還往哪裡去找啊?嘖嘖,這可是好寶貝哩。 」

    江魚他們快步走入石窟,就看到鳳羽、白霞子佔據了北極星位,龍赤火、白猛還有五毒兄弟他們七個妖怪擺成北斗七星的陣形,九人正和十八尊渾身透明卻又散發出隱隱青色光芒高有丈許的麒麟打成一團。白霞子手持一柄青鋒長劍軟綿綿的左一劍右一劍的亂刺,時不時的皺起眉頭嬌喝一聲,卻是劍鋒和那麒麟碰擊,被那麒麟的大力震得她手腕發痛。七個妖怪一個個嘴裡噴出丹火毒氣,七人的真元連同一體,由塊頭最大的白猛吸收了七人的真元,一拳一拳的和那些麒麟硬拚。十八頭麒麟一點兒都不疲累的朝他們這北斗陣一通亂抓亂撞,震得白猛哇哇亂叫嘴角噴血,哪裡是鳳羽所說的不要打壞了這些寶貝?分明就是他們被打得喘不過氣來了。

    若非鳳羽在那裡掐動一個個靈訣,施展一些小巧的禁製法門幫他們阻攔這些麒麟的撲擊,一干妖怪早就被這十八頭透明的麒麟撕成了粉碎。奈何鳳羽因為受那昊宇鏡所傷修為大退,很多厲害的手段根本無法施展,這些小巧的手段也只能讓這些麒麟的進攻稍微受阻,卻哪裡能奈何得了它們?就是江魚一行人走進來的時候,一頭麒麟一爪劈退了白猛,狠狠的在杜禪的屁股上撕了一爪。杜禪一聲慘叫,肥嘟嘟的他被那麒麟一爪撕掉了起碼二斤肥肉,痛得他眼睛發綠,一口口毒氣狂噴了出來。只是這些麒麟都是煉製的傀儡死物,毒氣哪裡能傷他們?

    旁邊一道人急促的說道:「諸位師長,方才兩位師弟就是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十八頭麒麟所傷,若非這幾位。。。這幾位。。。同道。。。出手,怕是兩位師弟的肉身就保不住啦。這些麒麟好不古怪,絲毫不畏懼我等的咒法攻擊,力量又是大得出奇。」

    江魚卻見獵心喜,想要試試這些麒麟的威力到底如何。他長喝一聲,身體橫空跨出十幾丈,一拳朝一頭麒麟劈了下去。他這一勢十足,雖然只用了一成力,卻也看得賢妙真人拊掌叫好,在那裡吹噓自己的徒孫已經得了**玄功的精髓云云。

    哪知道,那一拳距離那麒麟的腦袋還有數尺遠,鳳羽已經興奮得好似一隻母雞一樣得『咯咯』笑起來:「呵呵呵呵,小傢夥你來了?咯咯咯咯,姐姐我可以施展強力的法術哩。」鳳羽眼裡突然閃過一道七彩異光。

    江魚猛然醒悟,無比『幽怨』的嚎叫了一聲:「不要∼∼∼救命啊∼∼∼」他體內望月玄罡突然被抽得乾乾淨淨,鳳羽身上七彩光芒大盛。

    江魚好似石頭一樣從空中落下,饒是他**強橫無比,可是體內罡氣被突然抽空那種突如其來的極度空虛,還是讓他渾身抽搐著軟在了地上,一時間根本動彈不得。兩頭透明的麒麟興高采烈的撲在了江魚的身上,大口亂咬,爪子亂撕亂拍,撕扯得江魚身上火星四濺,『噹噹噹噹』有如鐵匠打鐵的聲音響徹整個石窟。江魚『哇哇』 怪叫著怒罵鳳羽又一次坑害自己,那賢妙真人先是臉上肌肉一抽搐,但是看到江魚在那麒麟的撕咬下絲毫不為所傷,頓時無比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諸位道友,看我那江魚小徒孫一身修為如何?哈哈哈,分毫無損嘛!」

    普濟真人酸溜溜的說道:「怕是他在崑崙山服用了某些靈藥功力大進罷?否則他的**金身,怎能抵擋這億萬年的『光明青琉璃』煉製的傀儡撲擊?賢妙真人,這『光明青琉璃』至堅至銳,可是鑄造仙器的材料。哼哼,你的門下,有幾個人受得了這些傀儡的撕咬?」

    賢妙真人不以為然的昂起頭來,淡淡的笑道:「好的門人只要一個就足夠啦。不知普濟真人的門下,可有人能去崑崙山尋訪靈藥?」

    兩個老道鬥嘴時,鳳羽身上羽毛已經一根根筆直的豎了起來,七彩光焰大作,她的兩隻翅膀高高舉起,無比囂張的尖叫道:「無知傀儡,試試本姑娘的鳳凰真焰!」鳳羽的身體膨脹到十幾丈方圓的大小,大嘴一張,一團七彩烈焰噴薄而出,席捲整個石窟。

    賢妙真人、普濟真人眉頭一陣亂跳,突然尖叫道:「快快離開此處!真是鳳凰真焰!」他們帶著一干門人轉身狂奔,順著那甬道直往上面逃去。龍赤火他們幾個妖怪更是見機極快,看到鳳羽發威,立刻化為一陣狂風急速逃竄,反而比賢妙真人他們一幹道人跑得更快了幾分。一直被江魚抓在手上當作盾牌時不時抵擋幾下那麒麟傀儡撲擊的玄八龜眼珠子猛的從綠豆大小變成黃豆般大,身體化為一道烏光在除了江魚之外的所有人跑出這石窟後,猛的攔在了那石窟的入口。

    一聲悶響,震得甬道內所有人頭昏目眩,幾個修為弱的道人直接暈了過去。甬道顫抖了一陣,玄八龜所化的烏光這才重新恢復人形,玄八龜有氣無力的叫道:「你們,可以,進來了。。。哎喲,為甚要我來擋著這小丫頭的火苗?」兩尺多高的玄八龜顫巍巍的站在石窟入口處,一臉的欲哭無淚,他身上黑煙纏繞,渾身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顯然擋下鳳羽的鳳凰真焰,對於一隻玄龜來說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畢竟,鳳凰是和玄龜同一檔次甚至血統更加高貴的神獸。

    賢妙真人他們小心翼翼的返回了石窟,原本佔地不過千丈方圓的石窟卻突然擴大了五六倍的體積,極大的一塊山體在瞬間化為烏有。地上堆著十八團透明的琉璃狀物體,那十八頭麒麟卻整個被融化了。江魚渾身衣衫被燒得乾乾淨淨,赤身**的躺在地上直喘氣。鳳羽則是渾身羽毛淩亂的躺在江魚身上,嘴裡噴著黑煙,在那裡『 嘎嘎』的狂笑:「敢招惹本姑娘我,嘎嘎,也不看看姐姐我是誰!」

    『呼哧、呼哧』的喘息了幾聲,鳳羽無力的化為一道彩光融入江魚的身體。饒是她抽調了江魚體內所有的罡氣作為自己的能量來源,以她此時的狀態噴出那一口鳳凰真焰卻也已經耗盡了她的全部精力。不好好的在江魚身上修養一陣,她是再也沒有力氣出來囂張賣弄了。

    因為鳳羽是自己的御靈,江魚沒有受到那火焰的傷害。他只是有點艱難的擡起頭來,哭兮兮的看著普濟真人叫道:「師叔祖,您行行好,給我喂一顆補充真元的丹藥罷!我渾身真元都被抽空,如今難受啊。」一眾老道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江魚攤上的,怎麼是如此恐怖的一隻御靈?

    只是,鳳羽的一團鳳凰真焰噴出,卻連後面的十幾層厲害的禁制都燒得乾乾淨淨,一行人修整了片刻,順著甬道繼續下行,終於到了一間玄光隱隱大概有百丈長闊的大殿內。大殿四周牆壁上雕刻了數百種珍禽猛獸的圖案,一個個活靈活現,好似隨時都能從那牆壁上跳下來。大殿正中是一張紫金打造的長案,長有十丈左右,闊只丈許,長案上僅僅放著一本玉冊,玉冊通體纏繞著一團白光,一股讓江魚感到很熟悉卻又忘了在何時何地曾經感受過的威壓從那團白光中散發出來。

    賢妙真人右手成龍爪形,一團金光籠罩手掌朝那白光狠狠抓去,以他修練到破空飛昇境界的**玄功的功力,那團白光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暴鳴後,被賢妙真人一手抓碎,那卷玉冊乖乖的飄落在他手中。

    翻開那玉冊看了幾眼,賢妙真人突然面色極其古怪的看了江魚一眼,苦笑著將那玉冊一揚,隨手丟到了江魚的手上:「噫嘻,貧道果然沒說錯,江魚你大有緣法。這『 天官印』的煉製方法,卻是最適合你拿去向當今皇上換取功勞,於我修道人卻無大用哩。」搖搖頭,賢妙真人在那長案上用手拍拍摸摸抓抓打打搞了好一陣子,這才苦笑道:「莫非真只有這一本『天官印』的法訣麼?怎就沒有其他的寶貝?」

    一行老道都在這大殿中施展法術搜尋起來,可是大概是因為時機未到這地下仙府還沒到完全開闢的時候,老道們耗費了老大的力氣,卻沒有找到繼續前行的通道。鳳羽有氣無力的從江魚脖子後面探出一個頭來,自吹自擂的說道:「要不要姐姐我一把火燒了這裡,燒出往下面的通道?呵呵呵呵,你們給姐姐我找一片『瑤芝』服下就行。」

    普濟真人怒視了鳳羽一眼,就當沒聽到她的胡言亂語。開玩笑,『瑤芝』?有了也不會給你糟蹋!鳳凰真焰,也不是萬能的啊。

    江魚卻在玄八龜的翻譯下,將那天官印的法訣弄得通透了。

    所謂天官印,就是上古人皇取百獸精魂以秘法煉製,以人皇擁有的皇氣祭煉之後授予麾下文武百官,用來震懾天地山川、神仙妖魔的法器。這天官印有著極其古怪的特性,它純粹的是隨著自己主人官職的提升、轄下百姓的人數、管轄的領土的大小來提升威力。威力最強的天官印,據說可以讓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封印天仙一流的強大存在,實在是一種玄妙莫測的奇異寶物。

    很顯然,這種可以讓凡人震懾那些強大存在的寶貝,在李隆基那裡,應該是能夠換來極大的功績。但是江魚一想到以張九齡的身份地位操縱天官印之後所能發揮的強大威力,頓時不由得一身冷汗直流。這東西可根本不管你有沒有修為或者你的修為強弱,純粹是看著你的官銜品級來決定威力大小的呀!這種變態的東西,真的要獻給李隆基?

    不過,再仔細的翻閱了一遍這天官印煉製時所需要的材料,江魚頓時放下心來:得了,這煉製天官印的過程說難不難,說容易不容易,但是起碼張九齡他是極難完成的。就算他能做到,自己不也能給他偷偷的搗亂麼?

    江魚定下心來,既然不死藥不能替李隆基弄到手,那就讓李隆基煉製幾枚天官印玩罷。裡面的那枚虎威將軍印,江魚就很是眼饞哩。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35:47

第七十八章 一路向北

      昂首挺胸不理會幾個朝幾個拋媚眼的宮女,江魚、李亨直往興慶宮勤政樓興趣。玄八龜兩條小手背在背後,挺著肚子,撲騰著兩條小短腿很可憐巴巴的在兩人身後緊追。江魚步伐矯捷很有彈性,一步之間能邁出七八尺遠,李亨最近浪費了數十顆仙石,在江湖護法下強行將修為急速提升到了鐵身初期境界,正是罡氣暴漲、****力量過強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時候,幾乎是蹦跳著往前竄行,有時一步都能蹦出兩三丈去,好幾次差點一頭撞在樹上、柱子上。可憐玄八龜,氣喘籲籲的跟著兩人一路狂奔,兩條小短腿都差點沒幻出殘影來,看得路上那些宮女、太監人人側目,對於如此不尊老的江魚很是有幾句腹誹。

  勤政樓內,李隆基剛剛和一干朝臣討論完賑濟隴西災民的事情,商討時灌得茶水多了,剛剛跑去勤政樓外的茅房內疏解體內水分帶來的壓力。江魚、李亨趕到勤政樓外的時候,正好看到李隆基在高力士的伺候下,摸著自己的小腹從茅房內行了出來。江魚立刻湊上去問安,笑道:「哎喲,陛下,您日理萬機,還親自上茅房哪?」江魚順口胡說,高力士猛的張開嘴,隨後『嘎嗒』一下閉上嘴巴,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他舌頭被自己牙齒給咬了一下,差點沒疼得流出眼淚來。

  李隆基兩隻手抽搐得好似雞爪子一般,憤怒欲狂的緊盯江魚一陣,面色發青的咆哮道:「莫非你能替朕上茅房不成?江魚!你,你,你,朕要剝了你爵位,你,你。。。嗯,又來幹什麼啊?你前天闖出來的禍還嫌不夠麼?」李隆基一想到那被轟成粉碎的十幾棟民宅,死傷的百姓,以及緊隨其後求道門給長安城設計一個強力的防禦陣法所耗費的巨額錢財,李隆基就一陣的肉疼外帶心疼。他有點凶狠的盯著江魚,唯恐他說出又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發生,雖然敲詐了江魚三十萬貫錢賑濟災民,可是數十萬饑民啊,這花錢都和流水一樣。

  「陛下,那事情可不能怪我,可是有人請那人來刺殺臣的。您要怪就要去怪花營的兩位將軍,他們怎麼沒打探出到底是誰收買了那些人來刺殺臣啊?」江魚輕輕巧巧的轉嫁了責任,朝李隆基笑道:「臣今天來,還真的有好事給您說哩。您看這個!」江魚將那記載了『天官印』煉製法門的玉冊交給了李隆基,玉冊一接觸到李隆基的手,立刻蕩漾出一層氤氳的紫光,顯得好不神異。

  「哦?」李隆基好奇的翻開玉冊,皺眉看了一眼裡面古怪的上古文字,怒道:「這鬼畫符的是什麼東西?朕怎麼一個字都看不懂啊?」

  玄八龜顫巍巍的跑了過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的他大聲叫道:「陛下,這是一門煉製『天官印』的奇妙法門,這天官印麼,乃是上古人皇為了對抗那天仙啊、妖魔啊、鬼怪啊,摸索出來的一種震懾駕御世間百靈的奇妙法門。」玄八龜『叭叭叭叭』的將那天官印的奇妙之處述說了一遍,尤其重點描述了天官印根本不需要有多少修為和道行,只要是有相當的官職,就能發揮出相當的威力,乃是上古時期人皇煉製了賞賜給文武百官的隨身法寶。尤其這天官印上附著了一些特殊的能力,更是有著極其實際的用處。

  比如說江魚看重的那虎威大將軍印,在武官的印璽中排名第十三,乃是三品武官特有的大印,正好和江魚如今的品階差不多。而這虎威大將軍印除了在全力運用時可以放出一頭飛天翅虎的靈魄傷人,那靈魄擁有接近初品仙獸的實力之外,這大印平時佩戴在身上,就能對麾下士兵有極強的加持作用--方圓三百丈內所有的下屬士兵,力量、速度、反應、防禦同時提升五倍到十五倍,士氣直接達到顛狂狀態。這幾乎就等於佛門高僧加持的小金剛禪定佛法的威力呀!那金剛禪法的法術加持還有時間效用,最長不過能尺許一個時辰,可是這大印的效果卻是永久的。

  江魚在那裡矜持的笑著,李隆基、高力士同時愣住了。隨後,李隆基、高力士對視一眼,臉上肌肉一陣瘋狂的跳動,近乎癡呆的『呵呵呵』大笑起來。良久,李隆基才拊掌笑道:「 原來如此!果然是極妙的法器,哪怕以傾國之力,朕也要打造出數百枚大將軍印。到那時,嘿嘿!」李隆基是悠然神往啊,數百枚大將軍印,大唐朝的所有士兵都一個能頂其他國家的十幾個的戰鬥力,到時大唐鐵軍橫掃天下,豈不是輕而易舉?

  用力的跳起來拍了一下江魚的肩膀,李隆基放聲笑道:「不愧是朕最青睞的江魚呀,好,好,好,這虎威大將軍印,煉製出來的第一方印璽就是你的。只是嘛,這收集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還得你江魚親自帶人去辦,其他人,朕不放心。」李隆基笑得很陰險,鍛造天官印所需的第一步準備工作就是收集五方五色先天之土,那些地方都是一些險峻凡人不能去的所在,李隆基可不想派出大批的人手去送死。大力稱讚了江魚好幾句,李隆基這才回復了皇帝的威嚴,指著李亨問道:「亨兒今日進宮,又有何事啊?」

  李亨恭敬的上前朝李隆基鞠躬行禮,畢恭畢敬的說道:「父皇,孩兒已經將那捕風營五千軍士調教得陣法精熟,精通一切軍械的使用,更有數十名捕風營的將官已經是熟識了兵法,孩兒此番前來,就是請辭去捕風營的兼職,以盡孩兒的本分。」擡頭看了一眼李隆基,李亨微笑道:「除了太子,本朝還從來沒有親王在長安城領兵的先例,孩兒雖然愚鈍,卻也知道不能讓人在背後說父皇偏心哩。」

  「嗯,這樣啊。」李隆基看了李亨一陣,又瞥了江魚一眼,抓抓自己下巴,用那古怪的語氣說道:「花營,倒也給朕說過,那買兇刺殺江魚的人,倒是有可能。。。唔,嗯,這樣的話。亨兒你有意往軍陣上走,這次在吐蕃,江魚也說你領軍做得不錯。捕風營名頭太差,就讓江魚去背著這口黑鍋,你是堂堂忠王,在那等地痞無賴的老窩裡卻也不好多呆的。」

  擡頭看了看一洗如碧的青天,天空有一行大雁正好飛過,李隆基緩緩說道:「將軍,你去起草諭旨,著鄂王去左武衛、光王去右驍騎衛、壽王去左羽林軍、忠王去右羽林軍歷練歷練,唔,都先掛上。。。振威副尉的稱號。諭旨先頒下去,至於他們自己怎麼做,也就不用管了。」

  再次深深的看了李亨一陣,李隆基臉上露出一絲柔和,緩聲道:「亨兒若是有空,除了習練武藝,最好還去多多讀書才是,文武文武,若是有武無文,再厲害的武藝,也無非是個莽夫、屠夫!」李隆基促狹的朝江魚擠了擠眼睛,這才笑道:「文武之道,武為體,文為腦,文武雙全,才是正道。那酒色財氣之類的物事,切忌不要沾染才好。」李亨肅然領命,他心裡已經是笑開了花。

  緊緊攥住手上的玉冊,李隆基朝江魚一瞪眼,叫道:「天官印的煉製法門是你獻上的,江魚,這所需的物事,可就全要你去打理了。你在長安城無所事事也不好,去收集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罷,也省得你老是把那些禍事招來長安。」頓了頓,李隆基才有點緊張的問道:「昨夜朕對你說的那事,可得允了?」李隆基還惦記著那不死藥,哪怕手上握著天官印這樣變態的寶貝,他還惦記著不死藥哩。

  江魚認真的點點頭,一臉坦誠的說道:「幾位真人說了,等得破開了那裡面的禁制,若是能取得陛下要的東西,就一定會給陛下送來的。只是,陛下一定要諒解此中的難處,您得想啊?那裡面以前住的那位主兒是什麼樣的人物,就算她老人家如今搬家了,也不是輕鬆能進去的哩。」

  李隆基露出一絲恍然笑容,他微笑道:「記得就好,記得就好,朕,等得起,不急,不急!」他笑得好似花朵一樣燦爛,又朝李亨勉勵了幾句。一直是勤政樓裡等候的張九齡等臣子按捺不住心頭的焦急出門來找他了,李隆基這才帶了高力士進去繼續議事。一邊走,李隆基還一邊回頭朝江魚擠眉弄眼的打著眼色,示意他一定要記得『不死藥』這三個字。

  玄八龜伸長脖子,歎息道:「這皇帝好不滑溜,到現在還沒借給我書房哩。誒,難道要我半夜溜進去不告而取麼?唔,偷書不為偷,那是借書,對,這是借書。」玄八龜綠豆大小的眼珠子轉悠得飛快,顯然動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主意。江魚卻也懶得管他,只要他不去真的挖了人家的祖墳『借』那字帖觀摩,江魚就懶得管他的任何事情。所謂借書,也是雅事嘛。

  江魚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李隆基把幾個王爺,尤其是壽王給丟進軍隊歷練,卻又說了不要管他們在軍隊裡的事情,給的軍職也不甚高,其中深意,大是值得琢磨啊。也許,李亨這個以前只會練功習武的王爺,已經開始進入李隆基的視野。既然李隆基把他安排在了羽林軍,江魚覺得自己和李亨還是暫時有一點距離,不要讓李隆基以為他江魚勾結李亨做什麼勾當,就不好了。當然,也許李隆基已經明白了什麼,可是那些姿態還是要作出來的。只要以勢壓人,就算李隆基,有時候也不得不屈服,不得不讓事情往江魚所希望的方向發展。

  要怪,就怪太子狼閌,壽王不爭氣罷。

  天官印是一定要煉製出來的,這在李隆基哪裡是天大的一份功勞,不能不取,這對江魚的地位也有好處。雖然說有了天官印,人皇就有了對付修道士的力量,但是賢妙真人他們會讓李隆基煉製出太多的天官印麼?很多珍惜材料,可不是這麼容易取得的,道門完全可以控制天官印的數量。而李唐皇朝和道門的關係幾乎可說是一榮俱榮,這天官印煉製了出來,矛頭所向也不過是其他人,極難威脅到修道士。

  所以李隆基給了江魚任務,要他去收集五方五色先天之土,江魚稍微做一點預期的準備,就要出發了。這也是一個大計劃的一部分,坦白說,離開了長安的江魚,就是一個魚餌,魔道修士對他的兩次刺殺,江魚可是記在心裡的。道門的人,對於魔道修士,可是有著極大的戒備。

  出了興慶宮,和李亨約定以後每個月只是秘密的聯繫三次,明面上的交往要盡可能的少一點。江魚又給了李亨一個百寶囊,將那天狼弓也傳給了李亨,再贈送了他數百枚練功用的靈石、仙石,兩人這才分手。隨後,江魚找上了正在捕風營城外訓練場將一干暴徒打得東倒西歪的孫行者,毫不客氣的抓著孫行者逼問他:「行者師兄,你卻坦白的告訴我,那小和尚抓住了你,卻是逼你做什麼才放過了你?這一陣子,看你的臉色很不好看哪。」江魚緊盯著孫行者,眼裡一道道銀光流轉,極強的威勢壓迫著孫行者的精、神、氣。

  孫行者心中一陣駭然,他從來沒想到江魚的修為會突然提升到銀身的境界,而且似乎看起來竟然已經到了銀身巔峰的狀態。他驚愕的看著江魚,低頭尋思了一陣,毅然咬牙道:「他拿玄奘師尊的遺物,和我交換被道門奪走的鎮神塔和那白蓮寶幢上的舍利子。咱老孫可是去幫他做賊的人?但是玄奘師尊對我有大恩德,他的遺物怎能落在那老禿驢的手中?」

  「是何遺物?」江魚眉頭一挑,詫異的問孫行者。

  孫行者臉色陰沈得厲害,他冷冰冰的說道:「玄奘師尊刺心頭血抄錄的一本貝葉經文,共有十萬八千字,原本供奉在大爛陀寺內,卻被華邏賊禿拿來勒索我。他說若是我不拿那鎮神塔、舍利子去交換,他就毀掉那貝葉經文。」

  「哈哈哈哈!」江魚一陣放聲狂笑,他用力拍打了一下孫行者的肩膀,大聲喝道:「你糊塗了麼?他華邏和尚乃是大爛陀寺的僧人,你叫他去毀掉這貝葉經文試試?依你師尊在天竺佛門的身份地位,他在天竺諸多小國中擁有的聲勢威名,你叫華邏和尚毀掉那經文試試?嘎嘎,你被他嚇唬住啦,就這樣點事情,能讓你最近一直心情不好麼?」掃了一眼那些被孫行者打得鼻青臉腫的暴徒,江魚仰天長笑了幾聲。

  孫行者呆了呆,突然怒罵了一句,用那烏木槓子砸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怒道:「那賊禿,俺果然是被他騙了,玄奘師尊刺心血書寫的貝葉經文上有佛法加持,哪裡是他能輕鬆毀掉的?大爛陀寺的長老也不會讓他這樣胡作非為啊?俺這麼擔憂做什麼?哈哈哈,還虧俺整天犯愁怎去蓬萊島盜取那鎮神塔和那舍利子哩。這華邏好生可惡,咱不能輕鬆放過他。」孫行者眼裡精光閃爍,卻突然想起華邏和尚那一身可怖的修為,不由得精神一瀉,突然沒了力氣。

  點點頭,江魚尋思著華邏和尚怕是也是被逼無奈,拿孫行者無可奈何,這才以一個莫名其妙的條件放了他回來。需知道玄奘在天竺佛門,也是極有身份地位的人物,尤其玄奘是已經飛昇的高僧,華邏和尚如今才修練了一個立地金身羅漢出來,哪裡敢對玄奘遺留在人間的弟子兼近侍下手?他拍了拍孫行者,笑道:「不要犯愁了,打起精神罷。去給一心院的和尚捎個口信,就說魔門修士重現人間,咱要設計對付他們,問他們是否願意插一手,若是不願意,也就罷了。。。三日後,你隨我出行。」

  孫行者用力的點點頭,手上烏木槓子猛的一緊,似乎在盤算著以槓子去砸大善智和大威勢的腦袋,會是一種多麼暢快的事情。

  又是一日艷陽高照,長安城被一股混合著花香、脂粉香以及濃得無法形容的奢靡香的味道所浸泡,讓街道上行走著的每個人,每個關節,都好似被泡得有點發酥發膩,有點行走不動。長安城聚集了最多青樓酒肆的一條大街上,青石路板都散發出一種暗淡的粉紅色光芒,鶯聲燕語不絕於耳,酒香中都有著脂粉的味道,很****的氣息覆蓋了整個大街。江魚走進這條街道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胡人老者腆著大肚子,摟著兩個足以做他孫女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女滿臉堆著笑容的從一間客棧走出來,直接走進了對門的賭坊去。老者的身軀雄壯,兩條腿卻在不斷的哆嗦著,兩名少女身形嬌小,卻顯得格外的精神,蹦蹦跳跳的攙扶著那老者行進。

  搖搖頭,江魚惡毒的猜測著這胡人老者會在幾天後死於馬上風,一邊靈巧的避開了七八條粉臂的糾纏,快步的往前直走。四個美麗的大姑娘眼裡閃動著老虎吃人前那種熾熱的凶光,揮動著手上的絲綢手帕朝江魚直撲過來,大聲的叫著:「這位公子,快來我們這裡坐坐?咱們樓裡的姑娘可是最通曉風月的。嘻嘻,您這麼壯大的身軀,要不要咱們姐妹一切來陪膩啊?」

  江魚額頭有點冷汗,快步跑了幾步,那幾個女子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那等神奇的速度,反而是越追越近,嘴裡不斷的『調戲』著江魚,說著一些讓人心跳加速十倍的淫言浪語。突然路邊另外一座青樓內衝出了七八個女子,她們一邊『分兵』 攔向了江魚,另外一半『兵馬』則向那四個女子迎了上去。這邊的幾個女子大聲的喝罵那四個女子撈過了界,居然跑到了她們的門口來拉客,那四個女子則是無比潑辣的放聲大罵,咒罵眼前的幾個『無鹽嫫母』怎配得上江魚這樣雄壯、氣度不凡的公子哥?

  而這邊三四個女子已經七手八腳的拉住了江魚,手指感受到江魚身上紫袍所用的極品貢緞的細軟光滑,幾個女子的臉上都放出光來,她們尖叫著用自己碩大的胸脯直往江魚身上磨蹭,大叫道:「公子,讓奴家來陪您罷,奴家可比那些不解風情的黃毛丫頭好一萬倍哩!」有人更是無比大膽的伸手向江魚的腰間摸索了過去,嘴裡發出『嗤嗤』的讓人骨軟筋麻的嬌笑。

  江魚渾身大汗淋漓,只覺得這些女子比四五個自爆魔嬰的修士還要難以對付,他又不敢發力震開她們,這些人和他比起來實在是弱得無法形容,若是力氣稍微大了這麼一點兒,就是幾千斤的力量轟在她們身上,還不把她們直接震死過去?江魚惱怒之餘,無奈之下,只能是怒聲喝道:「他娘的,老子是淨街虎張老三的大哥,你們他媽的請老子進去坐,是不是想要給老子多交一份月例銀子?」

  淨街虎三個字在這樣的魚龍混雜的市井場合真的有鬼神辟易的威力,幾個女子的手指頭幾乎是同時離開了江魚的身體,一個個面色灰白的直朝江魚行禮道歉,唯恐自己的行為惹怒了這個淨街虎傳說中的幕後老闆。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如今長安城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幫派淨街虎的後台老闆是朝廷中的某個高官,據說還擁有侯爺的爵位哩。幾個女子看著江魚身上的紫袍,不由得開始暗自後悔自己方纔的大膽和孟浪。盡有朝廷官員來這條街上尋歡作樂,但是江魚這滿身冷肅氣息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尋芳客嘛。

  冷笑幾聲,江魚大踏步的朝前走了百多丈,看到一棟原木搭建僅僅塗了一層清漆的雅致樓房,這才行了進去。剛進門,一名身材火爆的三十許美艷女子就一溜煙的好似在雲端行走一樣帶著八名僅僅在身上蒙了一層輕紗的少女迎了上來。這女子嬌笑著直接軟在了江魚懷裡,大笑道:「哎喲,這位公子今日來得好早?這好多姐妹們還沒起身呢?不如先去後院的賭桌上贏上一筆銀子,然後呢,吃一頓十鞭大補宴好好的將養一下火氣,等得姑娘們都梳洗打扮好了,晚上再來玩一個痛快的?」

  這是一家彙集了賭坊、酒樓、妓院、客棧為一身的,品流極高的青樓。江魚來這裡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大手抓著那女子就要往自己胸口親吻來的腦袋,緩緩的將那女子拎著放在了離自己數尺遠的地方,江魚掃了一眼這一樓大堂中的桌椅、屏風的佈置陳設,冷笑道:「有兩位叫做安祿山、史思明的將軍,可住在你們這裡?」

  美艷女子扭了扭被江魚拉疼的脖子,有點畏懼的看了江魚一眼,忙不叠的點頭道:「在,在,安大爺和史大爺都在,他們正在那裡賭錢哩。」

  「帶路。」江魚乾淨利落的說了兩個字,身上自然湧出的威嚴氣度讓那女子不敢再賣弄風情,乖乖的在前引路,直往後院賭坊行去。這家青樓的佈置卻也雅致有趣,後院是一個極大的花園,林木蔥蘢,如今林木間到處是盛開的菊花,香氣撲鼻。菊花之間搭了幾列草棚,以那沒有剝皮的松樹幹做柱子,上面覆蓋了厚厚的一層散發出縷縷清香的茅草,草棚中放了幾張大賭桌,一干紅著眼睛大聲叫嚷的賭客就圍著那賭桌大把大把的丟出銀子銅錢或者狂聲大笑著將一堆堆的銅錢銀子往自己面前摟過來。

  近百位幾乎是********的女子在那林木間追逐嬉戲,偶爾在那燦爛的菊花叢中會有幾位女子玩那種假鳳虛凰的勾當,故意發出大聲的『哼哼、唧唧』的呻吟,引得那些正在賣力狂賭的賭客益發的興奮和暴躁,於是賭注越來越大,下注越來越盲目,賭場的荷官、莊家一個個笑得臉上的毛孔都快爆炸,每一個荷官身邊的大箱子裡面,都堆滿了金子、銀子、銅錢乃至珍珠寶貝等物。

  院子的角落中,則是有一行行身穿黑衣腰間佩著利刃的大漢謹慎的盯著四周,他們不僅要負責賭客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負責這些荷官身邊銀錢的安全,這種日進斗金的場子,可不能有絲毫的疏忽大意,尤其是他們的老闆前一陣子才關閉了一家大賭坊,好容易才湊集了資金在某些重量級人物的支持下,又開了這個比以前的賭坊更加好了十倍的大院子出來?

  「他奶奶的。」江魚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罵出了髒話:「四海樓的老闆很有幾分本領嘛,四海樓剛剛被老子贏得關門大吉了,馬上在這裡開了這家『大江東去閣 』,娘的,誰給他支持的本錢?不會是柴風那小子罷?嗯?應該就是柴風罷?花營的情報,總不會錯的。看來等老子這次回長安了,還得再來這裡狠狠的賭上十天十夜才行。」江魚的自言自語,嚇得前面那美艷女子差點沒倒在地上,她驚恐的回頭看了江魚一眼,卻被江魚眼裡那暴虐的、凶殘的、貪婪的金燦燦的邪惡光芒嚇得又低下頭去。

  幾乎有過五百名賭客正在那幾列草棚下面狂賭,哪裡看得清誰是誰?加之有不少赤裸的女子正夾雜在賭客中,有些輸錢的賭客氣極敗壞的抱著她們上下其手,有些贏了大錢的賭客更是血脈膨脹的抱起一個女子就地做起了人類最原始的繁衍動作,搞得整個後院是烏煙瘴氣。更有幾個公子哥打扮的人好似剛剛服用了寒食散正是渾身發燙髮熱的時候,他們脫得乾乾淨淨的在院子裡面狂奔亂竄,眼裡閃動著發情野獸一般的紅光,時不時的強行拉著一個女子就在那光天化日之下就地宣淫,看得江魚是一陣的咧嘴。

  「他奶奶的,太子爺還真膽大。這樣的場景若是被皇上看到,不知道太子爺會否脫一層皮?唔,等這次來長安,一定要教唆皇上來這裡賭幾手。」江魚有意無意的哼哼了幾句,嚇得前面那女子直接一跤摔在了地上,『哼哼』的叫著疼,卻是嚇得都快暈過去了。見過砸場子的,沒見過江魚這樣不顧江湖規矩的--你請皇帝來這裡砸場子,這算什麼呢?這算什麼呢?江湖規矩呀,這還有王法麼?這還有,天理麼?

  跨過那軟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女子,江魚正犯愁怎麼去找安祿山和史思明呢,突然一列草棚下發出了尖銳急促的歡呼聲:「哦呵呵呵呵,至尊通殺,通殺!嘎嘎嘎嘎,老子發啦,發啦,兄弟,把所有的錢都裝上,都裝上!哈哈哈,今兒晚上咱們兄弟包下最紅的二十個姑娘開一個無遮大會,哈哈哈,讓這群嬌滴滴的娘們見識見識咱們兄弟倆的雄姿英發,那個神武不凡!」隨著那難聽的粗豪的叫聲,一個肉球猛的從人群中跳了出來,他一邊跳著胡人的飛旋舞,一邊大力的拍打著巴掌和肚皮,一邊脫著自己的衣裳,顯然已經是樂得瘋癲了。

  江魚一看,這人不是安祿山是誰?看不出他那腰圍超過六尺的體形,跳起這舞來卻是旋得好似陀螺一樣平穩。只見他大大的肚皮飛甩,巴掌拍得肚皮和腳板底『啪啪啪啪』的好似雷響,長鬚飄動間,他已經是脫的乾乾淨淨,******的在一干紅著眼黑著臉的賭客面前狂舞歡呼,那囂張的勁頭啊,絕對看不出前幾天他被江魚送去詔獄受那『月缺難圓刀』『磨練』的時候那等可憐巴巴的樣子。

  突然間,一個輸紅了眼睛的賭客惡毒的指著安祿山的下體叫嚷起來:「大家看啊,這廝下面沒有毛的,哈哈哈,這漢子看起來倒是濃眉大眼,卻是身上沒毛的!」 又有一個賭客驚訝的怪聲怪氣的叫起來:「耶∼耶∼耶∼耶∼∼∼,不是天生沒毛,是被人用剃刀剃掉了哩。哈哈哈,不知道是不是家裡的母老虎太厲害,把他的毛都給刮了?」

  江魚的耳朵邊突然迴盪起『月缺難圓刀』在安祿山的身上輕輕劃過時發出的細微但是很清脆的『嗤嗤』聲,那一刀刀的劃過,粗大濃密略微帶著點黃色的體毛就好似暴雨一樣『嘩嘩』直下。他搖搖頭,很可憐的看了一眼臉色突然變成紫色的安祿山。安祿山顯然已經怒到了極點,那幾個賭客要死不死的剛好提到了他這輩子最憋屈的事情,他同時想起了那柄邪氣沖天寄托了幾千名公公怨念的『月缺難圓刀』。安祿山一聲瘋狂的咆哮,好似一頭人形的狗熊,擺動著渾身的膘肉瘋狂的揮拳撲向了那幾個出言嘲笑他的賭客。旁邊那正在用一個大皮囊搜刮桌上賭資的史思明更是下手陰毒,他操起兩串銅錢狠狠的朝幾個賭客砸了過去,那沈重的錢串砸得那幾個賭客頭破血流,倒在地上大聲慘叫起來。

  四周的黑衣護衛匆忙的衝了上去,就要制止安史二人對那些賭客的毆打。可是安史二人雖然在哥舒翰這員悍將手下吃癟,但是他們畢竟是沙場上衝殺出來的將領,這些黑衣護衛又不能動用兵器,哪裡制得住他們?史思明動作靈活下手陰毒,安祿山蠻力極大一拳一腳直往那些護衛的胸腹處招呼,一時間兩人好似兩條瘋虎打翻了二十幾個護衛,打得十幾個嘲笑安祿山的賭客嘴裡直噴血,打得那一列草棚突然『光當』一聲倒在了地上,砸得其他的無辜賭客一個個頭破血流,打得後院一片大亂。

  安祿山在那裡放聲的尖叫著:「兒子,你嘲笑你老爹?老子的毛是被你老母刮掉的,是被你老娘刮掉的,我入你娘的。」他隨手操起了順手的東西,左手一根椅子腿,右手是一根荷官撥賭注的細竹竿,兩隻手舞得好似風車般,打得前面十幾個賭客跌跌撞撞狼狽逃竄。

  江魚搖搖頭,大步走到了安祿山面前,大手抓住了安祿山的脖子,隨手提起他,然後狠狠的往地上一頓。安祿山『哎喲』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感覺渾身散了架,哪裡還能站得起來?江魚『呵呵』笑了幾聲,一個虎撲跳出七八丈遠,同樣抓起史思明的脖子往安祿山那裡一丟,搶過史思明手上拎著的沈甸甸的皮囊,『嗷嗚』一聲大叫就往那新趕來的百多名黑衣護衛那邊衝殺過去。

  他的速度快得讓所有人都看不見,他的拳頭重得一拳都能劈開一堵磚牆,百多個護衛慘叫連連,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江魚打翻在地,一個個抱著肚子直嘔吐,有人連苦膽水都嘔了出來。江魚遊目四顧,四周都是被他拳打腳踢瞬間放翻百多個護衛的英勇舉動嚇得不敢動彈的賭客和女子,江魚冷笑幾聲,將那皮囊中的錢財都倒了出來,隨後跑去那些荷官身邊的箱子哪裡,專門挑值錢的寶玉珠翠或者黃金一類的物事滿滿的裝了足足有半人大小的一皮口袋,這才指著那些匆匆趕來的『大江東去閣』的主管們罵道:「你們好大的膽子,膽敢指使打手毆打皇上賞識的朝廷大將,你們這大江東去閣也不用開啦,趁早關門大吉了事!」

  他神氣活現的走到安祿山和史思明身邊,大聲說道:「安將軍、史將軍,這事情沒完,咱們這就去向皇帝告御狀去。他奶奶的,沒有天理了,沒有王法了,朝廷的將軍都有人敢打了,那豈不是都有人敢調戲公主了?這事情,咱們沒完!」

  安祿山一聽到『公主』二字,就差點沒哭出來;史思明卻是連連點頭:「對,江侯爺說得極是,沒完,這事情沒完!」他指了一下自己臉上一處陳年的老傷疤,大聲吼道:「老子這裡被他們砍了一刀,這是想要老子的命哩,這事情沒這麼容易完。不賠咱們兄弟萬兒八千兩銀子做湯藥錢,這事情沒完哩。」他攙扶起安祿山,給安路上套上了衣服,用力吼道:「大哥,咱們找皇上告御狀去。」

  趾高氣揚的江魚帶隊,眉開眼笑的安史二人緊跟其後,三人在大江東去閣的老闆,也就是以前四海樓的老闆趕到之前,飛快的溜走了。三人直跑到了朱雀街上醉龍閣內坐下,江魚這才拍著安祿山的肩膀笑道:「安大人,咱們可是自家人,這不,一有功勞,咱就想到了你啦。皇上指派我出去有事情做,我準備首先往正北方大草原上走一趟。嘖嘖,你們兄弟有膽子的,就帶領兵馬跟老子走,說不定就能讓你們撈上一份大功,到時候陞官發財,可不要忘記了老子。」

  安史二人對視一眼,安祿山臉上膘肉一橫,大聲叫道:「陞官發財,這是好的。只是,不知道江侯爺要帶多少人去?」

  江魚一拍胸脯,笑道:「就老子一個人還有七、八、九個隨從,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還是不是漢子?下面還有把兒沒?」他得意洋洋的拍著胸脯吹噓道:「這次老子要給北方的那群突厥蠻子一點厲害看看,老子準備先一路北上,越過烏德楗山,直奔哈爾合林河,去突厥牙帳那裡掏掏野火,然後直奔小海,去小海(貝爾加湖)邊尋找要找的東西。嘻嘻,這來回一趟快馬加鞭每天趕個百多里路,如果一切順利,也就是三四個月就能回長安啦。」江魚笑得很輕鬆。

  安祿山則是渾身都哆嗦起來,他指著江魚大聲叫道:「他奶奶的,深秋的時候往北方走,孤軍去突厥牙帳搗亂,搗亂了還要再往北趕去『小海』?你瘋了,瘋了!你知道那地方一入冬能冷到什麼程度麼?你,你,你。。。」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36:01

第七十九章 突厥精騎

    江魚眼裡凶光一閃,冷哼道:「老子不過是想要找你們做嚮導而已,總之一句話,你們去不去,不去就算啦,明天老子就去對皇上出首,他奶奶的我們邊疆將領中有人勾結北方胡族哩。嘎嘎,反正還有郭子儀他帶領一騎人馬跟著老子背上,這功勞讓給他卻也行。」江魚冷笑著看著安祿山、史思明,若非他是真的想要借此讓自己這邊的幾個將領立下一點功勞,他自己駕御劍光直往北方去就是,來回不過天把功夫就能取到北方黑土,哪裡還要耗費這樣大的功夫?比如說其他的四個方向都有賢妙真人安排的人去尋找,來得輕鬆快捷,哪裡要費這些力氣?

  如果不是要提拔這些將領,江魚寧願只帶郭子儀往北方去。帶上這些人,自己承擔的風險更大,莫非江魚樂意不成?故而,對安祿山這種不領情的可恥行為,江魚感到了深深的鄙視以及安祿山對自己的不尊重,還有一種一片好心都餵了狗的淡淡的悲傷,這讓江魚如何好想?他就真的想要去把安祿山前幾天打下掌印的文書拿出去給李隆基算啦。

  難兄難弟無奈的對視了一眼,他們兩個都是不折不扣的惡人、歹人和凶殘的暴徒,但是面對江魚這樣集天下無賴於一身,憊懶無比更重要的就是實力極其強悍、靠山無比強大的流氓惡霸,兩人只能是委委屈屈的俯首聽命。安祿山苦笑道:「既然如此,敢不從命?只是,現在去北方,那御寒的東西可一定要準備好,糧草輜重之類的東西,更是不可或缺啊。」

  江魚懶散的一笑,搖頭道:「蠢貨,突厥人南下的時候,他們可要準備糧草輜重麼?咱們一路往北,那就一路搶過去算啦。雖然說最近咱們大唐和突厥之間大戰事沒有,可是誰不是把對方恨到了骨子裡?放心吧,跟著魚爺我去突厥境內走一遭,回來你們的身份地位就絕對不同啦。呵呵呵呵,若是能擒住那突厥的可汗,呵呵呵呵。」江魚不由得瞇起了眼睛,做起了美夢--自己出手去擒拿突厥可汗,算不算修道人隨意干涉紅塵中的事務呢?不過,應該不算罷?賢妙真人他們都說了,自己的品性是絕對不像一個修道人哩。

  反正,這次的行動,賢妙真人他們這些老道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自己還這麼較勁幹什麼?大不了不要在人前展現某些不屬於人間的力量就是。想來如果能夠把突厥可汗的腦袋獻給李隆基,這份功勞,夠不夠自己封國公的?唔,也許有點困難。但是足夠讓郭子儀還有眼前這兩位難兄難弟暴漲三級了罷?都可以去獨當一面了。

  在長安城打理了幾天手頭上的事務,江魚秘密的向李隆基做了匯報後,領了在大唐境內調動一定兵馬和過關過城的公文,帶了身邊的幾個妖怪,把孫行者、空空兒、精精兒還有刑天伽、公孫氏、白霞子都留下看家,他領了安史二人、郭子儀還有三人的數十個親兵,一路直往北方趕去。從西安過河中府、絳州、晉州、汾州、太原,調集了安祿山、史思明麾下的一千騎兵、調來了郭子儀麾下的一千虎騎,大隊人馬又出太原,直奔代州,過長城後,度過陰山,就快到了突厥的領地。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駐騎在陰山之巔,身著皮甲的郭子儀看著陰山下那茫茫一片水草豐美的土地不由得慨然而歌。「如許蒼茫大地,一時間多少豪傑。」郭子儀的神魂不知道飄到勒哪裡,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東西,總之一股浩蕩沈厚好似山峰一樣巍峨不可摧的氣勢從他身上湧了出來,逼得他身側的安祿山、史思明面色驚駭急忙倒退。

  江魚卻是心頭一喜,不知道郭子儀碰到了什麼機緣,他的自然之心居然間一時間得到了極大的淨化提純,和那土元力的親和度在那瞬間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他已經開始能夠調動四周的土元力來鍛煉自己的肉身,讓他的肉體益發的強橫。僅僅以肉體的強度而言,土屬性的人以望月宗的心法所修煉出的肉身,才是最強的,同等境界下,以相同的天地奇珍做那突破境界時的奠基之物,郭子儀的身體應該比江魚還要強、力量還要大。望月宗鍛體心法雖然只有少少一篇,卻是廣博精深無比。江魚得天地所有能量的廣大深邃無可揣測,郭子儀獨得土元力的厚重堅固,公孫氏獨得火性元力的靈動變化,刑天伽獨得水元力的柔韌幽深,李亨則是得那雷屬性的威嚴毀滅,孫行者則是金屬性的無堅不摧。

  此刻郭子儀突然突破,對他日後的修為大有好處,更是直接讓他如今的實力又漲了一籌,由不得江魚不欣喜。

  安祿山則是看了看好似山峰矗立在大地上威逼得他近乎無法喘息得郭子儀,有點惱羞成怒的說道:「他奶奶的,敕勒川,陰山下,姑娘如水,放倒就干;天蒼蒼、野茫茫,殺光他家的牛馬,吃光他家的羊!誒,姓郭的,你他奶奶的一漢子,在這裡吟詩作對的幹什麼?趕路啦,趕路啦!我老安一定是發瘋了,陪你們在這個時候去大草原上。」

  郭子儀緩緩的轉過頭來,隱隱泛著土黃色螢光的眸子瞪了安祿山一眼,嚇得安祿山再次策騎退後了幾步,郭子儀這才緩緩搖頭道:「為將之道,若只知屠戮殺伐,此乃將,不可為帥。古之名將,哪一個不是文武雙全?子儀不才,卻也不敢妄自菲薄哩。」

  揮揮手,安祿山、史思明同時譏嘲的笑起來:「古之名將?呵呵呵,文武雙全?哈哈哈!娘的,手下兄弟們手上有刀子,屁股下面有馬匹,就能殺人放火搶錢乾娘們,只要是帶把的兄弟都能做到,還要讀什麼書啊?兄弟們,下山啦,趕路啦,看看能否找到幾個倒黴蛋,搶光他們的牛羊,干翻他們的女人了好休息。」故意用極其粗俗的話掩飾了自己對郭子儀的嫉妒和一絲隱隱的畏懼,安祿山策騎第一個向山下的草原衝突而下,他和史思明的那一千名騎兵『唷唷』怪叫著,好似一群街頭打群架的地痞一樣,沒有絲毫的陣形,就這麼無比淩亂的奔了下去。只是,他們的隊伍雖然淩亂,可是每個士兵的騎術卻是精絕,江魚就看到七八個士兵故意賣弄,串花一樣在馬背上跳來跳去,卻沒有一個人失足摔下。

  輕輕一笑,郭子儀朝江魚點點頭,低聲說道:「師兄,走罷。」他韁繩一抖,身後一名校尉大喝了幾聲,他的一千虎騎策動馬匹,『轟隆隆』好似一條黑色的狂潮,整整齊齊的衝下山去。這一千虎騎的隊伍排得無比整齊,一排五騎,全軍排成兩百排,每一排之間隔開了兩丈遠近,沒有一絲兒散亂的向山下衝去。

  端坐在江魚肩膀上的玄八龜緩緩點頭,自言自語的說道:「果然是行萬里路勝過讀萬卷書,老龜我飽讀兵書,卻從沒見過真正的軍隊是如何行止。如此看來,那個大胖子的軍隊若是在草原上搶掠橫行,戰力不小。但是若是和這郭子儀的虎騎正面衝突,怕是不堪一擊了。」

  江魚策騎也奔了下去,他長笑道:「說得正是,子儀的大軍乃是精兵,安祿山的乃是強兵,精兵和強兵也不能說他們誰弱誰強,無非看在何等情況下打鬥就是了。」江魚心裡明鏡兒一般,他可不會看不起安祿山、史思明麾下的這一群土匪一樣亂糟糟的士兵,就是這一群亂七八糟沒有一點兒法度的騎兵,騷擾得突厥人苦不堪言,不得安心的在草原上放牧哩。安祿山和郭子儀若是交手,百人以下的規模,安祿山穩勝;萬人以上的規模,郭子儀必贏;但是千人左右的廝殺,勝負則在不可數之間。

  幾天的急行,正如江魚所說的,他們一路上就挑選突厥人的遊牧小部落下手,專門搶奪他們的牲口果腹。安祿山、史思明還是依照他們的本性,所過之處幾乎是寸草不留,凡是敢於抵抗他們侵襲的男子一縷殺死,所有的財物全部搶走,興致來了就全軍集體的侵犯那部落中的女子,行事手段極其的不堪。郭子儀治軍嚴明,雖然不許自己的虎騎如此行事,但是卻也從來不制止安祿山他們這樣做,在他看來,這些突厥的遊牧百姓,就好似地上的草木,沒有什麼值得可惜的。

  這一日,大隊人馬剛剛從昨夜的駐地奔出,安祿山懶洋洋的在馬鞍上拍著肚皮,一邊朝江魚吹噓道:「江大人,不是咱老安吹噓。這打了幾年的仗,老安在這草原上也不知道玩過多少個突厥的娘們。嘿嘿,若是有一半的種都生根發芽啦,俺老安起碼都是兩百個孩子的爹啦。」他厚顏無恥的笑道:「有自己的骨肉,卻又不要費錢養活他們,嘖嘖,這筆買賣做得過啊。」

  江魚微微一笑,不以為然之餘他對李林甫的心機益發的佩服了:提拔胡人將領以抵消朝廷中那些大臣對軍權的影響力。胡人將領,只要恩威並使,給他們足夠的好處,再稍微的嶄露一點兒威風,就能讓這些粗魯無文的胡人將領俯首聽命,就等於自己控制了這些地方上的軍政大權。這是釜底抽薪之計啊,總比張九齡這樣的人跑去地方上領一軍大權,手上軍權、政權都把握住了再來和自己為難來得好。想想看當年的張說在兵部、軍隊中的權威,壓得李林甫喘息不過來,就知道其中的厲害。

  大隊正在往西北方向急奔,突然前方安祿山派出的幾個斥候飛快的跑了過來,離開江魚他們還有十幾丈遠,這斥候已經花俏的離鞍跳起,身體在空中翻了三個觔斗,『唰』的一下單膝跪倒在枯草上,『哧溜』一聲滑出了七八丈遠,恰好停在了江魚的馬前。這斥候得意洋洋的朝郭子儀瞥了一眼,又朝自己的主將眨巴了一下眼睛,這才朝江魚拱手行禮道:「將軍,前面十五里有一個突厥人的大部落,人可不少哩。」

  馬蹄聲中,郭子儀派出去的十幾騎斥候快速奔回,一名斥候策騎到了江魚面前,跳下馬單膝跪在地上沈聲回稟道:「將軍,前方有一突厥人部落。他們帳幕有兩千座上下,大概有萬餘人,其中可征戰的青壯應該在三千人左右,但是可以對我們造成傷害的孩童、老人以及可以開弓搭箭的壯婦加起來當有七千左右。」

  郭子儀面無表情的扭頭看著安祿山。安祿山張了張嘴,突然指著地上的斥候罵道:「他奶奶的,不爭氣,不會學得聰明點麼?看看人家做斥候是怎麼做的?人家差點連那部落裡有幾個茅廁都數出來啦!以後機靈點,放機靈點,他娘的,把那牲口圈裡面的母馬有幾頭都給老子數清楚。」安祿山回頭朝郭子儀齜牙咧嘴的笑了幾聲,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悠然說道:「唉,俺老安屬下的這批崽子,還是挺能幹的,就是沒這麼溜滑,不知道怎麼賣弄本事。嘿嘿,咱們都是實在人,不玩那些虛的。」

  郭子儀又面無表情的扭過頭,安祿山很不滿的咧咧嘴,朝江魚請示道:「江大人,這可是萬人的大部落啊,可不是好招惹的。咱老安手下的一千兄弟可都是經歷過廝殺的,這營地卻也能殺他個七進七出。只是不知道郭將軍那裡怎麼樣,不會腿軟了罷?」

  冷冷一笑,郭子儀提起自己的混鐵槍,朝江魚抱拳道:「大人,末將願單身突破這萬人大營,以漲我軍士氣。」

  江魚眸中精光閃動,他笑道:「大善。去吧,一人破營,好好的教訓教訓這群突厥人。嘿嘿,不要殺光了他們,和前面幾個部落一樣,放些活口讓他們去向其他的部落通風報信,要讓所有的突厥部落知道有我們這麼一支兵馬來到了草原,侵佔了他們的國土。哼哼,老子正愁突厥可汗怎麼還沒派人來和我們計較哩,最好突厥可汗來一個御駕親征,咱可就發達啦。」

  那突厥人的營地在兩條小河交匯的地方,營地的東南方有一處小小的土坡,那匯合後的河流正好從那土坡下流過。秋季水枯,這河水闊不過丈許,深只有兩尺,底部又是堅硬的泥地,根本無法阻攔戰馬通過。江魚、安祿山、史思明領著兩千騎兵成一長列出現在那土坡上,好似一群報喪的禿鷲,居高臨下的俯瞰著那里許開外的營地。十幾個正驅趕著一群群牛羊在草地上行過的年輕漢子猛然間看到土坡上這長長的一隊騎兵,頓時發出了尖銳的叫聲,一條漢子策騎轉身就往後面營地奔去,其他的十幾個年輕人『嗚嗚』的怪叫著,操起身邊的長弓、箭矢直奔而來。

  一色兒白色的駿馬,身上那精良的皮甲,還有精工打造的軍械,都證明了這一隊人馬絕對不會是突厥人的軍隊。而且就是突厥人的軍隊又怎樣?如今的突厥自己人殺自己人殺得更加厲害,很多時候那些跑去大唐境內劫掠的突厥軍隊,就是在火並中失敗的部族人馬。這十幾個青年策騎一陣風一樣從那土坡下跑過,一個個扭頭狠狠的打量著江魚他們。

  郭子儀已經騎著一匹極雄壯的黑馬奔下了土坡,根本不理會這十幾個年輕人,直往那營地處奔去。安祿山、史思明不由得咋舌道:「老天爺,他還真發瘋了一個人去突破一萬人的營地?江,江大人,江侯爺,江將軍哩,您要借刀殺人也不要用得這麼明顯罷?」

  摸了摸下巴上日益生長黑黝黝的鬍鬚,江魚嘻嘻笑道:「借刀殺人?魚爺我是那樣的人麼?」他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幾個妖怪,又擡頭朝後方的天空瞥了幾眼,笑道:「白猛啊,人家說老子借刀殺人哩,這可不成,你去接應一下郭子儀罷!」

  白猛歡呼一聲,拍了一下坐下那在他巨大的體形對比下顯得好似一頭毛驢的馬兒,就要衝出去。江魚連忙一手拉住了他的韁繩,嚴厲的告誡道:「我警告你,你是去『接應』子儀的,也就是說,除非他被人圍住了沒辦法衝殺出來,否則不許你出手,明白麼?」江魚可不想做得太過分,白猛這廝一個人就可以毀掉一個城,他可不想殺得興起的白猛突然在安史他們面前暴露自己的原形。

  早就因為一路來攻破突厥人部落時江魚不許他出手而憋得難受的白猛用力的點點頭,咬著牙齒哼道:「知道了,除非那小子被圍住了不能衝出來,否則俺不出手哩。」白猛梭子形的瞳孔內浮現出一抹冷血動物特有的冷酷無情,他嫌坐下的馬兒速度太慢,跳下馬撒腿就跑。一邊跑,他一邊把那兩柄大鐵錐握在了手中,在空中揮出了一道道沈悶的風聲。

  「兩個人?去攻破萬人大營?」安史二人對視一眼,同時搖搖頭。原本只是開玩笑可如今他們是真的懷疑江魚在借刀殺人了。郭子儀沒得罪江魚罷?江魚千里迢迢的帶領郭子儀來草原上,就是為了借他人之手幹掉他不成?安祿山突然一陣的心驚膽戰,若是真相就是如此,那他們難兄難弟兩個,怕是也沒好果子吃啊。安祿山臉上肥肉哆嗦了兩下,驚恐的瞥了江魚一眼,自己真的沒有得罪江魚啊?

  郭子儀已經策騎跑到了那一片營地的柵欄外十幾丈的地方,穩穩的停在了那營地的門口。那後面十幾個放牧的年輕人大聲嚎叫著,從後面瘋狂的追上,其中一人突然拔出一柄兩尺長的砍刀,從後面一刀從郭子儀的脖子劈了過去。同時其他的十幾個年輕人已經拉開長弓,臉上露出一絲的獰笑,十幾支長箭破空朝郭子儀後心射去。

  手上混鐵槍朝身後一揮,手腕輕點,郭子儀好似腦後長了一隻眼睛,準確的砸飛了那劈向他脖子的砍刀,將那年輕人一槍桿打翻在地,摔得那年輕人慘嚎一聲,半天沒辦法動彈。十幾支長箭更是好似突然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在空中一個大迴旋,『嗖嗖』幾聲射了回去。那十幾個年輕人還沒看清箭矢的來路,已經一人大腿上中了一箭,箭頭從他們大腿後面直透了出來,十幾人一聲慘叫,同時摔下馬來。

  那營地中一陣喧嘩,突然搶出了數百名精壯的男子,一個個目露凶光手持各色兵器,也不說話,在一條身高有九尺左右的壯漢帶領下,直往郭子儀這裡殺了過來。與此同時那營地兩側的一道柵欄被推倒,一左一右兩隊騎兵『唷唷』怪叫著繞了兩條大弧線,直往江魚他們這個突破奔來。馬背上所有的突厥漢子都手持長弓,弓弦上搭著利箭,距離土坡還有百多步的距離,這兩隊騎兵交錯對面駛過,手上長箭已經『蓬』的一聲,幾乎是同時射了出來。

  安史二人剛要叫麾下士兵準備衝殺,江魚卻是手一揮,大聲叫道:「兄弟們,撤!」他『以身作則』、『一馬當先』的撥轉馬頭,呼哨一聲,已經快步逃竄。龍赤火、五毒兄弟翻著白眼無奈的策騎緊跟在後,他們幾個妖怪一陣的臉紅,江魚這傢夥,簡直丟光了臉面。一千虎騎還有安史二人麾下的一千騎兵連同安史二人同時傻在了那土坡上,還沒開戰主將就逃走了,這,這叫怎麼回事?

  咬咬牙,安祿山猛的大喝一聲:「兄弟們,衝下去幹他娘的!」安史二人同時拔出大刀,首先衝下了土坡。他們和突厥人打過了起碼近百場大戰,知道在草原上,沒有人能逃得過突厥騎兵的追殺,與其逃走,不如和他們正面拚殺。大唐軍隊的鎧甲、兵器比突厥人精良不少,交戰時自然是大佔便宜。兩千騎兵同時吶喊一聲,『轟隆隆』的從那土坡上直衝而下,踏得那條小河水花噴出了數丈外,水氣沖蕩中,安祿山已經衝到一名突厥大漢身側,威風凜凜的一聲大吼,手上大刀猛的劈下。

  『呼』的一聲,大刀劈了一個空,安祿山在馬背上差點摔倒。旁邊史思明卻是早就有了準備,那突厥大漢剛剛側身到坐騎的一側隱起身體,史思明已經一刀斬下。那大漢沒想到史思明來得如此快下手如此陰險,身體還來不及直起,已經被一刀連同自己的坐騎攔腰劈斷。血光中,那漢子的上半截身軀猛撲出去,雙臂還在地上一陣劃拉衝上前七八步遠,這才無力的軟在了地上。

  安祿山怒罵了一句那漢子不肯老老實實的讓自己劈死的『無恥』行徑,手上長刀揮動,壯碩的身軀中蘊含了同他的身軀成正比的蠻力,一柄長刀『呼嘯』帶風,殺得幾個突厥漢子連連倒退。安祿山手上大刀長有八尺,那些突厥漢子的馬刀長不過三尺,哪裡靠得近他?尤其一個史思明緊跟在安祿山身邊,任誰想要衝到安祿山身邊,都要受到史思明陰狠卻是絕對凶殘的攻擊,一時間兩兄弟領了百多個親兵,打得一干突厥人連連倒退。安祿山『嗷嗷』怪叫著,大聲咆哮道:「大事不妙呵,夜間襲營都比這樣好得多,怎會正面打了起來?」

  一千虎騎好似一堵鐵牆,『轟隆隆』的在草地上呼嘯往來,將兩隊突厥騎兵沖成粉碎。安史二人的麾下則好似一條條小刀,滑溜無比的將那突厥騎兵一塊塊的削走割碎。兩隊人馬作戰的風格大為迥異,打得那兩隊突厥騎兵極其難受。這些突厥人雖然精壯,平日裡卻都是普通的牧民百姓,雖然精擅弓術,卻也不是專門打仗的軍人。而郭子儀的一千虎騎乃是久經沙場的精銳,安史二人率領的人馬更是打仗都打出油的老兵痞,這些普通的突厥百姓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更兼這兩千騎兵兵甲精良,身上鎧甲防禦力不弱,這些突厥人的箭頭有些還是使用的石頭、獸骨一類的材質,哪裡傷得了他們?

  交戰一盞茶的時間,突厥人留下了數十具屍體後,呼嘯著往大營的方向奔去,給江魚帶領的人馬留下的只是數十名輕傷員罷了。這些突厥漢子卻不是逃跑,而是大營那邊已經陷入了崩潰狀態,由不得他們不去增援。

  數百名攻向郭子儀的突厥漢子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數百人去打一個人,自己都覺得有點丟臉,可是片片是那一個人首先發動了攻擊。郭子儀策動坐騎,手上混鐵槍化為片片飛雪臨風飄散,每一片飛雪都是飄逸有如幻影,卻沈重好似山峰。數十聲沈悶的響聲,最前面的數十個突厥漢子早被槍桿打飛了出去,每人都斷了幾根骨頭,倒在地上直吐血,更甚者直被打暈或者斷骨刺入內臟,慘死當場。

  百煉精鋼打造的槍桿韌性十足,在郭子儀那大力揮動下,槍尖和槍尾幾乎碰到了一起,長槍被舞成了一個圓弧,更添了槍桿打擊的力量。郭子儀雙腿緊緊夾住坐下馬兒,大腿肌肉有節奏的跳動著,驅動著馬兒按照他的意志朝前猛衝。他槍桿在空氣中發出一聲聲『砰砰砰』無比沈悶的破空聲,槍桿前閃過一道道白色的氣浪,一個個突厥漢子噴著鮮血被打飛出去,遠遠的砸在了地上。郭子儀的目光益發的冷酷,下手更是益發的殘忍,剛開始槍桿只是揮擊在這些突厥人的身上,如今他的槍桿全是往這些人的頭顱揮下。一擊之下,頭顱粉碎,血雨紛飛。

  這不是什麼值得描述的戰鬥,只是一場屠殺。同樣突破到鐵身境界的郭子儀,身形如鐵,他根本就懶得躲閃那些突厥漢子臨死劈開的刀劍,只是一次次的揮動長槍,將他們的頭顱打成粉碎。軍伍生涯早就將他鍛造成鐵血心腸,對於這些時常侵擾大唐邊境,時不時的歸附大唐但是等得危機一過立刻拔刀再捅大唐一刀的突厥人,郭子儀根本不知道『慈悲』二字應該如何書寫。

  十次呼吸,郭子儀馬踏聯營,已經直突入了百丈遠近,沿途骨肉成泥,一片的腥風血雨。

  隨後,更大的災難降臨在這個突厥人的營地上。那站在營門口眼巴巴的看著郭子儀衝殺的白猛,渾身肌肉劇烈的跳動著的白猛,他突然看到郭子儀被八個突厥漢子圍在了中間,八柄刀劍同時朝郭子儀劈了過去。白猛仰天長嘶:「絲絲。。。郭子儀被圍住啦。。。絲絲,他跑不出來啦!絲絲,白猛要去接應他。。。絲絲!殺!」

  梭形的瞳孔內一道凶殘的寒光閃過,白猛手上鐵錐突然甩手而出,他揮動著兩條鐵鏈,將那兩柄大鐵錐舞得好似風車一樣,呼嘯著衝進了營地。白猛手上的萬斤力量,那沈重的大鐵錐瘋狂舞動所蘊含的動能,將白猛身周十丈內的一切粉碎。一股淡淡的肉眼依稀可見的白色罡氣在那大鐵錐上隱隱翻滾,空氣中發出一聲聲『轟轟』的雷鳴,兩柄大鐵錐已經化為兩道白色的厲電。

  『卡嚓』,十幾頭牛馬被一道白光掠過,通體炸成粉碎。『卡嚓』,三座帳幕被一道白光掠過,就連地基都被掃平了尺許。『卡嚓』,百多個朝白猛衝來的突厥漢子突然攔腰化為兩段,下半身被震成粉碎,上半身被一道血泉衝起來十幾丈高,噴灑出無數內臟碎片的突厥人還在大聲的吼叫著:「殺!!!」『卡嚓』,幾輛用來拖拽雜物的大車被砸成了粉碎,無數的碎片被大鐵錐上的罡風所震,有如利箭一樣飛出數十丈,殺死殺傷數百名突厥百姓。鬼哭狼嚎聲覆蓋了整個營地,無數的突厥老人婦孺狼狽奔逃,有如在他們刀劍下哭泣的中原百姓那樣沒有絲毫區別的奔逃。

  『嗚,嗚,嗚』,白猛的兩柄大鐵錐形成了一道白色的旋風,所過之處地面被生生削平尺許,一切被那白色旋風捲進去的東西都變成了粉碎。

  『颼,颼,颼』,郭子儀的混鐵槍化為一條黑色的正在興風作浪的孽龍,龍身上射出無數點寒光,一切敢於靠近的物事都被切成了粉碎,幾個朝那孽龍撲去的突厥漢子突然渾身多出了百多個透明地窟窿,噴著一柱柱地熱血被挑飛出了數十丈外。

  一人一妖,果然是直接衝破了這萬人大營,換了一個方向,再次衝了進去。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營地內所有的帳幕都被淩厲的罡風撕成了粉碎。無數的老人、婦孺淒慘的奔跑嚎叫著,那兩隊正在和安祿山他們交戰的突厥騎兵,驚惶失措的急忙朝營地裡奔去,他們嘴裡發出大聲的詛咒,瘋狂的咒罵著營地內那兩條妖魔一般的怪物。其中幾個會說中原漢語的突厥漢子大聲的咒罵著:「妖魔,你們這些妖魔啊,天神會來懲罰你們的!你們這些妖魔,你們居然敢在草原上屠殺天神的子孫!」

  郭子儀冷漠的將十幾個衝殺來的騎兵捅成了篩子,他咕噥道:「難道只能你們跑去殺我們大唐地方上的百姓?」

  白猛歡呼著將兩百多名突厥騎兵籠罩在那白色罡風中,那白色的風暴一時間被染上了一層紅色,無數的血漿、血肉『呼啦啦』的朝著四面八方噴湧而出,噴得那遠近枯草一片的血紅。白猛很『憨厚』的看著那些飛蛾撲火一般衝來的突厥騎兵,『呵呵』笑道:「你們怎麼知道俺是妖魔啊?絲絲。。。天神?天神來懲罰俺?。。。絲絲,俺只怕咱們大唐境內的神仙,不怕你們的天神。。。絲絲,他們管不到俺!絲絲!」

  殺得興起,白猛體內真元毫無保留的注入了手上兩枚大鐵錐。兩枚大鐵錐突然散發出極強的白色寒光,一聲巨響,白猛將大鐵錘朝前方用來的大隊突厥騎兵狠狠的揮過去,兩條蛟龍一般白光呼嘯著席捲而出,吞沒了那近千名突厥騎兵。白猛手上的大鐵錐因為狂暴的能量瞬間化為烏有,一團團白色的氣浪朝著四周猛衝,白猛身上衣衫突然粉碎,他面前的草地被撕開了一個扇形的,長有兩百多丈闊有數十丈深有三尺的大坑。原本那扇形覆蓋面內的千多名突厥騎兵連同他們的坐騎,已經化為無數細細密密的血肉點兒,均勻的塗抹在這一塊兒土地上。枯黃的大草原上,頓時多出了這麼一片血肉鋪成的大扇。

  白猛呆呆的看著空蕩蕩的雙手,突然間發狂一樣的跳起來,他憤怒的咆哮道:「你們這群該死的王八蛋,賠老子的好傢夥啊!嗚嗚,這可是小魚他替老子打造的,花了咱們多少錢啊?賠老子的傢夥啊!」他隨手抓起了身邊的某件物事,瘋狂的撲向了正和郭子儀攪成一團的突厥騎兵。他抓起的那根大傢夥,是這些突厥人用來搭建牲口圈的一根大木樑--粗有尺許長有五六丈的大木樑!

  『嗚』的一聲,木樑平平的拍了出去,百多個突厥人被直接打飛起有十幾丈高;『嗚』的一聲,木樑重重的蕩了一下,十幾個突厥人被砸在地上變成了肉餅;『嗚』的一聲,木樑舞成了一團旋風,這一次,郭子儀突然罵了一句極其粗魯的話,撒腿就跑--他差點都被捲入了那木樑中,險險沒被白猛將他坐下的馬兒打成肉醬。

  帶著兩千騎兵緩緩奔來的安祿山突然張開大嘴一口噴了出來,連同綠色的苦膽水都噴了出來。他看到了白猛砸出來的那個巨大的扇形,以及那扇形內那一層均勻的,尺許厚的血肉!這是妖魔才能作出來的事情,人怎能作出這樣的事來?一股寒氣從安祿山的腳心直透他的腦門,他驚恐得渾身都開始哆嗦--江魚的屬下有這樣的怪物,自己還能違逆他的意思麼?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做他和李林甫兄弟倆的走狗啦!

  悠悠的歎息了一聲,江魚揮揮手:「誒,小蛇啊,你們都去活動活動手腳罷。記住,不要把這個營地的人殺光了,留一些人讓他們跑去報信。呵呵呵,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那群老道要咱這樣做的。嘖嘖,這份滔天的罪孽啊!」幽幽的歎息了一聲,江魚笑道:「白猛最怕小蛇你啦,你去安慰他一下,就說等回去了長安,咱用『五行精金』給他打造一副新傢夥,上面還得鑲嵌它百兒八十顆的神石。」

  龍赤火應了一聲,興高采烈的和五毒兄弟衝殺了下去。

  江魚輕輕的拍了拍玄八龜的脖子,笑道:「百兒八十顆的神石啊。。。嘖嘖,他奶奶的,魚爺我如今身家豐厚,這點神石算什麼?」

  玄八龜的綠豆眼瞪成了黃豆大小,他狠狠的打著江魚的後腦勺,怒道:「敗家子啊,這才是敗家子!神石啊!這可是娘娘當年修煉的時候都不可缺少的東西!這是神人修煉所用的東西啊!一柄靈器鑲嵌一顆神石,立刻就能提升為仙器!仙器融入神石打造,就可能成為神器!你給那傻傢夥百兒八十顆神石打造兵器?你怎麼不去死?」

  賊嘻嘻一笑,江魚和玄八龜開始強嘴,氣得玄八龜在他肩膀上蹦蹦跳跳的,一對小拳頭『啪啪啪』的打得江魚腦袋一陣響亮,結果疼得玄八龜自己抱著拳頭哀聲慘嚎起來。

  正在發生廝殺的營地東南方兩百多里外的虛空處,一艘紫色的長有十丈的飛舟靜靜的懸浮在一片雲朵中,賢妙真人等十幾名老道正在舟內飲酒下棋,棋盤邊上又是高高的兩大堆靈石。

  營地的正北方百多里外的地方,一面金狼旗下,幾個打扮古怪的壯漢突然擡起頭來,朝南方的天空看了一眼。

  一名頭上結著道髻,道袍外不倫不類的套著一件鎧甲的壯漢幽幽的說道:「好濃的血氣,好重的怨氣。。。呵呵呵,草原上又有一些好玩的事情發生了哩。」

  搖搖頭,幾個壯漢沒有理會這邊正在發生的殺戮,而是扛著金狼旗,領著近萬名全副武裝的突厥精騎,直往東方滾滾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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