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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36:15

第八十章 最是無情

    天空有點昏暗,一片片雲好似那羊毛,很勻稱的平鋪在天空,幾隻大風箏隨風飄擺,還有人在那風箏上掛上了風哨,風過處,那尖銳悠長的哨聲傳遍了長安。風掃過,聲音蕩漾過,一簇簇桂花就從那樹上落下,摔在了行人的肩頭。這些淡金黃細小的桂花瓣兒散發出細細的甜香,給那些或者粗糙或者精細的布料染上幾點粉嫩嫩的花粉點,隨後好似伴隨著一聲輕輕的呻吟,那花瓣滑落在地,被人踏成了粉碎。零落成泥,只有那雋永的幽香依然在空氣中傳蕩。風過桂子樹,樹葉發出『颯颯』的輕響。

    刑天伽身著一件淡藍色長衫,背著手順著一條幽靜的大道朝前緩步前行。一點點桂花落在他身上,讓他有一種錯覺,好似他的身體每一條肌肉都被那花香浸透了,每個毛孔都在散發出細細的香氣。這條街道兩邊都是紅色的用椒粉混合了紅泥塗抹的圍牆,兩排將近一百棵很高大的老桂樹從那圍牆後探出頭來,一根根枝椏在街道上方勾肩搭背。風從刑天伽身後吹了過來,樹枝搖動,更多的桂花好似下雨一樣飄然而下,打得刑天伽的臉都有點癢酥酥的疼痛。街道上已經鋪上了一層巴掌厚的『金沙 』,讓人不忍踏足。

    這條歸屬私人擁有的大街,屬於大唐朝柴家,街道的盡頭只有一扇朱漆大門,門上敲著純金打造的碗口大門釘,門廊裡站著二十幾個神氣活現身披軟甲的家丁護衛,白玉台階下,一左一右兩尊高有丈八的石獅子面容猙獰凶悍,四隻大張的眼珠狠狠的瞪著正緩步走來好似逛街一樣無比悠閒的刑天伽。距離那大門還有十幾丈路,一名護衛已經走下台階,頤指氣使的朝刑天伽大聲喝罵道:「哪裡來的鳥人敢來我柴家門口亂張?還不滾出去?這裡也是你這種下賤貨色能來的地方麼?」

    有點柔弱的眸子裡一片水色晃過,刑天伽有點有氣無力的拱手朝那幾個護衛說道:「唔,還請給你家公子柴風說一聲,就說請他告訴他身邊的貴客太子爺,說是捕風營長史刑天伽求見。」他有點陰柔的笑了起來,輕笑道:「給柴風說,若是不見我也好,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不待見的,就不要怪我了。」刑天伽的身體變得有點模糊,那些護衛都認為是自己的錯覺,一個大活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則會變得好似透過混濁的河水看河底的石子一樣,那樣的不清楚?但是,捕風營的惡名是在長安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幾個護衛不敢怠慢,急忙派出一人走了進去。刑天伽背著雙手,站在那大門口看著那極多的桂花『簌簌』而下,悠然長吸了一口氣,隨後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等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剛才進去的那護衛快步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點兒惡毒的笑容,朝刑天伽喝道:「咱家公子叫你進去。嘿嘿!」

    絲毫不以為意的點點頭,刑天伽背著雙手大步進了柴府,跟隨那護衛直往後院行去。柴家在長安城的這一處府邸佔地極大,修繕得極其華麗堂皇,很多地方那些不起眼的擺設物事都是宮中的御用之物,由此可見他們柴家的風光和權柄。畢竟是和李家有親戚關係,受到的優待是其他的臣子所不能及的,刑天伽就看到了一些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擺設堂而皇之的被展示了出來,比如說那些花園門口、小橋兩側的按照制式只能是禁宮內使用的雕像、香爐等等,他只能是聳聳肩膀。

    一片極其茂密的菊花海洋中,兩名勁裝劍手正手持青銅古劍在那裡放手廝殺。一名劍手有如鷂鷹般不斷的跳上天空,一道道青光『嗤嗤』灑下,劍勢快捷到了極點;另外一劍手則有如猛虎踞地,長劍只在自己身體前三尺處遮攔,一蓬青色的光影好似銅牆鐵壁般守在他面前,絲毫不為那迅猛快捷的劍勢所動。兩人長劍相接,一連串 『叮叮叮叮』的金鐵交鳴聲傳出了老遠,一道道冰寒的劍氣讓方圓數丈的菊花黯然枯萎,一片片菊花瓣在風中哆嗦著撒了下來,立刻又被那劍風激盪而起,化為幾道碗口粗細的蛟龍直衝起來七八丈高。

    太子李瑛正坐在用紫色錦緞圍成的一個帷幕中,笑盈盈的鼓掌叫好。他不無得意的指著那兩名正在賣弄劍技的劍手,大聲笑道:「兩名先天級的劍手,劍上能夠催發先天罡氣的絕世高手!除了天下三大宗師,長安城裡沒有人能禁得起他們聯手一擊。呵呵呵,柴風啊,你看本王麾下人才濟濟,兵強馬壯,比起其他幾位卻是如何?」李瑛扭過頭來,看了刑天伽一眼,隨後冷漠的轉過頭去,冷酷的說道:「只有那些不知道好歹的養不熟的野狗,才會捨棄本王,跑去給那些注定要短命的人去辦事。」

    柴風滿臉是笑的抓著一個酒壺,正往身邊一名侍女嘴中倒酒。等得那酒液從侍女的嘴裡溢了出來,他才低頭湊在那侍女的小嘴上,輕輕的將她嘴中的美酒吸乾。聽得李瑛這樣的自吹自擂,柴風不由得笑道:「太子說得極是,其他幾位王爺不管是從哪裡看,都不如太子您的。就以您的眼光,您的胸襟,您的氣度來說,您能吸引天下豪傑投靠,其他的王爺,差得遠啦。您這樣的英明之主,原本就應該得到天下人的投效啊。」柴風丟下酒壺,拚命的比劃著兩個大拇指,大聲拍著李瑛的馬屁。

    刑天伽走到了那高有三尺的帷幕邊,靜靜的看著李瑛和柴風。李瑛陰沈著臉蛋喝了一碗酒,突然將那酒碗朝刑天伽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你這下流胚子,你還敢來見本王?嗯?你不是投靠了江魚那無賴麼?你來本王這裡幹什麼?是不是江魚出了什麼事情,你想要來求本王饒恕你啊?哈哈哈,你給本王跪下,磕三個響頭,求本王饒了你,本王勉強開恩,讓你來繼續給本王賣命!」

    酒碗被刑天伽一指頭彈飛出去丈許遠,兩名正在拚鬥的劍手突然停下手上劍勢,快步的走了過來,用那挑釁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刑天伽。剛才站在原地防守的,身體雄壯好似一頭公牛的劍手瞇著眼睛看了一陣刑天伽那細弱的身軀、白皙的皮膚、以及水潤得快要滴出水來的一對明眸,不由得不屑的搖搖頭,冷笑了幾聲。李瑛將這劍手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更是篤定的叫罵道:「刑天伽!跪下,抱著本王的大腿,哭嚎罷!本王知道你來幹什麼,是不是江魚這幾天被人刺殺嚇破了膽子?你發現勢頭不對勁了,想要來重新做本王的狗啊?」

    旁邊正在侍女身上亂扣亂抓的柴風陰笑著擡起頭來,獰笑道:「告訴江魚那雜種,等他死了,公子我要去把張冰雲那賤人弄回來,每天干她一百次。嘻嘻,公子我自己沒辦干了,公子讓別人干,每天干她一百次,一次都不會少。」說到激動處,柴風脖子上青筋爆起來老高,他突然從身上摸出一包藥粉倒進嘴裡,用烈酒衝下了肚子。過得一會兒,柴風的眼珠子都變成了一片血紅色,他氣喘如牛的撲向了那侍女,當著李瑛、刑天伽以及四周近百人的面,和那侍女赤身的交合起來。喘息聲、呻吟聲、那侍女故意做作的求饒聲,讓這花園中的氣氛一時間變得無比的怪異。兩名劍手掃了一眼柴風白皙的正在上下拚命聳動的,身上氣息突然一亂。

    刑天伽暗笑,這就是先天級的高手麼?李瑛怕是被人給坑了。先天級的高手養氣的夫起碼也有了一定的水準,怎會看到這種小兒科的場面就氣血紊亂呢?搖搖頭,刑天伽鄙視的看了柴風一眼,朝李瑛拱手道:「王爺錯了,我家將軍已經奉旨出京公幹去啦。數日前我家將軍的確在長安街頭被人刺殺,那刺殺將軍的人擁有鬼神般的力量。」刑天伽故意的加重了『鬼神』二字的讀音,果然李瑛的氣息一下子變得極粗極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刑天伽,就等他說出下面的話來。暗中譏笑了幾聲,刑天伽歎息道:「可惜啊,那位刺客眼看著要殺死我家將軍的時候,突然走火入『魔』,突然跑到終南山去爆成了一團肉醬,就這樣死掉啦。虧一簣啊,實在是可惜。 」

    李瑛的臉色一陣發紫發青,他咬牙切齒的看著刑天伽,喃喃自語道:「是啊,虧一簣啊,走火入『魔』?操!在本王面前,他們這等神氣做什麼?」他不無惱怒的咬咬牙齒,卻沒有注意到刑天伽再一次加重讀音的『魔』字。人家都已經明白了李瑛到底是和那些人達成了交易,李瑛自己還在犯糊塗哩。他有點惱怒的對刑天伽叫道:「既然江魚那混帳東西出京公幹去了,你跑來這裡做什麼?滾,給本王滾!若是再讓本王見到你,本王就一定打斷你的狗腿。」李瑛跳起來,飛起一腳就往刑天伽臉上踹來。

    不得不說,李隆基的幾個兒子都有一身好本事,尤其李瑛這一腳快、狠、準,勁道也是極其不弱的,已經有了一流高手的水準。可是刑天伽只是腳下一滑,好似水中的魚兒一般輕盈的滑來了兩步,就輕巧的避開了這一腿。剛剛飲用了大量烈酒,吃了一些見不得天光的古怪藥物,又在柴風的幾個侍女身上發洩過一通的李瑛一腳踹空,落地時腳下一軟,差點沒摔了一個狗吃屎。幸好旁邊兩個劍手雖然有點名不副實,卻也的確是高手水準,兩人搶過去扶住了李瑛,他這才站穩了身體。

    搖搖頭,看著眉心隱隱有一道黑氣若隱若現的李瑛,刑天伽歎道:「王爺,看在當年主僕一場的情分上,天伽在此問您一句,若是以後一切事情就此罷休,我家將軍不再針對王爺你下那些暗手,您能放過以前的仇怨麼?」

    旁邊正在劇烈起伏的柴風突然『嗷嗷』的叫了一聲,身體劇烈顫抖了幾下,猛的委頓在了那侍女的身上。過了一會兒,他緩緩的拔起身體,指著刑天伽罵道:「放屁,就此罷休?江魚把四海樓贏得關門,知道四海樓最大的東家是誰麼?……呃,除了太子,本公子在裡面有五十萬貫錢的本金!可全被江魚那雜碎給坑光啦!還有大江東去閣,他昨天才在大江東去閣鬧了一頓,打傷幾百個護衛,打傷幾十個客人,老子賠了多少錢?生意受了多大的影響?坦白的告訴你,老子柴風和他江魚不死不休!」

    柴風搖晃著身體站起來,指著刑天伽罵道:「你回去告訴江魚那廝,老子和他沒完!老子要把張冰雲那賤貨變成一個婊子!告訴江魚,他身邊的那兩個女人,公孫大家老子要狠狠的操死她,那個叫做白霞子的騷娘們,嘻嘻!」柴風和李瑛交換了一個淫褻的眼神,他賭咒發誓的叫道:「那白霞子,老子要和太子爺一起玩她,玩膩了就送給手下的兄弟們玩,等兄弟們玩膩了,就放在朱雀大街上,他奶奶的一個銅錢讓人玩一次!嘻嘻,總能把老子在四海樓損失的幾十萬貫錢給玩回來!」

    這話說得不入流,極其離譜了。李瑛在那裡嘻嘻而笑,附和道:「柴公子說的就是本王的意思,回去給江魚說,本王和他沒完!上次他大哥不是要父皇廢掉本王麼?還差點成了!這結仇啦,這是死仇呀,不死不休的仇恨!我李瑛和他李林甫、江魚沒完,等本王一旦坐上皇位,本王就要他們抄家滅族,闔族都死!」李瑛臉上的肌肉一陣扭曲,惡狠狠的握住了拳頭朝刑天伽大叫起來。

    無奈的攤開雙手,刑天伽有點黯然的歎息道:「這樣說來,那就是沒得談了?」他袖子裡一個魚漂被他的指甲劃破,一縷極淡的幽香輕輕的飛出,連同刑天伽自己在內,在場的所有人都吸了一口乃至幾口那香氣。刑天伽的身體微微一抖,急促的歎息道:「既然這樣,那,王爺請保重。我家將軍如今外出公辦,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等他回來了,自然和王爺有個計較。」

    「放屁!」堂堂太子突然罵出了粗口,他叫道:「和本王計較?他憑什麼啊?他憑什麼和本王計較?他奶奶的,他不就是抱住了壽王的大腿,想要讓壽王取代本王的位置麼?他娘的,有本事你叫江魚來和本王單打獨鬥,本王一定斬下他的狗頭!」剛才服下的一些古怪藥物,讓李瑛的腦袋越來越糊塗,他指著刑天伽罵道:「滾,看在以前的一點兒情面上,本王今天不為難你!給本王滾!」作勢虛踢了刑天伽一腳,李瑛有點含糊的說道:「若非你如今當官了,本王就親手殺了你……呃,捕風營的長史,很大的官麼?本王殺了你,會怎樣?」

    搖擺了一陣身體,李瑛倒在地上,『呼呼』的睡了過去。柴風體內的藥性再次發作,他怪叫了一聲,急忙朝那地上還在喘息的侍女又撲了下去,一時間淫言穢語再次冒了出來,那兩個劍手的眼珠子,又緊緊的盯住了柴風瘋狂起伏的臀部,情不自禁的吞了一口口水。

    搖搖頭,刑天伽大步出了柴府,剛出門,就好似後面有鬼追他的一般急速的跑開。拐過柴府門口這條大街盡頭的街角,刑天伽就急促的叫起來:「白大姐,您救命哩,快,快,天狐香的解藥……我,我,我眼前已經有幻像啦。快,快,解藥啊。」

    一身宮廷貴婦打扮的白霞子從路邊一架馬車裡探出頭來,很是不屑的瞥了刑天伽一眼,怒道:「看你這小樣子,我這次準備的天狐香是受我心神控制的,若是不引發它,一輩子都不會發作,你眼前怎會就有幻象了?好不爭氣,若是被主人看到了,還不老大的棍子打你?唔,若非害怕被人看出我的本體,才不會讓你這膽弱的小子去辦這事。」

    一手將刑天伽拉進了馬車,白霞子拎著刑天伽的耳朵呵斥道:「快說,事情辦得怎樣了?那太子的身邊,可還有古怪麼?」正襟危坐在白霞子身邊的楊洄朝刑天伽難看的笑了幾聲,一張臉蛋還青腫著說話有點漏風的楊洄,都不好意思開口打招呼了。

    刑天伽認真的點點頭,沈聲說道:「我的修為不夠,還看不出太子本身是否有什麼變化,但是他身邊有幾個很厲害的人物隱藏著,這是可以肯定的。那氣息,就和將軍給我們描述過的魔氣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唔,太子莫不是也在修煉什麼古怪的門?他的眉心那一縷黑氣,很是厲害啊。」刑天伽扭頭看向了窗外,眉頭皺得緊緊的。

    楊洄說話帶著點『絲絲』聲,他抽著臉蛋上的肉說道:「這樣豈不是最好了?太子修煉邪,勾結妖人,我們設計害他那是為國剷除妖孽,這事情做起來,可一點兒都不覺得不忍哩。唔,白姑娘,就按照李大人說的辦做?」他偷偷瞥了一眼白霞子,心裡尋思道:「天狐香?聽起來好古怪的東西,真能控制太子的神智麼?這豈不是和妖一樣的東西?哎喲,這白霞子不會是狐狸精罷?她後面,有沒有尾巴?」一時間楊洄色心大動,偷偷的瞥了瞥白霞子的臀部,正想不要命的用手去摸一摸看看白霞子是否有尾巴,他突然想起白霞子身後的江魚,頓時一桶冰水直潑心底,將他的一點旖旎想直接打消了去。

    白霞子眉頭一揚,冷笑道:「這是自然。主人離開長安時叫我們捕風營一應行動都聽李大人的吩咐,這件事情上,咱們自然也是傾力配合才是。」她歪著頭朝楊洄嘲笑道:「駙馬大人,這次若是成事,讓壽王爺成了太子,你的勞可不小啊?您的丈母惠妃娘娘一定會心疼死你,以後公主也會給你幾分好臉色罷?再也不會把你打成這樣了。」說罷,白霞子極其不厚到的『呵呵』放聲大笑。

    楊洄一張臉氣成了鐵青色,他心中那個惱怒啊,帶了江魚去捉姦,江魚抓了安祿山、史思明轉身就走,楊洄一個人面對暴怒的鹹宜公主還有明機和尚以及另外兩個姦夫,結果是他這個正牌的駙馬被暴打了一頓,打得他幾天都不敢出門見人。若非這次是李林甫派人把他給強行帶了出來,他還要等臉蛋都消腫了才會拋頭露面哩。

    刑天伽跑去給李瑛送天狐香的時候,皇宮大內正鬧成了一團糟。勤政樓裡,李隆基正和二十幾個重臣商議國事,一個是賑災,一個是吐蕃似乎又在往邊關調動兵馬,還有就是扶桑的國王送來了國,用極其幽怨的語氣抱怨說上次吉備真備來大唐求,結果道人在路上被人殺了個精光,和尚在海上莫名其妙的全失蹤了,他問是不是自己冒犯了大唐皇帝的天威,故而李隆基故意給他使壞啊?

    賑災只要花錢花糧就是,最多派一個監督的官員,嚴防地方官貪墨就是;吐蕃調兵遣將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和他們一時是親家一時是冤家,打打和和的也不知道多少年啦,他們敢過來,調兵去打就是。倒是扶桑國王的這封國,讓李隆基傷透了腦筋。他總不能回信說是因為大唐的佛道兩家的競爭,結果一幫道人被殺光、一群和尚莫名其妙被大風浪沖回了揚州還被塞進了大牢蹲了大半年罷?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能給藩屬國的國王這樣明說麼?若是這樣說了,豈不是顯得他李隆基太無能,連一幫和尚道士都鎮不住?

    將扶桑國在手上抖了抖,李隆基吹著鬍鬚看著勤政樓裡站著的大臣們,大聲說道:「諸位卿家,這事情,你們看怎麼回復啊?嘿,事情不大,但是若是應付不好,可是會傷了我們大唐的面子。屬國來我大唐求,這是好事,大好事,可是若是我大唐耗費幾年的夫還沒辦把一個師送過去,嘿嘿,嘿嘿。」李隆基陰笑了幾聲,盯著這些重臣,指望著他們能出個好主意。

    他自己也心裡清楚,若是不採取一些巧妙點的手段,還真有可能耗費個幾十年都沒辦送一個師去扶桑諸島:你道人渡海,和尚掀起風浪;和尚渡海,道人掀起颶風。呵呵呵,若是弄不好惹出了兩派修士的無名之火,乾脆在扶桑附近的海面上來一個全武行,那也就不要傳了,你先想辦怎樣才能不讓扶桑島沈入海底罷。頭疼啊,頭疼,李隆基左手托著下巴,眼珠子左一閃右一閃的看著這些大臣。他心裡思忖道:你們一個個要麼是佛門的供奉,要麼是道門的弟子,家裡還都設置了佛龕、道壇,嘿嘿,看你們能想出什麼主意來。

    更讓李隆基頭疼的事情出現了。一身盛裝打扮,面沈似水的武惠妃帶著一幫太監、宮女堂而皇之的闖進了勤政樓。李隆基驚訝了一下,急忙站起來叫道:「愛妃,你怎生來這裡了?這裡是朕和大臣商議國事的地方,你一婦道人家來這裡作甚?」李隆基心裡一個『咯登 』,武惠妃臉上的臉色可是難看得很啊,自己莫非得罪了她?想到這裡,李隆基把自己這幾天做過的一些事情都想了想,突然心往下面狠狠的一沈,尋思道:「完蛋,惠妃她知道了那件事情,一定是來和朕撕脫的。啊呀,哪位愛卿救駕?」

    做賊心虛的李隆基將求助的眼神熱情的投向了下面的二十幾個重臣,可是一干重臣都是茫然看著他,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李林甫同樣是滿臉茫然的看著李隆基,只是若是李隆基此時能夠稍微鎮定一點,就會看到李隆基那對美麗的丹鳳眼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陰殘奸詐陰狠毒辣的三角眼,三角眼的正中那小小的瞳孔正射出了讓人膽戰心驚的毒光。

    武惠妃悠然一歎,突然露出了極其悲淒的表情,她力都不理李隆基伸出來的手,而是大聲的哭泣起來:「皇上,臣妾知曉私闖勤政樓是大罪,婦人家原本就不應該干政,可是臣妾來這裡卻不是干涉國事的,臣妾只是來商議家事。」她抽泣著,突然伸手緊緊的抓住了李隆基的手腕,大聲哭泣道:「皇上,臣妾可有好一陣子沒見到您了,若是不來勤政樓找您,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您哩。臣妾莫非犯下了什麼過錯?若是臣妾有錯,還請陛下將臣妾打入冷宮,把臣妾的幾個孩兒的封號都剝奪了就是,何必都不和臣妾見面呢?」

    重臣們的耳朵同時提了起來,皇帝的八卦,雖然不敢亂傳,但是能有聽到的機會,那是一定要聽的。

    李隆基滿臉狼狽的拍打著武惠妃的肩膀安慰道:「愛妃說得哪裡話?朕這是最近政務繁忙,故而沒有閒暇去找愛妃罷了。你看,這幾日朕夜夜在勤政樓忙到子夜時分,忙完了政務就直接在這裡睡下,哪裡還往宮裡去?」下面張九齡驚訝的擡起頭來,身為丞相他可是清楚,最近雖然說大事小事有幾件,但是沒有什麼是值得讓李隆基忙到半夜三更的啊?他送上來的各種奏折,莫非還有什麼事是張九齡不知道的麼?看看李隆基,再看看武惠妃,張九齡眨巴著眼睛,怎麼今天這一幕戲,很有點自己的原配夫人吃醋時找自己擾鬧的場面?

    武惠妃哭哭啼啼的看著李隆基,追問道:「當真?皇上在勤政樓處置政事?」

    李隆基一咬牙,大聲說道:「朕乃天子,豈能欺瞞愛妃?朕就是在勤政樓處置政事。」好嘛,下面的重臣們都聽出來了,李隆基的這句話說得叫做一個心虛啊,還不是一般的心虛,而是虛得一點兒中氣都沒有,虛得李隆基差點都要直接坦白的心虛了。幾個臣子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恭敬的把頭低下了三寸,然後把耳朵拚命的提高了三分。

    武惠妃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李隆基,繼續追問道:「果然?」

    李隆基認真的點點頭,一臉誠實的說道:「果然!」

    武惠妃歎息了一聲:「確實?」

    李隆基微笑著,摟住了武惠妃的肩膀,深情的說道:「確實……朕發誓!」說道『發誓』二字,李隆基的後心都是一陣冷汗,他的眼珠不為人知的轉了一圈,偷偷的朝天花板的方向瞥了一眼。發誓後是一定要應誓的,這是李隆基絕對相信的。所以,他有點得意自己沒有說出誓詞的詳細內容,他在心裡笑道:若是朕欺騙了愛妃,就罰朕今晚多吃一張胡餅就是。

    溫柔可愛美麗端莊的貴妃突然變成了暴怒的母老虎,武惠妃伸出十根手指,死死的扣住了李隆基腰間的軟肉拚命的一擰一扯,她大聲怒道:「皇上∼∼∼!您,您,您,您身為天子居然,居然能作出這樣的事情來!您在勤政樓處置政務?那後宮『凝華宮』的那個胡人女子是怎麼回事?這幾天您都跑去她那裡處置政事了不成?看不出來呀,皇上,您連金屋藏嬌的勾當都做得這麼精細呀!臣妾硬是好幾天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若非臣妾掛記著皇上了,這事情還不知道要瞞臣妾多久哩!」

    好似一道霹靂轟在自己腦門上,李隆基驚訝的看著武惠妃,隨後猛的扭頭怒視高力士。高力士極其無辜的一攤雙手,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不是自己把李隆基給出賣了的。李隆基那惱怒的目光頓時朝身邊的那些近衛太監橫了一眼,尋思道:「等今日過了這一關,馬上更換身邊所有的太監!氣,氣煞朕了,居然敢出賣朕?這些混帳東西,都該把他們的大腦袋也砍下來。」

    武惠妃此時卻是充分發揮了一名受到丈夫欺騙的妻子的本色,抓著李隆基就是一陣的嬌嗔吵鬧,弄得李隆基狼狽不堪,弄得下面臣子們一個個面沈似水心裡卻是笑開了花,提起耳朵聽得津津有味。李隆基被武惠妃揭開了自己最近幾天最私秘的最見不得人的勾當,一時間心亂如麻,哪裡還能應付武惠妃的打鬧?尤其要命的就是,武惠妃一聲令下,幾個小太監和宮女,將一名身量高大的金髮女子領了進來,看她的模樣,不正是最近幾天李隆基最為歡寵的胡女凱瑟琳麼?

    凱瑟琳驚訝的看著抓著李隆基撕扯的武惠妃,嬌滴滴的給李隆基行了一禮,笑問道:「我最最親愛的皇帝大人,您這是怎麼了?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呢?她怎麼敢抓住您來廝打?你這女人好野蠻,怎敢打皇帝大人?」凱瑟琳大步朝武惠妃走了過去,看樣子是要和武惠妃來一場打鬥,將『可憐』的、『最最親愛的』皇帝大人從這個『粗俗』、『野蠻』、『無禮』的女子手上搶救出來。

    武惠妃哪裡肯示弱,她衝上去就要和凱瑟琳較量一個高下,這下可嚇壞了一旁站著的高力士,他猛撲過去,大聲叫道:「來人啊,來人啊,護住貴妃娘娘。哎呀,你,你好大的膽子。」也不知道高力士是在罵誰,但是很明顯的,他臉上多出了二十幾條指甲印,看那痕跡,一個女人是沒辦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撓出來的。一身好武的高力士伸開手不敢發力,只是死死的攔在了武惠妃和凱瑟琳之間,於是他的臉就成為了武惠妃和凱瑟琳交戰的戰場,被撕扯得那個叫做一個血肉模糊,叫做一個肉末四濺啊。

    李林甫在一旁倒抽了一口涼氣,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旁邊王鉷等人同時倒退,嘴唇都有點發白了。張九齡剛要提起中氣怒斥兩名女子如此膽大妄為擾亂勤政樓的近乎叛逆的行徑,但是他一看交戰雙方中有一個武惠妃,再看那比自己還高了一個多頭的金髮碧眼的胡人女子,他心裡也冒出了一團火氣,怒氣沖沖的朝李隆基冷哼了一聲,昂著脖子退後了幾步,示意這事情他是不會管啦。站在上面指手畫腳的命令宮女和太監們分開武惠妃、凱瑟琳的李隆基看到張九齡這等模樣,臉色一暗,差點沒哭出來。

    突然,凱瑟琳仗著自己比高力士還高了一個頭,手臂更是極長,突然揮掌朝武惠妃抽了一記。眾人都看到,凱瑟琳的手臂就好像沒有骨頭的蛇一樣扭曲著繞開了高力士的阻擋,帶著一道風聲朝武惠妃抽了過去。武惠妃沒能躲過這一掌,被凱瑟琳一掌重重的扇在了臉上。『啪』,無比清脆的耳光聲嚇得李隆基以下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凱瑟琳卻是得意洋洋的站在那裡,指著武惠妃大聲訓斥道:「野蠻的女人,不許你欺負我最最親愛的皇帝大人!皇帝大人是多好的一個人,你為什麼要傷害他?」

    武惠妃頭上的兩道金鳳釵被扇落在地上。她猛地回頭朝李隆基冷笑了幾聲,突然一低頭就衝了出去。李隆基一跺腳,大聲叫道:「 愛妃,愛妃,你回來,你回來,可千萬不能做傻事啊!」李隆基忙不叠的追了出去,二十幾個重臣帶著看到了頂級八卦的極其興奮的雀躍的無按捺的歡快心情,也是一哄而散,勤政樓裡就留下了呆呆的凱瑟琳還有一張臉被抓得好似漁網的高力士。

    高力士摸了摸自己臉上密密麻麻的痕跡,苦笑道:「哎喲,還是公公我運氣好,這幾日剛好能把內力運到臉上來,否則,公公我這張臉,今天可不就是廢掉了麼?凱瑟琳娘娘,您今兒個,可是闖大禍啦!」高力士愁眉苦臉的歎息了一聲,指使著小太監把凱瑟琳送回『凝華宮』,同時他開始琢磨著自己要怎麼樣才能擺脫今日的麻煩,武惠妃是不能得罪的,皇帝也是不能得罪的,那,要怎樣才能擺脫這麻煩呢?凱瑟琳雖然是江魚弄進宮來的,但是高力士敢打賭他所有的身家,若是想要把這個黑鍋扣在江魚的頭上,不要看他高力士最得李隆基的重新,他也得被暴怒的江魚給拆成零碎不可。所以,這替罪羊,還得找人來頂啊!

    「誒喲,怎麼忘了這麼現成的人物?凱瑟琳的那個老闆叫做什麼的?莫罕?」高力士奸笑了幾聲,點頭道:「就是你啦,你來頂缸罷!」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46:51

第八十一章 玄八龜

      第二日,基本上大唐朝的文武百官都收到了一個消息--長安城的胡人商會裡,那新來的商隊老闆莫罕居心叵測進獻妖女迷惑當今天子,擾亂禁宮,其罪大焉。經查,此人乃他國派來大唐的奸細,故著捕風營將其商隊一應人等追捕歸案,三司會審以明其罪。隨著一則含糊其詞的聲明,隨著捕風營的暴徒瘋狗一樣的撲向胡人商會,隨著花營、捕風營聯手對某些消息傳播渠道的封殺,這件風波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就平息了。

  但是,餘波還在隱隱迴盪。武惠妃被那凱瑟琳打了一掌,凱瑟琳的手臂居然好似沒有骨頭一樣的扭曲,居然能避開高力士的攔截,勤政樓中發生的這些事情,在極短的時間內已經被諸位王子知曉。李亨只是冷笑了幾聲,帶了自己麾下的幾百人跑去城外捕風營的營地進行特訓。壽王李瑁突然人間蒸發不見了人影。鄂王、光王則是偷偷摸摸的跑去了李瑛的東宮,和楊洄秘密的商議起一些不能公開的東西。

  和鹹宜公主成親後,就一直和這些王爺、王子廝混的楊洄在李瑛那裡也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最少,因為鹹宜公主的****而有著無盡怨氣的楊洄,在李瑛看來是打探壽王身邊一些消息的最好人選。今天也是楊洄召來了鄂王、光王齊聚東宮,把他得到的一條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消息告知了太子和鄂王、光王:「惠妃娘娘恨急了凱瑟琳,卻拿她沒有什麼辦法,那女子會一些古怪的武功,總不能讓惠妃娘娘和她拚命罷?」

  李瑛幸災樂禍的坐在軟榻上享受著身邊侍女的撫摸,他笑道:「惠妃被那胡女打了一掌,自然是氣得要死的。不過,她越是生氣本王越是開心呀!嘿嘿,誰叫她為了壽王,一心一意的與本王為難呢?上次差點蠱惑父皇廢黜本王,這事情難道不是她指使的麼?哼!」李瑛有點惱怒,突然反手抓過那侍女,在她懷中大力的搓揉起來,一邊揉弄,他一邊獰聲道:「楊洄,你著你的心腹去惠妃身邊打聽一下她氣成什麼樣子了,嘿嘿,若是直接氣死了她,本王的位子就穩如泰山啦。就壽王那蠢貨,他怎是本王的對手?」

  笑了幾聲,楊洄瞇著眼睛看著太子,低聲說道:「不用去打聽了,這消息就是惠妃娘娘著我給太子您傳來的。若是太子能率領六率的人馬進宮去剷除了凱瑟琳這妖女,惠妃娘娘說,自然以後會高看太子一眼。」

  李瑛面色大變,他隨手將侍女丟開,直起身體嚷嚷道:「當我傻了麼?替她去剷除對手?嘿嘿,本王巴不得有人能從她身上奪去父皇的寵愛,卻又怎會去幫他?那凱瑟琳是妖女也好,是魔女也罷,和本王有什麼干係?」

  嘴角勾起來微微一笑,楊洄淡淡的說道:「惠妃娘娘說,若是太子幫她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在太子的大位上做過多的糾纏。除非是太子自己再次的觸怒了皇上,否則惠妃娘娘絕對不會派人對太子不利。」楊洄輕聲歎道:「惠妃娘娘這一生都是高高在上風光無限,突然被一胡女在朝廷重臣的面前打了一掌,這讓她如何忍受得了?如今能幫娘娘剷除凱瑟琳的,只有太子您啦!」

  「只有本王麼?嘿嘿,壽王手下也有不少人嘛。」李瑛略微有點心動,但是他還是不敢相信惠妃會如此的,如此的好說話。

  「太子可就錯了,壽王手下的那一批人,怎能和太子坐下的那些絕世高手相比?」楊洄偷偷的看了一眼李瑛,微笑道:「莫非太子害怕其中有什麼詭計?呵呵呵,以太子如今的實力,還用害怕什麼呢?殺了凱瑟琳,除去這妖女,惠妃娘娘記得您的這份情誼不說,朝廷中的很多老臣子比如說張相公他們,都會感覺太子英明決斷,實在是繼承皇位的最好人選哩。」

  楊洄輕聲笑道:「下官可是聽說,張相公他們對一名胡女得到了皇上的寵愛,那是極度的不滿哩。」

  一道黑影閃過,楊洄暈在了地上。一名頭頂高冠的黑衣道人面無表情的坐在李瑛的對面,低沈的說道:「此番,卻也正好利用這事。不管那武惠妃是真的想要太子你幫忙還是想要做其他的事情,又有什麼大礙呢?」太子稍微露出了一絲謹慎提防的神色,隨後他緩緩點頭,和那黑衣道人連同鄂王、光王湊在一起低聲的嘀咕起來。

  不知太子他們在東宮中談了一些什麼,總之第二天李隆基正在勤政樓處理政務的時候,李瑛、李瑤、李琚三人領了數十人徑直入了興慶宮,準備往凝華宮去。恰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否一切都在某些人的計算中,李隆基處理完了所有的奏折事務,強行拉著張九齡、李林甫等親近臣子,要他們陪同自己去向武惠妃說好話。也只有武惠妃這種極其得寵的妃子才會有這樣的優厚待遇,張九齡是哭笑不得,只能和幾個同僚一起捲入了李隆基的家務之爭。

  就在張九齡跟在李隆基身後,準備組織一篇言辭奏請李隆基將凱瑟琳驅逐出宮的時候,一行人正好迎面撞上了頂盔束甲腰佩兵器大咧咧在興慶宮中快步行走,氣勢洶洶好似要造反的李瑛一行人。李隆基呆呆的看著前面身穿全套甲冑,手上提著一柄寶劍的李瑛,身體哆嗦著擡起手來指著李瑛怒喝道:「孽畜,你,你,你要幹什麼?」

  隨著李隆基的呵斥聲,四周好幾隊禁衛直衝了過來,將李瑛他們一行人圍在了中間。李瑛呆了一下,驚聲道:「父皇?您現在不是應該在勤政樓麼?您,您怎麼這麼早就回宮了?」他有點驚慌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左右,急忙開口道:「父皇,是惠妃娘娘請孩兒禁宮幫她剷除妖女的,這可和孩兒我沒有任何關係呀,孩兒進宮來,可沒有,可沒有別的念頭。」

  李隆基怒視李瑛身上的鎧甲以及兵器,身體哆嗦得更加厲害了。終李唐一朝,皇帝最忌憚的是什麼?無非就是自己的兒子穿戴上鎧甲拿起兵器衝進皇宮了--誰叫當年太宗皇帝李世民就是這麼幹的?前車之鑒啊!--李瑛的這種舉動,就是狠狠的在李隆基的胸口捅了一刀,他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太子李瑛也不是蠢豬,他怎會就這樣真的全副武裝的衝進宮來?他居然還敢說是惠妃請他來幫她剷除妖女的!荒唐,荒唐!若是惠妃要對付凱瑟琳,還不能叫自己的兒子幫忙麼?干甚要叫他李瑛進來?

  「你,把兵器放下!」李隆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個字一個字的勒令李瑛放下兵器。

  李瑛哆嗦了一下,眼角餘光看了看四周的禁衛,突然心頭一蕩,眼前層層幻像蕩起,他尖叫道:「罷了,罷了,和你拼了罷!」他舉起兵器,胡亂的就朝著李隆基他們這一行人衝了過來,劍鋒所指,第一劍居然就朝著張九齡劈了下去。

  李林甫尖叫了一聲:「保護皇上!護駕!護駕!太子發瘋啦!」他袖口內,一道靈符剛剛化為一縷輕煙,白霞子以自身心血所書的這道靈符,可以引發方圓十丈內的天狐香力量,讓那中了天狐香的人突然神智昏亂,作出一些平日裡他絕對不會作出的事情來。李林甫此時在心裡只是在拚命的叫好,稱讚楊洄的口才果然是好到了極點,稱讚楊洄果然是得到了太子的信任,居然能讓李瑛真的傻乎乎的全副武裝的來宮裡給武惠妃出氣擒拿妖女!他也在暗自佩服設計下這條計策的武惠妃,自從知道李隆基將一名胡女引進了禁宮,短短兩天內就能設計出這樣的一條惡毒計策,寧願讓自己在朝臣面前丟臉被凱瑟琳打上一掌,這武惠妃也算是厲害到極點了。

  當然,李林甫根本不知道,楊洄其實根本沒完成遊說李瑛的任務!

  李瑛揮劍劈了過來,那鄂王、光王直愣在了原處。在他們原本計劃中,等他們殺掉了凱瑟琳,就把一切罪責都推到武惠妃的身上,讓武惠妃失去李隆基的寵愛,從而直接影響到壽王李瑁的地位。但是,他們從來沒想過要對李隆基下手啊?李瑛這是發瘋了還是怎麼了?那黑衣道人昨夜商議的時候,還給他們提出了這個計劃之外的連環計,這都還沒來得及實施呢,怎麼李瑛就發狂了?

  原本的計劃中,殺了凱瑟琳然後直推說是武惠妃著他們來做的這事情,再讓那黑衣道人在宮內設法,魘殺武惠妃,讓武惠妃作出一些荒唐不羈的事情以連累壽王李瑁。一環套一環,一計緊跟一計,李瑛根本不需要武惠妃所承諾的以後不為難他云云,他要的是親手打翻武惠妃和壽王啊。可是看看,如今都演變成什麼樣子了?李瑛劈砍的,可是當朝宰相張九齡甚至是當今的皇帝李隆基啊。

  更然人感覺到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李琚腳下的影子一陣的扭曲,突然人立起來朝李隆基撲了過去。那黑影發出『桀桀』的怪笑聲:「本只想設計那妃子,讓太子順利登基則可。既然事情演變成這一步,皇帝,你死吧!今天這裡所有的人都要死!除了未來的皇帝,太子!」黑影伸出尖銳的指頭,狠狠的朝攔在李隆基身前的李林甫當心抓下,眼看李林甫就要給那黑影掏出心臟。

  朦朧的金光自興慶宮的所有宮殿建築上冒出,一蓬蓬金色光焰自天而降,將那黑影裹得嚴嚴實實。李隆基發出一陣陣的冷笑,江魚連續兩次被魔道修士刺殺,他耗費了大量的錢物在長安城佈置了防護的大陣,又怎麼可能不照顧自己的安全?這興慶宮內外的陣勢,可是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啊,更有主動攻擊一切陰邪力量的能力。那黑影被金色光焰一團團的包裹住,看似不起眼的金光擁有的是足以融金化鐵的極大威力,黑影驚呼了幾聲,已經被煉化成一團黑煙飄散。

  禁衛們衝了上來,將太子一行人盡數拿下,直到繩索扣在了自己脖子上,太子這才突然驚醒,被自己剛才所作的事情嚇出了一身冷汗。李隆基冷漠無情的看了太子一眼,有點蕭瑟的朝內宮行去。李林甫帶著點譏嘲的慈悲掃了太子一眼,興高采烈的追上了李隆基。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李林甫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居然事情就這麼成了!太子居然真的作出這樣犯忌的事情!換了他李林甫,他盡有更妙的手段,怎會自己親自出手的?武惠妃無意中想出的一個主意,還真的成了?

  長安城中某處陰暗的密室裡,幾條人影相對而座。其中一人突然冷哼了一聲,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好強的禁制,我折損了一條元神化身。嘿,不用我去蠱惑他,這蠢貨昨天已經被人說動要去皇宮啦,你們非要我分化一條化身跟進去,這下三十年的苦功沒有啦。」

  另外一人幽幽的說道:「一擊,就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才好。剛開始選定他,還以為他能幫我們做點事情。哪知道他做事猶豫,一點點好處都要籌備這麼久。和他結怨的那江魚,既然能夠把我們師兄弟幹掉一個,分明就是道門中的高手。一名被道門中的人隨時監視著的太子,可不是我們想要的人。既然有人用這麼下作的手段計算他,我們幫幫忙,正好讓他滾下太子的寶座。」

  『嗤嗤』的輕笑聲傳來:「和我們這一干邪魔歪道勾結在一起,太子這次死定啦。師兄你的那一條元神化身卻也是值了。」

  剛開始說話的那人冷哼了一聲,憤憤然繼續抱怨了幾句,這才停下嘴。密室中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過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幾個人才悄然開口,低聲計議起來。細碎的聲音好似蠶在吞食桑葉,讓人自心底冒出一絲陰冷和不安。

  一道十幾丈長極細的白光筆直的射向了江魚,江魚伸出手朝那白光接了過去,一根雪白如銀近乎半透明的尺許長白毛輕盈的從那白光中飛出,纏繞著江魚的手指扭動了幾下,再次化為白光朝來路飛回。江魚手上多了一張淡粉色的信箋,他朝那信箋上掃了一眼,突然古怪的抿嘴笑了幾聲,將那信箋遞給了正在用河水清洗身上血汙的郭子儀。「看看吧,簡直讓我都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鬧劇。就算是揚州城的幫派搶奪老大的位置,也不會蠢到這樣哩。」江魚搖搖頭,脫光了身上的衣服,四腳朝天的高高躍起,重重的砸在了那河水中。

  郭子儀將那信箋讀了一遍,訝然挑眉道:「太子頂盔束甲手持寶劍直入興慶宮?太子完啦!」郭子儀隨手將那信箋震成粉碎,冷笑道:「太子可真蠢,這樣的事情也能做麼?」同樣是無奈的搖搖頭,將自己手上已經綻開了一條裂痕的混鐵槍放入河水中清洗開來。

  江魚在河水上載波載浮的漂蕩了一陣,懶懶的說道:「不是太子蠢,而是被逼急了罷?他的對手可是我大哥啊?再說了,有一群妖魔插手,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恐怕設計太子的人都沒想到,事情會完成得這麼完美!」冷笑幾聲,江魚咕噥道:「太子身邊有魔道修士,他這次是萬萬不能翻身了。只是,他倒得太快了,我都來不及準備啊?」

  反手將一條尺許長從身邊遊過的魚兒抓住,江魚冷笑道:「無妨,看看是誰當太子,若不是我中意的那個,再把他折騰下來就是。」

  河邊一個枯草窩裡,安祿山『嗷嗷』大叫了幾聲,過了一陣子,他提著褲子兩條腿有點發軟的從那草窩裡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叫道:「江大人,咱們,咱們休息幾天罷?前面可就是突厥人的牙帳了。這事情不對勁啊?我們一路燒殺搶掠過來,突厥牙帳不可能沒有得到一點兒風聲啊?怎麼就不見他們牙帳的精兵呢?這,還能繼續往前走麼?」

  「自然要繼續走。」江魚擡起頭來看了看北方,冷笑道:「突厥牙帳的精兵又如何?照樣要被我們殺得血流成河啊。老安,你不會忘了子儀和白猛他們的武力罷?就算是數萬人的大軍圍困,我也能保你平平安安的回去陞官發財。」

  將那條魚兒砸向了安祿山的肚子,江魚罵道:「想要休息,你就少折騰一點罷,小心流光了骨髓,到時候要你提刀打仗的時候沒了力氣。」

  悻悻然的抱怨了幾句,安祿山也不怕生病,脫光了衣服就往河水裡跳了下來。熱騰騰的身體被那冰冷刺骨的河水一激,安祿山打了幾個哆嗦,大聲叫道:「過癮,過癮!奶奶的!」他用力的在河水中揉搓著身體,一條條小手指粗細的老泥被他從身上搓了下來,隨著河水飄了下去。那正在下面一段河裡泡腳的玄八龜看到河面上那可怕的東西緩緩飄來,嚇得他一骨碌的跳了起來,穿上靴子歪著腦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安祿山老半天。玄八龜都開始有興趣要去研究一下安祿山了,一個正常人身上怎會如此的髒?

  暮色中,一千虎騎整整齊齊的在排成正方形的一百個火坑邊燒烤肥羊壯牛,喝著草原上的牧民自己釀造的苦澀火辣的****酒。一縷縷炊煙往天上冉冉升起,隔開老遠,都能看到這一片炊煙,這一處處篝火。安史二人屬下的一千名騎兵則是亂七八糟的好似老鼠挖洞一樣胡亂的在四周挖了百多個火坑,圍著火坑吃肉喝酒鬧得不亦樂乎。為了達成江魚所謂的『挑釁』、『挑戰』、『吸引敵軍』的目的,幾個士兵還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大堆野狼的糞便丟進了一個火坑裡,那漆黑的狼煙衝起來數十丈高,漸漸變濃的暮色襯托下,這一道煙柱怕是在數十里外都能看到。

  如此囂張的行事,江魚也有他的考慮。直接衝進突厥牙帳幹掉突厥可汗,這話聽起來挺激奮人心的,但是做起來卻沒這麼簡單。賢妙真人他們就在後面跟著,自己做的太離譜了,肯定會換來一陣訓斥。若是不施展道法等等,帶領兩千騎兵衝擊突厥人的牙帳,怕是兩千人要被突厥人一口吞掉。為了造就郭子儀他們三人而犧牲這麼多士兵,這是江魚所不樂意見到的。

  所以,能夠囂張點行事,將突厥牙帳的精銳軍隊一批批的吸引出來,一小股一小股的幹掉他們,總比就在他們的牙帳來一次大決戰的好。尤其是在不知道突厥人的王庭裡是否有魔道修士潛伏的情況下,能小心,就自然要小心點。這次北方之行,主要目的除了尋找北方的先天黑土,就是要讓郭子儀、安祿山、史思明三人立下功勞陞官。而附帶的目的麼,看看後面跟著的賢妙真人他們一批人,就大概也能猜測出來--數年前就有魔道中人潛伏在突厥給大唐朝難看,難說如今魔道修士不會將突厥當作目標。

  篝火、狼煙燃燒了兩個多時辰,等所有的士兵都吃飽喝足安排了哨卡休息了,居然還是沒有一點兒異常。蹲在一個小土坡頂上,借助半人高的枯草掩護,在那裡默運玄功用仙石練功的江魚不由得感覺有點詫異。他們一路上已經襲擊了大型部落五個、中型部落十幾個、小型部落二十幾個,突厥人居然沒有一點兒反應?詭異,這裡面實在是太詭異了。

  一縷縷銀光在江魚皮膚下好似蚯蚓一樣竄來竄去,他渾身骨節都發出一陣細微的『噠噠』聲。借助鳳羽的幫助,他已經突破到了銀身巔峰境界。可是從銀身轉入金身,需要的真元力量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數字,同時必須將身體萃煉了又萃煉,才能承受日後突破到金身境界時身體、真元的急驟變化。就算有仙石中那無窮無盡又是密度極高的靈氣幫助,沒有數年的苦功,江魚也不可能達到那等境界。如今除了每日苦修一天天的熬時間,江魚也沒有什麼辦法好想。更何況,如今他的修練所得有一大半要提供給玄八龜和鳳羽,這就更拖慢了他的進度。

  鳳羽有氣無力的從江魚身後探出頭來,她扭頭看了看左右,長吸了一口氣,『嘿嘿』笑道:「其實,做你的御靈還算是不錯。最少,你練功還是挺勤快的嘛,照你這樣苦修千年,姐姐我還是能恢復真身的。」感受著體內的力量一絲絲的恢復,鳳羽不安份的竄出了江魚的身體,腦袋東看看西看看好似做賊的母雞一樣,壓低了身體藉著那長草的掩護直往土坡下眾人休憩的地方潛去。

  「老烏龜,你是給西王母看守書房的,姑娘我就不相信,你手上沒有什麼好東西!呵呵呵呵,你能瞞過江魚,卻能瞞過我不成?」鳳羽眼裡閃動著貪婪的綠光,悄無聲息的靠近了四仰八叉躺在郭子儀肚子上的玄八龜。「認命罷,這麼多天了,姑娘我一定已經成功的讓你放鬆了警惕心,哦呵呵呵呵,你的神器,就是我的。嘎嘎,我們如今都和江魚那小混蛋共用一條性命了,你還這麼小氣作甚?」

  歪著嘴,嘴角流淌著一絲涎水,鳳羽這頭幾乎把神獸的面子都丟盡了的鳳凰,偷偷的將腦袋靠近了玄八龜的身體,喙子輕輕的伸向了玄八龜的腰帶。她一直能感受到那一條腰帶中有一點點古怪的靈氣波動,這腰帶應該是一條能夠儲物的法器,就是不知道裡面裝了多少好東西就是了。但是,西王母座下的書房總管啊,崑崙山上總共才有多少個總管級的人物?鳳羽就是不信這老頭兒身上沒有一件能夠讓她看得上眼的東西。

  正打著呼嚕的玄八龜突然筆直的站了起來,兩條手筆直的朝前伸開的玄八龜閉著眼睛,突然胡亂的揮舞起拳頭。『砰砰砰砰』,玄八龜看似純粹巧合的在鳳羽的下巴上來了十幾記極其有力的下勾拳,打得鳳羽一陣的暈頭轉向直接倒在了地上,玄八龜這好似夢遊的古怪行動才突然停止,他『吧嗒』了一下嘴巴,仰面倒在了郭子儀的身上,『呼呼』的又睡了過去。

  鳳羽被打得暈了半天,好容易她眼珠子『骨碌碌』亂轉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齜牙咧嘴的盯著近在咫尺的玄八龜,咬牙切齒的發了一陣狠。尋思著自己上次在終南山噴出一團鳳凰真焰消耗的力氣還沒有完全恢復,根本不可能是這自稱沒有一點兒戰鬥力的玄八龜的對手,鳳羽極其憋屈的耷拉著臉蛋,陰沈的好似鬼魅一樣貼著地面爬回了江魚身邊,惱怒的仰天無聲的嘶叫了幾聲,這才有氣無力的趴在了地上。眼皮子一耷拉,鳳羽兩隻翅膀胡亂的攤開在地上,居然也睡了過去。

  被玄八龜當作床墊子的郭子儀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在自己身上睡得『呼呼』打鼾的玄八龜,再看看鳳羽退卻的方向,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隨手從身邊抓起一塊羊皮給肚皮上的玄八龜蓋上,郭子儀謹慎的看了看四周明暗哨所在的方向,這才合上了眼睛。

  夜裡,一點兒潔白的雪片從天空落下,伴隨著一陣狂風吹來,一片片連成線連成片連成網的雪花靜靜的落了下來。郭子儀等人從夢中被驚醒,看著那靜靜飄落的白雪,聽著遠遠近近的風聲,除了幾個妖怪,其他人心裡都一陣的苦澀--大草原最為可怕的雪季終於到來,在這足以將質量不好的鋼刀凍成粉碎的可怕季節裡,他們還能順利的一路往北麼?

  龍赤火、白猛突然打了個寒戰,兩人相互看了看,同時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苦笑。他們,習慣性的想要冬眠了。就算是已經化為人形,血脈中的本能還是驅之不去。龍赤火還好,本體為火靈蛇的他對於低溫雖然討厭,還能有一點兒抵抗力。但是白猛就倒黴了,他一個呵欠接著一個呵欠,原本精神抖擻極其威武的一條大漢,突然間變得貓兒一樣懶散無力。

  一夜大雪,讓草原上堆起了尺許厚的積雪。這樣的天氣裡,突厥牧民都圍坐在火坑邊苦熬那酷寒,但是江魚他們一行兩千人,還得繼續往北、往北、再往北。在給自己的戰馬包上御寒的毛皮時,安祿山不由得低聲嘀咕道:「這些馬兒都選得是北方耐寒的馬種,可是碰到這大雪天啦。可是,再往北的話,這馬也吃不消啊。滴水成冰哩,這馬都會被凍成冰塊的。」

  江魚則是忙著將早就準備好的丹藥分發給所有人和那些坐騎。一顆火紅色綠豆大小的丹藥下腹,所有人都只覺得一股熱浪直衝頭頂,身上居然熱出了汗水。那些馬兒吃掉了這些丹藥,同樣是渾身熱氣蒸騰,血液流動速度加快的馬兒興奮的跳躍起來,仰天發出急促的長嘶,它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心頭的激情,想要迎著暴風雪急速奔跑,以釋放出體內那一股無窮無盡的熱力。

  得靈丹相助,大隊人馬繼續朝前開進,他們的目標,堅定的指向了突厥牙帳的方向。

  暴風雪中,江魚他們這一隊幾乎赤身****卻依然汗流浹背的騎兵唱著粗豪的歌謠,興奮的揮動著手上的刀劍,駕馭著坐下同樣渾身幾乎噴出火來的坐騎,猶如一陣狂風,逆著那自然天風吹來的方向,帶著一陣陣凜然的殺氣,直撲向突厥牙帳。江魚放聲長笑道:「既然我們沒辦法勾引得突厥人來找我們報復,那就讓我們象狼群一樣把他們的牙帳慢慢的撕碎罷!幹掉突厥牙帳裡所有的突厥大人,起碼可以保我大唐五十年北疆太平!」五十年的太平,能夠換來多少個爵位?李隆基是不會吝嗇這些賞賜的。

  一干騎兵都興奮的,或者說是被那藥力給刺激得『嗷嗷』怪叫起來。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在正常人都不敢出門的情況下,一隊兩千名根本不怕嚴寒困擾的騎兵能夠發揮多大的殺傷力?這想起來就讓這群最近殺得眼紅的戰士興奮啊。功勞,這都是功勞,一個突厥人的腦袋就是一份功勞,這些底層士兵不會幻想什麼封侯入相,但是他們會幻想軍功給他們帶來豐厚的賞銀,能夠讓他們買下一片肥沃的田地以及一個大唐朝的娘們,生下一屋子的大胖娃娃。。。

  大隊人馬風馳電掣般劃過茫茫雪原,狂暴的風雪中,江魚他們沒有發現,就在他們剛剛跑過的一處山坡上,突然冒出了一大片突厥人的精騎。那精騎隊伍的前方,幾面銀狼旗迎風飄揚,十幾條壯漢的簇擁下,一名身披黑色鎧甲,容貌精悍嘴唇極薄顯得冷酷無情的少年抱著雙臂騎在一匹通體紫青色的駿馬上,冷冷的看著江魚他們狂奔而過。

  一條頭頂精光,內穿鎧甲外面套了一件僧袍不像僧袍道袍不似道袍的破爛長袍,脖子上掛了一串人頭骨串成的念珠,滿臉橫肉的壯漢用那猩紅的肥碩舌頭舔舐了一下嘴唇,低沈的問道:「我說,師侄啊,你不是想要幹掉你族裡的那些堂兄弟然後幹掉你的父親好當突厥可汗的麼?吼,咱們幫你下手就是啦,你大冷天的帶著大隊人馬跑出來幹什麼?」

  少年幽幽的眺望著江魚他們隊伍消失的方向,冷冷的說道:「既然有這麼一隊唐朝的蠻子來了草原,看勢頭居然是直奔牙帳去的,為什麼不讓他們先出手呢?有他們在裡面插了一手,我再去殺光那些兄弟和長輩,才能做得穩可汗的位置呵。否則光是各部族的大人,就夠我頭疼的。」少年說道最後,不由得咬著嘴唇發狠詛咒了幾句。他扭頭對那壯漢吩咐道:「師叔,你傳令給師伯,他們帶人去攻打那幾個不服牙帳統轄的部族,可千萬記得只要殺成年男子和老人,那些精壯的女子還有孩子,可都要押送回來。」

  禿頭壯漢不耐煩的拍了拍胸口,怒道:「你還不放心師叔我辦事麼?放心罷,這事情我都給師兄交待了好幾次了!除非師兄殺得興起一不留神動用了魔武神技,否則一定會幫你把你要的人帶回來的。」

  分明是不相信這壯漢的保證,少年不放心的看了他好幾眼,這才揮手說道:「走,跟上這群唐朝的蠻子。哼,看他們的戰馬如此雄壯,都是我突厥的馬兒啊!我早就說了,我們突厥人就應該不斷的去搶劫唐人,打下他們的疆土放馬。怎能和唐人通商呢?看看,我們賣給他們上好的戰馬,他們就用這麼戰馬來殺我們突厥的百姓!雖然殺的都是一些該死的賤民,也是不給我三目銀狼面子啊!」

  大隊突厥精騎在這古怪的少年還有十幾名壯漢的率領下緩緩朝江魚他們追了上去。這些精騎一個個面容精悍身體極其壯碩,對那刺骨的寒風根本不放在眼裡。那些戰馬更是皮毛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光,將那風雪盡數擋在了外面。這一隊精騎足足有五千人上下,看這些士兵的修為,卻幾乎和江魚的捕風營的暴徒有得一比。

  寒風中,只是傳來那少年冷冰冰的聲音:「天神保佑,讓這群古怪的大唐蠻子中用點,最好在我趕去之前,把我阿爸還有那些兄弟都殺死罷!否則要我親自動手幹掉自己的阿爸,還是有點不忍心哩。」

  那壯漢粗壯的、不滿的聲音隱隱飄來:「唉。。。師侄啊,你什麼都好,就是一顆心太軟啊。。。」

  狂風捲著暴雪飛過,輕鬆的填平了地上所有的痕跡。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47:04

第八十二章 上古龍獸

    肉眼可見黑色的風從天地間掃過,黑風中夾雜著白色的雪,好似黑白混雜的帷幕籠罩了萬物。一片綿延起伏的土坡丘陵中,一塊方圓百里左右的平地,就是突厥牙帳所在。長寬數里的營地被木柵欄包圍,柵欄中每隔十丈左右就有一座高聳的箭樓,箭樓上依稀可見燈火,還時時傳來人聲。稀稀落落昏黃的燈火在那營地裡閃爍,讓那一片白濛濛的帳幕和一些粗製濫造的木屋顯得格外的淩亂和殘破。站在遠處的土坡上眺望突厥牙帳,那地方就好似一隻無形的巨手胡亂抓起了一大把土疙瘩丟在了地上,亂糟糟的。

  草原上的積雪已經有尺半厚,而且雪層還在不斷的被那狂風吹得更加緊密厚實。這樣的天氣裡,突厥牙帳外沒有一隊巡邏的隊伍,他們根本不相信能有敵人在這樣的天氣裡跨越茫茫草原千里奔襲到這裡。隨著狂風傳來了營地中小孩哭泣的聲音,有婦人唱歌的聲音,有牧犬大聲吠叫的聲音,還有大群大群的男子喝酒打鬥作樂的混雜聲音。眼力好的人可以看到在那營地中最大的幾座木屋內,有不少男子踉蹌著進進出出,偶爾那門口還會發生幾場歐鬥,顯然應該是賭坊、酒肆一類的場所。

  「這就是突厥牙帳,他們卻也自得其樂。」郭子儀緊緊的捏著自己的長槍,一臉嚴肅的說道:「當今聖上登基以來,突厥人卻也還算規矩,雖然依然在北疆和我們發生大大小小零星戰鬥,卻也只是一些部族的自發行為,大規模的戰爭,是很少出現了。尤其突厥王庭和我大唐在邊疆開闢了市場相互貿易,百姓得其惠利極大,我大唐的軍馬,六成的種馬得來於此。此番若是我等偷襲突厥王庭,不知對突厥和我大唐會造成何等影響。戰火再起的話,可憐兩國的百姓啊。」

  江魚粗魯的打斷了郭子儀的話,他大聲叫道:「夠啦,子儀,你就去唱那『敕勒川,陰山下』的鬼歌兒罷。我不理會大唐和突厥的關係,我不理會大唐和突厥的勢力角鬥,這是那些王侯將相才講究的事情。老子不同,老子和大哥一樣,都只講究咱們從街頭學來的最實際的事情--干翻突厥王庭,殺死他們的大人,若是能幸運的殺了他們的可汗,咱們就立下了大功。到時突厥各部會廝殺得更加厲害,會比現在更亂十倍百倍!我不管過程,不管那些突厥百姓的死活,我江魚只管咱們是否能立功,是否能陞官,你們幾個人是否能夠在地方軍鎮執掌一方大權!嘎嘎!錢、權、手下,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全部是虛的。」

  用力拍了一下郭子儀的肩膀,江魚大樂道:「只要我們自己得了快活,才能兼顧一下本朝百姓的死活。可是,突厥人的百姓關咱們鳥事?你堂堂一名大將軍,還起了這樣的惻隱之心,豈不是荒唐麼?」隨手正了正了郭子儀身上披著的皮甲,江魚大聲喝道:「兄弟們,準備廝殺!老安,你帶人摸進他們柵欄打開大門,咱們給他們突厥人來一個痛快的。」

  安祿山、史思明已經興奮得眼睛赤紅,他們呼哧呼哧的喘息著,根本說不出話來。「他奶奶的,過癮,過癮,突襲突厥牙帳,這是十死無生的勾當。呼呼,這突厥牙帳中常駐精騎數萬,在大草原上,誰能是他們的對手?可是,今天咱們就這麼干啦!」安祿山狠狠的朝江魚比劃了一個割人脖子的手勢,揮手帶了近百名屬下,跳下馬,輕巧的摸向了營地。「豁出去這一身血肉,博他一個封妻蔭子萬戶侯!呼呼,楊洄,你能夠讓其他所有的男人來幹你的老婆,就是不許老子和我兄弟幹她,不就是因為咱們是胡人麼?呼,等老子封侯拜相,再去狠狠的幹你的公主老婆三天三夜。」懷著如此偉大的夢想,安祿山渾身的膘肉都激動得一波波的顫抖,好似一隻靈巧的肥蛤蟆,翻過了雪地,已經掩到了柵欄邊。

  「衝進去,看得到的人都殺啦,咱們不受風雪的影響,可以發揮出十成的戰力,他們突厥人再厲害,在這樣的風雪中一千斤的力氣能使出十斤就不錯啦。」江魚狠狠的鼓動道:「咱們現在一個人就頂他們一百個好漢,也就是說我們這兩千人就相當於二十萬大軍!毀掉半個突厥牙帳那是輕輕鬆鬆的事情。兄弟們,想想看罷,毀掉突厥牙帳,這是多少代皇帝想要做卻沒做成的事情?咱們干翻了他們,回去一個個都官升三級!」

  『呼哧』一聲,這土坡上一千九百名騎兵的眼珠子同時化為赤紅色,同時拔出了兵器,無聲的虛空劈了一擊。江魚狠狠的攥緊了拳頭,沈聲喝道:「小蛇,你們不要留手,給我放手殺,殺,殺!有什麼災劫,老子一個人扛!嘎嘎,看老天爺降下的天雷,能否劈死老子。」一邊叫囂著目無蒼天的狠話,江魚一邊狠狠的攥住了玄八龜的脖子。可憐玄八龜兩顆綠豆大的眼珠等得足足有花生米大小,他差點都沒破口大罵出來--你說了狠話你就去硬扛天劫雷刑罷,你抓著我幹什麼?還要我老龜做盾牌不成?

  突厥牙帳營地外的木柵欄前後三層,用的是草原上極難找到的粗大木料編成。每一排柵欄中間都填上了厚厚的泥土,說是木柵欄,其實就是一堵厚有丈許高兩丈多的土牆。草原上這樣的圍牆只是起一個防禦狼群的作用,對於軍隊卻無甚大用,千多年來,中原的歷代皇朝能夠幾個大將軍千里挺進草原?突厥人根本不擔心某一天會有一支軍隊能夠打到牙帳這裡來。尤其一路上這麼多的遊牧部落,就算敵人深入草原了,他們也能提前預警,作出相應的對策,這堵土牆,已經足夠用。

  只是,這一次江魚他們故意放走的那些牧民,根本沒有能把消息送到突厥可汗以及諸位大人手中。這些牧民在交待了有唐朝軍隊深入草原的情報後,就被那自稱三目銀狼的少年殺死,一絲兒風聲都沒有洩漏出去。

  安祿山肥胖臃腫,可是動作卻是極其矯健的,他嘴裡叼著一柄兩尺長的彎刀,輕靈的爬過了那柵欄,偷偷的靠近了一座箭樓下面的支柱,順著一道簡陋的梯子爬了上去。箭樓裡,一個醒著的士兵正在自酌自飲喝著奶子酒,另外三個士兵則是裹著厚厚的毛裘躺在地上打著沈重的鼾聲,還有一個因該是小頭目的士兵則是在毛裘下奮力的聳動著身體,一個女子『嗯嗯啊啊』的呻吟聲聽得安祿山是小腹一熱,渾身血液『唰唰』的直衝腦門。「奶奶的,你們倒是享受!老子頂著風雪跟著江魚那瘋子跑了這麼遠來你這鬼地方,你們卻在風流快活!」

  熱血衝上腦門,安祿山心頭殺意奔湧,肥碩的身軀好似一隻輕靈的老鼠,『颼』的一下竄進了箭樓上那丈許方圓的小空間,彎刀在空中揮出了幾道燦爛的寒光。五個士兵的腦袋被一刀劈下,那正在做好事的小頭目脖子裡噴出的熱血撒了那女子一聲,女子嚇得張大了嘴巴想要大聲尖叫,卻被那熱血堵住了喉嚨,哪裡叫得出聲?安路上揭開皮裘,肥碩滑膩的舌頭舔了舔嘴唇,貪婪的看了一眼那女子極其白皙的皮膚,有點可惜的隨手將那彎刀刺了下去。「奶奶的,這個是這次老子親手殺死的第二十三個突厥娘們啦。娘的,這些娘們若是賣去高句麗,起碼能換兩斤金沙哩!可惜,可惜,真他娘的浪費啊!」

  搖搖頭,安祿山筆直的從那箭樓上竄了下去,輕巧無聲的落在了雪地上。他帶來的近百名屬下也從一座座箭樓中竄了出來,同時向他比劃了一個一切完成的手勢。安路上腆著肚子大搖大擺的走到了那營地的一扇木門後,手起一刀斬斷了那木門上的鐵鏈,和幾個屬下一起拉開了那大門。遠處抱著雙臂騎在馬上的江魚看到了營地的一扇大門敞開,立刻輕輕的吹了一聲口哨,用力的將玄八龜在自己的肩膀上按了按,揮揮手,一千多騎被藥力以及江魚蠱惑人心的陞官發財的美好言辭說得頭腦發瘋的騎兵好似破堤的大浪,呼嘯著朝那突厥牙帳捲了下去。

  以區區兩千騎在那可以將鋼鐵凍成碎片的殘酷天氣下突襲突厥人有數萬精兵駐守的牙帳,江魚的這次作戰計劃若是能夠公開,足以驚動天下諸國的所有將領和士兵--哪裡來的這個瘋子,這樣絕對是送死的事情,也只有這種瘋子才能做得出來罷?

  渾身熱氣翻騰好似一團團火焰的騎兵呼嘯捲入了突厥的營地,開始了大肆的殺戮。史思明手持大刀,一刀劈開了一座帳幕外的毛氈,刺骨的寒風好似刀鋒一樣衝進了帳幕內,裡面的幾個男人發出憤怒而又驚恐的咆哮,衣冠不整的拎著兵器直衝了出來。寒風一吹,這些漢子的身體立刻變得遲緩了起碼一半,肌肉直哆嗦的他們哪怕有千斤神力,也只能發揮出百多斤的氣力。史思明『嘎嘎』一陣狂笑,大吼道:「江大人說得果然沒錯!兄弟們,這是掙功勞的大好機會!殺人,放火,給老子撈軍功啊!」他大刀翻飛,將那幾個多少都來不及的漢子攔腰劈成兩段。寒風掃過,這些漢子血都沒有流多少,在地上掙扎了一陣,已經魂歸地府。

  『哦哦哦哦』,兩千騎兵同時嚎叫起來。郭子儀的一千虎騎分成十人一隊的隊伍,無比精確而殘酷的收割著生命,他們組成一個個小型的錐形突擊隊伍,在那帳幕和木屋之間淩亂的街道上往來衝突,一旦有人衝出來,立刻倒在了他們鋒利的馬刀下。安祿山則是晃動著一身的肥肉,大吼大叫的好似厲鬼一樣帶著一票土匪一樣的屬下,將一棟棟帳幕劈成碎片,等得寒風將裡面沒有防備的突厥人突然凍成了冰棍行動緩慢無力反抗時,這群土匪則蜂擁而上,搶奪一切值錢的東西塞在馬背上褡褳中,隨後將那些男子都劈下了頭顱。

  更有數百個安祿山屬下的士兵襲擊了一座酒肆,從酒肆的地窖中找到了幾大捅菜油。他們興高采烈的將菜油破灑在那些帳幕和木屋上,就要之行史思明『殺人、放火』的第二個步驟。可是那外界的氣溫是如此的可怕,寒風刮過,菜油都被凍成了一塊塊的膏狀物,這火哪裡能燒得起來?這群兵痞氣極敗壞的咆哮了一陣,將那酒肆的老闆連同裡面的幾個小二劈成了肉醬一般的模糊物,大吼大叫的朝著四周胡亂衝殺了去。

  郭子儀的屬下給突厥牙帳中的戰士造成了最大的傷亡,他們準確有力的突擊,一次次的鑿穿乃至擊潰了那些聞聲而出的戰士的抵抗,人頭翻滾,一塊塊紅色的冰塊出現在大街上、牆壁上。安祿山、史思明帶領的一千兵痞則是給突厥牙帳的普通百姓造成了最大的心理恐慌,最終造成了所有百姓的瘋狂逃竄--一個個沒有穿上厚重的保暖皮衣的百姓在這樣的天氣中逃出了帳幕和木屋,不知道會被風雪凍死多少人--這些兵痞大呼小叫的在整個營地裡亂竄,這裡砍幾個百姓,那裡推倒幾座木屋,讓所有的突厥百姓都以為有大規模的敵軍突入了營地,導致了百姓的瘋狂潰散,刺骨的寒風刮過,江魚就看到有數百名扶老攜幼的突厥百姓剛剛跑到那柵欄外,就被凍僵倒在了地上。

  到處都是喊殺聲以及一聲聲『噌噌』的怪響。到處都是突厥戰士絕望的嚎叫聲,這樣冷酷的天氣,這樣滴水成冰的氣溫,他們的弓弦都被凍得極其脆弱,很多人再給長弓上弦的時候,弓弦已經炸裂,有些人幸運的給弓上了弦,可是弓拉開不到一尺,弓弦同樣斷裂。突厥戰士弓騎之技甲於天下,可是這樣的天氣裡,他們無法開弓射箭啊!他們無法開弓啊!

  他們的戰馬,還在點燃了火炕的馬廄中休息,身上被火熏得暖烘烘的戰馬一出馬廄,剛剛跑了幾步就渾身抽筋的倒在了地上,他們也無法起碼和敵人作戰啊!他們無法作戰啊。這些離開了馬戰鬥力就直線下降到平日三成不到的突厥戰士只能穿著貼身的皮衣,冒著冷酷的寒氣,揮動著短小的彎刀,迎向了郭子儀率領的一千虎騎--提著長槍,揮動著數尺長馬刀的鐵騎。

  北方大草原冬季那近乎噩夢一樣的天氣是以往突厥人最好的掩護,這樣的天氣中,沒有人能夠出兵打仗,他們可以好好的修養一個冬天。可是,當江魚用近乎作弊的手段帶領兩千騎兵衝殺而來時,噩夢就降臨在了突厥人的身上。在這樣的天氣中,江魚的麾下人馬保持了完全的戰鬥力,而突厥人則是喪失了絕大部分的武力,就好似一條彪形大漢強暴一百名醉酒的少女,那少女的數量再多,也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

  『啪啪啪啪』,手上鯤鵬一羽劍砸飛了數十名來襲的突厥武士,江魚大聲叫道:「殺人放火,殺人放火,這樣大好的天氣微風習習,怎能不放火?小蛇,放火罷!」一聲大吼,江魚策騎朝前狂奔,他雙手上兩團赤紅色的太陽真火熊熊燃起,胡亂的拍打在路邊的帳幕和木屋上。刺骨冰寒的狂風可以吹滅凡火,可以讓菜油凍結,但是面對這不屬於人間的太陽真火,它們也變得無能無力了。一團團火光在突厥牙帳的營地裡四處冒出,黑煙沖天而起。龍赤火『絲絲』一聲尖叫,梭形的瞳孔突然瞇成了一條細線,火靈蛇這種絕世毒物心中特有的凶殘野性被江魚刺激得全面發作,他大嘴一張,一團紫紅色同樣不屬於人間應有之物的妖火『呼呼』的捲了出來,頃刻間將數百座帳幕捲了進去。

  白猛、杜武、杜風、杜邪、杜竹、杜禪幾個妖怪同時鼓蕩妖丹,將那丹火噴出。雖然他們不似龍赤火這樣本體就是火屬性的妖怪,但是噴出一點妖火,卻是所有妖怪都能輕鬆辦到的事情。尤其白猛的本體形體巨大,他結成的金丹都有籮筐大小,噴出的丹火更是一根數十丈長的火柱,那等聲勢,那等威風,好似一條火龍般的烈焰『嘩啦啦』的朝著四週一掃,近百名朝他們跑來的突厥武士慘叫一聲,身體在那烈焰中已經慢慢的融成了一團兒油膏。

  突然間,身上掛滿了金銀首飾的安祿山鬼叫著從一間帳幕中竄了出來,他大聲咒罵著,指天劃地的咒罵著跑了出來,他屁股上一大片衣物被燒得乾乾淨淨,兩片白嫩嫩的臀部在那寒風中很誘人的哆嗦了兩下。他怒吼道:「不是沒辦法放火麼?他媽的誰放火燒老子?」那帳幕著火,幾塊被點燃的毛氈墜下,差點沒把正在翻找金銀首飾的安祿山蓋在了火海中,他如何能不生氣?

  但是,一看到龍赤火等七個妖怪用那冰冷無情的屬於冷血動物或者蟲豸的眼神朝自己瞥了一眼,安祿山立刻手舞足蹈的叫嚷道:「燒得好啊,好一把大火!他奶奶的,放火燒死這群突厥崽子!哈哈哈哈,幾位大人這把火放得是英明神武,那個叫做一個英俊不凡哪!」一邊大聲的拍著馬屁,安祿山一邊帶了十幾個屬下兔子一樣的蹦了出去。能避開這幾個古怪的年輕人,就避開遠一點罷。自從白猛那天施展那驚天一擊後,安祿山就知道這幾個年輕人是他招惹不起的怪物,他可不想被人『無意』一把火燒成炭。

  龍赤火瞳孔微微一縮,聳聳肩膀道:「這胖子倒也有趣。」他張開嘴,一團火朝著安祿山他們的屁股噴了過去,嚇得安祿山一行人『嗷嗷』慘叫,連滾帶爬的衝向了江魚的身邊。

  殺戮,大火,狂風捲著這不屬於人間的烈焰洶湧的撲向了突厥人其他的帳幕和木屋,兩千戰士也在江魚他們一行人的率領下『嗷嗷』叫著衝向了營地核心處那一片用生牛皮搭建,顯得格外整齊和豪華的帳幕。突厥人的可汗金帳所在,衝進去,殺死金帳中所有的人,這筆買賣就賺大啦。安祿山、史思明一對眸子裡幾乎能滴出血,他們瘋狂的嚎叫道:「兄弟們,突厥人的可汗就在眼前,殺了他,一個個官升三級哪!」不用提什麼突厥和大唐之間的友誼交情之類的屁話,殺了突厥可汗,李隆基肯定會手舞足蹈的給他們這群人加封爵位,這是絲毫不用懷疑的。

  淒厲的牛角號聲從那一片牛皮帳幕中傳來。一排二十幾座很是高大華美的帳幕被人用撓鉤拉倒,整整齊齊兩個方陣頂盔束甲滿臉怒火大概有萬人上下的突厥精銳士兵大聲咆哮著已經列隊朝這邊壓了過來。十幾名中年男子還有幾個老人在那兩個方陣的前方,指著江魚他們就是一通瘋狂的咒罵。江魚長嘶一聲,殺得興起的他彎腰抓起地上兩柄長槍,『呼』的一聲朝那十幾個顯然是突厥大人物的男子擲了過去。

  長槍勢如破竹一般穿透了兩名突厥老人的心口,隨後朝後激射。『噗哧、噗哧、噗哧』,兩柄長槍穿破了三十名士兵的身體,這才重重的插在了地上,幾乎沒柄而入。一擊而殺三十許人,江魚麾下的兩千士兵同時放聲歡呼,策騎朝那近萬名的戰士主動衝殺過去。江魚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興奮的叫嚷道:「哈哈哈哈,想當年魚爺我在揚州,最大一場比拚就是。。。」江魚突然閉上了嘴,他最大的一場打鬥就是叫來了數百條野狗咬得賈玉等白龍幫的幫眾一敗塗地,實在是沒什麼值得誇耀的。和今日這數萬人的大廝殺比起來,那時候的江湖歐斗算什麼呢?

  鯤鵬一羽劍高高的舉起,江魚重重的將那長劍朝前一揮,吼道:「殺!給我殺光這群混蛋!」江魚不知道突厥和大唐之間的仇怨自何而來,不知道在大唐人的心中,突厥人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但是他知道一點就足夠了--這些突厥人就是軍功,殺了這些突厥人,郭子儀、安祿山、史思明就能陞官。這三名自己一手扶植的人陞官了,李林甫和他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就益發不可動搖!

  一股真元注入坐下馬兒體內,充滿了生機和火力的望月玄罡刺激得這馬兒的肌肉都膨脹了一圈,瞬間擁有了近乎無限的氣力。這馬兒一聲歡呼,一個跳躍就衝過了數十丈的空間,將江魚帶到了一個方陣的核心處。這匹馬兒興奮的踢打了一下後蹄,十幾名突厥士兵被巨力踢飛,慘叫著砸倒了數十名同伴。江魚的長劍揮動處,人頭好似浪花上的白沫一樣沖天而起,數丈長的劍氣割麥子一樣將兩百多名附近的士兵斬殺,長劍一陣的輕鳴,隱隱的光芒在那劍上顫抖,好似裡面的劍靈都在歡呼和雀躍。

  『殺』!一個沈悶的喊殺聲從江魚他們背後突然傳來,以那自稱三目銀狼的少年為首,五千多突厥精騎好似地獄中的一群惡鬼瘋狂的衝殺而來。這群實力可怖的戰士揮動彎刀自背後一個衝鋒,安史二人的千名騎兵當下折損折損。兩柄彎刀劈下,安祿山、史思明驚呼一聲被劈得在地上連連翻滾,狼狽無比好容易才避開了後面潮水一樣連綿不絕的劈砍以及數百騎戰馬的踩踏。

  安祿山瘋狂的嚎叫起來:「大人,撤,撤啊,他奶奶的咱們中突厥人的埋伏啦!他娘的,哪裡來的這麼一批人?」以他在戰場上廝混了前半生的眼力,他自然看得出來這些人的身手強悍得嚇人,就算是軍中的大將,都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其中的一名士兵。突厥人居然會有這樣的一支鬼怪一樣的騎兵?怎麼可能?

  郭子儀則是攔在了自己的千名虎騎之前,一人傲然迎向了身後這些突然襲來的黑甲騎兵。他手上混鐵槍舞得比平日更快了數倍,一道土黃色的罡風捲著無數的雪塊和泥土沖天飛起,好似一條張牙舞爪的黃龍,轟鳴著轟向了那正對著他衝來的數百名騎兵。郭子儀毫無保留的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通體上下裂痕處處的混鐵槍發出『嘎吱』的呻吟,在他那數十萬斤的蠻力驅策下重重的朝最前面的一名壯漢砸去。

  那壯漢『呼呼』一聲吼叫,猛的縮拳於肋,隨後重重的一拳轟出。黃龍粉碎,長槍粉碎,郭子儀的雙臂和那漢子的拳頭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那大漢身體一錯,猛的退後了兩步,郭子儀卻是渾身骨骼發出可怕的『啪啪』斷裂聲,嘴裡一口鮮血噴出丈許高,被打飛了近百丈,直接摔進了後面一個方陣的突厥步兵中。數十名突厥士兵歡呼一聲,興高采烈的將兵器朝郭子儀揮了下去,他們自然認得這個使用一柄混鐵槍好似殺雞屠狗一樣殺死了自己近千名同胞的惡魔,殺了他,同樣是大功一件。

  白猛大步的奔跑了過來。他手裡拎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兩丈長的鐵樁子,將那鐵樁舞成了一道兒黑色的颶風,打得那些士兵渾身碎裂好似肉袋一樣朝四周胡亂拋灑開。血雨自天而降,白猛『絲絲』一聲狂吼,猛的跳到了郭子儀身邊,仗著身上鱗甲幻化的皮膚堅硬,滿不在意的吃了那些士兵一擊,隨後抓起郭子儀就跑。白猛一邊撒腿狂奔一邊咆哮道:「不好啦,姓郭的小子被打得快散架啦!娘的,這群人厲害,厲害,修為道行比我們高得多,兄弟們,風勁,扯呼!」

  數條壯碩的黑影已經發現了白猛這高大得有點離譜的身子,幾條壯漢一聲獰笑,從那數千精騎中狂奔而出,直往白猛追了過來。幾隻大手狠狠的朝白猛拍下,一條大漢歡呼道:「小子,你死在這裡罷!可惜了你這塊頭,若是加入我阿修羅宗,饒你不死!」

  『噗噗』幾聲怪異的聲響傳來,龍赤火、杜武兄弟同時噴出了一口毒氣,那刺鼻的毒氣隨著狂風朝著這幾條壯漢捲了過來,幾條大漢措手不及之下,身上紅紅綠綠的同時中了好幾種稀奇古怪的毒氣。面色慘變的幾條壯漢轉身就跑,甚至都沒有提醒在三目銀狼的率領下正往這邊狂衝而來的突厥精騎。幾條毒蟲那覆蓋了數百丈方圓的大片毒氣隨著狂風呼嘯著捲了過去,兩千名擁有金丹初結修為的突厥精騎『啊』的一聲尖叫,同時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只見他們一個個身體扭曲七竅流血的慘死當場。很快的他們的身體都被那劇毒燒成了一團漆黑的膿液。

  江魚早就看到郭子儀被一條壯漢一拳打飛,他甚至聽到了郭子儀體內傳來的骨骼粉碎的聲音。他惱怒的朝那大漢瞪了一眼,怒吼了一聲,大聲吼道:「兄弟們,撤,他奶奶的全部撤!不要理會這些突厥人啦!」他心裡暗驚,突厥王庭和地煞殿應該有勾結,這是自從上次所謂的突厥馬賊流竄入中原作案的事情發生後,他就有了心理準備的。可是地煞殿的殿主也不過是一個無限接近於金丹初結水準的走狗,而這裡居然出現了數千騎擁有這等實力的精騎!地煞殿的靠山,魔道中的巨檠阿修羅宗,他們在突厥到底耗費了多少功夫?就更加不要提這支突厥精騎中混雜的那十幾個結成了魔嬰的阿修羅宗高手了。魔嬰期的魔道高手,他們肉體強度是能夠和銅身中期的望月宗弟子相抗衡的!郭子儀怎是對手?

  惱怒的咆哮了幾聲,揮劍胡亂的斬殺了數百名朝他發動攻擊的突厥士兵,江魚怒視了一眼那率領大軍朝自己這邊突襲而來的三目銀狼。但是江魚很快就發現了一件極其古怪的事情--三目銀狼這少年,居然提出了一柄土黃色的長戟,偷偷摸摸的一戟刺死了一名剛才領軍的突厥中年人。江魚腦海中靈光一閃,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阿修羅宗想要掌控突厥,那麼就要和自己扶植郭子儀他們一樣扶植起自己的心腹可汗,這明顯是修煉了阿修羅宗鍛體魔功的少年,應該就是他們的人選。

  借用自己的手殺死突厥的所有王公大臣,將所以可能反對自己的人全部殺死,讓自己登上可汗的大位,這就是這少年的如意算盤罷?難怪看他率領大軍從自己的身後殺來,分明是早就從突厥營地裡開了出去的,卻一直沒有找自己這支孤軍深入的敵軍動手,反而一直放任自己領軍來攻擊突厥牙帳。好一個心機陰狠的小傢夥,他是害怕自己一行人把突厥的精銳戰士殺光了,削減了他的實力啊,所以才在自己一行人攻入了金帳,並且殺死了幾個突厥的大人之後,這才領軍衝了出來。

  亂軍中,以他和那些魔道修士的實力,殺死這些突厥的可汗啊、大人啊,根本不會被人知曉。等得所有的王公貴族死得只剩他一個了,可汗的位置還跑得了麼?然後以阿修羅宗的力量為靠山,一舉將那些不服突厥可汗管轄的突厥部族統一,突厥又能回歸到一個統一的強大的國家,到時候阿修羅宗驅使突厥的大軍南下中原,混亂中他們想要幹什麼不容易?

  江魚都開始佩服自己的腦瓜子怎麼突然間能夠想到這麼多東西。他惡狠狠的瞪了那三目銀狼一眼,他手上握著的那柄長戟,分明就是江魚在吐蕃被搶走的玄武戟。想必這少年得到了那些魔道修士的極大寵愛,否則玄武戟這樣的厲害法寶怎會被送給他?這少年的修為,可是不甚高明啊,最多也就是結成了金丹,魔體鍛造的的火候更是欠缺,最多手臂上能有個幾千斤力氣頂天啦,沒看他揮動玄武戟還有點吃力麼?

  冷笑了幾聲,江魚策騎衝殺了出去,劍光如匹練,劍勢如山崩,江魚毫不留情的斬殺了那些修煉了阿修羅魔功的突厥精騎近千人,掩護自己的一干屬下逃走後,這才冷笑了幾聲,朝三目銀狼喝罵了幾聲很是下流的市井言語,這才輕巧的策騎往北方退卻。以罡氣注入馬身,這馬兒跑得好似一陣狂風,頃刻間就會齊了狼狽逃出了數里地的安祿山等人。

  將一瓶靈丹丟給了玄八龜,要玄八龜去給郭子儀療傷,江魚獰笑了幾聲,也不給所有人解釋,已經跳下戰馬,融入了那無邊無際的大風雪中。天地中已經沒有了江魚的氣息,他已經整個融入了這天,融入了這地,融入了那狂風暴雪。身體處於有無之間,自身一點兒氣息都不復存在的江魚只耗費了幾個彈指的時間就趕回了突厥牙帳,潛伏在了數里外一個小山頭上。

  望月宗特有的綿綿密密好似水波一樣無孔不入卻又不驚動任何存在的靈識覆蓋了整個營地,江魚看到那少年獰笑著手持長戟,正從背後刺向了一名突厥漢子。那突厥漢子身上的服飾打扮都和其他人有極大的不同,顯然他就是當今的突厥可汗。那可汗身邊都是那些實力極強的突厥精騎,若是他死了,一切的罪責都會被推到江魚的頭上!

  「想要計算我?呵呵,哪裡這樣容易?」江魚微微開啟嘴唇,一縷遊絲般的聲音朝那突厥可汗的耳朵裡灌了進去:「可汗,你兒子要殺你篡位哩!他可是魔道中人!」那突厥可汗驚訝的回過頭來,正好看到自己的兒子手持一柄黃光熠熠的大戟,正慢慢的帶著滿臉的暢快朝自己後心插下,那可汗猛的退後了幾步,高聲叫嚷起來。三目銀狼面色一變,手上長戟猛的用力刺出,可是已經來不及啦。

  江魚已經召喚出體內的那柄古怪的木弓,將一縷神識寄托在那木弓上,體內罡氣透體發出,雙臂神力一拉,木弓微微的被拉開了兩寸,數道無形無跡沒有風聲的箭氣隨著那狂風朝著前方數里外的營地捲了過去。

  望月宗最讓修道人所忌憚,導致望月宗的門人一旦公開自己的名頭就立刻會受到天下正邪兩道修道人群起而攻的可怕能力,終於被江魚第一次使了出來。將自身氣息收斂無形,任何神識掃瞄都無法找出他們的藏匿法門;遠距離比劍光快了百倍穿透力強大百倍的箭氣暗殺;這兩種能力結合起來,幾乎可以秒殺修道界的任何人!這樣防不勝防的根本不給你一點兒機會的殺戮,如何讓人不忌憚?

  『砰』的一聲脆響,三目銀狼正露出一絲獰笑的臉突然凝滯了一下,一個對穿的窟窿出現在他頭上,隨後他的上半邊身體都炸成了粉碎,就連魂魄都被那木弓所附帶的一種江魚弄不清楚的力量直接摧毀。那早就反應過來的突厥可汗大聲咆哮了幾聲,幾步就衝出了那些黑甲精騎的包圍,衝到了那些正從四面八方趕來的突厥士兵中。那些阿修羅宗的壯漢看得三目銀狼突然被殺,一個個驚訝得張大了嘴巴,足足有一盞茶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呆呆的看著三目銀狼的屍身慢慢的倒在了地上,一個個露出了如喪考妣的哭喪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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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47:19

第八十三章 刺青

    「看來,天欲宮主對地煞殿主的評價沒錯!一群沒腦漿的傻瓜,這點應變能力都沒有麼?你們動手啊?殺光這個突厥牙帳裡所有人啊?嘖嘖,魚爺也就可以給咱們皇上說,是咱們兩千人一舉覆滅了突厥的王族啊?怎麼不動手呢?你們可是十幾個魔嬰期的好手啊!」江魚有點惱怒的看著那些壯漢在那裡發呆,尋思了一陣,趁著某些人的靈識還沒有掃過來,他已經悄然往北方撤退。

  江魚剛走不走,鋪天蓋地無比強橫震得大地都開始哆嗦的宛如實質的神識一道道的從那數百里外的虛空中直掃了下來。在這讓突厥人近乎以為是神跡的靈識狂暴掃瞄中,賢妙真人等一干中原道門的高手修士在一道道靈光中急速閃現,他們看著那十幾個還在發呆的魔修,就好似餓極的猛虎看到了可口的小白兔一樣猛撲了下去。對付十幾個魔修而已,卻是數十位道門高手同時下手,近百件法寶呼嘯而下,而且都是仙器級的法寶就這麼砸了下來。十幾個不過是魔嬰期的魔修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已經被束縛得死死的,被賢妙真人他們抓著呼嘯而去。

  突厥可汗猛的跪在了地上,朝著賢妙真人他們化為靈光遁走的方向叩拜了幾下,隨後跳起來指著那些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的突厥精騎大聲喝罵了幾句。殘留的不到兩千騎精騎呆立了一陣,一個接一個的放下了兵器,跪在地上向突厥可汗投降。他們的首領王子已經被殺,傳搜他們魔功的師長被人擄走,面前站立著的是自己族中的可汗,他們還能怎樣?除了投降別無他法。

  突厥牙帳北近百里的一處丘陵中,一個土坡上被人挖了極大的一個土洞,裡面篝火熊熊,暖意十足。江魚找到這裡的時候,玄八龜正在土洞裡將郭子儀扒得赤條條的放在地上,手持一根尺許長、極細、極銳利、通體散發出金色毫光的長針在他身上亂刺。看玄八龜那邁著古怪的步伐,念誦著古怪的咒語,長針在人的皮膚上刺出一個個幽藍色小點的古怪德行,江魚頭皮一陣的發麻。他指著玄八龜驚呼道:「你幹什麼?你,你在幹什麼?誒,誒,你扒光了他干甚?」江魚看到郭子儀躺在地上滿臉的無奈,滿臉的可憐,忍不住就叫嚷起來。

  傲氣十足的玄八龜擡起頭來,冷哼道:「你不懂滴事情多了。哼哼!」搖頭晃腦的歎息了一陣,玄八龜將那長針在手上一個玉碟裡一點點的藍色粘稠液體中沾了沾,又繼續刺了起來。江魚從那藍色液體裡感受到了熟悉的能量波動,這液體竟然是用神石融化成的。幾乎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堅固的物品之一,必須用各種天火才能融化鍛造,一旦離開天火就重新凝固的神石,居然被玄八龜弄成了一小點兒液體?居然在常溫下還沒有凝固?他是怎麼做到的?

  擡起頭來,玄八龜似乎知道江魚心中的疑問,他很是不屑的說道:「天生萬物,自有生剋。神石雖然堅固,但是以『燭龍草』糅之則直接化為液體,還能保持所有的靈效。這可是西王母娘娘書房中記載的秘聞,尋常人可別想我老龜告訴他。誒,給我捧著這碟子。」他將那玉碟遞給了江魚,一邊在郭子儀身上疾刺,一邊樂呵呵的說道:「左邊刺青龍,乙木靈氣自然生,斷臂折腿能重生;右邊刺白虎,庚金之氣滾滾來,揮拳出腿如寶刀;胸口刺玄武,葵水靈氣週身湧,百邪不侵神自寧;背後有朱雀,丙丁靈氣繞身周,威勢沖天鬼神驚。哎呀,還有一頭土麒麟,這可是這小子的本命屬相,刺哪裡呢?」針尖一抖,玄八龜將一頭土麒麟以隱刺手法刺在了郭子儀的面孔上,日後只要他一旦動怒血氣翻滾,面上就有麒麟面相衝出,那等威勢極其嚇人。

  隨後,兩腿之上刺萬里長風,兩條小腿刺上青雲多多,腳板底更是刺上了傳說中的風火輪,玄八龜手舞足蹈興致勃勃的在郭子儀的身上刺了一個遍,這才將那殘留的一點兒神石靈液在郭子儀身上塗抹了一遍,『呵呵』笑道:「好啦,小子,起來罷!這一身錦繡如何?」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面帶麒麟,腳踏風火輪,腿纏萬里風雲,郭子儀身上一陣陣的靈光閃過,玄八龜耗費了一個晚上給他刺上的紋身一一閃了一遍,他突然豎起巴掌筆直的朝前輕輕一揮,一道極其鋒利的勁氣『哧』的一聲削了出去,在一側土牆上劈出了尺許深一記刀痕。

  江魚瞳孔一縮,他自然清楚,郭子儀的本命屬性是土,修煉的也是望月宗鍛體心法中土一行的法門,土力最大,土身最強。但是戊土之力是最為洪渾寬大的,若說郭子儀一拳能夠在這牆壁上砸出一個數丈方圓的大窟窿,江魚一點都不吃驚。可是他這一掌居然能劈出如此鋒利的一道氣勁,這,這應該是某個渾身長毛好似猴子一樣的老人家才能做到的事情罷?江魚更是看到,郭子儀揮掌的時候,他背後右邊的白虎紋身輕輕的閃出一道極細的光芒,難道是這些紋身的原因麼?

  江魚急不可待的拉著郭子儀就衝出了土洞,對他進行了全方位的測試。他一劍在郭子儀的大腿上劈出了一道寸許深的傷痕,疼得郭子儀『嗷嗷』叫了一聲,可就是這一聲叫嚷的時間內,那傷痕已經在一道青光中痊癒,他背後的青龍紋身自動的吸納了附近的乙木靈氣痊癒了傷口;他的掌風拳風都變得鋒利如刀,加上戊土之力那宏大沈重的特性,威力比以前大了不知多少。郭子儀以前舞動長槍捲起罡風龍卷,最多是把被捲入罡風的人壓成肉餅,可是如今加入了這一絲鋒銳,被捲入的人出來時肯定是肉丁或者肉絲。

  江魚以自己元神之力朝郭子儀的元神轟去,他胸口玄武紋身一閃,一股綿綿密密的水霧輕巧的化解了江魚的攻擊,幾乎可以說郭子儀日後很難受到任何迷惑心智的法術侵害。而他一提體內的罡氣,背後朱雀紋身歡悅起舞,熾熱的威壓浩浩蕩蕩的捲了出來,逼得附近的人連連倒退,所謂絕代猛將的威風在這熾熱的能夠直接傷人的威勢面前,卻又算得了什麼。而他臉上的麒麟紋身,則能夠讓他凝聚戊土之力的速度加快十倍,這對於一名修士來說,尤其是望月門這樣不講究境界只追求力量的修士來說,這十倍的修煉速度可是實實在在的。

  而腳踏風火輪,腿裹萬里風雲,直接的影響就是讓郭子儀的身法比以前快了十幾倍,戊土之力的修煉者最為緩慢的速度,在他這裡已經完全不成了問題。看著郭子儀在滿地裡飛奔,那速度幾乎都能比得上在平原奔馳的自己了,江魚不由得無比極度的將玄八龜一手拎了起來,幾乎是咆哮的吼道:「你這是什麼鬼法術?我,我也要紋上這些東西!吼吼!」江魚激動得咆哮起來。

  不僅是江魚,知道了之間事情的安祿山、史思明乃至龍赤火、白猛這些妖怪,一個個眼睛裡都快嫉妒得流出血來。不過是在身上刺幾個紋身,居然能夠直接提升自己的綜合戰鬥力十幾倍,哪個不紋的就是傻子。

  玄八龜可憐兮兮的朝江魚一攤手,歎道:「好罷,老龜我就做點苦功又如何?『燭龍草』一株,『星靈石』一粒,你們誰找到了材料,老龜就替他紋上又如何?不過紋身之前還要先把渾身骨頭都打成豆子般大小的小塊兒,方便咒語的力量滲透進去,誒,那就一定沒問題了。」

  將自身的骨頭打成豆子般大小?安祿山、史思明直接閉上了嘴巴,他們跑去安撫自己那些受傷的屬下去了。白猛他們相互看看,同時看向了江魚。江魚眼珠轉了轉,狠狠的抓著玄八龜的脖子低沈的喝道:「燭龍草哪裡有?星靈石何處找?快給我說!哼哼,不就是打斷骨頭麼?我江魚什麼都怕,就是不怕痛,不怕死。」說到這兒,江魚心頭一陣的猶豫,以他如今骨骼的堅韌度,想要打碎他的骨頭,那等劇痛,怕是會比郭子儀昨夜受到的疼痛大上數百倍罷?那,自己還忍得住麼?

  鳳羽輕巧的從江魚脖子裡化為一道綠光飛了出來,渾身羽毛依然是亂糟糟的鳳羽拍了拍翅膀,悠然說道:「星靈石只是神石的一種,據說凝聚了滿天星辰的力量,所以有一些奇妙的作用。大概一萬塊神石裡面能有一塊星靈石,你如今有多少塊神石啊?」搖搖頭,鳳羽邁著四方步在雪地裡走動了幾步,用微妙的眼神瞥了一眼玄八龜的腰帶,沈聲道:「至於說燭龍草呢,這可是個大問題,傳說中上古巨神燭龍那老怪物睡覺的地方,因為他的口水流淌出來,浸泡了一株萬年火候以上的『火龍草』,浸泡四十九年之後就能化為『燭龍草』。『燭龍草』沒有任何其他的作用,就是只要將它和一切的天地奇珍糅在一起,那奇珍都能化為汁水,哪怕是上古神器都是一般的下場,所以一般也很少有人收集它。」

  頓了頓,鳳羽輕笑道:「燭龍已經不知去向了,想要找他的口水?難,難,難!老烏龜手上的那株燭龍草,怕是世間僅有的一株了罷?」

  玄八龜無奈的朝江魚歎息了一聲:「不是老龜不幫忙,你找到材料了老龜一定給你幫忙。其實,你若是能找到一枚極品仙石『天星石』以及『火龍草』,我也能幫你紋上,只是效力沒有那麼強就是了。」

  鳳羽悠然點頭,翅膀在龍赤火的屁股上拍了拍,笑道:「對,找到火龍草了就能紋了,這上古巫神傳下的『天針聚神術』,卻是好東西的。這條火靈蛇已經快轉化為火靈蛟,等他再浪費幾百塊仙石化為火靈龍,然後潛修千年,他的唾液浸泡千年氣候的『朱心芝草』十八年,就是一株『火龍草』啦!嘎嘎,這世間已經沒有龍族啦,自然不會有火龍。想要火龍草,就得自己慢慢培養啦。」

  玄八龜悠然得攤開雙手,他很無辜得看著江魚:「不是老龜不幫忙呀。這小鳥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好似感應到鳳羽那不懷好意的目光,玄八龜兩隻短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腰帶。鳳羽惱怒的瞇起了眼睛,惡狠狠的瞪了玄八龜一眼,翅膀輕輕的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喙子,臉上露出了一絲極其邪惡的笑容。

  抱怨了幾句,江魚將玄八龜丟在了地上,隨後放聲叫道:「好啦,兄弟們,把東西都打點好,咱們繼續北進!」他看著飛快聚集過來的千二三百名騎兵,點頭道:「放心罷,昨晚死去的兄弟,我會給他們申請一筆極豐厚的撫恤。活著的諸位兄弟,那就恭喜你們了,你們可以活著回去大唐,然後領取獎賞。我們昨夜殺死了突厥王庭十幾個大人,這份功勞足夠你們風光啦。而且,我們後面也不會有突厥的追兵啦。」

  剛剛穿好鎧甲的郭子儀驚詫的問道:「不會有追兵?為什麼?我們在突厥鬧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江魚冷笑了幾聲,用那毫不掩飾的嫉妒眼神盯著郭子儀,舌頭舔舐了一下嘴唇:「誒,突厥內亂,昨夜我趕回去探消息,看到他們可汗幹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呵呵呵,怕是他們可汗忙著穩定內部,一時半會是找不出功夫來計算我們啦。再說了,昨天我們燒了他們一半的營房,他們能安全度過這個冬天都不容易了,哪裡還能來追殺我們?」

  很是不甘心的江魚再次狠狠的盯了一眼郭子儀臉上那平日裡根本看不出來的麒麟紋身,吧嗒了一下嘴巴命令道:「子儀啊,你他奶奶的這次賺了大便宜啦。受了一次重傷,耗費了老子一瓶靈丹才把你救回來,嘖嘖,你卻憑空得了這麼大的一筆好處,看來你是一員福將啊。」郭子儀身體一抖,正覺得大事不妙呢,果然江魚很奸猾的說道:「既然如此,以後一切探路、廝殺、打鬥、拚命的事情都交給你啦,嘖嘖,受傷了還能換來這樣的好處,你的運氣呀!唉!」

  郭子儀長籲了一口氣,不過是探路做先鋒麼?他不怕,也就是吃點苦罷了。他琢磨著江魚剛才的『妒火』高熾,會派他殺一個回馬槍去突厥牙帳那裡拚命呢,幸好看來江魚還不是那種惡毒的傢夥。拍拍手,郭子儀應了一聲,隨後大聲喝道:「兄弟們,趕快準備早飯,吃飽喝足了繼續往北趕路。來三十個兄弟隨著我往前哨探。」

  事情就此決定,可是安祿山眼尖,而且有點嘴巴多,他看到江魚身邊突然多了一隻綠孔雀,不由得極其詫異的叫道:「哎喲,江大人,您身邊怎麼多了一隻鳥兒?嘖嘖,看起來可夠肥的,不如今兒早上咱們把她烤了吃罷?」

  鳳羽一聲不吭的,雙翅一拍,足以千斤力量的翅膀將安祿山、史思明掀飛了十幾步遠。難兄難弟艱難的從那雪地裡爬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鳳羽那不過三四尺高的身形,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兩人堂堂大將,居然被一隻鳥給打飛。安祿山怒吼一聲,拔出彎刀就要衝向鳳羽和她拚命,可是江魚卻溫和的湊到了鳳羽身邊,笑吟吟的帶著幾分奴顏婢膝的笑道:「大姐,您就不要和他們一介粗人一般見識,嘿嘿,您這幾天可恢復好了罷?得了,這草原上也沒什麼好的東西,就是前幾天搶來的肥嫩的羊羔子給您烤一頭如何?」

  江魚笑得那個古怪啊,安祿山手上的彎刀『啪嗒』一聲掉在了雪地上。他重重的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臉上,喃喃自語道:「他奶奶的,老子做夢了,做夢了。。。這心狠手辣的魔王,怎麼對一隻鳥這麼客氣?誒,我一定是做夢了。」

  等用過了早飯,郭子儀領著三十騎超前哨探。大唐朝以前的探子奸細所描繪的地圖最多也就到了這一塊兒地方,再往北到底有什麼東西就是道聽途說的東西,不派人哨探,怕是沒辦法順利的找到江魚所說的那小海(貝加爾湖)。他們也只是聽說從突厥牙帳一直往北兩千多里三千里,就有一座大湖,可是具體的道路,還得他們自己尋找。

  狂風呼嘯,那雪片漸漸的都開始有盤子大小,打在人身上就好似被刀劈了一記。若非有江魚不斷的用靈丹補充體力,這千多人的隊伍早就在這恐怖的北方雪原中全軍覆沒。一千三百多名騎兵,連同一隻時而快步在雪地上奔走,時而蹲在江魚的頭頂,時而在天空輕盈飛行的綠孔雀,卻也成了這年冬天北方草原上最讓人覺得荒誕的神話傳說。牧民們將這傳說一代代的流傳了下去,卻從來沒有人真正的相信這事情曾經發生過。

  離開了突厥牙帳,江魚再也沒有下令對那些牧民進行無謂的殺戮。在到達牙帳前,殺戮只是為了引出某些目標人物,可是離開牙帳後,既然賢妙真人他們已經抓住了目標人物,那麼就沒必要再下那狠手了。--雖然江魚還是想要縱兵掠奪一次,可是被賢妙真人傳音警告一次後,他再也沒有了下手的興頭。雖然一干老道已經帶著俘虜趕回了終南山,但是江魚卻想保持他那尊師重教的優良印象不是?

  在如此的天氣中趕路,是一件極其辛苦的事情,饒是那些馬兒都不斷的被靈丹滋養,甚至到了最後有些馬兒都已經變異到皮膚近乎犀牛皮一樣的堅韌,體形比普通戰馬高大了兩個頭,可是一天最多前進百多里路,就再也沒有了繼續前進的力氣。不斷重複的白茫茫的大地和幾顆露出地面的低矮的樹木的景色,讓所有人的情緒也都低落到了極限,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這樣悄然過去。

  這一日,江魚他們正垂頭喪氣的坐在馬上趕路時,前方郭子儀突然帶著十名戰士趕了回來,離著還有老遠的距離,郭子儀已經大聲的喊叫道:「大人,前方有一個大湖!極大的大湖!哈哈,快去看看,是不是您要找的地方?」

  玄八龜卻已經在江魚肩膀上點頭道:「很濃厚的葵水精氣啊,就是這座大湖了,那玉冊上記載的就是這裡。北方陰寒之處,湖心水底,葵水精氣滋養而生的先天黑土,就是鑄造那祭壇所必須的北方黑土。」玄八龜猛的站了起來,在江魚肩膀上伸了一個懶腰,興奮的說道:「呵呵呵,多純正多濃厚的葵水精氣呀,我老龜可是感覺通體舒暢哩。」『呼呼』幾聲,玄八龜張嘴猛吸了幾道白色的靈氣,舒服得他哼哼了起來。

  玄八龜的手一不小心打在了鳳羽的腳上,正站在江魚頭頂的鳳羽僵硬的好似凍僵的死魚一樣從江魚頭上栽了下來,她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上,這才猛然間睜開眼睛,匆忙的看了看左右,傳音給江魚喝道:「啊?怎麼了?怎麼了?我怎麼被丟在地上了?你這該死的小傢夥,你敢這樣欺負姐姐我麼?」鳳羽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縷凶悍的氣息。

  心裡一跳,背後滲出了一絲冷汗,江魚連忙將玄八龜丟在了雪地上,手指頭朝著玄八龜狠狠的指了指示意是他把鳳羽打下地的。滿臉茫然的玄八龜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突然從江魚的肩膀上突然陷入厚厚的雪地,鳳羽已經一聲清啼,兩隻利爪狠狠的朝玄八龜的--腰帶--狠狠的抓了下去。她一對翅膀瘋狂的撲騰著,打得地上方圓幾丈內白色的雪粉亂飛,誰也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聲沈悶的打擊聲,激盪起來的學風被狂風吹散,鳳羽翻著白眼暈在了雪地上,兩條腿筆直的伸向了天空,好似那怨死的亡魂向天空發出的無聲控訴。玄八龜比劃著兩個比雞蛋還小一圈的小拳頭,『呵呵呵呵』的大聲叫著,兩條小短腿一前一後的在雪地上跳動了幾下,大聲叫道:「不要以為老龜我人老實就好欺負!俺老龜老是老了一點,可是咱筋節,有力氣!」

  曾經目睹過一次亂拳打翻鳳羽的奇妙場景,郭子儀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江魚的白眼翻啊翻啊,看著那神氣活現的在地上蹦來蹦去的玄八龜,怎麼感覺他越看越像是一頭豬呢?扮豬吃老虎的豬!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江魚隨手抓住鳳羽的兩隻爪子,就好像那群騎兵捆綁自己打來的獵物一樣,用根繩子套住了鳳羽的爪子,將她吊在了馬鞍後面晃來晃去的,江魚策騎朝前狂奔了去。差點沒被甩下的玄八龜一個虎撲跳起來足足有三尺多高,氣喘籲籲的很是艱難的一手抓住了鳳羽那在立地三尺多高處晃來晃去的脖子,慢慢的爬上了馬鞍,爬上了江魚的肩膀。旁邊看到這一幕的白猛等妖怪是一陣的癡呆,看著玄八龜攀爬時那艱難的、沈重的一腳腳的踏在鳳羽的腦袋上、身上,身上冷汗直流。

  快馬奔馳了十幾里,前方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二十個騎兵正興高采烈的圍著一個冰上破開的大窟窿,用騎槍往水裡一陣猛扎。直徑有三四丈大小的冰窟窿裡一陣陣的水花亂濺,就看那些騎兵每一次將騎槍收回來,上面都紮著三四尺長活蹦亂跳的大魚。這些騎兵哈哈大笑著將那魚往身後一丟,反手又是一槍朝水裡刺下。看他們隨意刺擊根本沒有瞄準的樣子,這水下怕不是堆滿了魚?

  早就吃牛馬羊肉吃得嘴裡膻臭無比,看到那一尾尾鮮肥的大魚,所有人都歡呼一聲,跳下馬直朝那冰面上衝了過去。白猛步子最大沖在了最前面,他伸手在地上抓起兩條大魚轉身就跑,隨後等他再次轉過身來,兩條四尺多長的大魚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親眼目睹這詭異一幕的安祿山背心裡突然一陣寒氣直衝腳底,隨後從那腳底衝起來一股冰冷的寒流,他身體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白猛憨厚的朝安祿山齜牙咧嘴的露出一個笑容,很『純樸』的笑道:「味道不錯,很鮮活哩,你要不要吃兩條?」

  雖然是殺人無數的武將,安祿山依然有暈倒過去的衝動。「這麼大的兩條魚,他是怎麼吃下去的?剛才他就是一個轉身,然後兩條魚就不見了?」安祿山茫然的朝著白猛搖搖頭,憨憨的笑道:「哈哈,我,我吃熟的。」隨後他腳下突然一空,已經一腳踏進了那破開的冰窟窿。

  江魚他們則是在一旁看到肉球一般的安祿山大聲嚎叫著朝那冰窟窿跑了過去,跑到半路的時候腦袋朝一旁歪了一下,嘴裡含糊其詞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就這麼一往直前很有點大無畏精神的一腳邁出了一丈多遠,直撲進了那個大冰窟。『嘩啦』一聲,安祿山那將近三百斤的碩大身軀濺起來丈許高的一道水柱,一生都在北方廝混從來沒有下水遊泳過的安祿山只來得及探出頭來叫了一聲:「救命!」隨後,就看到偌大一個肉球在水中翻滾了三滾,筆直的沈了下去。

  安史二人麾下的幾百兵痞同時尖叫了一聲『將軍』,十幾個兵痞同時跳進了水裡。可是剛剛下水,這些兵痞同時驚恐的嚎叫起來,他們和安祿山一樣,都叫出了『救命』二字!雖然他們對安祿山忠心耿耿,雖然他們之間有著深厚的戰鬥情誼,可是這群兵痞都忘了,他們同樣在大唐朝的北方長大,這輩子就沒有下過水!

  旁邊江魚立刻大吼了一聲:「白猛!」

  白猛高聲應了一聲,丈五高下的壯碩身軀『嘩啦』一下直接踏碎一塊冰面,身體直沈進了水裡。本體為一條大白蟒,如今已經晉陞為中品靈獸,只差一小步就能化為白蛟的白猛進了水,身形頓時比在陸地上矯捷了百倍。他身體一扭一彈,已經到了那十幾個落水的士兵身邊,他抓住那些士兵的腰帶,隨手將他們朝水面上那兩個冰窟窿丟了出去,『嘩嘩』的水聲中,十幾個大漢撞開水面發出驚恐的尖叫,被白猛的蠻力丟起來七八丈高,隨手筆直的往地下摔了下來。

  江魚、郭子儀還有幾個妖怪急忙在下面接住了這些士兵,贏來那些士卒的一陣陣歡呼。

  白猛在水中狠狠的扭動了一下身軀,身體『哧溜』一聲溜出了百多丈,直往那已經沈下水面三十幾丈的安祿山追了過去。一手抱住了安祿山的脖子,白猛大腿甩了幾下,不過是一次呼吸的時間,他已經到了那冰窟處,將安祿山丟給了邊上的士兵。一邊爬上冰面,白猛一邊詫異的叫道:「古怪,古怪,就是一頭死豬都能在水裡浮出來,這傢夥胖成這樣,怎麼沈得和石頭一樣快?莫非水下有水鬼攀他?」

  旁邊忙著給安祿山扒下濕衣服的史思明尷尬的笑了幾聲,臉蛋一紅,很是羞赧的低下了頭。眾人往安祿山身上一看,好嘛,他的脖子上、手腕上、腳腕上,還要他那肥碩的腰上起碼套了上百斤的金鐲子、金鏈子、銀鎖、珠寶項鏈等物,有這一百多斤東西壓在身上,他能浮起來才怪!難怪他沈得這麼快!郭子儀無奈的摸了一下臉,無語的看著昏暗的天空,他郭子儀怎會和安祿山這樣的人混在一起?同樣是領了一千騎兵一路掃蕩了過來,郭子儀手上沒有留下哪怕一個銀戒指,所有分到的錢物都交給了隊伍的隨軍司馬充公,可是看看安祿山這廝,他一個人私藏的錢財,都能在長安城買下一座前後好幾進附帶大花園的豪宅了。

  一旁蹲在冰窟邊用手指頭去撈薄冰玩的玄八龜歪著頭看著一身金光閃閃的安祿山,嘴裡哼哼了幾句,含糊的說道:「誒,這就是所謂的『碩鼠』啊。呵呵,大長見識,上古之時哪裡有這等私心如此之重的人?這次下山翻閱了這幾千年來流傳的典籍,這樣的貪婪,也是僅見哩。呵呵呵呵,『碩鼠碩鼠,無食我黍』。唉!有辱斯文啊!」

  經過了一場小風波,一行人在湖岸上選了一個背風的小土坡紮下了營寨。近百座帳幕紮在了土坡下,馬兒在那裡啃食著枯黃的葦子以及劈成塊狀的湖魚,一干騎兵興高采烈的點起篝火,燒起了一鍋鍋熱騰騰的魚湯,就好似過年一般熱鬧。更有人接了郭子儀的命令,跑去里許外的一座樹林裡砍伐木料,紮成了雪橇,一干人拉著雪橇在那雪地上瘋跑,鬧得不亦樂乎。所有人都知道目的地就是這座大湖,只要從這湖裡取走什麼東西,就能離開這該死的苦寒雪原返回大唐,而取東西的事情又不用這些士兵去做,他們能不高興麼?

  甚至有幾個安祿山屬下的小校,已經在那打著哆嗦罵著娘的安祿山身邊擺起了賭桌,用一路上打劫來的錢物賭博嬉鬧,加上那熱騰騰的魚湯、烤得直滴油的肥羊,這裡哪裡是苦寒荒蕪之地,分明就是大唐朝軍營邊那些熱鬧的小鎮嘛。更有兵痞在那裡一邊啃著肉灌著魚湯,一邊大聲的抱怨著路上沒有搶幾個娘們帶過來,否則如今就舒坦啦云云。

  而高潮就是郭子儀帶著幾個妖怪跑去了那邊樹林裡,找到了兩頭正在樹洞中冬眠的重有兩千多斤的大黑熊,輕鬆的獵殺了黑熊扛了回來。一干士兵興高采烈的跑去湖邊撕剝這兩頭黑熊,將那熊膽、熊皮獻給了幾個帶隊的將領,他們自己割肉烤肉,鬧得差點翻了天。

  足足修整了一夜,讓士兵們好好的放鬆了一下心情,睡了美美的一覺恢復了精神後,江魚他們坐在帳幕裡商計起來。最終他們決定就是江魚、玄八龜以及幾個妖怪去到湖的中心處尋找先天黑土,而郭子儀、安祿山、史思明留在這裡統領士兵。江魚又刻意吩咐安祿山、史思明都要服從郭子儀的命令後,一行人什麼也不帶,就這麼衝進了茫茫風雪。自然,鳳羽又極其高傲的站在了江魚的腦袋上,她好似昨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滿臉是笑的和一干妖怪閒聊,只是她的一對眸子,時不時的往玄八龜的腰間瞥了一瞥,讓所有人都似乎開始明白她的小心思。

  江魚有點無奈的搖搖頭,心裡腹誹著鳳羽。當日如此高貴端莊美麗的女子,怎麼本性是這樣的呢?她的本性,怎能是這樣的呢?雖然那時候她的聲音是如此的充滿了致命的邪惡的魅惑力,可是卻也不像如今這樣能折騰。也許,因為逃脫了那個囚牢,導致她的真性情全部爆發了出來?歎餵了幾聲,江魚在心中很沒有的誠意的祈求了幾句滿天的神佛保佑可憐的玄八龜,隨後提起身法,身體激閃之間,已經衝出去了數里。

  順著人腰子形的小海往前急奔了半個多時辰,以江魚他們的腳力已經跑出了五六百里路程,前方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座大島,長有百多里寬有三十餘里的大島也被冰雪覆蓋,島的邊緣聚集著一群群肥胖得和安祿山有得一比的海豹。從來沒見過這種古怪生物的江魚等人不由得詫異的看了幾眼,只有玄八龜視若無睹的朝那邊看了一眼,搖頭道:「誒,不就是一些海獸麼?卻也不算希奇。唔,就是這水下了,這裡的水深有三四里,怕是下面還有些古怪,你們誰陪老龜我下水啊?」

  鳳羽高傲的擡起頭來,語聲清脆的說道:「姑娘我身嬌肉貴的,就不淌這渾水了。唉,你們可別被大魚吃了啊?」

  玄八龜『呵呵』一笑,搖頭道:「誒,能吃掉我們玄龜的大魚,怕是只有上古的鯤,只是,鯤啊,那種神奇的生物,已經滅絕多少年了?」雙目呆呆的看著遠方發了一會兒呆,玄八龜拍了拍江魚的腦袋,說道:「江魚啊,你和那條大白蛇跟老龜一起下去罷。他快要幻化成白蛟啦,蛟龍,水中霸主,哪怕是沒有完全成形的蛟龍,水下的那些魚啊蝦的,也得避開哩。省得麻煩,省得麻煩。」

  鳳羽張開翅膀,輕盈的在空中轉了一圈,隨後選了龍赤火的腦袋猛的落下,雙爪狠狠的扣在了龍赤火的腦門上,好似給他戴了一頂頭盔。

  江魚脫去了身上的衣服,惹來了鳳羽的一陣怒罵。他嘻嘻一笑,一拳朝下方轟去,將那近丈厚的湖冰轟開了三丈方圓的一個大窟窿,一手拎著玄八龜跳了下去。剛剛入水,玄八龜就恢復了本相,隨後只見他和江魚身上同時有隱隱綠光透了出來。玄八龜朝江魚樂道:「我做了你的御靈,還有一件便宜你的好事,就是你也可以和魚一樣在水底呼吸哩。呵呵呵呵,哪怕是仙人,不掐避水咒,可都不能入水,便宜你了。」

  後面,白猛恢復了一條頭生獨角身有四足只是還長了一張蟒蛇嘴的半蛇半蛟的本體,『哧溜』一聲溜入了湖水。他近百丈長粗有丈許的身軀在水中輕輕的扭動了一下,歡快的『絲絲』的吐了一下長信子,搖頭擺尾的在江魚身前朝下遊去。玄八龜輕盈的擺動著四足緩緩潛下,江魚卻很憊懶的抓住了玄八龜的尾巴,任憑他拖著自己往下走,滿臉都是好奇的盯著這幽暗深邃充滿了神秘的水域。

  突然間,江魚的自然之心微微一動,巨量的葵水精氣衝進了他的身體,饒是他身體內已經充滿了太陽真火的力量,卻依然毫不妨礙他的身體隨著那葵水精氣的注入而化為一道蔚藍色的水波,輕巧的被玄八龜拖拽著向下沈去。一陣極其舒適、安全,好似小時在母親懷中給江魚一樣的感覺從四周的水裡隱隱傳來,江魚的心靈,在那一瞬間好似被洗滌了,變得清涼通透,再也沒有絲毫的紅塵雜務纏繞在心。

  但是,隨著他們慢慢的降下超過三里的深度時,這樣的祥和安寧的氣息被一股洪荒、凶悍、噬血的威勢所衝破。那股浩大的威勢從江魚他們的正下方直衝了上來,逼得白猛一聲長吟,身上也放出了類似於蛟龍的氣息和他對峙。

  十幾點方圓丈許的大光團從那漆黑的水下慢慢升起,八頭身形巨大,身體有三十幾丈長,通體密佈著青銅色斑駁粗糙的鱗片,好似鱷魚又好似蛟龍的怪獸自那水底慢慢的遊來。這些同樣有四肢,長了一隻三丈多長的大嘴,嘴裡密佈著三角形利齒,背後從頭到尾有一條刀鰭高高豎起的怪獸,慢慢的包圍了江魚三人。其中一頭體形格外巨大,長有六十幾丈粗有兩丈多顯得極其雄壯的怪獸用一對大眼顯得很詫異的打量了白猛一陣,突然張開嘴發生的咆哮起來。

  一圈圈白色的水波『呼呼』的從他嘴裡衝出,巨大的身浪震得江魚耳朵一陣疼痛。

  那怪獸瘋狂的咆哮道:「幹你娘,仗著你是一頭蛟龍就敢進咱們的地盤亂混麼?看在大家是親戚的份上,留下那烏龜和那人給我們嘗嘗新鮮的血味,你這條雜交的小東西給老子滾!」

  江魚、玄八龜、白猛全愣了,這怪獸會說話不奇怪,三人都能看出這八條怪獸最弱的一頭那修為都比白猛高出了許多,何況是這最大的一頭呢?但是,這怪獸說話的口氣居然好似攔路打劫的土匪一般,這就分外的有趣了。

  江魚下意識的問道:「這位兄弟,你有很久沒吃到血食了麼?」

  那怪獸放聲的吼叫道:「娘的,咱們被封印在這裡好幾千年啦,饞死咱們兄弟啦。你就行行好,把你一身血肉佈施給老子兄弟們罷!」八頭怪獸的眼珠子都紅了,同時朝江魚這裡逼近了十幾丈。

  江魚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笑得雪白的牙齒在那熠熠發光啊。他用極其富有誘惑力的語氣問道:「可惜,我這麼小的一個人,不夠你們塞牙縫呀!諸位,你們想不想每天大魚大肉的吃個痛快?嘻嘻,每天都有幾頭肥牛肥羊的入肚啊?」

  八條怪獸的嘴巴同時張開,可以看到一縷縷清晰而古怪的水痕從他們嘴裡滲了出來,顯然是他們在流口水。

  於是,在玄八龜深深的歎息聲中,江魚笑得益發的春光燦爛。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47:35

第八十四章 回京

    風捲著大雪一圈圈打著旋兒在冰面上刮過,近千頭體形狼閌的海豹驚恐的扭動著身體,在那冰面上掙扎前行發出『昂昂』的尖叫聲。千多名手持大棒的壯漢渾身冒著騰騰的熱氣,仰天大笑著直追了過來。五尺長碗口粗的大棒劃開寒風,發出『呼呼』的聲響,沈重的打擊讓這些海豹腦漿迸濺,在地上努力的翻騰掙扎一陣後,噴出一大片一大片的鮮血,睜著小小的眼睛,無力的倒在了白皚皚的雪地上。近千頭不知從哪裡遷徙而來的海豹被屠戮殆盡,那些手持木棒的壯漢又大笑著拔出了匕首,開始洗剝這些牲畜。

  海豹肉肥美油膩,食之大補元氣;海豹皮肥厚光潔更是富有韌性,鞣制後乃是難得一見的珍奇皮革,雖然不如貂皮狐皮虎皮之類華貴,拿來製作貼身的皮甲卻是極上層的材料;海豹牙光潔雪白,質地脆硬敲擊有金鐵聲,連同頭骨一起洗刷乾淨了,拿去長安城卻也是希罕的玩意,總有一些錢多得沒地方花的騷包子弟願意花大價錢買下這些古怪東西以在人前炫耀。這幾天安祿山、史思明帶著千多名士兵在附近大肆的狩獵屠戮,凡是被他們發現的野獸都難以逃脫他們的魔爪,短短三五天,數十頭猛虎、黑熊和兩三千頭海豹丟掉了性命,皮毛骨頭等值錢的東西被洗扒得乾乾淨淨。

  高唱凱歌,扛著今天收穫的獵物,安史二人帶領士卒返回營地,卻看到江魚一行人已經圍坐在了火堆邊,一口長寬丈許的大玉箱子胡亂的丟在一旁,八個體格壯得有點可怕的大漢正在火堆邊張開了血盆大口,滿口滴答著涎水的在那裡吞食著烤肉,仰頭灌著最烈的奶子酒。這八條漢子體格都和白猛差不多高,也就是一丈五尺左右的身高,僅僅在下體纏了一條破爛獸皮的身軀上,一塊塊雄壯的青黑色肌肉塊兒充滿了力量的在瘋狂跳動,手臂上都是肌肉,背後幾條肌肉猛的一彈一抖都能發出『砰砰』的巨響,肚子上也都是肌肉,大腿、小腿上的肌肉塊兒是如此的巨大,以致於他們大海碗口粗細膝蓋被那腿上的肌肉塊兒一襯顯得好似柴棒兒一般細細的。他們張開嘴『嘎崩嘎崩』的將那烤肉連同裡面一根根粗大的獸骨一起嚼碎了吞下去的時候,臉上的肌肉條連同渾身的肌肉群都在不斷的跳動,八條壯漢好似八條食人的惡魔,坐在那裡吃東西都給人極強烈的視覺衝擊。

  和白猛一樣巨大的塊頭,比白猛還要誇張的肌肉塊也都不說了,這八條漢子皮膚上長著的一塊塊拇指頭大小青綠色的大疙瘩,才是讓人覺得最恐怖的東西。那些密密麻麻好似瘤子不像瘤子,好似鱗片卻又不像鱗片的玩意說不出是什麼東西,被那火光一撩,這些玩意還反射出了金屬特有的寒光。密密麻麻的疙瘩從他們脖子一直長到了腳背上,臉上也有,只是薄了不少,稍微不顯得那麼引人注意。而他們的頭頂,光溜溜的頭頂則乾脆是生了一片細細密密好似魚鱗一樣的東西,一點兒頭髮都沒有,光溜溜的好似戴了一頂頭盔。

  醜陋的臉上有一張比常人大了一倍的大嘴,張開嘴啃食那些烤肉的時候,安祿山驚恐的看到他們嘴裡有三排牙齒,每一排牙齒都是極密的白生生的三角形銳齒,這還是人能長出來的牙齒麼?安祿山曾經見過海裡的一種鯊魚,這就是鯊魚的牙齒啊,三排大牙,三角形還帶著點倒鉤,人怎麼可能長出這樣的牙齒來?其中那條比白猛還高了一拳,好似一尊肌肉打造的屏風般坐在火堆邊的壯漢張開嘴,將一條猛虎的大腿骨塞進嘴裡好似北方某些地方的人啃大蒜一樣『嘎巴』一聲輕而易舉的咬斷,將那小孩子頭顱大小的大骨節在嘴裡『嘎巴嘎巴』咀嚼了幾下,那可以砸破普通金屬鎧甲的大骨頭被他那三排牙齒輕鬆的磨成粉碎,一口骨粉連著一堆肉筋什麼的被他吞了進去,隨後這條壯漢朝安祿山伸出了手:「呵呵呵,有新鮮的血食啊?拿過來給老子,不然老子拆吧了你。」

  飛快的將肩膀上扛著的一頭海豹丟了過去,那大漢隨手抓住那海豹,『嘎巴』一口將那海豹的腦袋啃了下來,放在嘴裡嚼了幾下吞進肚子,眼裡都冒出了綠光:「好吃,好吃,他娘的這玩意好吃,一咬一口油水,還有熱乎乎的血的味道,好吃!」『嘎巴、嘎巴』,讓所有士兵不寒而慄的聲音響起,這傢夥將那頭洗扒了內臟的海豹生吞了進去,用力的拍打著肚皮發出『砰砰』的幾聲巨響後,這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大笑道:「幹你娘,總算是吃飽了一頓舒服的。江老大,以後咱們兄弟就跟著你混啦。你要我們殺人,咱們就殺人,你要咱們放火,咱們就放火,你要咱們去打劫,咱們就打劫。總之一句話,我們八兄弟最是講義氣不過,那些狗屁倒竈、忘恩負義的事情咱們不做!」

  江魚『呵呵』大笑著用力拍了拍這漢子的肩膀,得意洋洋的仰天狂笑了起來。

  蛟龍和上古遺留下來的魚龍雜交後生出來的怪胎,擁有魚龍的殘暴習性和蛟龍的靈智神通,這八兄弟就以龍為姓,按照出生的前後順序從一一直排到了八。因為八兄弟的體形過大,他們的母親,那頭被某條無良的蛟龍強暴的魚龍生下他們後就死於大出血,這八兄弟靠著吞食自己母親的血肉長大到擁有一定的自保力量,然後按照自己父親的一縷血脈中天生的遺留本能,經過萬年的修煉終於達到了能夠化形的階段。

  可是自幼就沒有受到什麼家教,又習慣了野獸圈子裡那弱肉強食的生活,這八條腦漿幾乎等於零的莽貨化為人形後,很自然而然的走上了攔路打劫,也就是『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很有前途的行當。打劫,不管你是妖魔鬼怪還是人間帝王的軍隊,只要是進了他們的地盤就被他們劫得乾乾淨淨。所謂盜亦有道,別人打劫了不傷性命,他們打劫了卻要把被他們打劫的人都全部吃進肚子裡。這樣的行徑終於引起了數千年前某位人皇座下一位大臣的不滿,招來一些有神通的修士,將八兄弟直接封印在了小海深處。

  人家是出於上天有好生之德,不願意屠戮他們這八條世間僅有的異種--畢竟他們老娘可能是世上最後一條太古魚龍--可是八兄弟不領情啊,在那小海的最深處,守著一個深坑中的先天黑土,他們吃沒得吃,喝沒得喝,數千年的時間都差點餓瘋了他們。等得他們差點就要抽籤決定讓哪位兄弟奉獻肉身讓自己的兄弟飽餐一頓的時候,江魚他們三人衝進了小海。

  一番很輕鬆的談判,江魚甚至連餉銀都沒有開出來,就僅僅是許諾了讓這八條莽貨每天吃飽喝足,八個已經餓得連最後一點兒腦漿都不知道跑去了哪裡的莽貨頓時乖乖的被江魚在自己的元神中下了望月宗秘傳的御獸禁制,成了江魚的『護山神獸』。接下來的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江魚潛入湖底,用玉箱收集了一箱子黑漆漆粘稠好似油脂卻又陰寒透骨的先天黑土,破除了那個封印了八兄弟數千年的『葵水大陣』,帶著八條叫囂、蹦跳差點沒出手毀了整個小海的莽貨衝出了湖面。

  那佈置『葵水大陣』的修士,顯然是一氣仙宗不知道那一輩的前輩,最為普通的『葵水大陣』,僅僅是一氣仙宗入門級的陣法,居然就捆住了八條凶悍的妖獸,這等修為這等對於陣法的領悟,讓江魚只能是歎為觀止。不過畢竟是最簡單入門級的陣法,江魚得到的入門陣法秘笈中卻也有葵水大陣的破解之道,他耗費了兩天的功夫破掉了這幾乎覆蓋了整個小海底部的陣勢,將八兄弟放了出來。

  一行人又順著來路趕了小半個時辰,回到營地後,八兄弟立刻蹲在了篝火邊開始他們放肆的大吃大喝,一副要把數千年來沒有吃到血食的遺憾補償回來的樣子。等安祿山帶人回營地的時候,八兄弟已經把營地裡儲存的肉食幹掉了一半--那是足夠一千多人吃上半個月的肉食--被他們生生的消滅了一半。

  郭子儀蹲在火堆邊給八條莽貨烤著肉,他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心中是無比的震駭。他不知道江魚又從哪裡弄來了這八個古怪的傢夥,但是郭子儀能從他們身上察覺到一股極其野蠻、彪悍以及無比強大的氣息,遠超他如今修為的強大氣息。他們很強大,這是無庸置疑的,但是他們吃得很多,這同樣是無庸置疑的。郭子儀看著他們平坦的肚皮,不知道他們吃下去的那些東西都去了哪裡。

  吃飽喝足,八個莽貨拍打了一下肚皮,仰天打了個飽嗝,倒頭就睡。一會兒的功夫,鼾聲好似雷鳴般響了起來,他們這等豪放的作風,看得一眾人等是哭笑不得。鳳羽撲騰著翅膀,很不屑的對八兄弟發表了一些自己的見解:「八個有了人形,可是骨子裡還是牲口的蠢貨。誒,真是丟進了蛟龍一族的臉面。吃了睡,睡了吃,這不就是八頭豬嘛!」

  江魚卻是一陣的欣喜--八頭豬一樣的強悍打手,這不正是他所需要的麼?打手而已,根本不需要他們有太多的智商,聽自己的命令去殺人放火就足夠啦。這八個莽貨昔日做的就是打家劫舍的勾當,如今被封印了數千年重操舊業,想必那業務手段還是沒有忘記的。

  拍拍手,提醒了所有人的注意,江魚拍了拍身邊的那口巨大的白玉箱子,大聲說道:「這次來北疆要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修整一天,明日全軍返回長安。唔,老安啊,你給兄弟們統計一下,看看兄弟們這次殺了多少突厥人,我好回去直接給皇上通報,到時候給兄弟們領取獎賞。」頓了頓,江魚很無賴的說道:「唔,數字上面可以稍微誇張點嘛,反正這數十年來咱們是唯一踏入突厥國土的大唐軍隊,誰能知道我們具體殺了多少人?是不是?只要數字不是太誇張,就無甚大礙。」

  第二天,大隊人馬南下返回大唐。這一路上,正在忍受暴風雪侵襲的突厥牧民,迎來了比殘酷的自然界更加可怕百倍的災難。江魚他們除非是不得已,否則不會去靠近突厥人的部落,他們只想早日趕回長安。可是那八條莽貨不同,他們在小海湖底被封印了數千年,早就餓得怕了,他們手頭不多積累一點肉食,他們就渾身都躁動不安。故而一路南下,只要是碰到突厥部落,八兄弟就沒有任何理由的,衝進去就直奔人家牲口圈,放手搶掠。那些突厥人不反抗還好,一旦反抗,八兄弟立刻發揮他們殺人就必定放火的優良傳統,殺得人家部落是真正雞犬不留。

  如此行走了半個月,江魚他們的隊伍益發的臃腫,行進的速度慢得有如烏龜爬。每一匹戰馬的後面都拖著一個雪橇,雪橇上堆滿了八兄弟打劫來的牲口。任誰敢勸他們丟下一部分牲口,八兄弟立刻翻臉揍人。他們八個一個個本體就是蛟龍的後裔,擁有極強的肉體力量,更有蛟龍翻江倒海的神通,八兄弟又齊刷刷的好似一條心,白猛他們幾個妖怪一起上,也被打得是鼻青臉腫,就連江魚都不樂意在他們這人生中最強烈的執念上浪費口水,故而一行人只能是拖著肉山一般的牲口堆,緩慢好似烏龜一樣的朝南方前進。

  被八兄弟的執念拖延了太多時間,等得草原上的積雪化開,很多地方都有了嫩綠的草芽鑽出了地面,江魚他們才勉強靠近了大唐的邊關。這幾個月在雪地裡緩慢難行的艱苦生涯,讓郭子儀、安祿山他們麾下的騎兵苦不堪言,一個個都瘦了一大圈,差點沒脫相了。再精銳的士兵也經不起這樣長時間的跋涉,只有八兄弟的精神益發的充足,因為他們在距離大唐邊關不到三十里的一片草原上,又發現了一個突厥人的部落。

  龍一,也就是八兄弟的大哥抓起江魚的馬後雪橇上攜帶的一頭羊聞了聞,隨手將那羊丟飛了老遠。隨後,他跑去每一個雪橇上都聞了一下,突然惱怒的將所有雪橇上的牲口都丟得遠遠的,他大聲罵道:「臭了,都臭了,不是鮮血食了,不能吃了。兄弟們,搶新的血食去。那肥嫩嫩的肉啊,肉啊。搶,跟我去搶。」瘋狂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肚皮,發出戰鼓一樣『砰砰』的巨響,八兄弟『嗷嗚』一聲長嘯,直往那部落衝去。

  八條山精水怪一般的壯漢『嗷嗷』叫著衝進了這個突厥人的部落,嚇得婦人、小孩哭嚎著狼狽逃竄。數百名突厥漢子氣洶洶的抓起兵器朝他們衝殺過來,八個莽貨只是隨手亂拍,拍得滿天血雨四濺,一邊肆意的殺戮著這些突厥的漢子,龍一一邊咆哮起來:「打劫!交出你們所有的牛羊牲口,爺爺我饒你們不死!嘎嘎,江老大說得好,殺光了你們就沒人再去放牧了,這叫做細水長流,不涸澤而漁。嘎嘎,打劫!」

  順利的殺光了部落中一半的戰士,劫掠了大半的牲口,八條莽貨得意洋洋的驅趕著牲口群,跟在大隊人馬身後朝大唐的邊關馳去。千多名騎兵的手面,是數千頭滾滾而來的牲口,這樣古怪的行軍隊伍,讓郭子儀不由得一陣的臉紅。尤其當他看到關口那些檢察他們通關文書的將士那古怪不解的目光,郭子儀更覺得自己將祖宗的臉都丟光了。誰見過大唐朝的軍隊有這樣大搖大擺的好似山賊般趕著贓物回營的麼?

  這邊江魚正在和這關口上的將領驗證自己的通關公文以及令苻令牌一類的東西,那邊龍家的八個兄弟又惹出了禍事來。因為沒有合適的衣物,一直只是在身上披著獸皮的八兄弟用土包子進城的熱切目光在關內士兵們身上那嶄新的鎧甲上看了一陣,衡量了一下自己和這些士兵的塊頭差距,他們沒有去搶劫這些士兵的鎧甲。可是,那插在關內校場上的那根純鋼打造的旗桿,卻深深的吸引住了他們的目光。

  龍一大踏步的朝那旗桿走了過去,隨手拍飛了旗桿邊站著的幾名小校,『嘎嘎』長笑著將那碗口粗三丈多長的純鋼旗桿給拔了出來。隨手將那旗桿在手上舞動了一陣,他嘀咕道:「長了點,分成兩半正好。」他握著那旗桿正中的部位隨手一擰,將那旗桿折成了兩段,笑吟吟的將一根遞給了自己的弟弟龍二,自己則是放聲歡笑著揮動起那一根鋼棍。

  大唐的軍旗在那旗桿上瘋狂的舞動,發出『辟辟啪啪』的巨響,突然龍一手一抖,一股龐大的真元注入了那旗桿,旗桿通體發出一道藍色的光芒,那軍旗卻被炸成了粉碎。原本在龍一推開自己同僚的時候已經拔出兵器圍上來的士兵們看得這等事情,一個個氣極敗壞的朝八兄弟撲了過來。龍一他們卻又哪裡這麼好說話?龍一龍二兩根鋼棍一甩,『嘩啦』一聲數十柄鋼刀被砸飛出數十丈,數十名士兵戶口炸裂,身體被巨力所激,狼狽的翻滾了十幾步遠。

  一時間整個關卡所有的駐軍士兵嘩然,數百名士兵就要衝過去和八兄弟玩命。八兄弟同樣是凶性大發,眼裡血光閃動,以揮動著鋼棍的龍一、龍二為首,八兄弟『嗷嗷』叫著朝這些士兵迎了上去。眼看就要發生一場一面倒的大屠殺,正在和駐軍將領驗證公文的江魚眼裡一縷銀光閃過,八兄弟同時『啊』的一聲慘叫,七竅噴血的跳起來數丈高,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數十柄刀劍狠狠的劈砍在他們的身上,卻只見一陣的火星亂閃,刀劍盡皆碎裂。

  搖搖頭,看著八個抱著腦袋在地上翻滾呻吟的巨大身軀,江魚歎息道:「蠢貨,為了幾頭豬羊就被我在元神中下了禁制,你們還敢這樣胡來?莫非你們還弄不懂元神被人禁制了是什麼個意思麼?可真佩服你們啊,做妖怪都做得這麼有個性。」他拍了拍面前面如土色的駐軍將領,微笑道:「沒事,沒事,本候的幾位家僕有點發狂,等下本候會去好好的教訓他們一番。」

  安撫了駐軍,給那些受傷的士兵一筆湯藥費後,江魚領軍出了關卡,真正的回到了大唐朝的國土上。剛剛找了一個人煙稠密的大鎮休憩,江魚就帶著八個七竅中還殘留著血跡的莽貨出了鎮子,去了鎮外的林子裡。沒人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那個鎮子裡面的所有百姓都在那淒厲的好似雷鳴的叫聲中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等得天色大亮江魚領著八個莽貨回去隊伍裡,八個鼻青臉腫渾身那好似金屬一樣的小疙瘩碎裂了大半的莽貨,已經對江魚是無比的恭敬,對於江魚的任何話都不敢有了違逆,同時,他們也乖乖的在那鎮子上,將他們劫掠來的數千頭牲口以低價處理了出去。郭子儀總算是出了一口長氣,他不用這樣丟臉了。

  著郭子儀、安祿山、史思明分別帶著自己的隊伍返回駐地,江魚一行人輕身簡騎,花了數日的功夫直回長安。等得他們回到長安時,已經是二月中旬,長安城四處百花盛開,又是公子王孫一年間最好的尋歡作樂的季節。江魚也不更換行裝,而是帶著所有人一身灰塵的去興慶宮求見李隆基。除了鳳羽化為紋身附著在了江魚身上,江魚一行人很快就被帶到了勤政樓外,受到了李隆基還有幾個親近朝臣的接見。

  江魚以及龍赤火白猛等人都按照朝禮朝李隆基跪拜行禮,只有龍一他們八人挺著胸脯骨碌著巨大的眼珠子朝四周胡亂打量,根本沒有行禮的意思。江魚卻也不呵斥他們,只是笑吟吟的看著八兄弟。李隆基果然被八人吸引,他也不問江魚是否順利的取來了北方黑土,而是指著龍一他們問道:「江魚,這八位壯士如此的雄壯,不知你是從哪裡收羅來的?」

  朝李隆基行了一禮,江魚笑道:「陛下,他們八人乃是突厥國更北方一片蠻荒國度中的一家親兄弟,在那北方荒原上狩獵為生。臣去小海取那先天黑土的時候,見他們在林中搏殺虎豹,可以生撕山熊,實在有萬夫不當之勇,故而收為部將。只是他們自幼生於蠻荒,不懂禮法,還請陛下不要降罪。」聽到江魚說起了自己,龍一他們同時朝李隆基露出了『微笑』。他們八張大嘴張開,露出裡面白生生三排利齒,看得李隆基身體一個哆嗦,差點沒叫嚷出來。

  搖搖頭,定了一下心神,李隆基瞪了江魚一眼,點頭道:「既然是你收的部將,就著他們在你麾下效力吧。朕看他們野性為除,你可千萬注意,不要讓他們在長安惹出是非來。」歎息了一聲,李隆基搖頭道:「朕最近無心理事,那煉製天官印的事情就由你一人負責吧,需要什麼人力物力的,去和哥奴商量吧。哥奴如今已經是丞相,唉。。。」

  揮揮手,李隆基突然有點意興闌珊的起身進了內宮,就留下了江魚他們一夥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著。身上換了一身官袍的李林甫微笑著朝江魚拱拱手,笑道:「小魚,你可回來了?呵呵呵呵,你這次沒發現,勤政樓中少了某些人麼?」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官袍,李林甫有點得意的說道:「大哥如今知參政事,等會去大哥府上,有事給你說。」

  江魚帶人去北方的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讓長安城中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三人帶兵入禁宮,被李隆基廢黜為庶人。又一月,三王暴斃於府中。不過半月後,武惠妃突然在夜裡大叫三王索命,暴病而亡。李隆基受這一連串事情打擊,弄得有點神智昏糊,偏偏張九齡在李隆基招張守圭為相以及以牛仙客為尚書的事情上頂撞了李隆基,當下被廢了相位。李林甫趁虛而入,如今已經是堂堂的大唐朝的宰相,以他在朝中的黨羽之眾,他手上的權柄之重簡直是無法盡數。

  是夜的家宴上,李林甫有點興奮的說道:「如今大哥就是在軍中稍為勢弱,但是小魚你帶去北方的那三人,大哥準備大力的提拔,不僅是他們,更有幾位將領要好生的重用一番。只要大哥對他們有提拔的恩德,日後他們自然是只能做大哥的一條狗。這幾個月,你就不要去外面亂跑,依你捕風營的實力,卻也可以替大哥穩定朝廷中的一些風言風語。」他有點惱怒的說道:「居然有人說被廢為庶人的三王是大哥我派人殺的,大哥我有這麼蠢麼?沒看到最後是惠妃娘娘在那兒大叫冤魂索命麼?和大哥有什麼關係?」

  江魚愕然:「那,我要去收集其他的材料鍛造天官印的事情?」其他四方的先天之土,早就被道門中人送來了長安,更有各色材料,也在道門的支援下被送了過來。但是天官印中的那印魂卻是必須親手收集的,江魚尋思著要去崑崙山中斬殺一頭猛虎以封印他的魂魄哩。

  李林甫皺了下眉頭,搖頭道:「天官印麼,無非是玩物罷了,天下還有什麼事情比得過手上的權力重要?你就留在長安幫大哥吧,起碼可以讓大哥緩一口氣來。哼哼,現在還有人在那裡叫嚷著追究殺害三王的兇手哩,真是蠢貨。」一陣的沈默後,思忖了一陣的江魚這才點頭應諾。

  接下來的幾天,江魚又陷入了忙碌中。捕風營、御史台的人連番出動,請了無數和李林甫不對勁的朝廷官員深夜裡去詔獄傾談。短短半月的時間,滿朝文武對李林甫的風評頓時轉了一個方向,所有人都開始說李林甫的好處,沒有人再敢公開的說李林甫的壞處,李林甫的相位頓時變得無比穩固,樂得李林甫成天笑得合不攏嘴。而江魚的捕風營,尤其是捕風營新加入的八位面色青黑的校尉的凶名,更是響徹了長安。

  這一日,江魚正帶了人準備『問候』一名在酒樓裡放言要奏請李隆基徹底追查三王死因的散議大夫,宮裡突然傳來旨意,著他保護李隆基去城外踏青散心。江魚立刻帶了一干屬下以及兩百名捕風營暴徒,趕去興慶宮門外,接了李隆基的御駕,一行人騎上坐騎,簇擁著李隆基直往城外渭河岸邊行去。江魚看到李隆基的面色依然是有點憔悴,有點神思不定,也不敢開口和他攀談。

  行走在渭河邊的柳樹下,踏著嫩綠的草地,看著無數踏青的男女在那樹林中歡悅嬉戲,李隆基揮手趕走了身後的高力士,就留下了江魚在自己身邊。他怔怔的看了一陣河水,又扭頭看了一陣江魚,這才問道:「你沒有去捕殺煉製虎威將軍印所需的虎魄?」

  江魚微微一笑,躬身道:「陛下說得哪裡話?那天官印雖然是件好東西,可是和如今的事情比起來,卻也不算什麼了。如今朝廷中風波隱隱,饒是臣不參合進這些風波,卻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如今這厲害時候,卻又怎麼能離開長安?」看到李隆基那平淡的面孔,江魚搖頭道:「是大哥要我留下給他幫忙,否則臣早去崑崙山了。」

  「這就對了。」李隆基突然笑起來:「朕知道你小子的脾氣,不要把自己說得多好,好似一切都在替朕考慮一樣。風波隱隱?再大的風波能把朕怎麼樣?哼!朕是天下的皇帝,誰能為難朕不成?張九齡他杵逆了朕,朕就讓他從相位上滾開;太子做了那大不敬的事情,朕就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哼哼,江魚,你給朕說說看,最近的這些事情,可有古怪?」

  「古怪?什麼古怪?」江魚不解的看著李隆基:「皇上,咱大哥只是要我幫他威嚇幾個和他不對勁的朝臣,卻也沒做出暗地裡下殺手滅人滿門的事情來,能有什麼古怪?」

  李隆基氣得一巴掌抽在了江魚的手臂上,他咬著牙齒哼道:「朕讓李哥奴做了宰相,誰敢對他說什麼?要你去幫李哥奴嚇人麼?以後再做這樣的事情,朕就抽你的板子。朕的意思就是,你說太子他會作出那樣蠢的事情來?太子會和魔道中人勾結?他和魔道修士勾結也就罷了,他怎會想著來向朕下手呢?莫非朕這個父皇,就這麼不招孩兒們待見麼?」

  江魚沒吭聲。李隆基自言自語道:「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啊,讓朕就是想不通啊。三個兒子,就這麼死了。下手的人呢,卻又是朕心愛的人,她也死了,朕莫非還能追究她的責任不成?朕也去了樓觀台,和幾位道長說過這事情。道長們說這是魔劫,可是朕沒有做對不起天下百姓的事情,這魔劫為什麼就會發生在朕的頭上?惠妃,太子,鄂王,光王,以後還會有誰?」

  心裡翻騰著黑雲,江魚可不敢接口。惠妃故意挑撥凱瑟琳,乃至一系列的事情,他其實都知道這些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也算是其中推波助瀾的黑手吧?當然了,刑天伽制定的這些計劃主要就是讓太子下台,如今雖然順利的達成了目的,但是因為魔道修士有意無意的介入,似乎一切詭譎的事情讓李隆基受到了極其沈重的打擊啊。

  太子下台也就罷了,可是三王突然暴斃以及武惠妃叫嚷著冤魂索命而暴病死去的事情,說起來都有幾分陰森的氣息在裡面,陰謀氣味十足啊。若是武惠妃真的是被冤魂索命,那就值得商磋了,興慶宮在道門、佛家的雙重禁制保護下,什麼樣的冤魂能進去?而且既然李隆基已經去終南山詢問了賢妙真人他們,那麼定然已經得到了完美的回復,只是這些回復是否真實,就是江魚一時半會也沒能瞭解的。賢妙真人他們手上已經俘虜了十幾個魔道修士,按說他們應該能打聽出什麼東西來,只是不知和宮內的這些事情有無關係。

  看到李隆基有點黯然的面容,江魚只能是苦笑道:「陛下,您就不要想這麼多事情了。人死了就死了吧,您可得好好的活著。」

  「廢話!」李隆基白了江魚一眼,怒道:「朕不好好的活著,莫非朕要去一頭撞死在牆上不成?簡直就是廢話!哼,朕警告你,不要以為你做的一些事情朕不知道。你在突厥做的事情很好,讓朕很是欣喜,郭子儀、安祿山、史思明都是可堪重用的大將,朕不會委屈了他們。可是你看看你啊,江魚,你收羅了八名部將也就罷了,你若是管不好他們,讓他們折騰出在那邊關的事情來,朕就扒了你的皮。」

  搖搖頭,李隆基看了一眼大呼小叫的在遠處和邊上戲水的八兄弟,有點詫異的說道:「花營的密報說,他們八人竟然是刀槍不入,力大無窮。這也是大將之才,只是好像他們腦子有點毛病,你可要關緊了他們。」

  歎息了幾聲,李隆基坐在了一株柳樹下,示意江魚坐在了自己身邊,他拿著一方手絹在自己的臉上扇了扇,涼風吹得他髮絲飄動,李隆基這才說道:「有一件事情讓你去辦,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朕知道太子他們三人的死和惠妃少不了關係,可是是誰幫惠妃下的這個手,你幫朕找出來,滅他的滿門。這事情你做了就是,不要再告訴朕啦。」他深深的看著江魚,沈聲說道:「那八個人,和龍赤火他們一樣,都是你收服的妖怪吧?幾位道長給朕說龍赤火他們幾個是妖怪,朕再看這八兄弟的形狀,不是妖怪就是鬼怪,總不會是人。這樣也好,好幫朕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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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48:24

第八十五章 太真

    「是。」江魚心裡一跳,連忙解釋了清楚龍一他們的來歷,聽得面色黯然的李隆基是一陣的眉飛色舞。江魚心中明白,李隆基無端端的少了三個兒子,不管這是不是所謂的魔劫呢,李隆基還是心裡不舒服,他又不能去報復已經死掉的武惠妃,只能去報復那替武惠妃下手的人了。江魚不由得有點頭疼,又有點慶幸。看這事情弄得,怎麼不過是去北方晃了幾個月的功夫,就出了這麼多事情?有好的有壞的,但是更多的是好的壞的亂七八糟的糾纏在一起的,江魚都搞不清楚這到底到最後是好是壞了。幸好他前幾個月沒有長安,沒有親自插手這些複雜得讓人頭疼,詭秘得讓人無法揣度的事情。天知道裡面有多大的風險呢。

    卻又看到李隆基往那河水中丟了幾個石子下去,濺起了幾點漣漪,好似是猶豫了很久,李隆基才說道:「今天這裡就朕和你兩人,朕問你一件事情,你覺得你大哥說要讓壽王做太子,可行否?哥奴和你親近,想必這事情,你們。。。」
   
    看得出李隆基滿臉的猶豫,還有一些極其古怪的味道,讓江魚看不透他到底想要說什麼。支開了他最信任的高力士,就留下了自己一人在身邊,還扯了這麼多亂七八糟沒有貼近一點兒實際的廢話,李隆基今天到底想要幹什麼呢?唯一一點兒實在的東西,就是要自己去剷除那幫武惠妃計算了三王的人,可是這算什麼事情呢?花營出手,保證比自己來得更加方便,畢竟如今花營主管情報啊。江魚不解的看著李隆基『咚咚咚咚』的往河裡丟了幾十個石子兒,苦笑問道:「陛下,您今日叫臣陪您出城踏青,到底想要說什麼呢?您就直說了吧!」

    李隆基有點尷尬,他摸著鬍鬚咳嗽了幾聲,低聲說道:「上次那胡女的事情做的不錯。唔,凱瑟琳的老闆莫罕已經頂缸被抓進了大牢,他的貨物都被抄沒了收為官有,嗯,嗯,那柄寶刀雷魚刀,就賜給你隨身佩戴吧。」有寶貝入手,江魚是絕對不會客氣的,他的一票心腹屬下都還在使用凡兵廝殺呢。他立刻謝過了李隆基。只是,一看到李隆基居然開始扯這些更加漫無邊際的話題了,江魚更是很用力的看著李隆基,顯然是不把他今天的主要目的搞清楚,江魚是不會放過李隆基的。

    咳嗽了一陣,李隆基幹笑了幾聲,扭頭看了看左右,看到高力士乖乖的帶著人站在十幾丈外伺候呢,李隆基這才壓低了聲音:「李哥奴想要讓壽王做太子。這太子的位子不能空缺啊,否則臣子們都會心有不安的。其實,朕的心裡比誰都清楚,哥奴他起碼也參加了計算太子的事情,太子犯事,應該和他脫不了太多的干係。」

    聰明的皇帝,畢竟是開闢了開元盛世的皇帝,江魚認真的點點頭,看著李隆基說道:「陛下英明,可是您既然知道咱大哥參與了這事,卻又怎麼?」江魚搞不懂了,李隆基這到底想要幹什麼說什麼?他怎麼還在繞圈子?其實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李瑛被趕下台,既然是武惠妃在裡面加了一手,就跑不開李林甫的幫忙。李隆基既然知道李林甫算計了太子,卻又把他晉陞為宰相,就證明他對李林甫計算太子的事情並不在意,那他還提起這些事情做什麼?

    「你大哥計算太子,就是為了惠妃呀!」李隆基的臉色又轉為黯淡,他歎息道:「宮廷之爭,歷來如此。太子又自身不淨,和那些妖人勾結在了一起,原本也不適合做太子了,朕卻也不怪誰,只是惠妃下手殺了他們,卻是有點過了。可是人死了,朕也不想追問什麼。惠妃這麼做,就是想要讓壽王成為太子,這事情朕一直都清楚,非常的清楚,可憐惠妃的苦心,但是呢。。。」

    他看著江魚,眼裡閃動著詭譎的鬼火,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大哥想要扶植壽王成為太子,那,江魚啊,朕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的賞識你,都是如此的信任你,看看你剛進長安起,朕就一路提拔你,其他的大臣都被朕訓斥過乃至貶斥過,可是滿朝文物,就你一個人青雲直上呀。朕對你,可是青睞有加,你到底是對朕更加親密點,還是對你大哥親密點?」

    好,問到話點子上了,江魚毅然看著李隆基,滿臉肅然的說道:「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臣江魚雖然出身市井,更沒有讀過什麼書經,但是卻也知道忠君報國的道理。陛下有和吩咐?您是不想讓壽王當太子?」江魚的心花怒放啊,他想起了壽王把自己當走狗奴才呵斥的那幾次事情,心中一陣的快意。呵呵呵,不僅僅是我在計算你啊,你老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也不想你做太子啊。

    李隆基沈思了一陣,拉著江魚走出了樹林,騎上了馬低聲下令道:「回宮,去梨園。」他皺著眉頭沒吭聲,臉色有點猶豫有點不好意思,江魚不斷的打量著李隆基的眼色,怎麼感覺他在害羞呢?高力士則是面色不善的看著江魚的背影,他心中惱怒,有什麼事情是只能和江魚商量而要避開他高力士的?這對於自詡為李隆基最信任的大太監的高力士,可是一個沈重的打擊,他對江魚,有了一點兒忌憚。

    梨園內,正是鐘鼓齊鳴絲竹聲聲,那梨園的弟子正賣力的排練歌舞,尤其是李隆基親自譜寫的幾首樂譜,正在院中幾處戲台上被精心的演練。園中花草繁茂,樹木蔥蘢,溪水如碧,彩蝶蜜蜂不知從何處飛來在園中輕盈起舞,正是春光好時節。

    李隆基就帶了江魚,身後遠遠的跟著高力士以及幾個小太監,順著一條小石子鑲嵌的小路蜿蜒行到了院子深處。一處長寬數丈的草地被一片木芙蓉包圍,碧綠的草地上盛開著朵朵拇指大小的草花,五顏六色的草地好似一張大席,微風吹過那草、花上下輕點,草地好似水波在輕輕起伏,讓人有躍上去躺在上面翻滾的衝動。當然了,更加讓人心曠神怡賞心悅目的,是草地上十幾名盛裝女子,正在那裡排練一曲歌舞的女子。這些女子一個個嬌艷如花、艷光四射,正在公孫氏的教授下活動著自己的腰肢和四肢關節,學習如何讓自己的動作更加的輕柔,更加的靈活。

    這群舞女之間,有一名身穿雲霧般綵衣,那絕美的面龐讓四周空間都一陣明亮,全面壓過了四周十幾名美女所有艷光的女子,正是壽王妃楊玉環。江魚曾在王府中見過好幾次她的歌舞,顯然她對歌舞的喜愛乃是出自本能,她來梨園向公孫氏學習一些歌舞的訣竅,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公孫氏是梨園的教頭身份,更兼一身極強的武藝,兼有望月宗鍛體心法,對於身體組織的理解乃是遠超常人的,她自然知道要如何才能作出各種益發美麗的高難度動作。

    如今,楊玉環正在公孫氏的幫助下,輕輕的活動著手臂,讓手臂好似水波一樣輕盈的滑動,雪白的手臂在陽光的映照下閃出一片白濛濛的肉光,江魚猛的看到李隆基的眼珠子有點發直。他立刻扭頭看向了在那裡巧笑嬌語的楊玉環,心裡尋思道:不會罷?他老人家羅索了這麼大半天的功夫,就是叫我幫他這個忙不成?老天在上,這忙怎麼幫?要我去半夜滅了壽王滿門,將楊玉環搶入宮中不成?

    江魚心頭一陣惡寒:「難怪他在猶豫大哥所說的讓壽王做太子的事情!感情他看上了壽王妃!這壽王妃若是變成了皇妃,阿呀呀,這太子見了她,豈不是要叫媽?難怪他在猶豫哩!可憐壽王的運數,可憐大哥的計算,呵呵呵,我卻是幸運,早早有了李亨這小子這手暗棋。」

    公孫氏有點慵懶的幫楊玉環捏了一下手臂上的幾個關節,淡淡的說道:「那凱瑟琳被你們傳為妖法的手段,不過是一種肌體鍛煉的秘法罷了,根本算不得什麼。你們只要按照我傳授的這內呼吸之法外帶不斷的鍛煉自身的關節,有什麼動作是做不到的?」她輕盈的往前一彎腰,單腳獨立,另外一隻腳已經翹過了肩頭,在自己的腦袋前輕輕的晃了晃。

    在十幾名舞女的驚歎中,公孫氏肅容對楊玉環說道:「王妃娘娘,這肉身的鍛煉卻是急不得的。我已經幫你打下了好的基礎,娘娘只要耐心的鍛煉半年,自然一身骨骼酥軟如綿,舞姿飄逸會如同仙女。更兼這內呼吸之法可以驅除體內雜質,讓王妃容顏煥發,皮膚益發的細白細嫩。」

    她直起身來,左手扳著楊玉環的腰肢,讓她朝後彎下了腰肢。慢慢的,公孫氏輕聲說道:「慢慢的呼氣,呼氣,對,讓你體內的那一縷涼氣在腰間遊走,慢慢的放鬆腰肢,對,對。」楊玉環的後腦勺漸漸的都能碰到了自己的腳後跟,一對胸脯驚心動魄的高高聳起,幾乎要撐爆了身上的綵衣直接彈跳出來。這等大下腰,讓楊玉環的腰肢顯得無比的纖細,江魚清楚的聽到了旁邊李隆基吞口水的聲音。

    「陛下?」江魚叫了李隆基一聲。李隆基卻目不轉睛的盯著楊玉環胸口那兩團高高的突起,胸衣漸漸的滑下,兩片白得刺眼的軟肉從那胸衣中透了出來,看得李隆基的眼裡白濛濛的一片除了那軟肉就看不到任何別的東西了。江魚翻了個白眼,不顧君臣禮節的拍了一下李隆基的手臂,李隆基猛的一個哆嗦從發呆中驚醒,江魚繼續問道:「陛下,您不會是來讓我看公孫大家調教宮裡舞女的罷?耶耶耶,莫非您看上了公孫大家?嘖嘖,這個,可不好辦啊?」江魚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唔,油亮漆黑的鬍鬚足足有半尺長,奈何就是太粗硬了,沒有一點兒飄逸感。

    李隆基拚命的眨巴了幾下眼睛,狠狠的錘了江魚一拳,低聲罵道:「胡說八道,朕當然知道公孫大家被你江魚盯上了,朕會搶你的女人麼?只是。。。」李隆基臉色一紅,他有點不好意思說話。搶臣子的女人他作不出這等事情來,可是搶自己兒子的妻子,這個麼,饒是李隆基臉皮厚,饒是附近的人少,他也難以說出那話來啊。

    咳嗽了一聲,江魚一本正經的搖頭道:「我和公孫大家乃是泛泛之交,雖然我江魚對公孫大家的確是有這麼點心思,可是您也知道,公孫大家她對人向來不假辭色,臣又作不出那等霸王硬上弓的事情來。唉,直到今日,公孫大家和臣,那還清白得好似這片青天一般呀。」江魚是的確有點傷心,他的確對公孫氏有這麼點意思,可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他總不能強暴自己的同門師妹罷?

    「唉!惠妃是朕這一輩子最寵愛的女人。」李隆基有點傷心的說道:「只是這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惠妃好端端的,怎會突然暴病呢?她還死得,死得如此蹊蹺。想來太子既然和魔道妖人有勾結,必定是對惠妃下了詛咒,讓她。。。唉!這幾個月來,朕是借酒消愁呀。那凱瑟琳也被朕逐出宮外,若非是她,後面豈能招惹出這麼多事情?甚至太子領兵進宮都以這事為借口,豈不是更讓朕傷心麼?」

    再次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江魚笑道:「原來如此,陛下是寂寞了麼?不如這樣,陛下下旨,著天下各道挑選美女進獻,豈不是好?」

    搖搖頭,李隆基深沈的說道:「天下女子雖美雖好,卻有誰和惠妃那樣貼心?朕見過無數女子,卻也只有。。。只有。。。才和惠妃有幾分神似。」

    見鬼,楊玉環和武惠妃神似?江魚搖搖頭,沒看出來。除了兩人都是極美極其艷麗的美女,江魚還真沒發現兩人有什麼神似的地方。但是既然皇帝都說到這種地步了,身為臣子的,尤其是身為江魚這種一心抱住李隆基的大腿以求陞官發財的臣子,自然是要表示出一點兒忠心耿耿以及一點兒察言觀色的本領。點點頭,江魚捲起了自己的袖子,摩拳擦掌的說道:「既然是這樣,臣明白啦。」

    聽到江魚說明白了,李隆基面上一喜,看著江魚就等著他說下面的話來。江魚舉起兩個海碗大小的拳頭,一臉忠君愛國的低聲說道:「臣等會就去和大哥說,千萬不要讓壽王做太子。」李隆基更是一喜,暗淡的臉上漸漸露出幾分血色來,好似快要從前面發生的許多是非帶來的陰影中走出來。江魚卻是愣著脖子,在那裡殺氣騰騰的說道:「陛下,您就親自挑選一個良辰吉日,咱就選一個月黑風高的時辰,衝進壽王府,殺他一個雞犬不留血流成河,把壽王妃給您抓進宮來!」

    『嘎嘎』,李隆基被一口痰嗆在喉嚨裡,差點沒憋過氣去。他一張白玉般臉蛋變得一片青黑,跳起來好似玄八龜亂拳打翻鳳羽一般,揮動著兩隻拳頭風車一樣朝江魚的腦袋上亂砸。他低聲罵道:「良辰吉日?啊?月黑風高?啊?雞犬不留?啊?血流成河?啊?你,你給朕去死罷!你,你,枉朕如此的信任你,枉朕還以為你是一個精細人,你就給朕出這樣的主意,啊?」

    抱著頭蹲在地上,江魚滿臉怪異的看著李隆基,驚詫道:「那,皇上您的意思是?」

    李隆基剛要說話,那邊公孫氏卻是耳朵極靈敏,她聽到這邊有皮肉撞擊聲傳來,立刻喝道:「誰在那裡?給我滾出來!」『鏗鏘』一聲,公孫氏雙手分握一柄寒光四射的劍器,大步朝這邊走了過來。心中有鬼的李隆基立刻舉起袖子遮住了臉面,朝後面撒腿就跑。江魚跑得比他還快,『颼』的一聲從李隆基身邊帶著一陣狂風就刮了過去,氣得李隆基在肚子裡一陣怒罵。在後面遠遠跟著的高力士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到江魚、李隆基都如此倉皇的跑了出來,立刻揮動著拂塵緊跟著就跑,一邊跑一邊回頭亂瞥,心中大為詫異誰能趕得李隆基和江魚這樣的強力組合如此狼狽的抱頭鼠竄。

    一行人跑到了一座小亭子裡氣喘籲籲的坐下,李隆基揮手趕走了幾個小太監,就把高力士留在了身邊。李隆基咬著牙齒哼哼道:「將軍,這裡有事情要你給朕出主意哩。江魚這傢夥,殺人放火是一把好手,正經事情他就沒有成算。本來這事有點不好說出口,朕不打算讓人知道哩。可是江魚他不中用,還得將軍你幫朕出出主意。」

    高力士的臉上露出幾絲笑容,他瞥了一眼江魚,心中的忌憚頓時消散了不少。他躬身道:「陛下何出此言?為您解憂是奴才們應該做的事情。」

    李隆基眨巴了一下眼睛,狠狠的一腳踢在了江魚的小腿上:「江魚,給將軍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就你們兩人,一個是朕最信任的宮廷主管,一個是朕手上最得力的臣子,這事情,在成事前,朕不想讓第三個人知曉。」哼了幾聲,李隆基在那石礅上轉了個身,背朝江魚二人,自己面對亭子外小湖對岸那一座正在打鬧歌舞的戲台,輕輕的打起了拍子。江魚無奈,咳嗽了幾聲,湊到高力士的耳朵邊,將事情細細說出。

    原本滿臉笑容的高力士,一聽到江魚所說的事情,以及江魚剛剛提出的解決手段,頓時哭笑不得。李隆基的這等心思,高力士卻不覺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無非就是看上了自己兒子的妃子嘛,完全可以想出完美的手段可以把這事情給圓滿解決的。只是江魚提出的那解決手段,快倒是很快的,方便卻也方便,但是帶來的後果就是大唐皇朝日後臭名遠揚,李隆基也就不用做人了,他江魚也定然會被天下人視為奸臣之首--幫皇帝殺皇子搶媳婦,這不是大奸臣是什麼?--不過,一想到江魚是如此一個莽夫,高力士心中就無比的放心了。

    低頭思忖了一陣,高力士搖頭道:「這事情,還得從長計議呀。陛下?您可急不得。」這事情唯一為難的地方,就在於壽王的身份,他是李隆基的兒子,李隆基看上了楊玉環,壽王的身份就是阻止李隆基更進一步的最大障礙。若是其他的某位臣子,隨便找個借口將他發配三千里,將一干家眷隨便找個借口收拾了,隨後收入宮中不就成了麼?誰會計較這些事情?

    搖搖頭,高力士擡頭道:「還是急不得。」

    李隆基面有不快的轉過身來,滿臉黯然帶著點悲淒的他搖頭道:「如何急不得?朕屢逢大變,這心中。。。」他一臉的傷痛。武惠妃、太子等人的死,的確給了他不小的打擊。但是江魚就是不相信這打擊居然沈痛到要讓李隆基去搶自己兒子的媳婦,江魚尋思道,除了說李隆基這廝是個大色鬼,連自己的兒媳婦都不肯放過,還能說什麼?不過,誰叫他是皇帝呢?

    搖搖頭,江魚手指頭在桌面上彈動了幾下,低聲說道:「陛下,所謂一人計短三人計長,這個嘛,我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好主意。高公公怕是一時半會也難以想出好主意罷?只是,臣捕風營有一名長史叫做刑天伽的,曾經是太子東宮的行軍主薄,那計策是極高明的。」江魚差點就說計算太子的事情都是刑天伽連同武惠妃他們一手安排的,他拈了下鬍鬚,沈聲道:「故而,臣以為,向他詢問個主意,應該是不錯的。」

    李隆基狐疑的看了江魚一眼,皺眉道:「他能成?」

    「 絕對能成!」江魚打著包票。如果刑天伽沒辦法,他不是還能找李林甫商議麼?不管怎樣,反正這楊玉環一定能把她送到李隆基床上去,這事情就算是成了,自己這份功勞就到手了。瞇著眼睛看了江魚一陣,李隆基仰天看了看春光明麗的天空,又低頭看了看百花燦爛一片生機勃勃的梨園,他揮揮手,示意江魚趕緊離開。江魚會意,朝李隆基行了個禮,大步出了興慶宮。

    宮門外,江魚看了看正在宮門口拿那兩尊鎏金的鐵獅子上下拋著當好玩的八兄弟,吩咐道:「 你們陪著龍一他們去吃飯喝酒,不要讓他們鬧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就是。唔,小蛇啊,你去叫刑天伽,叫他去我大哥府上和我商量點事情。唔,你給他帶一句話,就說,有個老頭看上了自己兒子的媳婦,想要很順當的把自己的媳婦弄到自己身邊,這事情要怎麼辦。你給他說,在他進我大哥家門前,要給我想出主意來。」

    龍赤火被江魚說的那話弄得張開嘴好似離開了水的魚一樣,嘴巴一張一張的半天沒吭聲。江魚搖搖頭,一臉往事不堪回事的憔悴,策騎剛要走,突然又回頭叮囑道:「 回去捕風營,先給白霞子說一聲,這幾天她可千萬不要到外面胡亂拋頭露面的。被別人誰看上了她咱們都不怕,誰敢招惹她咱們捕風營就操刀子上。可是若是被某人看上了,那可是我們捕風營都沒辦法的事情。那人死了老婆,正急著找女人的,可馬虎不得。」龍赤火擦了一下額頭上冷汗,連連點頭應了。

    月堂,江魚端坐在李林甫對面,手拈白子的李林甫對著棋盤上那縱橫交錯的兩條黑白大龍沈思了良久,慢慢的落下了一子,又拈起黑子思忖了好一陣子,隨手將那黑子丟在棋簍子裡,端起茶杯一邊輕輕的吹著水面上的茶沫子,一邊說道:「小魚啊,你回來就果然不同了,有你帶領捕風營坐鎮,那些原本敢對大哥吹鼻子瞪眼的大臣,如今都變得一個比一個乖巧了。呵呵,今天來,有什麼事情麼?」

    江魚看著李林甫經一口茶喝到嘴裡正要下嚥的時候,緩緩的說道:「皇上找我。」李林甫擡了一下眼睛,那口茶水含在了嘴裡,點點頭『哼』了一聲。江魚舔舔嘴唇,低聲說道:「皇上看上了壽王的王妃。叫我想辦法把壽王妃弄進宮裡去。」

    『 噗哧』一聲,李林甫一口茶水全噴到了江魚的臉上,李林甫氣極敗壞的將茶杯摔在了地上,跳起來蹦跳著罵道:「他媽的,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管他喜歡上了誰?可是喜歡上了壽王妃!媽的,媽的,壽王不能做太子了?那豈不是又要選一個聽話的王爺?」李林甫暴跳如雷的手舞足蹈了一陣,突然停下來叫道:「小魚,去,幫大哥把那楊玉環一劍殺了。」

    搖搖頭,江魚看著李林甫悠然問道:「殺了楊玉環,又能怎樣?皇上喜歡上了她,自然是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會讓壽王做太子了。殺了楊玉環,就能解決事情麼?」江魚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大哥,沒這麼簡單啊!皇上今天說了一些話,好像他連我這幾天找人去詔獄喝茶的事情都清清楚楚的,花營的力量不容小覷,在長安城,很少有事情能瞞得過皇上啊。」

    嘟起了嘴巴,李林甫三角眼飛快的轉悠了幾圈,低聲罵道:「簡直就是豈有此理,好容易把太子折騰了下來,怎麼事情就變成了這樣呢?」

    正說話間,外面李府管家遠遠的站在月堂門外叫道:「老爺,捕風營長史刑天伽求見。」

    不等李林甫開口,江魚叫道:「天伽來了啊?進來,進來,你想到主意了沒有?呃,快進來,我大哥還在這裡發愁哩。誒,大哥,有什麼好愁的?我手上有個聽話的人哩,總比壽王那對著我揮來喝去的王爺來得好。」江魚招呼刑天伽進了月堂坐下,自己過去關上了月堂的大門,在四周布下了禁制嚴防有外人偷聽他們的談話,江魚將自己和李亨的關係講述了出來。

    聽完江魚所說的自己和李亨的關係,李林甫皺眉道:「忠王麼?大哥我也知道他,只是他。。。唔,壽王這邊。」李林甫有點猶豫的看著江魚,搖頭道:「小魚啊,扶那壽王做太子,是大哥報答惠妃娘娘對大哥我的恩情哩。大哥也知道你和壽王不對路,壽王有些做法也讓你很是惱火,但是呢,惠妃娘娘的恩惠放在那裡的,大哥我。。。」

    江魚一拍桌子,大聲說道:「大哥,你卻怎麼變得糊塗了?人死如燈滅,她給你的恩惠能保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麼?如今武惠妃死啦,你保她的兒女一輩子得享天年榮華富貴就是,還計較這麼多幹什麼?你可不應該是這麼迂腐的人罷?」

    李林甫皺起了眉頭,有點苦惱的說道:「可是,江湖義氣。。。」

    刑天伽微微一笑,搖頭道:「李相,這義氣也要看用在何處。如今是皇上那邊的干係,無法讓壽王做太子了,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利益之道,權謀之道,無非如此。皇上是天,我們這些臣子就是地,天在上,地在下,臣子們又怎能拗得過天去?」

    剛剛還一臉苦惱差點沒滴答出眼淚水得李林甫長歎一聲,三角眼突然神奇得變成了丹鳳眼,若無其事的說道:「正是這樣的道理,那就推舉忠王為太子罷,明日大哥就召集群臣向皇上進言。只是,這楊玉環之事,應該如何處理啊?」

    江魚沒吭聲,在這種事情上他還是菜鳥一隻,沒有提出意見的資格。刑天伽則是微微一笑,淡然說道:「這件事情上,壽王根本沒有發話的權力,有他一個不多,沒他一個不少,不用理會。只是,也怕他不經意說出什麼歹話,把他打發去封地享福就是。這事情的關鍵,還在於壽王妃的身上。也不怕如何送她入宮,這是可以輕鬆解決的事情。唯一的麻煩,就在於,她可否願意跟隨皇上?」

    「哦?這樣說來,你已經想出如何讓壽王妃進宮了?這要讓天下人不得胡言亂語,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李林甫有點詫異的看著刑天伽。

    點點頭,刑天伽自信的說道:「若是李相明日能讓壽王去終南山訪道上香,大人去請皇上去樓觀台一行,讓皇上和壽王妃私會一面的話,只要壽王妃露出那等意思來,剩下的事情都好解決了。」

    「嘻嘻。」李林甫笑了幾聲,朝刑天伽點頭道:「成,小魚啊,你就去和皇上這樣說罷,明兒個壽王肯定會攜帶王妃去終南山上香的,做這點小事,大哥還是能成的。只是,若是壽王妃允了皇上,那接下來因該怎麼做?」

    刑天伽『呵呵』一笑,朝江魚怪異的點頭笑道:「這就要看咱們大人的手段了,請終南山的某位仙長收壽王妃做弟子,著壽王妃去終南山結一草廬修煉數月,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罷?王妃出家修煉,就斷了和壽王的情緣。隨後再請袁天師對皇上奏明,說壽王妃有仙人之資質,請她於宮內道觀中潛修為皇上祈福,如此慢慢成事,等得臣子們都習以為常了,這事情不就成了麼?」

    李林甫、江魚相互看了看,同時比劃起了大拇指,朝刑天伽笑道:「高明,高!」

    第二日,春光明媚,壽王李瑁聽了李林甫的教唆,為了求神靈保佑自己能夠順利的坐上太子的寶座,他興致勃勃的攜帶了楊玉環,一行數十人直奔終南山而去。此時終南山上林木蔥鬱,一棵棵松樹很清爽的生長在山坡上,樹木之間是整整齊齊的草地花叢,山風過處,唱經聲隨著那燒在神靈前的木香飄蕩山前,讓人離開老遠,就肅然起敬,只覺這裡的確是神仙的府邸。

    因為春光好,長安城中無數的官宦、百姓都趁著閒暇來終南山上香參拜,終南樓觀台也派出了數百名小道士在那山前做知客,引導香客們在山前隨喜。那山後有很多不能讓俗人看到的東西,這些小道士自然是不會領著香客們到處亂走,就算有香客想要順著那清靜的山路往後山一行,卻也被那些小道士婉言謝絕,堅決不許他們往後山靠近一步。

    那中南後山順著一條土路蜿蜒前進數里,有一片和緩的山坡,山坡下有一條小河潺潺流淌,山坡上河岸邊到處是盛開的山杜鵑,一片粉紅的花朵密密集集的覆蓋出去有十幾里遠近,好一片花海。不是很自然的強風從小河的上遊吹拂而下,吹得那一片片山杜鵑的花瓣淩空飛起,十幾里長的一片山坡上頓時下起了一片紅色的花雨。在那燦爛的粉紅色的花海之上、花雨之中,一間用帶著枝條的翠綠竹子編成的敞開式竹樓悄然處理,萬紅之中一點翠綠,那等景致清新到了極點。

    小河的上遊,三名四十多歲的老道在那裡滿臉無奈的施展禁法,不斷的掀起一陣陣大風順著河面吹了下去。一名六十許歲的老道愁眉苦臉的在哪裡晃動著一麵粉綠色的小旗。那小旗晃動一次,就有無數綠色的光點飄蕩出去,綠色的光點撒落在那花海上,被大風吹得花瓣一片片飛起的山杜鵑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打起新的花苞、綻開出新的花朵、飛出新的花瓣。

    一時間,又見到一個老道陰沈著臉蛋朝那小河一指,幾縷細細的水柱沖天而起,化為滿天細碎的水霧飄然落下。天空春日艷麗,幾道極美的虹霓恰到好處的鑲嵌在附近的幾個山頭上,讓這一片長滿了山杜鵑的山坡變得仙境一般。

    壽王李瑁被兩個頭髮鬍鬚純然銀白,看起來起碼有上百歲的老道留在了樓台關,細細的替他分解剛剛求來的簽。兩個老道張大嘴一通胡噴,總之就是用一些空頭話兒套得李瑁心癢癢的卻又抓不到實際的地方,只能是屁股扭來扭去的求兩個老道給他說得乾脆點,看看他是否能夠當上太子。他已經許諾了數萬斤的香油還有無數的香火錢在終南山,只是兩個老道死活不開口。

    楊玉環則是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跟隨著兩個小道人一路直奔後山遊玩而來。順著一條小道行走了一陣,拐過一個怪石嶙峋的山腳,眼前突然是一陣敞亮,一片美麗得不似人間的花海出現在楊玉環面前。楊玉環不敢置信的摀住了自己的嘴巴,驚訝的『啊』了一聲。恰時有兩條丹頂鶴飄然飛下,在幾縷雲霧的纏繞下降落在楊玉環身前。其中一頭雌鶴長嘴輕輕的噙住楊玉環的一角,拉著她往那青竹小樓行去。楊玉環神魂顛倒的隨著兩隻白鶴往前緩步行走,兩個小道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無蹤。

    兩名王府的侍女還是盡忠職守的想要跟上楊玉環,可是到了這裡,怎還由得她們作主?一臉笑容的高力士手裡拎著一根粉紅色的手絹,興致勃勃的跑到兩名侍女身後,突然將那手卷抖了抖。於是兩名侍女帶著微笑飄然入夢,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高力士『嘎嘎』幾聲怪笑,朝身後揮揮手,幾名心腹小太監快步從路邊一條山縫中跑出來,將兩個侍女擡死豬一樣扛著就跑,拐過山腳就不見了。

    楊玉環在兩頭白鶴的牽引下一路到了那竹樓前,輕手輕腳的踏上了那嫩竹枝編成的梯子。『呀呀』的細微響聲中,楊玉環正在緩步拾階而上,小小竹樓內傳出了一陣飄逸好似青天鶴鳴般的玉簫聲。那簫聲婉轉纏綿,好似細細的春水沖刷在楊玉環的心頭,安撫著她心最柔弱的地方,一股綿綿的情意悠然而生,楊玉環的俏臉,突然變得一陣暈紅,兩條腿一軟,差點栽倒在竹樓前。

    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力量,支撐著楊玉環走進了竹樓。『啊呀』一聲驚呼,不知道竹樓內發生了什麼事情,總之那簫聲停了下來,過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細細的喘息聲、呻吟聲伴隨著竹樓的『嘎吱』搖晃聲,傳遍了整個山坡。

    小河上遊處,白霞子突然從那幾個老道身邊冒了出來,她大聲叫道:「事情成了,收工!」幾個老道立刻收起法術,那虹霓不見了,花雨也停了,正在生長出新花苞的山杜鵑也停下了生長,枝幹上變得光禿禿的,風也沒有了,艷麗的春光也被一團飄來的雲朵遮住,整個山坡一下就變得很普通、很尋常。

    一處山崖上,站在崖頂看著下方山坡上那急驟搖動著的竹樓,賢妙真人很是苦惱的抓著光潔的下巴,苦笑道:「這樣說來,楊玉環也是貧道的徒孫了?元化啊,你收了幾個好徒弟啊。」一旁的元化真人面如豬肝色,恨不得一腳將江魚踢下山崖去。

    那一氣仙宗的山海生和風雲子則是在扳著手指計算道:「少囉唆,這山坡下咱們連夜佈置了『春風化雨枯木逢春生養陣』,一共耗費了中品靈石一百二十四顆才讓這些山杜鵑隨時開花折騰了這麼久。唔,這靈石可得叫那皇帝出錢。」

    江魚歪著腦袋看著幾個老道,抱怨道:「諸位師長能不能大方一點呢?想想看啊,皇帝未來最寵愛的女人成為我道門的弟子,這能給我們道門帶來多少好處啊?一百二十四顆中品靈石?打個對折成不成?」

    山海生、風雲子堅決的搖頭,江魚只能是仰天長歎,隨後才惡狠狠的說道:「那,你們找皇帝要帳去吧,我只管拉皮條,不管討賬哩。」

    就在這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天,長安城中所有臣子都知道壽王的妃子楊玉環一心修道,拜了終南山一名叫做元化真人的有道大德之士為師,於那終南山的後山結草廬潛修。。。李隆基見她求道心切,故欽封她道號--『太真』。

    替皇帝辦好了這筆風流帳,替李林甫收服了那些朝臣,江魚正覺得一身輕想要去崑崙山斬殺一頭通靈的猛虎以煉製虎威將軍印,突然噩耗傳來--他麾下的妖怪們,除了白霞子跟隨公孫氏去了梨園傳授歌舞技巧平安無事,其他的妖怪被人一網打盡,盡數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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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48:41

第八十六章 人質

      大唐朝最得皇帝寵信的幾個臣子在忙著為皇帝拉皮條,忙著做那扒灰的勾當。江魚一邊設計壽王,一邊跑去求終南山的老道們給個方便,還要賄賂元化真人他這個便宜師父再去收一個便宜女徒弟,一時間忙得腳後跟能打破後腦勺,哪裡有空管他手下那一幫人?除了公孫氏、白霞子還有刑天伽三人還算本分,其他人早就廝混在了一起,每日裡輪流做莊去長安城內那些大酒樓胡吃海喝,吃喝得不亦樂乎。

  這日正是李隆基花海叢中會太真的好日子,江魚在終南山忙得不亦樂乎,龍赤火卻和孫行者帶了一大票妖怪跑去了長安城江湖道上最為有名的風雲酒莊,享受其中最為江湖人青睞的烈酒、烤肉。風雲酒莊的老闆是大唐江湖道上二十年前最為有名的遊俠兒,如今是長安當地有名的豪雄。他的酒莊裝修粗陋豪放,建在長安城三里外的官道上。向著官道是麻石鋪成的六開間大堂,裡面沒有桌椅等累贅,而是學了北方的遊牧民族,在地上隨手挖了幾個大火坑,屋頂上懸掛了鐵鉤鐵鏈下來,吊著一頭頭洗扒乾淨的牛羊豬狗,就在那火坑中篝火上燒烤。火坑邊鋪著厚厚的皮毛,腥臊味極其刺鼻,可是這裡哪怕是三伏天,也就是這樣的擺設。客人們自己動手燒烤大塊鮮肉,加上這裡老闆以秘法煉製用火可以點著的烈酒,最得江湖客人的喜愛。

  這幾日妖怪已經來了風雲酒莊好幾次,因為第一次是淨街虎的頭目張老三帶他們過來的,和江湖客人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風雲酒莊自然是把龍赤火他們視為貴客,幾個小二慇勤的大聲稱呼著『某某大俠光臨』,將他們請進了大堂,選了視野最好的可以看到官道上人來人往以及酒莊後面小樹林的一個火坑,著他們一夥人坐下了。剛剛坐下,龍一就代表他們八兄弟舉起了雙手裂開大嘴興奮的叫嚷起來:「小二哥,老規矩,大牛大馬的上,先來一頭牛一頭馬切成塊兒,上好的蒜搗成泥,加上黃酒、大醬調味了送上來。」

  『哧溜 』,八兄弟連同白猛同時吸了一下涎水,無比狂放的舉起雙手歡呼起來。酒莊內原本已經有了幾夥客人,都是吹鼻子瞪眼吹牛吹得口水到處亂飛的江湖豪客,他們被白猛幾個大聲喧嘩震得耳朵隱隱發麻,轉身正要放聲喝罵。猛不丁的這群江湖漢子看到白猛他們一共九條高大粗壯不似人的壯漢正用求之不得的歡喜眼神盯著自己,頓時心中一陣發虛,又乖乖的做了回去。巴望著能夠大打出手在飯前先來鬆散一下胃口的龍一有點惱怒的罵道:「一群沒膽的雜碎,娘的,若非老大不許我們主動出手揍人,今天就把你們全放翻。」

  抱怨中,幾個小二擡著一個大木盆快步走了過來。直徑六尺的木盆中是一頭被洗刷乾淨,用鹽、酒以及西域來的香料入味了的小牛。龍一歡呼了一聲,伸手輕輕的將那小牛『嘩啦』一聲撕成兩片,舉起一片牛身掛在了那鐵鉤上。幾個小二擡來一塊塊碗口粗的原木堆在那火坑中,倒了點菜油上去,又丟進去一根火把,頓時熊熊的火焰然燒起來,原本就熱得讓人近乎窒息的大堂內溫度又升高了許多。一干妖怪很舒坦的在那火上烘了烘手,一個個脫去了外面的罩衣和長褲,就穿了一條褲頭,在那火堆邊喝起了色澤混濁的烈酒。

  一時間,外面火氣蒸得體內酒氣直衝頭頂,一夥妖怪除了杜武還稍微老成點,除了孫行者還比較矜持點,其他一干妖怪全都舉起了那用樹根掏成的海碗大小的酒杯,放聲歡呼高叫,唱起了旋律古老、歌詞古樸的歌謠。這些歌謠乃是當年八兄弟做強盜搶劫時學來的曲子,乃是數千年前的民謠山歌,曲調雖然簡單歌詞卻是富有那時節的獨特韻味,一夥妖怪跟著八兄弟學這歌謠學了好幾天,如今唱起來正是大有古風,符合他們在風雲酒莊吃肉喝酒時的豪氣。

  那大火兇猛,小牛肉卻是極嫩的。一會兒的功夫,空氣中已經飄出牛肉的濃香。龍一赤著手伸進那大火中,一塊塊的扯下了那還帶著血絲的牛肉,先把牛肉分給了自己的幾個弟弟,然後分給了白猛和龍赤火一人一塊,那油膩的雙手在自己褲頭上一擦,大聲叫道:「唉,你們自己動手啊!」他抓起一塊色澤依然是鮮紅的牛肉,在小二送來的味碟中狠狠的沾了一點兒蒜泥,丟進嘴裡『嘎巴嘎巴』的咀嚼起來。

  幾條粗壯的妖怪同時舉起手歡呼:「好肉,好肉,好酒,好酒!」因為血統的關係,龍氏八兄弟只對龍赤火和白猛是額外有幾分親切,對杜武他們幾個卻是視若無睹。五毒兄弟知道他們八個都是粗人,卻也不惱怒,自己動手用刀削下了那烤熟的肉片,給孫行者分了幾片,自己兄弟幾個也放開肚量大吃起來。他們人數不多只得十幾個,可是那肚量卻大得嚇人,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他們就把那血淋淋烤熟沒烤熟的小牛幹掉了兩頭,把那扒皮的白馬吞掉了一頭,喝掉了三十幾壇烈酒,這才打著飽嗝叫嚷著吃飽喝足矣。

  歪著身體靠在一堆毛皮上,龍一快活的摩擦了一下自己身上那青黑色的好似鱗片一樣的疙瘩,另一隻手在嘴裡挖了半天,挖出一根陷在牙齒中的肉筋,反手就往地上一抹。他哼哼道:「有點塞牙,這馬的歲口大了點,肉不是很嫩啊。」他那帶著唾液和肉筋還有些肉末的手重重的在那裡抹了抹,一手汙穢全抹在了一隻黑色白底的雲靴上。

  龍一擡起頭來,看著那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身後的黑衣壯漢,歪著腦袋很不客氣的訓斥道:「你看我怎麼的?你的靴子是我抹髒的,你想怎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龍一突然跳起來指著那比他矮了好幾尺的壯漢罵道:「你想要故意挑事是不是?明知道老子要在地上抹手,你故意站在哪裡想要挑事是不是?哎喲,兄弟們,有人找咱們兄弟打架哩。」看到那黑衣壯漢來勢洶洶不是一個肯善罷甘休的主兒,龍一的眉毛都笑得開花了。自從在邊關鬧了一場,結果被江魚用暴力以及潛伏在八兄弟元神中的禁制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後,八兄弟果真是不敢主動的出手惹事了,可是精力充沛無處發洩,憋得他們痛苦不堪。如今眼看有人似乎是要主動惹他們的樣子,叫他們如何能不開心?

  那黑衣壯漢陰沈著一張臉蛋,朝龍一冷笑道:「是,俺是故意挑事來的,就是要揍你一頓,怎麼的?」他伸手抓住龍一的腰肢,隨手就將龍一朝後面樹林裡丟了出去。這大漢手上的力量大得嚇人,龍一偌大一個身軀居然掙扎都不能掙扎一下,就被打飛了十幾丈,一頭將酒莊後面一株大柳樹撞成了兩截,狼狽的在地上翻滾了幾圈。黑衣壯漢長笑了一聲,狠狠一腳將身邊要跳起來的龍二的腦袋踏進了火堆中,燒得他臉上的油膩『吱吱』作響,他身體已經借力往那樹林裡射了出去。他的身份不好看,卻很實在,快得好似一隻箭矢穿出,他帶著一陣狂風衝到了正要爬起來的龍一身邊,左右按住了龍一的肩膀,右手好似打樁的錘子,一拳一拳的將龍一的腦袋打得悶進了地裡。

  白猛眼珠子瞪得老大,他咆哮道:「敢揍咱們兄弟?揍他!」快要進化為蛟龍的白猛對這幾條魚龍和蛟龍雜交的後裔有著不同尋常的親密,如今看得龍一被人如此欺淩,白猛也沒想想那人能夠將龍一壓制得無力反抗究竟是如何一等實力,他腦子一熱,就和一眾妖怪跳了出去。只有正端著酒罈喝酒的孫行者面色微微一凝,他不往小樹林裡跑,而是丟下酒缸,撒腿就往門外衝去。

  『砰砰』兩聲巨響,兩條黑影不知道從何處衝了出來,四個海碗大小的拳頭捲起黑色的狂飆朝孫行者當心杵來。一條黑影悶聲吼道:「聰明的小子,不過你還是逃不掉。給我們乖乖的。。。噫嘻,好快!」四個拳頭從前後左右封死了孫行者的退路,凝聚得好似鋼板一樣的罡風震得孫行者五臟六腑一陣劇痛。眼看他就要被那四拳轟在身上,孫行者身體突然一扭,化為一道純金色的暗光『哧溜』一聲從那四面罡風中穿了出去,幾個跳躍間已經不見了影子。兩條黑影憤怒咆哮著追了幾步,但是孫行者速度極快,他所化的那道暗光隱隱然化為一道箭矢的形狀,比起普通的劍光、遁光速度快了起碼三五倍,兩條黑影哪裡追得上?

  樹林裡,白猛他們一票妖怪把那黑衣人圍了起來。白猛還有龍氏七兄弟捏著拳頭上的關節,發出『啪啪』的沈悶響聲,大聲咆哮道:「小子,你可以選一個死法了。你是想要變成碎片死,還是想要變成肉醬死?或者,你願意被烤成燒肉了進我們的肚子?」對於吃人,白猛他們可沒有絲毫的顧忌。雖然如今肥牛壯羊喂得他們飽了,但是幾個體形最大的妖怪,絕對不會介意重溫當年把人當點心吃的美好時光。

  那黑衣壯漢難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緩緩的舉起龍一。龍一,這個太古魚龍和蛟龍雜交的後裔,已經結出元嬰分化出元神的強大妖怪,居然被他十幾拳砸得暈了過去。白猛他們全愣了,要知道,龍一他們的本體是如此的強大,他們沒有經過修煉的肉身,都幾乎相當於望月宗鐵身境界的****啊。修練成元嬰後,龍一的****幾乎能達到銅身巔峰的強度,居然被這壯漢幾拳打暈?

  龍赤火陰沈著臉蛋沒吭聲,他已經開始左右張望,盤算著要從哪裡溜走才是最方便的。生性陰殘狠毒的龍赤火本體是火靈蛇,比起白猛他們這群胃液分泌量比腦漿容量大上幾十倍的莽貨,他聰明了不知多少。他聞到了很濃的陰謀氣息,心裡不由得提得老高。只不過,他發現孫行者已經不知去向,心裡這才稍微放鬆了一點,只是他還是小心的朝後面退了進步。白猛卻在瞪大了眼睛揮動著拳頭咆哮道:「我告訴你,就算你一個人再厲害怎麼樣?老子兄弟多,看看,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六七,還有咱們兄弟兩個,加起來十幾個人揍你一個,你怕不怕?」

  黑衣壯漢古怪的笑了幾聲,他陰沈的說道:「十幾個不入流的小妖魔罷了,也就我手上這個修出了元神的稍為強一點點,卻也不堪一擊。呵呵呵呵,本宗卻也是兄弟極多的。看看你們身後,我們是多少個揍你們一個?」

  白猛他們猛回頭,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一層紅色的濃霧,刺鼻的血腥味直衝他們腦門,熏得他們頭昏腦脹身體一陣陣的發軟。那濃霧中慢慢的走出了一、二、三。。。起碼近百條黑衣壯漢,眼裡都閃動著赤紅色的幽光,嘴裡發出了夜梟般難聽的聲音。龍赤火大叫了一聲:「逃!」他第一個轉身化為一片火光就要逃走。可是他面前立刻出現了兩個海碗大的拳頭,一拳悶中他的面門,一頭悶中他的小腹,打得龍赤火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仰天就倒。

  杜武他們五兄弟一聲長嘶,身體內突然閃出一道道靈光,他們的身形淩空消失不見。江魚府邸中那五毒大陣內一陣陣的靈光飄散,那幾尊五毒雕像上爆發出一片片的光雨,杜武兄弟五人的真身從那雕像中射了出來,杜武身體還在空中,就已經尖叫道:「快去終南山找主子!」

  龍二兄弟幾個卻是骨肉情深,他們長咆一聲往那拎著龍一的黑衣壯漢撲了過去。一股無形的壓力自四面八方捲了過來,一隻黑色的以魔罡所化的大手將他們兄弟七個緊緊的攥在手中,那大手輕輕的往裡面一合,已經抓得他們渾身骨節炸裂,全暈了過去。白猛嚎叫一聲,剛要化為本體蛟龍形狀,後面一擊悶棍砸來,一柄金光燦爛的狼牙棒在他後腦勺上砸出了燦爛的一大片火星,他也暈了過去。

  江魚麾下妖魔,除了五毒兄弟在江府宅邸的護宅大陣中有一縷元靈寄托,以大陣的力量全部逃脫外,其他妖魔盡皆束手就擒。隨後孫行者第一時間將事情告知給『春風滿面』的江魚,緊接著五毒兄弟的預警也傳到了他手上。最後是風雲酒莊的老闆親自把阿修羅宗的綁票勒索信交給了江魚,結果那倒黴的老闆被暴怒的江魚以『同黨』的罪名下進了詔獄。

  終南山小終南妙境,賢妙真人手指輕彈那封勒索信,冷笑道:「以被我道門擒獲的妖人交換你的屬下?好,好,好,這個算盤打得精明。」

  端坐在賢妙真人面前,通體散發出無限冷意的江魚面無表情的看著賢妙真人:「師祖以為,可否交換?」

  「換,自然換,為什麼不換?」賢妙真人眼裡有掩飾不住的殺氣許許滲出,他陰沈的說道:「好麼,我們道門還謹守當年的協定,他們卻是敢公然在人間行事了。既然如此,不給他們一個教訓,他們還以為又一次道消魔漲了哩。龍赤火、白猛還有那幾條魚龍,都是你收服的屬下,也就是我道門中人,怎能容得他們隨意戕害?換,自然要換。」

  身上冷冰冰的氣息略微消散了一點,江魚陰沈著臉蛋說道:「那師祖以為,我們就按照他們的說法去做?」

  用力的點點頭,賢妙真人冷笑道:「就按照他們說的去做罷。師祖已經命你師尊去蓬萊島提那十幾名上次被擒獲的妖人前來終南山。等得人到了,你帶他們去扶桑島和那些妖人交換人質就是。師祖以及諸位師長埋伏在扶桑島周圍,看他們還能有什麼陰謀詭計。」賢妙真人笑得很燦爛,那燦爛的笑容中,卻有無盡的殺機蕩漾了出來:「魔門被我們道門一直壓得不敢在人前現身,如今膽量大啦,他們敢拋頭露面啦,還得給他們一個教訓,他們魔道的魔崽子,還是乖乖的在山溝裡藏著來得安全,敢露頭,那就死定了。」

  好重的殺氣,不過,這也是江魚想要說的話。不給魔道的那些人一點兒教訓,天知道他們以後會作出什麼事情來?這次是綁票了他江魚的屬下來交換俘虜,那麼下次會否直接綁架了李林甫要求江魚引刀自盡?和魔道中人打交道,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啊。

  第二日,江魚向李隆基告假,打著他去崑崙山獵殺靈虎的幌子離開了長安。只是,已經和楊玉環勾搭上的李隆基居然並不在勤政樓處置政務,一切朝政事務居然都由李林甫一人打理,最多有一個高力士在一旁監督一二。江魚詫異之餘,卻也只是向李林甫打了一個招呼,就直奔扶桑島而去。在半路一個小小的島礁上,幾個道人迎上了江魚,將十幾名禁錮住的魔道修士交給了他。這些魔修都是去年在突厥牙帳被俘虜的,經過道門數月的拷問之後,一個個面容極其的憔悴,但是精神卻是極好,個個都用十個不服一萬個不忿的眼神打量著江魚,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江魚冷冷一笑,謝過了那幾位同門師兄弟,從袖子裡掏出一根紅毛銅打造的鏈條,鯤鵬一羽劍輕鬆的刺穿了這些魔修的肩膀,將那銅鏈條穿過了這些魔修的琵琶骨。好似用柳條串魚一樣將十幾個魔修串成了一串兒,江魚冷笑道:「 諸位道友?不要怪我江魚心狠手辣,沒有廢掉你們的功夫,已經是法外開恩啦。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來招惹我。」說道『招惹』二字,江魚又是一陣怒火自心頭直衝了上來,他極其暴虐的對這些魔修一陣的拳打腳踢,嘴裡咒罵不修。

  魔修們被寶劍刺穿肩頭,疼得『嗚嗚』直叫。等他們看到江魚居然用拳頭來招呼自己,不由得同時狂笑起來。體內魔嬰被筋骨,他們無法調動一點兒真元,但是他們的****依然是如此的強大,他們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拳頭哩。可是,等得江魚的拳頭砸在了身上,這群魔修才驚呼慘叫起來。一拳拳重於泰山,江魚的拳頭骨節上更是好似刀鋒一樣鋒利,一縷縷極其霸道的力量直透這些魔修的內臟,打得他們連連慘呼。一名魔修吃痛不過,他猛的怒吼道:「你這廝,無緣無故的只是打我做什麼?你仗著你有修煉了『八九玄功』就了不起麼?」

  一腳將那魔修的腦袋狠狠的踏進了下方堅硬的礁石中,那魔修五官差點被江魚一腳踏碎,他怒吼道:「無緣無故?你們的一幫狐朋狗黨綁架了老子的屬下要老子拿你們這群廢物去交換,哈,魚爺我的臉都丟光啦!」十幾名魔嬰期的修士啊,可想而知生擒他們對道門的意義有多大,因為他們都是江魚引出來的,江魚也感到自己極有面子。可是如今卻要自己帶著他們去交換自己的一票屬下,江魚能不惱怒?

  十幾個魔修同時放聲長笑,笑得鼻涕眼淚都噴了出來。他們指著江魚笑道:「娃娃,原來如此啊?你想必在道門有點份量,否則你的屬下,怎會用我們去交換呢?哈哈哈哈,來,說說看,你在道門中是什麼身份地位?嗯?」

  怒視了一眼這些魔修,江魚一聲不吭的拎起那銅鏈條騰空飛躍,向扶桑島飛去。他故意上下一陣亂飛,那銅鏈一會兒收緊一會兒放鬆,鏈條在這些魔修的琵琶骨上摩擦,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這些魔修卻是若無其事的相互大聲談笑,只是緊緊繃緊的肌肉暴露了他們所遭受的劇痛。江魚又從賢妙真人那裡得知這些魔修被拷問了幾個月,一點兒魔門的內幕都沒有透露,甚至道門用了禁忌的搜魂大法,都被他們以自毀元神的手段而逼得沒有任何結果,這些漢子雖然和江魚處於敵對派系,卻也讓江魚不得不佩服他們的硬氣。

  歎息一聲,江魚脫手飛出一道真元托住了這些魔修的身體,他長聲道:「我江魚自負生平最是講究江湖義氣。你們雖然是魔道修士,卻也是一條漢子,老子不折辱你們。他娘的,等老子找到綁架我屬下的那個混蛋,老子再和他分個高低。」江魚很有信心的揮動了一下拳頭,哪怕是動用自己真正的力量,借助那柄木弓之力,江魚也要把那獻策綁架他的屬下來交換這些魔修的人給殺死。這人的心機太惡毒,江魚很害怕他下次就獻計去綁架李林甫,那他就真的無以應對了。

  十幾個魔修驚詫於江魚給他們的優待,如今他們身體被真元托住,身體平穩的飛行,又不受那罡風吹襲之苦,除了琵琶骨上的窟窿還在隱隱作痛,週身上下卻是比剛才舒服了不少。他們相互看了看,那名光頭脖子上帶著人骨念珠的壯漢突然開口道:「小子,綁票這種事情,我們阿修羅宗的人是不會做的。我們殺人可以,但是要我們做這種綁票勒索的下作事情,我們是拉不下那個臉面的。只有戰死的阿修羅宗的好漢,沒有玩那些陰謀詭計的阿修羅宗的懦夫。」

  另外一漢子也是點頭道:「沒錯,小子,如果我們宗門的人知道我們被你們道門擒拿,他們只會召集兄弟殺上蓬萊三島救我們出來,這綁票的計策可不是咱們做得出的事情,咱們也拉不下那個臉面哪。」

  好奇的看了他們一眼,江魚皺眉道:「那,你們說獻策的人會是誰?」

  幾個壯漢相互看了一眼,同時露出了不屑的神色:「除了乾達婆道的那些陰險女人,誰會弄出這些陰謀詭計來?」接下來,就是一通破口大罵,無非就是咒罵乾達婆道的女妖人是如何的惡毒,如何的無恥,他們魔門的一切好事都壞在了這些惡毒女人的手上,比如說幾千年某某事情、千多年前什麼計劃、幾百年前的某個攻略,全部都是被她們給弄壞了的云云。不過,很快的,話題一轉,那禿頭大漢垂涎欲滴的說道:「說起來這群女人雖然可惡,可是她們的細皮嫩肉,嘖嘖,還真他娘的是快活啊。上次老子花了兩塊上品靈石,狠狠的干了青翠萍那妞兒三天三夜,嘖嘖,幹得她最後叫老子叫大爺,卻也不虧了。」

  江魚的耳朵提了起來,這就是魔門中的秘聞啊,當然是要仔細的聽聽的。那禿頭大漢卻也來了性質,把自己和乾達婆道的魔女們勾搭的風流韻事一一說出,無非就是用各種靈石和天材地寶以求交合的機會。阿修羅宗的魔武之道和乾達婆道的魅惑魔法相輔相成,若是能合而雙修能夠極大的加快雙方功力的進展,但是兩派之人相互之間有著極大的戒心,哪裡能結成雙修的伴侶?一般而來,當阿修羅宗的弟子鍛煉魔體積蓄的魔焰過盛,體內魔罡快要控制不住魔焰的增長時,他們就會找一些天材地寶去和乾達婆道的魔女雙修幾日。

  聽得悠然神往的江魚隨手收起了那根銅鏈,他興致勃勃的對那些魔修說道:「那你們怎不去找一個乾達婆道的女修做妻子呢?」

  那禿頭大漢隨口應道:「誰敢找她們做妻子?嫌自己死得不夠快麼?乾達婆道的女人一旦交合,你的定力稍微弱一點,就會被她們吸乾全部修為,最終都便宜了她們。哎呀,倒黴的可能連元神都逃不掉,最後都會被她們用法寶禁制,成為她們的護法,哼哼,當她們手上的那些護法,比如說千年戾魄之類的都是怎麼來的麼?其中有多少是咱們倒黴的兄弟?」

  一行人說得快活,說說笑笑的御風往那扶桑島急飛。道門的前輩高人們使用了無數禁制沒有拷問出來的一些魔門中的內幕消息,卻被江魚三言兩語的就打探了出來。等得江魚從手鐲中取出了幾罈好酒,這些魔修喝了酒更是腦袋上一根根青筋亂跳,滿口胡言亂語的,就將他們新任宗主是如何的雄姿英發,短短數百年就修練到阿修羅不壞魔身的事情都全洩了出來。江魚聽得那叫做一個眉飛色舞啊,慇勤的在旁邊端茶送酒,就好像長安城朱雀街醉龍閣資歷最老的小二,那個服務周到得沒法形容了。

  後方百多里外一艘淡青色的飛舟內,若干老道癡癡呆呆的看著水鏡內江魚輕鬆的得來那些魔修的內幕消息,其中幾個老道不由得羞紅了臉蛋。賢妙真人輕輕的用自己的食指在自己臉蛋上刮了幾下,歎息道:「諸位道友,你們這幾個月的功夫花得好不冤枉。早知道幾壇烈酒就能問出的事情,唉!」他這話一出,幾個老道幾乎是無地自容,差點就要惱羞成怒的暴跳傷人了。

  江魚和這些粗豪的魔修說得正入港,前方海面上一片蔥綠,扶桑諸島已經到了眼前。江魚降下身形,領著十幾個魔修降落在一片沙灘上。他心裡有點犯愁,魔道的信箋中只是說了在扶桑島交換人質,卻沒有說明是什麼時候以及什麼地點,如今他要去做什麼才好?江魚聽到自己身後十幾個魔修還在滔滔不絕的吹噓自己阿修羅宗的厲害咒罵乾達婆道的無恥和****,他回頭說道:「諸位道友,大家都是夠義氣的漢子,我江魚不折辱你們,也不用什麼法寶禁制你們。只是你們魔嬰雖然被禁錮了,這一身還有幾十萬斤的力氣,若是突然發作,我也不好做人。我們就約法三章,你們不胡來,我就不束縛你們的行止,如何?」

  禿頭壯漢哈哈笑道:「放心,我們自然不會蠢到現在和你動手。唔,我是阿修羅宗的羅天殺,這幾個是我的師弟羅天戮、羅天屠、羅天斬。。。咱們師父姓羅,咱們都以羅姓,輩份正好是天字輩的。哎喲,兄弟你叫江魚啊?看你一身功夫也不弱,人也夠義氣,咱們介紹你加入咱們阿修羅宗如何?」他灌了一口酒,笑道:「加入我們魔道多好,看誰不順眼就砍她娘的,看哪個娘們漂亮就干她娘的,找齊一幫子兄弟,就指使一幫走狗偶爾玩玩天下爭霸的遊戲,趁機收羅一票戰魂修煉我們的阿修羅魔功,好不快活?」

  羅天殺慇勤的勸說江魚:「你們道門要守的清規戒律太多,放著道門偌強的力量在手,如今的皇帝又寵信你們道門的人,若是你們願意,都可以建立一個道國,何必還在後面搗鬼?像我們阿修羅宗當代宗主就提出,咱們要將中原神州化為阿修羅魔界在人間的投影,讓天下百姓都成為噬血的阿修羅,讓這個天下就只有我們阿修羅宗一個宗派,所有的人都只信仰我們的阿修羅魔神,這是多大的手筆?若是事成,咱們都是開國元勳哩!你當咱們兄弟跑去突厥幹什麼?不就是扶植一個突厥弟子做了突厥可汗,然後帶領突厥大軍殺入中原,滅你們道門的苗裔麼?」

  一縷冷汗自江魚額頭上潺潺留下,鳳羽悄然無聲的自江魚身後探出頭來,她輕聲問道:「你們這群蠢貨,你剛才說的那些東西,是不能讓外人得知的罷?你怎麼就全說出來了呢?」鳳羽很不屑的看了羅天殺一眼,化為一道青光飛出,落在沙灘上走動了幾步,尖叫著追向了一頭剛剛從海裡爬出來的海龜,嚇得那海龜發出幾聲急促的鳴叫,一頭又扎回了海裡。羅天殺他們不在意鳳羽說的話,他們只是無比詫異的盯著鳳羽,一隻會說話的孔雀?幾個魔修已經將神識透出,想要查看鳳羽的真身本相。可是,以他們的修為,如何可能查清鳳羽這萬年神獸的底細?

  遠處飛舟中,幾個面紅如血的老道相互看了看,無語的仰天長歎。幾個月的拷問啊,幾個月的拷問,這些魔修硬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啊。哪怕是用陰火灼燒經脈,以惡毒的為道門禁忌的蠱蟲吞食他們的骨髓,那等痛苦,都沒有讓這些魔修吐出一個字啊。可是江魚,他幾罈美酒砸出去,這些魔修居然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他們甚至還要招攬江魚進阿修羅宗,那感情、那熱情,唉!

  賢妙真人輕輕的拍打了一下這些老道的肩膀,安慰道:「輸給貧道的徒孫,沒什麼大不了的。」幾個老道聞言暴怒,手指急驟的抽搐著,恨不得揮出寶劍,給賢妙真人這個自吹自擂的傢夥來一記狠的。

  此時春季氣候和暖,扶桑島更是得天獨厚,那海風帶來了充沛的雨水,滋養得那樹木極其繁茂,就在沙灘的盡頭,所見到的都是桌面粗的大樹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堆出了多遠。那樹林間到處都是茂密的花叢,百花盛開,奼紫嫣紅極為鮮艷,加之百丈開外就是一波波海浪緩緩的湧上沙灘,白色的泡沫在那沙灘上翻滾,一頭青色的孔雀追殺得一頭可憐海龜跑出了奔馬一樣的高速,滾滾濤聲洗得人心胸一片敞亮,江魚不由得讚歎道:「果然是好地方!扶桑果然是好所在,可惜就是百姓太窮苦了些。」江魚想到了吉備真備帶去長安的那使節團,身上那破爛的衣衫。

  一行人行走在密林中,乳白色的霧氣在林間飄蕩,春天的日頭將溫暖的陽光灑進林間,春光透過薄霧,被散射成一重重朦朧卻又潔淨的光芒,林間一點兒都不昏暗,就連那些處於樹林最下方被無數葉片遮蓋的蘑菇,都被這白皙的光芒所籠罩。幾隻野兔驚惶的從江魚他們面前撲騰著腿子跑過,一隻膽大的兔子還停在了一叢荊棘邊,睜大了紅色的眼珠好奇的往江魚望了一眼,這才猛的跑開。

  羅天殺舔舐了一下嘴唇,看著那幾隻兔子跑過去的方向,搖搖頭,低聲嘀咕道:「肉太少啊,不夠吃。娘的,在突厥牙帳的時候,那熱騰騰的烤全牛啊。」幾個魔修同時點頭稱是,舔舐著嘴唇,回味起他們在突厥牙帳的美好生活。

  遠處傳來了童子清脆的聲音,幾個身上穿著粗布衣服,衣物有點破爛,無法完全遮蓋住身體,卻漿洗得比較乾淨的孩童背著和中原的形式不甚相同的背簍,拿著樹枝一路追趕著跑進了林子裡。他們在這些大樹下的草叢內穿來穿去,採摘著樹下的蘑菇。一隻野兔從孩子們的身邊跑過,一根樹枝準確的砸了過來,砸在了那野兔的脖子上,打得那兔子一頭歪倒,踉蹌著撞在了一根樹幹上折斷了脖子。幾個孩童歡呼著跳了過去,你爭我奪的抓起那還在抽搐的兔子,興高采烈的用土語交談起來。

  江魚走了過去,朝幾個孩童微微拱手行禮,溫和的笑道:「不知諸位可知道,貴國的京城何在?誒,有個叫做吉備真備的傢夥,你們可認得?」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48:56

第八十七章 富岳

    幾個孩子呆呆的看著江魚,他身上穿著紫色圓領官袍,腰間繫著金魚袋,另外一側的腰上則掛著一枚團龍玉珮,腰佩長劍,劍鞘上隱隱閃動著讓人心驚膽戰的古怪光澤,更兼江魚身高過丈膀大腰圓好似金剛羅漢一般,這等華麗的服飾還有雄偉的身材,嚇得幾個孩子呆望了他一陣,同時跪下朝江魚磕了幾個頭,用『哇哇哇哇』的土語大叫起來。

    這扶桑的土語枯澀難懂,江魚聽得滿頭霧水,他有點惱怒的回頭朝羅天殺吼道:「你們的人叫老子帶你們來扶桑準備交換你們,他娘的,故意折騰我是不是?你們的人呢?扶桑幾個島這麼大,你叫我上哪裡去找他們?嗯?」羅天殺他們幾個若無其事的端著酒缸在那裡喝酒,自顧自討論著自己乾達婆道中哪個魔女的魔修為最深、皮膚最白嫩、性格最可怕之類的八卦問題,哪裡肯理他?

    幾個孩童看到江魚發怒,雖然怒火不是朝他們發出的,卻也是嚇得渾身瑟瑟哆嗦。一個孩童朝江魚『哇哇』了幾句,看到江魚依然是聽不懂,他飛快的跳起來,一溜煙的往林子外跑去。過了一會兒,在江魚還在朝幾個跪在地上的孩子指手畫腳的亂比劃的時候,就看到一名頭髮花白看起來四十幾歲的男子身穿一件保養得極好,紋路一絲兒不亂的淺綠色圓領官袍匆匆的跟著那孩童跑了進來。看到一身紫袍的江魚,那男子一臉興奮以致於是不敢相信的跑到江魚面前,跪在江魚身前大聲說道:「下官籐田喜見過大人。不知大人從何而來?不知來我這小村有何貴幹?」

    囉嗦了一陣,江魚才弄清楚這姓籐田的男子當年也是扶桑派去大唐的留學生之一,如今回國後被派駐做地方官,如今是這片林子外面這個大港口的主官。看到江魚身上的紫色官袍,他還以為江魚是大唐朝派遣的使臣,誠惶誠恐的唯恐得罪了江魚。哪知道江魚這次卻是跑來做私事的,根本和大唐朝的公務沒有一點兒關係。他只是向籐田喜打聽扶桑如今的都城在哪裡,以及吉備真備是否在都城中。籐田喜慇勤的招待江魚一行人飽餐了一頓海鮮,吃得羅天殺他們捧著肚子叫好,隨後派了嚮導和一艘海船,送江魚他們去處於另外一個島上的扶桑都城--平城京。

    在路上花費了幾天的時間,江魚他們終於在嚮導的指引下到了平城京,如今扶桑規模最宏大設施最好的城市。這是這一路上江魚不斷的放出靈識四處尋找,卻依然沒有發現魔道修士的蹤影,真不知道他們綁架了白猛等人,要江魚帶著一干俘虜趕來扶桑到底是為了幹什麼。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江魚站在山崗上眺望平城京,聽那會說一點兒漢語的嚮導用極其誇張的吹噓的語氣吹噓平城京的偉大和不凡。最後,那嚮導用一聲感慨結束了自己的介紹:「如今這天地間,能夠和平城京相媲美的城市,只有大人您所在的天朝大唐的西京長安了罷?」

    江魚為了這句話差點沒被口水嗆死,羅天殺他們一干魔修也是突然渾身一個哆嗦,用看白癡的眼神掃了一眼嚮導。羅天屠搖頭說道:「螻蟻怎知天地之廣?若是長安城就和眼前這城市一般,咱們還用計算這麼久來牟取天下麼?哼哼。」

    此時的扶桑都城平城京,東西寬八里多,南北長九里許,平方有近百里,東西南北都仿造長安有棋盤棋路一般的大道溝通往來,城外圍牆高聳,城內有清澈的小河流過,的確是一座遠觀極其美麗的城市。那城中北方靠正中宮城的方向,應該是大臣們和富豪們的居所,那房屋都是仿造大唐的格式搭建,高高的屋簷跳起,白牆黑瓦看起來很是悅目。更有粉紅色的大片花林纏繞四周,讓江魚不由得想起了長安城興慶宮中某幾處樓閣的美景。可是和那宮城隔開,那些普通的木屋和茅屋,就給平城京減弱了不少魅力。木屋茅屋的附近,還有大片的農田相隔,雖然那農田都一塊塊四四方方的打理得很是整齊,江魚依然覺得有點兒不像話。這平城京,好似把長安的一部分和村落的大部分整合了起來,給江魚的感覺就是一個古怪,很有點村婦擦胭脂抹粉後想要和侯門貴婦比較那雍容身段般的古怪。

    隨著嚮導,一行人走下山崗,一路行了小半個時辰,進了平城京。江魚看了看城門口幾個有氣無力面容枯瘦更是身高只有自己一半的衛兵,不由得搖搖頭,歎息了一聲。羅天殺他們幾個彎了彎手臂,顯示了一下自己手臂上那極其雄壯的肌肉,朝幾個衛兵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嚇得幾個衛兵連連倒退。『哈哈』狂笑了幾聲,羅天殺他們幾個跟著江魚進了城,他們一點兒都沒有人質或者俘虜的味道,旁人還以為他們是江魚的隨從哩。一路上所有的扶桑百姓都驚訝帶著驚恐的避退到了路的兩側,江魚他們一行人的身形和扶桑人迥異,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的華麗,羅天殺他們身上的甲冑也是如此的精良,最講究社會等級上下規矩的扶桑百姓,如何能不怕他。

    身邊嚮導絮絮叨叨的給江魚介紹平城京的大致情況,比如說上上戶有多少啊,下下戶有多少啊,等外戶又有多少啊云云。江魚聽到最後就是只明白了一個一絲--平城京有錢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下下乃至等外的窮人。江魚摸著鬍鬚不懷好意的說道:「這麼多窮人,想必平城京的治安很成問題罷?」江魚自己心裡有譜啊,所謂饑寒起盜心,這在大唐可是千古不易的真理。嚮導有點氣急,他急忙開口分辯,不願意自己的國家在這個唐朝來的大人面前丟臉。

    路邊突然傳來了慘叫聲。幾個袒露出胸口,腰間佩戴著一柄橫刀的男子嘻嘻哈哈的從路邊一條小巷裡鑽了出來,江魚朝小巷看了一眼,裡面有兩個僕役打扮的人正躺在血泊中。佩刀的幾個男子大聲叫囂著,帶頭的那男子手裡輕輕的掂弄著一個錢袋,錢袋裡傳出『當當』的金屬碰擊聲。江魚朝那嚮導搖搖頭,低聲笑道:「攔路打劫麼?喂,這幾位朋友。」江魚大步走向了那幾個男子,長臂一探,將那錢袋搶進了手裡。幾個男子一呆,眼裡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對江魚的大塊頭他們憑空起了幾分懼怕。但是生性彪悍野蠻的他們則能容忍自己的獵物從手中被別人搶走?他們大吼一聲,拔出橫刀,就要殺向江魚。羅天殺他們幾個魔修已經笑得眉毛都綻放了開來,摩拳擦掌的就要一擁而上。

    恰這個時候,一隊人馬擡著一頂樣式古怪的轎子跑了過來,那好似一口箱子--江魚惡意的描述這口箱子好似棺材--的轎子一面突然打開了一扇門戶,吉備真備燦爛的笑容露了出來,他無比驚訝同時也無比驚喜的大聲叫道:「江大人,是您麼?天神呀,您怎麼會來我們扶桑呢?我是在做夢麼?您怎麼會來扶桑呢?您的船隊呢?您是出使來的麼?來人啊,把這群敢於冒犯江大人的暴徒幹掉!」

    數十名士兵衝了上來,手上長槍一陣瘋狂的捅刺,將那幾個男子捅得好似蜂窩一樣。鮮血流淌在地上,幾個打劫不成反而喪命的男子睜大了茫然不解的眼睛,呆呆的看著天空,生命已經從他們身上流散。江魚注意到羅天殺他們幾個掐了一個極其古怪詭異的印訣,空氣中有一陣陣鬼哭狼嚎聲傳來,似乎那幾個男子身上有什麼東西被羅天殺他們收走了。江魚的靈識籠罩在那幾個男子身上,可是他能清楚的感知那些男子的靈魂已經進入了輪迴。那麼,羅天殺他們收走的,是什麼東西?

    這些身上披著竹片綴成的鎧甲,手持木桿長槍的士兵手腳麻利的將那幾個漢子的屍體搬到了路邊,將他們身上的兵器還有幾個銅錢洗劫一空,隨後胡亂將那屍體丟棄在路邊,又在吉備真備的轎子後面整好了隊伍。吉備真備已經跳下了轎子,蹦跳著拉住了江魚的手,大聲的笑著說著,那慇勤那熱情,讓江魚都有點受寵若驚,感覺若是不給他們扶桑一點兒好處,都對不起吉備真備的這番熱情了。

    無比熱情的吉備真備張口就要帶江魚去覲見他們天皇,江魚嚇了一大跳,自己沒事跑去他們天皇宮裡做什麼?自己是來干私活的,一點兒公務都沒有啊?這事情若是傳到大唐去,怕是自己不大不小的要有點麻煩。而且這也不好解釋啊,自己前幾天才告假離開長安,如今都跑來平城京了,這事情怎能讓朝廷上的那些官兒知曉?江魚強行勸阻了吉備真備的提議,吉備真備無奈,帶著江魚回到了自己的官邸。

    可以看出吉備真備極受他們扶桑天皇的寵愛,他的官邸佔地面積很大,幾片籠罩在綠樹紅花叢中的樓閣修建得精緻典雅,內部陳設也極見匠心,讓江魚不由得嘖嘖讚歎:「若是這屋頂再高六尺,這房子住起來就很舒服啦。」『砰』的一聲,在吉備真備的帶領下參觀他家樓閣的江魚,一頭撞在了一根屋樑上,吉備真備尷尬的笑了幾聲,看了看自己五尺許的身材以及江魚那過丈的變態身高,臉上肌肉無奈的露出一絲乾笑。

    坐在一間乾淨整潔的房間內,臀部下是用稻草編織的蓆子,散發出稻草特有的芳香,讓人心胸不由得開闊起來;幾副毛筆所書的假字條幅懸掛在雪白的牆壁上,這房間就憑空多了幾分儒雅的氣息;一副描繪了不知道那座大山雪景的屏風矗立在房屋中,對比那一側敞開的紙牆外燦爛明媚的春光春花,格外的讓人神意清爽高院。眾人所作的房間一側就是一個尺許深的池塘,裡面看似淩亂卻很有點玄妙的放了幾塊石頭,池塘中有魚兒遊動,生意盎然。江魚坐在最外面,伸手就能探進水裡,一陣陣涼風從遠處吹來,吹得水氣籠罩全身,好不暢快。

    那池塘邊,屋角下,種了幾株紅色櫻花。吉備真備說最近春日暖熱,這幾株櫻花開得極好,好似在歡迎江魚來到一般。風吹過,一片片小小的花瓣直接飄進了房間內,飄入那熱騰騰的茶盞中,饒是羅天殺這樣的魔修,都忍不住面露溫柔的將那花瓣連同茶水一飲而盡,嘖嘖讚歎著看著屋外的春景。吉備真備慇勤的給眾人滿上了茶水,這才笑道:「江大人,這是我們從大唐帶來的櫻花,種了十幾年,如今終於開花啦。」他很興奮的告訴江魚,以前扶桑的皇室和王公大臣們講究的是賞梅花、做各種有關於梅花的詩詞歌賦,但是自從櫻花來到了扶桑,這潮流已經開始慢慢的朝櫻花轉變,也許日後扶桑最流行的就是在春天賞櫻花了。

    幾名身材嬌小的侍女恭敬的膝行送來了茶點,羅天殺他們一干魔修不無失望的看著侍女們嬌弱細小的身軀,這些侍女的體形還趕不上他們一條大腿粗大,最為殘暴的魔修,也難以下定決心拿這些侍女來發洩自己的火氣。江魚清晰的聽到羅天戮在抱怨扶桑女子的塊頭太小,被他們揉弄幾次肯定慘死在床上,若是換成了突厥那些牛高馬大的女子,那起來才叫做一個過癮。

    咳嗽了一聲,用威脅的眼神掃了一眼羅天殺他們,江魚朝吉備真備拱手道:「吉備真備大人,這次我來扶桑,實話說和兩國之間的政務沒有任何關係。我這是私自出行來辦理一點私事。」江魚將自己的一干屬下被綁架,自己帶了對方要的人質前來扶桑交換人質的事情,詳細的告訴了吉備真備。吉備真備的臉一下子就哭喪了起來,可憐巴巴的看著江魚。

    江魚詫異道:「吉備真備大人為何如此模樣?」

    吉備真備苦笑道:「初時大人您說這次來我們扶桑是為了私事不願去見天皇,下官還以為是開玩笑哩,哪知道是真的?下官只是在犯愁,剛才已經派人去通知天皇這件事情啦,若是大人您不見天皇一面,就是我吉備真備的不對啦。」他可憐巴巴的看著江魚,心裡卻是在轉悠著其他的念頭:怕你不來哩,只要你來了扶桑,管你是為了公事還是私事的,以你在大唐朝的身份地位,以你大哥李林甫如今身為大唐宰相的權勢,你不給我留下一點兒好處,你好意思離開麼?

    此時的吉備真備看起來就是一頭奸詐的準備偷香油的老鼠。江魚瞥了他一眼,精明的江魚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機用意。「已經給你們的陛下說了這件事情麼?啊呀,這可就是個大麻煩了。我可沒有給貴國陛下準備什麼禮物呀。我江魚又沒有攜帶國書公文,怎能隨意去見你們陛下呢?」江魚抓著自己的鬍鬚一根根的拈動,笑吟吟的說道:「不如這樣,等得下次本官帶了國書公文過來,再去求見他老人家罷?」

    吉備真備猛的跳了起來,他大聲說道:「啊呀,這怎麼行?」突然意識到自己失態,吉備真備一骨碌的又坐回了蓆子上。他微笑道:「不用什麼國書公文,您身為大唐朝的將領,能夠屈尊來我們扶桑,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還用什麼國書公文呢?不用這樣正式,不用這樣正式,您能來就比什麼都好啦,您來了就比什麼都好。」吉備真備『嘿嘿』笑著搓動著雙手,笑得好似一隻黃鼠狼般開心。

    深深的看了吉備真備一眼,江魚可有可無的點點頭:「那,我去參見你的天皇罷。只是,這幾位就是我要拿去交換的人,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著單人屠戮上萬士兵的力量,你若是放心他們去見你的天皇,那我自然不會介意。」江魚也笑了起來,笑得好似反咬了黃鼠狼一口的老母雞。吉備真備的臉色立刻變了,他呆呆的看著羅天殺等人,他還以為,羅天殺他們是江魚隨身攜帶的護衛乃至押送那些人質的士兵呢,誰知道他們就是江魚所謂的俘虜和人質?吉備真備的臉色啊,難看得江魚都不忍心看了。

    不過,夜間的宴會還是很順利的召開了。羅天殺他們被江魚用重拳毒打了一頓後,他們已經明白江魚的絕對實力在他們之上,再加上他們的元嬰被禁錮,就更不是江魚的對手,他們可沒有自討苦吃的衝動。總之他們在宴席上就是大口吃,大口喝,放肆的調戲那些天皇宮中的侍女以及那些高貴的貴婦人,鬧得不亦樂乎。一幹不知道他們身份的扶桑臣子笑吟吟的應和著他們,把個宴會弄成了群魔亂舞的所在。

    面對扶桑的天皇,江魚只是淡淡的許諾他以後一定會在李隆基面前給他們扶桑多說好話,給他們扶桑多給一點好處,給他們的留學生多一點名額和補助之類的空口承諾。這些惠而不費的事情,江魚向來很樂意去做。最後,江魚也許諾,用最快的速度組織一批道高深的道人來扶桑傳道,以彌補上次道門佛門的傳人在半路上死得精光或者半路上失蹤的遺憾。江魚沒有注意到,正在旁邊大力的揉弄一個扶桑侍女的羅天殺,聽到他的許諾後,眼裡透出的那一縷奇光。

    宴會盡歡而散,江魚謝絕了扶桑天皇給他安排的伺寢的侍女,帶著人隨著吉備真備回家。江魚心中好笑,難道那天皇看不出自己和那些侍女之間極大的體格差異麼?江魚還沒有那等變態的愛好喜歡摟著小孩子一般的女子在懷裡歡好。一行人在百多名士兵的簇擁下離開了大極殿,走出了平城宮。剛剛走到宮外燈光照耀不到的黑暗角落,一旁的小巷子裡突然竄出來幾條身形敏捷的黑影,其中一人嘴裡『絲絲』的輕聲鳴叫著,朝江魚這邊低聲叫道:「你就是江魚麼?接住,三天後在這裡換回去你的那幫廢物屬下。」

    吉備真備猛不丁看到那幾條黑影,猛的尖叫起來:「妖怪,妖怪!來人啊,來人啊!」

    平城宮裡跑出來一隊身穿寬大的武士袍,腰間佩戴著精良橫刀的壯漢,他們吶喊一聲,拔出了橫刀,朝那幾條黑影殺了過去。長刀上附著了一點點天地元力,比如說破邪的五行火焰或者是擁有震懾一些邪障的雷霆力量等等。這些武士施展著一些基本的遁,刀鋒在黑夜中劃出一道道寬大的弧形,殺得幾條黑影狼狽不堪的連連倒退,嘴裡發出驚恐的咆哮。

    吉備真備緊張的抓著江魚的手,直到那些武士將這幾條黑影全部砍翻在地,他才氣喘籲籲的說道:「該死的,這群可惡的妖怪。上次從大唐受訓回來的武士把他們趕出了平城京,可是今天居然又大著膽子回來啦。誒,江大人,他們是給您送信的麼?」吉備真備看著江魚手上那個血紅色的信封,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原本就難以收服這些妖怪啊,如今他們又和大唐那些厲害的妖魔勾結在了一起,我們扶桑以後可怎麼收場呢?江大人,您可一定要快點叫那些有道的道人來我們扶桑傳道呀。」

    幾個武士將那幾條黑影拖了過來,就著燈籠的光芒看了一下,這幾個妖怪都是些山狗、野獐子之類的小妖魔。江魚蹲下去,在一頭山狗精的身上按了幾下,用心的感應了一下他體內殘留的一點兒氣息,皺眉道:「噫?奇怪,這些妖怪並沒有結成金丹,他們怎麼可能化為人形的?唔,他們體內的妖氣卻是得天獨厚很是精純,莫非這是扶桑和我大唐的規矩不一樣,妖怪便都容易得多麼?」

    他回頭看了吉備真備一眼,點頭道:「這事情包在我身上就是,上次傳失敗,呵呵,其中的關節,呵呵。」乾笑了幾聲,避開了大唐佛道兩門爭鬥的事情,江魚說道:「這些妖怪看起來厲害,實際上修為並不高深,並不難以對付。」他思忖道,派一批先天頂峰還在煉氣化神的道人來扶桑,就足以震懾這些小妖魔了,卻也不用動用道門的力量。實在不行,將捕風營的暴徒送來五百人,也足以城市。江魚打著扶桑國的主意,他看中了那些大街上就能打劫殺人的浪人,抓這些人補充進捕風營,是最合適不過的事情了。大唐的囚犯被他江魚幾乎提空,如今已經找不到充足的兵力來源,這些浪人正好作捕風營暴徒的替補。

    聽得江魚的話,吉備真備千恩萬謝的謝過了江魚,慇勤的拉著江魚回到了府邸,又叫人送來了茶點酒水,說是要倣傚古人,作那秉燭夜談的風雅勾當。江魚苦笑,將那信箋朝吉備真備一亮,搖頭道:「大人好意,江魚心領了。只是一干屬下還在敵人手中,其中兩人更是和我自幼一起長大的好友,他們雖稱我為主人,實際上卻是我的好友,萬萬不能讓他們有所損傷的。等我救他們回轉,再和大人你做一夕之談。」

    歎息了幾聲,江魚翻開信箋匆匆讀了一遍,皺眉道:「去扶桑島的富岳交換人質?唔,吉備真備大人,這富岳是什麼地方啊?」江魚將信紙交給了吉備真備,皺眉道:「這裡可有什麼古怪麼?他們萬里迢迢的將我從長安叫了出來,一直要在這裡來交換人質,一定有他的道理才是。」

    吉備真備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將那信紙慢慢的放在了面前小幾上,嚴肅的說道:「有詭計,一定有詭計。」昏黃的油燈照耀得吉備真備的臉色一陣發綠,他低聲說道:「那富岳是我們扶桑人的聖山呀,無數的風雅之士在歌頌這富岳,給他描繪出無數的圖卷哩。可是這也是只有我們這些天皇最信任的臣子才知道的消息,這富岳是我們扶桑的天神封印大妖魔的地方,那傳說中的大妖魔啊,所有扶桑島上的妖怪都是他的子孫後裔演變出來的哩。」

    急促的倒了一杯茶喝進嘴裡,吉備真備清了清喉嚨,沈聲道:「一定有詭計。如今那富岳附近還有迷林和迷谷,每年都還有人誤入其中後再也沒見他們出現過。那可是個無比凶險詭異的地方。江大人,若是沒有必要,一定不要去那裡。誰也不知道那富岳下面到底封印的是什麼妖魔,據說那妖魔是如此的厲害,我們扶桑傳說中的神靈,為了封印他,都被打成了重傷哩。」

    江魚身上又放出了那極其陰寒冷酷的氣息,他陰沈的說道:「是這樣麼?他們在計算我?可是我江魚有什麼好計算的?唔,山下封印了妖魔麼?」他擡頭好似在思忖著什麼,實際上卻是靈識傳訊,將那信息傳遞給了就在附近飛舟上隱藏的賢妙真人。

    過了一會兒,賢妙真人的大笑聲在江魚識海中響起:「江魚,你莫非還懼怕這批邪魔歪道不成?有什麼妖魔是我們對付不了的?師祖坦白告訴你罷,這一次那些妖人要和你交換手上的人質,他們肯定會有許多妖人出現,師祖我們已經請了兩位修成地仙正果的前輩坐鎮,害怕他們有什麼陰謀詭計麼?兩名地仙坐鎮,什麼陰謀詭計能計算到他們?」有了絕對的實力,賢妙真人的底氣變得無比的強硬。

    兩名地仙啊?那可是比散仙還要高明一個層次的存在。和失去了肉身無奈改修元神的散仙不同,地仙卻是仙人的一種正果,只是因為先天資質的原因,無上升紫府仙闕得成天仙大道罷了。但是就是這樣,地仙擁有的力量卻也是修道界的人根本無想像的。修為高深的地仙,實力無比的接近真正的天仙,更加上他們身體內的真元已經轉化為仙元,同樣的術在他們手上施展出來的威力就比修道界的人強大百倍。如果一名地仙擁有幾件好的仙器隨身,他們就是一名天仙級別的高手--而江魚上次獻出去的那麼多材料,一百件仙器都煉製出來啦。

    聽得有地仙坐鎮,江魚也一下子變得神氣活現的。化神的、返虛的乃至賢妙真人這種只差一步就能破虛而去的修士他見得多了,立地金身羅漢這種地仙級別的高手也見過一個,但是真正的道門的地仙,他還沒見過他們是什麼樣子哩。當下江魚心中大定,反過來安慰吉備真備道:「無妨,管他什麼妖魔,我江魚都要和他周旋幾遭才是。呵呵呵,不怕他們有什麼詭計,我們道門大德大賢的道高德隆之士眾多,有什麼詭計能計算我們的?放心罷,吉備真備大人,我們會小心點,不會誤傷你們扶桑百姓的。」

    不說還好,一說到『誤傷』二字,吉備真備的臉色啊,一下子難看到了極點。他又想起了上次回轉扶桑的時候,海上那陣莫名其妙吹起來的颶風,他的屬下和水手一個不少的被颶風吹回了扶桑,唯獨和尚們坐的那艘船不見了蹤影。吉備真備喃喃自語道:「不會誤傷?希望如此罷……誒,要不要請天皇陛下去最遠的北方島上賞賞春景呢?」

    第二日,在吉備真備派出的嚮導帶領下,江魚一行人直往富岳前進。只是,江魚走上了一個山崗,回頭眺望平城京的時候,看到大隊人馬排著整齊的隊伍魚貫除了平城京,直奔江魚來時的港口而去,江魚不由得詫異起來:「這是幹什麼?天皇全家出城避禍麼?誒,吉備真備,我魚爺不是許諾了不會造成誤傷的麼?你怎麼不相信魚爺我的信用呢?」

    從平城京就能眺望到富岳也就是後世的富士山那高大的弧線柔和的身影。江魚一行人在嚮導的帶領下順著最短的路徑往富岳行進,在那登山的一個山口處,嚮導按照吉備真備的吩咐向江魚告辭,隨後騎著一匹騾子般大小的馬兒飛速朝來路逃竄了過去。江魚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對於這位嚮導送佛不送到西天的行徑大為不滿。

    從一個風景秀美的湖泊邊往富岳攀登,江魚他們一行人都是肉身萃煉得極其強大的修士,這等爬山的事情做起來是輕而易舉。不過一盞茶的時分,一行人登上了山腰,眺望平城京的方向,只見農田阡陌縱橫,田地中還有不少的百姓在那忙碌。扶桑島上森林極其繁茂,到處都是墨綠色的密林,一團團充沛得讓江魚快要呻吟起來的生氣在空中瀰漫,江魚的八萬四千個毛孔張開,一縷縷生氣源源不絕的衝入了江魚的身體。依附在他身上的鳳羽高興得狂呼亂叫,張開嘴將那衝進來的生氣吞吃得涓滴不剩。這生氣對於受到昊宇鏡重傷的鳳羽有極大的效,鳳羽只是不斷的叫嚷著要江魚盡可能多的吸收一點。

    於是,站在山腰上,裝出了一副欣賞遠近美景的模樣,江魚攤開雙手,發出了極其白癡的『啊∼∼∼啊∼∼∼啊∼∼∼』的感歎聲。那山腳下幾片湖泊好似明鏡一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碧玉、或者藍寶石一般的湖泊四周是顏色複雜一層層浪花一樣捲起來的密林花叢,映得那湖泊好似裝滿了鮮果的玉盆,說不出的美麗。極遠處可以看到水天一色,一縷縷白雲在那海上天下緩緩遊動,凝神聽去,似乎還能聽到海濤的『嘩嘩』聲。扶桑諸島的面積不大,但是自然風光極其的秀美,比之大唐的各處山水,若說大唐的風景佔了個雄渾險峻,扶桑的風光就帶上了一點兒婉轉溫柔的味道。奈何這樣的美景卻被江魚那白癡一樣的『啊、啊』聲打得稀爛,無數的鳥兒從山下的樹林中飛起,一團團往遠處飛去。

    一個粗壯的聲音從那山頂上飄了下來:「兀那下面的蠢貨是江魚麼?你『啊∼∼∼啊∼∼∼』的叫什麼?莫非你是一個女人,正在被男人幹不成?你卻來得早,咱們還以為你要明天或者後天才能到哩,這才給了你三天的時間,怎麼你來得這麼快?呵呵呵,可是擔心你手下的這群小妖精麼?」那大漢『哈哈』的大笑起來,笑聲『鏗鏘』有力好似金鐵轟鳴,震得江魚他們頭頂上幾塊山巖『轟隆隆』的墜了下來。

    又有一個很悅耳動聽好似清泉流淌過鳴石的女聲響起:「江大人不用著急,只要阿修羅宗的諸位同道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你的這幫屬下,我們卻又怎生捨得下重手傷他們?嘻嘻,他們都是妖魔出身,我們卻也是妖魔一途的修士,自然有這麼幾分煙火情緣,絕對不會傷了他們的。江大人,聽說你的玄火候不錯,不知道你的身板可有力氣麼?」

    羅天殺猛的咆哮起來:「山上是哪位師兄弟主持事情呢?你們怎麼把乾達婆道的這群臭女人拉了過來?」

    那女聲突然轉為幽怨,帶著點哭聲的叫罵道:「好你一個羅天殺,果然是該天殺的蠢貨。姑娘我的徒兒萍兒對你是念念不忘,說你一到了床上恨不得喊她叫『娘親』,怎麼今天你當著同門的面,就叫人家臭女人?唉,天殺啊,以後一甲子,你別想找我那些徒兒們說一句話。」

    「 嘎,嘎!」羅天殺乾嚎了幾句,乖乖的服軟了。阿修羅宗和乾達婆道因為教義之爭,相互之間極少有什麼交情,但是門下的弟子卻是交往極多,就因為阿修羅宗的鍛體心在一段時間後積蓄的魔焰太盛,如果不能找到那些至陰的天材地寶,就必須找他們乾達婆道的女弟子雙修化解。乾達婆道的弟子卻也是因為體內陰氣過盛,必須吸納魔焰鍛煉那陰氣,故而兩派門人交往繁密,只是雙方往往翻臉不認人,偶爾還有那些極品的,還在床上就開始動刀子分生死,這也是魔門兩大宗派中的一樁奇景。

    那女子聽得羅天殺服軟,不由得嬌笑了一陣。良久之後,那銀鈴般的笑聲才停歇下來:「乖乖羅天殺,你都叫姑娘我的徒兒做娘親了,我豈不是成了你的奶奶?奶奶怎會捨得不心疼你呢?你們這群小王八蛋沒有被那群道家的老道學夫子給怎麼樣了罷?若是你們受了損傷,奶奶我現在就把那兩條臭泥鰍的鞭子給砍下來燉湯。」

    兩條泥鰍?不就是龍赤火和白猛麼?江魚猛的怒吼道:「你敢?」

    那女子冷笑道:「你當奶奶我不敢?蛟龍的鞭哩,可是天下少有的靈藥,嘻嘻,可以拿來煉製的東西可多了。小魚兒,你還不上來讓奶奶我看看你這怪孫子是什麼模樣?」好麼,這女子順水推舟的將江魚也叫成了孫子。江魚氣得渾身肉直哆嗦,一聲大吼,一個虎撲已經跳起來近千丈高,跳到了那富岳的山頂上。

    這富岳乃是一座活火山,就在前幾年才剛剛噴發過一次。此時那山腹中一團團黑煙衝起,刺鼻的硫磺味道讓人作嘔。就在山頭上,圍著那火山噴發口,一圈兒豎起了十根雕刻了無數怪異花紋的石頭柱子,龍赤火、白猛、龍氏八兄弟渾身被扒得赤條條的綁在了那石柱上。他們身上橫七豎八的有著無數寸許深的血痕,一滴滴鮮血滴在了那石柱上,石柱上的花紋被塗抹得一片通紅。

    看到江魚跳了上來,還有點兒精神的白猛拚命的掙扎了一下身體,被人用麻胡桃塞住的嘴裡發出了『嗷嗷』的叫聲。流血過多的龍赤火卻沒有這麼好的體力,他的體形太少,流血過多的他已經是奄奄一息了。至於和白猛同樣是塊頭巨大的八兄弟,則是面色無比憔悴的只能翻起眼睛可憐巴巴的看江魚一眼。八兄弟粗壯的身體竟然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內瘦了三圈下去,身上的皮膚都有點疏鬆了。

    江魚看得是眼角迸裂,兩點鮮血從那眼角噴了出來,他怒吼道:「狗日的,你們就這樣對付老子的人?」

    香風飄過,一名千嬌百媚身穿白宮裙的女子從火山噴火口的那一邊淩空慢慢的走了過來。她嬌笑道:「哎喲,江大人,您還要奶奶我怎樣對待你的屬下呢?奶奶我叫了一幫好女兒照顧他們,看看他們被照顧得多快活?嘻嘻,這八條雜種這幾天可是享盡了人生艷福哩。」她笑得花枝兒一般顫抖起來,在她剛才站立的岩石後面,突然蹦出了三十幾個通體裹著厚重鎧甲,面色猙獰殺氣騰騰的壯漢。

    正主子出現了。

    江魚面色一寒,冷冰冰的說道:「你們的人在這裡,我們可是給了他們無盡的優待,他們一點兒毫毛都沒損傷,修為道行更是除了元嬰被禁錮,沒有其他的傷害。把我的人放下,我馬上就走。」

    羅天殺帶著人跳了上來,他大聲吼道:「師父,您老人家怎麼來了?誒,這江魚說得是實話。那群蓬萊島的老道好不凶狠,整治得我們死去活來,咱們可沒給您老人家丟臉,咱們可什麼都沒說。這江魚對我們可好,這幾天他給我們吃肉喝酒,快活得不得了哩。」

    羅天屠憨厚的說道:「他都把咱們放了,師父,您把他的人放了算啦。這江魚對我們的脾氣,看他的行事手段大有我們魔門的風範哩。他為了籌備他手下的捕風營,一口氣就用丹藥幹掉了幾千個人哩,這手段,乖乖,不如您老人家收他做徒弟算啦。咱們也多一個師弟不是?」

    江魚臉上那個狼狽啊,怎麼在這幾個人嘴裡,自己都變成了邪魔歪道了?

    對面走出了一條豹眼虯髯的壯漢,他手提一柄三股托天叉,上下打量了江魚一陣,點頭道:「兀那小子,你是一個人來的?嘿,有膽量!拜我為師,饒你不死,日後替我們辦事。若是牙迸半個不字,你今天就得死在這裡,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思忖了一陣,江魚剛要開口,那白裙女子卻已經微微一笑,突然一揮手,將綁著龍赤火的那根石柱推向了那冒著滾滾黑煙的火山口。她嬌笑道:「胡說八道,這小子有什麼好?收他做徒弟?一起殺了罷!」

    江魚怒嚎一聲,身體猛的撲向了火山口,抓向了龍赤火。白裙女子陰陰一笑,素手連續拍飛,將其他幾根石柱全拍了下來,十根石柱筆直的墜向火山深處,那蓄滿了白猛他們的靈血的石柱上,所有的花紋突然隱隱的發出了刺目的血光,一股極其怪異的發力波動,自那石柱上散發了出來。

    江魚奮起全身力量,快如電火石光般將十名屬下從那石柱上解了下來,用那銅鏈將所有人繫在了一起,一溜兒提在了手上。龍赤火艱難的從嘴裡挖出了那幾個麻胡桃,吐了一口血沫出來,第一聲就是:「這群混蛋有陰謀,快走!」

    話音剛落,那富岳的地心一陣劇烈的震動,一根地肺毒火連同化魂黃沙組成的數百丈粗的火柱沖天而起,將江魚他們全裹了進去。巨響聲中,一團黑紅色的煙柱從那富岳上升起,筆直的衝進了上方的雲層中。一聲極其瘋狂的嘶吼從那地心深處傳來,一條體形大得不可思議的怪獸隨著那煙火衝出了地面。在那怪獸下方,無數凶魂戾魄筆直的衝起,整個富岳一時籠罩在數百萬陰魂形成的黑色旋風中。

    億萬火星朝著四面八方灑落,富岳,再一次噴發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49:20

第八十八章 交手

     絲絲嚦嚦,轟轟烈烈,無數團丈許大小黑紅色地心毒火裹著那金丹般熔岩大石直噴了出來,還有那地心醞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毒砂、毒煙,赤燎燎的沖天而起,燒得那還在火山深處的江魚一行苦不堪言。拼出全身的力量,江魚施展八九玄功內學來的神通法門,身軀猛的膨脹到數丈高下,大手朝著四週一掄,一圈銀色的望月玄罡 『嘩啦啦』好似天河噴瀉般破體飛出,在體外化為一銀色的光罩。此刻他施展法身神通,肉身的強度再暴漲數倍,又將體內罡氣噴出隔絕那毒焰、毒煙、毒砂,只見密密麻麻無數毒砂激射在那銀色光罩上,億萬點閃亮的火星『轟隆隆』的迸發出來,江魚身體一陣亂顫,體內真元直線減少。

  「好厲害,好厲害!」江魚只是大聲的咆哮著,一道罡氣裹住了白猛等妖怪,將他們牢牢的護在了自己身後。他還來不及檢察這干妖怪身上的傷勢,但是似乎所有人都大有不妥,不知道那些魔道修士在他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比較起來,他們身上的外傷卻不算什麼,除了龍赤火身形比較嬌小受到的傷害格外慘烈點,其他的幾個妖怪都是塊頭粗大哪怕被劈砍幾百斧頭沒不會有甚大事。只是如今被這地心毒焰困住,江魚卻也陷入了手忙腳亂之中。所謂天地之威、自然的威力,是修道人極少能對抗的。能夠和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對抗著玩的,除了天仙、地仙,也就只有散仙一流的人物勉強能嘗試一下。一不小心,江魚一隻手和那急速縮小的罡氣罩外的毒焰碰了一下,以他如今的肉身修為,那手臂上瞬間被那無數毒砂捲走了一層皮肉,疼得他大叫起來。反而是那最為可怕的地心毒焰,卻對江魚沒有任何的傷害,那一絲絲黑紅色火苗燒到了江魚皮肉上,讓他也不過是有一點兒暖意。

  鳳羽察覺到江魚體內真元的急速波動,她一聲輕鳴從江魚身上閃出,張開大嘴朝著那罡氣罩外無窮無盡的毒火就是一吸。『絲∼∼∼』的一聲,一道火柱直衝鳳羽身體,她通體上下冒出了七彩強烈光芒,一對眸子也化為古怪的黑紅色,隨後她大嘴一張,一團鳳凰真焰狂噴而出,在那罡氣罩外又加上了一層火罩。這鳳凰真焰幾乎可以焚燬世間一切實體之物,那毒焰毒煙之類碰到那金紅色鳳凰真焰,立刻化為一絲絲黑煙直衝上了天去。鳳羽採了外界一部分火力回復了一定的實力,輕盈的拍打著翅膀在江魚身體四周飛翔了起來。她悠然說道:「有姐姐我做你的御靈,你是不怕火的,可是這幾個小妖怪怎麼辦?」

  龍赤火本體是火靈蛇,受那外界火氣衝進了罡氣罩中的一絲絲靈氣滋養,他的身體開始急速恢復,眼看著他身上一條條傷痕快速的癒合,龍赤火恢復了一點精神大聲說道:「不要想怎麼辦了,能逃走就快逃走罷。還呆在這裡幹什麼?這地心下有一條極厲害的上古妖獸,我們根本無法對付的。」他在火中就如魚得水,雖然這地心毒火威力絕倫,卻也對他造成不了太大傷害,他原本就是火的精靈啊。可是白猛他們幾個已經是出汗如漿,眼看著就委頓了下來。尤其龍氏八兄弟一半血脈乃是上古魚龍,本相屬性和火犯沖,如今已經是皮膚焦裂,除了修為最深的龍一,其他幾個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一聲長嘶,江魚大喝道:「走!」他巨大的法體『呼』的一聲沖天而起,就要盯著那上方無窮量的毒焰毒砂衝出這富岳火山。可是他剛剛衝上去數十丈,一股恐怖的威壓自那地心火山深處直噴了上來,僅僅是一絲威壓掃過江魚,就震得江魚體內罡氣大亂、肉體幾乎粉碎。『哇』,一口血狂噴而出,江魚身體重重的往下面一落,帶著一干人直朝地心墜下。那火山深處一道奇異的光芒看似緩慢實際上極快無比的衝了上來,一頭長了九條長長的脖子九個頭顱的怪獸裹在一團蛋殼般的光芒中,『嗷嗷』嚎叫著直衝出了火山外。

  隨著這怪獸衝出來的,還有數百萬計的凶魂戾魄,這些實力比之普通修道人大概相當於金丹期修為的凶魂戾魄帶出了刺骨的寒氣,哪怕是在火山正爆發的關頭,這寒氣依然讓富岳左近飄起了白色的大雪。『嘎吱嘎吱』的巨響聲中,一層層厚厚的白色冰霜從那火山口朝著富岳週身蔓延開去,一會兒的功夫,富岳連同身邊的幾座湖泊以及百里方圓的山林,都被那冰霜覆蓋。凶魂戾魄瘋狂的咆哮嘶吼著,在空中往來飛快的飛行著,漸漸的他們聚集成了幾個大的隊伍,分別朝四個方向急速飛出。

  震天的長嘯聲從富岳四周的山谷中傳出,近百名早就有了準備的魔修從那山谷中飛了出來,手上分別持有各種葫蘆、缽盂、玉瓶之類的法器的魔修對著那些凶魂戾魄一招手,各個法器中捲出一道道長龍般的黑色光芒,吸住了那些凶魂戾魄,直往他們手上法器中飛了進去。每一個做法的魔修身邊都有幾個同門手持法器準備隨時頂上,雖然數百萬的凶魂戾魄漫天飛舞看起來現場亂成了一團糟,可是這些魔修卻是行動有序進退有度整個陣腳絲毫不亂,一會兒的功夫數百萬的凶魂戾魄就有接近五十萬被他們手上法器收取拘禁。

  賢妙真人他們所乘的飛舟化為一道淡青色長虹自那遠處急速飛來,飛舟上光芒閃動,超過兩百名身披道袍、羽裳,通體仙氣飄逸有如仙人的修士淩空飛出,直往富岳這邊飛了過來。賢妙真人等十幾個修為大成的修士簇擁著兩名通體紫氣縈繞身披蓑衣、腳踏草靴的老人架著一朵祥雲飄然而至,賢妙真人長聲笑道:「諸位道友好生忙碌,這許多的戰魂凶鬼若是落入道友手中,怕是你們阿修羅宗又要多出幾件了不得的魔器?」

  一干修士都是緊蹙眉頭,森冷的看著這百多名魔修的舉動。幾百萬條分明是經過戰場殺戮而死又不知道被封印了多少年的屬於戰士的戰魂,這個數字實在太龐大了。就好像道門修士鑄造法寶需要各種天材地寶,魔修鑄造魔器所需要的最重要的材料就是人的魂魄,尤其是戰士的魂魄最妙,如果是戰死的精英戰士的戰魂,那就是好上加上。如今這數百萬的戰魂,就足以讓阿修羅宗的人煉製出數十柄威力直追仙器的魔器,而這些戰魂更是被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受那地心陰氣滋養萃煉過的,看他們剛一出世就噴發出的浩蕩寒氣,他們擁有的力量足以讓煉製出的魔器威力和數量再上一個檔次。那就是百多柄威力達到仙器級別的魔器,這對於天下正道,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賢妙真人高聲發話,那些魔修卻理都懶得理他,所有魔修都飛得遠遠的,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布下了陣勢收取這些戰魂,好似沒看到這麼多的正道修士已經把他們包圍了一般。輕輕的一聲咳嗽,賢妙真人他們簇擁著的兩名老人中那頭髮呈象牙色的老者微微笑道:「如今的晚輩好生無禮,應該抓來打你們的屁股。」老者手一張,幾道紫氣迎風一晃化為一支巨大的手掌直奔最近的數十名魔修抓去。

  羅天殺他們的師尊突然從那凶魂戾魄所化的烏雲中飛了出來,他指著那老人叫道:「玄雲公、玄風公,你們不要仗著地仙的實力欺負人。我們今天不和你們計較,你們卻先把這火山壓制了再說!這火山徹底噴發,方圓千里盡成齏粉,咱們魔道中人可不在乎這個,你們正道修士若是見死不救,這死傷的所有生靈,罪孽都在你們頭上哩。」

  出手的玄雲公身體一抖,手腕猛的一轉,那只紫氣所化的大手猛的朝那火山口罩了下去。一人之力,壓得那沖天而起的毒焰火柱飛快的落回了火山口,玄雲公大聲喝道:「老二,你助我一臂之力將這火山禁制住,賢妙,你們去對付這群魔崽子就是。」

  賢妙真人一聲應諾,雙手一揮,兩個拳頭好似兩柄金錘一般釋放出萬丈光焰,他領了那些道門同門往那些正忙著收集戰魂的魔修衝去。同時他朝那魔修喝道:「 羅蜃,你還沒死麼?我那徒孫江魚如今在何處?」他雙拳淩空狠狠的朝前一揮,兩團金色的罡風『颼』的一聲激射過去,轟得數千條戰魂盡成粉碎,罡風眼看就要轟中羅蜃。

  羅蜃『咯咯』一笑,身體一轉已經隱沒在那戰魂所化的烏雲中,他陰惻惻的說道:「那小子是你的徒孫?嘿嘿,有點膽氣,他為了自己屬下的幾個妖怪,卻也是情至意盡啦。不過,他運氣不好啊,乾達婆道的白姑娘把他的屬下打進了火山,他追了下去,如今可不知道死活。」兩團黑色罡風從那烏雲中噴了出來,和賢妙真人的金色罡風一碰,突然一聲響亮迅猛的炸開,那無邊的烏雲被破開了一個百丈方圓的大洞,不知道多少戰魂在這一擊中化為烏有,心疼得羅蜃急忙尖叫起來:「賢妙老鬼,你下手忒無恥,衝著這些戰魂來做什麼?哼哼,我不和你計較。」

  所有魔修一邊做法拘禁戰魂,一邊急速往扶桑外海飛去。不知道他們使了什麼古怪法門,那數百萬的凶魂戾魄直往他們追了過去,滾滾烏雲裹著刺骨的寒氣和震天的鬼哭神嚎,一行人快如流星般瞬間遠去了數十里。

  賢妙真人帶了正道修士正要追上去,那玄雲公和玄風公兩名地仙已經驚呼起來:「見鬼,這是什麼東西?怎生這麼厲害?大事不妙,快快來幫手!一氣仙宗的小娃娃趕快佈置你們的降魔陣法,今日我們有得好樂子啦。」玄風公更是跳著腳的在雲頭上亂罵:「難怪他們特特的挑了這個鬼地方來交換人,他們早就計算好啦。這頭牲口這麼厲害,咱們根本無暇分身去管他們收集那些戰魂的事情哩。」

  方纔賢妙真人和羅蜃交手的時候,玄雲公一口氤氳紫氣所化的大手已經按著那毒火煙柱直落了數百丈,眼看著就要把那火柱壓回火山口裡。看看這時候,那頭裹在蛋殼般光芒中的九頭怪獸突然從那火柱中露出頭來,他身體輕輕的一扭,將那體外的光團炸成了粉碎,無數點破裂的光團落在了遠近的田野、山林、湖泊內,就好似一顆顆小型隕星墜入了大地,每一點光團都猛烈的爆發,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個方圓數丈的大窟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富岳附近百里之內,已經被那破裂的光團炸得坑坑窪窪不成樣子。大地上飄起了數千冤鬼,這些扶桑的百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被那光團炸成了肉醬。

  九個好似蛟龍又好似蟒蛇頭頂還生了數根歪扭扭的角的腦袋從那火柱中探了出來,一顆腦袋就有數十丈大小,後面連著的長脖子更有近千丈長,這怪獸的身體淹沒在那火柱毒煙中,根本看不清他的本體是什麼樣子,僅僅是這探出來的脖子和大頭,就已經足夠震撼。十八隻冷漠無情的淡黃色眼珠朝兩名地仙微微的瞥了一眼,九個大頭同時轉向了外海方向,好似要趁勢溜走。恰這時,玄雲公的那隻大手壓著毒焰火柱直落了下來。地仙體內仙元所施展的神通,威力大得驚人。好似一座山峰重重的在那怪獸的身上砸了一記,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那煙柱連同無數毒砂毒焰都被震成稀爛朝四周亂飛,那怪獸仰天一聲痛呼,臃腫狼閌好似一條大蟒的身體緩緩的自那煙柱中露了出來。

  粗有數百丈,長有近萬丈的可怕身形一圈圈的纏繞在火山口上,火山口中噴發的熔岩、毒焰在他的身體下好似浪潮一樣的翻滾。玄雲公的那一掌命中了這條怪異大蟒九個脖子和身體相連的地方,那裡有一大片青黑色帶著紅光的鱗片被打出了裂痕,一絲絲黑色的鮮血從那裂縫中緩緩的滲了出來。那黑血所到之處,熔岩都化為氣體飛散,可見那血的毒性已經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九個原本轉向了外海方向的大頭緩緩的轉了回來,這頭怪獸十八隻眼睛極其冷漠的看了一眼玄雲公,正中的腦袋突然張開大嘴,一道黑色的毒焰比那劍光還要快了數分的噴了出來。

  玄雲公叫了一聲好,頭上斗笠突然飛起,化為一蓬綠光朝那毒焰攔了過去。連續數千聲劇烈的爆炸,那一團綠光光芒黯淡的倒飛出數里,玄雲公的身體被震得連連顫抖,隨著那斗笠倒飛了出去。玄風公大叫了一聲不好,剛要出手相助,那大蛇剩下的八個腦袋也突然張開,罡風、毒水、毒砂、黑電,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一通狂噴,打得玄風公措手不及,同樣只是飛出了一間蓑衣擋住那暴風驟雨般的攻擊,身體也被打飛了數里開外。兩名地仙心頭震驚,他們這才明白眼前的這怪物是一頭了不起的上古妖獸,這才由玄雲公大叫所有修士趕來幫忙。

  那大蛇似乎打得興起,他身體扭動了一下,狼閌的身體稍微一扭,富岳附近百里之內的地面突然炸開一條條大河般寬闊的裂痕,無數岩漿化為一道道火柱沖天而起,無差別的朝所有正道修士轟來。同時地上數十座小山峰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拔起,重重的砸向了賢妙真人等幾個修為最高的修士。更讓人駭然的就是,這些小山峰剛剛飛起來時還是一座座石山,等到了賢妙真人他們的頭頂,這些石山已經燃燒成了一團黑色的火球,熱力逼人的黑炎裹著一團被燒成半透明形狀的熔岩砸在玄妙真人的身上,打得他身體站穩不住,從那虛空中被砸的直落地面。

  其他的修士都用法寶攔住了轟向他們的攻擊,只有賢妙真人修煉八九玄功最是窮困不過,唯一一柄順手的兵器還送給了江魚護身,如今他廝殺打鬥時憑借的就是自己強橫無比的身軀。他又沒有修煉什麼別的法術,被那石山重重一擊,他的飛行法門卻又不甚好,受那泰山壓頂般的巨大力量猛轟了一記,賢妙真人自然是一個倒栽蔥就被打落地面,被深深的打入了一條剛剛裂開的熔岩河中。

  一團小小的蘑菇雲自賢妙真人落地的地方炸開,方圓百丈的地面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生生揭開,那一塊塊岩層剛剛被炸飛,就化為一團團熾熱的岩漿四處滾動。一聲憤怒欲狂的長嘯從那圓形的熔岩坑中衝出,一條龍形勁氣直衝天空,賢妙真人通體散發出黃金般刺目的光芒,他身體一閃已經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那條大蛇正中的腦袋上,他狠狠的奮起全部的力量,一拳朝腳下那碩大的蛇頭砸了下去。

  方圓數百里的天空都變成古怪的赤紅色,黑色的雲朵在那天空中飄蕩,遠處的海水也是一片猩紅,好似天和地都被熔岩所沾染了一般。那大蛇看起來身體狼閌,動作和反應卻是快得嚇人。賢妙真人足以撕裂一塊大地的強橫力量剛剛轟出,他正中的腦袋突然向下一低,猛的鑽進了身體下面的熔岩中。賢妙真人的那一拳猛的打了一個空,空拳撕裂了虛空,一道黑色的空間裂痕『轟轟轟轟』的發出恐怖的巨響,好似一道黑色的閃電擦著扶桑島的邊際轟進了遠處的大海中。方圓百里的海面突然下陷,巨量的海水連同裡面的所有生靈突然消失不見,隨後白色的巨浪翻滾,四周的海水瘋狂用來,才將那方圓百里深有數百丈的大坑填滿。

  一拳擊空的賢妙真人惱怒的咆哮了一聲,他身體一抖,恐怖的勁風從他週身狂湧了出來,一道金色強光自他手上飛出,他體內的八九玄罡已經化無形真元為有形的實體,他手上多了一柄丈八長金光閃爍的方天畫戟,一戟狠狠的朝那剛剛從岩漿中冒出頭來的大蛇刺下。與此同時,附近兩百多名正道修士雨點一樣秘笈、暴風一樣強大的攻擊幾乎是同時殺到。不提滿天的地水風火、雷霆閃電等等道法幾乎籠罩了整個天空,就說那兩百多柄帶出百多丈長劍光的飛劍以及近百件光焰沖天的起碼都是靈器級的法寶,就足以嚇死普通的修道人。甚至就連蓬萊三仙宗中實力最差的轉修外丹大道的普濟真人也咬咬牙齒浪費了一顆『龍虎金丹』,那顆金丹化為一條黑龍一條白虎,兩道長有近千丈的勁氣以完全不弱於一件上品仙器飛劍的氣勢呼嘯著朝那大蛇的腦袋劈了下去。

  玄雲公、玄風公兩名地仙面色嚴肅的站在數里外的祥雲上。玄雲公的手上緊緊的握著一柄三叉金刀,玄風公的腦後漂浮著一柄沒有柄的奇形大斧,兩人眼裡一絲絲紫色的煙霧徐徐飄出,瞳孔中只見一顆紫色的精光在飛快的旋轉,他們體內的仙元已經提到了極限。他們還沒有出手,他們還在等待機會,等待著這條大蛇露出什麼弱點,以求一擊必殺。從這大蛇身體一卷方圓百里盡皆化為熔岩火海的威勢來看,這條大蛇起碼也有著和他們同級別的實力,哪裡是這樣輕鬆就能對付的?

  賢妙真人的長戟眼看著就能刺入那急速升起的蛇頭,突然那大蛇的九張大嘴同時張開,一股無聲的波動『嘩啦啦』的朝著四面八方捲了出去。那波動在空氣中撕出了一道道白色的波紋,白色的波紋所過之處,那熔岩海沸騰了,一片片數百丈厚的熔岩沖天而起,朝所有的正道修士澆了過去。那熔岩受大蛇體內的妖力所激,已經從黑紅色化為赤紅色半透明的琉璃狀,其上附著的火焰已經隱隱化為古怪的銀紅色,這分明就是三味真火。所有修道人顧不得指揮自己的飛劍和法寶,只是踏著雲頭退,急退,再退!而賢妙真人的身體受那白色波紋正面一撞,他就好似大海怒濤中的一片小樹葉,身體根本不受控制的被震飛起數千丈高,面前突然一陣寒冷,無窮盡的九天罡風自那天空直轟了下來,卻是已經將他直震入了外界虛空的第一層天。賢妙真人大駭,看到那九天罡風轟下,無邊無際的雷火電沙『嘩啦啦』的湧了過來,他急忙身體一沈,又衝回了凡人界所處的虛空。

  大蛇的嘴角古怪的勾了起來,露出了九個不屑的笑容。他高高的昂起頭,看著好似一點兒流星般急速朝自己射來的賢妙真人,他突然發出了瘋狂的嘶叫,一層層熔岩組成的浪頭好似無中生有一樣從他週身鱗片中噴了出來,一層層黑色的毒焰、毒煙、毒水、毒風乃至黑色的雷霆閃電都是呼嘯而出,正好和那些已經距離他身體不到十丈的飛劍、法寶、金丹等物碰了一個正著。

  震天介一聲巨響兩百多柄飛劍中有一大半被那熔岩浪頭給噴成了汁液融化,百多件靈器級的法寶淩空炸裂了起碼一半,黑龍白虎兩道勁氣在那一層層不斷湧出的熔岩浪潮中艱難的鑽了十幾丈進去,勉強在那大蛇的身上轟了一下,轟碎了他的一片鱗甲,也被一陣黑風吹得無影無蹤。富岳燃燒起來,數百個丈許方圓的大火口從富岳的山體上冒出,一團團岩漿、黑煙、毒火『骨碌碌』的直衝天空。富岳就好似長了數百個煙囪,山體被黑煙火氣團團包裹,剛才那些凶魂戾魄的寒氣所帶來的冰層被一掃而空,一股股黑紅色的熔岩從富岳的噴火口噴出,順著山體滾滾流下。

  大蛇瞇著眼睛,不屑的看了一眼兩百多名吐血的吐血、栽下雲頭栽下雲頭的修士,從他正中的大嘴中發出了一聲沈悶的呵斥。扭扭身軀,眼裡已經漸漸的透出一股子凶殘意味的大蛇張開大嘴,九顆黑紅色的火球『砰砰砰砰』帶著巨響,在空氣中撕開了九條白色的氣障通道,瞬間轟到了已經是陣腳大亂的正道修士面前。九顆火球猛烈的炸開,熱浪、氣流將數十個修士直轟飛了十幾里地,眼看著他們受了重傷,七竅中的血好似小溪一樣的噴了出來,但是血流剛剛噴出尺許遠,就被外界的高溫烤成了蒸汽。那火球中更是附帶了這大蛇自身金丹的一縷丹毒,數量極少的一縷毒氣滲入了十幾名修士的身體,眼看那十幾個修士手舞足蹈的被炸飛了十幾里,突然身體內部一亮,已經被燒成了一團灰燼。

  吐出了九團火球,大蛇似乎也有點疲累,他收回脖子輕輕的喘息了一聲,喉嚨裡一鼓一鼓的發出『咕咕』的鳴聲。就這時,一直旁觀的玄雲公和玄風公出手了。玄雲公手一樣,那柄三叉金刀化為一道金色霹靂斬碎了滿天的烏雲火氣,『碰』的一聲斬在了那大蛇的身體上;玄風公眼裡紫光閃動,那柄沒有把柄的大斧急速的旋轉著,旋成了一道金色的風車兒,裹著厚重的金光瑞氣,『嘩啦啦』的鑽進了大蛇的一張嘴裡。

  大蛇措手不及之下受到兩名地仙近乎偷襲的打擊,那柄金刀所化的萬丈長的一道兒金色霹靂狠狠的斬中了他的長尾巴,『哧啦』一聲,從他的脖子處一直到他的尾巴尖兒,一條深有十幾尺長有數千丈的大傷口被劈了出來,黑色的血液海潮一樣狂噴而出,疼得那大蛇『嗷嗷』慘叫,眼裡滴出了濃綠色粘稠好似岩漿的淚水。那柄大斧更是陰損,鑽進了大蛇的嘴裡,順著他的脖子就往他肚子裡面鑽去。只看到那大蛇那條長脖子上一溜兒血花亂噴,無數十幾丈長的透明窟窿被劈了出來,血肉四濺。一縷隱隱的金光自那大蛇脖子裡透出,眼看著那金光就要衝進他腹內。

  好一條凶殘絕倫的上古妖獸,這大蛇身體一陣瘋狂的顫抖,兩個大頭突然扭了過來,佈滿了利齒的大嘴張開,將自己那個長脖子生生的從身體上扯斷。鮮血狂噴中,那大蛇的身體朝熔岩裡面猛的一沈,八個大嘴同時張開噴出一道道毒焰,將那枚從斷裂的脖子中飛出來的大斧直轟得飛出去百多里地。隨後,只聽得這大蛇仰天一通極其嘹亮難聽的大吼,剛剛沈入岩漿的身體又浮了起來,剛剛被自己撕扯下來的那條脖子的根部,一個小小的腦袋正在急速的重生,眼看著那腦袋從無到有已經變得有十幾丈大小,後面一根細細短短的脖子也是越來越粗越來越長。他背上被劈出的那條數千丈長的傷痕,也在熔岩中痊癒。這大蛇身上的凶焰更盛,妖力波動比剛才強了何止倍許?

  眼看著他的那顆新生的頭顱就要恢復到原本大小,玄雲公和玄風公兩名地仙的下一波攻擊已經降臨。兄弟倆心意相通,玄雲公掐了一個引發太清紫霄神雷的雷印,玄風公則不斷的將自身的仙元注入那雷印中。一個雷印打出,玄雲公又加持了一個雷印上去,隨後又是一個雷印。一個雷印就可以引發九九八十一道太清紫霄神雷,玄雲公卻將四十九枚雷印強行壓縮在了一起,這是修道之人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玄風公則是謹慎而又迅速的將自身仙元注入這一枚枚雷印中,最後只看到兩兄弟的身前,數以百計的細小的拇指頭大小的紫色光點若隱若現的組成了一個朦朧的光球,兩兄弟奮起全身的力量,吐氣開聲一聲大喝,將那枚光球猛的朝那大蛇新生出的頭顱處轟去。

  太清紫霄神雷,已經是修道界頂尖的雷法,不是大乘期的修士根本無法施展。一個雷印就足以給一名化虛期的修士最沈重的打擊,普通的仙器都難以抵擋這一雷之威。四十九枚雷印被壓縮成一團,更是仙人的手段,其威力根本就難以揣測,加之玄雲公和玄風公以仙元催發雷印,威力更比修道士以真元催發的雷印威力憑空增加了數十倍。

  那一團只有米斗大小看起來朦朦朧朧輕柔極其脆弱的光球準確的轟在那大蛇新生的頭顱上。好似一隻老花籐突然開花,無數點細細的紫色光球出現在那大蛇身體四周的空氣中。略微不過千分之一剎那的沈寂後,無數光點同時爆發,每一顆光點都引來了一道讓人眼睛幾乎失明、水缸粗的紫色電光自天空落下。富岳上空的虛空化為一片雷海,方圓千里之內的天空中到處都是一團團漩渦狀的紫紅色雲朵,無數道紫色的天雷自那雲朵中直轟下來,轟向那大蛇所在的位置。千里方圓的天空墜下一根根雷柱,雷柱匯聚的焦點就是富岳的山頂。天地中只有一道紫色的強光在閃爍,富岳的山體幾乎變成了透明,以外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最深的黑暗中。

  伴隨那雷霆而來的,還有那巨大的聲響。雷鳴聲覆蓋了世間一切的聲音,玄雲公、玄風公都只能張開大嘴,以減弱那巨響對自己頭部的衝擊力。那是聞所未聞的可以摧毀一切的恐怖聲浪,凡是化虛期以下的所有正道修士盡皆被震下了雲頭,一個個頭中瘋狂的噴著鮮血,差點沒被那巨大的聲音震碎了肉身、震化了元神。扶桑島的面積突然擴大了數十倍,因為附近的海水都被那巨響直接化為烏有,露出了下方黑漆漆的海床。扶桑諸島的百姓,饒是他們離得富岳極遠,卻也有不知道多少膽氣弱的人被那巨響嚇死,或者被震碎了耳膜,終生再也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幸好,這樣的雷霆持續了只有短短的一彈指的時間。就在賢妙真人也終於忍不住噴出一口淤血的時候,那前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巨大雷霆終於消散。天空中一片清明,青色的天空中沒有一點兒雲彩,艷麗的陽光嫵媚的撒落下來,照耀得遠處那『轟隆隆』無比迅猛的朝扶桑島湧來的海浪一片金黃,好不美麗。富岳山口上,那條可怕的大蛇只有半截兒狼閌的身軀還在熔岩上漂浮,黑色的鮮血順著山體向下翻滾,燒得那山石迸裂盡成石粉。富岳四周的熔岩河也漸漸的乾枯,那焦灼的熱浪慢慢的平息了下來。

  玄雲公長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四十九重疊加的紫霄神雷,誒,威力還是太強了些,控制不住啊,控制不得,以後要慎用。呵呵,沒想到有這樣的威力,比那天劫還要可怕了十倍!」突然,他醒悟過來,指著賢妙真人咆哮道:「賢妙,你們速速去平息附近的海水,否則這四周的大浪打上來,這扶桑諸島上再也沒有一個生靈,豈不是我們的罪過麼?」他看著那四周黑漆漆的海床上翻滾過來的數百丈高的浪頭,急得直跳腳。這可是他引發的災劫,若是有百姓被那海水殺傷,這罪過可全記在了他的頭上。

  賢妙真人急忙找到被震暈過去的普濟真人,從他身上掏出了幾瓶靈丹救治自己同來的道友。一幹道人堪堪恢復了元氣,就忙不叠的朝扶桑諸島的四周趕去。他們施展禁法,強行將那海浪降了下來,逼得它們緩緩的順著海床流淌過來。遠處已經不見了那些魔修的身影,想必打鬥了這麼一大會時間,他們已經收服了那數百萬戰魂遠走高飛。只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能以後小心應付就是。就算今日賢妙真人他們不來這富岳,魔修們也一定會想盡辦法打開封印那大蛇的禁制,放出下面的數百萬戰魂。以魔修的本性,他們收取了戰魂後拍拍屁股就走,根本不會理會那大蛇的下落,以這大蛇的可怕實力,到時候為禍甚重。

  雖然被魔修耍了一記,但是修士們也只能安慰自己,剷除了這頭絕世凶物,這份天大的功德到手,就算死傷了一些扶桑的百姓,這份功德卻也是折算得過,日後自己定然有好處。甚至就連玄雲公和玄風公,因為先天資質不夠、後天功德欠缺不得不修成了地仙的,如今也開始臆想自己憑借這份功德直上九天仙宮,成就天仙正果的好事哩。

  突然間,那富岳山頭正在翻滾的熔岩海中,大蛇的身體猛的抽搐了一下,他的身體上半截被炸開了一大半的所在慢慢的擡起了一條被炸碎得只剩下一根骨頭的蛇頭。這大蛇其他八個蛇頭被剛才天雷一擊炸成粉碎,如今只得這一個蛇頭還保留了一點生機。他緩緩的艱難的擡起頭來,陰陰的笑了笑。熔岩海中黑紅色的岩漿翻滾著撲上了他的身體,眼看著那一根只剩骨頭的長脖子上,皮肉和鱗甲又長了出來。這顆大頭剛剛恢復元氣,他的身體就一陣的抽搐,被炸毀的身體借助著岩漿的熱力開始急速重生,眼看著他那八個被炸毀的頭顱根部,一個個小小的蛇頭又生長出來。天空又慢慢的變成黑紅色,一片片血汙般的黑雲再次密佈於天空。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49:50

第八十九章 封印


  玄雲公首先發現了不對,他猛的回頭,看到大蛇的蛇頭正在急速重生,他瞳孔內那一點紫色的精光猛的抽搐了一下,他尖叫道:“好一個命硬的妖物!老二,快快聯手,將這廝剷除!”玄雲公不得不焦急,這大蛇的頭顱還沒完全重生,他身上湧出來的妖氣波動已經比剛才還要強上了幾成。顯然這妖物正在從被封印了漫長歲月的影響中恢復,他的全部妖力正在一點一滴的回到他的身體。剛才就已經打得包括兩名地仙在內的兩百多修士灰頭灰臉,如今若是他恢復了全部的力量,這事情就沒辦法收場了。

  金刀、大斧化為一道金色霹靂、一輪金光朝那大蛇斬去,玄雲公右手在自己的蓑衣上扯下了一根竹片,隨手在上面畫了幾個字,那竹片化為一道青光筆直的朝蓬萊島的方向飛去。自忖自己兄弟兩個無法對付這條罕見的絕世妖獸,哪怕是丟臉呢,玄雲公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他只能是向自己的幾個老朋友求助,希望他們趕來之前,自己一行人能支撐得住罷。

  大蛇已經完成了重生,那金刀大斧劈到他身上時,他原本青黑色的鱗片已經轉化為上下三層赤紅色帶著點金光的鱗甲。明顯比剛才的鱗片結實了許多的鱗甲,被那金刀大斧一陣劈砍,只是砍得那鱗甲迸射,一條條尺許深十幾丈長的血痕不斷的在那大蛇的身上冒出來,卻那裡能像剛才那樣重傷他?大蛇的九個腦袋高高的挑了起來,嘴裡開始念誦古怪難懂的咒語,富嶽附近百里之地突然憑空下陷了十幾丈,化為一片赤紅色的熔岩湖泊。熱氣升騰直沖天空,空氣被那熱浪蒸得一陣的扭曲,所有人的身形似乎都扭曲起來。

  賢妙真人一行人已經平復了四周的巨浪,駕禦遁光沖回了玄雲公、玄風公的身邊。他們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比剛才兇焰更盛了百倍的大蛇,嘴裡一陣的發苦。賢妙真人只是搖頭,這等強得沒有天理的上古妖獸,不要說見過,他聽都沒聽過曾經有這樣的東西存在。這條大蛇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被人封印在這富嶽山下的,起碼以賢妙真人這一千多年的見識,就沒有聽過這廝的存在。長吸了一口氣,賢妙真人只能是苦笑道:“兩位前輩,諸位道友,只能死戰了。如此凶物,若是被他逃竄去中原,那後果。。。”

  兩個地仙一干仙人的腦門上都是冷汗直流,一想到大唐朝的都城長安,在一片烈火中化為一個巨大的熔岩湖,這群修士不由得不寒而慄。長安城內可有上百萬百姓,百萬人的生命啊,這筆罪孽之龐大,足夠他們這群只是被無辜捲進來並沒有直接責任的修士被老天爺用天雷追著劈上好幾年的。玄風公咬咬牙齒,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個青銅古鏡,沈聲道:“大哥,拼命罷!被逼無奈啦。”

  玄雲公眼裡紫氣大聲,他張開嘴,一柄朱紅色不過三寸長的古怪晶梭‘嗤啦啦’的裹著一團團祥雲瑞氣直噴了出來,化為一條活靈活現的小龍在他面前一陣淩空沸騰。玄雲公微微一笑,淡然道:“拼命卻也不見得,幾位老友片刻就到,哼哼,就不信這條妖物能翻了天去?。。。動手!”一聲清叱,那晶梭迎風幻化為三十六條長有百丈的蛟龍,帶著無量數的地水火風等等天地元力朝那大蛇沖了過去。玄風公清喝一聲,面色嚴肅雙手很凝重的捧著那青銅古鏡朝那大蛇一照,一道丈許粗極亮的青光一閃即逝,玄風公臉色也是微微一白。

  ‘噗哧’一聲,大蛇的一個頭顱被那青光打成稀爛,那青光筆直的轟進了大蛇的身體,將他的身體從頭到尾打出了一個丈許粗的窟窿。大蛇疼得尖叫起來,身體一陣的翻滾,無數的岩漿沖進了他的身體,肌體快速再生,他惱怒的放聲咆哮了幾句。換了一般的妖獸,這等重創足以殺死他,奈何這大蛇身處熔岩之中,只要熔岩不乾涸,他就擁有無窮盡的生命力,那一道青光只是讓他損耗了幾分元氣,卻又迅速的補充了回來。與此同時,三十六道蛟龍裹著厚重的天地元氣當頭砸下,遠處玄雲公神情嚴肅的雙手連連揮動,好似搬運著某些極沈重的物事,雙臂揮動的速度極慢,遙遙的控制著那些蛟龍在空中組成了一個類似於奇門九宮的陣圖。

  陣圖一成,三十六條蛟龍化為三十六尊纏繞著金龍的透明晶印懸浮虛空,一股股長江倒懸般宏大的九天之上的星辰巨力筆直的落下,好似颶風一樣掃過了那大蛇的身體。鋒銳無匹的星辰巨力,化為一蓬粗有萬丈的銀沙掃蕩而下,磨得這大蛇身上鱗甲‘嘩啦啦’的火星四濺,一片片鱗甲洞穿,下面的血肉一塊塊的被揭起,無數的黑血噴得好似噴泉一般。只是這星辰之力雖然厲害,可是這大蛇的重生之力卻也不是吃素的能耐,任你刮走了他多少血肉,他在下一刻都能將身體修復,硬是折騰得玄雲公拿他沒有絲毫辦法。

  大蛇的身體任憑那星辰罡風肆虐,他的九個長脖子卻扭曲著,將九個大頭同樣排成了九宮陣法。他嘴裡再次念誦起那古怪的咒語,一片片火雲在他身體四周纏繞盤旋,一條條岩漿所化的蛟龍筆直的飛起來數百丈高,在他的身體四周一陣飛舞,富嶽四周百里內的溫度,突然變得和岩漿一般熾熱。隱隱可見一團團若隱若現的火球在那虛空中浮動,眾修士立足的祥雲下麵,那岩漿湖泊中升起來數百根岩漿組成的火柱,那火柱排成了一個前後不對稱左右相互克制的奇怪大陣,一團團漆黑的毒火從那大陣中飄了出來。

  賢妙真人一聲怒斥,他才不管那大蛇的身體外有那些星辰銀沙乃至無數的岩漿毒火等物,被大蛇激怒的他奮起全部的力量,真元再次化為一柄長戟,身體化為一道強烈的金芒,朝那大蛇刺了過去。

  就在大蛇和這些正道修士拼命的時候,被大蛇沖出地心釋放出來的威勢震得重傷的江魚,正和幾個屬下躲藏在火山下的一個山洞中。山洞入口附近,玄八龜愁眉苦臉的揮動著兩柄西瓜大小的金錘,威嚇著朝他虎視眈眈的鳳羽:“不要過來,這寶貝是我的,不是你的,你堂堂一女子,威嚇要欺負我這老人呢?”不過二尺多高的玄八龜,細細小小的胳膊,小小的手掌上抓著兩柄三尺長錘頭有西瓜大小的金錘在那裡舞動,看起來滑稽得讓人噴飯。鳳羽渾身羽毛豎起,好似鬥發性的母雞一樣伸長了脖子死死的盯著玄八龜,只要他的錘勢少有破綻,就是一口噙出。

  山洞的入口處,一副有著天下所有河川流向,用一塊尺許方圓的白玉板雕成,上面還密佈著無數黑點的奇異法寶正釋放出一波波柔和清涼的水光,穩穩的護住了洞口。那洞外就是瘋狂湧出的岩漿、毒焰、毒煙、毒砂,卻沒有一點兒能夠透進這山洞來。山洞裡溫度清涼好似深秋氣候,一絲絲溫和的水汽順著渾身八萬四千個毛孔滲入體內,在經脈中緩緩的流淌,讓人好不舒坦。

  江魚一顆接著一顆的往肚子裡面灌著靈丹。他被大蛇的威勢傷得極其厲害,不過是被那一絲威勢所震,他的經脈都差點崩潰,讓江魚很是想不通自己堂堂銀身如此強悍的身軀,在那怪物面前居然如此的不中用。借助靈丹的效力,他的身體已經修復,如今正在恢復體內的真元。他歪著腦袋看著玄八龜和鳳羽在那洞口打鬥,一肚子的無奈。

  被大蛇所傷墜入火山深處,鳳羽正在大聲怪叫著除了江魚和龍赤火以外其他的妖怪都死定啦,要被火山吞沒的時候,玄八龜突然化為一道烏光從江魚身上跳了出來。這老玄龜出手就是一塊白色玉板籠罩眾人,隨後在那火山下開闢了一個小小的山洞讓江魚調養傷勢,那玉板將洞口一封,這洞內居然變成了靈氣充沛得嚇人的神仙福地。鳳羽卻是一看到那塊白玉板,口水直接噴出了三尺遠:“河圖。。。河圖。。。老烏龜,河圖怎麼會在你的手上?沒道理,沒道理!沒天理,沒天理!不應該,絕對不應該啊!河圖,河圖怎會在你手上?”

  貪婪的火焰都從鳳羽的鼻孔中噴了出來,她瘋狂的想要抓住玄八龜拷問一個明白,結果玄八龜二話不說從腰帶裡拔出兩根金錘,胡亂的揮動著那金錘在鳳羽的腦袋上狠狠的砸了幾錘,逼得鳳羽不敢湊近他的身體。如今玄八龜蹦跳著揮動著錘子,鳳羽呆若木雞的在那裡觀察著玄八龜錘勢中的破綻,兩人卻是僵持在了一起。

  ‘呼’,猛的吐出了一口氣,江魚怒聲罵道:“這次可是吃虧了。”看了一眼洞口的河圖,江魚眼裡閃過一道奇光,他對龍赤火道:“你們身上的傷勢可有大礙?”他的靈識水波一樣滲入了眾妖的身體,最讓江魚擔心害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一干妖怪的內丹和元嬰都還在,只是金丹暗淡烏光、元嬰幾乎委頓得要退回金丹的境界,他們的一身修為卻是被那群魔修不知道用什麼手段給生生弄損了八成以上。

  龍赤火搖搖頭,苦笑道:“我和白猛還好,被他們放了點血祭煉那破除山腹中心禁制陣法的石柱,卻也無甚大礙,只是精血虧損得厲害。龍一他們,卻是吃苦頭了。”龍赤火和白猛都打了個寒戰,顯然龍一他們所受到的折磨,讓他們兩個很有點不寒而慄。

  龍一他們八兄弟的臉變得通紅一片,一個個委屈的低著頭在那裡哭嚎道:“嗚嗚,娘啊,我們對不起您老人家哩,我們被一群女人給。。。給。。。給**啦。”八兄弟那個委屈啊,他們越哭越傷心,最後八個人抱成一團嚎啕大哭起來。他們的本體又大,那淚水好似溪水一樣滾滾流出,一會兒的功夫,那動裡的地面都積起了一汪淚水,看得江魚都有點心酸了。

  搖搖頭,重重一拳砸在地上,江魚怒道:“不要哭了,我們先離開這裡。這口怨氣,不報復回來,我江魚還算你們的大哥麼?龍一,你們放心,日後我要擒了那些乾達婆道的女子,讓你們把她們**一次,都輪回來,這就好啦!”江魚臉上的肌肉一陣兒抽動,他差點沒笑出來。

  龍一幾個卻是很用力的點點頭,惡狠狠的說道:“沒錯,她們這次**了我們,下次咱們也要**回來。俺們老娘死前教育我們說,誰敢揍我們,一定要揍回去,誰敢砍我們,一定要砍回去,否則我們根本沒辦法活下去。吼,老娘說的話總是沒錯的。以後抓住那群女人,也得**回去,否則我們八兄弟的招牌,不就被她們給砸碎了麼?”形容枯槁、精氣大損一身修為付諸流水如今只能勉強保住人形的龍一重重的一拳砸在了地上,疼得他猛的叫了起來,詫異的看了看那似乎不是很堅固的地面。

  皺起了眉頭,江魚心裡苦笑起來:“看來,還得為了他們去求普濟老道煉製一爐靈丹給他們恢復修為。該死的,居然把他們的修為幾乎吸幹啦。”江魚古怪的看了一眼臉色同樣難看的龍赤火和白猛,他很想問問他們兩個是否也受到過同樣的‘虐待’,但是出於兩人面子上的考慮,江魚強行打消了這個念頭。“嗤,早知道他們玩這樣的陰損手段,我應該把羅天殺他們做點手腳啊?誒,同樣下作的手段,不是只有你們會做哩。”

  洞口處,鬥雞一樣瞪著玄八龜的鳳羽大聲尖叫道:“坦白從寬,你身上到底有多少寶貝?河圖這樣的至寶都在你身上,你到底是西王母的書房總管,還是她的庫房總管?沒天理,太沒天理啦!我本族的姐妹好容易給我在昆侖山留下了幾件寶貝,你卻出手就是河圖這樣的上古至寶,老天爺,天理昭昭,天理昭昭啊!”鳳羽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翅膀猛的朝玄八龜一拍,卻被玄八龜的金錘重重的打了回去。

  玄八龜氣喘籲籲滿身都是汗水的叫道:“你這鳥兒好沒道理,那河圖也是一本書哩,記載了天下所有河川的運行軌跡,是老龜我平日裡拿來消遣的古籍,你這麼著緊做什麼?上面的‘先天水經注’雖然是修神的秘笈,可是你一隻鳳凰,怎麼能修煉水族的功法?你不怕走火入魔麼?”

  鳳羽咬著牙齒惡狠狠的瞪著玄八龜,陰沈的說道:“哪怕我用不了,也得拿在手裡才甘心。河圖,神器也,你一老不死的要神器幹什麼?”

  玄八龜理直氣壯的看著鳳羽,大聲說道:“老龜我是水族!我自然可以修煉‘先天水經注’。若是老龜我修成了水神之軀,還怕你麼?”

  鳳羽還要不依不饒的交換,江魚卻開口說了公平話:“好啦,鳳羽大姐,你不要眼紅老玄的寶貝好不好?那河圖既然是純陰水性的法寶,你拿了也沒用,何必搶人家的?下次若是見了火屬性的寶貝,我下手幫你搶如何?”聽得江魚這般說,鳳羽高傲的擡起頭來,擺出一副不和玄八龜一般計較的模樣,趾高氣揚的在洞內走了幾步,化為一道青光溜回了江魚的身體。

  ‘當當’兩聲,玄八龜兩條小手哆嗦著將那金錘丟在了地上,他叫道:“哎喲,可算是把這小姑奶奶給轟走了。我老龜積蓄點私房錢,容易麼?這河圖,當我弄到手容易麼?嘎嘎,嘿嘿!”玄八龜怪笑了幾聲,將那金錘塞進了腰帶裡,扭頭朝江魚道:“唔,咱們要不先去下面看看?封印這樣強大的一隻妖怪的地方肯定有不少好東西,可不要空手錯過了。”

  江魚眼睛一亮,立刻招呼一幫有氣無力的妖怪起身,著玄八龜用那河圖護住了大家,江魚帶頭跳進了那熔岩中,直往地心深處潛了下去。這河圖不愧是先天級別的靈寶,一道道很溫和的白色水光蕩漾出來,眾人雖然是在岩漿中穿行,卻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熱氣。那岩漿中居然已經產生了幾條後天的火靈,一個個身體上散發出金色的火焰,溫度高得嚇人。可是那河圖的白光所過之處,所有的火靈都是抱頭鼠竄,沒有一個敢靠近或者攻擊江魚他們的。

  這一路直線下沈,足足下降了有二十幾裡地,江魚他們突然腳下一空,已經沖進了一個由岩漿裹著的,直徑數十裡的大氣泡中。這氣泡內核心處懸浮著一尊火紅色的祭壇,祭壇上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祭壇的附近橫七豎八的是幾根斷裂的石柱,分明就是剛才束縛龍赤火他們的那些石柱。這些被魔修們加持了古怪禁制的石柱一直墜入這火山深處,似乎是化解了祭壇上的某些封印,這才將那大蛇放了出去。只是這些魔修是如何知曉此處的事情的,卻不為江魚他們所知了。

  玄八龜鼻孔抽動了幾下,撲騰著小短腿飛到了那祭壇邊,不知道他又從哪裡拔出來一柄淡金色的短刀在那祭壇上劈砍了一陣,硬是從那祭壇上砍下了一大塊赤紅色的晶體狀物事來。玄八龜得意的笑起來:“純火性的極品仙石,拿來給火性的靈獸提升等級,是最合適不過的了。”他將那一大塊火屬性的極品仙石丟給了龍赤火,龍赤火急忙將它塞進了自己的百寶囊中。

  一行人興起,將那有裡許方圓上下三層的祭壇砸成了一塊塊的,整個兒祭壇就是一塊巨大的火屬性的極品仙石,也不知道當年設置這禁制的人是如何找到這麼大一塊仙石的。不過,上面的禁法已經被破解得乾乾淨淨,江魚他們也看不出是如何強大的封印才能將如此兇悍的一條大蛇給禁制住,這祭壇自身也沒有了絲毫的防禦力,只能是便宜了在場的唯一一個火屬性的靈獸──龍赤火。

  “唉,應該有一件極其厲害的寶貝做陣眼的,否則制不住那大傢夥。”玄八龜有點失望的伸長了脖子到處望瞭望,搖頭道:“我明白了,那傢夥脫困的時候,一定把那寶貝給帶了出去。想來也是,這頭傢夥沒這麼蠢,放著寶貝不拿留給咱們。”

  眼看再也撈不到任何的好處,但是如此巨量的好似小山一樣的火屬性極品仙石已經值回了票價,江魚他們一行在河圖的保護下,急速朝火山噴口升去。一路飆升了二十幾裡地,距離那噴口只有不到裡許的時候,突然頭頂上傳來那大蛇瘋狂的嚎叫聲,那巨大的聲浪震得熔岩一陣亂抖,江魚他們被那聲音震得頭昏眼花,若非正處於河圖的保護下,江魚又是一個噴血的下場。

  玄八龜一聲不吭的朝那河圖一指,只見河圖上一團明亮的白色光圈蕩漾了出來,裡面顯示出了上面的大戰。只見玄雲公、玄風公連同另外七名通體紫氣縈繞的地仙團團圍住了那大蛇一通亂打,無數的法寶、仙訣好似雨點一樣的砸向了那大蛇。週邊還有近千名修為起碼在元嬰以上,快要結成元神的修士團團圍住了富嶽,數百名一氣仙宗的修士正在空中大把大把的拋灑著靈石和各種佈陣的法器,顯然是要佈置一個範圍極大威力極強的封印陣法,將這大蛇再次的封印。

  大蛇卻是氣焰益發囂張,他仗著地勢之力噴起了無數的地火岩漿,逼得遠近的修士不斷的閃避,那些佈陣的修士也時時被他打斷了進度,有時候一半的靈訣剛剛發出,一大片熔岩就燒了過來,逼得他們不得不閃避開。等得那熔岩掠過,他們再返回剛才的陣法節點,卻又要重新佈置靈訣安放法器,弄得一干修士苦不堪言。

  九個大頭上的角已經變得極長極粗,漸漸的有了龍角的樣式。大蛇身上的鱗甲也慢慢的轉化為赤金紅色,那色澤益發的絢麗,防禦力益發的強大,如今玄雲公的金刀劈砍在他的鱗甲上,除了能砍飛幾片鱗甲,再也無法傷到他的身體。那纏繞在大蛇身邊的火雲,已經粘稠濃密得變成了血漿一樣的東西,一團團急速轉動的血雲中,一道道紅色的火雲雷電急速劈出,竟然有點像是道家小四九天劫的威力,饒是玄雲公他們已經身為地仙,卻也不願意和這些紅色雷霆硬碰,只能是借助法寶的威力和那大蛇糾纏。

  大蛇的身體有萬多丈長短,狼閌的身體大半還在那山體熔岩中,如此龐大的身軀,可想而知他能容納的元力比之普通的修士要多出多少。九名地仙體內仙元耗費了一小半,已經開始氣喘籲籲了,大蛇卻還是若無其事的噴吐著一道道毒火毒煙。威力強大的雷法從幾個地仙的手上不斷放出,但是一道雷法這條大蛇都能用數量過百倍的熔岩浪潮去抵擋,消耗的元力對他而言不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一部分,卻逼得這些地仙狼狽不堪。擁有和地仙同級別的修為,體內的元力儲存量卻超過了地仙上百倍,這大蛇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看到一名地仙突然被那大蛇吐出的一口蛇涎裹著一團毒煙打得倒飛了數十裡,江魚的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大蛇攔住了他們的出路,看那些一氣仙宗的道人正在佈置的陣法架勢,一旦發動整個富嶽都會被封印住。江魚可不敢自大到從數百名一氣仙宗的道人聯手發出的大陣下逃出生天,可是這大蛇攔路,他們如今卻也無法沖出去啊?

  玄八龜有點犯愁,他搖晃著長脖子苦笑道:“這次,可是麻煩到家啦。”‘嘩啦’一聲巨響,大蛇的長尾巴從他們身邊劃了過去,卷起了無數熔岩漩渦,巨大的力量卷著眾人望那尾巴上撞了過去,嚇得江魚連忙放出幾道罡氣穩住身形。

  看著那條大尾巴無比囂張的往來搖晃,江魚突然看到了某件東西。他咬咬牙齒,沈聲喝道:“老龜,你的河圖,最多能承受什麼樣的打擊?”

  玄八龜脖子縮了縮,攤開雙手很是自信的說道:“若非這條大蛇體形太大將整個火山都堵住了,以河圖的力量其實能護住我們跑出去的。誒,詳細的說起來,就算是地仙的力量,以我的修為催動這河圖,也能抵擋一刻鐘哩。只是,如今保護的人太多,這力量有點分散了。”他有點無奈的說道:“這麼多人,想要借助它的保護沖出去,那是不可能的。那大蛇隨口一道毒焰,都能打破如今的禁制。”

  江魚長喝一聲,大聲說道:“那就,富貴險中求罷。跟緊我!小蛇,你們可能還能大大的進補一番哩!”他拔出鯤鵬一羽劍,一團金紅色強烈的劍光前方開路,他帶著一行人以及一臉不可思議的玄八龜,筆直的朝著大蛇的尾巴上某個尷尬的部位刺了過去──大蛇的糞門所在。

  這大蛇身上越來越堅硬的鱗甲已經覆蓋了他全身,但是唯獨沒有蓋住的,就是他大張的大嘴以及他的這個部位了。只是大蛇的嘴裡不斷的噴出道道毒焰和毒煙等等,那個部位又掩藏在深深的岩漿中,他哪裡擔心會有人利用這樣的弱點來攻擊他?他更是沒有想到,天下有江魚這樣憊懶的人物,一心一意的就朝人家最尷尬的部位開刀哩。

  以這條九頭大蛇那萬多丈長的狼閌身軀之大,他的糞門對于江魚他們而言,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山洞。鯤鵬一羽劍帶著一道金光撕開了那一處的軟肉,裹著江魚他們沖進了大蛇的身體。江魚很小心的控制著自己一行人的行進方向,始終就在大蛇的腸子裡前進。以這條大蛇如此碩大的身軀而言,他的腸胃對於人類就是一條通衢大道。江魚他們已經順著那腸道朝前狂奔了數百丈,那大蛇還茫然不知自己體內已經有異物闖入,還在那裡‘咕咕’怪叫著朝那些修道士發威呢。

  河圖放出一道道溫和的白光,裹住了所有人的身形。這大蛇被封印的時間極其久遠,他肚子裡卻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食物殘渣,所有的也就是那滾滾的赤紅色的岩漿。雖然岩漿的溫度比外界的岩漿更要高了許多,但是在河圖的保護下,江魚他們還是順利的直奔大蛇的七寸所在。身邊有龍赤火和白猛這兩條本體就是異種蛇類的妖怪指點,江魚自然知道這大蛇最要命的金丹在什麼地方。

  禦劍急行,一行人沖過了近萬丈距離,已經到了這大蛇的要害所在。一層淡金色半透明的肉膜中,一顆足足有十丈方圓的巨大金丹在那裡滾滾翻動,裡面依稀有一條九頭蛇的紅色影子在遊走。龍赤火、白猛的眼神都變了,尤其是白猛,幾乎是自卑得差點沒流出眼淚。龍一他們八兄弟也是呆呆的看著那顆金丹,吞了口貪婪的口水,低聲嘀咕道:“這麼大一顆金丹啊?老天,難怪他還沒化成人形,就,就這麼厲害。”

  十丈方圓的巨大金丹,這裡面能容納多少分量的元力?江魚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這一顆金丹大概相當於多少個修道人的元嬰。不過,他能肯定,這一定是一個非常龐大非常龐大的數字就是。他舉起鯤鵬一羽劍,威嚴的朝龍赤火他們沈聲說道:“小蛇,這次你們卻是辛苦了。。。唔,美餐當前,你們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能吞多少就吞多少罷。看看,你們若是把這可金丹全部給吞了下去,能夠提升多少修為?”

  不僅僅是十個妖怪的眼珠子一下子發出了慘綠色的光芒,就連鳳羽也從江魚身上跳了出來,恢復了鳳凰本體的她直勾勾的盯著那顆碩大的金丹,嘴角一絲口水慢慢的滑下:“這麼大一顆啊。。。嗚嗚,這麼大一顆。。。若是能全部吞下去,我豈不是可以恢復大半的修為?嗚嗚,這麼大一顆,你叫我怎麼吃啊?”鳳羽不由得潸然淚下,眼淚和口水混成了一團,滴在了那顆金丹上。

  金紅色的太陽真火從鯤鵬一羽劍上噴出,可以焚毀一切的真火燒開了那顆金丹上的肉膜,一顆滴溜溜紫巍巍帶著點金光火氣的巨大金丹暴露在所有妖怪的面前。龍赤火、白猛、龍家八兄弟,乃至鳳羽,甚至是玄八龜,都恢復了本體,張開了大嘴,施展獨特的妖怪吞噬他人內丹的法門,朝著那顆巨大的金丹就是一咬一吸。

  外面正在和大蛇打得死去活來的修士,看到大蛇突然面容詭異的渾身僵在了那裡,隨後他猛的一聲慘叫,從那火山口的熔岩湖泊中蹦跳起來有足足三千多丈高。團身跳起來數千丈高的大蛇在空中怪聲怪氣的慘叫了幾聲,身體好似石頭一樣的猛然落下,將那火山口的熔岩全部炸飛出了數十裡遠,無數團鬥大的火球從富嶽山頂噴射了出去,引得那富嶽方圓百里內已經變成一片禍害。

  大蛇的尾巴瘋狂的朝著四周一陣亂抽,只見那富嶽山頭立刻矮了數十丈,從原本的圓錐狀變成了圓臺模樣。隨後那大蛇張開大嘴,身體死死的纏在了山頭上,九個大嘴同時往外噴出了強烈的毒焰。那毒焰朝著四周一陣狂奔,搞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九個地仙連忙招呼所有修士急忙撤退了數十裡遠。大蛇正中的那個頭顱猛的筆直的豎起,直愣愣的朝著天空張開了大嘴,裡面有紫巍巍的帶著點淡紅色的光芒噴了出來。

  玄雲公驚訝的叫道:“古怪,他一直大占上風,怎會突然噴出金丹做那拼命一擊?這妖魔的腦子壞掉了麼?”

  賢妙真人則是渾身一抖,張開了大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見那大蛇嘴裡噴出的數千丈長的黑煙毒火中,一顆直徑七丈左右的巨大金丹‘滴溜溜’的直沖了出來,那顆金丹的旁邊,江魚拎著個玉瓶正在那裡拼命的汲取金丹中的元氣靈液。龍赤火、白猛還有龍家兄弟這幾個已經在終南山備案的妖怪正化為本體,張開了大嘴瘋狂的抽吸著那金丹中一縷縷紫色的靈液。玄八龜、鳳羽更是直接趴在了那金丹上,吸得是不亦樂乎,吸得那大蛇是連連慘叫,眼裡都流出了淚水來。

  百忙之中,江魚突然看到了天光大亮,他還有閒暇功夫扭頭朝著賢妙真人這邊大叫了一聲:“普濟師叔祖,您老人家快來啊,這麼大一顆金丹,夠您老人家煉製多少靈丹妙藥啊?誒,醜化說在前面,練好的靈丹我要一成啊!”

  大蛇發出淒慘的嚎叫聲,無數年的苦功眼看要化為流水,他怎會甘心?噴出了金丹,他張開大嘴朝江魚他們吞了過去,嘴裡毒焰噴湧,他想要一舉殺死江魚他們這群沖進自己身體搗亂的敵人,收回縮水了不小的金丹,立刻逃向那無邊無際的外海。他已經開始有點害怕了,這幾個形跡詭秘的敵人,是從哪裡沖進自己身體的?

  ‘轟’的一聲,普濟真人突然爆發了。看著那顆曠古爍今前所未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龐大金丹,普濟真人的眼睛裡面透出了瘋狂的、狂熱的綠光,他隨手掏出四顆身上僅存的‘龍虎金丹’,施展了平日裡絕對捨不得浪費的‘龍虎四門陣’,四條黑龍、四條白虎,一共八條近千丈長的靈氣沖天而起,發出震天的龍吟虎咆,直朝那大蛇殺了過去。普濟真人不顧自己本身的修為極弱,他架著祥雲揮動著平日裡拿來給丹爐扇火的青銅扇,大聲尖叫著朝江魚那邊殺了過去:“乖乖江魚小孫子,你撐住,師叔祖就來救你啦∼∼∼!”

  瘋狂的普濟真人爆發出了瘋狂的戰鬥力,已經有點委頓的大蛇一時不查,被他一扇子將一個大頭抽飛了數百丈遠。‘噹啷’的巨響聲,嚇得附近的道門修士一個個張嘴結舌,生平第一次發現平日裡只會煉丹的普濟真人,居然還有如此威猛的時刻?

  不過,畢竟那是一顆直徑七丈左右的金丹啊!那能練成多少丹藥?直徑七丈的金丹,而且是如此強大的一頭上古妖獸的極品金丹!煉製出來的肯定都是極品的靈丹!而一顆丹藥才多大?不過小拇指頭大小而已。

  想到這裡,在場的道門修士集體爆發了,所有人都不再留手,連同九名眼裡同樣閃著綠光的地仙一起,潮水一樣的仙法仙訣朝著那倒楣的大蛇轟了過去。每一道仙訣,都比剛才遊鬥的時候發揮出的威力大了三倍,最少也強了三倍。

  金丹噴了出去,似乎就突然不受自己控制,整個金丹都被河圖發出的白光裹住,隔絕了金丹和自己聯繫的大蛇,如今的氣焰直線下降。沒有了金丹內的元力神通,他也不過是一條肉體強悍一點、塊頭大一點的九頭蛇,那令人恐怖的毒焰、毒煙、毒砂乃至天劫一樣強大的雷霆,都無法再釋放出來。面對那潮水一樣狂湧過來的仙訣攻擊,大蛇只能是仰天一聲長嚎,掉頭就往富嶽山的岩漿海裡沈了下去。

  狂風暴雨般的仙訣攻擊,將那富嶽山頭再次削低了近百丈,絕大部分仙訣都作用在了那大蛇的身上,大蛇當場被炸成了三段,黑色的鮮血狂噴了出來,整個富嶽山在那一霎那間都被黑色的毒血所淹沒。黑色的岩漿中,三段蛇身在努力的扭動著,想要把自己的身軀重新湊回一起。

  可是,來不及了,一層層釋放出強烈光芒的陣圖在空中閃現,一共十八層一氣仙宗最為強大的降魔陣圖筆直的落在了富嶽山上,將火山連同大蛇,一起禁制在了深深的山地。隨後一道強光從天口落下,大蛇沒有了蹤影,那岩漿繼續滾滾的流淌了出來。大蛇,被再次封印,而且他還失去了無數年來好容易修煉出的那顆巨大無匹的金丹。

  江魚被賢妙真人拍打著肩膀,發出了大聲的歡笑。可是笑著笑著,江魚就差點沒哭了出來──天空中出現了一團紫黑色充滿了無上威嚴的雷雲,一絲絲紫金色電光在那雲中纏繞,龍赤火和白猛的本體一陣的扭曲,仰天發出了一絲嘹亮的龍吟。這兩個傢夥剛才吞噬金丹過猛,居然直接迎來了他們的‘化龍劫’!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50:08

第九十章 朝廷新貴

  狂風呼嘯,不知哪裡卷來的風沙在昆侖山中滾蕩。巍巍雪山綿延好似海潮,一座座山峰在那白霧中若隱若現,時不時的在幾處山頭上雲層裡電光一閃,那滾滾的雷聲就好似在人的耳朵邊響起。風沙推著雲霧一波波的在天空急速飛行,那一座座雪山好似也在雲霧中飛奔,看得久了,讓人不由得頭昏眼花,若是定力差的人,說不定還得栽倒在地。這昆侖山脈中,�古以來就少有人行,今日卻有一夥人身穿單薄的春裝,正在那險峻的山峰中有如猿猴般急速跳動,直入昆侖山深處。

  前方領隊的人,正是被那大蛇內丹補得滿臉通紅,氣色大好的江魚。扶桑島一戰,雖然道門吃了點虧,折損了三十幾個修士,卻也無傷大雅,畢竟他們的元神都被救了回來,真正被打得魂飛魄散的卻也沒有幾人。反而是奪取了那大蛇的內丹,將他重新封印在那火山深處,此番功德大得無法思議,玄雲公、玄風公連同其他幾位地仙得了這份功德的一半,九名地仙居然就有飄飄然將要飛升去天庭仙府的徵兆。等得龍赤火、白猛的化蛟劫剛剛結束,一紅一白兩條蛟龍還在空中雀躍飛舞,天空中九道金光落下,天地間冥冥中的規則大力已經將玄雲公等九名地仙接引飛升,就連一點兒交待的話都來不及留下。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畢竟得成正果飛升乃是大喜的事情,一干道門修士也只是嗟歎了幾句,就開始打點這次的收穫──那枚直徑七丈左右的巨大金丹──僅此一項,就讓所有的修士都感覺不虛此行。而江魚更是心中大樂,這可金丹最精華的一部分都被他以及他屬下的人吸食,龍赤火、白猛順利化蛟,已經晉級為仙獸;龍家八兄弟卻是因為自身就有蛟龍的血脈,不經化龍劫就已經化為了八條暴虐的黑蛟,自身修為暴漲了一大截;反而是玄八龜和鳳羽吸食了大量的金丹靈液,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叫江魚大為詫異。

  和普濟真人談妥了日後練成了靈丹大家分贓的比例問題後,看到富嶽方圓百里內地獄般的景象,心虛的江魚不敢回去見吉備真備以及扶桑的天皇,領了自己的一干屬下直奔昆侖山趕來。賢妙真人以為他是帶人去昆侖山捕捉煉製天官印所需的猛獸魂魄,卻也不擔心他的安全,只是稍稍叮囑了幾句,就和一干老道駕遁光離開了扶桑。去終南山的去終南山,回蓬萊的回蓬萊,還有一氣仙宗的那幫道人自去返回他們在南海某處仙島上的山門,這些老道的去向暫且不提。

  昆侖山,望月宗山門,江魚打出幾道印訣,將山門外的護山陣法打開。背著雙手站在他肩膀上的玄八龜歪著腦袋連連搖頭,批評道:“望月宗在修道界也算是五大仙門之一,雖然人丁稀少了點,這是沒奈何的事情。可是這護山的陣法之簡陋,是老龜我生平僅見呀!不怕人進去偷了你望月宗的寶貝麼?”江魚的臉一陣通紅,他氣急敗壞的一手纂下了玄八龜,將他重重的丟在了地上。

  玄八龜卻也不在意,他背著小手邁著兩條短腿大搖大擺的行向望月宗的山門,他連連批評道:“天下山門之簡陋,莫有出望月宗之右者。唉,你看看,你看看,這叫什麼事呢?洞府裡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你們這洞府裡也沒有什麼禁制麼?”

  冷笑了一聲,江魚帶著一行妖怪行進了洞府,沒理會在洞門口東張西望的玄八龜。玄八龜歪著腦袋連連歎氣,低聲歎道:“當年你們望月宗的開山祖師大神後羿,雖然是被驅逐出天庭被削去了全部神力神通的天神,創下的這份基業卻也不得了哩,想當年望月宗全盛之日,數百門人就以弓箭之法震懾得天下煉氣士無有敢正視望月宗者,可是如今,門庭寥落,唉,落毛的鳳凰。。。那個不如雞啊。”玄八龜惡意的看著江魚背後鳳羽所化的紋身,小心翼翼的說出了最後幾個字。他搖搖頭,感慨了幾句,看到江魚打開了通往望月宗寶庫的大門,急忙就要走過去。

  一滴粘稠腥臭的涎水從洞口頂部的山崖上滴了下來,正好滴在了玄八龜的身上。玄八龜驚訝的擡起頭來,猛不丁的看到那洞口望月宗的匾額上,一頭龍頭、牛身、單足、三尾通體黑鱗的兇殘怪獸正瞪著他!那龍頭上只有一顆拳頭大小的眼珠,眼珠**出一道朦朧的黃光罩住了玄八龜,讓他身體好似陷入了快要凝固的松脂中的蒼蠅,行動間無比的艱難。玄八龜尖叫起來:“這是什麼怪物?山海經中也沒有記載這樣的怪物!救命啊,救命啊!”玄八龜本能的感覺到一股寒氣從心底升了起來,這頭怪獸,似乎正是他的天生剋星。

  怪獸那將近有丈許方圓的大嘴慢慢的張開,露出了嘴裡圓錐形好似一柄柄小匕首的牙齒。玄八龜身體哆嗦了一下,這圓錐形的上面帶著一圈圈螺紋的牙齒,很顯然對於自己這樣的鱗甲類的神獸身上的鱗甲擁有極強的破壞力。再看看那怪獸臉頰附近那一根根發達的筋肉,這一口咬下來,玄八龜都不敢確信,自己的玄甲是否能夠抵擋住這利齒的啃噬。這頭怪獸顯然也是神獸一級的兇猛異獸,先天上就不弱于玄八龜,再加上他身上那濃厚的殺氣,玄八龜敢肯定,這傢夥可不是什麼吃素的善良之輩。

  尤其這怪獸眼裡射出的黃光,這黃光居然有不可思議的大神通。玄八龜已經偷偷的施展了幾個破除禁錮禁制的法術,卻對這黃光沒有絲毫的用處。一股極其強大的吸引力從那黃光中傳來,玄八龜的身體慢慢的被吸了起來,直往那怪獸的嘴裡投了過去。玄八龜再次驚恐的叫嚷起來:“救命啊,救命啊!你們望月宗的家門口,怎麼還有這種凶物?”他兩隻手緊緊的扣在自己的腰帶上,在裡面拼命的掏摸起來。

  江魚帶著十個妖怪從寶庫中行了出來,他肩上扛著幾張造型優雅的長弓,看著手舞足蹈的拼命掙扎的玄八龜大笑道:“你不是說我望月宗家裡沒人看守麼?呵呵呵,這頭‘夔龍’是我望月宗的鎮府神獸,那只神眼可以看破一切藏匿法術,更能看破一切人的心思。若是對我望月宗有什麼三心二意的人,就會被他吞吃掉!”

  站在那黃光外,江魚不無譏嘲的朝玄八龜拱手恭賀道:“恭喜,我在望月宗學藝十年,也沒見過他一次,怎麼你剛來這裡,就碰到了他?”

  玄八龜小綠豆眼眨巴眨巴的看著江魚,一臉的無辜和沮喪。江魚和玄八龜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了一陣,他將那幾張長弓塞進手鐲中,嘟著嘴朝那‘夔龍’怪聲怪氣的吹了幾聲口哨。那怪獸腦袋緩緩的側了過來,打量了江魚一陣,慢慢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黃光消失,玄八龜從丈許高的空中一頭栽了下來,那‘夔龍’卻好似一攤黑水,慢慢的滲入了那望月宗洞府上的匾額。看到這詭秘的一幕,玄八龜這才驚歎道:“原來是使用上古禦獸法門禁制的山門鎮獸啊,這夔龍卻有什麼作用?”

  帶著人走出了洞府,江魚將洞門重新封閉,思忖了一陣才點頭說道:“夔龍是上古幾種凶獸雜合生出的後代,生性殘忍、噬血,卻對主人最是忠誠不過。他那一隻眼睛有個名堂,叫做‘洞察人心’。若是進入山門的人對我門中之人有二心的話,就會被那黃光禁制,成為他的腹中餐。當年我望月宗收徒弟,卻都是叫他先查探心性了才能收入門下。”

  ‘二心’二字,聽得玄八龜一陣的皺眉,綠豆眼中一陣奇光閃爍,他沒吭聲。江魚則是站在洞口,眺望遠處一座雪山之巔那狂風吹起了山上的積雪,在那山頭邊扯出了一面雪白的大旗,他淡笑道:“那一日在‘昆侖’行宮,在打開那天地爐的時候,我收到了一縷西王母留下的神念。唔,老龜,你知不知道那神念中提到了什麼?”玄八龜默然,他背著兩隻小短手,有點頭疼的回頭看了一眼望月宗的山門。

  鳳羽猛的從江魚身上蹦了出來,身上已經是七彩光芒縈繞的鳳羽渾身羽毛豎起,眼睛赤紅的直撲玄八龜:“原來如此,嘎嘎,這老烏龜沒安好心哩。難怪昆侖山就他一人留下來,難怪他身為西王母的書房總管,這樣容易就把自己給賣了給你做禦靈!來人啊,幫姐姐我抓住這個奸細,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他所有的寶貝,都是姐姐我的。”

  玄八龜隨手從懷裡掏出一根銀亮銀亮的繩索朝鳳羽一丟。一聲清脆的龍吟,那繩索化為一道蛟龍將鳳羽綁得結結實實,‘咕咚’一聲鳳羽站立不穩,狼狽的摔在了地上。鳳羽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尖叫起來:“簡直就是荒唐,捆仙繩也在你手裡?老天爺呀,您就睜開眼罷,天理昭昭呀,簡直就沒天理啦!”鳳羽的眼睛轉為慘綠色,看她那樣子,她現在就能把玄八龜給生吞活剝了。歪歪嘴巴,玄八龜從腰帶裡不斷的摸出一件又一件奇光閃爍的法寶。鳳羽的眼珠子越瞪越大,在那裡尖叫道:“蕩魂鐘、兩界牌、戊土杏黃旗、打神鞭、玄黃塔、陰陽鏡。。。老天。。。”白眼一翻,受到極大震撼的鳳羽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龍氏八兄弟的眼珠子都紅了,他們‘呼哧呼哧’的喘息著,猛的圍住了玄八龜,伸開大手差點就喊出了‘打劫’二字。只是,看到玄八龜輕描淡寫的握著兩柄寶劍在那裡輕輕的晃了晃,龍氏八兄弟全部明智的閉上了嘴。那兩柄寶劍一紅一紫,劍光呈龍形,上面刺骨的殺氣讓已經化為蛟龍的龍赤火、白猛、龍氏八兄弟一陣陣的哆嗦,差點就跪在了地上。這是兩柄斬殺蛟龍有如砍瓜切菜的屠龍劍,專是為了克制蛟龍而打造。九天神龍都難以受他一擊,何況他們這幾條小小的蛟龍?

  “你把家底都亮了出來,不怕我打劫啊?”江魚雙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著玄八龜。

  ‘呵呵’一笑,玄八龜搖頭道:“你打劫也沒用,裡面都有娘娘的一縷神念寄託,你根本沒辦法使用它們。若是你願意作到娘娘所留下的那一縷神念中所說的事情,這些東西都是你的。並且,日後你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如何?”

  回想了一下西王母在天地爐上留下的那一縷神念,江魚苦笑道:“他們可真是好大的神通,居然連日後會有人去那天工殿使用天地爐都計算得清清楚楚。可是‘天元’到底是什麼東西?要我幫他們找到天元,以解開天庭的封印,我哪裡有這樣大的本事?”

  聳聳肩膀,玄八龜將一件件奇光異彩的神器又塞回了腰帶,他緩緩的說道:“‘天元’不可強求,只能隨緣。雖然天庭已經降下了諭旨要那道門中人設法揭開天庭的封印,讓天庭重臨人間,但是魔道尊者、佛門佛陀乃至妖魔鬼怪之屬的天外天諸方魔頭,都同樣降下了類似的諭旨。”很溫和的看著江魚,玄八龜輕聲說道:“只是,這些接受諭旨的人,能有什麼用?他們是明棋,你卻是暗棋,以我的估計,你成事的可能性更大十倍。因為佛、魔諸門中人應當不知‘天元’的存在,只要你能找到天元寄身,奪取‘天元’之力,就能成事。”

  蹲下了身體,江魚深沈的看著玄八龜:“那,留下那一縷神念的老人家的許諾可是真的?嘻嘻,難不成我江魚的中原淨街虎,能真正的變成三界淨街虎?日後我等兄弟,就在天上人間肆意橫行?卻也快活!”

  玄八龜用力的點點頭:“娘娘他們是何等身份?豈能欺你?唔,你若繼承天元之力,揭開那天庭封印,自然一切不成問題。”

  低頭思忖了很久,江魚終於苦笑起來:“想不到一心一意的避開麻煩,結果還是被人給計算了,你這老烏龜都跑到了我身上來,看來是避不開你啦。好深的算計。誒。。。坦白告訴我,鳳羽卻是否和你一路的?”江魚指了一下被捆仙繩綁得好似一隻粽子的鳳羽。

  玄八龜眯著眼睛笑得很得意,他搖晃著長頸子,悠然笑道:“封印她的人,就是上一代天元,她怎會和我一路?只是她的那位族中的姐妹,卻是不折不扣的和老龜我是一路的。有人設局,自然就有人破局,我和鳳羽,都是這破局之局中的棋子。只是老龜我明瞭其中的事情,鳳羽她,呵呵呵呵,卻沒那個自知之明罷了。她卻不想想,她被封印在那大雪山腹中,以她的實力,卻又怎能將神識透出那封印?”

  果然是好精明的設計,江魚實在是無話可說,看著如今已經和自己是同生共死的玄八龜,自己卻又得了他的好處──身體憑空增添了一份防禦力──江魚長歎道:“罷了,上了這條賊船,我就聽你們擺佈一次又如何?總之是隨緣,不見得我能碰到那東西哩!呵呵呵呵,若是事成,魚爺我可以去天庭逍遙,若是事敗,卻也與我無損,為何不做?”說時遲,那時快,江魚剛把話說完,就一個虎撲朝玄八龜撲了過去,一拳重重的悶在了玄八龜的腦袋上。以玄八龜本體玄龜那等強悍的防禦力,都被江魚這一拳打得眼前金星亂閃,玄八龜剛要掙扎,江魚卻已經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腰帶,大聲叫道:“娘的,要老子幫忙辦事,先拿好處來吧!唔,總要給我一件寶貝過過手癮才是!”

  可憐玄八龜兩條小手剛剛伸過去要抓自己的腰帶,白猛、龍赤火已經獰笑著撲了過來,將他兩隻手死死的抓住,將玄八龜直提了起來。玄八龜急得兩條短腿瘋狂的撲騰著,他大聲叫駡道:“放手,放手,江魚,你不可太貪心哩,你如今的實力,保不住這些法寶,只會給你招災惹禍哩,除非你到了地仙水準,否則這些寶貝出世一件,整個人間都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哩。好處早就給你啦,好處早就給你啦,莫非你以為那瓶‘不死藥’真的是娘娘老糊塗了留在那丹房中的麼?”

  ‘啊?’,想到那瓶已經被自己用光的‘不死藥’,再想想玄八龜身上那些法寶足以引發世上所有修道人貪心的響噹噹名頭,江魚只能是不甘的歎息了一聲,勉強放開了玄八龜,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吼道:“你的那些寶貝,全是我的,全是我的!”

  玄八龜雙手一攤,很乾脆的說道:“全是你的,全是你的,放心罷。自從你碰到了鳳羽,觸發了這破局之局,這些寶貝就註定是你的啦。就算事情不成功,老龜我也變成了你的禦靈,還能跑到哪裡去?”玄八龜有一句話沒說出來,或者確切的說,這句話他沒有哭出來──設下這破局之局的時候,那些上古的大神金仙怎麼不好好的計算又計算?若是進入局中的是一名虔誠向道的修道人,這事情多輕鬆?那修道人自然是會效死命也要找到天元之力的寄身以求解開天庭的封印。但是,偏偏入局的是江魚,玄八龜心中都有點忐忑,不知事情會演變成什麼樣子啦。

  悻悻然的將玄八龜放在了自己肩膀上,將氣血沖頂昏迷不醒的鳳羽扛在了身上,江魚嘀咕著罵道:“難怪那夔龍就抓住了你,哼哼,果然是一肚子鬼胎。若非今日帶你來我望月宗山門,還真不知道你這小老頭兒肚子裡面藏了這麼多事情。”他微妙的眼神瞥了一眼玄八龜,不懷好意的告誡道:“你以後不許離開我的身體三丈外,你如今可是一行動的寶庫,若是被人知曉了,你可就完蛋了。”

  玄八龜輕輕一笑,微笑道:“這自保之力,老龜我還是有的,不是天下所有人,都能對我老龜又打又抓的。”他從腰帶裡抓出一本古籍,手指頭沾了點口水翻閱起那古籍,坐在江魚的肩上好不悠然自得。江魚看到他那自在的樣子,不由得恨得牙齒直癢癢。他又想到了西王母那一縷神識中留下的信息,不由得心頭沈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沒錯,正如玄八龜所說,自己已經進了這破局之局,想要脫身,可就難了。不見麼?玄八龜都俯身在自己身上了,當日怎會一時糊塗,就答應了玄八龜帶他出昆侖山呢?仔細回想起來,他不是出不了昆侖山,而是等著自己這個肉頭上當哩。心中暗罵了一句‘可惡的老烏龜’,江魚領著一行人在昆侖山脈中沒有目標的溜達起來。

  漫無邊際的頂著狂風在昆侖山中遊走了幾天,找到了無數火候還算湊合的靈藥塞進了手鐲裡準備拿去普濟真人那裡賣好,這一日,正抓了一頭野生的犛牛在那裡生活燒烤的江魚一行人,突然聽到了一聲蒼涼悠遠聲音直透雲霄有那金石之音混雜其中的虎嘯。懶散的坐在地上安撫著眼淚吧嗒的鳳羽,另外一隻手舉著一個酒罈不斷的喝著美酒的江魚隨手將鳳羽往地上一丟,跳起來歡喜道:“是頭極品的老虎,聽這聲音好生雄渾有力,這老虎的精氣充沛,拿去做那天官印的印魂,那是最好不過。”

  騰身跳起,矯健在百多丈外的山崖上借力一點,江魚好似一個陀螺急速旋轉著朝呼嘯聲傳來的山坡上撲了過去。龍赤火、白猛也急忙跟了上去,龍氏八兄弟卻是無比憊懶的圍在那烤犛牛旁邊流口水,好似根本沒看到江魚的動作。被江魚安撫了一陣剛剛收起委屈的眼淚的鳳羽,被江魚這毫無愛心的隨手丟在了地上,氣得她渾身羽毛直豎,跳著腳對著江魚一陣破口大駡,江魚卻早就去得遠了。

  十幾裡外的一處山坡上,一頭背後生了兩扇小小肉翅身長有三丈許的一頭公虎正踏在一塊探出懸崖數丈的山岩上,仰天長嘯。他的身後是一頭身長兩丈許的母虎,兩頭老虎的後面跟了一群體形格外壯碩的虎、豹之屬,一個個都比尋常的虎豹塊頭大了倍許。那公虎一對碗口大小的綠色眼珠顧盼生威,長咆聲在空氣中竟然劃出了一絲絲隱約可見的白色氣浪,一對前掌不耐煩的在那山岩上隨意拍擊,竟然濺起了點點火星。這一對身後有翅膀的老虎,正是上古奇獸‘飛天虎’的遺族之一,整個昆侖山脈,也僅有眼前這最後一對了。‘飛天虎’乃天生獸王,身後追隨他們的虎豹一個個都是獨霸一方的獸中之雄,那生威聲勢不是尋常猛獸所能比美。

  站在那山崖上的山峰巔部,打量著這兩頭猛虎,江魚笑得牙齒都快掉了下來,他喃喃自語道:“妙極,原本只打算找一頭兇猛異常的猛虎做印魂,哪知道卻買一送一搭上了一頭母的。公虎如今就宰殺了收了他的魂魄,母虎卻擒回去送給郭子儀,著他親手斬殺後收取魂魄了同樣祭煉一枚虎威將軍印,日後他在沙場上征戰廝殺,這枚大印正好讓他如龍得水,麾下將士戰力自然提升十倍。”

  又打量了一下那兩頭飛天虎身後跟著得十幾頭虎豹,江魚歡呼道:“小蛇、白猛,你們一人斬殺一頭罷,回去你們也一人祭煉一枚天官印玩玩。哈哈哈,回去我就請大哥幫忙,讓你們兩個升官!”笑聲驚動了下方的飛天虎公母兩,天生有極大靈性的兩頭飛天虎渾身長毛猛的一抖,根本不看敵人在哪裡,而是看準了一個方向,跳起來十幾丈高飛出去二十幾丈遠,一聲虎嘯後就要逃走。

  “好精明的畜生!”一縷太陽箭氣呼嘯而下,那頭公虎‘嗷’的一聲,身體已經化為一團火焰飄散,江魚手一招,將那公虎的魂魄收入手中。他從那山頭直跳下來,幾步就追上了那頭母虎,大手狠狠的抓住那母虎的頂瓜皮狠狠的一掄,將那母虎重重的砸在地上,砸得那頭母虎暈了過去。施展了一個袖裡乾坤的小法術,堪堪能將那母虎塞進自己的袖子裡,後面龍赤火二人也順利的斬殺了一頭看中的猛獸,將魂魄收起。

  達成了來昆侖山的主要目的,江魚領了一干人返回了長安。他在距離長安數裡遠的樹林裡按下箭光,等了小半個時辰,架著狂風裹著一團團烏雲滾滾而來的十個妖怪這才趕了過來。所謂龍行雲,龍赤火他們幾個如今都是蛟龍之屬,雖然不是有意為之,可是那一團團烏雲還是給長安城帶來了一場大雨,黃豆大小的雨點密密的灑了半刻鐘,等得幾個妖怪收起了身上的氣息,那雲也就散開,天空一輪豔陽托了出來。

  面帶笑容的江魚背著雙手,肩膀上扛著玄八龜,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長安城。太子、鄂王、光王三王已經殞命,卻也不會再有人用那等不入流的手段計算他,看到城門官連同衛兵恭恭敬敬的朝自己行禮,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的江魚趾高氣揚的在城門口故意逗留了一陣,這才順著大街走進城裡。他的心情極好,雖然這一次被魔修們耍了一次,但是所謂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只要自己的屬下不出事,什麼事情都有賢妙真人他們操心,江魚只要在長安城中納福就已經足夠。

  “誒,再升兩級官,這爵位若是能再升一級那是最好不過,不能升也就罷了,卻也足夠了。學著大哥,在府邸裡養上兩百多個三百個漂亮的娘們,找兩房漂亮的媳婦,嘿,偶爾貪贓枉法弄點零花錢,帶張老三他們去收收黑錢,教訓幾個不長眼的‘過江強龍’,這日子過得舒坦啊。”悶著頭尋思著自己的小心思,江魚突然犯愁道:“只是,這媳婦要去哪裡找?公孫可願嫁給我?娶個狐狸精做妻子,白霞子應該是樂意的,可是大哥會不會拿起寶劍滿長安城的追殺我?和白霞子生下的孩子,不會長尾巴罷?”

  正低頭思忖呢,前面一名面帶橫肉身穿皮甲的兵丁突然一皮鞭朝江魚抽了過來:“給我家老爺讓開道兒!”

  江魚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長安城裡,有人敢用皮鞭趕他?哪位親王這麼有種啊?旁邊白猛卻是反應極快,他隨手抓住皮鞭,那皮鞭在白猛手上纏了幾圈,白猛下麵一腳朝那兵丁踹了過去。白猛塊頭高,那兵丁雖然兇狠,卻不過七尺高下,被白猛輕輕一腳正好踹中了胸口,這人‘哇’的一聲,胸口處‘嘎拉嘎拉’一連串骨頭碎裂的聲音很是響亮。白猛那一腳所有的力氣沒有一點兒浪費的都轟在了他的胸口上,這兵丁身體動都沒有朝後面動一下,只是站在原地吐了幾口血,慢慢的軟在地上,眼看是不活了。

  一名身穿官袍膀大腰圓面容還算俊朗的年輕男子帶著幾個同樣穿著皮甲的兵丁趕上前幾步,指著白猛大罵起來:“放肆,你,你敢當街殺人?來人啊,快去請京兆尹的過來,這是何方凶徒,居然敢在長安城行此惡事,還有王法麼?”這男子一邊叫駡,一邊有點驚惶的看著江魚一行人。不驚惶不行啊,除了龍赤火的塊頭還是尋常少年有點瘦弱的身軀,江魚身高一丈還高了兩寸許,白猛他們幾個更是一個個丈五左右,龍一他們尤其是面目猙獰恐怖,怎麼看他們也不像是善良人物。

  皺起了眉頭,江魚上前一步,隨手將那男子的手往旁邊刨開,大聲叫道:“耶?你哪只眼睛見到魚爺我的人打死了你的人?嗯?有人看到麼?”路邊早就有那喜歡湊熱鬧的城狐社鼠湊了過來,看到是江魚和人起了糾紛,一個個急忙打著手勢呼朋喚友的將路邊的百姓趕開。更有十幾個憊懶年輕人想要巴結江魚,湊過來指著那年輕人大聲叫駡道:“耶耶耶,可不是麼?你哪知眼睛看到這位大老爺的手下打了你的人?”

  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個子年輕人嘻嘻笑道:“我看倒是這位公子的屬下相互歐鬥不小心打死了人,故意賴上了這位大老爺的,大傢夥兒說,是不是啊?咱們長安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這種故意勒詐人的混帳,可都要送去京兆尹狠狠的打幾板子。”他很輕佻的朝那年輕人腰間鼓囊囊的地方看了幾眼,朝一夥朋友吹了聲口哨。

  一干地痞同時放聲大笑,動手動腳的朝那年輕人挑釁起來。漸漸的,有幾個穿青衣的中年大漢也不動聲色的混在了地痞群中,他們袖子裡有匕首的寒光透了出來,一個個面露殺氣的看著江魚,只要江魚略微動個眼色,這些匕首就會毫不猶豫的捅進這年輕人的身體。這些青衣大漢是江魚屬下淨街虎的核心力量,江魚花費了大力氣培養的人物,無凡偷來的一些武功秘笈之類的都傳授給了他們,最是對江魚忠心不過。如今見到江魚在街上和人起了糾紛,哪裡有不趁機表露一下自己的忠誠和能幹的?

  那年輕人看起來也是在市井中廝混過的人物,初時的慌張後,他挺起胸膛和一干地痞應對起來。一口江湖黑話說得滴溜溜很是流利的他不動聲色的將白猛打死自己隨從的事情揭過,很光棍的承認自己耍大爺威風耍錯了物件,認錯了人,被人教訓也是應該的。最後這年輕人乾脆的朝江魚抱拳道:“這位大爺,在下楊釗,恬為金吾兵曹參軍,今日冒犯,實在是在下有眼無珠。不知大爺可否賞臉,在下去醉龍閣擺上幾桌,結識一下諸位好漢。。。嘿嘿,還不知道這位大爺,您是?”

  楊釗?這名字聽起來好熟悉?江魚撫摸長須,看著面色白淨的楊釗,不由得心頭一陣的酸澀,楊釗看起來比江魚起碼大了十歲,可是自己鬍鬚都長出了半尺長,這小子怎麼還是白白淨淨的倒是一副大好皮囊?長得倒是一個姑娘般模樣!一想到姑娘模樣,江魚突然想起自己在何處聽到過楊釗的名字,他恍然大悟般說道:“哎呀,你是楊釗?在四川節度使手下做過採訪支使的?”

  楊釗的臉上漸漸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突然大笑起來:“這位大爺您知曉在下的名字?不知您是?”

  “誒, 什麼大爺不大爺的,吾叫江魚,不知你堂妹楊太真可和你說過吾的名字?”江魚親熱的摟住了楊釗的肩膀,大聲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差點兒誤會啦。哈哈哈,好啦,都散開,散開,有什麼好看的?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不要擺出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來。唔,把那地上的人收拾乾淨,不要留下什麼首尾。”幾個地痞從身上掏出油布,麻利的將那死去的兵丁包在油布中擡了出去,一行地痞一哄而散。

  用力的在楊釗的肩膀上拍了幾下,拍得楊釗的肩膀‘嘎嘎’一陣作響,震得楊釗的五臟六腑都一陣疼痛,江魚大聲笑道:“差點兒就大水沖了龍王廟呀,自家人都差點打了自家人了。走,醉龍閣,咱們去好好的吃一頓,當是我江魚替楊兵曹接風。”

  楊釗的面色變得死白一片,他誠惶誠恐的對江魚躬身行禮,小心翼翼的陪著小心笑道:“原來您就是江侯爺啊?上次承蒙李相公的那一封書信,我在四川的日子卻是好過得多,人人都給在下臉面哩。嘿嘿,今日之事,實在是家奴頑劣,觸犯了江侯爺。”楊釗的額頭滲出一片冷汗,他心裡暗自後悔,自己怎生剛剛到了長安,就擺出了這樣囂張跋扈的做派來?得罪了誰不好,幹嘛要得罪江魚這無良的傢夥?自己這來長安城才兩三天的功夫,怎麼就不知道要收斂收斂再收斂呢?雖然說堂妹已經搬去了興慶宮內的道觀‘潛心清修’,顯然是受到了皇上的寵愛,但是在堂妹沒有真正公開的成為皇上的女人之前,自己行事怎麼就不知道低調一點?

  想起剛到長安時楊玉環給自己的鄭重告誡,楊釗身上不由得一陣哆嗦。江魚在長安城的凶名,還用人多說麼?在花營的時候打打殺殺的鬧得皇宮都差點被毀了一半,自己創辦一個捕風營罷,還專門招收那些亡命之徒加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控制那些亡命的。偏偏李隆基卻是如此的寵信他,什麼事情都交給他去辦,以他手上掌握的武力,殺楊釗還不和殺只小雞一般?尤其江魚的大哥是誰啊?李林甫!李林甫何許人也?剛剛把張九齡推翻坐上了宰相寶座的寵臣啊!

  尤其楊玉環給楊釗又是氣惱又是羞澀的所說的,楊玉環都是被江魚設計才被李隆基推翻的,楊玉環還和江魚同拜了終南山上的一名老道為師。不過江魚肯定是從那老道手上學了一些神神鬼鬼的法門,可不像楊玉環這樣純粹掛著羊頭賣狗肉!終南山上有什麼?道家的祖庭。大唐朝的皇室最親近什麼?道教!種種因素加在一起,楊釗自然明白,江魚這樣的兇神惡煞是自己這樣還沒站穩腳跟的新進京官招惹不得的。

  就看看今日大街上的事情罷,自己的家丁的確是跋扈了一點,可是也不能就因為這樣就殺人啊?看那皮膚白皙的大塊頭殺人好似殺雞一樣的德行,再想想江魚手上捕風營裡面的那幫人的出身,楊釗就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心裡一陣發冷。他手指略微有點哆嗦的朝江魚連連拱手道:“不敢,不敢,這一頓應該是下官向江侯爺賠罪才是,哈哈哈,賠罪,賠罪。請,請,侯爺一定要給楊釗這個臉面,去醉龍閣喝上一頓才行。”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50:28

第九十一章 祭煉


  ‘呵呵’一笑,江魚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心裡對楊釗已經有了評價──出身市井,欺軟怕硬,有如中山狼,得意便倡狂。不過,似乎江魚和李林甫都是這樣的人,所以,江魚不僅不生氣楊釗的跋扈囂張和前倨後恭的無恥作風,反而是感覺到一陣的親切,他勾肩搭背的拉著楊釗往朱雀大街行去,一邊走一邊笑道:“哪裡的話?這也是我的不是。出去了幾天辦理一些公務,結果身上官袍被打碎了,胡亂找了一身衣服穿上,若是官服在身,卻也沒今天的這事情。”他扭頭看了看滿臉不在乎的白猛,搖搖頭,卻也不再提讓白猛意思意思給楊釗賠罪的話。

  白猛自然是滿不在乎,江魚雖然不讓他們胡亂惹事,但是事情臨頭,他們是巴不得把事情鬧大一點的。那個被他一腳踢死的家丁被地痞們收拾了擡走,還引得白猛一陣的可惜:多好的一塊肉啊,就這麼擡走了。他和龍一幾個嘀嘀咕咕的討論著楊釗幾個人誰的肉質可能鮮美一點的問題,龍赤火在一旁翻著白眼用一根小木條撥著牙齒。實在忍不住了,龍赤火才低聲訓斥他們道:“低聲,斯文。咱們現在都不是妖怪啦,咱們可全是仙獸蛟龍,不要老討論吃人的事情好不好?”

  龍一眼珠子一瞪,朝龍赤火低聲喝了一句:“你換了一身皮就不做妖怪哩?咱們兄弟,可是不會忘本的!”這話氣得龍赤火白眼裡迸出了紅血絲來,只能是繼續撥著牙齒,對於白猛找到了這幾個‘意氣相投’的傢夥做朋友,龍赤火也說不出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擔心。

  醉龍閣一頓酒宴,楊釗是刻意巴結,江魚也是刻意的籠絡,兩人喝得上了酒勁,很快的就拍著胸脯稱兄道弟起來。江魚大包大攬的許諾說若是楊釗在長安城碰到了任何麻煩,只管找自己出面幫他解決;楊釗則是大聲的吹噓自己在四川有多少親朋故舊,說四川的美女的皮膚如何如何皎潔白皙比起揚州的美人兒更勝一籌,日後一定要給江魚送幾個美貌的侍妾云云。江魚自幼就在街頭廝混打架鬥毆強行收取那些店鋪的保護費,楊釗卻是自幼一個破落戶賭博放債傷人搶劫無所不為,兩個童年經歷雷同的不良分子湊在了一起,自然是共同語言多多,一頓飯就讓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情。聽得楊釗說他剛來長安才兩天的功夫,還沒有找到住所,江魚立刻大包大攬的許諾給他找一座便宜乾淨的宅邸居住,兩人談得益發的入港。

  最後,酩酊大醉的楊釗被幾個家丁擡著送回了驛館,江魚站在醉龍閣門口只是一陣冷笑。“這廝若是得皇上寵信,說不得會有大哥的造化,日後封侯拜相也是小事。若是不得皇上心喜,他在長安城活不過兩年!”手無縛雞之力,擅長吃喝嫖賭放債打劫,卻又囂張跋扈得和那些世家子弟有得一比,江魚並不看好楊釗的前程。“若是楊玉環被皇上寵愛,他,也許有一番造化罷?”

  不過現在的楊釗對於江魚來說,可沒有絲毫的威脅,也不見有什麼用處,江魚只是和他拉上了一點兒交情後,就把這事情拋到了腦後去。接下來的幾日,他忙著和公孫氏、白霞子去欣賞春光,忙著偶爾跑去袁天罡那裡看望一下張冰雲,忙著將那五方五色先天之土運進興慶宮,在那龍池邊選了一塊風水寶地,搭建起祭煉那天官印的祭壇。

  江魚自己帶人去北方取了北方葵水精英凝煉的先天黑土,長寬一丈的玉箱內那一箱黑土重不過千斤,以從那長安城北方河底取來的黑土混合後,那土質細膩黝黑好似玉質,距離數十丈遠,那土上釋放出來的寒氣已經讓常人靠近不得。道門修士幫他去其他四個方向取來的四方先天之土,那紅色的丙丁火土根本就沒有土的形狀,而是一團燃燒的烈焰,和城外掘來的乾淨紅土混合後,土質粘稠宛如岩漿,熱氣逼人。東方的乙木青土則是形狀自然凝聚成一根樹幹,和那凡土混合後,那碧綠色好似一塊通透碧玉的土壤中居然生出了細細的無數草芽,讓人哭笑不得。西方的庚金白土雖然名之曰土,卻好似一塊白鐵般閃閃發亮,敲之有金鐵碰擊聲,和凡土一混,那土壤堅硬無比,大錘都無法錘開。

  性質最為怪異,讓佈置祭壇的時候耗費了最大心力的,還是那中央戊己黃土。為了取這不過一捧數量的黃土,道門修士付出了三人重傷的代價。這黃土看起來就是一捧飄散不定的黃氣,卻沈重有如山嶽,凡人一旦靠近,身體就好似受萬斤重力所壓,有骨斷筋裂的禍事。為了將這黃土和那凡土混雜起來鑄成祭壇,袁天罡、李淳風兩根一心在道觀中潛修偶爾露面給朝中顯貴指點迷津的老道也不得不出手幫助,幾乎耗盡了他們體內的真元,這才勉強翻動那黃氣,將它和一堆乾淨細潔的黃土顆粒混雜在一起。那尋常的黃土沾染了那黃氣,頓時油亮發光,有一種浩蕩宏大的氣息撲面吹來,已經變得無比神異。

  五方五色之土聚集在一起,按照他們本身的屬相方位安置鑄成祭壇後,那各種異相盡皆消散,鑄成的那長寬三十六長高有三層的祭壇通體渾然一體,五行元力集合在一起化為一道朦朧的清氣籠罩整個祭壇,卻和旁邊龍池中滲出來的龍氣相互輝映。

  為了鑄造這一祭壇,江魚在風花雪月幾天後,卻帶著一干屬下在興慶宮內和那一堆各種各樣的泥巴廝混了大半個月。這些泥土都有極其古怪的特性,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靠近,只能是江魚他們賣苦力做那泥水匠。更兼記載了天官印鑄造法門的玉冊上一再的強調鑄造祭壇的過程中不能使用任何法術,只能以人力堆砌那些泥土,這也是袁天罡、李淳風累得差點暈過去的主要原因。

  這大半個月中,身為金吾兵曹參軍的楊釗經常跟隨供奉官進入興慶宮,他也時常跟隨李隆基去龍池邊上的道觀看望楊玉環,也總是看到江魚灰頭灰臉的在那裡拿著鐵鍬和一堆泥巴玩命。楊釗大為愕然,但是看到李隆基一臉視若無睹的模樣,他也乖巧的不去打聽這裡面到底有何玄虛,只是他心中對江魚的欽佩卻更上了一層樓──能夠在皇宮內玩泥巴,你江魚有種!

  祭壇鑄造完畢,又是江魚親自動手雕刻了一些古老的符籙在那祭壇上,不需要任何法力注入,這祭壇就自己擁有了一股強烈的能量波動。浩浩蕩蕩極其威嚴宛如李隆基發怒時身上釋放出的威壓一般,只是這祭壇上的威壓更加強大了百倍而已。旁邊龍池中一縷縷紫色的龍氣被抽到了那祭壇上,化為一蓬蓬祥雲隨風蕩漾,卻始終不出那祭壇三丈方圓內,祭壇在那紫色雲霧中若隱若現,就有了幾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

  以百金精英各一兩,加上那印的主人一滴心血,以及印主人親手斬殺的猛獸靈魂一條,江魚、郭子儀、龍赤火、白猛的大印已經鑄造完成。天官印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法寶,使用凡間的鐵匠都能順利的打造出來,兩枚虎威將軍印以及兩枚豹翔將軍印不過耗費了三天的功夫就打造完成。四方大印造型古樸,印面長寬各三寸,印高六寸,印鈕分別是飛天虎以及山豹正在仰天長嘯的形狀,印體上陰刻了數十個扭曲的蝌蚪文字,僅此而已。除了那印體中隱隱有印魂發出的細小波動,這四方大印卻沒有絲毫希奇的地方。看到這大印,被江魚十萬火急調來長安的郭子儀,不由得是滿頭的霧水,渾然不解這樣的一塊土疙瘩會有江魚所吹噓的那等神奇的功效。

  這一日是袁天罡精挑細選的一個良辰吉日,正午時分,李隆基帶了李林甫、楊釗等幾個心腹近臣,著高力士將那禦花園看守得嚴嚴實實的,龍池邊就只有李隆基以下的二十幾個人來試驗這天官印是否真的如此靈效。對於天官印,這種威力強大象徵著凡人可以和修士對抗的印璽,李隆基有著極大的興趣。他不指望這種印璽真的就能和勢力龐大的修士界對抗,但是起碼有了這印璽在手,地煞殿、天欲宮這樣的妖人,想要再沖進皇宮興風作浪,就沒有這樣容易了罷?

  李隆基甚至決定了,如果這天官印真的有那玉冊上所說的奇效,他就一定要限制這天官印的數量。這種威力強大的印璽,只能讓他最信任的人掌握在手中。天官印玉冊上只有鑄造的辦法,卻沒有克制天官印的法門,想想看若是一名領軍在外的將領手上有了一枚強力的將軍印璽,麾下士兵戰力暴漲十幾倍後突然起兵做亂,李隆基怎能放心?

  吉時已到,看到江魚嚴肅的捧著四方大印站在了那五色土鑄造的祭壇上,李隆基在心裡抱怨了一聲:“怎麼沒有天帝印呢?”隨後他抖擻精神,大步踏上了祭壇,按照玉冊上的記載,站在那祭壇最上方供著四枚大印的供桌前。他現場疾書一封詔書,再一次冊封了江魚、郭子儀、龍赤火、白猛的軍職。詔書上蓋上了大唐朝的印璽,隨後就在那祭壇正中的地方,引火燒掉了那詔書,一道旋風平空而生,卷著那燃燒著的詔書直往天空飛起,飛起了足足有數百丈高,這才緩緩燒盡。

  祭壇四周的那紫色雲霧一陣翻滾,化為四道紫色的祥光筆直的注入了四枚大印中,四方大印閃動著隱隱光芒筆直的飛起,在數丈高空一陣盤旋後,受那印中的一點心血指引,化為四道寒光撲向了江魚等人。江魚擡手接過自己的那枚虎威將軍印,只覺一股浩蕩波動順著手臂直沖進了身體,他大喝一聲,那大印上一陣流光溢彩,一頭背生雙翅的猛虎虛像突然憑空生出,仰天發出了幾聲咆哮。一股極其慘烈的殺氣以江魚為中心透體發出,一陣陣堅韌的勁風順著地面往四周擴散,將那地上的塵土卷起一圈圈浪頭般的土浪。

  李隆基、李林甫、楊玉環、楊釗以及剛剛趕來的高力士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袁天罡、李淳風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個個都呆呆的看著江魚。江魚茫然的攤開雙手:“我沒有動用一點兒內力,這是大印上自己附著的力量。”

  郭子儀也將虎威將軍印緊握在手上,他背後出現的那條猛虎虛像和江魚身後的虛像發出相互應和的長嘯,慘烈的殺氣逼得楊釗、楊玉環連連後退,李林甫勉強靠著身邊袁天罡的掩護,這才避開了那殺氣的正面衝擊。高力士一張臉漲成血紅色,尤其鼻頭都快滴出血,這殺氣給他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只有李隆基若無其事的直面那殺氣的衝擊,手拈鬍鬚露出滿意的笑容:“好,卻不知這大印其他的功效,可否和那玉冊上所記載的一樣。”李隆基迫不及待的就叫江魚趕緊招來一隊五十人捕風營的暴徒,讓他們試驗了一下那大印對他們的加持作用。

  果然正如玉冊上記載的一模一樣,五十名暴徒剛剛靠近江魚,還在百丈開外,他們身上已經籠罩上一層朦朧的光暈,身上透出了逼人的殺氣。五十名暴徒身上衣衫同時發出細微的碎裂聲,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的身高拔高了三寸,身上肌肉漲大了一大圈。李隆基親自操刀,提起一柄龍泉寶劍狠狠的朝一名暴徒的手臂劈了過去。一聲脆響,那暴徒手臂上的皮膚被劈出了一條數寸長的傷口,流出了一點點鮮血,那傷口竟然在瞬間癒合了。李林甫、高力士同時發出了驚呼聲,這樣的戰士在戰場上誰人能敵?袁天罡、李淳風則是面露微笑,好,道門手上終於有一支可以正面對抗高仙芝屬下鐵騎的隊伍了,哪怕那些和尚給那支鐵騎加持再多的佛門金剛禪法,卻也不過和捕風營的暴徒們平時的實力相當,卻是遠遠不如被虎威將軍印加持後的暴徒們的實力。

  那站在旁邊小心照顧楊玉環的楊釗面色古怪的看著江魚,對於江魚鬼神莫測的手段,他已經有了深深的戒心和畏懼,連帶著對李林甫,原本還有著幾分不屑的楊釗,如今對李林甫也只有深深的畏懼,他已經下定決心,日後首先要巴結的,就是如今的李相公,卻暫時滅了那顆依仗著楊玉環和李林甫爭雄的心思。

  李隆基興高采烈的在那裡用寶劍連連劈砍了好幾個捕風營的暴徒,最後他作出決定,著李林甫挑選朝廷中的忠臣良將十人,煉製天官印作為對他們的賞賜秘密賜封下去。這是絕對的機密,嚴禁任何人洩漏出去。日後若是有人作出了極大的功績,就有資格獲得一枚天官印作為賞賜。而李隆基更是強調,李林甫挑選出來的十人名單中,一定要有李天德和李天霸的名字。

  時間就此匆匆過去,大唐朝日益富強繁榮,李隆基和楊玉環幾乎是夜夜笙歌。天生精擅歌舞的楊玉環成為李隆基最大的知音,兩人聯手,居然譜出了一曲被稱讚為仙音的‘霓裳羽衣曲’。半年後,楊玉環就已經被冊封為貴妃,連同她的幾個姐妹都一同接來了長安。聽聞李隆基經常私會那楊玉環的幾位姐妹,卻無人能講出實際的證據。滿朝文武如今都被李林甫換成了自己的心腹人,對於楊玉環從壽王妃搖身一變成為貴妃的事情,沒有一個人表示出應有的驚訝之情,事情就這麼平穩的過渡了過去。

  自己老婆成了貴妃,自己自然不可能再坐上太子的寶座。喪氣頹唐的李瑁乖乖的去享清福,李亨憑空得了一個大便宜,經過李林甫的認可,江魚的推薦,滿朝文武的保舉,加上袁天罡、李淳風‘夜觀天相得出吉兆’,李亨順利的成為了大唐朝的太子,住進了東宮。

  高仙芝打過了蔥嶺去,良久不見戰報回來,江魚就當他已經死在了大食,卻也熄了背後捅他幾刀的心思。大善智大威勢卻也閉關清修,不再朝廷中出現,江魚總不好打上門去欺負人,加上他也忌憚華邏和尚的可怕實力,故而雖然還在記恨吐蕃發生的事情,江魚卻也只能暫時打消那向佛門報復的心思,只能靜待時機。

  魔門魔修憑空在扶桑富嶽下得到了數百萬被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凶魂戾魄,剛剛冒出頭的他們就好像受驚的地老鼠,又不知道躲去了哪裡。花營的密探在吐蕃、突厥各部、高句麗、南詔等地打探消息,原本曾經露出一些痕跡的魔道修士都不見了蹤影,這些鄰國對大唐朝的威脅一時間削弱了不少,花營也放下了心。道門中人卻是頻頻出動大量人手滿天下的山川河嶽中打探形跡,知曉未來肯定有一場紛爭。

  借著楊玉環成為貴妃的東風,楊釗卻又是個精巧靈幹的人物,伺候得李隆基開心的他,不過是短短大半年的功夫,就兼任了度支員外郎等官職,身兼十五六個職位,聲勢一時鼎盛,就連江魚當年最受李隆基寵信的時候,也沒有他這樣風光。若非楊釗在朝廷中的根基太淺,除了楊玉環這座鐵靠山外沒有絲毫的根系依附,他甚至就能和李林甫並成兩派。

  眼看得還有幾天就是新年,大雪又將長安城團團包裹了起來,厚重的雪褥子下,長安城好似冬眠的大熊,悄然無聲,沈默寡言,在靜靜的積蓄著力量。少有的一段和平的日子,江魚每日裡就是去左驍騎衛點卯後,將所有公務丟給屬下人去做,自己要麼去李林甫府上喝一碗茶聊一會兒天,要麼就乾脆去自己府裡靜坐品讀丹書,卻也自得其樂。

  很閑淡的日子裡卻也自有其獨特的風情,公孫氏和江魚的情誼大增,加上白霞子這只狐狸精在裡面參合,三人的關係一時間變得好似一團岩漿般滾燙。如今梨園內傳授劍舞之技的事情都交給了公孫氏的幾個徒兒去做,公孫氏整日裡就是修煉望月宗的功法,或者是和江魚一起品讀道術、下下棋,過得無比的逍遙清靜。在巨量的靈石、仙石支撐下,公孫氏的修為一日千里的暴漲,也是這段時日中的一大收穫。除了江魚是個超級臭棋簍子逢棋必輸外,這等生活卻也是快活得很了。

  這一日,江魚批了一件銀貂皮的大氅站在大堂外的石階上,看著府裡的家丁在刑天倻的指點下清點準備的年貨。身為捕風營長史的刑天倻如今又身兼江魚家的二管家,越是到年關的時候越是忙碌。南方送來的海貨乾貨,北方送來的獐子大鹿,胡商商會討好江魚送來的葡萄酒等珍奇貨物,以及在外鎮守一方的郭子儀送來的土特產,安祿山、史思明兩大貪賊偷偷摸摸派人用大車送來的銀錢等物,都要刑天倻一一的過手計數。至於江魚家的大管家玄八龜,卻每日裡流連於國子監的文士圈子裡,哪裡肯管這些閒事

  看到幾個家丁用繩索套著幾頭大梅花鹿,拉拉拽拽的走了過來,江魚連忙指點道:“唔,洗扒一頭公鹿,鹿血準備下湯鍋,鹿角掛在大門口,鹿肉送去給龍大爺他們拿炭火燒了下酒,鹿鞭嘛,洗洗乾淨了送去廚房,叫燉成羹湯了給刑管家拿去補身體。”正手持帳本對數目的刑天倻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得趴下。看到幾個家丁擠眉弄眼的朝自己做鬼臉,刑天倻氣極敗壞的揮動了一下,威嚇的呵斥了幾句。

  又有兩個家丁拎著一個鐵籠子跑了進來,鐵籠裡是幾隻皮毛油光水亮通體發紅的狐狸。刑天倻在那裡叫道:“平盧將軍安祿山送來異種火狐七條,誒,侯爺,是給你做褂子穿的。”刑天倻陰陰的笑著,故意把那聲音拔得老高老高。

  江魚猛抽了一口涼氣,沖過去一手抓過了那鐵籠,隨手撕開籠子將那幾條火狐放了出來。他天生的自然之心和這幾條火狐進行了一陣急促的溝通,頃刻間達成了協定。耳朵比什麼都靈敏的白霞子已經搖擺著身軀從大堂裡緩步行了出來,嬌聲嬌氣的叫道:“哎喲,我剛才聽到誰要穿狐狸皮哪?”白霞子聲音說得客氣,那一張俏臉啊,都能刮下一層寒霜。

  公孫氏同樣披了一件貂皮大氅緩步走了出來,朝江魚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那幾隻火狐卻是乖巧的在江魚腿子邊蹭了蹭腦袋,朝白霞子發出一陣小心翼翼帶著明顯討好意味的叫聲。白霞子朝那幾條火狐一瞥,搖頭道:“可惜,都是普通血脈,卻不值得造就。老∼∼∼爺∼∼∼,你就把它們好好的養一個冬天,等到了春天放它們歸山罷?”

  白霞子嬌聲嬌氣的故意拖長了聲音大叫了江魚一聲,院子裡幾個家丁身體突然一哆嗦,猛的夾緊了大腿,提著手上的東西就跑。刑天倻也是身體一抖,臉上急速的閃過了幾道白氣,強行提起體內的水性罡氣護住了心神,這才勉強沒有出醜。幾頭火狐更是不堪,被白霞子這嬌滴滴的幾聲交換弄得趴在了地上,已經是癱軟有如一灘爛泥。

  “呵呵呵!”公孫氏一陣輕笑,拉著白霞子往外行去:“三尾,你不要故意戲弄人,陪我去外面走走罷。”她眼角餘光掃了一下江魚,輕輕點頭,問道:“你來不來?”

  江魚剛要應允,外面突然跑來了張老三,他將頭頂上的青皮小帽摘下,狠狠的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油汗,大聲叫道:“魚爺好,公孫姑娘好,白姑奶奶好,刑大爺好。誒,魚爺,您叫我們盯著的人,最近可是作出好事來了。”看了看公孫氏和白霞子,張老三歉然一笑,湊到了江魚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道:“楊釗最近在大江東去閣賭輸了老大一筆銀錢,如今正在府裡發怒哩。”

  “中啊,他輸了多少?”江魚興致一下就來了。公孫氏和白霞子相互看了一眼,無奈的搖搖頭,攜手自行出門。

  “嘿,前幾個月還好,他輸贏也就是幾十貫上百貫錢的水準。可是最近三天,大概是想要過一個好年,他進了大江東去閣的金山銀海兩個賭房的金山房去賭了幾手,結果輸了五千七百多貫,如今他在府裡,已經有兩個家人被他打傷啦。”張老三嘻嘻一笑,得意的說道:“魚爺您說得就是一點兒都沒錯,這小子當了度支員外郎,哪裡有不虧空挪用的?”

  冷笑幾聲,江魚丟下身上的貂皮大氅,招呼張老三一聲就叫人備馬。他冷笑道:“虧空怕是不敢,他如今根基不穩,但是挪用麼,很顯然的了,他今年才有多少俸祿?楊貴妃能偷偷給他多少錢?嗯,這樣正好,大哥說,趁早和他勾搭上交情,省得日後大家傷了和氣,正當其時。”

  走到大門口,江魚突然轉身,對刑天倻微笑道:“天倻啊,這幾隻火狐,你就看著辦罷,有公狐狸,你就下手閹割了,有母狐狸,你就一隻喂一顆靈石,看看能否讓她們的氣脈改良一點。呵呵呵呵,如今我們本錢大,多增加幾隻狐狸精,卻也不怕。”刑天倻陰險的點點頭,目光微妙的看向了地上的幾隻火狐。張老三一臉欽羨的站在旁邊,江魚微微一笑,拍了拍張老三的肩膀,淡然說道:“好好辦事,過幾天我去找一本入門的道書給你。能不能參悟出什麼,就看你自己的了。不過,就算不能修成正果,多活幾百歲,我還能幫到你的。”

  張老三聽得這話,簡直是喜從天降,他拼命的拍打著胸膛,大聲的叫嚷著只要江魚一聲令下,他上刀山下火海趟油鍋,若是哼了一聲,就不是好漢,他這一百多斤的肉,就全交給江魚啦。聽他拍打自己胸膛,就和打鼓一樣‘砰砰’作響,江魚聽得是心頭一陣顫慄,這傢夥鐵砂掌已經練到了極其高深的境界,不會一掌把自己打死了罷?上哪裡找這麼能幹好使喚的屬下去?

  不過,既然起了讓張老三修煉的念頭,江魚就開始動了其他的一些歪門邪道的想法。他手上還有一瓶近千斤大蛇的高品質的金丹靈液,也許,淨街虎,這支江魚撒布于長安城大街小巷的耳目,應該有點別的作用了。

  半路上,江魚跑進一家胡商的商店,選了一盒用紫檀木匣子仔細裝起來的水膏樣經過精煉的龍涎香。他將裡面裝龍涎香的琉璃器皿取出,只拿了那裝飾華麗的檀木匣子,丟下一塊金餅,轉身就走。後面那胡商老闆目瞪口呆的看著江魚的背影,嘴裡嘰咕著念叨著:“買櫝還珠?中原還真有這樣的人?天神保佑,這塊金子是真的麼?”

  紫檀木的匣子長有一尺,寬三寸,高二寸。江魚在裡面隨手一撒,手鐲中大把的珍珠翠玉撒了一匣子,盤算著這一匣子珠寶怎麼也比楊釗輸出去的錢多了不少,江魚這才合上匣子,領著張老三到了如今的楊釗府上。

  原本是江魚給楊釗找了一座安靜潔淨又便宜的宅院居住,可是等得楊玉環封了貴妃,楊釗立刻搬出了那座小院子,換了如今左右各有一個偏院,前後三進的大宅院居住,並且還買了數十名丫鬟侍女,讓他從四川帶來的近百名軍漢做了他的家丁護院。江魚在揚府大門著張老三送進了拜帖,楊釗是立刻親身出迎,領著江魚進了大堂。

  大堂下石階上還有幾塊依稀可見的血跡混在積雪中,江魚卻也不點破其中的玄虛,和楊釗分賓主坐定後,立刻將那紫檀木匣子遞給了楊釗:“哈哈哈,楊兄,數月不見,你臉上的氣色大好啊?些微小意思,不成敬意,誒,楊兄你這院子,收拾得不錯啊?丫鬟一個個也挺水靈的。”江魚從侍女的手上接過茶盞,瞥了一眼大堂內的幾個丫鬟,都有水準以上的姿色,看來楊釗是個喜歡享受的人物。

  楊釗接過匣子,只覺匣子不甚沈重,裡面不會有太多物事。臉上笑容微微收斂了點,楊釗將那匣子隨手丟在了身邊茶幾上,剛要說話,那匣子的蓋子突然滑落一旁,露出裡面珠光寶氣價值起碼在萬貫以上的珠寶玉翠,頓時楊釗臉上的笑容猛的綻開,他很熱情的順勢一把抓住了江魚的手,連連搖動道:“江兄弟說得哪裡話?咱們自家兄弟,還這麼客氣做什麼?以後千萬不要送這麼貴重的禮物,稍微意思意思就是啦。這些丫鬟若是江兄弟你喜歡,儘管帶回去就是。”

  楊釗笑得無比的開心,連連叫家人去置辦酒席,一定要請江魚一頓。江魚微微一笑,突然看到有個額頭上一塊青腫的侍女站在旁邊,故意裝作愕然的問道:“楊兄,這位姑娘卻是怎麼回事?”

  呆了一下,楊釗急忙掩飾道:“這賤人走路不當心,在路上摔倒了,摔倒了。”他乾笑幾聲,指著那侍女怒駡道:“賤人,還不快點滾出去?在這裡礙眼怎地?”那侍女面色驚惶的跑了出去,楊釗又呵呵的朝江魚笑起來。

  ‘呵呵’一笑,江魚直接揭開了楊釗的瘡疤:“原來是摔倒了?兄弟我卻聽說,楊兄最近幾日在大江東去閣賭得不亦樂乎啊?不知道收穫如何?”臉上不露絲毫的嘲笑之色,江魚很平淡的說道:“兄弟也喜歡去偶爾賭上幾手,小有斬獲呀!不知楊兄?”

  還沒有習慣長安城官場那爾虞我詐的楊釗,本性還是四川的那名賭徒兵痞,聽得江魚說他偶爾也喜歡去賭幾手,尤其是聽到江魚所說的地方是大江東去閣,他不由得激動的豎起了耳朵:“哦?不知道江兄弟在那裡,輸贏如何呢?”

  嘴角微微勾起,江魚笑道:“小有斬獲,小有斬獲啊。唔,上幾個月和幾個朋友,在裡面贏了幾萬貫而已。唉,誰叫大江東去閣以前是太子做後臺的大賭坊?如今前太子雖然倒下啦,可是他出錢的東家卻是大唐最大的幾個世家之一的柴家,嘻嘻,贏他們幾萬貫,卻也傷不了他們的筋骨。他們每天抽頭都抽去了多少?”

  眼珠瞬間變得一片赤紅的楊釗顫抖著說道:“幾萬貫?柴家?”一時間,楊釗心中已經對大江東去閣有了極深的印象,那是一個可以讓他迅速發財的地方。同時,他也對那柴家有了極大的怨憤──若非江魚及時的送來這上萬貫的珠寶玉翠,他挪用的那筆錢要如何才能填上?這不是要他的老命麼?他的錢,可就是在大江東去閣輸去的。

  楊釗在心裡暗自嘀咕,難怪江魚出手就是這麼一匣子價值極高的珠寶玉翠,想來他是在大江東去閣經常贏錢的。一萬貫啊,這是一筆天大的財富,一柄上好的陌刀才一貫多點,這筆錢都可以武裝一支千人的精銳軍隊了。這樣隨隨便便的就送給了自己,自己卻是承江魚的情大了啊。

  看到楊釗坐在那裡‘呼哧呼哧’的扯著粗氣,懶散的靠在了椅子扶手上,不經意的說道:“不過,大江東去閣卻不是什麼好所在,不是我江魚自吹自大,我去了大江東去閣,他們不敢弄什麼玄虛,但是若是普通客人或者是新客人進去,總是要被他們坑一筆錢財走的。楊兄,你不會在裡面也被人算計了罷?”

  楊釗的眼珠一瞪,他喃喃自語道:“中啊,我楊釗在成都也算是大殺四方的一代賭棍高手,怎會來了長安,就如此輕鬆的輸掉這麼多錢?肯定是賭場的人出千!該死的東西,他們居然敢欺負到我楊釗的頭上!柴家,你們不要落在我楊釗的手上,否則。。。唔,不會是江魚在誑我罷?他怎麼就能從賭場中贏錢?偏偏就我輸錢?唔,難不成他是賭場的眼線?”

  好,楊釗已經開始懷疑江魚是賭場的托兒了,他眼裡就不由得露出了幾絲狐疑之色。

  江魚卻是沒看到楊釗的猶豫,他只是大聲說道:“楊兄,反正年前朝中也無甚事,大家都閑得無聊,不如你我同去大江東去閣好好的贏上一筆?嘿嘿,不是我江魚吹噓,只要我出手,那是手到擒來,只贏不輸啊。”

  楊釗心思一動,尋思第九十一章 祭煉


  ‘呵呵’一笑,江魚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心裡對楊釗已經有了評價──出身市井,欺軟怕硬,有如中山狼,得意便倡狂。不過,似乎江魚和李林甫都是這樣的人,所以,江魚不僅不生氣楊釗的跋扈囂張和前倨後恭的無恥作風,反而是感覺到一陣的親切,他勾肩搭背的拉著楊釗往朱雀大街行去,一邊走一邊笑道:“哪裡的話?這也是我的不是。出去了幾天辦理一些公務,結果身上官袍被打碎了,胡亂找了一身衣服穿上,若是官服在身,卻也沒今天的這事情。”他扭頭看了看滿臉不在乎的白猛,搖搖頭,卻也不再提讓白猛意思意思給楊釗賠罪的話。

  白猛自然是滿不在乎,江魚雖然不讓他們胡亂惹事,但是事情臨頭,他們是巴不得把事情鬧大一點的。那個被他一腳踢死的家丁被地痞們收拾了擡走,還引得白猛一陣的可惜:多好的一塊肉啊,就這麼擡走了。他和龍一幾個嘀嘀咕咕的討論著楊釗幾個人誰的肉質可能鮮美一點的問題,龍赤火在一旁翻著白眼用一根小木條撥著牙齒。實在忍不住了,龍赤火才低聲訓斥他們道:“低聲,斯文。咱們現在都不是妖怪啦,咱們可全是仙獸蛟龍,不要老討論吃人的事情好不好?”

  龍一眼珠子一瞪,朝龍赤火低聲喝了一句:“你換了一身皮就不做妖怪哩?咱們兄弟,可是不會忘本的!”這話氣得龍赤火白眼裡迸出了紅血絲來,只能是繼續撥著牙齒,對於白猛找到了這幾個‘意氣相投’的傢夥做朋友,龍赤火也說不出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擔心。

  醉龍閣一頓酒宴,楊釗是刻意巴結,江魚也是刻意的籠絡,兩人喝得上了酒勁,很快的就拍著胸脯稱兄道弟起來。江魚大包大攬的許諾說若是楊釗在長安城碰到了任何麻煩,只管找自己出面幫他解決;楊釗則是大聲的吹噓自己在四川有多少親朋故舊,說四川的美女的皮膚如何如何皎潔白皙比起揚州的美人兒更勝一籌,日後一定要給江魚送幾個美貌的侍妾云云。江魚自幼就在街頭廝混打架鬥毆強行收取那些店鋪的保護費,楊釗卻是自幼一個破落戶賭博放債傷人搶劫無所不為,兩個童年經歷雷同的不良分子湊在了一起,自然是共同語言多多,一頓飯就讓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情。聽得楊釗說他剛來長安才兩天的功夫,還沒有找到住所,江魚立刻大包大攬的許諾給他找一座便宜乾淨的宅邸居住,兩人談得益發的入港。

  最後,酩酊大醉的楊釗被幾個家丁擡著送回了驛館,江魚站在醉龍閣門口只是一陣冷笑。“這廝若是得皇上寵信,說不得會有大哥的造化,日後封侯拜相也是小事。若是不得皇上心喜,他在長安城活不過兩年!”手無縛雞之力,擅長吃喝嫖賭放債打劫,卻又囂張跋扈得和那些世家子弟有得一比,江魚並不看好楊釗的前程。“若是楊玉環被皇上寵愛,他,也許有一番造化罷?”

  不過現在的楊釗對於江魚來說,可沒有絲毫的威脅,也不見有什麼用處,江魚只是和他拉上了一點兒交情後,就把這事情拋到了腦後去。接下來的幾日,他忙著和公孫氏、白霞子去欣賞春光,忙著偶爾跑去袁天罡那裡看望一下張冰雲,忙著將那五方五色先天之土運進興慶宮,在那龍池邊選了一塊風水寶地,搭建起祭煉那天官印的祭壇。

  江魚自己帶人去北方取了北方葵水精英凝煉的先天黑土,長寬一丈的玉箱內那一箱黑土重不過千斤,以從那長安城北方河底取來的黑土混合後,那土質細膩黝黑好似玉質,距離數十丈遠,那土上釋放出來的寒氣已經讓常人靠近不得。道門修士幫他去其他四個方向取來的四方先天之土,那紅色的丙丁火土根本就沒有土的形狀,而是一團燃燒的烈焰,和城外掘來的乾淨紅土混合後,土質粘稠宛如岩漿,熱氣逼人。東方的乙木青土則是形狀自然凝聚成一根樹幹,和那凡土混合後,那碧綠色好似一塊通透碧玉的土壤中居然生出了細細的無數草芽,讓人哭笑不得。西方的庚金白土雖然名之曰土,卻好似一塊白鐵般閃閃發亮,敲之有金鐵碰擊聲,和凡土一混,那土壤堅硬無比,大錘都無法錘開。

  性質最為怪異,讓佈置祭壇的時候耗費了最大心力的,還是那中央戊己黃土。為了取這不過一捧數量的黃土,道門修士付出了三人重傷的代價。這黃土看起來就是一捧飄散不定的黃氣,卻沈重有如山嶽,凡人一旦靠近,身體就好似受萬斤重力所壓,有骨斷筋裂的禍事。為了將這黃土和那凡土混雜起來鑄成祭壇,袁天罡、李淳風兩根一心在道觀中潛修偶爾露面給朝中顯貴指點迷津的老道也不得不出手幫助,幾乎耗盡了他們體內的真元,這才勉強翻動那黃氣,將它和一堆乾淨細潔的黃土顆粒混雜在一起。那尋常的黃土沾染了那黃氣,頓時油亮發光,有一種浩蕩宏大的氣息撲面吹來,已經變得無比神異。

  五方五色之土聚集在一起,按照他們本身的屬相方位安置鑄成祭壇後,那各種異相盡皆消散,鑄成的那長寬三十六長高有三層的祭壇通體渾然一體,五行元力集合在一起化為一道朦朧的清氣籠罩整個祭壇,卻和旁邊龍池中滲出來的龍氣相互輝映。

  為了鑄造這一祭壇,江魚在風花雪月幾天後,卻帶著一干屬下在興慶宮內和那一堆各種各樣的泥巴廝混了大半個月。這些泥土都有極其古怪的特性,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靠近,只能是江魚他們賣苦力做那泥水匠。更兼記載了天官印鑄造法門的玉冊上一再的強調鑄造祭壇的過程中不能使用任何法術,只能以人力堆砌那些泥土,這也是袁天罡、李淳風累得差點暈過去的主要原因。

  這大半個月中,身為金吾兵曹參軍的楊釗經常跟隨供奉官進入興慶宮,他也時常跟隨李隆基去龍池邊上的道觀看望楊玉環,也總是看到江魚灰頭灰臉的在那裡拿著鐵鍬和一堆泥巴玩命。楊釗大為愕然,但是看到李隆基一臉視若無睹的模樣,他也乖巧的不去打聽這裡面到底有何玄虛,只是他心中對江魚的欽佩卻更上了一層樓──能夠在皇宮內玩泥巴,你江魚有種!

  祭壇鑄造完畢,又是江魚親自動手雕刻了一些古老的符籙在那祭壇上,不需要任何法力注入,這祭壇就自己擁有了一股強烈的能量波動。浩浩蕩蕩極其威嚴宛如李隆基發怒時身上釋放出的威壓一般,只是這祭壇上的威壓更加強大了百倍而已。旁邊龍池中一縷縷紫色的龍氣被抽到了那祭壇上,化為一蓬蓬祥雲隨風蕩漾,卻始終不出那祭壇三丈方圓內,祭壇在那紫色雲霧中若隱若現,就有了幾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

  以百金精英各一兩,加上那印的主人一滴心血,以及印主人親手斬殺的猛獸靈魂一條,江魚、郭子儀、龍赤火、白猛的大印已經鑄造完成。天官印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法寶,使用凡間的鐵匠都能順利的打造出來,兩枚虎威將軍印以及兩枚豹翔將軍印不過耗費了三天的功夫就打造完成。四方大印造型古樸,印面長寬各三寸,印高六寸,印鈕分別是飛天虎以及山豹正在仰天長嘯的形狀,印體上陰刻了數十個扭曲的蝌蚪文字,僅此而已。除了那印體中隱隱有印魂發出的細小波動,這四方大印卻沒有絲毫希奇的地方。看到這大印,被江魚十萬火急調來長安的郭子儀,不由得是滿頭的霧水,渾然不解這樣的一塊土疙瘩會有江魚所吹噓的那等神奇的功效。

  這一日是袁天罡精挑細選的一個良辰吉日,正午時分,李隆基帶了李林甫、楊釗等幾個心腹近臣,著高力士將那御花園看守得嚴嚴實實的,龍池邊就只有李隆基以下的二十幾個人來試驗這天官印是否真的如此靈效。對於天官印,這種威力強大象徵著凡人可以和修士對抗的印璽,李隆基有著極大的興趣。他不指望這種印璽真的就能和勢力龐大的修士界對抗,但是起碼有了這印璽在手,地煞殿、天欲宮這樣的妖人,想要再沖進皇宮興風作浪,就沒有這樣容易了罷?

  李隆基甚至決定了,如果這天官印真的有那玉冊上所說的奇效,他就一定要限制這天官印的數量。這種威力強大的印璽,只能讓他最信任的人掌握在手中。天官印玉冊上只有鑄造的辦法,卻沒有克制天官印的法門,想想看若是一名領軍在外的將領手上有了一枚強力的將軍印璽,麾下士兵戰力暴漲十幾倍後突然起兵做亂,李隆基怎能放心?

  吉時已到,看到江魚嚴肅的捧著四方大印站在了那五色土鑄造的祭壇上,李隆基在心裡抱怨了一聲:“怎麼沒有天帝印呢?”隨後他抖擻精神,大步踏上了祭壇,按照玉冊上的記載,站在那祭壇最上方供著四枚大印的供桌前。他現場疾書一封詔書,再一次冊封了江魚、郭子儀、龍赤火、白猛的軍職。詔書上蓋上了大唐朝的印璽,隨後就在那祭壇正中的地方,引火燒掉了那詔書,一道旋風平空而生,卷著那燃燒著的詔書直往天空飛起,飛起了足足有數百丈高,這才緩緩燒盡。

  祭壇四周的那紫色雲霧一陣翻滾,化為四道紫色的祥光筆直的注入了四枚大印中,四方大印閃動著隱隱光芒筆直的飛起,在數丈高空一陣盤旋後,受那印中的一點心血指引,化為四道寒光撲向了江魚等人。江魚擡手接過自己的那枚虎威將軍印,只覺一股浩蕩波動順著手臂直沖進了身體,他大喝一聲,那大印上一陣流光溢彩,一頭背生雙翅的猛虎虛像突然憑空生出,仰天發出了幾聲咆哮。一股極其慘烈的殺氣以江魚為中心透體發出,一陣陣堅韌的勁風順著地面往四周擴散,將那地上的塵土卷起一圈圈浪頭般的土浪。

  李隆基、李林甫、楊玉環、楊釗以及剛剛趕來的高力士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袁天罡、李淳風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個個都呆呆的看著江魚。江魚茫然的攤開雙手:“我沒有動用一點兒內力,這是大印上自己附著的力量。”

  郭子儀也將虎威將軍印緊握在手上,他背後出現的那條猛虎虛像和江魚身後的虛像發出相互應和的長嘯,慘烈的殺氣逼得楊釗、楊玉環連連後退,李林甫勉強靠著身邊袁天罡的掩護,這才避開了那殺氣的正面衝擊。高力士一張臉漲成血紅色,尤其鼻頭都快滴出血,這殺氣給他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只有李隆基若無其事的直面那殺氣的衝擊,手拈鬍鬚露出滿意的笑容:“好,卻不知這大印其他的功效,可否和那玉冊上所記載的一樣。”李隆基迫不及待的就叫江魚趕緊招來一隊五十人捕風營的暴徒,讓他們試驗了一下那大印對他們的加持作用。

  果然正如玉冊上記載的一模一樣,五十名暴徒剛剛靠近江魚,還在百丈開外,他們身上已經籠罩上一層朦朧的光暈,身上透出了逼人的殺氣。五十名暴徒身上衣衫同時發出細微的碎裂聲,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的身高拔高了三寸,身上肌肉漲大了一大圈。李隆基親自操刀,提起一柄龍泉寶劍狠狠的朝一名暴徒的手臂劈了過去。一聲脆響,那暴徒手臂上的皮膚被劈出了一條數寸長的傷口,流出了一點點鮮血,那傷口竟然在瞬間癒合了。李林甫、高力士同時發出了驚呼聲,這樣的戰士在戰場上誰人能敵?袁天罡、李淳風則是面露微笑,好,道門手上終於有一支可以正面對抗高仙芝屬下鐵騎的隊伍了,哪怕那些和尚給那支鐵騎加持再多的佛門金剛禪法,卻也不過和捕風營的暴徒們平時的實力相當,卻是遠遠不如被虎威將軍印加持後的暴徒們的實力。

  那站在旁邊小心照顧楊玉環的楊釗面色古怪的看著江魚,對於江魚鬼神莫測的手段,他已經有了深深的戒心和畏懼,連帶著對李林甫,原本還有著幾分不屑的楊釗,如今對李林甫也只有深深的畏懼,他已經下定決心,日後首先要巴結的,就是如今的李相公,卻暫時滅了那顆依仗著楊玉環和李林甫爭雄的心思。

  李隆基興高采烈的在那裡用寶劍連連劈砍了好幾個捕風營的暴徒,最後他作出決定,著李林甫挑選朝廷中的忠臣良將十人,煉製天官印作為對他們的賞賜秘密賜封下去。這是絕對的機密,嚴禁任何人洩漏出去。日後若是有人作出了極大的功績,就有資格獲得一枚天官印作為賞賜。而李隆基更是強調,李林甫挑選出來的十人名單中,一定要有李天德和李天霸的名字。

  時間就此匆匆過去,大唐朝日益富強繁榮,李隆基和楊玉環幾乎是夜夜笙歌。天生精擅歌舞的楊玉環成為李隆基最大的知音,兩人聯手,居然譜出了一曲被稱讚為仙音的‘霓裳羽衣曲’。半年後,楊玉環就已經被冊封為貴妃,連同她的幾個姐妹都一同接來了長安。聽聞李隆基經常私會那楊玉環的幾位姐妹,卻無人能講出實際的證據。滿朝文武如今都被李林甫換成了自己的心腹人,對於楊玉環從壽王妃搖身一變成為貴妃的事情,沒有一個人表示出應有的驚訝之情,事情就這麼平穩的過渡了過去。

  自己老婆成了貴妃,自己自然不可能再坐上太子的寶座。喪氣頹唐的李瑁乖乖的去享清福,李亨憑空得了一個大便宜,經過李林甫的認可,江魚的推薦,滿朝文武的保舉,加上袁天罡、李淳風‘夜觀天相得出吉兆’,李亨順利的成為了大唐朝的太子,住進了東宮。

  高仙芝打過了蔥嶺去,良久不見戰報回來,江魚就當他已經死在了大食,卻也熄了背後捅他幾刀的心思。大善智大威勢卻也閉關清修,不再朝廷中出現,江魚總不好打上門去欺負人,加上他也忌憚華邏和尚的可怕實力,故而雖然還在記恨吐蕃發生的事情,江魚卻也只能暫時打消那向佛門報復的心思,只能靜待時機。

  魔門魔修憑空在扶桑富嶽下得到了數百萬被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凶魂戾魄,剛剛冒出頭的他們就好像受驚的地老鼠,又不知道躲去了哪裡。花營的密探在吐蕃、突厥各部、高句麗、南詔等地打探消息,原本曾經露出一些痕跡的魔道修士都不見了蹤影,這些鄰國對大唐朝的威脅一時間削弱了不少,花營也放下了心。道門中人卻是頻頻出動大量人手滿天下的山川河嶽中打探形跡,知曉未來肯定有一場紛爭。

  借著楊玉環成為貴妃的東風,楊釗卻又是個精巧靈幹的人物,伺候得李隆基開心的他,不過是短短大半年的功夫,就兼任了度支員外郎等官職,身兼十五六個職位,聲勢一時鼎盛,就連江魚當年最受李隆基寵信的時候,也沒有他這樣風光。若非楊釗在朝廷中的根基太淺,除了楊玉環這座鐵靠山外沒有絲毫的根系依附,他甚至就能和李林甫並成兩派。

  眼看得還有幾天就是新年,大雪又將長安城團團包裹了起來,厚重的雪褥子下,長安城好似冬眠的大熊,悄然無聲,沈默寡言,在靜靜的積蓄著力量。少有的一段和平的日子,江魚每日裡就是去左驍騎衛點卯後,將所有公務丟給屬下人去做,自己要麼去李林甫府上喝一碗茶聊一會兒天,要麼就乾脆去自己府裡靜坐品讀丹書,卻也自得其樂。

  很閑淡的日子裡卻也自有其獨特的風情,公孫氏和江魚的情誼大增,加上白霞子這只狐狸精在裡面參合,三人的關係一時間變得好似一團岩漿般滾燙。如今梨園內傳授劍舞之技的事情都交給了公孫氏的幾個徒兒去做,公孫氏整日裡就是修煉望月宗的功法,或者是和江魚一起品讀道術、下下棋,過得無比的逍遙清靜。在巨量的靈石、仙石支撐下,公孫氏的修為一日千里的暴漲,也是這段時日中的一大收穫。除了江魚是個超級臭棋簍子逢棋必輸外,這等生活卻也是快活得很了。

  這一日,江魚批了一件銀貂皮的大氅站在大堂外的石階上,看著府裡的家丁在刑天倻的指點下清點準備的年貨。身為捕風營長史的刑天倻如今又身兼江魚家的二管家,越是到年關的時候越是忙碌。南方送來的海貨乾貨,北方送來的獐子大鹿,胡商商會討好江魚送來的葡萄酒等珍奇貨物,以及在外鎮守一方的郭子儀送來的土特產,安祿山、史思明兩大貪賊偷偷摸摸派人用大車送來的銀錢等物,都要刑天倻一一的過手計數。至於江魚家的大管家玄八龜,卻每日裡流連于國子監的文士圈子裡,哪裡肯管這些閒事

  看到幾個家丁用繩索套著幾頭大梅花鹿,拉拉拽拽的走了過來,江魚連忙指點道:“唔,洗扒一頭公鹿,鹿血準備下湯鍋,鹿角掛在大門口,鹿肉送去給龍大爺他們拿炭火燒了下酒,鹿鞭嘛,洗洗乾淨了送去廚房,叫燉成羹湯了給刑管家拿去補身體。”正手持帳本對數目的刑天倻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得趴下。看到幾個家丁擠眉弄眼的朝自己做鬼臉,刑天倻氣極敗壞的揮動了一下,威嚇的呵斥了幾句。

  又有兩個家丁拎著一個鐵籠子跑了進來,鐵籠裡是幾隻皮毛油光水亮通體發紅的狐狸。刑天倻在那裡叫道:“平盧將軍安祿山送來異種火狐七條,誒,侯爺,是給你做褂子穿的。”刑天倻陰陰的笑著,故意把那聲音拔得老高老高。

  江魚猛抽了一口涼氣,沖過去一手抓過了那鐵籠,隨手撕開籠子將那幾條火狐放了出來。他天生的自然之心和這幾條火狐進行了一陣急促的溝通,頃刻間達成了協定。耳朵比什麼都靈敏的白霞子已經搖擺著身軀從大堂裡緩步行了出來,嬌聲嬌氣的叫道:“哎喲,我剛才聽到誰要穿狐狸皮哪?”白霞子聲音說得客氣,那一張俏臉啊,都能刮下一層寒霜。

  公孫氏同樣披了一件貂皮大氅緩步走了出來,朝江魚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那幾隻火狐卻是乖巧的在江魚腿子邊蹭了蹭腦袋,朝白霞子發出一陣小心翼翼帶著明顯討好意味的叫聲。白霞子朝那幾條火狐一瞥,搖頭道:“可惜,都是普通血脈,卻不值得造就。老∼∼∼爺∼∼∼,你就把它們好好的養一個冬天,等到了春天放它們歸山罷?”

  白霞子嬌聲嬌氣的故意拖長了聲音大叫了江魚一聲,院子裡幾個家丁身體突然一哆嗦,猛的夾緊了大腿,提著手上的東西就跑。刑天倻也是身體一抖,臉上急速的閃過了幾道白氣,強行提起體內的水性罡氣護住了心神,這才勉強沒有出醜。幾頭火狐更是不堪,被白霞子這嬌滴滴的幾聲交換弄得趴在了地上,已經是癱軟有如一灘爛泥。

  “呵呵呵!”公孫氏一陣輕笑,拉著白霞子往外行去:“三尾,你不要故意戲弄人,陪我去外面走走罷。”她眼角餘光掃了一下江魚,輕輕點頭,問道:“你來不來?”

  江魚剛要應允,外面突然跑來了張老三,他將頭頂上的青皮小帽摘下,狠狠的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油汗,大聲叫道:“魚爺好,公孫姑娘好,白姑奶奶好,刑大爺好。誒,魚爺,您叫我們盯著的人,最近可是作出好事來了。”看了看公孫氏和白霞子,張老三歉然一笑,湊到了江魚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道:“楊釗最近在大江東去閣賭輸了老大一筆銀錢,如今正在府裡發怒哩。”

  “中啊,他輸了多少?”江魚興致一下就來了。公孫氏和白霞子相互看了一眼,無奈的搖搖頭,攜手自行出門。

  “嘿,前幾個月還好,他輸贏也就是幾十貫上百貫錢的水準。可是最近三天,大概是想要過一個好年,他進了大江東去閣的金山銀海兩個賭房的金山房去賭了幾手,結果輸了五千七百多貫,如今他在府裡,已經有兩個家人被他打傷啦。”張老三嘻嘻一笑,得意的說道:“魚爺您說得就是一點兒都沒錯,這小子當了度支員外郎,哪裡有不虧空挪用的?”

  冷笑幾聲,江魚丟下身上的貂皮大氅,招呼張老三一聲就叫人備馬。他冷笑道:“虧空怕是不敢,他如今根基不穩,但是挪用麼,很顯然的了,他今年才有多少俸祿?楊貴妃能偷偷給他多少錢?嗯,這樣正好,大哥說,趁早和他勾搭上交情,省得日後大家傷了和氣,正當其時。”

  走到大門口,江魚突然轉身,對刑天倻微笑道:“天倻啊,這幾隻火狐,你就看著辦罷,有公狐狸,你就下手閹割了,有母狐狸,你就一隻喂一顆靈石,看看能否讓她們的氣脈改良一點。呵呵呵呵,如今我們本錢大,多增加幾隻狐狸精,卻也不怕。”刑天倻陰險的點點頭,目光微妙的看向了地上的幾隻火狐。張老三一臉欽羨的站在旁邊,江魚微微一笑,拍了拍張老三的肩膀,淡然說道:“好好辦事,過幾天我去找一本入門的道書給你。能不能參悟出什麼,就看你自己的了。不過,就算不能修成正果,多活幾百歲,我還能幫到你的。”

  張老三聽得這話,簡直是喜從天降,他拼命的拍打著胸膛,大聲的叫嚷著只要江魚一聲令下,他上刀山下火海趟油鍋,若是哼了一聲,就不是好漢,他這一百多斤的肉,就全交給江魚啦。聽他拍打自己胸膛,就和打鼓一樣‘砰砰’作響,江魚聽得是心頭一陣顫慄,這傢夥鐵砂掌已經練到了極其高深的境界,不會一掌把自己打死了罷?上哪裡找這麼能幹好使喚的屬下去?

  不過,既然起了讓張老三修煉的念頭,江魚就開始動了其他的一些歪門邪道的想法。他手上還有一瓶近千斤大蛇的高品質的金丹靈液,也許,淨街虎,這支江魚撒布于長安城大街小巷的耳目,應該有點別的作用了。

  半路上,江魚跑進一家胡商的商店,選了一盒用紫檀木匣子仔細裝起來的水膏樣經過精煉的龍涎香。他將裡面裝龍涎香的琉璃器皿取出,只拿了那裝飾華麗的檀木匣子,丟下一塊金餅,轉身就走。後面那胡商老闆目瞪口呆的看著江魚的背影,嘴裡嘰咕著念叨著:“買櫝還珠?中原還真有這樣的人?天神保佑,這塊金子是真的麼?”

  紫檀木的匣子長有一尺,寬三寸,高二寸。江魚在裡面隨手一撒,手鐲中大把的珍珠翠玉撒了一匣子,盤算著這一匣子珠寶怎麼也比楊釗輸出去的錢多了不少,江魚這才合上匣子,領著張老三到了如今的楊釗府上。

  原本是江魚給楊釗找了一座安靜潔淨又便宜的宅院居住,可是等得楊玉環封了貴妃,楊釗立刻搬出了那座小院子,換了如今左右各有一個偏院,前後三進的大宅院居住,並且還買了數十名丫鬟侍女,讓他從四川帶來的近百名軍漢做了他的家丁護院。江魚在揚府大門著張老三送進了拜帖,楊釗是立刻親身出迎,領著江魚進了大堂。

  大堂下石階上還有幾塊依稀可見的血跡混在積雪中,江魚卻也不點破其中的玄虛,和楊釗分賓主坐定後,立刻將那紫檀木匣子遞給了楊釗:“哈哈哈,楊兄,數月不見,你臉上的氣色大好啊?些微小意思,不成敬意,誒,楊兄你這院子,收拾得不錯啊?丫鬟一個個也挺水靈的。”江魚從侍女的手上接過茶盞,瞥了一眼大堂內的幾個丫鬟,都有水準以上的姿色,看來楊釗是個喜歡享受的人物。

  楊釗接過匣子,只覺匣子不甚沈重,裡面不會有太多物事。臉上笑容微微收斂了點,楊釗將那匣子隨手丟在了身邊茶幾上,剛要說話,那匣子的蓋子突然滑落一旁,露出裡面珠光寶氣價值起碼在萬貫以上的珠寶玉翠,頓時楊釗臉上的笑容猛的綻開,他很熱情的順勢一把抓住了江魚的手,連連搖動道:“江兄弟說得哪裡話?咱們自家兄弟,還這麼客氣做什麼?以後千萬不要送這麼貴重的禮物,稍微意思意思就是啦。這些丫鬟若是江兄弟你喜歡,儘管帶回去就是。”

  楊釗笑得無比的開心,連連叫家人去置辦酒席,一定要請江魚一頓。江魚微微一笑,突然看到有個額頭上一塊青腫的侍女站在旁邊,故意裝作愕然的問道:“楊兄,這位姑娘卻是怎麼回事?”

  呆了一下,楊釗急忙掩飾道:“這賤人走路不當心,在路上摔倒了,摔倒了。”他乾笑幾聲,指著那侍女怒駡道:“賤人,還不快點滾出去?在這裡礙眼怎地?”那侍女面色驚惶的跑了出去,楊釗又呵呵的朝江魚笑起來。

  ‘呵呵’一笑,江魚直接揭開了楊釗的瘡疤:“原來是摔倒了?兄弟我卻聽說,楊兄最近幾日在大江東去閣賭得不亦樂乎啊?不知道收穫如何?”臉上不露絲毫的嘲笑之色,江魚很平淡的說道:“兄弟也喜歡去偶爾賭上幾手,小有斬獲呀!不知楊兄?”

  還沒有習慣長安城官場那爾虞我詐的楊釗,本性還是四川的那名賭徒兵痞,聽得江魚說他偶爾也喜歡去賭幾手,尤其是聽到江魚所說的地方是大江東去閣,他不由得激動的豎起了耳朵:“哦?不知道江兄弟在那裡,輸贏如何呢?”

  嘴角微微勾起,江魚笑道:“小有斬獲,小有斬獲啊。唔,上幾個月和幾個朋友,在裡面贏了幾萬貫而已。唉,誰叫大江東去閣以前是太子做後臺的大賭坊?如今前太子雖然倒下啦,可是他出錢的東家卻是大唐最大的幾個世家之一的柴家,嘻嘻,贏他們幾萬貫,卻也傷不了他們的筋骨。他們每天抽頭都抽去了多少?”

  眼珠瞬間變得一片赤紅的楊釗顫抖著說道:“幾萬貫?柴家?”一時間,楊釗心中已經對大江東去閣有了極深的印象,那是一個可以讓他迅速發財的地方。同時,他也對那柴家有了極大的怨憤──若非江魚及時的送來這上萬貫的珠寶玉翠,他挪用的那筆錢要如何才能填上?這不是要他的老命麼?他的錢,可就是在大江東去閣輸去的。

  楊釗在心裡暗自嘀咕,難怪江魚出手就是這麼一匣子價值極高的珠寶玉翠,想來他是在大江東去閣經常贏錢的。一萬貫啊,這是一筆天大的財富,一柄上好的陌刀才一貫多點,這筆錢都可以武裝一支千人的精銳軍隊了。這樣隨隨便便的就送給了自己,自己卻是承江魚的情大了啊。

  看到楊釗坐在那裡‘呼哧呼哧’的扯著粗氣,懶散的靠在了椅子扶手上,不經意的說道:“不過,大江東去閣卻不是什麼好所在,不是我江魚自吹自大,我去了大江東去閣,他們不敢弄什麼玄虛,但是若是普通客人或者是新客人進去,總是要被他們坑一筆錢財走的。楊兄,你不會在裡面也被人算計了罷?”

  楊釗的眼珠一瞪,他喃喃自語道:“中啊,我楊釗在成都也算是大殺四方的一代賭棍高手,怎會來了長安,就如此輕鬆的輸掉這麼多錢?肯定是賭場的人出千!該死的東西,他們居然敢欺負到我楊釗的頭上!柴家,你們不要落在我楊釗的手上,否則。。。唔,不會是江魚在誑我罷?他怎麼就能從賭場中贏錢?偏偏就我輸錢?唔,難不成他是賭場的眼線?”

  好,楊釗已經開始懷疑江魚是賭場的托兒了,他眼裡就不由得露出了幾絲狐疑之色。

  江魚卻是沒看到楊釗的猶豫,他只是大聲說道:“楊兄,反正年前朝中也無甚事,大家都閑得無聊,不如你我同去大江東去閣好好的贏上一筆?嘿嘿,不是我江魚吹噓,只要我出手,那是手到擒來,只贏不輸啊。”

  楊釗心思一動,尋思道:“好麼,這話兒來了。莫非那賭場的人,真當我楊釗是肉頭任憑他們宰割麼?哼哼,若是你江魚真的是賭場派來的人,我只是不下注,你能奈我何?倒是承你送了我這一匣子珠寶,唔,似乎有得多出了幾千貫,我要不要拿個兩三千貫去試試手氣呢?”

  一邊猶豫,楊釗卻已經一邊站了起來,他咬著牙齒,毅然說道:“既然如此,不如,那就,去吧?唔,且等我去拿點銀錢。”

  江魚拉著楊釗就往外走,他大聲說道:“開什麼玩笑,我拉楊兄你去賭場,莫非還要你出本錢?三五千貫的,還沒放在我的心上。手下的孩兒們每個月交上來的,也差不多夠數啦。”

  備了馬,江魚拉著楊釗帶著張老三等一干人就往大江東去閣直奔而去。

  風雪中,只聽得楊釗在那裡大叫:“哎呀呀,這如何使得?這樣不好,不好。。。”

  只是,他的反對聲越來越小,漸漸的,就變得益發的微弱了。道:“好麼,這話兒來了。莫非那賭場的人,真當我楊釗是肉頭任憑他們宰割麼?哼哼,若是你江魚真的是賭場派來的人,我只是不下注,你能奈我何?倒是承你送了我這一匣子珠寶,唔,似乎有得多出了幾千貫,我要不要拿個兩三千貫去試試手氣呢?”

  一邊猶豫,楊釗卻已經一邊站了起來,他咬著牙齒,毅然說道:“既然如此,不如,那就,去吧?唔,且等我去拿點銀錢。”

  江魚拉著楊釗就往外走,他大聲說道:“開什麼玩笑,我拉楊兄你去賭場,莫非還要你出本錢?三五千貫的,還沒放在我的心上。手下的孩兒們每個月交上來的,也差不多夠數啦。”

  備了馬,江魚拉著楊釗帶著張老三等一干人就往大江東去閣直奔而去。

  風雪中,只聽得楊釗在那裡大叫:“哎呀呀,這如何使得?這樣不好,不好。。。”

  只是,他的反對聲越來越小,漸漸的,就變得益發的微弱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50:41

第九十二章 連生事端


  踏著一地的粉瓊碎玉,噴吐著一團團的白色霧氣,江魚一行人到了大江東去閣的門外。幾個遊手好閒的幫閒無賴正在門外抱著雙手左右閒逛,看到江魚帶著張老三行了過來,這些無賴一個個低眉順眼的縮到了大門兩側的石獅子後面,不敢和江魚他們對面。大江東去閣門裡沖出來一個渾身錦緞的中年漢子,皮笑肉不笑的朝楊釗殷勤的打起了招呼:“哎喲,這不是楊大爺麼?您今天又來啦?還是去金山房麼?嘖嘖,樓裡的姑娘,可都想著大爺您哪。”這漢子沖上前幾步,殷勤的湊過來想要扶楊釗下馬。

  馬鞭子在這漢子的肩膀上按了下,江魚同樣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呵,好大的眼眶子,眼裡就只有一個楊大爺,我去了哪裡?”那漢子一愣,指著江魚結結巴巴的‘您、您、您’,囉嗦了半天卻說不完整一句話。笑了笑,江魚下馬推開這漢子,搖搖擺擺的就往樓裡行去,他笑道:“楊兄,還得您帶路去那金山房啊,上次我和那兩位朋友就是在後院的大敞棚子下贏了幾手,還真沒去過那金山房見識過。”

  朝那漢子笑了笑,楊釗跳下馬,將身上的大氅朝上提了一下,‘嘿嘿’笑了幾聲,搖搖擺擺的也走了進去。看到這漢子如同見了鬼魅一般的驚愕面容,楊釗可不擔心江魚夥同大江東去閣一同誑他。他心裡暗喜道:有門,江魚這傢夥看來還真是在這裡贏過大錢的,今日非得撈回本錢來。他趕上幾步,和江魚走了一個肩並肩,笑問道:“不知江兄弟的那兩位朋友是何等人物啊?若是方便,不如一起叫來,今日我們去那金山房大殺八方,豈不是一段佳話?這賭錢嘛,自然是人越多越熱鬧,是不是?”

  “嘿!”笑了一聲,江魚搖頭道:“那兩位兄弟一個叫做安祿山,一個叫做史思明,如今都是放在外鎮做將軍的統兵將領,沒事他們可不能常來長安閒逛。不過,他們也是一對兒妙人,楊兄你見了他們,鐵定會歡喜。他們賭錢卻也豪爽,更是喜歡和一些小妞兒弄些風花雪月的勾當,還曾經被人捉姦在床。楊兄你一定會喜歡他們。”說道‘捉姦在床’幾個字,江魚不由得‘嘿嘿’詭笑起來,一直沒去理會,也不知道如今楊洄和鹹宜公主變成了何等模樣。想來壽王失勢,沒了做太子的指望,後臺靠山武惠妃又一病嗚呼,想來鹹宜公主的那驕橫野蠻的脾氣也會收斂很多罷?楊洄應該有點好日子過了。

  “被人捉姦?嘖嘖,嘿,可太不小心了。”楊釗右手虎口輕輕的摩擦著自己的下巴,沈聲道:“若是換了楊某人,嘿,哪裡會有這樣的事情?他們兩位既然都是領兵的將軍,身邊自然有親兵護衛,卻又怎麼會被人在床上抓住?古怪,古怪,其中大有蹊蹺啊。”

  哦?江魚很是驚訝的看了楊釗一眼,沒想到他的反應如此的機敏,居然知道那事情有古怪。不過,江魚卻也沒解釋什麼,他能說是他親自帶人去捉姦的麼?有些話不能說破,否則就沒意思了。若是楊釗知道江魚的兩位好朋友是被江魚親自從床上拖起來的,他心裡還不一定會怎麼嘀咕呢。‘呵呵呵’的打了幾個哈哈,江魚隨著楊釗上了大江東去閣的頂樓,順著樓梯往左邊一轉,看著眼前那金壁輝煌用金皮包裹的大門笑道:“楊兄,這裡想必就是金山房了罷?那對門,可就是銀海房?”金門的對面,跨越那樓梯中間的大天井,正是一扇銀光閃爍的大門,按照‘金山銀海’字面上的意思來理解,眼前的是金山房,對門的就是銀海房,那是沒錯的了。

  楊釗舔舔嘴唇,精神一下就來了,他連連點頭道:“沒錯,這裡就是金山,對門就是銀海。銀海內最小的一個注碼也要十貫錢,這裡最小的一個注碼就是一百貫,娘的,我在這裡輸了多少錢啊?”說著說著,楊釗突然又淫笑起來:“不過,這裡的姑娘也是整個大江東去閣裡面最美的,比起後院的那些,那是不可同日而語,不可同日而語啊。”

  言笑間,金門兩側站著的十二位紮著三丫髻的侍女已經有兩位迎了上來。妙目在江魚那高大雄偉的身軀上轉了轉,一名身穿嫩綠色紗衣的少女急忙抱住了江魚的手,微笑道:“這位大爺,您是第一次來罷?”旁邊那位身穿粉紅色紗衣的少女則是興奮的抱住了楊釗的手臂,嬌笑道:“楊爺,您昨兒天一整天可沒來見我,唔,姐妹們都有客人,就我一個人好生孤單哩。”兩個少女嬌嗔的用胸脯狠狠的在兩人的手上磨蹭了一陣,拉著兩人進了那扇金門。後面那樓梯上,剛才大門外迎向楊釗的中年男子滿頭大汗的朝江魚的背影看了一眼,匆匆下樓去了。

  這天下青樓、賭坊中廝混的人,眼神最是尖利不過。張老三雖然同樣是一身綢緞,因為這幾年苦修內功顯得英氣勃勃氣概大是不凡,但是他乖巧的拎著一個包裹帶,緊跟在江魚背後小心翼翼的模樣,卻讓這些侍女準確的判斷出他僕用的身份。故而門口十二位侍女,沒有一個搭理他的,張老三只能是苦笑著拎著那沈甸甸的包裹,學著江魚的樣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點悻悻然的走進金山房。

  江魚、楊釗已經在金山房內僅有的一張大賭台邊坐下。這金山房長有十丈許、寬有超過五丈,裡面的佈置陳設金壁輝煌,到處都用純金打成的薄片包裹,金燭臺、金椅子、金窗棱,總之能包上金子的,全都包得嚴嚴實實。一水兒的金色讓這房間給人的印象就是極其的俗氣,不顧來賭錢的這些人,誰還會在乎這個?他們喜歡的就是真金白銀。

  坐在賭桌邊,江魚回頭朝張老三笑道:“一百貫一個籌碼,這裡賭得好生豪氣。去換一百個來,先試試手氣。”張老三拎著一包裹的金錠銀餅自去房間一角的台櫃上換籌碼去了,江魚、楊釗身邊的兩個少女卻是眼睛一亮,死死的纏在了兩人的身上,格外賣力的裝起了嬌嗔可愛的模樣。江魚心裡一陣兒冰水一般,絲毫不為身邊的少女所動,楊釗卻已經留著涎水,大手伸進了身邊少女的衣襟裡,樂得魂飛天外。江魚不由得搖搖頭,就楊釗這等心性這等自控力,他能贏錢才怪了,還不是身邊的小妞兒幾句撒嬌的話,銀錢就好似流水樣撒了出去?

  此時賭桌上已經有五個豪客在那裡豪賭骨牌,做莊的正是大江東去閣的一個六十幾歲的荷官。如今那荷官面前堆上了高高的一垛兒用黑檀木雕刻的籌碼,五個豪客卻是一個個眼珠子通紅,神思紊亂,臉上油汗直流的死死盯著那荷官在那裡慢條斯理的打骰子、切牌、分牌。這五人顯然是輸得急了,根本沒注意到江魚和楊釗的到來,反而是那荷官好整以暇的朝他們兩個點頭致意,臉上露出了輕鬆的充滿信心的微笑。

  冷笑一聲,江魚隨手掏出一塊金餅塞進身邊少女的袖子裡,隨後將她趕開,卷起了袖子擺出了大幹一場的架勢。他靈識已經掃過了這個賭房,沒有發現什麼出乎人意料的地方,頓時放下心要狠狠的贏這坐莊的荷官一筆,就好似當日在四海樓裡贏錢那樣。楊釗看到江魚作出了這等認真的架勢,他也認真起來,掏出兩串銅錢塞給身邊的少女讓她坐得遠一點,楊釗也氣洶洶的卷起了袖子。

  正好張老三將一百根籌碼換了過來,江魚給楊釗分了一大半的籌碼,自己只拿了不到四十根放在面前,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莊家,這賭錢講究的就是公平二字,你既然洗牌了,這打骰子切牌的事情,是否應該由我們這些客人來做啊?”楊釗不解江魚的用意,舉起拳頭大聲呼喝了幾句應和他。輸得汗流浹背的五個豪客稍微清醒了一下,同時點頭稱是,紛紛叫嚷自己輸了這麼多錢,總要有點變化才是應該。

  荷官可有可不有的點點頭,將兩顆金骰子和那純金打造的骰碗遞給了江魚,隨後他手腳麻利的將桌上骨牌一陣亂抹,砌得整整齊齊。荷官深深的望了江魚一眼,笑道:“客人要打骰子卻也無可厚非,只是既然如此,不如由客人們輪流砌牌打骰如何?這樣來得益發公平。”荷官心中一陣得意,雖然不知江魚的深淺,但是這五個豪客還有楊釗,都是在他手上輸得慌的人物,輪流砌牌打骰,他依然有七成的贏面。

  “行啊!莊家說得公道,就是這樣。”江魚大咧咧的應承了下來,隨手將一根籌碼丟在了桌上:“那就先小小的試試水深水淺罷,開呀!”

  短短一刻鐘後,故意加快了賭局速度的江魚面前已經堆起了三百多根籌碼,而一直跟隨著江魚下注,尤其下注都是近乎孤注一擲的楊釗,面前的籌碼居然有六百多條。楊釗興奮得臉上的毛孔都開始流出油汗,大吼大叫的聲音都嘶啞了起來。他大力的拍著江魚的肩膀,不斷的稱讚江魚的賭技精湛、運氣極佳云云。那坐莊的荷官還有五個豪客則是輸得面色青白面無人色,很快的,輸得氣極敗壞的五個豪客帶著身邊的侍女氣呼呼的沖出門去,拿這些小妞出火去了,只可憐這荷官沒地躲藏,只能是蒼白著一張臉,汗如雨下的又陪著江魚二人玩了一盞茶時間。

  江魚面前的籌碼變成了四百根,楊釗面前的籌碼赫然已經有一千二百條開外。江魚面色紋絲不動的看著幾乎暈過去的荷官,楊釗的嗓子卻都吼得啞了,聲音變得好似破風箱一般在那裡‘噝噝’的漏氣。‘呵呵呵’的笑了幾聲,江魚隨手將手上一副天牌丟在桌上,淡淡的說道:“骨牌贏錢太慢,不如咱們賭一顆骰子就比點數大小如何?這樣輸贏來得快多了。”

  扭頭看了看這裝修奢侈華麗的金山房,江魚朝一旁站著冷笑的張老三招手笑道:“老張啊,這大江東去閣你看看大概要多少錢才能盤下啊?”

  張老三一本正經的掐著指頭盤算了一陣,笑道:“魚爺,這大江東去閣的地盤不值什麼錢,千多貫也就能拿下來,這樓裡的裝潢什麼的,馬馬虎虎大概四五千貫也能拿下,不要看這房裡都是包金的,這金子可用不了多少。加上這裡的一應掌櫃的、跑堂的、荷官、侍女外帶後面院子裡的姑娘們,一個人能值幾個錢啊?整個樓子您花個兩萬貫,也就能盤下啦。”

  荷官還有兌換籌碼的那掌櫃噤若寒蟬不敢作聲,這大江東去閣雖然樓房本身的成本的確不要多少,但是它的價值不能這樣算啊,它一天創造的利潤是多少?就後院的那個大敞篷的賭檔,一天的利潤就幾乎等於半座樓的成本,這才是它真正值錢的地方。可是江魚卻偏偏當作不知道其中的蹊蹺,他隨手將自己的全部籌碼往桌上一推,笑道:“賭骰子玩大小罷,若是你們賠不出錢了,就拿這樓子頂帳也行。”

  荷官面色慘變,楊釗卻是興奮得手舞足蹈:“妙極,妙極,就是這個道理,江兄弟,咱們今日若是能把大江東去閣贏來手上,這大頭算你的,我拿個四成的份子也就足夠啦。”這話聽得旁邊的張老三側目不語,這楊釗太不會做人了罷?他今日贏錢靠的就是江魚,他贏錢的本錢還是江魚給出的呢,居然就敢在這裡預定四成的份子錢。張老三不由得心中嘀咕,這位楊大人的品性可不怎麼的啊,比起街頭的兄弟,他的品性可還要惡劣了幾分。江魚卻只是微笑點頭,輕聲應好。

  正在那荷官和掌櫃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柴風陰沈著一張臉蛋緩步走了進來。他揮揮手,將房內大江東去閣的人都趕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江魚身邊的凳子上。他手指頭輕輕的敲打著厚重的賭桌,發出清脆的‘咚咚’聲,同時不轉眼的看著江魚。江魚笑了起來,轉過身子同樣是不轉眼的看著柴風,良久兩人同時大笑起來。柴風大笑道:“江侯爺今日怎麼跑來開柴風的玩笑了?若是江侯爺缺錢,只要說一聲就是,我柴風說多了不敢說,幾十萬貫錢還是能籌得齊全的。”

  ‘幾十萬貫’,楊釗的眼珠啊一下子就變得血紅一片,他口水都快滴了下來。江魚卻是笑道:“哪裡,哪裡,這樣憑空來的錢我花起來不痛快,還是自己贏來的舒坦。唔,不知道柴公子如今又投靠了誰?太子倒了,這大江東去閣,還能開得下去麼?”

  “呵呵呵阿!”陰笑了幾聲,柴風微笑道:“承蒙掛記,太子雖然不幸被小人暗算殞命,可是這日子總要過下去的不是?唉,大唐朝總有幾個皇親國戚,承蒙他們照看著,大江東去閣最近的生意卻也是不錯。唔,我們大唐朝還有幾位王爺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不知道江侯爺可知道他們的尊號啊?”柴風輕輕的點出了自己如今靠山的名頭,江魚渾然當作沒聽到一般,楊釗的臉色卻都變了,偷偷的將桌子上的籌碼往自己的面前摟了摟。他看了看左右,心中嘀咕著:江魚不會震不住這柴風,這些籌碼不會要還回去罷?突然,楊釗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心裡發狠道:王爺就了不起麼?逼急了我,咱找咱那貴妃堂妹,有皇上給咱撐腰哩。一下子,楊釗又變得很是神氣活現。

  柴風瞥了一眼發出響聲的楊釗,突然笑道:“原來如此,江侯爺和楊度支郎搭上了線,今日是來小樓開心的罷?”

  搖搖頭,江魚一臉誠懇的看著柴風:“開心是歸開心,可是呢,想要贏走這樓子也是實實在在的事情。柴公子,和我玩幾手?我們之間可沒有什麼大的仇怨,大家都是朋友,這賭錢嘛,求的不就是一個開心麼?賭桌上的輸贏,不會傷了我們之間的和氣罷?”

  江魚和柴風之間沒有仇怨?這幾乎是柴風這輩子聽到過的最荒唐的笑話,他指著江魚的鼻子愣了一陣,突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仰天大笑起來,沒有絲毫笑意的笑了良久,柴風這才突然收住了笑聲,冷冰冰的瞪著江魚喝道:“江侯爺說得哪裡話?柴風的正妻柴張氏,還有勞江侯爺您照顧哩。”冷笑幾聲,他揮手道:“江大人,見好就收罷,我大江東去閣不歡迎您,今日的籌碼給您兌現了,您是要黃金、白銀還是銅錢?若是要黃金,卻一時湊不起這麼多,給您兌換成白銀如何?今日事情今日了,日後您還有您的朋友,不要再來啦。”

  微笑不語的看著柴風,江魚輕聲道:“做生意的,哪裡有把客人往外面丟的?其實嘛,我今日不是來這裡搗亂的,實在是楊兄前幾日被你們這裡坑得苦了,你們這裡出千故意贏客人的錢,把楊兄的坑了一大筆,今日我是陪楊兄來出這口怨氣的。”

  “豈有此理!”柴風重重的一拍那厚有尺許的楠木大賭桌,方圓近丈的大賭桌‘砰’的一聲化為寸許大小的碎片灑了房裡一地。他滿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白淨有力的手掌,冷笑道:“我大江東去閣會出千坑客人的錢?江魚,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原本想要跳起來聲援江魚,咒駡大江東去閣就是故意坑走了自己錢財的楊釗,猛不丁看到眼前這尺許厚的大木桌被柴風一掌擊成粉碎,不由得面色慘變,乖乖的又坐了回去。

  臉上肌肉微微一抽,同樣是大吃一驚的江魚眼裡銀光閃爍,靈識在柴風體內體外狠狠的掃了一輪。“古怪,他原本極其糟糕的資質,怎會轉化為適合修道的上等材質?而且他的修為長得如此之快,居然都快結成金丹了?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江魚還記得,柴風就是一不成器的紈絝公子,他怎會突然擁有了這樣高深的修為?“三日不見,刮目相看,柴公子,好厲害的修為啊。不知,你修煉的是何門功法?”江魚眼裡奇光閃爍,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清脆有如黃鸝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家兄修煉的何等功法,和你江中遊又有什麼干係?”

  江魚一愣,扭頭看去,一臉驕傲的柴玉好似一隻剛剛下蛋的小母雞,興奮卻又矜持的,微微的紅著臉蛋,依偎在一名身高八尺開外,長衣如雪眉目如畫俊秀不凡的青年公子身邊,緩緩的行了進來。柴玉偶爾瞥向江魚的眼眶裡滿是不屑,而她身邊的公子哥則是看著江魚露出一絲不知其意味的笑容。江魚的靈識朝那公子哥掃了過去,那公子哥卻是突然微微一笑,身上紫氣大盛,瞳孔中更有紫色的精光閃爍。江魚心中一駭,這公子哥居然有著地仙的修為?

  柴風諂媚而又巴結的朝那公子哥迎了上去,點頭哈腰的笑道:“仙兄,這點小事,怎能勞動您的玉步呢?”

  公子哥微微一笑,看著江魚微笑道:“你等不知,吾只是想要看看,被那群小傢夥誇獎得要好得上了天去的江魚,是什麼樣的人。沒想到,只是一個仗勢欺人的憊懶人物,大失所望,大失所望啊!”他摟著柴玉的腰肢,輕聲笑道:“江中遊,你仗著自己的道法修為在這裡賭錢,可知‘羞恥’二字怎生寫?你若有那本事,和吾賭一局如何?”

  賭你個鬼,江魚心中怒駡了一句,站起來朝那公子哥稽首道:“不知閣下是?”

  公子哥微微一笑,低頭在柴玉的臉上旁若無人的親了一口,淡淡的笑道:“哦,按照輩份算起來,賢妙應該是吾師侄,你叫我一聲太師祖就是。柴玉已經被我代我父親收入門下,你應該叫她太師母。也不用太多禮啦,你乖乖的把那些籌碼留下,給吾滾出去。以後不許再來這裡肆擾,否則吾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將你的魂魄貶入輪回,讓你一世修為,化為流水。”

  好大的口氣,江魚心頭慍怒,冷冷的看了這公子哥一眼,冷笑道:“原來如此,不知太師祖道號是?”

  又低頭在柴玉的臉上親了一口,公子哥微笑道:“吾道號青陽公子,家父家母乃南海伽羅山隱修士,吾雖然是一氣仙宗門下,一氣仙宗和你蓬萊三仙宗卻是同氣連枝,乃是世交友好的門派,吾自然有那資格管教於你。你行徑如此荒唐不堪,速速給我滾開,否則,不要怪吾出手無情。”‘無情’二字剛出口,青陽公子袖口已經飛出一道青光,重重的在江魚的胸口砸了一記。‘噹啷’一聲巨響,那好似搗藥杵一般的青銅小錘化為一道青光飛回青陽公子的袖子,江魚卻是胸口一悶,連連倒退了七八步,每一步都沈重如山,壓得大江東去閣的樓板‘嘎吱、嘎吱’發出了一連串的碎裂聲。旁邊楊釗看得是目瞪口呆,同時是有點兩腳發軟,他偷偷的往袖子裡藏了一部分的籌碼,就要偷偷的溜走。

  青陽公子卻手一招,將楊釗的身體按住,他微笑道:“楊兄莫急離開,吾觀楊兄的面相,乃是大富大貴之人,不知吾方外閒人,可有那幸運和楊兄結交一二呢?”青陽公子看著楊釗,露出很和煦的笑容,楊釗心頭微微一動,‘哈哈’笑著連連應是的坐回了原位。青陽公子這才朝江魚冷斥道:“還不滾,莫非真要我動手不成?以後見了玉兒還有風兄,你都得遠遠的繞開走,否則吾定然不會饒了你。”

  心頭微微發悶的江魚陰沈的掃了楊釗一眼,一點兒表情都沒有的下樓出了大江東去閣。張老三望了青陽公子一眼,緊跟著江魚離開。

  返回了自己府邸,江魚在自己練功的密室中撕開了胸前衣襟看了一陣,被那青銅小錘擊中的地方,卻是紅都沒有紅一點,除了略微還有點肉疼,這青陽公子給自己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古怪,這就是地仙的修為麼?不像,不像,那日封印那大蛇,那幾名地仙的修為簡直可怖到了極點,這青陽公子身上雖然也有地仙特有的紫色仙元,看他的外表徵兆也是地仙的模樣,可是實際修為,卻離那地仙差了老遠。”江魚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收拾好身上的衣服,又頂風冒雪的去了袁天罡的小道觀裡打探消息。

  袁天罡也不知道長安城中何時來了青陽公子這麼一號人物,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陣,同時飛身而起,直奔終南山而去。直到見了正在小終南妙境中勘探那地下仙府是否有其他通道可以進去的賢妙真人,他們才知道這青陽公子是什麼來歷。

  說起來,青陽公子出現,和江魚也撇不開關係。青陽公子的父母,就是那日封印大蛇時在場的兩位地仙。這兩位地仙情誼深重,於三百年前雙雙耗費了六甲子的修為,陰陽調和生下了青陽公子。地仙乃是仙人之軀,青陽公子天生體內就是精純的仙元,天生就是仙人之軀,乃是修道的極品材質。以他的先天資質,最多兩個甲子的苦修,就能直上九天,飛升天庭。可是因為兩位地仙對他的溺愛,這青陽公子自十幾歲起就惹是生非不斷,也不知得罪了多少同道,終有一日不知道招惹了哪個厲害的對頭,被人以萬里控影傀儡之術打成重傷,差點魂飛魄散。

  兩地仙夫婦這才醒悟,將青陽公子救回後嚴加看管,不許他出自己潛修的伽羅山一步。兩百多年的苦修,卻因為被那傀儡之術傷了本源,青陽公子的修為如今實際上也不過才達到返虛的境界,離那破虛而去的大道還有老大一段距離。原本他還應該在山中苦修的,卻因為降服了那大蛇憑空得了一大筆功德,他的父母都在大蛇被封印後平地飛升,這小子失去了管轄,立刻裹了家中的全部靈藥和法寶破關而出。

  他的修為雖差,輩份卻是極高,高得賢妙真人他們見了他,都只能乖乖的叫一聲師叔。這小子在蓬萊三島放蕩了幾天,不知怎地和柴玉這小娘兒勾搭上,立刻用自己的身分地位把柴玉索要了去,讓她拜在了自己父母的門下,成為了自己的師妹,兩人頓時湊成了一對。柴風的資質被改良,宮裡突飛猛進,顯然就是他的功勞。

  賢妙真人有點無奈的勸告江魚:“由他去,他輩份太高,我們也不好管得他。能管他的幾位老前輩,卻看在他父母的面上,卻又不好意思開那個口。由他去,你不要招惹他就是。若是他實在鬧得不成話了。。。只要他不去殺了皇帝自己坐上皇位,你就由他去罷。實在你忍無可忍了,再拿出那三清權杖來,只是,這權杖對其他人好使,對他。。。可能。。。這效果。。。”賢妙真人看著江魚,只是一陣苦笑。

  江魚、袁天罡在這裡和賢妙真人打探青陽公子的來歷,那邊長安城中,卻已經做出了事情來。

  要說江魚如今身邊的這一批人中,空空兒、精精兒那是自然一心向道的,他們每日裡就在捕風營城外大營中調那劍氣劍丸,卻不多生事,也就是偶爾跑去打幾條野狗飽餐一頓而已;孫行者自從上次被華邏和尚擒住後,就變得有點消懶,每日裡除了操練捕風營的軍士,就是捧著佛道兩家的經卷默默誦讀;李亨、公孫氏、刑天倻、白霞子都是各有各的事情,也不會成天跑去惹事;白猛、五毒兄弟和龍氏八兄弟因為天氣涼了,整日裡悶在江魚府中大吃大喝,過著豬一樣幸福的生活。

  唯獨就是龍赤火,他本體火靈蛇原本就是蛇蟲一類妖怪中最為多智的一類,兼之他在江魚身邊日久,昆侖山十年苦修,他卻也得了好處,知道要求那大道,還得自己努力修持。故而最近幾個月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他就跟在了玄八龜身後,做了玄八龜的一個書僮,每日裡陪他去國子監附近的那些書院、畫坊流連。玄八龜碰到了什麼古物,往往就能牽扯出一大片稀奇古怪的事情來,其中龍赤火自然得了不少好處。

  今日風雪正大,龍赤火跟著玄八龜到了國子監外一條大街上一號稱‘千寶齋’的古玩店裡。那店主知曉玄八龜如今在長安城文人圈子中的名氣,更是知道玄八龜擅長辨識古物,故而特意請了他去幫忙鑒賞一尊剛剛收到手裡的三足金蟾方樽。

  千寶齋的大堂裡稀稀落落的沒有擺什麼東西,盡是一些蒙混人的贗品、唬人的古怪東西放在大堂中混數。知道他千寶齋底細的人,都知道要從大堂側邊的小門進去,裡面還有一個廳堂,這才是千寶齋的菁華所在。如今玄八龜背著兩隻手,眯著眼圍著一尊高有三尺上下,上方下圓,以三足金蟾背負的方樽轉悠了幾圈,輕輕的用手指頭在那方樽上彈了幾下,方樽上發出一聲悅耳悠長的響聲,這聲音持續了足足一盞茶時分,這才慢慢的消散了下去。

  欣喜的點點頭,玄八龜朝千寶齋自號錢老道的老闆笑道:“老錢,你這次得了一件不得了的東西。嘿,諸位同好可以看看,這尊方樽的材質,是什麼東西?”他從龍赤火手上接過一方粗布,用力的在方樽的一角擦拭了一下,那一塊兒角落上殘餘的泥土痕跡還有一些看起來好似銅�的物事被擦落,露出下面光潔乾淨隱隱有雲層般花紋的一片青色樽體。

  “噫!”廳中十幾個文士同時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瞪著那一片有著金屬光澤卻又如此光潔的樽體。有個鬍鬚銀白的老文士湊上去,用手指頭在那樽體上撫摸了一陣,詫異道:“看似青銅,卻觸手溫熱,撫之有極品美玉的那樣油潤細膩的手感,這,這是何等材料?”十幾個文士同時看向了玄八龜,一個個都虛心的等待著他的講解。

  玄八龜微微一笑,用那粗布將方樽擦拭得乾乾淨淨。他用的力量很大,一些頑固的痕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這才被那粗布掃了下去。一會兒的功夫,這方樽通體煥然一新,青色的材質上片片雲朵般的紋路看起來古拙大方,使得這造型簡單的方樽有一種獨特的神秘感。玄八龜笑道:“老錢收來了這方樽,顯然是怕弄壞了它,沒有仔細的清洗過,只是,這建木雕成的方樽,卻又怎會如此輕鬆的被損壞呢?”

  “啊?建木?”廳內文士們同時驚呼起來,錢老道則是驚喜得兩眼發光,他恭下身子,急促的問道:“玄公,這可真是建木麼?就是,就是那傳說中的建木?天下怎會真有這樣的東西?老天,這玩意是真的麼?”

  “嘖嘖!”玄八龜搖頭晃腦的感慨了幾聲,認真點頭道:“自然就是建木雕成的哩,這獨特的紋路,天下再無一種木質有這樣的紋路啦。建木,上古溝通天界和人間的天梯,後來被上古的天帝下令砍斷,隔絕了天人之路。建木斷裂,自然有一些木料散失於人間,卻不知道被哪位有眼力的人製成了這尊金蟾方樽。”

  歎息了一陣,玄八龜看著身邊這些心癢難耐的文士,笑道:“金蟾,最是藏風納氣招財進寶,以建木雕成的金蟾方樽,則是納氣的最好器物。”他差點沒說出來,這尊方樽雖然沒有經過任何祭煉,但是以他本身的材質,就已經是仙器級的物事啦,上古建木,可是小可的東西?“有這一尊方樽在家,則四方靈氣自然湧入,家中人從此再也不會沾染疾患,更兼一樣好處,大利主人家的財運,可以用聚寶盆來稱呼他啊。”玄八龜用力的彈了一下那方樽,方樽又‘嗡’的一聲輕鳴起來。

  文士們全笑起來,一個個朝錢老道拱手道:“錢老道,恭喜,恭喜,這樣的寶貝都能被你收來,可是便宜了你。這一頓酒席,可要叨擾你啦。”錢老道笑得眉毛都快開花了,忙不叠的應下了三頓酒席。玄八龜的眼力,在場人都不會懷疑,他說這是建木雕成的,那就一定是建木雕成的,這樣神奇的材料,除了建木,還能是什麼呢?他說這寶貝能吸納靈氣和財氣,那就是鐵定的,錢老道日後財源滾滾,看來是要發達了。

  一干人在旁邊恭賀錢老道,玄八龜卻是把龍赤火叫到了身邊,指著方樽上四面雕刻的那四道扭曲的文字輕聲說道:“仔細記下來,這四道符籙可不得了,乃是上古的‘蒼木靈文’,有無窮的妙用。尤其木生火,這靈文組合成各種符籙,對你日後修為有大用。”飛快的向龍赤火解釋了一番這些靈文的作用,玄八龜又歪著腦袋詫異道:“既然雕刻了‘蒼木靈文’在上面,這人是想要把它煉製成法寶的,卻怎麼又沒有一點兒煉製過的痕跡?古怪,古怪,莫非剛剛雕成,就被人宰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50:51

第九十三章 交易


  玄八龜正在這裡詫異,大堂通向這個廳堂的小門卻被人一腳踢開,隨後千寶齋大堂的掌櫃帶著臉上的兩個巴掌印狼狽的摔了進來。柴風神氣活現的帶著兩名打手家丁沖了進來,大聲叫駡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誰?你敢攔公子我的路?你這破爛店,不想開了?”跟在柴風後面走進來的,是一臉雍容笑容,摟著柴玉不肯放手的青陽公子。他時不時的在柴玉臉上輕吻一記,輕言細語的說幾句綿軟軟的笑話,逗得柴玉故意‘嗤嗤嗤嗤’的一陣陣的發笑,那笑聲好似貓兒叫春一般,引得青陽公子面上一陣陣的紅霞騰了起來。一臉得意洋洋的楊釗則是跟在青陽公子的身後,背著雙手的他是那樣的不可一世。

  愣頭愣腦的玄八龜將脖子伸長了一點,看著柴風不解的說道:“誒,你們怎生如此無禮?這裡是非請勿入的所在,你們怎打了進來?”

  那掌櫃的已經一骨碌爬了起來,朝玄八龜躬身叫了一聲好,隨後跑到錢老道面前哭嚎道:“老闆,這幾位公子他們硬要衝進來,咱們擋不住啊。。。他們,他們下手好狠,小三、小四在外面還被打得吐血哩。”

  錢老道呆了一下,急忙走上前朝柴風行禮道:“這位公子,不知小店有何得罪的地方?讓公子這樣打了進來?”

  柴風冷冷一笑,瞪了錢老道一眼,悠然說道:“不讓公子我進來,就是你們天大的冒犯了。誒,仙兄,您看看,這裡也沒有什麼好東西,您為何一定要進來啊?”柴風諂媚的朝青陽公子請示著,他遊目四顧,這裡的確沒有什麼古玩能進了他柴大公子的法眼,他們柴家的寶貝多了去了,錢老道的這些收藏品,也不過是泛泛之物。唔,也只有大廳中間的那一尊方樽還有點意思,柴風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卻被龍赤火伸手攔住。柴風朝龍赤火看了一眼,猛地伸手去推他的手臂,卻哪裡推得動?

  氣極敗壞的柴風剛要揮拳打龍赤火,青陽公子卻緩緩開口道:“柴兄回來,你眼前的‘人’,可不是好對付的。”陰冷的掃了一眼龍赤火,再皺眉看了看讓他看不透底細的玄八龜,青陽公子微笑道:“千寶齋是做生意的地方罷?這青銅方樽多少錢?柴兄,替我把這方樽買下。”

  柴風眉頭一抖,朝在場的人瞪了一眼,大咧咧的說道:“一尊青銅方樽能值幾個錢?來人啊,拿兩錠銀餅,這方樽也就這個價錢了。”兩錠白銀最多不過二十兩,也就是二十貫錢,卻要買這剛剛被玄八龜堅定為上古奇木建木雕成的方樽,廳中的文士一時間全都泛起了火氣。這廳中文士雖然一個個都穿了便袍,卻很有幾個是在朝廷中做官的名士,如今起了義憤,他們也顧不得柴風的來頭和身份了。

  這幾個文士剛要訓斥柴風,那邊青陽公子卻突然開口道:“柴兄,這價碼錯了,若是普通的青銅鼎,兩錠銀餅也是足夠的。可是這尊建木方樽,怕是要多出點錢。唔,你去派人支取二十萬貫錢來,價錢也馬馬虎虎的差不多了。”青陽公子輕輕一笑,在柴玉臉上親了一口,柔聲道:“玉兒,這件建木方樽正好符合你的屬性,拿來給你做護身的法寶最合適不過了。師兄身上的法寶雖然為數眾多,卻都威力太大,不適合你使用,還是這尊方樽最好。”

  柴風聽到二十萬貫這個可怕的數字,他不由得尖叫起來:“仙兄弄錯了罷?二十萬貫買這麼一尊方樽?豈不是虧了?來人啊,把銀餅留下,把那方樽擡走。”他打著如意算盤,指望著就能二十貫錢把這方樽帶走呢。可是天下哪裡有這樣便宜的事情?錢老道還沒開口,龍赤火已經把大搖大擺的走過來的兩個大手放翻在地,只是龍赤火知道輕重,他‘只是’打斷了這兩個打手的手臂而已。

  一聲冷哼,青陽公子猛鬆開柴玉的手,他大手一張,一面尺許方圓上面描繪了層層峰巒的三角形土黃色小旗就朝龍赤火狠狠的一震。戊土靈氣瞬間在龍赤火身邊布成了一個‘五嶽鎮神’的陣勢,一股龐大的力量直朝龍赤火身上壓了下來。一聲清脆的龍吟自龍赤火嘴裡發出,他皮膚上隱約泛出了一層火紅色的鱗片,雙手握拳狠狠的朝上空一拳擊去。可憐龍赤火並不是江魚這樣主修肉身的修士,饒是他已經化為蛟龍之軀,畢竟也是一頭氣候稍顯薄弱的小龍,那沈重的壓力狠狠的轟在他手臂上,‘嘎嘎’幾聲脆響,龍赤火的兩條手臂被那無形的力量打成了粉碎。

  一道血箭從龍赤火嘴裡噴出,他兩條手臂死蛇一樣懸掛在肩膀上,眼看著一層肉眼依稀可見的土黃色能量就要砸在他的頭上,青陽公子的臉上正露出了一絲詭秘的笑容,玄八龜出手了。他從腰帶裡掏出了一根三尺多長看起來粗陋絲毫不起眼的皮鞭,輕輕的往那困住了龍赤火的大陣上一揮,皮鞭發出‘劈啪’一聲脆響,整個大陣突然憑空消失,卻出現在青陽公子的身體四周。

  一聲驚呼,青陽公子急忙晃動手上小旗解除了陣法,可是陣勢發作太快,柴玉的一側肩膀被那陣內龐大的壓力壓成了粉碎,青陽公子的身體也被那壓力擦了一下,一溜兒血跡‘騰騰’的從他雪白的衣服上顯了出來。青陽公子心頭怒極,卻又無比驚駭的看了玄八龜手上的皮鞭一眼,低聲罵道:“好一個老賊,你手上的可是牧山鞭?”

  玄八龜憨厚的朝柴玉點點頭,‘呵呵’笑道:“小娃娃有幾分眼力,誒,這的確是傳說中拿來牧山的牧山鞭。”搖頭晃腦了一陣,玄八龜‘呵呵’笑道:“你要這建木三足金蟾方樽卻也容易,錢老道他卻是難以保住這等寶貝,得之必有橫禍。可是呢,你別想用二十萬貫錢就拿走它。咱們按照咱們的規矩來,一件極品仙器是多少價碼,你自己說說看。”

  修道界交換飛劍法寶,要麼以物易物,要麼拿修道界通用的貨幣靈石來交換。一塊上品靈石等於一百塊中品靈石等於一萬塊下品靈石等於一百萬塊劣等靈石。極品靈石卻是沒辦法拿來交換的東西,那玩意本身就是珍奇的天材地寶,屬於被交換的一類物事。一件普通的靈器,都要按照威力的強弱和裡面禁制的精妙程度交換數十塊乃至數百塊上品靈石,而仙器在修道界是無價之物,建木方樽這樣稍微祭煉就起碼是一件極品仙器的法寶,更是無法用靈石來估量它的價值。若是實在要估出一個價碼,那也是價值上千塊上品仙石的寶貝──問題就一個,如今的修道界想要找到極品靈石都是極其困難的事情,仙石根本就是傳說中的物事,上品仙石。。。除了江魚這樣的暴發戶,怕是各派掌門手中都沒有一塊。

  青陽公子雖然是兩位地仙的愛子,可是兩位地仙的家底加起來也不過是兩百多塊上品靈石,仙石就只有一塊下品的,上品仙石那是甭想的。上千塊上品仙石,你把青陽公子賣了也不值這個價錢,除非他拿他身上的仙器來換。可是他家裡最強的幾件仙器已經隨著他爹娘飛升,青陽公子手上只有兩件中下品的仙器,也根本無法交換這建木方樽。

  故而,聽得玄八龜說要按照修道界的規矩來,青陽公子臉上的肌肉頓時一陣抽動,原本豐神駿朗的翩翩美少年,瞬間變得無比的猙獰。他陰沈著臉蛋看著玄八龜,冷笑道:“他一介凡人,拿這麼多的仙石,不怕撐死?”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也沒辦法善罷甘休,龍赤火還在一旁吐血哩,故而青陽公子的言語中也就帶上了幾分殺氣。若是事有不逮,他也只能殺人奪寶了。只是,玄八龜給他的感覺過於高深莫測,他很是有點摸不準玄八龜的來頭,故而,暫時他還不敢肆意妄為。

  “唔,錢老道雖然是一介凡人。”玄八龜看青陽公子把話都說開了,頓時也不客氣了,他大聲說道:“但是,你用仙石買了他的方樽,老頭我就用俗世的珍寶交換他手中的仙石,最少不會讓他吃虧就是。老頭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若是你能拿出一億貫錢來,老錢,你的這方樽賣一億貫錢,你不反對罷?”玄八龜大嘴一張,已經開出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天價。

  ‘一億貫’?錢老道的身體猛的哆嗦了幾下,退後了幾步差點沒摔倒。他已經看出來玄八龜和眼前這俊俏公子都不是尋常人,剛才發生的那一幕雖然速度極快,但是他也看在了眼裡,龍赤火莫明其妙的雙臂粉碎,柴玉的肩膀突然塌下去半尺如今正疼得低聲抽泣,這可是超出人想像的事情。老道精明的他,立刻把事情全盤託付給了玄八龜,以他和玄八龜的交情,以他對玄八龜的瞭解,他相信玄八龜不會讓他吃虧的。於是,錢老道誠懇的說道:“玄公,這裡面的事情小子不懂,還求您老人家作主就是。一億貫就一億貫罷。”

  ‘一億貫’啊,柴風、柴玉聽到這個數字差點沒瘋了,大唐朝最近幾年最好的歲入也不過一千三百多萬貫,一億貫,那是大唐朝八年的總收入啊。他柴家雖然家世豪強,乃是大唐朝排在前幾位的世家門閥,但是他們柴家所有的生意行當所有的宅院土地都折算成現錢,大概頂天了也就是千多萬貫,‘一億貫’,大概只有大唐朝最大的那四個門閥聯手,才有可能籌措得出來罷?

  “一億貫現錢,或者一千二百塊上品的仙石,老頭兒我不難為你。”玄八龜背著雙手在那方樽前走來走去,一本正經的說道:“你也應該知道,一千兩百塊上品仙石,那價值可是遠遠不只‘區區一億貫’,你若是拿出‘一億貫’錢或者價值‘一億貫’的珍寶,老頭兒我也不為難你。”

  瘋了,青陽公子認為眼前的老頭兒一定瘋了。他和柴玉勾搭上也有幾個月了,自然知曉一貫錢在大唐朝意味著什麼,更曉得一億貫這個價碼,純粹就是玄八龜開出來調侃他的天價。可是,如果不出一億貫錢,那按照修道界的價碼,一千兩百塊上品仙石交換一件極品仙器,他青陽公子還是占了便宜的,但是,這價碼也是鬼扯淡的事情。

  氣極敗壞的瞪著玄八龜看了好一陣子,青陽公子冷笑道:“好,好,好,你說的這個價錢好。”他目露凶光的朝錢老道看了一眼,看得錢老道心中一陣惡寒,忙不叠的又退後了幾步。青陽公子冷酷的笑道:“如此甚好,這方樽,吾今日不要了。玉兒,走,先給你治傷才是正經。”他摟著柴玉的腰肢,就要帶人離開。

  “且慢!”玄八龜突然高聲叫道:“這位道友且慢走,既然你來了,卻也好做一個見證。老錢,這座方樽你是保不住的,只會給你帶來禍事。唔,我用一些珍寶交換你這座方樽,你看怎樣?也不瞞你說,這方樽,怕是只有老頭兒我才能保下來。”玄八龜的手在腰帶裡一掏,‘嘩啦啦’的大把大把鴿蛋大小的各色寶石、鵝卵大小的夜明珠、巴掌大小的極品美玉、拳頭大的火油鑽蹦出來一地。

  看到地上那一大堆極品珠寶,玄八龜冷笑著看著青陽公子:“老錢,實話實說,這些珠寶你不可能一時間就變換成現錢。但是一顆就能讓你像王侯一般生活數年,你一顆顆的慢慢變換就是。老頭我一輩子不坑算人,你把方樽給我,這些珠寶就是你的。還有,我得把你們腦子裡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抹去,你看如何?”

  錢老道他們都是極精明的人物,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由不得他們控制了,眼前這幾位,顯然都不是凡人。當下錢老道毅然說道:“玄公說得是,知曉這些對我們卻也沒有好處,就按照玄公的意思去做就是。”頓了頓,錢老道遲疑道:“只是,這麼多的珍寶,真正是。。。我收來這座方樽,實際上只花了五貫錢。”錢老道有點天降橫財不知如何處置。

  搖搖頭,玄八龜沈聲道:“做生意,第一就是公平,我是不會做那巧取豪奪的勾當的。”他隨手一拍那金蟾方樽,方樽化為一道青光飛入他的腰帶中,玄八龜冷笑著看著青陽公子:“小娃娃,你不要動那些見不得人的主意。寶貝在老頭兒我手上,要取寶貝,你去威武侯、左驍騎衛大將軍江魚的府上找我,我是他府上的管家。”

  “江魚?又是江魚!”青陽公子氣得七竅生煙,他冷冷的瞪了玄八龜一眼,又掃了錢老道一記,冷笑道:“好,好,好,吾記得今日的事情,咱們走著瞧。”他、柴風、柴玉都極其憤怒卻又帶著點貪婪的看了地上那一堆珍寶一眼,他們真搞不懂,玄八龜從哪里弄來的這些珠寶?簡直沒有天理了,這麼多的珠寶啊,折算成現錢,可以再建好幾座長安城了罷?

  眼裡閃動著詭異的光芒,青陽公子、柴玉、柴風領著兩個被打斷了手臂的打手轉身走了出去,楊釗則是戀戀不捨的看了一陣那地上的珠寶,想到江魚給他贈送的那一匣子寶貝,心裡突然無端端的後悔起來:哎喲,我跟著柴風他們做什麼啊?我應該跟著江魚的啊!他的一個管家都有這樣多的寶貝,何況是他呢?唉,你說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啊?真的都是仙人麼?若是江魚也是仙人,那豈不是我就得乖乖聽他大哥李林甫的吩咐?如此看來,我還得和這位青陽少爺拉好關係才是。

  腦袋裡翻騰著種種不良的念頭,楊釗一步一回頭的走了出去。

  玄八龜看到一行惡客都走了出去,他立刻掏出一顆療傷的仙丹喂進了龍赤火的嘴裡,隨後他搖頭歎息道:“諸位同好之友,今日的事情,老龜只能把這事情從你們頭腦中抹去啦,知道這些,對你們沒什麼好處哩。唉,老錢啊,等會拿了珠寶,你就趕緊帶了家人出城去,長安城不要呆啦,你帶人去嶺南,這些珠寶足夠你子孫後代永世富貴,雖不值你這方樽的價錢,卻也只能這樣了。”

  玄八龜心中感慨,原本他是真心的為錢老道高興,收了這麼一件先天材質極妙的寶貝,他日後這千寶齋定然是財源滾滾各種珍奇之物不斷的湧來,他玄八龜也多了一個鑒賞古物的好所在。可是,事情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樣子?“唔,那小子通體紫氣,天生仙軀,莫非是哪個地仙的後代?有爹娘生沒有爹娘教的傢夥,唉,卻白白的壞了一處好店子。”

  想到這裡,玄八龜突然笑起來:“呃,我還有一個事情啊,老錢,我加點錢,你這千寶齋就賣給我算啦,一應的契約文書都趕快重新書寫罷,日後這千寶齋,就由我來經營,也省得我每日裡像個遊魂一樣在這國子監附近的大街小巷裡個個店子中亂竄。”玄八龜微笑著,他要從行腳的鑒賞高人,變成坐地的掌櫃了。這個絕妙的主意,讓他很是沾沾自喜。

  當天黃昏,趁著城門未關,錢老道隨身帶了金銀細軟以及一家老小,一溜兒三架大車出了城門直往南方行去。玄八龜使了捕風營的人在城門附近盯著,確定沒有人跟蹤錢老道一家人,又著人尾隨護送了他數百里地,這才算是了了一樁事情。

  當天夜裡,等江魚從終南山回來,龍赤火將這事情告訴了江魚,江魚的眉頭頓時緊緊的蹙在了一起:“小蛇,這事情你辦得差了。唔,既然已經動手了,為甚不招人聯手幹掉他?殺了他然後嫁禍給魔道中人,誰能說什麼呢?可是如今他沒死的話,後患無窮啊。”

  龍赤火無奈的一攤手:“我不是他的對手,他的陣法之學已經到了極可怕的地步,五嶽鎮神大陣頃刻間可以發出,我差點沒被他打死。”

  江魚歎息一聲,嘀咕道:“你應該蠱惑老烏龜去和他動手嘛,這老龜做事軟綿綿的,雖然是救了錢老道一家人,卻把麻煩都留給了我啦。唔,老烏龜他在那裡?怎生不見他?”

  龍赤火說道:“他去護送錢老道一家人一段路,然後他說今晚就在千寶齋睡下了。嗯,他還說啊,以後若是沒事,他就在千寶齋做買賣。誒,他還說,叫我們給他找幾個辦事精細伶俐的小二過去,他要正兒八經的做生意哩。”龍赤火說著說著,自己都不由得笑出聲來,玄八龜去做生意,還真不知道他會搗出什麼鬼來。

  長歎一聲,江魚低聲道:“由他去,他不在我眼前晃悠,我還省得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我頭疼。誒,青陽公子,怎麼對付他才好?”

  當夜子時時分,玄八龜正在千寶齋的庫房裡睡覺。如此冰寒的天氣,他卻睡在一尊冷冰冰掛了冰霜的青銅方鼎內,細微的鼾聲在鼎內隱隱回蕩,震得那大鼎發出細微的回音。十幾條形跡詭秘的黑影偷偷的翻牆進了千寶齋的院子,將一面面火紅色的權杖按照八卦方位插在了院子裡,每一面權杖下麵都埋下了一顆普通品質的靈石。做好這一切,這十幾條黑影飛快的跳出牆外,順著門前的街道跑到了一條小巷中,恭敬的朝站在那裡的三條黑影回稟道:“事情辦好了。”

  身量最高足足有八尺開外的那黑影冷笑一聲,摟著身邊的那條黑影走出了小巷,看著百丈外的千寶齋,低沈的喝道:“不把那方樽賣給我,反而是賣給那猥瑣的老頭,嘿嘿,這些螻蟻般的凡人,居然也有這樣大的膽子。我青陽的面子,也是你們能駁的麼?不給你們一點兒教訓,你們還真的能翻了天啦。”青陽公子低下頭,朝身邊的柴玉溫柔的說道:“玉兒,你記住了,這是一氣仙宗秘傳的‘南靈朱雀陣’,能引來先天一點兒朱雀靈火,融金銷鐵,威力無窮。日後你也要精研這些陣法,卻先看看他的威力如何。”

  掐了手訣,剛要引發那陣法,青陽公子突然低聲說道:“不妥,不妥,雖然是凡人,卻也有可能逃走,還得給他們加一個困陣才是。”他手一揚,一塊青銅貔貅鎮紙飛上天空,正好懸浮在那千寶齋上空。一圈圈暗淡的綠色光芒隱隱籠罩了整個千寶齋,鎮紙上預先祭煉好的‘咫尺天涯’困陣,已經將千寶齋整個包圍在裡面。

  正在大鼎中打著鼾聲的玄八龜突然詫異的睜開了眼睛,他的鼻子抽了抽,嘀咕道:“古怪,怎生味道不對?誒,我的身形怎麼這等沈重?卻是有點走動不得。”他跳起來,就要翻出大鼎去查探一個究竟。可是那大鼎就有三尺多深,他身高不過二尺許,跳了半天,手還沒能碰到那鼎的上沿。惱怒的喃喃自語了幾句,玄八龜氣極敗壞的恢復了本相,方圓三尺許的一隻大玄龜兩隻前爪攀住了那大鼎的上沿,兩條後腿狠狠的蹬了幾下,終於艱難的翻出了那大鼎。奈何他腹甲極其光滑,一個把手不住,他‘咚’的一聲砸在了地上,正好背甲落地,四腳仰天伸長了脖子拼命掙扎,好不狼狽。

  脖子探出來足足有兩尺長,拼命的撲騰了一陣四條短腿,玄八龜突然眼珠子一瞪,怒道:“糊塗了,糊塗了,老龜我是修煉得道的神龜,怎還學那靈智未開時的做派?剛才我不會飛出大鼎麼?氣煞我也!”身上靈光山洞,玄八龜恢復了人形,嘀嘀咕咕的咒駡著自己老糊塗了,爬起身來撲騰著兩條小腿跑出了庫房,定睛朝院子裡看了過去。

  一片片雪花正落在院子裡,厚厚的積雪中,有一百零八塊好似羽毛般通體火紅的權杖鑲嵌在雪地裡。玄八龜呆了一下,擡頭看了看那數百丈的高空中那一方貔貅鎮紙,愕然道:“頭上是困陣,腳下是殺陣,誒,誰和老龜我開玩笑麼?這是要滿門抄斬的架勢呀!”玄八龜一向顯得有點遲鈍和憨厚的臉上突然閃過了一絲怒氣,他低聲喝道:“如今的小娃娃,真的如此無法無天麼?江魚也算是一個惡人了,卻也不做這種勾當!”

  正思忖間,天空鎮紙突然光芒大量,院落中白霧平地裡生起,四周幻象連連。玄八龜更覺得有一座小山般重量壓在了自己身上,讓他行走有點滯澀。隨後,之間那平地裡一百零八方權杖閃過一道火光,一聲清脆的長鳴自那地下發出,一條丈許高大的朱雀神鳥沖天而起,渾身籠罩著赤紅色透明火焰的朱雀在千寶齋上空一陣盤旋,無數團拳頭大小的赤紅火焰好似雨點一樣落了下來。

  紅色的火焰沖起來足足有數丈高,千寶齋所有的建築在頃刻間就化為烏有,地面被平平的燒走了一尺多厚的泥土。玄八龜呆了一下,突然驚呼道:“哎呀,不好,我的寶貝啊!”他那綠豆大小的一對小眼睛猛的瞪得有黃豆大小,眼珠子更是變成了一片嚇人的血紅色,他呆呆的看著身後熊熊燃燒的庫房,剛才他無比愜意的躲在裡面睡覺的那尊青銅大鼎,正被一團赤紅色烈焰裹著,慢慢的化為一地通紅的鐵水。庫房中數十件大件的青銅器,數百件被精心的擺放在古董架上的瓷器,以及十幾件魏晉時期有名文人的書畫真跡,早就被那靈火化為烏有。

  從來沒有發怒過的玄八龜,一時間好似被阿修羅附體,他那肥嘟嘟的身上居然也暴跳出幾根青筋,齜牙咧嘴的仰天咆哮起來。他雙手好似發豬癲風一樣的胡亂擺動著,跳進了庫房中的靈火裡近乎語無倫次的嚎叫起來:“我的寶貝啊,我的古籍啊,這幾卷書畫,我老龜想了多少天的啊。。。孰可忍孰不可忍,阿呀呀呀呀,你們欺人太甚呀!嗚嗚,你們放火殺人也就罷了,你們幹什麼要燒這些寶貝?都是一群敗家子啊!”

  怒髮衝冠,光溜溜的腦袋上只有幾根兒稀疏長毛的玄八龜真正達到了怒髮衝冠的境界。幾根長毛筆直的豎了起來,他那小小的綠色官帽‘噌’的一聲被頂起來老高,他身上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股子狠勁,上半身的衣服‘嘎崩、嘎崩’的就被撐開了好幾條裂縫。‘阿呀呀’一聲怒吼,玄八龜從腰帶裡拔出那兩柄曾經拿來和鳳羽對峙的西瓜大小的金錘,瞪著兩隻通紅的小眼睛,根本不在乎那朱雀靈火的灼燒,露出一口白生生的小牙齒,嘴巴張大到了極限處,依稀可見他嗓子裡那小舌頭‘嗖嗖’的抖動著,好似魔王附體的凶神一樣,身後拖著一溜兒火焰,‘呼’的一聲沖出了已經化為一片白地的千寶齋。

  青陽公子雍容的拿著一張絲帕擦了擦手,歎息道:“這些凡人也是幸運,能死在本公子的手上,也算是他們的福氣了。呵呵呵,朱雀靈火,這是多少大妖魔王想要享受都沒有福份享受的東西哩。”他突然興致勃發,側身摟著柴玉,和柴玉在那熊熊火光的照耀下,深深的來了一個吻。兩人嘴唇交接,舌頭相互糾纏,嘴裡發出‘吱吱’的響聲,一縷口水順著兩人的嘴角流了下來。附近那十幾個柴家的打手一個個扭頭不敢看這裡,旁邊柴風卻是眯著眼睛看得興高采烈。他心裡尋思著,若是青陽公子變成了自己的妹夫,他得到的好處,可就不止如今這點了。

  就在青陽公子裝模作樣的擺姿勢玩風度的時候,一身殺氣騰騰眼珠通紅帶著一身煙火氣息從那火場中沖出來的玄八龜,已經‘哇呀呀’怪叫著猛衝了過來。他那不到一尺長的小短腿如今好似變成了彈簧,狠狠的一跳就有兩三丈遠近,只是十幾個邁步,他已經沖到了青陽公子的身前,舉起他那西瓜大小的金錘,朝青陽公子身上就以雙峰貫耳的狠毒招式砸了下去。

  奈何,玄八龜的個子太矮小,兩臂的長度有限,他那兩錘砸在青陽公子的身上,正好砸在他身上最尷尬的地方。‘砰砰、噗哧’兩聲悶響,隨後是一聲雞蛋破裂的古怪響聲,青陽公子突然一手打飛了柴玉,猛的恭下腰,抱著自己的下身鬼哭狼嚎般的嚎叫起來。玄八龜的這對金錘乃是當年他升任昆侖山行宮書房總管的時候,一干同僚為了慶祝他的晉升而聯手替他打造的趁手神兵。為了照顧玄八龜的塊頭,這兩柄錘子不重,也就有個百多斤的樣子,可是這錘子附著了兩項極其狠毒的屬性──無視真元防禦、粉碎打擊!

  上面附著的‘盤古開天咒’,可以無視任何真元和禁制的防禦,直接攻擊目標的本體。而錘頭上更附著了‘共工裂山咒’,就有如上古水神共工一頭撞斷了不周山,這兩柄錘子對於任何材質弱於自身的目標,都能直接將目標化為粉碎。而很顯然,青陽公子不是江魚,他的下身某個要命的所在並沒有練成鋼筋鐵骨,故而一錘下去,他下身某處地方已經化為一蓬血漿飛了出去。

  完美的給青陽公子來了一個教科書般精確的閹割手術,玄八龜卻是不依不饒的跳起來,狠狠的一腳踏在了青陽公子的腦袋上。‘砰’,青陽公子的腦袋深深的陷進了街面,玄八龜飛快的撲騰著兩條小短腿,狠狠的朝著青陽公子的腦袋就是一陣瘋狂的踐踏,他怒吼道:“你放火殺人也就罷了,你家龜爺爺不和你小娃娃一般見識!你燒了爺爺我的心肝寶貝,我要你的命啊∼∼∼!”

  惱怒下,玄八龜揮起錘子,朝著青陽公子的四肢就是一陣亂砸。‘噗哧、噗哧、噗哧、噗哧’,青陽公子的四肢被砸成了一團稀爛的血肉。‘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玄八龜正掄起了錘子想要狠狠的給青陽公子的腦袋上來上一錘,旁邊黑影裡江魚突然沖了出來,抓起玄八龜就跑。江魚好似抱小孩一樣將玄八龜抱在懷裡,一邊跑一邊低聲安慰道:“您老不要生氣,您老今天實在是太威風啦,嘖嘖,這一頓王八錘使得真是那個八方威風,無人可當呀。不過,若是沒有證人,我就讓您幹掉他啦。可是呢,那小子身邊居然帶了有幾個護衛居然趕了過來,這可就不能讓您老再下殺手啦。唉,您不知道,這小子的身份尷尬呀!”江魚無比幽怨的歎息了一聲,玄八龜將青陽公子打成那樣,這仇,可就結大啦。

  玄八龜拼命的在江魚懷裡掙扎,滿嘴裡噴著白沫的‘嗷嗷’嚎叫道:“我要宰了他,我要宰了他!怕什麼?怕什麼?就算他們一氣仙宗的祖師當面,龜爺爺我也要宰了他!啊,呸,老子翻天印放哪裡去了?老子這就把翻天印砸他們一氣仙宗老窩裡去!”

  ‘砰’的一聲,江魚腳下一軟直接栽倒在地上。他猛的彈起來,抱著玄八龜繼續往前狂奔,他嘀咕道:“翻天印?老天,您老身上還有什麼東西?”感覺到懷中玄八龜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大,自己竟然都有點快要吃不住他的力氣了,江魚不由得默然道:“越是老實的人,發作起來越可怕呀,嘖嘖,以後可千萬不能招惹這位老人家。”

  江魚的脖子後面 ,鳳羽探出了一個腦袋,驚恐無比的看著陷入了暴走狀態的玄八龜,畏懼的縮了縮脖子。她盯著玄八龜手上的兩柄金錘,腦門上一陣陣的冷汗滴了出來。自己居然和手持兩柄金錘的玄八龜放對過?鳳羽那是一陣的後怕啊,她徹底的打消了從玄八龜的身上剝削幾件神奇的打算,嗯,最起碼,在她恢復全部的力量之前,她是再也不敢招惹玄八龜啦。

  玄八龜卻是口吐白沫的將兩柄金錘塞進了腰帶裡,手忙腳亂的翻動起他腰帶中的寶貝。他嘰哩咕嚕的說道:“翻天印、陰陽鏡、九龍神火罩。。。嘿嘿嘿嘿,老子要去煉了他們一氣仙宗的山門。啊哈哈哈哈哈哈!”

  陰殘的笑聲在夜空中飄蕩,江魚和鳳羽都嚇得是骨軟筋麻,和中邪差不多的玄八龜,真的讓他們感到恐懼了。實際上,玄八龜是一個很可愛的小老頭,但是當一個可愛的小老頭陷入了顛狂狀態,而他手上又擁有了一擊之下千里方圓盡成粉碎的滅絕性法寶的時候,任何一個可愛的人,都會變得無比的恐怖。

  沒奈何,江魚只能是許諾了玄八龜無數的好處,甚至都快要答應他去挖某個人的陵墓以找出某份字帖了,玄八龜這才氣喘籲籲的稍微平靜了下來。此時,江魚他們一行人已經回到了江府,龍赤火一行妖怪正好奇的站在圍牆上,眺望遠處那一片熊熊的烈焰哩。看到滿口白沫的玄八龜被江魚扛了回來,白猛很是納悶的叫道:“龜老爺子,誰招惹了你不成?怎麼氣得你一嘴巴白沫啊?要不要咱幫你出氣?”

  吃飽喝足如今渾身精力憋得難受的龍一主動的跳了出來,他大聲怪笑道:“是啊,龜老爺子,誰敢招惹您,咱幫您滅了他滿門。”

  鳳羽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化為一道青光,恢復成江魚身上的紋身。一聲含糊不清的抱怨從江魚背上響起:“誰欺負了他?天理昭昭,天日昭昭啊∼∼∼他,差點滅了人家滿門哩。”

  似乎是生平第一次作出了這樣血腥的事情,玄八龜一直沈浸在一種莫名的興奮中。從江魚的懷裡跳下來,玄八龜又摸出了自己的兩柄金錘,搖搖擺擺的在大堂裡直晃悠。他瞪著兩隻血紅色的小眼珠子,嘴裡嘀嘀咕咕的說著一些‘殺人放火、滅人滿門’的兇狠黑話,聽得江魚一陣的毛骨悚然。他一夜不敢休息,拉著公孫氏、白霞子、刑天倻三個精細人,安撫了玄八龜一夜,這才讓玄八龜心頭最後的那點火氣慢慢的消散了。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打上門來了。

  天剛放亮,江魚正叫人去準備早點,門房家丁已經沖了進來,恭聲道:“老爺,門外有一個自稱伽羅山青陽公子的帶了十幾個氣勢洶洶的人,說要見老爺您呢。那青陽公子說,若是老爺您不出去親自迎接他,他就打進來了。”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剛剛被安撫下來的玄八龜聽得這句話,頓時一蹦數丈高,他好似一顆肉團兒一般衝破了大堂的屋頂,‘嗷嗷’怪叫著揮動著兩柄金錘,撲騰著兩條小短腿直往大門外殺了過去。

  江魚手一抖,驚恐的叫道:“完啦,鬧出人命啦。幹掉了太師祖,算不算欺師滅祖啊?”

  公孫氏、白霞子翻著白眼,刑天倻捂住了有點疼痛的牙根,一行人面面相覷,哪裡說得出話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51:04

第九十四章 詛咒

  一縷寒風卷著一片乾燥的雪沫貼著地面飛過,幾莖枯草在風中搖曳生姿,草尖上還掛著幾顆流連不肯隨風而去的雪顆粒,幾片枯葉從院中枯萎的花枝上落下,被風卷起來,飄飄揚揚的隨著風直上高空,正好從玄八龜的靴子底下飛了過去。兩排白生生的小牙齒露出唇外,玄八龜嘴角掛著兩縷兒白沫迎風飄灑,身體跳起來十幾丈高,一左一右兩道金光舞成了兩團金色霧氣,‘呼呼’有聲的好似兩顆墜入人間的流星,直往大門外滿臉鐵青的青陽公子當頭砸了下去。青陽公子身後站著十幾個身披羽衣、鶴氅的男子,一個個神氣滿足,面如冠玉,幾個面相稍微老一點的頜下長須飄動,根根透肉。

  兩柄金錘當頭砸落,青陽公子大喝了一聲‘啊呀’,他轉身就跑。他還記得好似就在剛才發生的事情,那兩柄金錘以摧枯拉朽般的威勢,打碎了他身上白袍自帶的十幾層禁制,將他的肉身打成稀爛。如今看玄八龜那面目猙獰好似惡鬼一樣撲下,他哪裡還有膽量和玄八龜對上?他身後一名中年男子猛的擡起頭來,沈聲喝道:“道友下手好生惡毒,為甚無辜打傷我家小師弟?”這男子袖子一動,一道紫光筆直的射向了玄八龜的小腹,那紫光散發出極其鋒利的氣息,更有一種吞噬元力的古怪力量附著其上,若是被打中了丹田要害,可想而知普通修道人一身修為將盡付流水。

  怒哼一聲,玄八龜怒道:“這小娃娃放火殺人,就不惡毒麼?簡直就是豈有此理!”他手上金錘一晃,‘當’的一聲脆響,那一道紫光被打成無數點紫色流螢飛散,紫光中一枚小巧的三棱飛梭也被砸成粉碎,那出手的中年男子一聲悶哼,嘴裡、鼻子裡噴出三道鮮血,面色一陣發白,兩條腿吃不住自己的體重,猛的坐在了地上。那飛梭是他元神交修的本命法寶,被玄八龜那霸道的金錘打碎,他的元神頓時也受了重傷。

  一干男子同時大聲呵斥,紛紛指責玄八龜‘下手惡毒、行事有如魔道妖人,委實罪該萬死’。他們一邊呵斥玄八龜,一邊飛出了道道劍光,還有人祭出了幾件上品靈器級的法寶,雨點一樣朝玄八龜打了過來。這些劍光道道不離玄八龜脖子、心口、丹田等致命要害,法寶更是催動到了最大威力,一件件都有將人打得魂飛魄散的力量。其中更以一片巴掌大小淡藍色的玉符尤其陰損惡毒,那玉符放出七彩玄光,死死的控住了玄八龜的七竅,封住了他的元神,若是他的肉身受損,則他的元神連逃出肉體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落一個元神被戮滅的下場。

  玄八龜真的生氣了,他大聲叫道:“爾等小輩可還知這天下有‘公道’二字否?”他手上金錘舞成了一團金色旋風,無數團朦朧的金錘形光影朝著四面八方胡亂射去,打得那些法寶、飛劍‘噹啷啷’一陣響亮,一件件都是寶光先被擊碎,隨後本體也化為粉碎。

  十幾個青陽公子帶來的同門師兄同時口噴鮮血,委頓倒在了地上。他們都是青陽公子父親門下的門徒,其中一人有了化虛的修為,其他人則還都在元嬰、元神的修為上糾纏,哪裡是玄八龜這個深藏不露的老怪物的對手?尤其他那一對金錘又是厲害到了極點,什麼飛劍法寶對他而言都是紙片一樣可以輕鬆粉碎的東西,這些人更是拿他沒了辦法。玄八龜長吐了一口氣,手上金錘一揮,又跳起來,直往青陽公子撲去。猛不丁的,一名元嬰期的道人跳起來狠狠的抱住了玄八龜的腿子,那道人尖銳的叫道:“小師弟,你快走,我們拼死也要攔住這個惡毒的魔頭!你快去請本門長輩做個公道,召集天下正道,剷除這個妖魔。”

  其他的那些道人同時叫嚷起來:“是極,是極,這妖魔強搶了小師弟看上的建木方樽,就是一個死罪,他就應該自刎以謝天下。小師弟為了主持公道訓斥了他幾句,他居然心懷怨憤肆意報復,差點損壞了小師弟的道基,萬死也難辭他的罪孽。小師弟快去請本門長輩主持公道呀!”這些道人知道玄八龜手上的錘子厲害,一個個都不敢再飛出自己性命交修的寶貝,都好似那街頭打架鬥毆的流氓地痞,跳起來死死的抓住了玄八龜的手、腳、腰、衣服、褲子、腰帶,死死的不肯放手。玄八龜就二尺高下的一小團人兒,被這十幾個道人同時伸出雙手抓住,整個人都被那手掌淹沒了。一堆手掌中,就看到玄八龜長長的脖子探了出來,一顆小腦袋左晃晃,右晃晃,他氣得嘴唇直哆嗦,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更有一個道人在那裡瘋狂咆哮道:“你這妖魔,不僅是你,還有你的主子江魚江中遊,他也是我道門中人。他以下犯上,欺師滅祖,他不得好死!他故意指使你毆打師門長輩,毀掉師門如許多的法寶,他是要造反哩!江魚,你這個魔門派來我們道門的奸細、叛徒,我們要打得你魂飛魄散哩!你,你,你們一夥人都不得好死!”

  還有一個道人聲嘶力竭的咆哮著:“不用說啦,不用說啦,這江魚手下居然有妖魔,這是司馬昭之心呀,路人皆知哩。聽說他手下還有一隻狐狸精,這夥荒淫無道的賊子,一定要讓他們魂飛魄散才行!他們居然敢打傷小師弟,簡直就沒有天理王法啦!”

  一聲雷霆般的吼聲從院子裡傳來,心中擔憂玄八龜殺了青陽公子或者說他被人打傷的江魚一個箭步飛了出來,看到十幾個道人死死的扣住了玄八龜,玄八龜卻又不敢用錘子敲打他們,一干道人還在拼命的將一切罪狀都扣到玄八龜和江魚的頭上,江魚氣得肺都快炸了。他怒吼道:“你們還是什麼修道人?你們還算什麼道門前輩?操你老母的,你們連街上那群無賴都不如,他們還講一點江湖道義哩!”無鑄的狂猛潛勁從身上噴湧而出,江魚身體猛的膨脹了一圈,火氣上頭的他可懶得理會下手的輕重,揮動兩個小罎子大小的拳頭,他對那十幾個憊懶的道人一通流星般的拳頭就砸了下去。

  精純好似純銀溶液的望月玄罡透體而出,‘砰、砰、砰’,拳頭到處,江魚的重拳轟碎了這群道人身上那些羽衣、鶴氅自帶的防禦禁制,轟穿了他們的肉體,在他們身上打出了一個個透明的窟窿。道人們淒慘的嚎叫聲響徹整條大街,他們掙扎著想要發出法術或者噴出真火和江魚拼個死活,江魚已經抓住他們的手指,狠狠的往旁邊一扭一掰。‘嘎嘎’數十聲脆響,十幾個道人的巴掌被江魚捏成了粉碎,變得好似發臭灌膿的香腸般軟遝遝的垂在了手腕上。十指連心,這十幾個平生沒吃過任何苦頭的道人發出尖銳淒厲的慘嚎,舉著血肉模糊的雙臂在地上連連滾動。他們身上那一個個洞穿的大窟窿裡流淌出滾滾熱血,江魚家門口那條大街上頃刻被染紅了一大片。

  殺得興起,望月宗鍛體心法會自然產生的那一縷洪荒殘暴的殺戮氣息突然沖上了江魚的腦門,他隨手將玄八龜朝身後一丟,‘嗷嗷’嚎叫著一腳踏碎了一個道人的上半截身軀,邁開大步朝還在十幾丈外不斷的扭頭朝這邊看的青陽公子殺了過去。江魚怒聲咆哮道:“你這個有爹娘生沒爹娘養的雜種,你給老子站著,老子今天豁出去和你拼一個死活,你給魚爺我說清楚,到底誰搶了你的寶貝?”

  ‘呼’,江魚的身體在雪地上卷起一道狂飆,一條白色的雪龍在他身後‘唰’的一聲飛起,他好似一道閃電,快得無法形容的刮向了青陽公子。體內的木弓興奮的抖動著,一縷縷洪荒那弱肉強食、血腥殺戮的氣息不斷湧入江魚的身體──這柄木弓,原本就是一柄殺生無數的兇器啊!原本就極其生氣的江魚受到這一縷氣息的刺激,體內望月玄罡運轉的速度瞬間加快了百倍,激發了江魚全部的力量。他一腳踏在地上,街面上立刻出現一個直徑丈許深有數尺的大坑,他一借力就蹬出了數十丈遠,眼看就要抓住倉皇奔跑的青陽公子的脖子。

  那木弓散發出瑩瑩光芒,一個很微弱的神識在江魚的識海中絮叨的念叨道:“吾之後人啊,我望月一宗的門人,就好似那天地間的風,好似那天上的雲,自由飛蕩,隨心所欲。你為了一區區修煉道行神通的法門,而磨滅了自己的本性,卻又為何?”那聲音悠然歎道:“你可明白,弓箭的最終奧義所在麼?弓箭的奧義,就是自由啊!隨心所欲的自由,不受任何束縛的自由!”

  一幅幅畫面電光石火般在江魚的識海閃過,洪荒那廣袤無邊的荒野中,一頭頭橫行的巨獸組成數十萬隻一群的大獸群,好似毀滅的雷雲一樣在大地上奔騰而過。而一名手持長弓的巨人,赤身裸體的瘋狂大笑著,腳下踏著長風,身邊纏繞著雲,有如閃電一樣從大地上急速掠過。一道箭光急速閃過,那厚有數百里的獸群中突然被打開一道筆直的大道,大道上盡是那些巨獸粉碎的血肉,那大漢狂笑著自那大道上狂奔而過,張狂、豪放的威勢驚嚇得那些巨獸盡數匍匐在地,沒有一頭敢於擡頭!

  “是啊,我江魚拜入的是望月宗的門下,為了修煉神通道行的法門,我為什麼就要捲入這些漩渦中?”在這千年難逢的極大機緣中,江魚突然醒悟:“我傻了,我傻了,我要神通道行作甚?如果我的肉身能夠萃煉到萬劫不墮的地步,如果我的箭氣可以撕裂這個大地,這個天空,我還要神通道行作甚?糊塗了,糊塗了,這些年來,我走上了一條彎路!”

  一聲悶響,江魚識海中按照鳳羽強行禁制的修練法門正在自動修煉的元神周天突然粉碎,他的元神就和以前一樣,又化為一團混沌的霧氣,飄散於他的識海。元神和外界天地運轉規則的那一縷若有若無的聯繫被江魚以靈識斬斷,一口鮮血噴出,他已經廢除了自己這些年來好容易修煉出的一點兒道行。望月玄罡活潑自然的在體內運轉,靈識也益發的靈動,江魚徹底捨棄了道門的功法,回到了自己望月宗的原本道途上來。

  “原本,就是袁天罡、李淳風邀請我加入道門做他們的護法,故而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可是加入道門做他們的護法,卻也不一定需要修煉他們的玄功。”江魚心中一陣的明悟,以望月宗藏匿氣息的法門,那些先輩不是沒辦法弄到修煉元神道行的功法,而是不願意去做啊。以望月宗諸位先輩的脾性,他們偶爾加入一些小門派去偷竊別人的功法典籍,想必只是好玩大過實用。。。

  事實也就是如此,天下修道界五大宗派,蓬萊三仙宗、一氣仙宗、望月宗、阿修羅宗、乾達婆道,各有各的獨特法門,也不見誰去想盡辦法兼修其他門派的功法。任何一個宗派的修煉法門,都能直達大道,又何必貪戀他人的東西?捨棄,捨棄掉自己從道門學來的所有東西,除了**玄功的鍛體法門可以作為參考的物件,其他的包括最基本的掌心雷的法訣,都被江魚有選擇的遺忘。

  被自己打散的元神好似一汪春水,融入了江魚的身體。他的肉體沒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都在雀躍,他的本命元神開始了和肉身的融合。每一顆細胞都變得益發的有效率,每一絲肌肉都變得好似充滿了靈性有如有智慧的生物,江魚感覺到,自己對於力量的操縱,比起一彈指之前,有了天壤之別。“原來如此,望月宗的鍛體法門,原本就是要讓肉身和元神萃煉為一體,肉身不朽,元神不壞。我將元神獨自分割出來修煉道法神通,卻是耽擱了自身的功夫。難怪我的銀身境界,比起師門典籍上記載的,純粹的力量強大了不少,卻沒有典籍上記載的那等神奇。”江魚這一次,是真正的悟通了。

  靈識流水一樣注入了記載著望月宗修練法門的那方玉冊,最後的一層禁制在江魚面前敞開,望月宗最高深的將肉身和元神結合為一,讓人能夠百分之百的控制自身肉體的每一個部分,從而發揮肉身全部潛力的法門,對著江魚敞開了。無凡那讓人惱怒的笑聲在江魚識海中響起:“徒兒,不知你是在多少年後打開這層禁制的?你可悟通了其中的道理?呵呵呵,師父在西方蠻荒之地祝福你,可千萬不要是有了幾千年的道行,元神修練得比道門中人還要強盛了,再打開這層禁制啊。。。否則,你會吃天大得苦頭的。”

  “幹!”江魚朝天怒吼一聲,元神逐漸的融入身體,江魚奔跑之中,已經不帶起一絲的風聲。他就是那空氣,他就是氣流中的一縷風,風在風中遊動,就好似水在水裡蕩漾,又怎會發出聲音。他身體朝前一步,已經輕而易舉的追到了被嚇得發慌,居然忘記了禦劍逃走的青陽公子。

  大手在青陽公子的脖子上狠狠一按,江魚一個虎撲,好似靈貓戲鼠,將青陽公子重重的按在了雪地上。一聲悶響,青陽公子的額頭在青石板上磕了一下重的,疼得他‘嗚嗚’慘叫起來。江魚‘嘎嘎’一聲大笑,雙手急速揮動,將青陽公子扒得一絲不掛,將他身上所有的法寶全部塞進了自己的手鐲中。兩條大腿死死的壓住了青陽公子,精純的罡氣轟進了青陽公子的身體,將他的經脈一一控制住,讓他使不出一點兒力氣。江魚一巴掌一巴掌的從腦勺後抽打著青陽公子的臉蛋,笑眯眯的說道:“你找上我門來?嗯?你冤屈我的人強搶你的寶貝?嗯?你冤枉我帶人惡意的報復打傷了你?嗯?你冤枉我**了你的相好,嗯?”

  被江魚抽打得俊面腫脹的青陽公子猛的擡起頭來,聲嘶力竭的吼道:“我沒有冤枉你**了我的。。。玉兒。”

  一記耳光重重的抽了出去,抽得青陽公子大牙飛出了十幾顆,江魚怒道:“我說你冤枉了我,就是冤枉了我。現在誰作主?”大手扣住青陽公子的頭髮,將他的面門狠狠的朝街面上砸了十幾下,江魚大聲道:“你的爹娘都不在了,如今沒人能護著你,你還敢找上魚爺我的麻煩來?你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麼?”

  一通毒打,打得青陽公子奄奄一息的軟在地上吐血沫兒,江魚站起身來,用腳尖將他挑得面朝天空,掏出了太上三清令在他面前一晃,大聲吼道:“記住,太上三清令在魚爺我手裡,天下道門一切紅塵中弟子受我節制,若有不尊太上三清令者,殺無赦!”重重一腳踢得赤身裸體的青陽公子滾出了十幾丈遠,江魚冷笑著看了一眼附近一隊噤若寒蟬的巡邏士兵,怒道:“看什麼?沒見過本侯爺打人啊?”巡邏士兵排著整齊的隊伍倉皇的跑開,哪裡有人看青陽公子一眼?

  體內木弓輕微的抖動著,發出悅耳的輕鳴,他在為江魚的轉變而感到高興。打開了心結的江魚也是一陣的神清氣爽,他背著雙手,神采飛揚的往自己府邸行去。“過癮,過癮啊,道門、佛門、魔門,和我有甚關係?逍遙,自在,道門不過是我的隱身之所。呵呵呵,坐觀山頭虎鬥,閑看橋下水流。以我如今的勢力和實力,哼哼,還用委曲求全不成?”掃了一眼手鐲中青陽公子身上的幾件寶物,江魚的心情更是大好。

  一場歐鬥,青陽公子被打成重傷、身上法寶被搜刮得乾乾淨淨,青陽公子十幾名同門師兄被打成重傷,除了一條褲衩,什麼東西都沒有留下,這件案子震動了整個道門,僅僅是打完了青陽公子後不到兩個時辰,十八名面容肅穆的老道已經趕到江魚府邸,要他帶領玄八龜立刻趕往終南山,和青陽公子當面對質,讓一干道門元老,審斷這次的嚴重事件。

  當著十八名老道的面,江魚同樣是一系列的指令發了下去:“刑天倻,你率領捕風營全部屬下開進長安城,若是有任何變故,立刻打著道門的名義拆了全長安城的所有和尚廟,上次在吐蕃的帳,老子還沒和那群和尚結清哩。白猛,你們幾個去左驍騎衛,控制所有的將領和軍官,若是有任何變故,就打著佛門的招牌拆了全長安城所有的道觀,搗毀幾個供奉道門的世家門閥在長安城的所有產業。”

  十八個老道差點沒吐出血來,一名老道怒聲道:“江中遊,你想要幹什麼?”

  冷笑了幾聲,江魚拍拍手說道:“公孫、三尾、鳳羽,你們先離開長安,去找郭子儀,叫他聯絡安祿山、史思明。若是聽到我有任何不好的變故,立刻叫他們派出麾下的精銳兵馬,把他們能找到的和尚廟和道觀全部燒掉。燒和尚廟的時候,他們就打扮成道人,燒道觀的時候,就叫他們刮光了腦袋裝和尚,去,去,快去。”站在一旁撲騰著翅膀的鳳羽,發出了讓人不寒而慄的‘嘎嘎’聲。

  皮膚上一道朦朧的銀光閃過,心結打開,徹底恢復了本性的江魚笑吟吟的朝十八個老道拱手道:“諸位師長,請啦?”他‘哈哈’一聲長笑,帶了玄八龜,身體化為一道流光,急速朝終南山射去。老道們看得江魚的一干心腹屬下一湧出了江府,頓時嚇得魂飛天外,急忙追了過去。他們想不通,為甚被同門評價極高的江魚,今天會作出這樣瘋狂的舉動來。若是他說的那些事情都順利實現,道門非和佛門翻臉,到時候加上一個在旁邊揀便宜的魔門,這個天下就有得亂了。

  終南山,大殿內,一排十三名頭髮鬍鬚銀白,周身紫氣蕩漾的老道盤膝坐在三清雕像下的蒲團上,一個個閉眼養神。大殿兩側,站了兩百多個形容各異的老道,一個個面容肅穆,眯著眼睛不發出一點兒聲音。賢妙真人、元化真人面色陰沈的站在最靠近那十三個老道的地方,元化真人的臉蛋一陣陣的哆嗦著,不知道他是被氣的還是被嚇的。

  青陽公子渾身哆嗦著坐在那一排老道左側的蒲團上,指手畫腳的指著賢妙真人和元化真人就是一通破口大駡:“賢妙,元化,你們可厲害了,你們的徒兒,居然敢打我?他們居然敢打我?還把我的師兄都給打成了重傷?誰給的他這個膽子?是不是你們在背後指使的?你們這兩個目無長輩的混帳東西,你們,你們想要造反啊?”一篇篇的汙言穢語瓢潑而出,賢妙真人的臉色益發陰沈,他背著雙手,深深的吸著氣;元化真人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他的臉都快發黑了。

  青陽公子罵得越來越凶,到最後他開始不擇口的問候賢妙真人的某些長輩的時候,江魚拎著玄八龜走進了大殿。青陽公子的叫囂聲嘎然而止,他身體微微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朝身邊的老道身上靠了靠。江魚卻沒看他,大步的走到了大殿正中,江魚昂然說道:“不知諸位師長叫江魚過來,有何要事?”

  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青陽公子指著江魚罵道:“為什麼叫你過來,你還不知道麼?你這個以下犯上的小畜生。”

  江魚身體一閃,一腳轟在了青陽公子的小腹上。旁邊一名銀髮老道看得勢頭不對,手一揮在青陽公子身上打上了一道符籙,一蓬金光籠罩了青陽公子。江魚冷笑一聲,全力的踢出了這一腳,那一蓬金光稍微抵擋了一下江魚的腳尖,突然綻開化為無數金色光流飛散。腳尖在青陽公子的小腹上‘輕輕’的一點,一股毀滅性的罡氣沖進了青陽公子的身體,只看他‘砰’一聲七竅中噴出七道血霧,小腹連同兩條大腿的肌肉被那股猛烈的罡氣爆發,小腹、大腿上的肌肉全炸成了一攤血漿噴散。

  ‘啊呀呀’一聲慘叫,看著自己的身體上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大窟窿,青陽公子‘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他的十幾個師兄手忙腳亂的撲了上去,摟著青陽公子大聲的叫嚷著他的小名,看那模樣,好似青陽公子就是他們的親生父母般孝順。他們身上的法寶、丹藥都被江魚下手扒得乾乾淨淨,幾個老道急促之下只能是畫出一道道保命的靈符,不斷的打向青陽公子身上那個巨大的窟窿。

  兩個銀髮老道站起身來,他們深深的望了江魚一眼,走到青陽公子身邊,兩顆靈丹服下,一道靈符打上,青陽公子自身又是地仙之軀,只見一道道紫氣纏繞,他的身體瞬間癒合如初。只是元氣損傷過甚,身體被修補完全的青陽公子面色一陣的難看。他朝著江魚望了又望,想要開口繼續咒駡卻又不敢的樣子。旁邊道人一陣的聳動,他們都想不通江魚腳上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力氣,就算他是天才,修煉**玄功也沒有多少年,怎會一腳就粉碎了那道‘四方天王堅力苻’所化的金光?

  “夠啦!”坐在正中的那個銀髮老道開口了,頓時所有的道人都閉上了嘴,大殿內再也沒有一點兒聲音。這老道看了江魚一眼,又望瞭望青陽公子,這才沈聲說道:“江中遊以下犯上,無故毆打道門長輩,更。。。”遲疑了一陣,老道沒辦法說明江魚還把青陽公子扒得精光了丟在地上讓人參觀了小半個時辰,他琢磨了一陣修辭,這才繼續說道:“江中遊所作一切,罪大至極,但諒其為我道門所立功勞,故責罰他去蓬萊島面壁三百年,以贖今日罪過。”

  江魚淡淡的看著那老道,老道和江魚對望了一陣,突然一陣的心虛,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江魚淡淡的說道:“哦?面壁三百年?你們怎麼不問問事情的前因後果呢?就因為這叫做青陽的,是你們的師弟?”

  賢妙真人在旁邊怒聲喝道:“江魚,閉嘴,諸位師伯乃是我道門聯盟長老,豈是你能冒犯的?”

  有點歉然的看了賢妙真人一眼,江魚心裡嘀咕道:“其實,他們兩個對我還真的不錯,普濟真人對我,更是不錯。可是,我江魚是那種任人欺負的人麼?我江魚是那種任人欺負的人麼?”一股滔天的豪氣自那木弓中透出,順著江魚的身體透出體內,沖天的豪氣讓江魚的身軀好似突然擴張了數百倍,他有如一條頂天立地的巨人站在那大殿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青陽公子和一干道門聯盟的長老。與此同時,他懸掛在腰間的虎威將軍印受他氣息的引動也突然發威,一股股沙場殺氣滾滾放出,一圈圈強勁的氣浪朝四周擴散,看得一干道人是面面相覷,好一條英武絕倫的漢子。相比之下,那面色蒼白軟在一旁蒲團上的青陽公子,怎麼看就怎麼是一條蛆蟲。

  十三個長老一言不發,賢妙真人想要開口,卻看到江魚面上那毅然甚至帶著點猙獰的面容,以他對江魚的瞭解,心知今日的事情想要讓江魚俯首,已經是不可能的,於是他明智的退後了一步,仰天歎息,不再說話了。青陽公子在旁邊喘息了一陣,突然露出了一絲絲獰笑:“江中遊,若是你不肯去蓬萊面壁三百年贖罪,那,那就請你滾出道門罷!你,你居然連我這太師祖都敢冒犯,你給本公子滾出道門。”

  江魚眼睛一亮剛要答話,青陽公子卻陰森的開口道:“不過,你若是要離開道門,就請廢掉你的一身修為。”

  正中坐著的那些老道中,有三名老道的眼睛猛的亮了起來,其中一老道沈聲喝道:“不願面壁,可見你是死不悔改的孽徒,那貧道就代表中原道門,將你逐出門戶,廢掉你一身**玄功的修為。”那老道不等旁人開口,右手一揮,一道短短的只有尺許長但是極其明亮的金光裹著一柄木劍筆直的刺向了江魚的丹田氣穴。旁邊賢妙真人大叫了一聲‘飛英子師伯’,卻哪裡來得及阻攔?

  一聲悶哼,江魚已經和肉身初步融合的元神控制著肉身作出了種種匪夷所思的動作。他的丹田上突然敞開了一個小小的裂痕,剛好可以讓那柄木劍對穿而過,同時他體內望月玄罡在瞬間湧入周身氣穴,丹田中沒有留下一點兒真元。江魚嘴中噴出一絲淡金色的血液,就和**玄功被破時的徵兆一模一樣。他踉蹌的倒退了幾步,身體搖擺了一陣,狼狽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玄八龜極其配合的沖上去,個子小小的玄八龜不知道哪裡來的大力氣,無比滑稽的背著江魚就往大殿外走。玄八龜冷聲道:“好,他的**玄功已經被廢,日後他再也和你們道門沒有任何關係。哼哼,老龜我傳授他我玄龜一族的‘龜藏天機大法’,照樣可以飛升天庭,也不希罕你們這**玄功。”

  剛才眼睛一亮的另外兩個老道同時跳了出來,他們伸手朝江魚身上按了下去。一縷真元在江魚體內遊走了一遍,沒有發現一點兒真元的痕跡,兩個老道同時笑了起來。那出劍的老道高傲的擡起頭來,大聲道:“不用查探了,被貧道法劍一擊,就算是散仙也得破功散體,何況是這個小輩?哼哼,看在他曾經給我道門立下大功的份上,也就不傷他的肉身啦,留下他這一身蠻力,以後在紅塵也能混一個出身。”

  賢妙真人呆呆的看著被玄八龜‘艱難的’一步步的背著往外走的江魚,怒視了一眼飛英子。坐在正中的那老道突然開口道:“飛英子師弟,你出手過於唐突。就算江魚以下犯上,犯了大錯,卻也不能就此破了他的功法。”

  飛英子看了一樣青陽公子,輕聲笑道:“師兄說得哪裡話?江魚雖然立下了一點兒功勞,卻恃寵而驕,居然連青陽師弟都敢打傷,他還將道門的戒律放在眼裡麼?這樣驕橫無禮的門徒,不將他驅逐出去,日後定然給我道門生出無盡的是非來。他江魚也不過是一護法弟子,有甚重要的?師弟這裡卻有兩個上好的人選,介紹給師兄你參詳參詳。”

  兩個老道湊在一起嘀咕了幾句,正中的那老道看了一眼扛著江魚的玄八龜無比艱辛的從那尺半高的門檻上爬出了大殿,突然沈聲喝道:“賢妙,送江魚下山,贈送他一顆大補元氣的丹藥。太上三清令還有青陽師弟等人的隨身物品,都要收回,這事情,你去辦罷。”賢妙真人低頭應了一聲,有氣無力的走到玄八龜身邊,一手架起了江魚,一手拎著玄八龜,架起一朵雲朵,朝終南山下飛去。

  終南山下,白雪皚皚,鳥獸絕跡。一片小樹林內,江魚‘委頓’在地上,嘴角掛著血絲,有氣無力的對賢妙真人說道:“師祖,您也不用生氣,以我的脾氣,遲早有這麼一天的。那青陽公子,卻是欺人太甚啦,分明是他奪寶不成,卻還要殺人洩憤,吾等無非是反擊傷人,卻又有何罪?師祖歷年來對江魚的照顧,江魚感懷在心,日後定有重報。”

  賢妙真人無奈的搖搖頭,蹲在江魚面前歎息道:“小魚,你是一株修煉**玄功的奇葩,師祖原本想要造就你。奈何,青陽師叔他輩份過高,身份特殊,師祖提醒了又提醒你,你卻為何還要去招惹他?忍一時之氣,海闊天空,你卻。。。”歎息了一聲,賢妙真人看著手上的三清令還有幾個百寶囊,搖頭道:“你丹田氣穴被毀,日後終生無法修道,卻是可惜了。”

  那法劍只是透體而過,根本沒給江魚造成任何傷害。他卻一本正經的對賢妙真人說道:“師祖說得哪裡話?所謂破而後立,諸人有諸人的緣法。玄八龜他答應傳授我他玄龜一族的天機大法,日後慢慢修煉,卻也無有大的妨礙。”

  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賢妙真人苦笑道:“罷了,你能這樣想,就是最好。**玄功的秘訣,你不能傳授給別人,否則定然又有人來找你生事。日後若是你修煉需要什麼東西,盡可以來找師祖,師祖總能幫你籌措一些法寶靈丹之類的物事。”一朵白雲自賢妙真人腳下升起,賢妙真人飄起來丈許高剛要離開,又回頭叮囑道:“小心青陽師叔還有他身邊的人,這次生事趕你離開道門的,卻都是他那一派的同門。上次你拿**玄功的入門功法交換了四大門閥的巨額供奉,我蓬萊島獨佔了五成,怕是有人不高興了。”言畢,賢妙真人黯然離去。

  江魚、玄八龜愕然對視,玄八龜攤開雙手,聳聳肩膀,探了一下長脖子,古怪的說道:“原來如此,若是這樣的話,就算不因為建木方樽的事情,他也會找上你的麻煩。以青陽公子的身份,只要他找你的麻煩,最後倒楣的總歸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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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51:31

第九十五章 團年宴

  玄八龜的脖子伸出來有二尺多長,他殷盼的看著江魚,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樣說來,你已經被道門驅逐出門啦,你能否幫我的忙呢?呵呵,依你的脾氣,不會不記恨幾日的那幾個老道罷?若是你能幫我將娘娘自那天外天接引回歸神州,這些老道翻手盡成齏粉呀。”

  輕輕的豎起一根手指,江魚微笑道:“不急,不急,隨緣,隨緣。你都說了,那玩意根本不知道在哪裡,我們怎能這樣輕鬆的找到他呢?呵呵,先讓我輕鬆快活幾百年,然後再說其他的事情罷。”江魚眼裡奇光閃動,他在肚子裡大罵玄八龜的腦袋裡面也沒有什麼腦漿:若是真能破開天外天的封印,引得天庭眾神仙回轉人間,他江魚一個人、對方是道門無數道家弟子,誰更佔便宜啊?明擺著的事情嘛,吃虧的只能是他。

  回轉長安,江魚將自己安排的一些伏手盡皆招回。這些伏手沒派上用場,那十八個老道還來不及把事情交待一遍,江魚已經作出了事情被趕出道門,這些防範手段,卻也是派不上用場了。緊接著他就跑去了太子東宮,叫李亨拿了兵符令璽,將捕風營的大權收歸李亨一人掌管,隨後江魚又在東宮兼任了一個官職,由李亨委任他專門執掌捕風營的調動一事。他心中得意,如此一來,捕風營已經變得和他江魚沒有了關係,若是有人想起了這個由頭,想要奪走捕風營的權力,卻也是無法可想的。

  時間就此一天天的晃了過去,江魚好似一隻織網的大蜘蛛,靜靜的坐在自己府中關注著長安城中的變化。柴風突然抖了起來,身邊居然有了四個元嬰期修為的道人公然做他的保鏢,卻把道門避世的戒律無視了;楊釗和柴風幾乎是日日湊在一起,連同一些世家子弟,每日裡歡宴,溝通感情,隱隱然也自成一派勢力;青陽公子卻以柴風遠房親戚的名義住進了柴府,每日裡帶著柴玉在長安城裡廝混,他的十幾個師兄擺明瞭架勢跟在他身邊,絲毫不掩飾自己身為修道人的身份,讓江魚驚歎於世間的變化是如此的耐人尋味。

  這一日,又是皇宮大內擺團年宴宴請一眾大臣的好日子,江魚帶了一干屬下趕去皇宮赴宴,只有空空兒、精精兒卻是不辭而別。他們身為一氣仙宗旁支一氣劍宗的弟子,實在是無法留在江魚身邊。江魚也得到了消息,他們兩人如今還在長安,卻不知道留在長安作甚,他也沒興趣去打探這些已經變得和他無關緊要的消息,就當作不知道了。

  御花園內,和往年一樣,錦繡堂皇中大唐朝最高層的一批人聚會在此。李隆基笑吟吟的高坐在龍池的水閣上,李林甫滿臉笑容的陪坐在旁,楊釗卻也被李隆基親自下令坐在了水閣中,可見他如今聖眷之隆。張九齡有點神色黯然的坐在水閣的一角,一杯酒接著一杯酒的往肚子裡灌,看得江魚一陣的詫異,拿了酒杯湊到了張九齡的身邊,拱手行禮後和他搭起話來。

  天空的帷幕擋住了一切風雪,只有宮女們往來穿梭帶起一陣陣的微風,讓水閣外的池水微微的蕩漾。隱約可見一條條丈許長的大鯉魚在那深深的水下緩緩遊動,絲毫不受外面喧嘩聲的影響。清澈透亮的池水倒映著岸上、水閣中的燈火和人群,極端的熱鬧和那清涼池水的沈寂混雜在一起,讓心中有事的人益發的感覺到寂寥和寂寞。

  看到江魚端著酒杯朝自己敬酒,張九齡微微一笑,低聲笑道:“中遊是老夫失勢後,第一個當著李林甫的面來向老夫敬酒的人。”苦笑一聲,張九齡歎道:“滿朝文武,居然只有你江中遊敢來給老夫敬酒,老夫是否應該大哭三聲?”說完,張九齡果然是‘嗚嗚嗚’的哭了三聲,隨後又笑了起來,隨手和江魚輕輕的碰了一下酒杯,飲盡了杯中美酒。

  江魚一陣的哭笑不得,簡直是廢話,滿朝文武如今誰敢向張九齡敬酒?也只有他江魚能這樣做,誰叫李林甫是他大哥呢?搖搖頭,江魚身體一側,坐在了水閣的欄杆上,隨手將酒杯丟下了水池,說道:“張公今日對我江魚,為何如此客氣?”

  ‘呵呵’一笑,舉起一個酒壺很狂放的舉過頭頂,讓那酒水傾斜下來,一半流進了嘴裡,一般撒在了衣襟上,張九齡吐出一口酒氣,將那酒壺也扔進了水池中。他歪著腦袋看著江魚,微笑道:“公孫和我說起過她的事情,老夫這才明白,中遊那時候找她,卻是一番好意。反而是老夫,把事情給生生弄砸了。唉。”

  歎息一聲,張九齡悠然說道:“公孫的師父,也是一代奇人,她不僅精擅劍舞絕技,更會一門奇門相術,擅斷人未來運勢禍福。”他看著江魚,輕笑道:“中遊身邊有玄先生那樣的奇人,自然知曉命相之數,卻也不是虛妄之言。她師父臨終前曾斷言,公孫日後的造化,會在你江魚的身上。可惜,可惜,老夫卻怎知其中的關鍵?老夫也想不到,看起來粗陋無行,只會仗著李林甫的權勢欺人的江中遊,居然是如此人物?”

  輕輕的用拳頭砸了一下江魚的胸口,張九齡帶著幾分酒意歎道:“虎弟,犬兄!日後李林甫必不得好下場,你江魚不要陪著他送死。”看到江魚那璀璨好似明星的眼睛,張九齡歎道:“記住,不要陪李林甫一起送死。中遊啊,你和他不是一路人的,你雖然熱衷權勢富貴,可是老夫卻也看出來了,你根本是被李林甫教壞了,你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麼哩。”

  愣了一下,江魚不由得笑出聲來:“張公說得古怪,我莫非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唔,若是能官封大將軍,爵領國公,有嬌妻美妾數百人,此生當可娛也。。。當然了,庫房裡面還要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花不完的錢財,手下有一幫能為我拼命的兄弟,那就此生無憾了。”江魚悠然神往,將他和李林甫自幼最大的夢想一一的說了出來。

  “嗤!”譏嘲的笑了一聲,張九齡一巴掌打在江魚的手臂上,他冷笑道:“蠢物,高官厚祿、嬌妻美妾,李林甫對這些東西也許有興趣,這些東西于你江魚,又有何益?百年之後,美人成土,你莫非喜歡對著一具粉骷髏?江魚,你果然還不知道你想要什麼哩。”昂起頭來,張九齡悠然道:“比如說老夫就知道,老夫想要的東西是什麼。醇酒美人,造福天下,哈!”

  搖搖頭,帶著幾分酒意,張九齡離席而去,他沒有把話給江魚說清楚。如今的江魚,不過是還沈浸在自己孩童時夢幻中沒有清醒的大孩子罷了。只是,張九齡卻也來不及對江魚說完這些話了,沒過多久他就因為自己保薦的一名禦史的案子受到牽連,被李隆基貶出了長安,再沒有多久,張九齡病死異鄉。自此大唐朝中再無一個中正耿直之人,再也無人能和李林甫抗衡。最後好容易出來一個分弱了李林甫權勢的,卻也是楊釗這個更加不堪最終惹得天下大亂的貨色。

  呆呆的看著張九齡踉蹌遠去的背影,江魚低聲嘀咕道:“我自然知道我要什麼。唔,公孫在哪裡?魚爺我今天決定了,今年麼,魚爺的最大目標就是讓公孫從我的師妹變成我的娘子,呵呵呵,哈哈哈!”他‘嘿嘿’的奸笑了幾聲,猛的跳起來,滿御花園的去找公孫氏。

  恰這時,花園內燈火突然同時熄滅,只有龍池中有紫幽幽的光影透了出來。漸漸的,一座鑲金嵌玉極其華美的舞臺自那龍池下升起,舞臺正中有一個直徑丈許的大玉盤,玉盤正中伸出了一根彎曲的金色花莖,花莖上頂著一朵方圓三尺的純金蓮花,蓮花上,楊玉環楊貴妃正擺出了一個極其優美的姿勢,身上七彩的霓裳隨著一陣自水閣上吹來的大風而飄然飛舞。

  ‘霓裳羽衣曲’,李隆基親自作曲,由楊玉環完美演義的絕世之舞。金蓮上,楊玉環舞出了天魔之姿,金蓮下舞臺上,數十名舞女飄然隨著那樂曲且歌且舞,歌聲飄搖好似那夜間的幽靈清唱,讓人神思撼動、魂靈兒都好似要飄去九霄雲外。香風漸漸自那舞臺上飄散,帷幕上幾個極大的布兜突然敞開,一朵朵五顏六色的花朵輕盈的飄落,李隆基在水閣中興奮的拊掌大笑。

  擡起手來,江魚接住了一朵花朵,那是用絲絹剪裁成的鮮花,花心中還鑲嵌了一點金豆。李隆基在那水閣上放聲笑道:“諸位卿家,各自戴起一朵絹花,和朕同享這太平之樂。”他拈出了一朵絹花佩在胸口,那絹花的花蕊處有一點精芒閃爍,李隆基的這朵絹花的花心處,卻是用絲線紮了一顆碩大的紅寶石。旁邊李林甫等人紛紛戴起一朵朵絹花,花蕊中分別是各種珠翠寶石,那光芒流動,無比的富麗堂皇。

  舞臺上,金蓮中,楊玉環突然雀躍而歌,她的霓裳袖子裡,飄散出無數金色的蝴蝶。那是用極薄的金箔剪出的蝴蝶,隨著楊玉環的長袖飛舞,蝴蝶一隻只的飛出來,在袖風的鼓蕩下,這些極輕的蝴蝶能隨風飛出十幾丈外才飄然落下,就好似真的蝴蝶在飛舞。四周燈火大亮,這些蝴蝶發出明亮的金色光芒,一點點金光盤繞著楊玉環,讓她絕美的容顏上增添了一片片一閃即逝的光彩,富貴華麗有如神人。四周的舞女同時放聲歌唱,大袖揮動處,一片片紅花、綠葉飄逸而出,追隨著那些蝴蝶飛出了老遠。此情此景,就有如春季百花盛開,蝴蝶在那花叢中嬉戲飛舞,充滿了無邊的生機生氣。這些紅花綠葉也都是以極品絲綢剪成,于華美中平添了極重的奢靡。

  一隻金蝴蝶飛到了江魚的臉上,撞得他的臉有點發癢。隨手抓下那金蝴蝶,將附近飛過的十幾支金蝶飛快的抓進手裡捏成了細細的金粒子,江魚將十幾顆金粒子捏成了一顆小小的金珠,用手上下掂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呵呵,好闊氣,貴妃娘娘一支霓裳羽衣舞,起碼要丟掉十幾兩黃金,唉,這些黃金送給我豈不是好?”

  那廂裡,一眾臣子又在李林甫的帶領下山呼‘萬歲’,恭祝大唐朝的江山萬萬年,恭祝李隆基的龍體安康萬萬年。江魚看著高高在上的李隆基還有李林甫,看著李林甫那對美麗的丹鳳眼,心中突然想到了張九齡給他說過的話,不由得心頭一陣的憋悶。“開玩笑,這張九齡老頭兒是瘋癲的,莫非我江魚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要理他。大哥已經成了宰相,日後我們兄弟的榮華富貴,正是綿延不絕的。”

  只是,御花園中的氣氛,突然變得讓江魚有點窒息,他腦子裡莫名的響起那日自己自廢所有道行神通時的感悟,‘弓箭的奧義,在於自由,不受任何拘束的自由,就好似風一樣,就好似雲一樣,在天地間自由飛翔的自由’。

  聳聳肩膀,江魚低聲嘀咕道:“難道我如今不自由麼?我不也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唉,一定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讓我才這樣疑神疑鬼的。沒辦法,誰叫我這個道門的大功臣,不過兩天的功夫,就被趕出了道門呢?還差點被廢掉了全部的修為,飛英子老道,咱們走著瞧。你不要一個人被我碰到,否則總有你的苦頭吃。”喃喃自語了幾句,江魚突然看到龍池的對面,公孫和白霞子正在手持魚食在池邊和兩條鯉魚嬉戲,而幾名公子哥殷勤的在旁邊伺候著,江魚不由得心中一陣的無名火起,邁開大步就往那邊跑了過去。

  剛剛跑出十幾步遠,江魚耳朵裡傳來清晰的佛號聲:“南無阿彌陀佛,江道友可否暫留雲步?”

  猛回過頭去,江魚看著遠遠的站在後面一個僻靜陰暗的角落,站在一株梅花樹下的大善智和大威勢,不由得眼角一跳。尋思了一陣,江魚緩步走過去,朝兩個和尚冷聲說道:“找我作甚?吐蕃普陀珞珈門外的事情,還沒和你們計較,你們又想要做什麼?還有,不要稱呼我為道友,請叫我威武侯,我已經被驅逐出了道門,你們耳目靈通,還有不知道的麼?”

  大善智微微一笑,合十道:“南無阿彌陀佛,此次來,不是因為江道友道門護法的身份,而是因為江道友大唐左驍騎衛大將軍、捕風營將軍的身份。”他合十行禮,旁邊大威勢則好似演雙簧一般說道:“南無阿彌陀佛,捕風營的職責,應該是追捕地煞殿、天欲宮一干妖人罷?若是貧僧師兄弟發現了他們的蛛絲馬跡,不知江道友可否有興前往一探?”

  眼珠瞥到左邊看了一眼大善智,瞥到右邊看了一眼大威勢,江魚嗤嗤的笑起來:“若是那兩個門派的妖人,我江魚很有興趣去立一份功勞。但是呢,如果事情和阿修羅宗、乾達婆道有關的話,可就不要怪我江魚臨陣退縮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江魚昂著頭悠然說道:“不在其位,不司其職,我已經被廢除了全部功力被趕出了道門,哼哼,有些事情,我可是沒那本事管啦。”

  兩個老和尚相視一笑,似乎都習慣了江魚的無賴脾氣,大善智微笑道:“如此甚好,江道友請隨貧僧來。”他微微合十行禮,示意江魚跟上他和大善智。江魚聳聳肩膀,隨手朝不遠處正抱著一頭烤乳豬放懷大啃的白猛打了個招呼。白猛用袖子擦了擦油膩的嘴唇,隨手將那乳豬丟開,拉上了龍一等一干妖怪,緊跟了上去。十幾丈外一叢正在高談闊論的世家門閥的代表中,突然一名貴婦人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嚎叫,一個油膩膩的被啃了半邊的豬頭正好摔進了她的懷裡,嚇得她身體一軟,暈倒在地。

  龍池對面,正笑著逗弄那兩條鯉魚,眼角餘光卻一直在注意江魚動靜的公孫拉了一下白霞子的袖子,兩女快步擺脫那幾個糾纏她們的公子哥,快步朝江魚他們追了過去。那正和一干兄弟姐妹在一起敷衍的李亨,看到公孫、白霞子這等詭秘的行動,不由得興致被引了起來,他摸了摸腰間百寶囊中江魚贈送給他的一張大弓,找了個更衣的理由甩掉了幾個一臉諂媚巴結的兄弟姐妹,一溜煙的竄了出去。江魚身邊的一夥人中,只有玄八龜被一干文臣圍著,刑天倻在和諸部、衙門裡的那些中層官員拉著近乎,這才沒有跟過去。

  今夜的興慶宮內到處燈火輝煌,一隊隊鐵甲士兵往來巡視,更有禁宮內那些練武的太監三五成群的在屋簷牆頭上施展輕功飄然而過,禁宮內真的是水泄不通。大善智、大威勢、江魚他們卻不是尋常人,大善智只是用了個普通的障眼法,就讓三人太太平平的穿過了一隊隊護衛,走向了禁宮深處。大威勢的耳朵尖,聽到了身後不遠處傳來的細微的腳步聲,急忙扭頭看去,卻看到江魚的一干屬下都緊緊的跟了上來,不由得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當他看到當朝太子李亨居然也是身形飄逸好似行雲流水般轉了過來,臉上的驚容更甚。

  李亨朝大威勢合十行禮,臉上滿是嬉皮笑臉不正經的笑容。大威勢冷哼一聲,眨巴了一下眼睛,腳下加快了步伐。他心中詫異,不知道江魚是如何把李亨也勾搭進他的小團夥中的。從李亨的步伐上大威勢敢肯定,李亨的身手絕對不是所謂的先天級武林高手所能比美的,他根本就是修道有成的修道士,而不是尋常的武人。想到這裡,大威勢不由得開口道:“江道友,貧僧有一事不明。。。”

  搖搖頭,江魚說道:“不要稱我為道友,我早就不是道士啦,你稱我施主倒還好,我不介意給你們和尚廟裡捐幾斤香油錢。但是道友二字,卻是再也不用提起了。”瞪了大威勢一眼,江魚嘀咕道:“傷心啊,我為道門忠心耿耿作出了多少貢獻,結果卻是過河拆橋啦,來了一個不知所謂的青陽公子,哼哼,居然廢了我所有修為趕我出門,天理昭昭啊!”不自覺的,江魚也學會了鳳羽的口頭禪。

  一聲冷哼,鳳羽從江魚背後探出頭來,她‘嘎嘎’叫道:“你們這是去幹什麼?去偷皇帝的酒喝麼?呵呵呵,皇宮的酒窖不往這邊走啊?你們走錯路了罷?”話剛出口,鳳羽就猛的閉上了自己的嘴,眼珠子滴溜溜無比奸詐的瞥向了中人。後面李亨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他喃喃自語道:“昨天那管酒窖的老太監才哭著喊著要自殺,今天團年宴的美酒都差點沒湊齊,莫非?”

  鳳羽化為一道青光,快得無法形容的回到了江魚身上,江魚默然良久,無奈道:“太子殿下,保住那老太監的一條性命罷,挺,挺無辜的。”

  說話間,眾人腳下步快,已經到了一間漆黑陰森的宮殿外。狂風卷著大雪‘唷唷’的從那宮殿上空掠過,偶爾有瓦片落地摔碎的聲音傳來。不知道哪裡有貓兒被凍得苦了發出的‘喵喵’聲,又細又尖的貓叫聲在這漆黑寒冷的夜裡讓人不由得毛骨悚然。殿外院子裡幾株大菩提樹迎風發出‘嘩啦啦、嘩啦啦’的聲響,殿內只有一點兒昏黃的燈火搖曳,黃色的燈光將那菩提樹的枝條陰影映出了老遠,好似無數隻手在殿外的雪地上胡亂的抓撓,好似要抓住點什麼。

  大威勢低聲頌唱了一聲佛號,緩緩的走進了院門。白猛、龍一他們個頭太高,進門的時候一不小心一頭杵在了門框上,將半邊門簷上的瓦片都撞落在地上,發出一陣響聲。殿內立刻傳來了女子驚恐的說話聲,嘀嘀咕咕的好死在說什麼‘娘娘回來了’之類的鬼話。過了一會,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叫另外一個女子出門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另外一個女子則是極其不情願的爭了幾句,卻被那女子說得動了。

  “放翻她們!”江魚低聲下令。白霞子會意,手一揚,一縷奇香裹在一絲勁風中穿過了那有燈火閃亮的房間的窗紙,聽得兩個女子長長的打了一個呵欠,‘咕咚’兩聲翻在了地上。江魚朝兩個和尚看了一眼,低聲罵道:“半夜三更的領我們來這裡幹什麼?這裡都像是要鬧鬼的,莫非你們和尚捉鬼不成,要拉我來幫忙不成?醜化說在前面,我可是一點兒神通道行都沒有啦,就一身蠻力。”

  李亨卻在旁邊開口了,他低沈的說道:“兩位禪師,這裡是昔日惠妃娘娘的寢宮,惠妃娘娘死後,父皇一直不許人住這裡,你們來這裡,卻是為了何事?”李亨深深的注視著兩個和尚,說道:“看這情形,兩位禪師不是第一次來這裡罷?”

  大善智微微一笑,點頭道:“太子說得極是,貧僧師兄弟已經來這裡好幾次了。今日既然太子也在,就正好不過。請諸位隨貧僧這邊來。”大善智手上禪杖一擺,一蓬金光閃爍了一下,疏忽一閃已經到了宮殿後面,一道佛門降魔禁制已經將整個寢宮籠罩得嚴嚴實實。大威勢則是在旁邊結成了佛門不動獅子印,站在門口低聲道:“師兄,你領江道友一行人去看看那裡,我在這裡守著。”

  大善智點點頭,領著江魚他們一行人悄然到了那寢宮內,推開了一扇房門,到了當年武惠妃的臥房。臥房內一切的裝飾都還是按照當日武惠妃生前的模樣放置,看那所有的器具都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顯然日常都有人來清掃。江魚他們一進這臥房,卻是齊齊心頭一跳。修煉望月宗鍛體法門的李亨、公孫氏還沒有什麼反應,一干妖怪卻是同時抽了一下鼻子,驚訝道:“好深的鬼氣。”

  “嗯,是,好深的鬼氣。”大善智走到屋內那寬大的鳳床邊,手臂一用力,將那床整個舉了起來,他禪杖上一輪金光透出,他指著那床板下說道:“江道友,還有太子殿下,請看這裡。”武惠妃的床板下,被人以鮮血刻畫了幾個詭異絕倫陰氣森森的符咒,這符咒自有藏匿自身的功用,若非大善智以佛門法術發出佛光照耀,尋常人卻也看不出這床板上有這符咒。

  如今受金光一照,那幾個符咒上發出一陣陣細細碎碎的鬼哭聲,一縷縷粘稠好似墨汁極臭的黑煙從符咒上飄散。黑煙在空氣中組成了一個個猙獰可怕的鬼臉,張開大嘴作勢要撲向大善智。只是大善智身上佛光湛然,這些鬼臉哪裡敢靠近?

  李亨驚呼道:“惠妃娘娘是被人?”

  江魚皺起了眉頭,大善智則是凝重的說道:“咒殺的。這符咒所用的人血,貧僧師兄弟這幾日以秘法搜尋,卻找到了當日三位王爺的墓葬中。顯然是三位王爺用自己的血著人施加如此惡毒的詛咒,原本想要咒殺惠妃,誰知,誰知他們卻先人而死。他們死後這幾道符咒受那死氣觸動,這才追走了惠妃的性命。”

  緩緩放下鳳床,大善智扭頭對江魚道:“江道友,你曾經被魔道中人兩次伏殺,可有此事?”

  “是又如何?”江魚眯起眼睛悠然說道:“我也知道太子和鄂王、光王似乎和某些魔道中人有染,可是三王既然死了,呵呵,這事情,還怎麼追查下去?莫非大師你有天大的神通,能夠將三位王爺自那九幽之中又追回來不成?”江魚雖然是開玩笑,可是李亨的臉色卻變了,他凶巴巴的瞪著大善智,若是大善智敢說他能讓三王還陽,怕是李亨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江魚卻又說道:“再者,我捕風營追捕的對象是天欲宮、地煞殿的妖人,卻不是阿修羅宗、乾達婆道的魔修,大師可千萬不要搞錯了。大師若是力有不逮想要找人幫忙誅殺這群魔修,還得找道門的諸位前輩高人呀?比如說,如今長安城中風頭最勁的,青陽仙長?”

  搖搖頭,大善智說道:“此事正和天欲宮有關。江道友被逐出道門的事情,貧僧卻也有所知聞,若是要對付那兩道妖魔,自然是找道門中的道友出手,可是,江道友以為,在惠妃的床下刻上這符籙的,會是那兩道中的魔修高人麼?他們可否會自降身份,鑽進一個婦人的床下,行此鬼祟的勾當?”

  江魚的精神一下子就來了,他親熱的抓著大善智的手笑道:“大師所言極是,對得不得了呀,唔,可否問大師一句,那內奸是誰?”

  大善智凝重的點頭,沈聲道:“當日惠妃身邊有一名女官叫做碧娘的,如今她已經是楊貴妃身邊的女官。貧僧曾遠看過她一眼,從她的體態風韻以及她眉目見流露出的一絲異相,可以確定她乃是天欲宮的弟子,專修的乾達婆道秘傳的咒殺秘術。”大善智冷聲道:“世人都知乾達婆道迷魂之法、禦獸禦靈之術妙絕天下,可是誰知道乾達婆道的咒殺秘法更是玄妙莫測,讓人防不勝防?”

  李亨突然說道:“宮內有袁天師時時坐鎮,他為何沒有發現這碧娘的異常?唔,敢問大師如何只是看她的面相,就知她是妖人弟子?”

  贊許的朝李亨點頭微笑,大善智沈聲道:“說句冒犯的話,袁道友鑽研那星移斗轉之術,氣運命相之道遠超貧僧師兄弟,但是對於降妖除魔的神通,他卻稍遜了一籌。”臉上突然有點尷尬,大善智嘰嘰咕咕的說道:“再者,袁道友平日裡只在觀星樓上打坐調息,看天下的氣運術數,貧僧師兄弟卻是早盯上了這些在長安城中出沒的魔道妖人,這禁宮麼,也偷偷的出入了好幾次,袁道友根本發現不了碧娘的可疑之處,貧僧卻是一望得知她修習的乃是咒殺之道──凡是修煉咒殺之道的女子,眉目間有一縷黑紅色的邪氣,這是萬萬不能掩飾的。”

  “哇,你們兩個老和尚經常偷偷的半夜三更的摸進禁宮啊?哪位娘娘的容貌更美麗啊?”江魚在旁邊突然叫了一聲,李亨的臉色一時間難看到了極點,大善智氣得直咧嘴,看著江魚半天沒得話說。

  一時間房間內沈寂了好一陣子,大善智這才訕訕的說道:“江道友說得哪裡話?貧僧師兄弟怎能作出那樣的事來?這次請江道友前來,無非也就是告訴江道友,如今長安城內潛伏的魔道妖人越來越多,萬萬不可放鬆了提防之心。”

  點點頭,江魚沈聲道:“老和尚有心了,這件事情,我知道怎麼做。走罷,趁著宴會還沒結束,趕過去還能再喝幾杯酒。誒,公孫、三尾,你們剛才在龍池邊幹什麼呢?”他有點吃味的看了兩女一眼,當先走出了寢宮。

  大善智在後面猛的叫了一聲:“剷除碧娘,江道友一定要小心呀,太子既然和魔修有染,太子身亡,魔修卻在。也許,大概,那些魔修如今還和曾經太子府上的某些人糾纏在一起呢?江道友可千萬不要作出打草驚蛇的事情。”

  “嗯?”江魚心頭猛的一跳,他回頭深深的看了大善智一眼,大善智看著江魚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了親切卻又帶著點古怪意味的笑容,好似他帶了一張笑容可掬的面具。江魚念頭一轉,當初和太子走得近的人,楊洄是不可能和魔修們湊在一起的,他是武惠妃安插在太子身邊的一顆釘子。那,和太子走得近,卻又符合那些魔修們的條件,值得他們去勾搭的人,還能有誰呢?那些世家子弟?柴風?不會罷?他的妹妹可是和青陽公子勾搭成了一對兒的,他怎麼傻也不會和魔修廝混在一起罷?但是,若是他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呢?

  倒吸了一口氣,江魚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寢宮門口的大善智,老和尚笑得益發的燦爛了。這老和尚不會是想要通過自己和青陽公子的仇怨,來搞出什麼是非罷?江魚本能的想到了這一點。行出寢宮院門的時候,江魚突然對守在門口的大威勢低聲問道:“老和尚,最近幾天怎麼不見你們的華邏小和尚露面了?他上次差點沒宰了我,我可記得他的好處哩!”

  大威勢嘿嘿道:“江道友,你不會是華邏祖師的對手,你們的實力,差得太遠啦。如今華邏祖師率領本寺諸多護法僧都在吐蕃和他們當地的法師們爭鬥哩,哪裡有空來和你計較?”他眯著眼睛看著江魚,小聲說道:“江道友可有興趣入我佛門?本門最是公平不過,萬萬不會有青陽公子這樣的小人為難江道友。”

  面容一冷,江魚邁步就走。他在心裡罵道:剛剛脫出漩渦,我還要自己捲進去不成?入你佛門?當我傻了?入了佛門,我身邊這些嬌滴滴的大美人兒怎麼辦?大哥他還不得把我打死麼?

  大威勢看江魚不說話,還以為他起了這份心思,急忙傳聲過來:“江大人,對你可以網開一面呀,你入我佛門,卻可以不守我佛門戒律哩。”

  江魚伸出一隻手往背後搖了搖,只是不吭聲。一行人走出了老遠,江魚這才說道:“太子師弟,這碧娘的事情。。。罷了,還是我來做罷。皇上如今寵愛楊貴妃,若是你說她身邊人的壞話,可能你會招惹麻煩。嘿,總不能讓你淪落到當日惠妃娘娘還在時,李瑛的那個下場。”

  李亨輕輕點頭,露出的冷傲的笑意:“只是,我卻不是那樣好欺負的。師兄,我這不是有你在背後支持我麼?”

  兩人相視而笑,領著一行人快步回到了御花園。

  剛到那花園中,就看到青陽公子帶著柴風,身邊跟了神氣飛揚的楊釗,正在那裡對著玄八龜指指點點的近乎訓斥的喝嚷著。只聽得青陽公子在那裡喝道:“諸位萬萬不可聽玄八龜這小老兒胡說八道,上古文字?嘿嘿嘿,簡直就是笑話,他能有多少年紀?他能見過上古的文字麼?在我道門典藏中,凡是有上古文字記載的典籍都散失了,他一個糟老頭兒,能懂得什麼上古文字啊?”

  柴風咬牙切齒的指著一臉木然的玄八龜喝道:“你欺世盜名,那些字都是你胡謅出來騙人的。玄八龜,你若是有這麼大的學問,你還要向諸位臣公借那些古籍作甚?你連幾萬年前的事情都知道,怎會不知道最近幾千年的事?”

  楊釗在旁邊陰惻惻的打圓場:“青陽公子,柴公子,玄老人家他也不容易嘛,就算是編造的,對著那些鐘鼎銘文他能編造出這麼一篇篇錦繡文章,也是他的本事嘛。玄老人家的學問,還是有的,只是沒有吹噓出來的這麼大就是啦。”

  玄八龜搖搖頭,看著四周沈默一片的文士,不由得歎息了一聲,背著兩隻小手,耷拉著腦袋,一步一搖擺的走出了人群。

  青陽公子卻不肯放過他,他面上兇氣晃過,從背後狠狠的一腳點向了玄八龜的後心要害。他沈聲笑道:“老頭兒,不要急著走啊。。。啊呀。”

  江魚恰時趕到,他幾步就閃到了玄八龜身後,用自己比那金鋼還要堅硬數百倍的膝蓋狠狠的和青陽公子的腳尖碰了一下。青陽公子眼珠猛的瞪起來,眼珠子差點沒跳出了眼眶,他‘嗤嗤’的抽著涼氣,右腳不斷的哆嗦著,半天不敢落地。他只覺得這一腳好似踢到了鐵板上,幾根腳趾骨差點沒被震成粉碎,饒是他有一身的修為,卻也擋不住那鑽心的劇痛。

  看著氣極敗壞的青陽公子,江魚冷兮兮的帶著幾分鬼氣的說道:“做人不要太過分,否則遲早天打雷劈會倒楣的。”江魚恨急了青陽公子,那聲音飄忽不定沙啞冰冷的,好似黃泉最深處的幽魂施加了最惡毒的詛咒。

  青陽公子身體微微哆嗦著,湊到了江魚身邊,湊在他耳朵邊低聲嘀咕道:“天打雷劈?是你罷?你知道為什麼你蓬萊三仙宗的那幫師長那天不幫你說話麼?你知道麼?因為啊,中原道盟一百年更換一次盟主大位,半個月前,我的同門師兄接掌了盟主的位置,你認為,你能贏得過我麼?你們這群下賤的螻蟻一樣的凡人,你會死得很難看。”

  青陽公子興奮得渾身直哆嗦,他無比快意得說道:“我詛咒你,你會以世上最難看的死法死掉,死得淒慘無比。你身邊的那兩個美人兒,公子我就不客氣了?嗯?不要感謝我,幫你照顧這兩位美人,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陰沈的看了青陽公子一眼,江魚轉身就走。

  同樣陰沈的看了江魚一眼,青陽公子悠然一笑,拉過了柴風,低聲的吩咐起什麼。

  柴風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他微微點頭,臉上充滿了快意的惡意的微笑。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52:08

第九十六章 橫插一刀

  灰沈沈的彤雲消散,寒風也筋疲力盡弱了下來。許久不見的一輪紅日托在天空,懶洋洋的光芒照在長安城那一層層整齊的瓦頂、城樓和大街小巷上,給這白皚皚一片的城市鍍上了一層溫和的紅光。難得的大好天氣,到處都是出門遊玩踏雪的人,公子哥們騎著快馬、攀著強弓、手臂上架著鷹鷂等物,領了一干小廝興致勃勃的出城雪狩,找那些倒楣的獐子野兔的麻煩,一個個興奮得呼朋喚友大聲吒呼,好似要上戰場般興奮得滿臉紅光。有那豪門富戶肚大腰圓的狼閌人,駕了馬車帶上幾個小有姿色的伺妾出門遊玩,卻也自得其樂。

  大街上人流極多,可是隨著一聲鑼響幾聲淨鞭,大街上熙攘的人流都避開向街道兩邊,有人更是匍匐在地磕頭不已。香煙習習,喝道聲聲,一大隊人馬簇擁著幾乘龍車鳳駕直往城外行去。江魚身披戰袍,上身穿了一套半邊兒的掩心甲,那成龍頭吞口的半邊黃金甲堪堪護住了他的左肩和心口部位,騎著一匹異常高大的駿馬,一馬當先在那隊伍前方開道。他身前有兩百名身披黑甲的捕風營軍士,身後是五百名花營的簪花郎,穿戴了全套甲胄的白猛、龍一幾個塊頭極大的妖怪瞪著大眼晃動著粗壯的身板步行跟在他身邊,白猛手上拎了個半人高的銅鑼,走幾步就重重的敲那銅鑼一下,驚得路上行人紛紛避退。

  再後面則是一干宮裡的太監小黃門,一溜兒都騎在馬上,簇擁著李隆基和楊玉環的坐駕。坐駕的後面是近千名羽林軍的士兵,槍戟如林,在那陽光下發出熠熠光彩。大隊人馬在長安城招搖過市,將百姓們驚擾了一頓後,徑直出了城門,往驪山方向去了。

  李天霸騎著一頭毛驢般瘦弱但極其精悍的小馬,馬鞍後面托著他那兩柄數百斤重的八棱紫金錘,‘呼哧呼哧’的追上了在前方引路的江魚。他喝罵了幾句讓前方的士兵讓開了一條道來,湊到了江魚身邊,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水,謹慎的看了看左右,朝江魚低聲嘀咕道:“果然不錯,貴妃娘娘身邊的那個碧娘眉心中有一縷粉紅帶黑的怪氣,嘿,看來她是天欲宮的餘孽那是不會錯的啦。該怎麼辦呢?找個藉口把她弄進花營大牢裡蹲著?或者,乾脆找個機會把她給幹掉?這種妖人,怎能讓她留在皇上的身邊?”

  彎下腰,江魚對李天霸低聲說道:“二將軍,謹慎,謹慎。大將軍不在長安,你難道就不知道派密探先去查探清楚,惠妃娘娘死後,是誰把碧娘調去貴妃娘娘身邊的麼?宮裡有宮裡的忌諱,自己主子死了,這些女官要麼發配出宮要麼被打入冷宮,怎會讓她又去貴妃娘娘身邊辦事?”

  吧嗒了一下嘴巴,李天霸眨巴了一下眼睛,拍了一下小馬的脖子,又調頭往後面奔去。他跑到後面幾個袖口裡繡著紫牡丹的簪花郎身邊低聲吩咐了幾句,正要跑回江魚這裡,後面李隆基的車駕上,李隆基揭開了車窗簾子,大聲叫了李天霸一聲。李天霸呆了呆,忙策騎趕了過去,湊到了那車窗邊。李隆基看著李天霸大笑起來:“二將軍,你今天怎麼總是跑前跑後的?平日裡不見你有這個毛病啊?有什麼事情麼?”李隆基若有所思的看了江魚的背影一眼,低聲問道:“是不是又有什麼麻煩事情了?唔,可不許驚擾了貴妃,知道麼?”

  呆了一下,李天霸苦笑著點點頭,低聲說道:“臣,盡力而為罷。這事情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不過,若是陛下一定要知曉,臣卻也正好說給陛下知道。”他偷偷的瞥了李隆基一眼,尋思著,武惠妃是被人咒殺的事情,還是最好告訴他來得比較好。

  果不其然,李隆基伸長了耳朵,示意李天霸壓低了聲音將事情告訴他。於是,李天霸一五一十的將大善智、大威勢兩位在武惠妃的床板下發現了追命的符咒,兩個老和尚帶了江魚去武惠妃的寢宮查看無誤,確認了武惠妃是被人咒殺的事情給說了出來。一席話聽得李隆基面色鐵青,咬牙切齒的低聲罵道:“逆子,死有餘辜,逆子!這,這。。。告訴江魚,這事情一定得給朕查一個水落石出!皇宮內都能行那詛咒之術,簡直。。。”李隆基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天下君王最忌憚的,不就是這種事情麼?簡直就是防不勝防啊。

  應諾一聲,李天霸說道:“這是為臣的本分,自然要給陛下查一個水落石出才好。只是,這事情說不得還得請袁老天師、李老天師兩位請人出手才是。否則,若是那些妖人背後的靠山出現,怕是臣等制不住他們。”

  聽得這話,李隆基不由得展顏一笑,他笑吟吟的說道:“江魚不是道門的護法麼?著他去請道門的諸位仙長出手豈不是正好?”

  呆了呆,李天霸苦笑起來:“可是,皇上,江魚他已經被逐出道門啦?這事情,原本想要稟告您的,可是您最近不是在忙著和貴妃娘娘譜寫曲子,不許咱們拿這些煩心事來打攪您麼?”李天霸又把江魚被驅逐出道門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聽得李隆基是面色一陣變幻,最後兩條眉毛緊緊的蹙在了一起,不斷的拈動長須,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荒唐,這道門的護法,可是這樣就輕易更換的麼?那青陽公子的為人聽你這麼一說,卻是不甚如意的,若是他們作出什麼事情來,豈不是連累了朕?”李隆基的臉色很是難看,他揮揮手,若有所思的說道:“既然是這樣,朕卻明白了。等會朕手書一道諭旨,你派人拿去給兩位老天師,著他們配合查清這次的事情。”李隆基的頭縮回了車裡,過了一陣遞出了一份黃絹。李天霸接過黃絹,指派了幾個簪花郎拿了諭旨,匆匆的調頭趕回去長安城。

  驪山湯泉宮,自山腳起一層層高大華麗的宮殿直修到了山頂上。入冬前驪山曾經動過一次很大的工程,從各地移植了無數的古木奇木過來,如今樹下依稀可以看到一個個土堆露出斑駁的土色,正是當時工程留下的痕跡。片片宮殿隱藏在如雲的參天大樹中,宮殿群裡有大片大片的蒸汽升騰而上,讓這驪山湯泉宮有一派仙人仙宮的神秘宏大的氣象。大隊人馬行進中,路邊樹林裡時不時跑出幾頭呆愣愣的大鹿,一個個站在路上絲毫不畏懼的看著江魚一行人,直到白猛大力的敲打了幾下銅鑼,那鑼聲才將這些鹿嚇走。只見樹林裡飄下一片片樹梢頭積著的雪粉,這些鹿卻是跑得遠了。幾頭被凍慌的兔子也受到鑼聲驚擾,‘騰騰’的從雪地上跑過,卻被大隊人馬所驚嚇,兩隻兔子一頭撞在了樹樁上暈了過去。

  後面楊玉環正好在車駕中看到了兩條兔子的蠢樣,不由得嬌聲笑起來:“守株待兔,世上居然真的有這樣的事情。”她開心的笑,李隆基也陪著笑起來,坐在車駕前趕車的高力士也發出了尖銳的笑聲,隊伍中頓時笑成了一片。

  江魚和李天霸約束兵馬,護送李隆基一行人往湯泉宮的正殿行去。一路上只見路邊溪流中奔湧的都是翻開的熱水,騰騰水汽不斷的蒸騰起來,空氣中有淡淡的硫磺味道。李隆基挽著楊玉環的手,緩步前行,他指點著四周一一介紹道:“愛妃,這湯泉宮,朕數月前剛剛命人全盤整修過,不知可和了愛妃的心意?此宮地下湯泉乃是天下一絕,愛妃怕寒,正好來此過冬,等得春暖了,朕命人移來的奇花異草定然滿山盛開,倒時朕卻正好和愛妃於那花間戲舞,豈不是美事?”

  楊玉環嬌聲致謝,拉著李隆基一陣兒小步快跑,跑到了一處清泉邊。那清泉裡冒著汩汩的水泡,熱氣一陣陣的升起來,顯然那溫度也是不低。可是就是在這一眼泉水中,卻有數十條七彩斑斕的魚兒自由自在的遊動,引得楊玉環一陣嘖嘖稱奇。李隆基又連忙朝楊玉環獻寶:“愛妃,這是海外進貢來的異種神魚,非得在滾開的熱水中才能存活,豈不是有趣?”楊玉環好奇的蹲下去,用手指碰了一下那清泉中的水,‘哎呀’一聲嬌呼,她白膩細嫩的手指被燙得一片赤紅。李隆基忙不叠的抓住她的手,輕輕的吹了又吹,一片柔情蜜意,說不盡的溫柔款款。

  一名身材高條,容貌不甚美麗卻有一股子森嚴氣息的女子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藥瓶,躬身遞給了李隆基,說道:“陛下,這裡是治燙傷的貂油膏。娘娘的玉手細嫩,卻不能大意。”這女子眉目中隱隱有一縷黑紅色的氣息,正是大善智給江魚所說,他們確認了是天欲宮屬下或者乾脆就是乾達婆道修士的宮中女官碧娘。

  李隆基斜睨了碧娘一眼,點頭道:“唔,你倒也細心。”他接過那藥膏,給楊玉環的手之上薄薄的塗抹了一層,隨後詫異的扭頭看著碧娘,問道:“朕怎麼看你有點眼熟?你在宮中多少年了?”隨手將那藥瓶丟在了碧娘的手中,李隆基歪著腦袋上下打量了她一陣。

  楊玉環在旁邊介面道:“陛下,碧娘在宮中都快十年了。她如今可是臣妾身邊最得力的人呢,一應宮務可都得她幫忙打理,否則臣妾哪裡知道宮裡的這麼多規矩,這麼多忌諱什麼的?若不是她,臣妾宮中的那幾十個宮女都照管不好,哪裡還有空陪陛下寫曲子啊?”她靠在李隆基手臂上,搖了搖李隆基的胳膊,輕聲笑道:“陛下,這裡既然是湯泉宮,可有湯泉麼?”語音細膩甜蜜,充滿了誘惑。

  李隆基眼睛一亮,急忙說道:“有,有,自然有,朕特意給愛妃修了一座海棠泉,愛妃隨朕來罷。”拉著楊玉環的手,李隆基正要邁步,突然回頭朝江魚和李天霸說道:“罷了,朕這個月就不回長安了,一應國事都由李哥奴替朕操持罷,有大事不能斷決的,送來湯泉宮給朕決斷就是。二將軍,江魚,那件事情你們可得給朕辦好了。記住,不管你們用任何手段,都得把事情給朕解決了。”最後一句話,李隆基說得格外的用力,他眼角餘光朝碧娘一瞥,示意他的話,自然將碧娘也包括在了裡面。

  江魚、李天霸對視一眼,同時躬身道:“遵旨。”江魚微微擡起頭來,朝碧娘瞥了一下。碧娘跟著李隆基、楊玉環快步走開,臨走卻也回頭朝江魚望了一眼,隨後微微朝李天霸望瞭望,眼裡滿是疑惑,顯然是在懷疑李隆基有什麼事情要他們兩人去辦。兩人卻是直起身來一陣喝令,留下了幾名將領統領千多名羽林軍和五百簪花郎以及二百捕風營的暴徒護衛聖駕,江魚二人則是帶了幾個隨從,趁著天色還早,離開了驪山。

  驪山腳下一個避風的小山坳裡,江魚一行人點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烘烤著濕漉漉的皮靴和自己腳上同樣濕漉漉的裹腳布。李天霸大咧咧的躺在一條氊子上,將自己臭氣熏天的腳丫子擱在火堆邊一陣猛烘,那騰騰白氣有如湯泉宮的溫泉蒸汽,奈何味道卻是臭得讓人反胃。他吹著口哨,玩弄著手上的那枚狂蛟大將軍印,嘴裡‘嘖嘖’有聲的感慨道:“真是沒天理了,小魚,就憑你獻上天官印的這份功勞,那群老道就不應該趕你出門。他們腦袋抽風了不成?”他一股內力注入那大印中,一條朦朧的淡紫色蛟龍虛影在那大印上一陣載波載浮,讓李天霸高興得‘咯咯’笑起來──這條印魂是李天霸親手斬殺的一條數百年氣候的大蟒蛇,被收入大印祭煉後居然吸取了龍氣化為蛟魂。

  冷笑一聲,江魚用那烘乾的裹腳布包住自己的腳板,穿好一雙烘乾的靴子,拔出鯤鵬一羽劍,在雪地上胡亂的劃著道道。他冷笑道:“沒奈何,人家後臺靠山比我大。若是我不想被趕出道門,就要被判去蓬萊島面壁三百年。二將軍,你說一個人,哪怕是修道士,能有幾個三百年呢?”

  ‘啊∼∼∼呸’,一口濃痰吐得遠遠的,將十幾丈外一條枯枝攔腰打斷,李天霸憊懶的說道:“總之老子是活不到三百歲的,一個都沒有。”他仰面看天,低聲嘀咕道:“老子修煉的霸王令啊,最多也就是先天巔峰的水準,嘿,能活過百歲也就是賺啦,何況是三百歲?你選得對,男子漢大丈夫,不受那口醃渣氣。這群老道趕你出門,一定都是腦殼壞了,你給他們立下這麼多功勞,誰能保證你以後不會給他們更多的好處?蠢貨,一群蠢貨,他們居然就這樣把你趕走呢?”

  寶劍狠狠的在地上劈了一劍,江魚冷冰冰的說道:“不說這些啦,無非是道門自己裡面爭奪好處而已,我只是一個受罪羊。哼哼,日後我還有得麻煩,我那大管家把青陽公子打成重傷,這事情還沒這麼容易了結的,不過,我江魚卻也不怕了他們。”同樣吐出一口濃痰,打碎了二十幾張外一顆合抱粗的樹幹,看著那大樹緩緩的倒在地上發出一片嘈雜的響聲,江魚冷笑道:“二將軍,你看今天應該如何行事?”

  李天霸猛的坐了起來,胡亂的將那狂蛟印塞進懷裡,咬著牙齒說道:“還要多想麼?晚上偷偷的摸過去把那碧娘打暈了帶走就是。”

  江魚冷靜的說道:“被人發現了可不好。”

  李天霸怒道:“誰敢壞咱們的事情呢?若非是要保密,剛才就該當著陛下的面拿下碧娘。總之陛下都許可了這事情,還能有什麼不能做的?我就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折騰出這麼多的麻煩,非要先下山了再趁夜裡上山抓那碧娘,豈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費一道手腳麼?”他大咧咧的說道:“咱們花營拿人,什麼時候費過這麼大的功夫?”

  搖搖頭,江魚淡淡的說道:“可是,二將軍想過沒有,如今碧娘是貴妃娘娘身邊最得力的女官,若是當著貴妃娘娘的面擒了碧娘,貴妃娘娘日後會怎麼想?就算拷問出碧娘有鬼,可是在貴妃那邊,咱們卻也要吃虧了。”江魚無奈的攤開雙手,苦笑道:“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哪怕碧娘最後被確定了是妖人,貴妃的面子上,怕是更加不好看罷?今日,她可是在皇上面前剛剛誇獎過碧娘,若是被我們證實了她是魔道妖人,日後貴妃心中,也定然有這麼一個結,怕是與我們不利啊。”

  “哎喲,忘記了這個小娘們了。”李天霸扯著自己的鬍鬚,眼珠子嘰哩咕嚕的一陣亂轉:“娘的,這是搞得什麼事情?原本是老子侄孫的媳婦,如今變成老子侄兒的媳婦了。現在更好,老子要去抓個宮裡的女官,還得看她的臉色,哇呀呀呀呀,氣煞吾也。”李天霸越想越是惱怒,他猛的跳起來,背著雙手在那氊子上來回走了幾步,下巴左右扭動著,顯然是想不出什麼好的招數來。

  江魚卻是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示意李天霸還有一干妖怪都湊到了自己面前,他低聲的說出了一番計較,聽得李天霸那是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叫好。說到最後,李天霸更是手舞足蹈起來:“妙極,妙極,就是這樣做,所謂無毒不丈夫,下手狠一點卻也免不得啦。不過,只是一個晚上,這小娘們若是咬死了牙就是不招供,可怎麼辦?”李天霸盯著江魚,看到他臉上自信的笑容,漸漸的他也裂開嘴發出連串大笑。

  是夜,月光明亮,湯泉宮在淡青色的月色中好似一方鑲嵌在透明的碧綠中一副工筆水墨畫,透著一股子的清靜。一縷縷湯泉所化的蒸汽在宮廷中排蕩,滋潤著山上的萬物。江魚化為一陣清風,輕巧的避開了一應巡邏士兵,輕而易舉的潛入了湯泉宮。他輕手輕腳的往李隆基的寢宮潛了過去,卻正好聽到了一陣嬌弱誘人的喘息呻吟隱隱傳了過來。江魚不由得一怔:這可怪不得我,為臣不是有意聽牆角,奈何陛下您下了旨意一定要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查探清楚,為臣這也是出自于一片忠心啊。

  蹲在李隆基的寢宮外,聽了小半個時辰的牆角,聽到最後楊玉環懶洋洋的叫人打水清洗身體,李隆基和楊玉環又相互調笑了一陣,終於摟在一起睡去了,江魚這才一骨碌的跳了起來,幾個閃身間已經到了寢宮一側那些近侍女官居住的偏殿門外。靈識一波波的透了過去,江魚找到了碧娘的房間,擡手震開了門閂,大步走了進去。

  剛剛伺候完李隆基和楊玉環入睡的碧娘正在那裡卸妝,猛不丁察覺身後一陣涼風吹了進來,她猛的一個轉身,一掌又快又穩無比毒辣的拍出。同時,她張開小嘴就要大聲呼叫,可是一隻大手輕鬆震碎了她拍出的那一掌中蘊含的歹毒罡氣,另外一隻大手在她腦袋上重重一拍,將她打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江魚隨手抓起碧娘,吹滅了屋內的燈火,關上了房門,輕巧的出了寢宮,直奔山下。其中他經過了幾眼湯泉,卻察覺到這些溫泉中到了夜裡卻有極其充沛的靈氣滾滾放出,不由得大為詫異,白日裡來的時候,怎麼沒發現這驪山還有這麼一個異處?看這靈氣的充沛程度,居然和蓬萊三島上的也沒有多少差距,已經可以用洞天福地來形容了。詫異的打量了這幾眼湯泉一陣,畢竟還是正事要緊,江魚疾步跑下驪山。

  那個小山坳裡,李天霸已經在地上打了幾個木橛子,等江魚將碧娘擄了過來,白猛幾個人立刻七手八腳的將碧娘抓起,用繩子將她四肢緊緊的綁在了橛子上。隨後龍一隨手朝空中一招,一大股清水無中生有的直噴下來,沖得碧娘渾身一陣冷戰,一聲尖叫後猛的驚醒。李天霸已經撲了過去,一柄短劍飛快的在碧娘的面前晃了晃,他大聲說道:“閉嘴,聽老子說,老子不管你是什麼來頭,把你在宮裡的同黨交待出來,老子給你一個痛快。若是你強嘴不肯說嘛,嘿嘿。”

  李天霸陰笑了幾聲,白猛、龍一幾個猛的上前幾步,身披全套金屬鎧甲的他們踏得那地面都晃悠了幾下。白猛裂開嘴‘咯咯’的獰笑著,慢條斯理的將拳頭擰得‘嘎巴’作響,他低沈得說道:“若是你不肯招供嘛,這天下調理人的手段可就太多太多了。嘿嘿!”幾個妖怪同時發出了猙獰的笑聲,青色的天空,一輪明月當頭罩下,四周是茫茫雪原,不遠處只有一點兒微弱的篝火,幾個面目猙獰身高丈半的巨漢朝著一個較弱的女子發出聲聲怪笑,還有一個瘦小乾癟好似猴子的男子拿著一柄短劍不斷的用劍脊摩擦那女子的喉嚨,這場景,實在帶上了幾分邪氣。

  閉上了眼睛,身體因為寒冷而顫抖了好一陣子,碧娘突然睜開眼,無比嫵媚的朝李天霸飛了一個媚眼:“郎君,我可美麼?”她那並不甚美麗的臉上突然間一陣豔光流轉,李天霸悶哼一聲,突然激閃身倒退了十幾步,張口就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臉上黑氣朦朧,居然已經被撼動心神,受了極重的內傷。碧娘得意的笑了幾聲,眼波中都可以釀得出甜滋滋的蜜糖來,她朝白猛幾個妖怪同樣是拋出了媚眼:“幾位郎君∼∼∼你們好生心狠∼∼∼看,奴家都被你們‘弄’成了這樣∼∼∼難不成,奴家不美麼?”

  充滿魅惑力量的聲音,讓遠在數丈外的江魚都不由得身體一抖,行好他如今元神已經和他的肉身萃煉為一,肉身不毀則元神不動,反而對這魅惑的功夫有極強的抵抗力。白猛幾個妖怪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搖搖頭。白猛的大腳丫子狠狠的在碧娘的丹田上踹了一腳,踹得碧娘口一張一柱鮮血噴出,白猛搖頭道:“你可一點都不美哩,你看看你,身上沒有鱗,頭上沒有角,有什麼美的?”龍一兄弟幾個也是連聲應是,紛紛指出碧娘身上他們覺得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他們是妖怪,審美觀和人類截然不同,這媚術雖然厲害,卻怎麼奈何得了這群粗‘人’?

  走過去給元神受損的李天霸喂了一顆安神養氣的靈丹,江魚緩步走到碧娘身前,淡淡的說道:“碧娘,你知道本將軍的身份罷?”

  碧娘深深的看了江魚一眼,嘴角帶著一片殷紅,微笑道:“誰能不認識江侯爺您呢?威武侯、左驍騎衛大將軍、捕風營將軍,唉,江侯爺夜入禁宮將奴家從那宮裡擄掠了出來,莫非是想要和奴家盡那一夕之歡麼?”媚功全力發動,碧娘的身上都透出了一層朦朧的粉紅色光芒,一股暖暖的甜甜的香氣在空氣中飄蕩,碧娘嬌媚的笑道:“江侯爺好生雄壯,可一定要好生的疼愛奴家。奴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哩。”說著說著,碧娘的臉上湧出無限嬌羞,眼裡卻是水汪汪的快要滴出水來,她的身體微微的扭動著,好似一條靈蛇在那裡上下起伏,散發出無盡的誘惑力。

  微微一笑,江魚右手慢慢的按在了碧娘的小腹上,慢慢的伸進了她的衣襟,輕輕的揉動著她的身體。媚娘笑得益發燦爛,益發的魅力四射。她近乎呻吟的大聲叫起來:“啊,就是這裡,就是這裡,哎喲,江侯爺,我的好人兒,我的好哥哥,我的好郎君∼∼∼你快來呀!”一股漩渦般強勁的吸力自碧娘的肌膚上升起,這股吸力直探江魚的經脈,想要撼動他的本命精元,尤其她肌膚上一股子熱流順著江魚的手掌沖向了江魚的周身奇經八脈,熱氣中蘊含了一股古怪的香氣,讓人血脈情不自禁的膨脹。

  奈何,江魚自從打開心結放棄了道門的一應修練法門之後,他已經回歸了望月宗的修煉正途,如今肉身、元神、罡氣三者融為一體,只要他的肉身不崩潰,他的元神、罡氣哪裡是這樣好采補的?原本露出一絲意亂神迷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片陰冷的獰笑,江魚右手並成劍指,狠狠的朝那碧娘的氣穴一點,一股精純鋒利有如箭矢的罡氣直透碧娘的丹田,將她丹田中那顆堅固光澤蘊含了極強力量的金丹擊成粉碎。

  ‘啊∼∼∼’,淒厲的慘嚎聲震得十幾丈外樹頂上的積雪都‘簌簌’而下,碧娘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她瘋狂的嚎叫著,不敢置信的看著江魚:“你,你,你已經被逐出了道門,你的一身修為已經被廢得乾乾淨淨,你怎會,怎會還有這樣精純的真元?你,你!”那一縷罡氣在碧娘的體內一陣亂竄,攪得她體內經脈一片混亂,主要的幾條經脈已經斷裂成了數十段,一身媚功被徹底廢掉,江魚這才抽回了自己的手。

  “哦,的確,我被廢掉了全部的修為。”江魚怪笑著看著碧娘,陰損的說道:“不過,我運氣好,前幾天我在長安城的藥鋪裡面碰到了一株百萬年氣候的芝仙,我服下那芝仙後,一身修為完全恢復,還有了極大的長進,誒,你信不信?”

  碧娘朝江魚吐出了一口血水,瘋狂的咒駡起來。百萬年的芝仙?他騙鬼啊,芝馬芝仙這些東西,在如今的修道界幾乎都絕種了,千年氣候的都少,何況是百萬年的?明知江魚在糊弄自己,碧娘除了咒駡,卻也沒有了別的辦法。江魚悠悠歎道:“你的金丹都快要練成魔嬰了罷?真是可惜了,若是你在湯泉宮就全力反撲,說不定我還難得如此輕鬆的拿下你,你卻自作聰明,怪得誰呢?”

  兇狠的望了江魚一眼,碧娘獰聲道:“姑奶奶我不過是想要看看誰這麼大膽子來招惹我,沒想到,被你這殺千刀的給坑害啦。嘿嘿,你也不要得意,我碧娘能夠在你們大唐朝的皇宮內潛伏這麼久,豈是這麼容易對付的?”她眼裡閃過一片慘綠的光芒,胸口衣衫炸成粉碎,一枚掛在她胸口的淡紫色玉佩隨著一陣狂風飛起來有丈許高下。那玉佩閃過一片片淡紫漆黑的光芒,九條身形巨大長有七八丈的豬婆龍‘嗷嗷’連聲的從那玉佩中沖出,張開大嘴朝江魚咬了過來。碧娘得意的獰笑道:“江中遊,你們今天死定啦!嘿嘿,九頭兩千年氣候結成了金丹的豬婆龍,九頭實力強大的妖獸,你們都得死!”

  江魚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這碧娘的身份顯然比那天欲宮主還要高出許多,天欲宮主身邊不過是一條千年戾魄做護法,可是這碧娘的身上,居然有九條兩千年氣候的豬婆龍,這可是蛟龍一類的怪獸,加之修練出了金丹,實力更是強悍啊。不知道天欲宮用什麼秘法控制了這九條豬婆龍,修成了金丹的他們居然還沒有化為人形,可是他們的修為,絕對超過了吸取那條富嶽山大蛇金丹精華之前的白猛等人。可是如今,吸收了那條大蛇金丹的精華,已經成功進化為仙獸蛟龍的白猛還有龍一他們八兄西,實力極其強悍,卻哪裡把這幾條豬婆龍看在眼裡?

  白猛‘桀桀’怪笑了一聲:“呵呵呵,這個小娘們可真夠義氣,兄弟們一人一條啊,這可是送夜宵上門了。”他出拳,輕而易舉的擊碎了一條豬婆龍的肚皮,從他肚子裡掏出了一顆拳頭大的內丹,隨手塞進了自己嘴裡。白猛拖著那條渾身血糊糊還在拼命的扭曲掙扎的豬婆龍興高采烈的往那堆篝火跑去,他‘桀桀’笑道:“烤豬婆龍哩,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啊!呃,你們誰身上帶了佐料?”龍一他們八兄弟也是一人一拳轟殺了那豬婆龍,‘嗷嗷’笑著吞下了那金丹,興奮得扭動著自己得屁股,蹦到了那篝火前。

  碧娘臉上一陣慘白,江魚蹲在她面前,歪著腦袋打量著碧娘,歎息道:“你。。。放什麼陰魂厲魄的護法出來,都好,他們都不會太感興趣。可是你為什麼恰好放了九條水中的妖獸出來?這不是給他們當點心麼?”搖搖頭,江魚一臉誠懇的對碧娘說道:“不如這樣?你把你在宮中的所有黨羽的名字都告訴本侯爺,本侯爺既然廢掉了你的修為,就作主讓你安全離開怎麼樣?雖然你咒殺了武惠妃,但是武惠妃和我江魚並沒有什麼交情,我不會傻到給她報仇的,如何?這個買賣夠公平罷?”

  碧娘冷冷的掃了江魚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姑奶奶我今天認啦,江魚,你這殺千刀的該死東西,你比咱們卷宗裡描述的還要難對付。可是,要姑奶奶乖乖的認輸,你是不是還差了一點火候?”

  話音剛落,碧娘嘴裡一口接一口的鮮血好似不要錢的井水一樣噴出,她眼裡綠光閃爍,額頭上一陣黑氣卷出,鬼哭狼嚎中,那黑氣裹住她噴出的鮮血,化為幾個猛惡猙獰的符咒,筆直的印向了江魚以及李天霸等在場的所有人。江魚一聲清叱,手指一彈,太陽真火透體射出,幾縷細細的火光化為一道道橫飛的箭矢,幾乎是一閃就追上了這些符咒,將它們炸得淩空爆裂。太陽真火朝著那炸裂的符咒冒出的黑煙一卷一燒,空氣中冒出一陣比李天霸的腳丫子還要臭無數倍的惡臭氣息,符咒被燒得乾乾淨淨。

  ‘哇’,李天霸還有他屬下的幾個花營小頭目聞到了那臭氣,張開嘴趴在地上大口嘔吐,差點連心肝肺臟都嘔了出來。一眨眼的功夫,李天霸嘴裡已經開始噴那黃黃綠綠帶著泡沫的苦膽水,他手足無力的趴在地上一邊吐,一邊指著碧娘罵道:“妖女,你,你,你罪該萬死,啊∼∼∼嗚∼∼∼”‘噗’的一下,李天霸居然吐出了一口血來,這符咒的惡臭都如此厲害,可想而知若是被那符咒上身,會有什麼後果。

  碧娘吐出了體內幾乎一半的鮮血才結成了這十幾道符咒,卻被江魚用那太陽真火燒得乾乾淨淨,她不由得尖叫道:“太陽真火?天絕我也!”她閉上眼睛,脖子一扭,擺出了一副認君處置的架勢。太陽真火,天下萬物之祖,純陽霸道卻又蘊含了無限生機,正是天下一切邪惡咒法的剋星。江魚如今的身體每一個細胞中都蘊含了無窮盡的太陽真火的力量,碧娘在他面前玩弄咒術,豈不是自討苦吃?

  只是此刻卻沒有功夫拷問她,江魚看到李天霸還有幾個花營的頭目一口口的噴著血,噴得臉色一陣煞白,他急忙跑過去,從手鐲中翻出了幾株長三寸通體火紅的‘瓊蘭草’,給幾個人每人嘴裡叼上了一根。一股極其雋永清雅的香氣順著嘴腔直透五臟六腑,那惡臭帶來的不適頃刻消失,那清香中更有一股柔和的生機,補得李天霸等人身體一陣暢快,體內生機勃勃的長了起來。

  幾個花營的小頭目心知肚明這是解毒救命的無上靈藥,看到江魚並沒有收回的意思,急忙小心的將它用手帕裹了,貼身藏好。他們花營密探時常做那些危險的勾當,有了這‘瓊蘭草’隨身,自己保命的本事可是大了不少。李天霸卻是從嘴裡拔出那根小草,嘰咕道:“誒?這玩意聞起來挺香的,能吃不?”江魚還來不及阻止,李天霸隨手將那草葉塞進嘴裡,咀嚼了幾口吞進了腹中。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52:20

第九十七章 結成金丹

  江魚驚呼:“趕快盤膝運功!”他猛撲向李天霸,一手按在了李天霸的後心,一股精純龐大的真元透體放了出去。靈藥是靈藥,問題是也要看你能不能吃啊?這‘瓊蘭草’一株能提升武林中人一甲子的先天真氣,在修道界來說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乃是煉丹的輔助或者說添加藥品,江魚手鐲中,這樣‘瓊蘭草’足足有一大捆。可是這草有一個特性,極能補充人的本命精血,人的身體是碗,本命精血是水,這一株‘瓊蘭草’就是一桶水,猛的倒進一個碗裡,那水流立刻氾濫。

  李天霸只覺得小腹上精源處一陣滾燙,天知道多少本命精血自那裡面生了出來。只是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感覺到心臟、腦門、太陽穴幾個要命的地方血管膨脹得有平日裡數倍粗細,心臟‘砰砰砰砰’以平時十倍的速度高速跳動起來。而體內很久沒有增長的先天罡氣,更是煉精化氣,以一個快得讓他無法相信的幅度在狂飆上漲。他猛叫了一聲:“喝,好過癮的靈藥,乖乖,這功力飛漲啊!”

  旁邊幾個花營的小頭目則是驚恐的看到,李天霸瘦小乾枯好似猴子的身體突然漲大了三圈,皮膚下紅通通的快要滲出血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七竅中都開始噴出滾燙的血流,頭頂上‘騰騰’的冒著白氣。幾個小頭目相視駭然,心知肚明這一‘瓊蘭草’的力量太大,李天霸消受不了這靈藥的力量啦。只看到李天霸渾身肌肉一塊塊的暴突出,一條條拇指粗細的血管瘋狂的跳動著,李天霸難受得齜牙咧嘴,白生生的牙齒翻出了嘴唇外,嘴裡幾乎能噴出火焰。

  幸好江魚運轉望月玄罡,體內真元化為一股戊土靈氣注入李天霸的身體。戊土之氣最是厚重包容不過,沈重的土黃色靈氣強行壓制了李天霸經脈中狂飆猛漲的罡氣,壓迫著這些罡氣直往他丹田中壓縮了過去。奈何此刻李天霸精源中還在不斷的產生數量龐大的本命精血,他的身體本能的煉精化氣,李天霸的肉身也只是尋常練武人的身體,哪裡受得住這樣的暴力壓縮?

  無奈何,江魚只能一聲清喝,在李天霸耳朵邊念誦了一段**玄功的口訣,自己真元打通了李天霸周身所有經脈,引導他的罡氣順著那些經脈狂猛的轉動開來。李天霸也是福至心靈,他突然領悟到了那一段口訣的真義,調動全部精氣神于那丹田中一陣龍虎調和,陰陽交兌之下,一顆紫巍巍的金丹伴隨著天空中一聲輕微的雷鳴,赫然成形。

  ‘噗哧’一聲,以這等高速結成金丹的事情,怕是放眼中原修道界也就李天霸一人。他本身內功火候距離結丹就還欠缺了不少,一般修士無不是耗費數月的功夫仔細的調和了體內三寶,以求平安的結成金丹,哪裡有像李天霸這樣,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將金丹結成,並且借助江魚的力量,直接沖到金丹後期的?此時李天霸體內的先天罡氣盡皆轉化為精純的好似水銀般實質的真元,金丹上一道道丹火冒出,燒灼得他體內雜質飛速噴出,他身上衣衫炸成了粉碎,皮膚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粘稠的極臭的膠狀物,好似一個昆侖奴。

  江魚鬆開手,擦拭了一下自己額頭上的虛汗,苦笑道:“二將軍,你以後能否不要亂吃東西?”

  赤身裸體的李天霸‘哈哈’一聲狂笑,突然驚喜若狂的一跳蹦起來數十丈高,他狂呼道:“金丹?金丹?我結成金丹了?大哥說我天資火候不夠,一生修道無望,我,我居然結成了金丹?老天開眼呀!”他的聲音雷霆般滾滾朝著四周擴散開去,若非他們距離驪山湯泉宮很有一點兒距離,這一聲咆哮足以驚醒宮內所有人。

  江魚苦笑道:“是呀,恭喜二將軍,賀喜二將軍,你結成金丹,起碼可以多活三五百歲,實在是可喜可賀。但是二將軍千萬記得,你本身天賦欠缺,這個,若是你強行突破金丹期,怕是你有九成九的可能要化為烏有,切記,切記!”

  李天霸無比感激的極其深情的看著江魚,點頭微笑道:“放心,本將軍沒蠢到那一步,不會強求修道的。誒,多活三五百歲?等我快死的時候再去突擊元嬰,豈不是妙哉?江魚,你到時候要幫我!”李天霸用力的拍了拍江魚的大腿,大笑道:“咱們兄弟誰跟誰啊?你若是能幫我結成元嬰,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哥哥我都罩著你。”

  江魚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幫李天霸結成金丹,已經是大遭天忌,若非他江魚終身不結因緣,那天雷早就劈了下來。如果再幫李天霸這個渾身一點兒道氣都沒有的莽漢化出元嬰,怕是以江魚的自然之心的超脫存在,都要挨天雷三擊罷?修道,可是這麼胡亂耍著玩的麼?苦笑幾聲,沒奈何的應付了李天霸幾句,讓李天霸趕快去一旁用積雪擦拭乾淨身體,江魚繼續去拷問碧娘。

  一旁裡白門幾個口水流了三尺長,旁邊鬧得天翻地覆的,他們幾個渾然當作沒有聽到。李天霸結成金丹的這個小插曲,根本沒影響到他們。江魚看得生氣,強行拉起了正盯著篝火上屬於自己的那條豬婆龍的白猛,著他幫自己去細細的拷問。碧娘聽得腳步聲走近,猛的睜開眼睛,沙啞著嗓子怪聲說道:“那李天霸卻是幸運呵?你用什麼東西給他結成了金丹?先天頂峰的武人不過是凡人,結成了金丹就正式跨入了仙道,他卻是好造化啊,你這樣做,不怕遭天譴麼?”

  蹲在碧娘身邊,江魚輕輕的在她身上的一處處關節上慢慢的揉動,他淡淡的說道:“老天爺有老天爺的安排,你怎知今日他修成金丹,不是老天爺的決定呢?唔,不要浪費功夫啦,你說出你在宮內黨羽的名字,說出你是怎麼調去貴妃娘娘身邊的,我遵守剛才的諾言,還是讓你離開,怎樣?”元神融入身體,對於人的軀體已經有了驚人的領悟,江魚看似輕柔的揉動碧娘的關節,實際上已經揉散了碧娘全身所有的關節軟骨,血液溫潤著關節中的神經,等得等下他動手的時候,會給碧娘帶來百倍的痛苦。

  輕輕一笑,半邊身體都被自己的血染紅的碧娘望著江魚,很嬌媚的笑道:“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呀?”

  江魚無奈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鬍鬚,歎息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要施展媚術麼?你的魅惑之功,已經被我破啦。”他正好揉到了碧娘的胸口,將她的胸椎慢慢的一塊塊的錯開,聽得碧娘那沙啞的‘嬌聲細語’,江魚掌根狠狠的在她胸骨上一按,一股讓人窒息的劇痛讓碧娘發出了極其慘厲尖銳的慘叫。胸椎一動,已經被揉動得渾身骨節散開的碧娘身體劇烈的哆嗦著,引得全身骨節猛的一個抽搐,她的身體已經彎曲成一個讓人恐怖的弧度。只見她身體狠狠的朝後面彎曲,彎曲,用來綁住她四肢的繩索都被劇烈抽搐的肉體崩斷,碧娘睜大了眼睛,眼珠翻成了一片死白色,她喉嚨裡只能發出‘噝噝’的風聲,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心中默默的計數,數到了足足三十個數,江魚才在碧娘的身上按了幾下,讓她的身體瞬間放鬆。這從極端抽搐到極度放鬆,又是一陣讓人恨不得死過去的劇痛,碧娘‘啊呀’一聲慘叫,下體一片水跡,卻是已經疼得失禁。只看她面色清白沒有一點兒眼色,嘴唇已經變得和那白雪的顏色相近,皮膚上蒙上了一層汗珠,兩眼無神看著江魚,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再那裡求饒道:“你,殺了我罷。”

  手指在她的胸椎上彈動了幾下,又引來碧娘身體一陣本能的抽動,江魚淡淡的說道:“你可死不得,最少,在你招供前,你不能死。告訴我,你怎麼混進皇宮的?皇宮裡還有你的黨羽罷,他們叫什麼名字?唔,惠妃死了,你怎麼被安排去貴妃娘娘身邊的?這些東西,你都一五一十的交待了罷。你知道的,你死了也沒關係,我照樣可以拘了你的魂魄拷問你。”

  白猛很配合的伸出了自己的舌頭,‘哧溜’一聲,他的舌頭吐出來足足有七八尺長,在碧娘的臉上狠狠的掃了一下。白猛‘嘿嘿’笑道:“你死了最好,我和龍一兄弟他們把你烤巴烤巴的吃了,你的魂魄先用我們的妖火上刑,等得你招供了,再把你的魂魄給吞了,嘿嘿,美味呀!”白猛嘴角流出了一線涎水,他用手掌擦了擦口水,扭頭回望了一下自己的那條烤豬婆龍。

  無奈的呻吟了一聲,碧娘喃喃自語道:“若是告訴了你們,我也是死啊。我的師門,怎會放過我?”碧娘還是沒有放棄她的媚術,她極其幽怨的看著江魚,‘嚶嚶’的哭起來:“江侯爺,您就行行好,給我一個痛快吧,就算你拘了我的魂魄,我也不敢說的。我若是說了,就算是遁入了輪回,可也要被他們從輪回中找出來,受盡酷刑,永世不得超生呀。”

  碧娘哀嚎道:“我的一縷真靈被鎮在了師門法壇上,我跑到哪裡都跑不掉的呀,註定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了。您,您行行好吧?”

  搖搖頭,江魚冷酷的說道:“沒這個道理,若是你不說,你現在就永世不得超生吧,白猛,用你的妖丹禁錮了她的魂魄,日夜用妖火祭煉,她不說出咱們想要的東西,就讓她試試真正的永不超生是什麼滋味。反正被她師門抓住她也是個死,不如咱們依樣畫葫蘆的做。”冰冷的目光掃了碧娘一眼,江魚冷笑道:“你既然上了天欲宮這條賊船,就應該知道你前進一步也是死,後退一步也是死。只是看你選擇哪種死法就是。”

  白猛張開大嘴,嘴裡一顆拳頭大小的紫色龍珠‘滴溜溜’的一陣亂轉,片片紫霞龍炎在那龍珠邊一陣纏繞,白猛作勢要收走碧娘的魂魄。碧娘突然一咬牙,一聲冷哼道:“好,我認輸,你們果然夠心狠手辣的!姑奶奶我今天認命啦,若是我交待了所有的事情,你可能放姑奶奶我走?”碧娘陰狠的看著江魚,如今她也不施展媚術了,只是用那極其惡毒好似要看穿江魚心口的毒辣眼神盯著江魚。

  “你不怕你師門捉你的話,我江魚自然放你走。”江魚好奇的看著碧娘:“你真的不怕你師門的報復?哎呀,你怎麼一下子膽子大起來啦?”

  碧娘冷笑道:“好死不如賴活著,姑奶奶我自然有瞞過本門搜魂大法的能耐!你真的能放我走?”她很不放心的看著江魚。

  江魚點點頭,冷漠的說道:“你只能相信我,不是麼?”他冷笑著看著碧娘,手指頭作勢又要戳向她的胸椎骨。碧娘一陣叫喚,‘啪啪啪’的報出了一大串名字,包括她在宮內發展的眼線,宮外和她聯絡的人物,以及她是如何進宮後再修煉天欲宮的諸多魔功的,說了好一會兒。江魚點點頭,用心觀察她似乎說的是實話,靈識沒有發現她的心臟脈搏有太大的變化,江魚這才冷笑道:“好,算你交待了。只是,在沒有查清事情真相前,還得委屈你一陣。白猛,用你的內丹收了她的魂魄!”

  碧娘尖叫了一聲:“江魚,你這個天打雷劈的殺千刀的混帳東西,姑奶奶我可是什麼都說啦。。。”一聲尖叫,白猛的內丹中射出一道紫光,在碧娘的頭頂上一轉一旋,已經將她魂魄拘了進去。江魚一掌按在了碧娘的身體上,輸入了一股真氣讓她的身體恢復一定活力,和李天霸打了聲招呼,拎著這具身體急速往湯泉宮奔去。忙碌了大半個晚上,東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再不趕快點,碧娘失蹤的事情可就要被楊玉環知曉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湯泉宮內就謠傳楊玉環身邊的女官碧娘,天沒亮的時候起身準備楊玉環沐浴的香湯,不幸從那宮閣上摔下,腦袋正好碰上了一顆尖銳的石頭,摔成了離魂之症。如今碧娘只是行屍走肉一具,茫茫然不認識任何人,也不知道任何事情。為了這事情,楊玉環很是發了一通雷霆怒火,急得李隆基下旨懲罰了好幾個碧娘身邊的宮女、太監,這才勉強平息了楊玉環的火氣。

  江魚他們卻沒有理會湯泉宮傳出的這些註定要被封殺的謠言,他把碧娘交待出來的名單交給了李天霸,讓李天霸的花營去做他們最擅長的勾當,自己則是監督白猛,每天翻來覆去的用妖火祭煉碧娘的生魂,不斷的打亂順序拷問她交待的名單中那些人名的事情。江魚又不斷的用送回她的魂魄讓她死而復生的事情來引誘碧娘,一心一意要挖出天欲宮在長安城的所有根基。

  如此過得幾日,正好是元宵佳節的白天裡,最近塊頭猛竄了幾寸高的李天霸沖跑到了江魚家裡。

  一進門,李天霸就極熟絡的大聲叫道:“哎呀,公孫大家,把江魚這廝貪贓枉法弄來的貢茶給我泡上幾兩。誒,公孫大家,你說你好好一位名揚天下的奇女子,怎會和江魚這小子勾搭上的?你不如不要住在他家啦,省得他敗壞了你的名聲。”一番胡言亂語氣得公孫氏扭頭就走,李天霸這才‘嘎嘎’笑著,著人帶他去了江魚的書房,和江魚密商起來。

  “得了,這幾日排查了一下那碧娘交待的名單中的人,宮裡的那些宮女太監,不管是否無辜的,只要上了名單的,如今都進了花營大牢。”李天霸端起白霞子送來的茶杯將那茶水喝得一滴不剩,一隻腳踏在大椅上,雙手舞動著說道:“至於名單上的另外幾個人,則是大有可疑之處。比如說碧娘交待的那個家裡開了綢緞莊和胭脂水粉店鋪的胡三鳳,我看他就是妖人一黨。”

  “哦?”手裡把玩著一卷玄八龜收羅來的古籍,江魚好奇的問道:“這胡三鳳我也知道他的名頭,他名下的幾家店鋪每個月都要給我淨街虎的兄弟們孝敬百數十貫錢做零花錢,在長安城也算得上是有點頭面的人物,他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李天霸冷笑一聲,看看自己手裡茶盞沒有了茶水,隨手又將江魚面前的茶盞搶過來喝了一口,他笑道:“這胡三鳳和宮裡的幾個主管太監有幾分交情,故而有一些宮女都是他搜羅了送進宮裡的。那些女子都是一些賣身的孤女,胡三鳳送她們進宮,從中卻能抽一筆錢財,他又私下裡作一些逼良為娼的勾當,和教坊司的幾個頭目也有幾分情面。他家中更是養了一批唱小曲的姑娘。”

  “嗯?這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勾當吧?實話說了,這送宮女入宮,逼良為娼的事情,長安城裡辦這些的人多得去了,若不是我把當年三峰堂、雙尊幫給廢了,如今淨街虎的一干頭目裡有一半的人都還在做這些不上檯面的事情哩。”江魚詫異的看著李天霸:“養唱小曲的姑娘也不算什麼罷?我大哥府中如今養了都快四百人了,也不見有人去找他的麻煩哪?”

  “嘿,你這就不知道了。”李天霸猛的一拍大腿,樂呵呵的笑起來。他派出了數百名花營的密探上下打探了許久,這才發現在碧娘交待的黨羽名單上高據前幾位的胡三鳳家裡的那幫唱小曲的姑娘可不簡單,十幾個小姑娘吃喝用度居然比宮裡的妃子還講究,名義上是胡三鳳的侍妾,可潛入胡府的密探卻發現,胡三鳳對這些小姑娘那是恭敬得好似自己親生爹娘,每日裡早中晚三次請安問候,那孝順勁,就不用提了。

  “妙極,看來找到點子上了!”江魚一拊掌,笑道:“派人去一窩成擒罷,起碼斬斷天欲宮的一隻手膀臂不可。”江魚一想到那個在自己懷中自爆的魔修,牙齒就恨得直癢癢,魔修已經威脅到了他的個人安全,他不得不採取有力的措施予以反擊。

  李天霸也是猛的一拍巴掌,‘嘎巴’一聲將手上的茶盞拍成了碎片。江魚惱怒的瞪著他,李天霸訕訕的拍打了一下手上細碎的瓷粉沫兒,乾笑道:“所以,這才叫你江大侯爺出手幫忙啊?你那捕風營的戰力如今比我花營強太多了,我可不能讓孩兒們去冒風險不是?”乾笑了幾聲,看到江魚還在瞪著自己,李天霸怒道:“不就是一套三彩茶盞麼?老子賠你不成麼?媽的,你堂堂一侯爺,還和老子計較這點錢?”‘啪’的一下,李天霸乾脆把另外一個茶盞也拍成了粉碎,嘴裡不斷的嘮叨抱怨。

  當夜,長安城金吾不禁,四方城門敞開,任憑百姓們賞燈遊玩。朱雀大街上搭起了賞燈的龍樓,太子李亨作為李隆基的代表在那龍樓上賞燈,與民同樂。文武大臣們陪伺在龍樓上,一個個歡聲笑語,偶爾有人狂書幾道燈謎,著那差役拿下龍樓送去外面的燈山上,讓百姓們猜謎取樂。若有百姓猜對了這些謎底,自有差役將那懸紅送上,卻比大街上其他的各處燈謎處的懸賞豐厚了許多。

  熙熙攘攘的人流隨處湧動,到處都是大姑娘小媳婦被人占了便宜發出了驚呼笑駡,一群群浪蕩子在那人群中故意的磨蹭擁擠,趁機用手在身邊的女子身上蹭幾下,時不時發出幾聲古怪的笑聲。也有那油頭粉面的公子哥昂首挺胸的帶了幾個家丁在人流中昂然前行,偶爾會有公子哥和那人流中的少女對上了眼,相互交換一些香囊玉佩之類的信物,頓時又成就了一段風流韻事。

  李亨站在龍樓上,正滿臉笑容的眺望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旁邊的大臣們胡扯什麼‘大唐盛世、萬世難遇’之類的廢話,他突然看到一行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在幾個身材高大得好似怪物的壯漢開路下野蠻的擠開了人群,快步從大街上跑了過去。李亨的眼睛一亮,反手扣住了李林甫的手腕,沈聲喝道:“李相,你替本王在此坐鎮罷,本王有些腹痛,回王府更衣則個。”他不理會那些大臣詫異的目光,匆匆的下了龍樓,直朝江魚一行人追了過去。他的動作也挺快,剛剛在人群中擠了幾步,就已經脫去了王袍,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勁裝,雙臂一掄,一股巨力分開街上人群,很快就吊在了隊伍末端。

  今日江魚屬下的人除了兩個女子坐鎮江府,其他人傾力出動,白猛他們幾個塊頭極大的壯漢前面開路,刑天倻、龍赤火幾個在後面看住了隊尾,鳳羽飛翔在高高的天空,不斷的在隊伍上空打著盤旋,玄八龜拎著兩柄金錘,坐在鳳羽的背上伸長了脖子探望著下方燈火輝煌的長安城,酸不溜丟的吟誦著一片片詩詞讚頌這難得一見的天朝盛世。

  胡三鳳的宅院前是一間綢緞鋪子,專門經營各種上上品綢緞以及面向那些公子哥、有錢有勢的人物定做成衣、靴子。一溜兒三開間的鋪面很是堂皇,門前一左一右的還有兩尊小小的石獅子,就襯出了他這鋪子和隔壁鄰舍的不同。大隊人馬開到了這綢緞鋪外,江魚手一揮,百多名花營的簪花郎扛著強弓硬弩佔據了四周高聳的樓閣,捕風營的數百暴徒則是手持清一色的鑌鐵長棍包圍了院子。看到一干屬下都做好了準備,江魚第一個騰身跳過了牆頭,悄無聲息的摸進了胡家大院。

  李天霸緊跟在江魚身後,低聲嘀咕道:“探子說,胡三鳳今日沒有出門賞燈。他的老婆孩子還有兩個女兒卻是上街去了,他們都沒有什麼功夫,老子已經派出人盯住他們啦。只要抓住了胡三鳳,那邊立刻下手逮人。”

  還是那老一套的下作手段,龍赤火、五毒兄弟站在胡家的牆頭上噴出縷縷毒物。四周無風,那毒氣沈甸甸的往胡家的內宅浸去。幾條毒蟲小心謹慎僅僅分泌出極其微量的一點兒毒素,可是這一點毒氣也足以讓先天級的高手筋骨發軟任人捆綁。

  等得毒氣消散了一點,一干人如狼似虎的沖進了胡家宅邸,白猛他們幾個劈手打碎了一扇扇房門,捕風營的暴徒們沖進一間間屋子將那昏迷過去的家丁、丫鬟等人一一捆綁起來。偶爾可以聽到有些房子裡傳來銅錢、銀錢的撞擊聲,顯然這些暴徒又在習慣性的做那順手牽羊的買賣。一會兒的功夫,胡家十七個管家、家丁,二十五個丫鬟使女,都死豬一樣被擡了出來。刑天倻站在胡家門口,小心翼翼的探查每一個被擡出來的胡家下人,若是體內沒有一點兒真氣反應的,就著人擡出門外扣押,若是體內有一點兒修煉了武功的跡象,刑天倻立刻一指點碎他丹田。

  胡家的後院裡,那些胡三鳳所養的唱小曲的姑娘們居住的閣樓外,面色有點發白的胡三鳳背著手站在那樓前,陰沈的看著江魚一行人沖進了院子。數十名捕風營的暴徒打起了火把,照耀得這院子裡一片通明,諸人都看到胡三鳳的面色發白,嘴角有黑色的血跡滲出,身體還在微微的顫抖,江魚不由得一笑,上前了幾步拱手道:“胡東家,打擾,打擾了。”

  胡三鳳長吸了一口氣,頭頂冒出了一絲絲黑色的霧氣,冷冰冰的說道:“諸位官爺,你們夜闖小民私宅,所為何事?小民一向奉公守法,絕沒有做任何貪贓枉法的事情,不知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李天霸拎著兩柄金錘跳了出來,他大聲笑道:“原本以為有誤會,但是看到你正在運功逼毒,老子就知道其中沒有誤會啦。胡三鳳,你的案子發啦,老老實實的跟老子去大牢裡蹲幾天,還能免你一點兒皮肉之苦。若是牙迸半個不字,嘿嘿,老子的一對金錘,可是不認人的。”‘砰砰’兩聲,李天霸手上的八棱紫金錘碰得雷鳴般巨響,蹦出了一片片火星。

  ‘哼’,胡三鳳雙手成虎爪形,身體有如鬼魅般急速朝李天霸竄來。他雙爪帶著絲絲勁風,一抓李天霸的喉嚨,一抓李天霸的下身,使得都是那陰損毒辣的招數。有其他爪子上有一股淡淡的甜膩膩的香氣,也不知道淬了什麼劇毒在爪子上。可惜他碰到的卻是前幾日剛剛走運突破到金丹後期的李天霸,霸王令又是凡間武林一等一霸道剛勁的純陽神功,有幾分類似于**玄功、望月鍛體功法的效果。只看李天霸隨手悠起兩柄大錘,將胡三鳳的兩手砸成了兩團血葫蘆,那細碎的血漿都差點噴到了江魚身上。

  胡三鳳慘叫一聲,身體比來時更快了倍許的朝後竄去,他手一揚,手上一個青玉手鐲上奇光閃動,一頭體長兩丈的吊睛黑虎‘嗷嗚’一聲虎咆突兀的出現在院中。這黑虎渾身翻滾著沈沈殺氣,張開大嘴朝李天霸的喉嚨咬了過來。李天霸‘呀呀’大叫,手上兩柄紫金錘舞得好似一團兒狂風,沖著那頭黑虎就是興致勃勃的一通猛砸猛敲。‘噗噗噗噗’骨肉被打成肉醬的聲音不斷發出,那一團狂風中無數血漿噴出,只是短短一個彈指的功夫,那黑虎已經被砸成了一攤黑色的肉醬。

  “大黑!”胡三鳳眼角迸出兩點血跡,傷心欲絕的他不顧雙爪已經被打成粉碎,團身撲向了李天霸。他兩個膝蓋頂向李天霸,一個膝蓋頂心口,一個膝蓋砸腦門,又是極兇狠的拼命招式。可是李天霸怎會受他所傷?丟下兩柄大錘,李天霸一聲長嘯,‘嘩啦’一聲巨響,他雙掌在空中一錯,居然搓出了一團雷火,一團純陽罡風好似一堵鐵牆,砸得胡三鳳七竅噴血,倒飛了三丈遠近。可是心疼自己心愛的護法慘死,胡三鳳‘啊啊’叫嚷著,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和李天霸拼命。只是他受創過重,體內更有餘毒未清,哪裡還能掙扎得動?

  “唉∼∼∼,小鳳兒,你退下罷。這人已經到了金丹後期的水準,雖然只是一介武夫,也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輕輕的一聲歎息,江魚都不由得心肝兒一顫,這女子好厲害的媚功。胡三鳳守著那小樓一扇窗子打開,十幾條窈窕的白色身影魚貫飛出,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落在了胡三鳳身邊。領頭的那名鵝蛋臉女子幽怨的掃了胡三鳳一眼,淡淡歎道:“小鳳兒,你怎生被他們打得如此重?師祖定然會為你出氣。”

  說道出氣二字,這女子突然手一揚,平地裡卷起一道狂風,片片粉紅色煙霧狂湧而出,無數道三寸長細如髮絲的粉色長針拖著一道道數尺長的寒光,呼嘯著卷了出來。那無數道寒芒啊好似天上億萬星辰的星光在這小院子同時迸射了出來,江魚眼前一陣的眼花繚亂,身上‘叮叮噹當’一陣亂響,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根長針。他只是本能的朝李天霸的身前跨了一步,牢牢的擋在了李天霸的面前。

  數十聲慘叫傳來,院子裡數十個捕風營的暴徒身上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插了多少根粉色長針,只看他們身上一縷縷粉色煙霧飄出,數十人幾個呼吸間就化為膿血。龍赤火、五毒兄弟本身就是劇毒無比的毒蟲,對於各種妖毒、丹毒擁有極強的抗性,那長針上毒藥於他們沒有絲毫傷害,可是長針射穿了他們的身體,紮得他們臉蛋好似麻子一樣,疼得六個妖怪抱著臉‘嗷嗷’亂叫,幸得他們都提前護住了自己雙眼,否則早就成了瞎子。白猛幾個則是身上鎧甲極厚、身上鱗甲極厚、皮粗肉糙的他們卻也不怕這長針。刑天倻見機得快,雙手一揮,一蓬水波在他面前組成了堅固的護罩,任憑那長針震得那水波泛出無數漣漪,卻也傷不到他分毫。而早就偷偷跟了進來的李亨,則是通體電光閃動,紫色的雷霆‘轟隆隆’的從他身上迸出,威勢絕倫,卻也沒有絲毫傷損。

  江魚卻沒有折騰這麼多玄異,他只是用堅固的肉身擋住了這些長針的攢擊,甚至他睜開雙眼,那些長針紮在了他眼睛上,也絲毫無奈他何。江魚雙手一卷,一道罡風卷起了無數長針,被他雙手一揉一搓,那長針化為無數點香膩膩的煙氣飄散,江魚冷笑道:“好一件惡毒的法寶,你傷了魚爺我五十幾個屬下,這筆帳,咱們有得算了。”

  被江魚護住沒有傷到一根毫毛的李天霸探頭探腦的看了一陣那院中慘死的五十幾個捕風營暴徒,情不自禁的吐了吐舌頭,低聲嘀咕道:“幸好都是捕風營的人,否則這筆撫恤金要多少錢才夠?哎呀,這捕風營的人都是一幫死囚,這死了不就白死了麼?早知如此,我花營中也該早早的弄一批死囚做屬下呀?只是,皇上肯定不會放心就是。媽的,那他怎會放心江魚這麼幹?”

  李天霸在這裡自言自語的嘀咕,那鵝蛋臉的女子則是驚訝的看了一眼江魚,突然笑得花枝亂顫的說道:“哎喲,果然是一幫大英雄,大好漢,難怪敢來這裡找我們的麻煩,我的‘銷魂針’居然都刺不穿你的面皮,這位公子的身體,好生雄壯呢?”這女子眼波一轉,無邊的魅惑力量化為一蓬蓬肉眼可見的粉紅色光暈籠罩了整個院子,她低聲呻吟了幾聲,那聲音勾得人心癢癢的。她朝四周高樓上看了一眼,有氣無力的說道:“唉,諸位好∼∼∼哥∼∼∼哥∼∼∼,幫奴家殺了這人罷?求∼∼∼你們了∼∼∼”

  ‘砰’,百多聲巨響傳來,四周埋伏的花營簪花郎同時被迷惑了心神,那強弩同時激發,全朝江魚和李天霸身上招呼了過來。江魚一聲清叱,李天霸則是手忙腳亂的舞動著兩柄金錘,憤怒的咒駡起來:“你們這群小王八羔子,你們敢射你們老子哩?回去他奶奶的全部去高句麗給老子打探消息去。哎喲!”李天霸忙中出錯,被那特別加強的軍用強弩射了一箭在他屁股上。雖然那弩箭是擦著他的屁股掠過去,可是也帶出了一條寸許深的大血溝,李天霸疼得眼前金星直閃,急忙滑溜的往任憑弩箭攢擊身形紋絲不動的江魚身後躲了過去。

  就在這時,江魚的那一聲清叱,卻已經招呼了玄八龜從那高空中將兩柄金錘幻化出數十道金色錘影,居高臨下的打了下來。‘砰砰砰砰’,雖然是幻化的攻擊並不是金錘實體敲打,卻也打得這十幾個面帶微笑的女子面色慘變,雙肩琵琶骨被打成粉碎,體內真元一點兒都調動不得,一個個軟在地上,只能任人宰割。

  那鵝蛋臉女子嬌呼了一聲:“你,你,好生惡毒的手段∼∼∼好哥哥,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呢?”她呵斥了半句,卻又溫柔無限的嬌聲呼喊了起來,這聲音聽得江魚小腹中都不由得一熱,李亨、刑天倻、李天霸同時噴出了兩道鼻血。附近高樓上那些埋伏的簪花郎同時噴血倒地,‘咕咚咚’好似下餃子一樣摔下了高樓。

  江魚正要過去擒拿這十幾個已經標明了身份是天欲宮弟子的女子,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高傲的呵斥:“江中遊,朗朗乾坤,吾豈能容你做那強擄民間良家女子的無恥勾當?你給我死來!”

  一道強光閃過,青陽公子手持一柄篆刻了南斗北斗諸顆星辰,生死兩氣已經化為粘稠的黑白霧氣纏繞其上的三十六節四棱竹鞭,狠狠的一鞭抽在了江魚的胸口,隨後他手一張,將那十幾名女子以袖裡乾坤之術收入袖中,竹鞭再次猛揮兩記,打得刑天倻吐血倒地,打得李天霸肩胛骨變成粉碎口中一口淤血噴出,他這才揚揚得意的架著一道青光飛遁。

  空氣中,只留下了青陽公子得意洋洋無比倡狂的笑聲:“哈哈哈,江魚,你可被本公子抓住了把柄!你居然敢強掠民女,你死定啦!”

  “哇哦!你打傷朝廷命官當今皇帝的堂叔,花營二將軍李天霸,搶走朝廷重犯,天欲宮的妖女,不知道,又是什麼罪過?”江魚喃喃自語,他胸口一片衣服已經變成粉碎,只是胸口依然是白淨一片,沒有絲毫傷痕。

  可是李天霸卻傷得極重,他左肩胛骨全部粉碎,半個身體差點被打塌;刑天倻也是胸口中鞭,一排肋骨勁被打折,內臟受到了極大振盪,上身的經脈斷裂了大半。也不知道青陽公子那根竹鞭到底是如何來歷,擁有如此的威力。

  李天霸一邊吐著血,一邊指著天空尖叫起來:“妖人,老子和你沒死沒完!”

  江魚撫摸著胸口被竹鞭抽打感覺到有點火辣辣的地方,同樣是陰沈的點頭:“這件事情,的確是沒得完啦。。。來人,備馬,著太子殿下和本將軍一同去見護國天師袁老天師。”

  幾乘快馬選那無人的街道急速奔跑,長安城,又要亂上一陣子啦。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52:33

第九十八章 千兵洞

  連續好幾天,老天爺都露出了笑臉,暖和和的陽光讓長安城的積雪開始融化,簾子一樣的水串從屋簷瓦當上滴下,在地上濺起一片片水花。地上的積雪盡數消融,或者被人踏成了一團漆黑的爛泥,京兆尹的人組織了大批民役清掃街道,卻也只來得及掃乾淨幾條主要的大街,其他的地方依然是一團爛糟汙。厚厚的醃渣物裡偶爾還混雜了一點兒冰片雪塊,人一踏上去腳下頓時一滑,時時有人不小心摔在大街上,一身的乾淨服飾都變成了抹布,濺起的大片黑水還招來了旁邊行人一陣陣的驚呼笑駡。

  江府圍牆外,行人都聽到了一曲好似殺豬匠用殺豬刀和鋸子劇烈摩擦所發出的尖銳噪音。聽那曲調的高低起伏,應該是古名曲《高山》,可是那原本曲譜中巍峨峻立的山峰氣象不在,所有聽到這曲子的人都只從那曲音裡感受到一根根尖銳的枯樹樁橫七豎八的杵在大地上,更好似茅坑中戳出來的一根老毛竹,怎麼聽怎麼覺得難受。‘翁嗡嗡∼∼∼當兒∼∼∼啪’,圍牆外街道上的行人正捂著耳朵想要快步跑開時,圍牆裡更傳來了琴弦斷裂的巨響。也不知道是哪位妙人兒用了多大的力氣拉扯那琴弦,才能讓斷裂的琴弦發出如此‘宏亮’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應該是彈琴的這位‘風雅人士’更換了琴弦,曲調一變,從《高山》換成了《流水》。一連串乾枯堅硬的琴聲從那院內飄出,牆外行人聞之更是抱頭鼠竄,哪怕有人摔在地上摔了一個狗吃屎,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那連串的急促的尖銳難聽的聲音,根本不會讓人想起那潺潺的溪水、滾滾的大江大河,絲毫不會有那天高一洗,臨波抒懷的閒情雅致。這琴音讓人能聯想起來的,就只有一塊塊巨大的石頭被人接二連三的從山頂上砸下來,砸得地面‘咚咚’亂響,偶爾還砸碎了幾間房屋,砸得百姓心頭一陣兒亂哆嗦的恐怖畫面。

  江府後花園內,一個占地畝許的池塘邊,江魚盤膝坐在一張香樟木雕刻的圓凳上,膝蓋上放著一張古色斑斕的古琴,正咬牙切齒的用十個手指魚貫的撥動、拉扯那可憐的琴弦,發出一連串貫耳魔音。他身穿一件月白色繡了麒麟雲紋的戰袍,胸前一蓬尺許長的美須飄散,面容堅毅目光堅定,若是只看他的容貌打扮,天下人都要驚歎一聲好一個出塵傑出的高人隱士。他手上那具古琴,更是萬金難求的逸品,圓凳邊小幾上那一口三足香爐中點著的香沫兒,也是極品的檀香,清雅雋永,有洗塵安神的神效。此情此景,加上面前一池寒水,若有一曲仙音飄蕩,真如仙境一般。奈何江魚手上古琴發出的那讓人不敢恭維的殺豬刀和鋸子劇烈摩擦才能發出的聲響,實在是讓這一切和諧的因素都變得扭曲詭異,好似噩夢中的場景。

  一不小心,手指頭的反應稍微慢了一下,手指甲在三根琴弦上劃過,鋒利如刀的指甲輕鬆割斷了三根琴弦,被江魚強行拉起來數寸高的琴弦再次發出‘翁嗡嗡∼∼∼當兒∼∼∼啪’的巨響,琴弦斷裂,那反彈的力道讓琴弦在江魚身邊的凍土上撕開了三條寸許厚的痕跡。江魚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他僵硬的揮動著兩條手臂,忙碌著重新接上了琴弦,又極其努力的咬牙切齒的拉扯起那琴弦,好似他當年在昆侖山學藝的時候,為了打磨力氣,站在山頂拉扯老山藤下墜著的千斤巨石。

  刺耳難聽卻又因為一不小心用上了一點兒罡氣使得穿透力增強了數百倍的琴音,再次的飄蕩在江魚府邸的上空和四周街道。江魚面前那池塘裡,數十尾金色鯉魚已經翻起了白肚皮,吐著泡泡漂浮在水面上。江魚的府邸中,一干家丁、侍女全暈頭轉向的蹲在了地上,腦袋裡‘嗡嗡’作響,眼前金星閃動,有那體質弱的,已經被這可怕的琴音給震得暈了過去。龍赤火他們一干妖怪耳朵裡面塞著厚厚的麻布團成的小球,愁眉苦臉的一字排開蹲在那大門口發愣,嘴裡喃喃自語的詛咒著異想天開想要教江魚撫琴、書畫之道的公孫氏。

  後花園裡,鳳羽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她翻著白眼,眼角有淚珠兒滲出,有氣無力的呻吟著:“我聽到了上古妖族祭祀,一次宰殺數萬頭野豬的聲響。”白霞子雙手緊緊的捂住耳朵,她只是無語向天,哭笑不得的發出下意識的喃喃自語:“我,我怎麼突然聽到了我小時候,娘親為了給我找食物,抓住那一窩田鼠後,幾百隻老鼠在我面前慘叫求饒的聲音?”

  身為罪魁禍首的公孫氏卻完全不受這可怕的琴聲侵擾,她歪著頭一臉溫柔的看著江魚微笑道:“其實,中遊他今天已經有很大的進展了哩,起碼他彈的曲調不再出錯了呀?手指上也沒有用太強的罡氣,不會發生第一天一拉琴弦就把面前那堵花牆給擊碎的事情了。”‘咕咚’,白霞子終於無力的一頭栽倒在地上,和早就暈在地上的鳳羽恰好是躺了個面對面,兩人無語,只有淚痕雙行。

  《流水》乾涸,面沈如水只有一部美須急驟顫抖的江魚手指頭微微哆嗦的將曲調換為《廣陵止息》。一連串好似大石砸烏龜般刺耳的調門後,他指甲死死的掐著琴弦,想要彈奏出那滑音。恰這時候,江府中一名家丁踉踉蹌蹌的跑進了後花園,大聲叫道:“老爺,袁老天師求見哩!”這尖銳充滿了絕望和掙扎的嚎叫,嚇得江魚身體一哆嗦,尤其聽到‘袁老天師’這四個字,江魚體內罡氣控制不住的就這麼稍微往手指頭上注入了這麼一點點。只見他正掐著‘彈奏’滑音的三根琴弦上突然銀光大盛,一縷縷鋒利入箭矢的可怕聲浪化為一道道乳白色氣浪朝著四面八方呼嘯卷出。‘轟轟轟’一陣沈悶的響聲過處,江府的小半個後花園被那聲波平地裡掀起三尺厚,面前那池塘中一條條無辜的鯉魚統統炸體粉碎。

  鬍鬚哆嗦,面色蒼白的袁天罡顫巍巍的出現在後花園的月牙形拱門處,他呆呆的看著江魚一身素雅的裝扮,看著他膝頭那張價值萬金的古琴,以及琴柱上幾根炸成粉碎的琴弦,袁天罡琢磨了大概有三五個呼吸的時間,這才傻笑著朝江魚稽首道:“江師弟,你。。。好雅興啊。這幾日不見,你就開始琢磨這些前輩高人拿來將養心性的功夫了?”

  隨手將那古琴丟在身邊的小幾上,那隨意粗魯的動作,看得識貨的袁天罡又是一陣臉蛋兒直跳。江魚大咧咧的站起身來,朝袁天罡行了一個抱拳禮,大聲說道:“老天師萬萬不可如此,‘師弟’二字,江魚卻是消受不起。哎呀,來人啊,大堂奉茶,袁老天師乃是得道高人,也不用那些紅塵俗物干擾他老人家的道心,點心瓜果之類的不用上,茶水裡面少放點茶葉啊!”

  這等小氣吝嗇的話,氣得袁天罡眉心青筋直蹦,他顫巍巍的指著江魚喝道:“江魚啊,老道可沒得罪你罷?清茶一杯,你真好拿得出手啊?”

  拍拍屁股,江魚昂首挺胸的從袁天罡身邊走過,他大聲說道:“俺如今和道門沒有任何瓜葛了,老天師上門來還有一杯茶,已經是很顧著您老的面子啦。廢話少說,青陽公子這個妖人打傷了二將軍,更是驚嚇了當今太子,還殺了我兩千多捕風營的屬下,這筆帳想要我不追究,那是不可能的。”他扭頭朝袁天罡齜牙咧嘴的一笑,袁天罡整個人都委頓了下來,精神就好似有氣無力的風乾了又被霜雪凍了七八天的栗子。

  花園內,鳳羽、白霞子一骨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兩人同時喘了一聲粗氣,同時驚訝的叫嚷起來:“耶?奇怪?我們的心神怎麼穩固了許多?聽他彈琴,還有這等好處麼?”一旁公孫氏哭笑不得的看著兩人,有點犯愁的看著那小幾上被胡亂擱在那裡的古琴,尋思道:“彈琴是不成的了,否則這麼弄下去,府裡的人都要變成瘋子。那,叫江魚學那丹青之術如何呢?難得他最近一直空閒嘛!”

  江府大堂上,白猛嘴裡嚼著滿嘴的茶葉,晃著膀子歪著屁股的用大手拎了一個沒有杯蓋的茶盞隨手按在了袁天罡身邊小幾上。袁天罡呆呆的看著那帶著點靛青色的茶水,看著茶水上泛著白沫的幾片似乎是被嚼碎的茶葉沫兒,再看看白猛嘴裡嚼得‘嘎吱嘎吱’作響冒出濃濃白沫的茶葉,他明智的收回了要去端茶的手。江魚卻在旁邊鹹不鹹淡不淡的哼哼了一句:“誒,老天師,喝茶,啊?喝茶!咱威武侯府窮得很,這茶還是上次去吐蕃給你們這幫牛鼻子拼命,好容易從馬幫包裹裡留下的一點兒。這滋味,自然是沒有貢茶來得好,您可千萬別嫌棄。”江魚一邊擠兌袁天罡,一邊裝模作樣的從袖子裡掏出一本《孫子兵法》,搖頭晃腦的哼哼起來。

  乾咳一聲,袁天罡提不起去喝那茶的勇氣,他苦笑道:“江師弟,你要知道,逐你出門,可不是咱們的意思。”

  哼哼了幾句‘不動如山’之類的話,江魚翻著白眼朝袁天罡點點頭:“沒怪您哪?只是,我江魚混了半輩子的江湖,這次可是丟臉丟大啦,天下人都知道我江魚是被開法堂廢了全部修為後趕出道門的,你叫我以後還怎麼在朝廷裡混啊?我大哥李林甫的臉上,也沒有了光彩,朝廷裡的文武百官,哪個不在背後戳我們兄弟倆的脊樑骨啊?江湖道也好,朝廷道也罷,大家要的都是一個面子,沒有了面子,我怎麼去做淨街虎的大哥啊?沒有了面子,我怎麼去做朝廷的侯爺、大將軍啊?”

  越說越是氣憤,江魚跳起來將那《孫子兵法》重重的砸在了袁天罡腳尖前的地板上,他指著袁天罡喝道:“逐我出門,廢我修為,這是罄盡三江四海也難以洗刷的奇恥大辱,咱們結下血仇啦,你今天是來給青陽公子做說客的,可是不是我江魚不給老天師您面子,總之這事情沒得談!”

  眼角跳動了一下,袁天罡想起剛進後花園的時候,江魚一縷罡氣透出將小半個花園化為平地的氣勢,不由得有點惱怒的瞪著江魚喝道:“江師弟,你這樣可就是胡說八道了罷?你一身修為被廢了?若是一身修為被廢了。。。剛才。。。”越說下去袁天罡的底氣就越弱,那天在場的所有道人都看到了那柄法劍穿過了江魚的丹田,看到了江魚嘴裡噴出來的象徵著破功的淡金色鮮血,這可是‘無法作偽’的。

  胸前烏光閃過,江魚以主人對禦靈的絕對控制,將不知道在哪裡閒逛的玄八龜又給招了回來。江魚拍了一下玄八龜的腦袋,玄八龜立刻大叫道:“江魚如今修煉的是我玄龜一族的‘天機大法’,老龜我用一株昆侖山的靈藥恢復了他的功力。”掙扎著從江魚手上跳下來,手裡還抱著幾個畫軸的玄八龜急匆匆的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咕噥道:“以後不要這樣突兀的招我回來,幸好我在新盤下來的古玩店的庫房裡身邊無人,若是身邊有人的話,老龜我這樣突然消失,嚇死人了怎麼辦?就算沒嚇死人,嚇死幾條貓貓狗狗的也是罪過啊。”

  剛跑到大堂門口,玄八龜突然看到了袁天罡,一股子邪氣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玄八龜突然操出了自己的金錘,朝袁天罡威脅道:“你還怎麼的?你們還想怎麼的?老龜我不怕告訴你們,再敢來找咱們的麻煩,大爺我一錘子砸碎了你們的腦門。”朝目瞪口呆的袁天罡惡言威脅了好幾句,玄八龜這才匆匆的跑出了門去。那幾個卷軸極長,比他個子還要高出了三尺多,他扛著卷軸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連蹦帶跳的避開那些汙水坑,看起來好不狼狽。還是蹲在門口的龍赤火勤勉,急忙接過他手上的卷軸,送他老人家去他新盤下來的店子去了。

  沈默了一陣,袁天罡下意識的端起身邊的茶盞,喝了一口茶水,緩緩點頭道:“原來如此,玄老前輩有昆侖山的靈藥,這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呸!”袁天罡一口唾液噴出,那又酸又澀、又辣又辛還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古怪氣味的茶水,讓他差點沒嘔出來。可是,剛剛吐出那一口唾液,袁天罡就後悔了。他眼睛猛的一亮,只感覺自己丹田中一縷熱潮直沖了進去,丹田中數十年沒有太大長進的真元好似潮水一樣翻騰起來,袁天罡心中一陣明悟,一口將那茶水喝得乾乾淨淨,連那看起來古裡古怪的茶葉都吞得乾乾淨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調息起來。

  半個時辰後,神清氣爽眼裡隱隱有月白色光芒透出數寸長的袁天罡苦笑著站起身來,他朝江魚拱拱手,歎息道:“貧道自知天分不夠,一心鑽研那天星術數之道,沒想到,沒想到今日停滯了數十年的修為,卻有如此一番造化。嘿,老道可不能厚顏呆下去啦,只能回去再去請人來說情就是。”朝江魚深深的稽首行禮,深深的看了江魚一眼,袁天罡歎息一聲,幾步跨出大堂,身體一縱化為一道白光飛起。

  江魚急忙傳音了過去:“老天師一定要記得,二將軍差點沒被打死,太子差點被打傷,俺的手下被殺了兩千多人,這一筆筆血債,咱都記得清清楚楚!二將軍也記得清清楚楚!太子也記得清清楚楚!俺大哥也記得清清楚楚!俺大哥的朋友也記得清清楚楚!”空中那一道數十丈長的白光猛地向下一墜,險險要摔在地上,隨後猛的一個拔高,急速朝終南山的方向去了。

  猛地拍了幾下巴掌,江魚大聲叫道:“白猛啊,幹的不錯。哪,這裡還有幾株比剛才的力量大十倍的靈藥。若是賢妙真人來了,就給他放進茶盞裡,若是普濟真人來了,就放這根力量稍微弱點的,省得功力暴漲讓他撐死啦。若是別的人來了,你就放這個綠色的小草,可千萬不要弄錯了。”江魚將朱紅色的‘血龍精碣’、淡紫色的‘鶴涎草’以及淡綠色的‘千年斷腸草’分別交給了白猛。白猛點點頭,應聲去做準備。江魚拈動自己長須,發出一連串奸險的陰笑聲:“哼哼哼哼,想要來做說客麼?哪裡有這麼容易?我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吃了我的嘴軟!”

  得意洋洋的江魚在大堂上走了幾圈,揚聲道:“來人啊,把老爺我的那張古琴拿來,叫府裡的人都來聽聽,老爺給你們彈一曲《陽春白雪》。”叫喚了好半天,硬是沒有一個人理會他,平日裡對江魚恭恭敬敬敬如天神的家丁丫鬟一個都不見,江魚詫異的用靈識一掃,府中的家丁丫鬟全和龍一他們幾個妖怪一樣,抱著腦袋蹲去江府大門口了。門口街坊上行人詫異的對著蹲了一群人的江府大門指指點點的,氣得江魚手指抽搐,差點就要發威喝罵起來。

  就在江魚想要施展一家之主的威嚴時,大堂門口兩道靈光落下,賢妙真人還有另外一名身披漆黑的異種鶴羽織成的羽裳,容貌古怪好似山中老松的老道連袂走了進來。看到江魚在那裡猛吸氣挺起胸膛的古怪模樣,賢妙真人皺起了眉頭,輕輕一歎道:“江魚,這次咱們要好好談談。這位是一氣仙宗的元羅真人,乃是貧道師叔輩的前輩高人。”

  “哇,一氣仙宗的元羅前輩?來人啊,白猛,上茶!”江魚皮笑肉不笑的朝著元羅真人扯了扯嘴角,一屁股坐在了正中的主位上。後面白猛邁著大步走了出來,一碗淡紅色飄著古怪泡沫的茶水遞給了賢妙真人,一碗淡綠色卻清新剔透更有縷縷清香飄出的,則是遞給了元羅真人。元羅真人陰沈著臉蛋,瞥了一眼賢妙真人手上的古怪茶水,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這杯‘極品好茶’,擡頭詫異的看了江魚一眼。

  賢妙真人面色古怪的看著手中那碗看似馬尿勝過茶水的古怪東西。他扭頭看看面無表情的江魚,搖搖頭,擡起茶碗欲待飲下。江魚卻突然叫道:“且慢,醜話先說在前面,我最近正在重修神功,需要借助外力鍛煉肉身,故而這茶水中混了‘千年斷腸草’的劇毒。若是不怕死的,就儘管喝,若是自己本事不濟,喝出了什麼好歹的,可不要怪到我江魚的頭上來。”元羅真人的面色微變,江魚卻探長了脖子看著他,幽幽的歎息道:“道長不敢喝?那就還給俺罷?千年斷腸草,也不是什麼容易找的東西哩。”

  賢妙真人擔憂的看了一眼元羅真人手上那一碗‘精美’可堪稱為藝術品的茶水,緩緩的舉起自己手上的茶碗一飲而盡。‘嗯’,一聲悶哼,賢妙真人的臉上突然冒出了一片血紅的色澤,他每個毛孔都似乎要滴出血來,龐大無匹卻又無比精純的力量在他體內翻滾,將他已經修練到世俗界最高境界的**玄功不壞金身徹底的洗滌了一遍,眼看一縷縷淡紅色粘稠如同油脂的液體從賢妙真人的體內緩緩的鑽了出來。小半刻鐘後,賢妙真人突然張口吐出一團熾熱的氣流,他眼裡打過兩道金色厲電,沈聲喝道:“好霸道的藥力!尋常人喝了,豈不是要斃命麼?”以他的修為都差點控制不住這‘血龍精碣’對身體的洗練,何況是其他肉體修為比其他遠遠不如的尋常修道人?

  江魚沒理會肉身精純度大漲同時本命精元也得到了極大加強的賢妙真人。賢妙真人自己心中有數,肉身的精純度提高,日後等他破虛飛升後,修為精進的速度定然是遠超其他人。本命精元得到了提高,則同時間內自己身體可以萃煉提純更多的靈氣,對修煉也是大有好處,甚至身體萬一受傷了,恢復的速度也是遠遠超過旁人。憑空得了這麼大的一件好處,賢妙真人只能是選擇了閉嘴,呆呆的看著手端著茶盞的元羅真人。江魚卻是看著元羅真人低聲笑問:“真人不敢喝?那,不如還給小子我?”

  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如今精氣神明顯和片刻前不同的賢妙真人,元羅真人心中冷笑:“原來如此,想要嚇唬住貧道來看笑話麼?”他端起茶盞,示威性的朝江魚看了一眼,將那一碗碧綠色無比精緻的液體喝得涓滴不剩。這一盞茶水一進肚子,立刻化為一股陰寒的氣流直沖五臟六腑,沿途瘋狂的破壞體內一切的內臟機能。元羅真人面色一變,驚呼道:“真,真的是斷腸草?”他臉上肌肉瘋狂的跳動著,飛快的從袖子裡掏出了幾個藥瓶,一骨碌的將那靈藥塞進了嘴裡,隨後飛指在自己的腹部打上了幾點金色光芒,布下了一個江魚看不懂的陣法。

  丹藥之力護住了元羅真人的五臟六腑,讓他的身體在那‘千年斷腸草’的霸道藥力下多支撐了三個呼吸的時間。三次呼吸的功夫,那幾點金光中一縷縷火焰冒出,元羅真人居然在自己體內布下了陣法,將那劇毒燒成了烏有。這等佈陣之術,看得江魚是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的拱手道:“佩服,佩服,服下‘千年斷腸草’,居然能用如此匪夷所思的化去藥力,小子佩服。嘿,不愧是和那青陽妖人同輩份的。。。前輩∼∼∼那個∼∼∼高人呀!”江魚怪聲怪氣的叫嚷了起來。

  元羅真人只是傲然擡頭看著天花板,冷淡淡的說道:“雕蟲小技,也敢賣弄。”

  “好啦,江魚,不要玩弄這些小花招了。元羅師叔乃是真正的道德之士,他一身修為震古鑠今,在陣法之道上,怕是普天之下也只有一氣仙宗幾位潛修隱居的前輩能勝過他一籌,除此之外,天下再無能勝他之人。”賢妙真人緩緩開口,將手上茶盞緩緩放在了小幾上。那茶盞剛離開他的手指,立刻化為一堆飛灰,剛才消化那‘血龍精碣’的藥力,所產生的劇痛,逼得賢妙真人用力握住了手上茶盞,將它震成了粉碎。

  賢妙真人站起身,站在江魚身前,看著江魚漠然沒有絲毫表情的眸子,很用力的說道:“青陽師叔打傷李天霸,驚嚇太子,乃是無意之行。一氣仙宗願提供補償,化解這次的事情。所以,江魚,這次道門聯盟的諸位長老,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到我道門和大唐朝的關係。這是諸位長老的法旨,不容違背。”

  “若是違背了又如何?”江魚眯起眼睛,悠然看著賢妙真人:“若是太子、二將軍乃至我對賠償不滿意,把這件事情彙報給皇上,讓皇上降下某些旨意,或者乾脆就是太子下令做了某些事情,是不是道門會親自下手把太子、二將軍和我,甚至是還在驪山的皇上都通通幹掉?”

  元羅真人終於開口了,他冷冰冰的看著江魚,冷傲的說道:“其一,我道門仙家的補償,你等世俗之人怎會不滿意?你江魚也曾經是我道門弟子,自然知曉我道門有無數珍寶,比如三日前諸多道友去了傳說中的昆侖仙境,得了無數的仙石、靈石。”

  江魚沒吭聲,一旁的賢妙真人好心的提醒道:“元羅師叔,昆侖山的進出禁制法訣,正是江魚交給我道門的。若是沒有他,我們根本找不到昆侖山,就不要提什麼進去尋找寶物了。”江魚心中冷笑,賢妙真人則是很謙恭的笑著,兩人同時看到元羅真人的面色大變,好似吃麵條的時候突然吃出了幾條蚯蚓一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位老道顯然是剛剛出山不久,根本不知道昆侖山取寶的事情是怎麼來的。

  呆呆的看了江魚一陣,元羅真人臉色益發的陰沈了:“哦?莫非你以為這區區微末之功,就能抵消你對前輩的不敬大罪麼?若是你等一意孤行不肯和解此事,則我一氣仙宗也不介意偶爾出手教訓一下爾等。”

  賢妙真人連忙說道:“元羅師叔,這等行徑是違背我修道界的禁令的。修道之人嚴禁插手紅塵之事,否則必遭天譴,這是昔日立下的仙律。”

  冷笑了一聲,元羅真人乾枯乾癟的眼皮擡起來,眼裡兩道碧光掃了賢妙真人一眼,冷笑道:“賢妙師侄,你認為如今這關頭,還有必要遵守那所謂的修道之人嚴禁插手紅塵事務的仙律麼?若是天庭順利的自那天外天重新降臨,則天帝壓過人皇,這不許入紅塵的戒律,還有何用?”賢妙真人的面色慘變,退後了一步低頭不語。江魚則是耳朵猛的一抽動,他想到了某些極其可怕的事情,後果極其嚴重極其恐怖,可怕到讓她的身體不由得開始戰慄的事情。

  元羅真人滿意的看著江魚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起來,認為是自己身上龐大的威勢讓江魚懾服。他悠然笑道:“所以,這次青陽師弟打傷了幾個凡夫俗子,只是看在我修道界一貫對人皇的敬仰的份上,才來尋求一個和解之道。若非如此,打殺了就打殺了,本真人又怎會為了這區區小事來這紅塵汙穢的所在?”他得意的掃了一眼賢妙真人,又看了看江魚,‘呵呵呵呵’的大笑起來。

  低頭沈思了一陣,江魚緩緩點頭道:“罷了,兩位真人在上,只要蓬萊島的諸位仙長替我再煉製一萬份‘龍虎大劫丹’,藥力更要加強數倍,可以讓人直接從尋常凡人提升到金丹末期的靈丹,這次的事情我就當作沒發生過。日後大唐朝依然是道門的最好助力,只要大唐朝不倒,道門就是中原最強最大的宗派,其他一應宗派,都得靠邊站。”

  一萬枚加強藥力的‘龍虎大劫丹’?這在修道界和毒藥差不多的丹藥耗費並不多,只是需要費一點功夫和精力,卻也正好讓蓬萊三仙宗那些修煉外丹之道的道人來練練手。當下賢妙真人和元羅真人互相看了一眼,賢妙真人許諾道:“然,一月之內,給你一萬兩千粒大劫丹。只是這丹藥大有傷天害理之感,若非不得已,不要胡亂使用,否則必遭天罰。”他給江魚多增加了兩千粒的數額。

  元羅真人則是冷笑道:“江魚,你如今手上有五千人金丹初結的屬下,貧道卻也知道你的心思。一萬粒的大劫丹,就算你全部成功,也不過是再加一萬名金丹期的屬下。以貧道一人之力,反手之間布下‘正反須彌兩儀化氣陣’,可將你萬多名金丹期卻連飛劍都沒有一柄的屬下頃刻間殺得乾乾淨淨。”身上一道道淡紫色雲霧噴湧而出,顯示出元羅真人將近成就地仙正果的修為。元羅真人冷笑道:“故而,我作主給你兩萬粒大劫丹,你卻要好自為之就是。”

  站起身來,元羅真人高傲的說道:“本真人見你還算機敏,雖然青陽著人逐你出了道門,卻也可以為我道門的附庸。你若是日後願意為我道門效力,並且向青陽師弟負荊請罪求得他的諒解,以後說不定還能收你回來,卻也是你的一番造化。”一旁的賢妙真人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站在一旁,側起身體斜睨著元羅真人,兩個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拳頭上一根根青筋慢慢的鼓了起來。

  江魚微微一笑,尋思道:“我是天生的賤人不成,被你們如此欺淩趕出了道門,還要抱著你的大腿哭著喊著回去做你們一氣仙宗的狗?我就害怕剛剛投靠你們一氣仙宗,怕是蓬萊島這邊的殺手就上門啦,不要給我說你們修道人都是一群清心寡欲的活神仙。”他搖頭道:“多謝真人好意,江魚心領了。只是江魚無心修道,這輩子只想求一個紅塵內的榮華富貴就足夠啦。那一萬。。。兩萬粒龍虎大劫丹,是我準備擴張捕風營,日後上沙場征戰立功用的。”如此無恥的一番話,可也只有江魚才能說得出來,用數千名甚至是萬多名金丹期踏入修道門檻的高手去沙場征戰立功,這等行為,真是應該被老天爺天打雷劈的。

  頓了頓,江魚很狡黠的看了一眼賢妙真人,再看看已經不耐煩,以為處理了所有麻煩故而想要離開的元羅真人,江魚微笑道:“只是,不知道兩位真人可知道青陽公子他元霄的晚上所救的那十幾個女子,是什麼人呢?”

  元羅真人面無表情的看著江魚,他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和江魚說太多,身分地位相差太大了。賢妙真人則是詫異的看著江魚,皺眉道:“青陽師叔只是說那夜他從你們手上救了十幾位民女,如今留在了柴府做歌伎,因為是你們要強奪這些女子,坑害了那些女子的主人家,故而他才隨手給了你們三鞭。”賢妙真人陰沈的看著江魚,冷聲道:“不要賣關子了,其中有什麼玄虛?”

  元羅真人也醒悟過來,他和賢妙真人都有一種自己一腳踏進了狗屎堆的感覺。江魚攤開雙手,微笑道:“承蒙元羅真人慷慨,兩萬粒龍虎大劫丹,這事情可就和我們撇清干係啦,以後和那晚的事情有關的一切後果,都得你們道門來承擔啦!”江魚摸了摸自己那一部油光水亮飄逸異常的鬍鬚,很天真很純樸的眨巴著眼睛看著兩位真人:“兩位仙長以為,我大唐朝如今吏治清明,可會有人仗勢半夜去滅了人家滿門,就是為了搶幾個唱曲子的小娘們呢?何況那宅子的主人胡三鳳原本就是給教坊司、內宮提供歌伎太監的人,還用得上強奪麼?”

  賢妙真人面色不善的瞥了一眼臉色漸漸變得古怪的元羅真人,凝聲道:“那,那晚你們到底去幹什麼?青陽師叔所救的人,又是什麼人?”

  江魚微微一笑,將團年宴上大善智、大威勢兩個和尚帶自己去武惠妃的寢宮,發現武惠妃是被人咒殺的事情開始,一直說到了自己半夜跑去擄掠了碧娘,好容易查探清楚了天欲宮在長安城的幾個暗樁的詳細情報的經過。他笑道:“那胡三鳳是天欲宮的外門護法一類的人物,這是沒錯的了。那晚的十幾個女子,都是天欲宮的妖女,領頭的那個女子更有幾件很古怪的法寶,她已經是修道人,卻和天欲宮沒什麼關係,想必是天欲宮的後臺靠山,乾達婆道的妖女。”

  拳頭骨節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賢妙真人惡狠狠的吼道:“有這等事情?青陽。。。他怎會將這些女子留在身邊?元羅師叔,這件事情,你們一氣仙宗必須向道門聯盟給出一個合情合理的交待!就算是現任盟主,也不能包庇這件事情!”元羅真人也是面色慘變,他恨恨的一跺腳,腳下突然憑空生出了數十片巴掌大小的白色雲朵,這些雲朵排成了一個古怪的方位,幻出一片靈光,他的身體已經在靈光中直接消失,卻比那飛劍、遁法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賢妙真人深深的看了江魚一眼,走出大堂,腳踏祥雲也冉冉飛起。

  剛剛飛起十幾丈高,賢妙真人又飛快的落了下來。他拉著江魚,急促的交待道:“此次事情,由道門一力解決,你不要參合在內。如今道門中暗流波動,卻是連我都說不清會發生什麼事情。總之有一幫異常激進的道友,可能破壞各種禁令來到人間,你萬萬不要招惹他們。”頓了頓,賢妙真人又壓低了聲音:“上次天庭降下的玉碟金簶你也見到了,裡面說了一件天大的事情,日後修道界定然是變故異常之多,你能在此時被逐出道門,卻也是一件好事,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捲進了這些要命的勾當裡面去。”

  遲疑了片刻,賢妙真人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塊玉板遞給江魚:“月余內,華山千兵洞或將開啟,你可去碰碰運氣。依你如今手下的實力,在人間自保有餘,貧。。。師祖卻也不用擔心什麼了。”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江魚的肩膀,賢妙真人架起祥雲飛起,他低聲歎息道:“若非修道界逢此大變,你將是我蓬萊三仙宗**玄功一脈最好的傳人。奈何,奈何,天弄人也。”

  握著手上玉板,江魚朝賢妙真人深深的拱手一禮。他淡淡的說道:“天弄人?嘿,我原本就不可能繼承你**玄功的衣缽啊。來人啊,去給二將軍和太子說,他們不要悶在府裡裝佯啦,事情過去了。”看到公孫氏就在一旁,江魚搖頭歎道:“從庫房裡找十二件珠寶玉翠送去二將軍府上。他這次是鐵心要敲詐那群老道,可是人家如今不吃這一套了呀?給他說,這些珠寶玉翠就是老道們賠償給他的,他也不用整天叫喚了。”

  吩咐好了這些事情,江魚心裡突然一松,既然有修道者要打破修道界的禁令大規模的進入人間,那和魔道修士爭鬥的事情,就讓他們去玩命罷。風口浪尖上,自己還是韜光養晦、明哲保身的好。很明顯,因為不知道多少年前一場大變而立下不許入世規則的修道界,因為天庭降下的那封諭旨,已經漸漸的分化出了不同的陣營。有無比激進的想要儘快讓天庭重返人間的,也有徐徐圖之想要順其自然的,想必也有不想如今的修道界格局被打碎而建議保持原狀的。但是不管怎樣,從元羅真人的話看來,大量的修為高深的修道者進入紅塵,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賢妙真人以為江魚對這事情知曉不多,他哪裡知道,江魚從玄八龜那裡知道的比賢妙真人所以為的要多得多。天庭降下諭旨,佛境自然不會例外,魔道又豈能免俗?而且想當然的就是,諸大勢力在人間的代表,所想著的都是如何讓自己這一派的勢力象徵重返人間,而阻止其他勢力達成好事罷?只要稍微想想,一旦天外天阿修羅魔界降臨人間,而天庭、佛境都還被封印在那域外天界,這人間立刻化為魔域,還有其他修士生存的餘地麼?到時魔焰高漲,魔道勢力怕是立刻能膨脹無數倍──人間,乃是這些勢力的根基所在啊。

  “管他這麼多?我只求一人快活就是。”看著手上的玉板,江魚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千兵洞?有趣,那玉碟金簶上所說的,諸大洞天福地將要開闢的事情,顯然已經開始發生了罷?這等便宜,豈能不去混水摸魚呢?千兵千兵,顧名思義,內有神兵利器無數爾,可憐我那一干屬下,如今都還在用凡兵廝殺哩。找個日子,還要去昆侖天工殿一行才好。”

  自古華山一條道,華山之雄奇險峻,乃是天下一絕。那山上道路,都是在數十丈數百丈高的懸崖上刻出的幾個僅僅容納手指腳尖的小石窩,上山下山的人,就得依靠那險峻無比的‘道路’慢慢的挪動身體。山上山下密佈巨木古松,林木森陰,山風呼嘯透骨,讓人悚然而栗。偶爾可見一些道人在那些‘道路’上慢慢的攀爬而上,山風卷起他們的衣袂,雲霧在他們身邊急速飛過,這些道人的身體都好似要隨風飛起,看得人膽戰心驚,情不自禁的為他們憋住了一口氣。華山諸峰,龍蟠虎踞,紫氣升騰,有無數神異傳說,乃道家名山,乃是道家第四小洞天,非同小可。只是山雖出名,也有無數人尋仙問道於此,真正得到仙緣的,卻有幾個?

  如今那華山中積雪深深,天空依然在飄著鵝毛大雪,諸多山峰都成黑白二色,一縷縷狂風卷著大雪從那陡峭有如刀鋒的山峰間呼嘯而過,偶爾震動了那些懸崖絕壁上的古松巨木,大團大團的積雪冰塊就從那高處‘轟轟’而下,聲勢驚人至極。剛才還在山崖上攀爬的幾個道人,如今已經不知道躲去了哪一間道觀,滿山只見白雪皚皚,哪裡得見一個活人?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4 11:52:44

第九十九章 極品靈器

  華山西峰一處突出的山崖上,一座規模不大有點破爛的道觀倚著那山壁修建。小半邊道觀懸掛在山崖外的虛空中,後面山壁裡探出了幾根木樁子,牢牢的托住了這小半邊道觀的地板。饒是那木樁粗有尺許堅硬結實,這道觀被那山風一震,卻也是隱隱震動,好似隨時能被狂風掀飛落入那不見底的懸崖下。道觀門口的匾額上,掛了一個橫匾,上書‘飛霞觀’三字,字上原本有金漆,卻因為年代久遠,如今早就變得漆黑了。

  那道觀下麵,一條勉強可容人行走的小道蜿蜒而下,沒入下面的一片密林中。這‘飛霞觀’選得位置極好,恰好在華山西峰的半山腰處,可以眺望那險峻挺拔的東峰、南峰,遙遙的可以聽到狂風震撼樹林發出的松濤聲。若是往常時節,這裡常可見縷縷雲霞在遠近山縫中升起,望之有如身處仙境,可見當日建觀之人,也是大有道行的全真,不是紅塵中廝混的俗道人。

  此時正當黃昏時分,天色昏暗得厲害,狂風益發大得嚇人,那風不知道從哪裡卷了一些枯草枯葉混雜著打了過來。飛霞觀下那條險峻的小徑上,一名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衣衫襤褸的道童扛著一捆木柴,艱難的順著小徑向上攀爬。小徑上有積雪薄冰,他穿著草靴的腳在那小徑上直打滑,一步一個踉蹌的在那裡搖搖晃晃的直向上走。每一次看到他都快要摔下那山崖,卻每一次都能險而又險的調整好身體的平衡,滿臉驚惶的嘴裡念誦著他所知曉的所有仙人的名字大聲叫著‘仙人保佑’,狼狽的連滾帶爬的跑到了那片數畝大小的山崖上。

  剛上山崖,這小道童就軟在地上‘呼哧’了半天,他擡起頭來,一張枯瘦但是依然顯得線條柔和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喃喃自語道:“不死,不死,必有後福。三清道尊保佑,今天不要再叫我下山。”吸了幾口氣,他剛扛起那捆大概有他一半多體重的木柴,一名肚皮凸出身材臃腫面皮白皙長了兩撇鼠須的中年道人正好走出了道觀。

  看到小道童,那道人立刻嚴厲的叫道:“清風,不許偷懶,把柴禾放進柴房,再趁著天沒黑去打一捆柴來。若是飛霞觀個個都像你這麼偷懶,諸位師叔伯、還有師祖他們怎麼靜心修煉哪?快去打柴來,這是你入門的修行功課,明白麼?”

  普天下道門中起名叫做清風的道童沒有一萬起碼也有八千,飛霞觀的清風道童認命的垂下頭,扛著那捆木柴進了道觀,隨後又有氣無力的念叨著‘神仙保佑’走出了道觀,一溜煙的滑下了那小徑。沒錯,是滑下去,只有不到一尺寬的小徑,一側是山崖一側就是懸崖,順著山崖拐了七八個彎才伸進下面的密林,尤其如今那小徑上更有薄冰積雪,一不小心就要摔下山崖屍骨無存。清風卻是身體一側,扶著那山崖順著小徑直溜了下去,每到拐角的地方總是腳尖一點小徑,身體就有如一溜兒清風一樣轉了過去。

  ‘哧溜’一聲,清風剛剛滑下那小徑,正要順勢站直身體,眼前卻猛不丁的冒出了一個身量極高塊頭極大皮膚青黑的壯漢。這壯漢身後背著一柄巨斧,看到清風,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小白兄弟,主子,咱們找到吃的啦。”這漢子聲音如同雷霆一樣,震得清風一陣耳鳴,眼前金星亂閃的他沒看清腳下的路,腳板一歪,一頭栽倒在地上。這時候,他才品味出這漢子言語中的意思,不由得驚恐的嚎叫起來。

  ‘砰砰砰砰’,沈悶的腳步聲響起,幾條和這壯漢長得差不多一般兒身量的漢子走了過來,一人背後都背著一柄巨斧,他們流著口水,呆呆的看著清風。只有一名皮膚白皙,皮膚下隱隱有白色紋路好似一片片鱗甲的漢子彎腰一手叉住了清風的脖子,拎著他的脖子好似拎小雞一樣提了起來,大聲叫嚷道:“耶耶耶?你哭什麼?哭什麼?咱們吃飯了又不是不給錢,你苦什麼?喂,小傢夥,你住哪兒啊?你窩裡有吃的沒?”

  吃的東西?給錢?不是要吃自己?清風眨巴了幾下眼睛,枯瘦的臉上露出一絲可憐巴巴的笑容:“幾位大爺,您不是要吃我啊?”

  一條皮膚白皙潔淨,皮膚白得近乎白銀一樣有著一種邪惡的美感,一部油光水滑的漆黑長須飄散胸前,相貌堂堂的男子大步走了過來。他揮揮手,示意這大漢放下清風,微笑道:“吃你作甚?你這身上掐吧掐吧能有幾斤幹肉?還不夠他們一個人塞肚皮的。誒,小蛇啊,看來這山上有人家,不用在山洞裡窩著啦。這華山可真古怪,怎麼進來了就渾身好像壓了一座山一樣?”

  清風乾笑了幾聲,偷偷的捏了捏自己還算有一點兒油水的大腿,心裡嘀咕道:“我身上沒幾斤幹肉?誒,我只是臉上有點瘦罷了。我也是嚇糊塗了,這幾位又不是妖怪,說什麼吃人啊?”朝幾條壯漢行了一個稽首禮,清風笑道:“幾位大爺,咱們飛霞觀就在這山上,只是,小道還要去打了柴禾,才能上去哩?不如,請幾位大爺再稍微等等?”

  “等等?”撫摸著下巴上的鬍鬚,若有所思的看著清風的江魚腦袋歪了歪:“白猛啊,上門吃白食可不成,人家道觀裡的柴禾全燒了,不見得能讓你們吃飽哩。你們一人弄點柴禾上去罷。小道士,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好端端的出家做了道人呢?”江魚伸出手,很親昵的拍了拍清風的腦袋,擠出了一個很和藹很慈祥的笑容。

  容貌有點稀奇古怪的龍赤火還有五毒兄弟晃悠悠的走了過來,龍赤火比比劃劃的指點道:“你們這幾個莽傢夥,還砍什麼啊?直接拔了走罷,讓這群老道自己劈柴去,莫非你們還幫他們劈柴不成?”隨著龍赤火的指點,白猛、龍一他們九個塊頭最大的莽貨隨手抱住了一顆兩人合抱粗數丈高的大松樹,‘嘎嘎’幾聲悶響,將那大樹連同根莖一起拔了起來。

  正要回答江魚問題的清風眼珠子一下子就直了,他雙股戰慄的看著將那般大的松樹輕鬆的扛在肩膀上的白猛、龍一兄弟幾個,半張著嘴,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哪裡能說話?江魚扭頭看了一眼龍赤火,不置可否的說道:“罷了,上山罷。誒,小蛇啊,你們幾個去打點野味來吧,我盤算著這麼一條小道上去的道觀能有多大?怕是裡面道人一年的口糧,都禁不起咱們糟蹋兩天的。去看看附近有什麼冬眠的好貨色?”

  “呃!”龍赤火和五毒乖乖的應了一聲,拎著手上裝樣子的橫刀轉身就走。江魚輕輕的將陷入癡呆狀態的清風一推,清風就這麼僵著一張臉好似行屍走肉一樣順著小徑爬了上去。他身後丈許處就是一臉若有所思不斷摩擦著自己下巴的江魚,他兩隻眼睛不斷的在清風的大腿和腰肢附近瞥來瞥去,看著清風看似狼狽實際上輕飄飄的一步步滑溜的爬上山崖,輕輕的點點頭。

  眼看著前方露出了飛霞觀半個飛角,江魚突然問道:“小道士,你練過武功麼?”

  清風回過頭來,朝江魚‘呵呵’的傻笑了一陣,搖頭道:“想學,沒人肯教哩。”說了幾個字,清風的腦筋終於活絡了起來,他笑道:“不過,施主若是要學武術的話,我們飛霞觀可是鼎鼎有名的。我們飛霞觀雖然道觀小,可是一門玄門氣功還有咱們的道法,那在華山可是首屈一指的厲害。這可不是吹牛,我們飛霞觀的祖師爺爺,千年前就是在這裡飛升的。”

  嗯?還是有過飛升仙人的門派?江魚有了點興趣,他滿臉笑容的看著清風倒退著一步一滑的朝上走,微笑道:“原來如此,飛霞觀還是道門正統的衣缽傳人呀?不知貴觀修的是哪一門道法?誒,除了你們祖師,還有幾位前輩飛升過啊?”

  清風的小臉一皺,做了一個鬼臉尷尬的笑道:“誒,這個,本觀的年代稍微短了點,除了本門祖師飛霞真人,其他的前輩嘛,呵呵呵呵。”笑了幾聲,清風又急忙說道:“不過,咱們飛霞觀的道法那可是真正的厲害。掌心雷,掌心雷施主您聽說過罷?咱們觀主的掌心雷,三丈外可以劈碎山石,嘖嘖,那可是世間罕見的真道行、真法力!平時山外不知道多少香客來我們飛霞觀燒香哩。”

  正在吹噓飛霞觀的道人是如何如何的厲害,在清風的嘴裡,飛霞觀的道人一個個都是上山劈虎,下海剁蛟,可以飛劍殺人於十裡之外的神仙中的人物。手舞足蹈的清風一步步的倒退著爬上了山崖,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看清腳下那滑得離譜的小徑的,看得江魚是一陣的眉飛色舞,彷佛發現了什麼寶貝一般。清風正說得順口呢,山崖上突然傳來一聲怒吼:“清風∼∼∼!你砍的柴呢?”

  ‘呼呼呼呼’幾聲破空聲傳來,白猛他們幾個莽貨循著聲音就將身上那形狀完整的大樹丟了出去。那胖乎乎的中年道人慘叫一聲‘媽呀’,轉身就跑。‘砰砰砰砰’幾下,九根巨松貼著他的身體砸在了地上,嚇得那道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兩腿之間一片澆濕。清風連忙縮起了脖子,乖乖的繞過了那幾顆大樹,跑到那道人面前稽首道:“師叔,山下有幾位施主想要來借宿。這柴禾。。。這樹,也是他們幫忙扛上來的。”

  飛霞觀裡,十幾個道人探頭探腦的在門口張望著。他們看到那般大幾顆大樹堆在觀門口,已經是嚇得直咬指頭,隨後看到身高過丈氣度威嚴的江魚走了上來,頓時一陣的輕歎,幾個眼尖的人已經發現江魚身上的長袍大氅價值不菲,是一個有錢的‘大施主’。但是等白猛他們九個莽漢‘嘎嘎’笑著跑了上來,身高丈五,比尋常人高了一倍的壯碩身軀,嚇得那摔在地上的中年道人不敢說話,震得觀門口的十幾個道人一個個掩面驚呼,以為看到了山魈木客之流的怪物。

  白猛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腰上綁著的褡褳,褡褳裡發出清脆的金鐵撞擊的聲音,他大聲說道:“掌櫃。。。誒,錯了,老道,趕快劈柴了燒火做飯,爺爺我們在山裡轉了好幾天,才碰到你們這地方弄口熱湯喝喝。若是羹湯調得好,老子大把大把的錢給你們!”說著說著,白猛話鋒一轉,他獰聲道:“若是你們弄出來的東西不中吃,嘿嘿,不要怪老子拆了你們這鳥道觀!”

  龍一猛的竄了上來,大聲詐唬道:“若是作出來的東西不中吃,就洗扒他們乾淨了囫圇吞了下酒!嘎嘎!”他隨手將背後那丈許長、斧面有三尺方圓、斧背厚有半尺的大斧掄了起來,一斧頭劈得那九顆大松樹攔腰中斷,這等威勢,嚇得門口的幾個道人一哄而散,拼命的叫喚著趕快‘燒火、洗鍋、做上上等的素齋’。聽得‘素齋’二字,龍一立刻叫道:“咱們不吃素哩,都吃葷,你們敢弄素齋,就全宰了下酒。”

  那肥嘟嘟的中年道人差點沒噴出一口血來,跑到清修的道觀要求吃葷?他身體哆嗦著,指頭指了指清風。清風急忙攤開手,輕聲說道:“師叔,和我沒關係啊?我也是在山下碰到他們的,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不過,看起來有點像是占山為王的大王。”

  龍二耳朵尖,他‘咯咯’笑著走了過去,隨手拍了拍清風的肩膀,笑道:“你這小傢夥眼睛賊尖溜,嘿嘿,老子兄弟們當年可不是占山做大王的麼?哎呀呀,要說起來這做山大王啊,那時候咱們兄弟客威風。”噴著口水,龍二大聲的吹噓起他們當年的光輝往事,尤其是著重提到:“當年有幾個不開眼的老道跑我們哪裡去找麻煩,結果被咱們兄弟幾個挖了心肝生吞了下酒。誒,這道人的心肝比尋常人的心肝,多了幾分爽脆和細滑,凡人的心肝都太油膩了,不中吃哩。”

  ‘咕咚’,清風的師叔被活活嚇得暈了過去。清風渾身僵硬的看著滿嘴噴口水的龍二,腦子裡面一片混亂。龍二卻惡毒的拍了拍這中年道人的肚皮,歎息道:“一肚子油水,這廝的心肝不中吃,只能扯了大腸頭來炒脆了下酒。哎喲,這肥腸嘛,就是要。。。”中年道人一聲慘叫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他勢若瘋狂的連蹦帶跳的跑進了飛霞觀,嘴裡拼命的嚎叫著什麼,震得那山頂上的積雪一塊塊的落了下來。

  一夥惡客就這樣不請自來的進駐了飛霞觀,一行人佔據了最好的幾間房間,很自來熟的搬了桌椅等物聚集在飛霞觀正殿上聊天胡扯。因為天氣有點冷,雖然進化成了蛟龍卻依然脫不了蟒蛇本性的白猛乾脆在大殿門口燒了一團篝火,烘得大殿內一片暖意洋洋,好不舒坦。江魚坐在大殿正中龍一扛出來的一張雲床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笑道:“還不知道那千兵洞何時開闢,不如這幾天就在這道觀休息算啦。滿山裡亂竄也不見得能佔據多少先機,反而這華山如今給人的感覺忒是古怪,千萬不要陰溝裡翻船,那才是笑話。”

  話音剛落,一聲悠長的道號聲自那大殿后傳來,一名身披朱紅色道袍,頭髮鬍鬚盡成雪白的老道威風凜凜的在七八個白髮老道的簇擁下,在那剛才狼狽逃走的中年道人的引領下,一步一搖的走了出來。這老道神氣充足,皮膚油潤光澤臉上一點兒皺紋都沒有,顯然煉氣的功夫已經有了一定的水準。他走到大殿上,先朝大殿供奉的三清聖像稽首行禮後,這才長聲道:“不知諸位施主自何而來?為何在小觀肆擾?”

  沒人理會這老道。江魚右手探進左手袖子,在那手鐲裡摸索來摸索去。他嘴裡嘰咕的念叨著:“這顆不成,力量太大;這顆也不成,他吃了肯定撐死;這顆呢?還是不行啊,以他金丹都沒有的修為,吃了就是一個死。誒呀呀,還有幾顆龍虎大劫丹?唔,太缺德了點。嗯,這千年朱果如何?有點捨不得哩。。。”

  白猛他們卻是歡呼著沖出了大殿,龍赤火幾個妖怪正扛來了三頭黑熊、兩頭猛虎以及一頭不知道從何處弄來的大公牛。白猛流淌著口水,勒令一干老道趕快去燒水洗扒了這些野物,一干老道面色蒼白,看著大殿門口那赤淋淋的一攤鮮血,差點沒哭出來。這裡是華山上有名的一處清修的所在,怎麼就變成屠宰房了呢?

  那銀髮老道眼睛一瞪,大聲喝道:“諸位施主不覺言行大有不敬麼?貧道丹陽,乃飛霞觀第十九代觀主,還請諸位道友。。。呃。。。”銀髮老道還有幾個白髮老道全愣住了,傻呆呆的看著在那裡擺出一個極其瀟灑卻又透出了幾分神秘幾分威嚴的姿勢,緩緩轉過頭來的江魚。

  伸出右手,手指一彈,一團金紅色的烈焰裹住了手掌,江魚淡淡的說道:“道家真火,三味真火,非修成金丹者不能使用。看看我這三味真火的分量,你們應該明白我起碼是元嬰期的修為罷?”那金紅色的火焰從江魚手上冒出來三尺多高,大殿內的溫度暴漲,一干老道瞬間被烤得汗流浹背,哪裡還能說出話來?他胡謅太陽真火乃是三味真火,純然是在糊弄人。

  丹陽道人‘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頭道:“上仙。。。”

  手腕一抖,將那太陽真火收入體內,江魚連忙叫道:“我不是上仙,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修道人。今日我和你飛霞觀有緣,自然要給你們一點好處,這卻是不用說的。只是切切不要用那上仙二字,我實在但當不起呀。”他右手袖子一抖,十幾顆百年份的朱果丟了出去,江魚笑道:“這裡是我去海外仙山蓬萊仙島,好容易取得的仙果。丹陽你服下一枚,當可結成金丹,其他的服下一粒,也有延年之效,收起來罷。”

  丹陽欣喜若狂的將那十幾顆朱果收進袖中,恭恭敬敬的走到江魚身邊稽首道:“不知仙長此番前來,有何要事?不知小道可有能幫忙的?”

  ‘嗯’,沈吟了片刻,江魚可有可無的說道:“幫忙卻也不必,你們修為太弱,也幫不了我們。這幾日我們在飛霞觀暫住,你們繼續閉關清修就是,留下這幫徒子徒孫的給我那一幫隨從打點齋飯則可。”看到丹陽很認真的點頭應諾,江魚突然笑起來:“對了,你門下那個清風的小童子,我要收他入門,你開個價錢來吧。”

  “啊??呃?!噫!!”丹陽先是驚詫,然後是驚奇,最後是驚喜的笑道:“仙長看上了清風,這是他的緣法,說什麼。。。嘿嘿。。。說什麼價錢?”丹陽老道步伐飛快的沖出大殿,大聲叫嚷了幾句,隨後親手拎著清風跑進了大殿。他將清風往江魚面前一放,腳尖飛快的在清風的左右膝上一點,清風‘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丹陽按著他的頭向江魚胡亂磕了幾個響頭,笑得無比燦爛的說道:“清風啊,你的仙緣到啦,上仙要收你為門下,你還不快點叫師父?”

  “好一個機靈識趣的老道。”江魚贊許的朝丹陽點頭微笑,心中歡喜的他又隨手從手鐲中掏出一瓶靈丹塞給了丹陽:“金丹後期一粒、元嬰後期一粒,可保你修成元神。元神既出,則與輪回絕矣。但功候不到,吃了也是白費勁,萬萬記得就是。”這一瓶靈丹有六粒,足夠讓飛霞觀增加三名修成元神的人物,這已經淪落為與那世俗道觀為伍的飛霞觀,想必能夠贏來一個崛起的契機。

  丹陽道人卻也知道其中的關鍵和厲害,他恭恭敬敬的朝江魚行了一禮,拉著幾個門人匆匆的往殿后去了。服下朱果結成金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外面大殿,就由得江魚他們折騰罷。丹陽道人可不相信,這群道行極高的‘前輩仙人’,還會禍害了他們飛霞觀不成?

  此刻,江魚卻是在認真的打量面前站著的不知所措的清風道童。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真正意味上的和藹笑容,點頭道:“我比你大不了幾歲,但是呢,所謂。。。那個。。。什麼。。。達者。。。達者。。。”

  清風臉部肌肉一陣抽搐,小心翼翼的說道:“達者為師。”

  “啊,是,是,達者為師。”江魚一點兒都不臉紅的躺在雲床上,翹著一條腿在空中晃悠著,笑道:“達者為師,我修道的時間比你早,我道行比你深,我一個手指頭可以軋死像你這樣的小道士上萬個。所以,你如今是我江魚的徒弟!記住,以後有人欺負你,你一定要想到你是我江魚的徒弟!關於本門的事情,日後咱們再慢慢說,你這幾天先給我做做嚮導,華山可有一巨型掌印?”

  清風一陣的眉飛色舞,他點頭道:“是,就在東石樓峰上,乃是在那山崖上天地自然生成的一個巨大的掌印。往常我為觀中打柴采藥,華山每一個角落我都瞭若指掌。”

  從袖子裡掏出一方玉塊,江魚指著那玉塊說道:“你看看,那周邊的地形地貌,可和這玉塊上的相似?”

  用力的點點頭,清風說道:“完全一樣哩。對了,這華山仙掌附近,有一處山崖上還有三個模糊的大字,我可是翻了不少觀內的典籍,才認出那三個字是什麼意思的。那可是上古蝌蚪文字哩,天下沒幾個人認得。”清風得意洋洋的看著江魚,一臉的炫耀和等待誇獎。

  “千兵洞!”江魚低沈的哼出了這三個字。

  清風呆呆的看著江魚,茫然點頭道:“是,千兵洞。師。。。師父你怎麼知道?”

  好徒弟啊,好徒弟,江魚只是發現了清風身上的潛質似乎符合自己本門的功法,而他的年齡太小,收為師弟是肯定吃虧的,這才起意收他為徒。如今一看,這個徒弟果然是收得好啊。上古蝌蚪文字,看清風的模樣年齡也不大,居然能自己翻閱典籍認出蝌蚪文字來。而自己在清風的這個年紀,一肚子裡面不要說學問了,根本是一點兒墨汁都沒有啊。

  “好徒弟啊,我江魚居然收了這麼好的一個徒弟。”用力的拍了拍清風的肩膀,江魚笑道:“好,清風啊,以後你就不要叫清風啦,你叫江風就是,這就是你以後的名字,不許再更改。今天師父就教你第一件事情,我們男子漢大丈夫生在天地間,第一就是靠義氣二字吃飯,第二呢,就是靠一股血氣吃飯。男兒漢,若是被人欺負了,就一定要欺負回來。”

  “想想看,你那師叔居然讓你在這樣的天氣裡爬下去打柴,這是要折騰掉你的小命啊!看看你身上穿的道袍,到處都是洞啊,看看他自己身上穿著的是什麼?上好的緞子道袍呀!”江魚指著匆匆從後殿跑出來的中年胖道人,臉上露出了猙獰的微笑:“他如此對你,你就要依樣畫葫蘆的還回去,做人若是太心軟了,一定會被人欺負的。”

  江魚親自操刀,他拎著一根擀麵杖,將那胖道人的屁股打得好似猴子的臀部。接下來的幾天,江魚勒令那胖道人穿著一件破爛道袍,踏著一雙草靴,每天爬上爬下的砍木柴,三五天的功夫,就把那道人折騰得瘦了三圈。江魚那惡劣的為人處世的理念,就此一滴滴的注入清風。。。不,江風的心臟,讓他開始習慣望月宗對這個天地、這個宇宙最大也是唯一的規則感悟──弱肉強食。

  過得幾日,留下一干妖怪在飛霞觀隨時準備支援或者說救援自己,江魚在江風的引導下先將千兵洞的左右地勢探查了清楚。送江風回去了飛霞觀,江魚孤身一人藏在了那千兵洞對面數裡開外的一處峭壁上。這峭壁上生長了數百株極大的松樹,更有密密麻麻的松蘿從那樹梢頭垂下,雪花冰霜掛在那松蘿上,好似給每一株大樹外面都罩上了一層白色的帷幕。江魚就收斂了自己的全部氣息躲在了一株大樹的根部,這裡有一條小小的石隙,大概能容納兩人躲藏,江魚將那石隙打掃乾淨,盤膝坐在裡面默運玄功,時間就此匆匆流過。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千兵洞前也開始有形跡詭秘的修道人往來打探。剛開始是幾個修煉**玄功的道人,他們若無其事的在那一片石崖前走過,朝那華嶽仙掌指指點點的讚歎不已。然後是幾個通體清氣繚繞的道人,他們在那山崖前坐了一會兒,裝出雲遊道人的模樣,喝了幾口山泉,扯了幾句牛頭不對馬嘴的丹經。在後面就是前兩批道人同時出現,左左右右繞著那山崖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就是那時候,七八個穿了黑袍的魔修靜悄悄的從一旁山林裡走出來,好似沒看到這些正派修士一樣,指指點點的指了一下那華嶽仙掌,悄然離開。

  隨後的幾天,正邪修士一夥夥一群群的出現,那一處山崖下就好似趕集一般熱鬧,偏偏還沒有起一點兒摩擦。江魚看得是兩側太陽穴一陣生疼,怎麼千兵洞開闢的消息傳得這般快,怎麼來了這麼多人?他不由得後悔忘記問賢妙真人這消息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要從這麼多修為高深,很多都已經到了破虛境界的修士手上搶到一口肉,實在是有點困難。

  隨後,那片山崖前突然安靜了下來,足足有兩天沒有任何人出現。

  兩天的平靜後,一氣仙宗的幾個老道,包括江魚見過的元羅真人、山海生、風雲子偷偷摸摸的趁著半夜溜達了過來,在那山崖左側十幾裡的地方不知道搗了什麼鬼,一個個滿臉笑容的離開。他們剛走,一群白衣如雪的乾達婆道的女修也做賊一樣的竄了過去,在那山崖右側十幾裡的地方埋下了許多東西。

  等得兩方勢力佈置完成了,江魚以為終於要安靜下來了,哪知道這天夜裡,一夥夥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散修‘哼哧哼哧’的跑到那山崖前,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在地上搞了什麼鬼。反正江魚前後看到了十幾波人,每一波人都在地上埋了起碼以百件起計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看得這些人折騰得這麼熱鬧,江魚不由得罵道:“至於這麼惡毒麼?不就是為了幾件不知道檔次品級的兵器麼?至於這樣惡毒麼?這麼多的禁制一旦爆發,這華山還能在麼?長安城都要被炸翻過去罷?至於麼?不就是兩件兵器麼?”

  一邊低聲詛咒著如今的修道人利慾薰心不擇手段,江魚一邊化為一道清風跑到了那千兵洞前,‘哼哧哼哧’的挖了幾個洞穴,將幾個人頭大小的瓦罐埋了下去──瓦罐裡是以龍赤火、杜武、杜風、杜禪、杜竹、杜邪幾條毒蟲的本命丹毒混合後,被白霞子用妖道邪法祭煉了十幾天,又混入了白霞子的天狐香,玄八龜提供的十三種上古極毒藥草,再次提煉三天三夜才煉製成的可怕毒液。

  瓦罐中則是封印了幾個簡單的禁制,只要江魚一旦引爆禁制,那幾個瓦罐中的毒液就會化為毒氣籠罩方圓千丈的範圍,足以引發一陣混亂,讓江魚就中取事。

  重新回到了藏身的石隙,江魚喃喃自語道:“賢妙真人、普濟真人,你們不要參和這次的渾水罷。只要你們不在場,我就沒有一點兒顧慮啦。”

  又過了幾日,這一夜正好是月圓之夜,一輪皓月當頭照下,映得華山好似一座兒水晶盆雕,精緻絕美到讓人心碎。

  方圓數百里的天地靈氣極其不正常的滾動起來,以江魚的自然之心可以明確的感受到,那華嶽仙掌散發出了龐大的吸引力,好似水下的漩渦一樣正在瘋狂的抽引著附近的靈氣。一股極其銳利的氣息從那山崖內部隱隱放出,逼得正處在山崖正對面數裡外的江魚一陣窒息。

  金光閃爍,那華嶽仙掌附近那片山崖上,三個巨大的蝌蚪文字散發出了燭火般明亮的光焰,正是‘千兵洞’三個大字。

  ‘昂∼∼∼’,一聲震天龍吟遙遙自那華嶽仙掌的掌心**出,一道蛟龍形青光足足有百多丈長,呼嘯著竄了出來。那山崖內似乎有什麼禁制讓那青光一時半會難以脫手飛去,那青光在那山崖上一陣的扭曲掙扎,真好似一條蛟龍被壓住了尾巴不能動彈一般。看著眼前的奇景,遠近不知道潛藏了多少修道人,卻沒有一個人輕舉妄動。

  等待了足足有半刻鐘,那青色蛟龍眼看著掙脫了山崖中一片朦朧的光霞,正要朝東方飛去,一名化神期的散修終於按捺不住,架起一道狂風直朝那青光攔了過去。他隨手施展了一個分光捉影的法訣,卻輕而易舉的將那青光抓在了手中。江魚眼尖,一眼看出那是一柄長有丈二的青色長槍,槍身上滿是細密的鱗片,槍身隱隱扭曲顫抖,好生靈奇。

  那散修猛的驚呼道:“老天,極品靈器?怎可能呢?”

  ‘轟’,‘極品靈器’四個字突然引爆了那死寂的華山山區。數百道正道天雷以及數百道魔道陰雷‘轟隆隆’的朝那散修砸了過去。這位散修極其有個性的看著那鋪天蓋地的砸來的雷霆,猛的咆哮了一聲:“操!”身體、元神甚至是那柄靈器都在這不知道多少名修道高手的聯手轟擊下化為烏有。

  破空聲不斷響起,數百條黑色身影瘋狂的朝那華嶽仙掌奔去,這些搶先出動的,全是魔道、邪道的修士!江魚甚至看到了老熟人羅天殺一馬當先的跑在最前面,嘴裡噴著白沫在瘋狂的吼叫:“兄弟們,沖啊!誰搶到就是誰的!”

  風,大作;青亮的月亮照著華山,卻不知哪裡的高空有雲,大雪輕盈的飄下。每一片雪花都在那青色的月華中,拖出了一道道若有若無的青色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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