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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4 02:55:10

第一百八十章廝殺(1)

隋軍在李破帶領下,逃的是幹淨利落而又氣勢磅�。

    李破對於逃竄也非常熟悉了。

    他回到大隋的時候是逃回來的,進入馬邑之後,又拚了命的逃離了留民營地。

    在遼東的時候,他逃的照樣完美之極。

    如果此時李破能回想一下,一定會覺著自己特倒黴,每一次,他躲來躲去,卻總是能巧妙的站在悲劇的一邊兒,將自己弄的狼狽無比。

    這一逃就是小半天,李破根本沒去管後麵到底追了多少人。

    其實也不用太關心這個了,草原上號角聲不斷在身後響起,那是突厥斥候在指示他們的方位。

    夜晚終於來臨,雖然知道,草原部族一般不會在夜晚發動攻擊,但他不敢讓人停下來宿營。

    因為那樣一來,突厥人很可能在這一晚形成對他們的包圍。

    嗯,包圍這個詞在草原戰爭中也不太常用,除非兩邊人數相差巨大,才會讓包圍成為現實。

    所以,草原部族戰爭當中,幾乎不會發生殲滅戰,總會有些漏網之魚。

    這也是突厥可汗們一旦失敗,還能跑到大隋尋求庇護的原因所在,不是他們的對手不想殺死他們,而是根本無法做到趕盡殺絕。

    當然,被人黏住了,你同樣很難甩脫。

    就像現在,

突厥騎兵好像跗骨之俎般,追在了他們身後。

    李破估計,想要將他們帥脫掉。得連續跑上個兩三天才成,這還是因為隋軍的戰馬現在能夠保證一人雙馬或者三馬,不然的話,就等著一直跑到遼東吧。

    至於突厥可汗的金狼旗怎麼會出現在這�……見鬼去吧。想那麼多也沒用,誰知道突厥人抽什麼風,也不怕有人過來把可汗幹掉先。

    突厥汗賬護衛,應該叫附離吧?應該不會太好對付,娘的,這不和皇帝身邊的驍果差不多了?

    李破揮舞著手臂。讓騎隊慢慢停下來,因為他終於有了決定。

    “劉景,劉景呢,趕緊過來。”

    草原的夜晚黑乎乎的,月光灑下來,看著還算清亮。其實呢,黑暗連成一片,幾乎看不見什麼東西。

    這不是什麼夜盲症,而是獨屬於草原的夜晚造成的效果。。

    很快,劉景這個草原馬匪中廝混的狗頭軍師就挨了過來。

    “明天早上,分頭走,你領兩百人。笑個屁,讓兩個旅帥領兵,你是向導,咱們那天過的那片樹林子知道在哪兒吧?咱們到了那�再彙合,先到的人,繞著林子先拖一拖,別亂走,知道嗎?”

    “參軍。咱們應該向南走才對吧?”

    “你傻啊,突厥人跟著咱們衝進長城算誰的?是你掉腦袋還是我掉腦袋?”

    “去,把旅帥們都叫過來。”

    五個旅帥,很快聚集到了李破身邊。

    “後麵追來的人不會太多,咱們分頭走,一天多之後,在前麵彙合,如果突厥人沒追過來,也就罷了,如果追過來,還分兵追的,那我就率你們打一仗。”

    “去吧,兩天兩夜熬下來,可不容易,在馬上養養精神吧……”

    隋軍繼續在黑夜前行,不論逃跑還是追擊,在草原這個地方,都很艱難,所以意誌會變得非常重要。

    李破也不知道,一天過後,這些隋軍士卒還能不能跟敵人廝殺一番,還是先就自己垮掉了。

    這是對他領兵之能的一次考驗,同樣,也是對隋軍上下的戰鬥意誌的一次考驗。

    熬過去了,便能脫胎換骨,熬不過去,隻能如喪家之犬一般沒命逃竄了。

    在李破看來,這簡直就是自己在遼東之戰中的所經曆的那些戰事的翻版。

    區別之處在於,那一次,是運氣和求生欲望在支撐著大家走下去,這一次呢,最重要的則是求戰欲望。

    第二天天色微明,突厥人的號角聲此起彼伏的響起,李破小小的慶幸了一下,果然,突厥人想要趁夜將他們圍住。

    後麵的突厥斥候已經看不到影子了,但隻要號角聲還在,說明突厥人正在追擊。

    突厥人的斥候,應該也會很快追上來。

    在這個時候,草原騎兵作戰的一些特點,已經漸漸顯露了出來,看不見的敵人,讓廣闊的草原看上去危機四伏。

    這是和河南戰事以及遼東戰事完全不同的作戰模式。

    太陽還未露出麵龐,草原還是慢慢變得光亮了起來,隋軍的速度隨即加快了,而且,分成了兩隊,一隊向著東北,一隊向著東南,奔馳而去。

    李破雖然謹慎,從不願意冒太多的風險,但這一刻,軍人的直覺,和對形勢的判斷,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分兵,並準備反擊。

    用不了多少時候,李破就知道,突厥人分兵了,號角聲分成了兩撥。

    嗯,突厥人還是非常霸氣的,他們好像同樣有著,不問敵人有多少,隻問敵人在哪�的自信。

    當然,李破並不知道,突厥人是被激怒了,而且,汗賬衛士的驕傲,都是讓他們對傷害了他們的敵人窮追不舍原因所在。

    沒錯,追在隋軍身後的突厥人,正是突厥汗賬的附離子,突厥人當中,最為精銳的軍旅之一。

    隨後,便是頗為枯燥而又漫長的單純追逐,隋軍劃出一道弧線,奔向目的地。

    如果是單純的行軍,他們很可能會產生方向上的偏差。

    但這次不會,一天一夜過後,遠方隱隱約約的號角聲,讓他們頗為準確的向彙合地點飛馳而去。

    突厥人顯然沒有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

    又是一夜的行軍,連李破都感覺到了疲乏,吃喝拉撒都要在馬上,那滋味是常人所想象不到的。

    後來的蒙古軍,其實也正是靠著這種吃苦耐勞的作風席卷天下,無人能敵。

    當李破覺著屁股都快腫了的時候,一大片樹林終於出現在了眼前。

    他們先到了一步,兩個方向的號角聲正在變得越來越清晰,突厥人好像這個時候,也明白了一些,正在逐漸的靠近準備彙合在一起。

    李破當機立斷,沒有像說好的那樣在樹林這�等待,而是直接帶人迎了上去。

    突厥人的號角聲,就像指路明燈一樣。

    這可真是個好東西,回去之後要多弄些短牛角來用,之前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隋軍終於在一天一夜過後,在茫茫的草原上彙合在了一起。

    “於大郎,帶一百人上去,看看追過來的是多少人。”

    隨著傳令聲,一隊騎兵越過趕來彙合的人馬,向前方疾馳而去。

    其他隋軍就地停了下來,在軍令聲中,排成了隊列。

    突厥人的斥候出現在遠方,他們同樣非常疲憊,他們是驕傲的汗賬附離子,不會像那些底層的牧民般,在草原上來回遊蕩。

    他們勇猛而彪悍不假,但他們同時也失去了一些東西,比如說不懼風吹雨打的強韌體魄。

    看到隋軍在列陣,斥候立即吹響了急促的短音,這是準備接戰的信號。

    在這�,不會有什麼突襲發生,但卻可以避實就虛,分別擊破。

    李破嘶啞的吼叫著,“半個時辰,隻能在半個時辰擊潰敵人,不然我們就會死在這�。”

    大聲的重複了幾遍,也不再有什麼多餘的廢話,終於抽出了藏在馬鞍子下麵的環首刀,高高舉起,“隨我來。”

    一磕馬腹,如箭一般的竄了出去。

    馬蹄聲終於不再那麼忽快忽慢的散亂了,而是變得整齊劃一,踏在草原上,發出隆隆的悶響。

    “敵人不多,敵人不多,二三百人,二三百人,就在前麵,就在前麵。”

    放出去的一百隋軍,呼喊著繞過隊列,像溪流般融入其中。

    看見了,看見了,天邊出現了一些黑點,人確實不多,和隋軍相比,幾乎差了一半兒。

    但他們沒有像李破這樣狡詐的頭領,他們並未逃走,去跟另外一邊彙合,而是選擇了戰鬥。

    當然,這個決定也不算錯,像兔子一樣逃跑的敵人,反身殺了回來,讓有些驕傲輕敵的突厥人做出了必然的選擇。

    留在這�,擊潰他們最好,拖住了也不錯。

    在他們看來,天邊湧過來的那條黑線,更像是敵人的臨死反撲,勝利的一定會是他們。

    隋人,卑鄙的隋人,裝扮成了他們,在草原上橫行,這是他們所無法忍受的事情。

    是的,UU看書( www.uukanshu.com)他們已經從那些被他們殺死的敵人身上,發現了前麵那些逃跑的家夥的身份,因為他們都帶著隋人慣用的直刀呢。

    隋人對突厥人頗為熟悉,而突厥人同樣熟悉這個老對手。

    兩條不算太長的黑線漸漸接近,毫無疑問,弓箭才是騎戰中最先被使用的武器。

    一片張弓聲響起,對麵的突厥人幾乎同時舉起了手�的弓箭。

    隋軍並沒有在弓箭上占據什麼優勢,因為他們麵對的是突厥汗賬的護衛,他們手中的弓箭甚至比隋軍更為精良。

    一陣翁名聲過後,箭矢在空中交錯而過,然後帶著銳利的風聲落下,嗖嗖嗖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噗噗噗的入肉聲中,不斷有倒黴蛋慘叫著栽落下馬,戰馬哀鳴著翻滾在地,弄出一連串的骨折聲。

    這就是獨屬於戰爭的交響曲,澎湃而又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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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8 23:20:17

本篇最後由 dvk92801 於 2016-3-19 23:44 編輯

第一百八十一章廝殺(2)

經過箭矢的洗禮,抽刀聲便連成了一片,甚至隆隆的馬蹄聲都被蓋下。

    初起的朝陽,照在一把把長刀上,反射出森寒的光芒。

    兩群分屬不同國度的戰士,卻穿著同樣的裝束,同樣是右手舉著鋼刀,左手持盾,好像商量好了一般,在疾馳中交錯而過。

    一排排長刀揮舞而下,幾乎沒有兵刃的碰撞聲,全都是噗噗噗的入肉聲在回響,頓時鮮血噴濺,殘值斷臂橫飛,無數的身影在這一刻慘叫著栽落馬下。

    疾馳中的交鋒,讓廝殺短促而激烈,十幾息間,兩隊騎士已經完成了第一波的較量。

    作為箭頭的李破,身上已經染上了斑斑點點的鮮血,肋下也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隻是沒有傷到皮肉而已。

    根本顧不上受沒受傷,也沒工夫清點傷亡,他呼嘯著縱馬劃出一條弧線,反身再次率人衝上。

    這和雲中草原上的部落戰爭,明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樣子。

    這是不留任何餘地的拚死相搏,麵對麵的強硬碰撞。

    突厥人毫不示弱,而且,憑借著嫻熟至極的馬術,他們反身所用的時間更少,這也讓他們的速度更快,攻擊也更加的犀利。

    實際上,這個時候,隋軍氣勢已滯,有些士卒竟然有了慌亂和猶豫,生死一瞬的交鋒,在那一刻之間,便已經嚴重的挫傷了他們的自信。

    如果是相同數量的人馬,

隋軍必敗無疑。

    但突厥人的自大和輕敵,讓他們失去了在這�戰勝這支隋軍的機會。

    馬蹄聲響起,就不再有停止的機會,傷亡具都慘重的兩隊騎兵,再次交錯而過。

    同樣的,在原地留下了大量鮮血和屍體。

    這一次,李破毫發無損,常年的鍛煉和敏銳的反應神經。讓他在騎戰中如魚得水,此時,他已經接連斬落了四個敵人。

    他毫不猶豫的再次策馬回轉,向已經剩下一小半的敵人衝了過去。

    隨即便迎來了第三次廝殺。這樣反複而接連不斷的衝擊,顯示出了突厥和大隋兩國騎兵的優秀。

    再一次衝殺而過,反身的時候,李破看到的卻是突厥人逃走的背影,孤零零的。隻剩下了十幾個人。

    李破慢慢勒住戰馬,並吼叫著,讓士卒們停下來,不要追擊敵人。

    之後,他舉起長刀,宣泄般的狂呼了起來。

    充滿了野性和殺氣的歡呼聲,終於成為了這�的主旋律。

    “換馬,清點傷亡。”

    很快,李破就高興不起來了,隻這一會功夫。他們確實是消滅了一隊突厥騎兵,但一百八十四人的傷亡,讓李破嘴巴發幹。

    這就是突厥人的實力?

    以二百多騎和五百隋軍騎軍交鋒,傷亡竟然差不多?

    本來,李破還想的挺好,去趁熱打鐵,將另外一部追兵擊潰在這�,沒想到的是,一戰之下,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

    顯然。他的計劃需要變一變了。

    另外一隊追兵,隻需要多過三百,他們這隊人就將成為被擊潰的那一方了,很簡單的算術題。不是嗎?

    李破沒猶豫太多的時間,因為另外一邊的突厥人肯定在趕過來。

    他當機立斷的大聲下令,“割下他們的頭,我們進林子。”

    一個暴怒而又急於進攻的對手,會比一個冷靜理智的敵人好對付的多。

    當另外一隊附離子們來到這�,令他們發狂的是。地上除了敵人的屍體之外,所有戰死的突厥人,都成了無頭的屍體。

    這是對戰死的勇士的最大侮辱,程度上,甚至超過了讓他們成為別人的奴隸。

    這褻瀆的不但是勇士的英魂,而且,相當於褻瀆了他們的神靈。

    當先一個突厥大漢,憤怒的咆哮著,撕開自己的衣襟,在胸膛上割了一刀,用自己的血發誓,一定要將那些該下地獄的卑鄙隋人殺死在這�。

    並割下他們的頭,讓他們看不見白天和黑夜。

    卑鄙的敵人並沒有走遠,他們的背影還在視線之內,像兔子一樣,鑽進了稀疏的林地。

    一直以來,將南下與隋人勇士決一生死,建立功勳,奪取隋人的土地,牛羊,妻女作為目標的突厥附離子們,這些年來第一次出征南下,在雲中草原就遭到了重重的一擊。

    瞅著橫躺在草原上的勇士們的屍體,那種挫傷性的憤怒,是無法想象的。

    他們紛紛咆哮起來,跟隨在阿史那始波羅(阿史那姓氏的勇士,像是後來的巴圖魯)身後,追向了林地。

    ……………………

    “都下馬,都下馬,快快,把馬都聚集起來,擋在前麵。”

    在林子深處,李破急急傳令,一旦到了林地當中,四條腿的可就不如兩條腿的靈活了,在這�再跟突厥人打一仗,估計也就沒有突厥人敢再追上來了。

    接近了一半的傷亡,讓隋軍士卒士氣一下低落了下來,但他們還是忠實的執行了李破的命令。

    他們很不幸,在第一次和突厥人交手的時候,便碰上了突厥百萬軍中最精銳的那一部分人。

    如果此時兩國大軍雲集在此的話,他們一定會受到讓人眼紅的獎賞,因為他們一戰就殺死了將近二百個附離子。

    這和一隊普通突厥騎兵,殺死了隋帝楊廣身邊的驍果是一個效果。

    不過可惜,被追的好像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般的他們,已經無法想及那麼多,他們隻知道,這些突厥人比他們要強橫凶狠的這個事實。

    李破很忙,他用力的揮舞著環首刀,鼓舞著士氣,“今日一戰,有死而已,都拿出精神來,我李破就在這兒,跟大家同生共死。”

    “以五十人為一隊,散開散開,弓箭準備,不要硬碰,進了林子的,都給射下來。”

    突厥人很快就追入了林地,此時天光早已大亮,太陽光照進這不大也不算小的林子中,在林中草地上留下大片大片的光斑。

    戰馬在林中漸漸失去速度,樹木也將突厥人變得更加分散,走不多遠,就能看見前麵不少戰馬在徜徉,馬上騎具還在。

    走著走著,一個年紀頗大的突厥人,突然吼叫了起來,這顯然是個突厥老兵,見同伴們依舊瞪著充滿了血絲的眼睛,在林中逡巡,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甚至有些人還不滿的大聲咒罵。

    但他依舊大聲的警告著人們,並一下跳下戰馬,連踢代打的將自己的手下都弄下戰馬。

    像他這樣經過很多戰爭洗禮的人,也有幾個,但不管不顧做出這樣舉動的隻有他一個。

    突厥汗賬的附離們,經曆的戰爭太少了,年輕的勇士,總是將他們這些人的話語,當做怯懦之人的辯白。

    就像叛逆的兒女,總是將老人的經驗之談當做耳邊風一樣。

    所以,付出代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林間人影瞳瞳,這讓突厥人一下加快了前進的速度,隨即他們也紛紛拿出了弓箭,準備像射取獵物那樣,將這些愚蠢的放棄了戰馬的隋人,一個個殺死在這�。

    弓弦震動聲猛然間便響成了一片,箭矢開始在林中穿梭來去。

    突厥人的慘叫聲,接連不斷的響起,高踞馬上的他們,一下便成為了靶子。

    隋人不是獵物,他們的李參軍對林地的認知,也無人可及,在林間的戰鬥中,他選擇了最為合適的戰鬥模式。

    騎著戰馬的突厥人,會被弓箭射下來,而雙足落地的突厥人,他們的羅圈腿根本不適合在林間跑動,更為高大的隋軍士卒,將在肉搏中占據絕對性的優勢。

    是的,隻要突厥人進入了林地,那麼他們所有的優勢也就都不會再存在了。

    不管是他們的先輩,還是後來人,對於生活在草原上的所有部族而言,戰馬才是他們最為犀利的武器,沒有之一。

    對射很快就演變成了混戰,箭矢在林中四處飛射,鋼刀在戰士手中不停揮舞,兩族戰士們像野獸一般咆哮著廝殺在一起。

    每一刻都有人濺血倒地,生命在這�變得無比廉價,慘叫聲在林木間回蕩不絕,就像是死神在愜意的歎息。

    時間在慢慢推移,但廝殺中的人們,根本察覺不到時間的變化。

    好像上一刻還在拚命搏殺,下一刻,林中的廝殺聲就漸漸平息了下來,渾身是血的突厥人,陸續騎馬衝出了這個魔鬼般的地方。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是的,他們失去了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他們疲憊而慌亂的逃走了。

    這一刻,他們不再是驕傲的突厥附離子,而是狼狽逃竄的兔子。

    毫無疑問的,他們回去之後,會受到分外嚴厲的懲罰,但在生命和榮譽中間,他們選擇了生命。

    他們將驕傲和榮耀,永遠的留在了這�。

    五百多突厥附離,隻生還了二十多個。

    大業十年間,突厥人和隋人的第一次碰撞,就碰出了燦爛的火花。

    五百�安鎮騎軍,徹底擊潰了數目相當,威名著於突厥的汗賬附離。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可惜,此時殘餘的隋軍士卒,已經無力去想那麼多了,他們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這一戰,三百多隋軍士卒倒在了草原上,剩下的人幾乎各個帶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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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k92801
侯爵 | 2016-3-19 23:43:39

本篇最後由 dvk92801 於 2016-3-19 23:46 編輯

第一百八十二章僥幸

李破雖然知道後麵很可能還有突厥人的援兵,這�已成險地,但沒辦法再走下去了。

    傷亡慘重不說,兩天多的奔馳,加上劇烈的廝殺,讓士卒的體力和精神,都到達了最危險的底線。

    在這一刻,李破清楚的明白了一個看似簡單,也聽說不少次的道理。

    再好的戰略戰術,最終還是要人來執行,軍人的素質在戰爭中起著無比重要的作用,自古以來,無數的經典戰例,無不充分的表明了這一點。

    而大隋南邊的混亂之地,其實也正在不斷的驗證著這個無比淺顯,卻又時常被統兵之人忽略的事實。

    李破不知道,自己這次領兵和突厥人殺了個你死我活,到底是對還是錯,因為他本可以領著這些軍兵,在幾日之後,甩脫追兵,安然回到馬邑去的。

    而現在,三百多軍卒,躺在了冰冷的草原上,讓他冷硬的心腸,也不由的揪了起來。

    一直以來,他所信奉的理念在這一刻有些動搖了。

    沒有必要的傷亡,是否值得?

    不過,這注定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還好的是,這些糾結的念頭,並沒有讓他在這險地喪失理智和冷靜。

    和以往一樣,想不通的事情,就幹淨利落的放下來,後悔這種情緒,是最無聊也最沒用的一種人類感情。

    既然走不了,

那麼就留下來,斥候也不用派了,再要有突厥騎兵出現,他的選擇顯而易見,用最快的速度跳上戰馬,不管不顧的瘋狂向東逃走,誰也挽留不住他求取生存的腳步。

    實際上,這種看似自私冷漠到極點的心理狀態,和這個混亂的世道。是如此的契合,這也許就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所在吧?

    戰士們相互包紮著傷口,這次李破也沒幸免,肩膀上挨了一下。他周圍死的人也最多。

    這不是他有多英勇,而是他周圍的人,都在拚命保護著他的安全,讓他在敵人眼中越來越是顯眼兒。

    於是,他這一隊五十人。傷亡也是最大,隻剩下了十二個人。

    袁牧野這次立功了,也許是他終於在一個突厥大漢身上,看到了王侯將相的影子。

    於是,這個家夥變得狂暴而又勇猛了起來,衝進了人堆�,連斬七八人,挨了突厥大漢的一腳,卻是一刀斬下了對方的頭顱。

    若非李破帶著人拚死上前,將這個差不多算是瘋了的家夥拖回來。估計他早就被一下變得分外瘋狂的突厥人斬成十七八塊,再也拚不回來了。

    短暫的瘋狂過後,突厥人明顯就處於崩潰狀態了。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嗯,這廝估計不會懂這些大道理的,隻能怪那個突厥大漢太顯眼了點。

    袁牧野身上挨了幾下,和李破一樣,都不太重,到是李鴉這個牧奴少年,給李破著實擋了一下狠的。被人在背上砍了一刀,彎刀那種特有的粗長傷口,很嚇人,也不好愈合。

    好處在於。一時半會死不了,但上藥包紮過後,能不能跟李破活著回去馬邑享福,那就要看老天爺給不給這個麵子了。

    慘烈的廝殺過後,林地中便響起了隋軍士卒各式各樣的慘叫呻吟聲。

    包紮傷口,吃飯喝水。休息了大約一個多時辰。

    李破帶著還算全乎的幾十人,開始打掃戰場。

    這是個必然的過程,死的人太多了,這個時候若不做點什麼,任憑同袍的屍體躺在那�,會造成什麼後果,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兩個戰場,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被找回來,一排排的放在草地上。

    悲痛壓抑的情緒在軍卒心中積累。

    五個旅帥,沒了三個,還有一個被人砍掉了胳膊,看樣子也快了,隊正們也沒了一多半兒。

    到太陽漸漸西斜,所有隋軍士卒的屍體,都找了回來。

    一個個隋軍將士,從樹林中走出來,默默排成隊列,他們的麵前,是一地的隋軍屍首,渾身上下,已經沒多少幹淨地方的李破,來到隊列之前。

    沈默了半晌,李破才聲音嘶啞的道:“我等血戰餘生,沒那個力氣再安葬諸位了,諸位英魂不遠……”

    說到這�,他一刀插在地上,單膝跪倒,“望諸位能保佑我等同袍,安然歸去,異日,我等當率大軍重回此地為諸位招魂,帶諸位魂歸故�,若違此誓,我等幸存之人,當受萬箭穿心之苦。”

    隋軍士卒,陸續跪倒在草原之上,有人嘶聲呐喊,“我等若違此誓,當受萬箭穿心之苦。”

    隨後,應聲四起,軍人們的誓言,回蕩在空曠的草原之上,讓這草原的夏風,都帶了些悲壯淒涼的味道。

    哭聲,終於在隋軍士卒間響起。

    李破拔刀站起身,回身厲聲道:“哭什麼?前麵還有很多路要走,留著力氣趕路吧,眼淚在這�是最無用的東西,還想要跟著我回去,就握緊刀把子,誰攔著咱們,咱們就跟他拚了。”

    經過這兩場廝殺,李破的權威不降反升。

    這些粗糙而又狂野的隋軍士卒,不會去想那些無聊的東西,他們隻知道,雖然死了很多人,但參軍卻帶領他們,殺的突厥人屍橫遍野,狼狽逃竄。

    他的每一個決定,都是那樣的睿智英明,他的每一句話,都充滿了力量,而這個人還能和他們同甘共苦,生死與共。

    這就足夠了,他們願意跟著這樣的人去拚殺,去奪取勝利。

    經此一戰,李破多了一百多個堅定的追隨者。

    他們和遼東回來的那些人又不太一樣,在經曆了草原之行後,他們心目中好像多了一種信仰出來……

    這是一個將領最為寶貴的財富,李破現在還不能清晰的意識到這一點,需要他操心的是,要盡快離開這�。

    在林子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李破帶著一百多人,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南下。

    不能再往東走了,他們要盡快回去馬邑,剩下的這點人,如果碰到一個大一點的部落,也許他們就會成為別人的盤中餐。

    這是個比較冒險的決定,因為突厥人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這些突厥人好像不太對勁兒。

    而突厥汗賬的金狼旗下,應該不會是些雜兵才對吧?

    想到這個問題,李破也是呲牙咧嘴,太大意了,甚至於找不到任何理由為自己開脫。

    李破預料的其實一點也不差,南下在這個時候是非常危險的舉動。

    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突厥人也不傻,陸續到來雲中草原的突厥部族,比他想象的還要多的多,他們的生死,也隻在旁人的一念之間罷了。

    ………………………………

    遠方的那杆金狼旗下,有一輛馬車,馬車並不大,也不奢華,它不急不緩的被夾在隊伍正中,健壯的武士,環繞在車旁,他們的袍服,都繡著金邊兒,他們的帽子上,插著雁翎,那是突厥健勇之士獨有的特權。

    他們的彎刀刀柄上,都鑲著寶石,他們的雕弓之上,都纏著金線。

    他們是附離子中的精銳,每個人身上都有著軍功,他們身體�,也都流淌著那些尊貴的姓氏的血脈。

    如此一來,也變相的襯托出了馬車中的人的尊貴和不凡。

    馬車的車夫,盡量的讓馬車更為平穩一些,所以行使的很慢,這拖累了隊伍的速度,卻沒有一個人有所怨言。

    而經過幾天時間,隊伍也變得越發龐大臃腫了起來,草原上,一些人數多多少少的隊伍,如細流般跟在了隊伍後方。

    那是一些遷移南下的部落,因為這一年春天,來自突厥王庭的命令,傳到了漠北一些部落中,令他們帶領部眾遷移南下。

    金狼旗在草原上迎風招展,讓見到的人都不敢有所逾越,隻能跟在後麵,慢慢行走。

    隊伍中,一騎馳來,到了近前,就已經被人攔住,嘀咕了半晌。

    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突厥人,才小心的策馬靠近馬車,“土屯派人來說,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他想派人去南邊搜尋一下……”

    半晌,車廂中才傳出一個有些慵懶的女聲。

    “告訴他,什麼事都來問我,要他又有什麼用呢?”

    年輕的突厥人應了一聲,UU看書( www.uukanshu.com )轉身欲去。

    但車廂�的人好像又想起些什麼,“算了,讓他把人都收回來吧,再走幾天,應該就到大利城了,也不知道,那�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隨口一句,後麵的話還有些不相幹,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即便車廂中的人沒有露麵,年輕的突厥人還是恭敬的底下了頭,仔細聽完,才笑著道:“可汗好像說了,為了您,也要將那�修的比長安還要好呢。”

    若非知道車廂中人的來曆,他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果然,車廂中的人輕笑了一聲,顯然對他的回答極為滿意,“那可不太容易,好了,既然是喜事,就不要多添殺戮了,讓人都回來吧,傳令下去,所有雲中草原上的部落,隻要歸附於我突厥,都要善待他們。”

    “是。”年輕的突厥人終於離開。

    車廂中響起一聲歎息,“馬邑的李靖……還是羅藝之輩?到是有些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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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9 23:46:51

第一百八十三章回歸

大業九年六月,夏末。

    突厥部族大舉南下,金狼旗駐於定襄郡大利城,和隋地隔著的,其實隻剩下了一道長城而已。

    這個時候,隋帝楊廣依舊率領他的大軍,在向懷遠鎮行軍,行軍途中,不斷有逃卒出現,讓這支第三次征伐遼東的大軍行進的分外緩慢。

    一路上,他們留下了很多木竿,上麵掛滿了隋軍逃卒的頭顱。

    但這一次,殘酷的手段,並未能穩住軍心,反而,大軍上下,皆都如喪考妣,逃卒越來越多,甚至出現了成建製的難逃隋軍隊伍。

    隋帝楊廣震怒的咆哮聲,在皇帝車輦中回蕩。

    但這些年,他跟天下人開了太多的玩笑,於是,天下人也開始跟他開起了並不好笑的玩笑,在生存變得越來越艱難的時刻,也沒人太過在乎這位帝王的震怒了。

    山東的戰亂,已經整個蔓延開來,即便大軍離著河北最近,但河北的匪患也越來越是猖獗。

    山東人逃往兩淮,將反抗的種子,散發的越來越遠,反隋的烽火,在兩淮江南也熊熊燃燒了起來。

    張須陀的名氣越來越大,成為了這個艸蛋的年頭,當仁不讓的大明星。

    他在山東的山巒狂野中來回奔波,接連擊潰一個又一個的反賊,砍下的腦袋快堆的比泰山還高了。

    但實際上,一直以來他手下的兵卒都不算多,沒人給他太多的支援,隻是他腦袋上的頭銜越來越多了。

    這無疑是他的悲哀,

當然,這位救火隊員被人排擠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

    在天下皆哀的今時今日,你卻聲名鵲起,看你那個賣力的樣子就不舒服,不排擠你又排擠誰呢。

    很多人,希望天下再亂些,許多人。是看張須陀不順眼,反正吧,忠臣良將,在一朝之末。大多悲劇收場,也不多個張須陀。

    山東早已赤地千�,義軍們總是敗而複聚,永無休止,而且像九頭蛇一樣。一砍下一個腦袋,就能再冒出一個來。

    所以說,這種隻剿不撫的模式,除了鑄就了張須陀善戰之名外,其他都沒卵用。

    匪患是越剿越多,最後,連一些山東大族都已經紛紛起事,一些山東大姓在亂軍中就此開始頻繁出現。

    河南的瓦崗軍,漸漸壯大,阻斷運河的作用越來越明顯。成為河南亂軍翹楚也是指日可待。

    反而是西北聲勢正盛的白瑜娑叛軍,在大業十年夏天�,收斂了狂暴的麵容,變得安靜了下來。

    這不是叛軍有多良善,而是諸多原因造成的結果。

    第一個,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關西軍事集團不是吹出來的,人才輩出,矯矯者眾,叛軍再想向關西腹地蔓延。根本不可能。

    可惜的是,這會兒大隋國庫被楊廣已經揮霍的沒了幾粒糧食,想要進剿叛軍,也就變得不太可能了。

    而且。關西門閥子弟,也很久沒看到皇帝的影子了,各種各樣的念頭也就紛紛都冒了出來,這也牽扯了他們太多的精力,眼瞅著西北叛軍做大,卻也無能為力。

    第二個呢。西北諸族混雜,叛軍一起,很快便擠壓起了其他部族的生存空間。

    吐穀渾,羌人諸部,甚至是一些匈奴人,鮮卑人,乃至於西域和大隋的商人們,都在滿懷仇恨的盯著這支叛軍。

    第三個,叛軍的首領白瑜娑出身太低了,隋人呼其奴賊,西北各個部族,都叫他白奴兒,牧奴的出身,無疑拖累了他繼續擴張的腳步。

    因為和許多起義差不多,開始的時候,大家尚能同心協力,但人越聚越多,人心也就不齊整了。

    很多叛軍將領,這個時候未免就都會想想,你一個牧奴,何德何能為眾人之首?不如俺來坐那個位置,更合適一些吧?

    所以說,這支叛軍其實不用剿除,早晚要鬧上一番內訌,分裂開來。

    於是,這支人數眾多的叛軍,在猖獗一時之後,突然間便變得後繼乏力了起來。

    總的來說,大業十年夏天,天下更亂了幾分。

    用一句正規的話來說,就是反抗暴政的農民起義如火如荼,嚴重動搖了隋朝的統治根基,巴拉巴拉。

    實際上,這個時候,天下戰亂,已經由開始時的單純的農民起義,逐漸向逐鹿中原的群雄爭霸局麵轉變了。

    義軍首領們,也開始不太滿足於吃飽飯,穿好衣的現狀,他們想要得到更多,於是,他們開始強拉丁壯,擴充軍隊,占據地盤,猛烈的進攻那些大隋的糧草重地,往諸侯,或者說是軍閥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當然,這也沒什麼好說的,讀過史的人都知道,這是戰亂時節不可避免的一個過程。

    不用給予他們太多的褒貶,尤其是在如此紛亂的戰亂時節。

    作為最底層的百姓,這無疑就是地獄,流離失所,命如雞犬,而對於那些“胸懷大誌”的人來說,這卻是最好的年頭,機遇數不勝數。

    李破不是個胸懷大誌的人,所以,這個夏天,他沒有想著富貴榮華,也沒想著王侯霸業,他隻是帶著一百多人,狼狽的逃回了馬邑。

    雲內這一段長城的守軍,早就被�安鎮收編了。

    這些苦哈哈,不比當初雲中草原上那些軍寨�的守軍活的更好,過著和貧苦百姓人家一樣艱苦的日子。

    他們不是義士,是北地大隋軍兵中,處於最底層的那一部分人。

    連來往的商旅,都不願意搭理他們,可見他們的地位之低下,而他們的作用,也就不用多說了,他們無法保衛長城,更非大隋疆土的第一道防線,隻是起到個點燃烽火,向別人示警的作用。

    所以,�安鎮隻是給他們送了點糧食,再加上衣物等等,幾百長城守軍,便義無反顧的投入到了�安鎮軍的懷抱。

    代州總管府?還是讓他見鬼去吧……

    而這也是�安鎮軍能夠出塞的先決條件之一。

    當這些苦哈哈看到一隊已經看不出多少本來顏色的家夥,騎著戰馬疾馳而來的時候,如果不是這隊人太少了點,他們一定會點燃烽火,然後……便立馬利落的逃去�安鎮。

    準確的說,跟隨李破回到�安鎮的隋軍士卒,隻有一百二十四人。

    途中陸續因傷重而死的人,每天都有,就算回到了�安鎮,陸續病倒了一多半兒,最終又有十幾個人不治而亡。

    這年頭,人命就是這麼不值錢。

    出去五百,回來一百出頭兒,傷亡之慘重,可想而知。

    他們回來的不算晚,已經有一隊人順利歸來,和他們相比傷亡微乎其微。

    但這不是什麼數字遊戲,回到�安鎮,李破隻是跟急急趕來的李碧說了一句,我們碰上突厥人了,然後便一頭栽倒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李春就不用說了,嚇的魂兒都快飛了,守在李破身邊就再沒動過地方。

    李碧好一點,但也被唬的不輕,在遼東他們走了差不多半年,行程幾千�,可也沒見李破這麼狼狽過。

    心中大悔之餘,也有些埋怨自己的父親,明知道突厥人南下了,還要派�安鎮的人去冒險,這要是人沒了,她該怎麼辦?

    後怕之下,連帶人繼續出塞的計劃,都耽擱了下來。

    尤其可惡的是,回來的人和李破都差不多,睡的都和死豬相仿,有的人更是直接發起了高燒,因為他們身上的傷口,已經化膿了。

    於是,�安鎮和雲內城的大夫們,又都有的忙了。

    �安鎮的李參軍又躺倒在了床上,太不讓人省心了,不過,又和上次差不多,這位身上的傷口少之又少,就是身體有些虧損,補上一陣兒,就能活蹦亂跳起來。

    李破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睡的那叫個蕩氣回腸,除了呼吸還在,就和死人差不多,就算又被人扒了個精光,他也沒醒過來。

    太累了,一路上根本不敢停留,戰馬都跑死了幾十匹,人累的差不多都精神恍惚了,才回到了�安鎮。

    到了自家地界,精神一放鬆,疲勞便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人們的神智。

    等李破再次睜開眼睛,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肚子也產生了強烈的抗議,強度上不比反隋的農民起義差。

    於是,他很嫌棄的一把推開撲到他身上,就開始掉金豆子,還有點語無倫次的李春,順手給了她腦袋一巴掌。

    “餓了,趕緊弄點吃的來,就知道哭,等把我餓死了,你就該笑了是吧?”

    早已熟悉了李破情緒不好,喜歡遷怒於人的德性的李春,破涕為笑,嗖的一下就沒影了。

    李破還在嘟囔,這熊孩子,光長個子不長心眼,就不知道先拿件衣服過來?

    接著,這廝捂著咕嚕嚕直叫喚的肚子,一頭栽回床上,愜意的長長歎息了一聲,心�想著,這是九死一生啊,不錯,咱運氣還在,肯定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然後他就想起了他那個便宜老師,心中暗罵,那老小子太不是東西,一直跟著他,光不定能沾上多少,這危險性卻實在是不小。

    過後得好好琢磨琢磨,怎麼盡量離他遠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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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9 23:47:56

第一百八十四章故事

不多一會兒,李春捧著個木盤,上麵有熱氣騰騰的一大碗粥,是一碗切的很碎,煮的很爛的羊肉羹,外加幾個醃菜。

    顯然,李破是錯怪人家了,這些都是早早就預備好,就等李破起來吃呢。

    李破大喜,卻還埋怨,“去去去,拿幾件衣服去,沒看我……”

    李春放下托盤,嗖的一下又不見影了。

    聞著食物的香氣,李破哪還呆得住,裹著被子就坐在了椅子上,埋頭就下了嘴,狼吞虎咽,等李春拿著幹淨衣服過來的時候,這廝已經把吃食消滅一多半兒了。

    “大哥,你還是先洗洗吧,熱水我都弄好了……”

    李破哼哼了兩聲,直到吃的半飽,就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意誌力還成,知道這個時候不易多吃。

    到了這個時候,也才發覺身上確實臭烘烘的,該洗刷洗刷了。

    “人呢,怎麼就你一個在?”

    等到解決了基本的生理需求,這才又覺出了不對,咱不說勞苦功高吧,總也算是�安鎮的高級軍事長官吧,怎麼一醒過來,這麼冷清?

    人還沒走呢,茶就先涼了?莫非有人要治我的罪?

    一想到這,他不由緊張了起來,大隋軍中律法好像流水般在他腦海中劃過,各種砍腦袋的罪名,紛紛浮現。

    頓覺眼前昏暗無比,

習慣性的立即產生了逃竄的念頭。

    李春卻是在那�“羞羞答答”的來了一句,“大哥……我這不是忙,沒來及告訴他們呢嘛。”

    尼瑪,這熊孩子……

    不過也好,先洗洗去再說,好在,他還算有良心,“我帶回來的人呢?”

    “好像……都歇著呢,我去問問……”

    見李破聽了滿頭黑線的樣子,李春嗖的一下。又不見影了。

    �安鎮才多大點的地方,消息肯定是瞞不住,李春再回來的時候,發現屋子周圍的守衛軍兵驟然增多了很多。進了屋子一瞧,好嘛,一屋子的人。

    李春頓時怏怏不樂,心說誰這麼嘴快,想和大哥多待會都不成。過後一定要查查,讓他知道咱的厲害。

    李破洗漱一番,穿上幹淨的衣物,身上疲憊漸去,但還是有點頭暈不想動彈。

    他自己也知道,這一趟累的狠了,估計要養上一些時日,才能恢複如初。

    出來的時候,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很多人。

    李碧自然是來了,嚴閭人。黃友,陳三也在眼巴巴的等著,王慶孤零零的縮在屋角,繃著臉在裝深沉。

    許昭那賊丕子站在王慶旁邊,不停的小聲嘟囔著什麼,估計還想著他那埋在地下的北魏遺寶呢。

    屋�還坐著三個人高馬大的彪悍家夥,他們都是�安鎮的領兵校尉,或者可以說是偏將軍,又稱軍尉,領一千人馬。

    聽著頭銜挺雜。沒辦法,從文帝到如今的皇帝楊廣,對軍製都有所改革。

    尤其是當今的皇帝楊廣,酷愛創新革弊。所以軍製上,也不能免。

    文帝時都督這類的軍職現在都沒了,改成了校尉,旅帥和隊正,將以前軍權極重的都督,降了官職。

    這麼改其實也沒錯。但和他做的很多事情都一樣,偏於急躁,完全不能做到持之以�,令行禁止。

    在他看來,改了就是改了,但事實是,留下了諸多的尾巴和隱患。

    就拿�安鎮來做例子,領一千步兵的領兵校尉,身上竟然大多還有將軍之類的軍銜,�安鎮將李碧成為了�安鎮軍的將主,校尉本來比她低上一級,但將軍銜卻大多比她高。

    平時也就算了,這要上了戰場,很可能就會有人不聽將令,自行其是。

    軍職這東西,是要用最為嚴格的等級來劃分,才能讓軍將聽令,上下一同的。

    好吧,皇帝楊廣不太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他身邊的臣子們難道不明白嗎?

    事實上是,皇帝很多主意都挺好,但沒幾天,他的注意力就轉到別處去了,你讓臣子去麵對軍中將領們的洶洶怨言,卻又不能在關鍵時候得到皇帝的有力支持,有哪個臣子還會認認真真的做下去?

    那麼,在軍製之上的這種重要改革上,會做成什麼樣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於是,大隋就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文帝時傳下來的舊有軍製,還在很多地方起著作用,新的軍製大家也承認,有相違背的地方,好辦,大家自行處理就是,就別來煩皇帝了。

    皇帝正做別的事情呢,聽不進去啊。

    好吧,這不關李破什麼事兒,他這個沒什麼別的頭銜卻能位於眾人之上的參軍,也屬於�安鎮一個比較奇特的現象。

    在他看來,這三個領兵校尉來到這兒,純是來看他的笑話的。

    和之前的張旅帥差不多,這些領兵校尉背後捅他刀子到不至於,都是李氏心腹,跟了李靖挺多年了,接下來再跟著李靖的女兒女婿,也挺正常。

    不過你要是真倒黴了,這些家夥也不介意偷著樂一樂,畢竟他們真正欽服的人是李靖李藥師,而非李碧和李破這兩個年輕人。

    想要做到順利傳承下去,那就要看李碧和李破自己的本事了。

    李破看著屋子�這麼多人有點眼暈,剛才還在心�埋怨沒人關心的他,現在卻是想起,自己倒黴的出去走了一圈,狼狽的逃了回來,這些家夥過來,肯定沒安好心,尤其是那幾個樂嗬嗬的校尉。

    李破心情不好,立馬瞪起了眼珠子,“軍務那麼多,都聚到這�作甚?我要跟將主單獨聊聊,其他人都給我出去。”

    這威風耍的,滿屋人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李碧愕了愕,心�不舒服那是必須的,手握兵權的人,最怕的就是威望受損,但凡換個人這麼做,就算不摘了對方的吃飯家夥,也要敲上他一頓棒子,讓他清醒清醒。

    但……李破這不不是外人嘛,李碧必須咬著牙忍了下來,這個時候,她要是不給這個麵子,那李破這個參軍也不用當了。

    遂黑著臉擺了擺手,“都出去吧,我跟參軍有要事相商。”

    眾人紛紛起身,灰溜溜的跑了,估計心�都在想,你們公母兩個商量什麼?商量怎麼生孩兒嗎?

    三個領兵校尉心中更是大罵,本來聽說突厥人南下了,都想來聽聽李參軍怎麼說,再表示一下“慰問”之意,不想,碰了這麼一個硬邦邦的釘子。

    哼,姓李的真是持寵而嬌,將主待他也太縱容了些……

    這就是靠著裙帶關係,尤其是靠著丈人起家的人的悲哀之處了,人家但凡瞧不上你,都能清晰的死死抓住你的痛處。

    幾個大夫挺無辜,還想給參軍看看傷呢,沒想到……瞧這架勢,�安鎮竟然是李參軍在做主?

    不明白的人,嗯,就不明白吧。

    李破氣哼哼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起李春小心翼翼的送上的熱茶,抿了兩口。

    也許是知道自己有些不講理,臉上終於堆起了笑容,問,“情形你知道了吧?”

    這會兒,李破已經幹淨利落的將李碧心�的愧疚和關愛都弄沒了影子,咬著牙就開始冷言冷語。

    “聽了幾句,你這是帶人直接跑去漠北了?你這膽子,滿�安鎮的人都得甘拜下風吧?”

    別說,李破還就喜歡她這生悶氣的小模樣。

    明亮的眼睛瞪著,紅豔豔的嘴唇緊緊的抿著,纖細的眉頭挑著,小巧的鼻頭微微皺著,如果耳朵再長點,都能豎起來當天線了。

    李破心情立馬好轉了起來,不過,這愛好李破是打死也不會跟人說的。

    “定襄郡什麼時候成漠北了?嗯……那會兒是有點迷路,不過肯定沒偏那麼遠,你也去過草原,應該知道在草原上行軍,稍微那麼偏一偏方向,會發生什麼才對,嗯,我們應該去到了定襄郡東北,或者北邊的什麼地方吧?”

    一句話,李碧就被他給氣樂了,能把迷路說的這麼好笑的人可不多見。

    “說說吧,你這迷路迷的好,竟然碰上了突厥汗賬?”

    這下李破有點不滿了,UU看書(www.uukanshu.com )“倒黴事在你嘴�說出來,怎麼就這麼不對味兒呢?我又不是去找死,怎麼就能跑去突厥汗賬周圍轉悠?恰巧懂嗎?恰巧倒黴的碰上了。”

    “真的是突厥汗賬?”

    李破說謊從來不臉紅,跟手下也都串通好了,這時非常肯定的一點頭,“金狼旗飄的那麼高,想看不清也不容易,金狼旗是突厥汗賬的旗幟吧,如果是的話,咱們還就碰上突厥汗賬了。”

    “幾千人吧,沒細數,咱們立即掉頭,被人追的那叫一個緊,跑了兩天,我一瞅也不是辦法,跟突厥人比馬力肯定不成,不如跟他們拚一下,死也死的像樣點,你看看,就拚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隻剩下一百多人活著回來,對了,人都還好吧?”

    這編的和故事似的,若是趁他回來,神智有點不清楚的時候,對他嚴刑拷打,不定還能聽到真話,這會兒吃飽喝足,想讓他口吐真言,嗯,還洗洗睡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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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9 23:49:45

第一百八十四章故事

不多一會兒,李春捧著個木盤,上麵有熱氣騰騰的一大碗粥,是一碗切的很碎,煮的很爛的羊肉羹,外加幾個醃菜。

    顯然,李破是錯怪人家了,這些都是早早就預備好,就等李破起來吃呢。

    李破大喜,卻還埋怨,“去去去,拿幾件衣服去,沒看我……”

    李春放下托盤,嗖的一下又不見影了。

    聞著食物的香氣,李破哪還呆得住,裹著被子就坐在了椅子上,埋頭就下了嘴,狼吞虎咽,等李春拿著幹淨衣服過來的時候,這廝已經把吃食消滅一多半兒了。

    “大哥,你還是先洗洗吧,熱水我都弄好了……”

    李破哼哼了兩聲,直到吃的半飽,就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意誌力還成,知道這個時候不易多吃。

    到了這個時候,也才發覺身上確實臭烘烘的,該洗刷洗刷了。

    “人呢,怎麼就你一個在?”

    等到解決了基本的生理需求,這才又覺出了不對,咱不說勞苦功高吧,總也算是�安鎮的高級軍事長官吧,怎麼一醒過來,這麼冷清?

    人還沒走呢,茶就先涼了?莫非有人要治我的罪?

    一想到這,他不由緊張了起來,大隋軍中律法好像流水般在他腦海中劃過,各種砍腦袋的罪名,紛紛浮現。

    頓覺眼前昏暗無比,

習慣性的立即產生了逃竄的念頭。

    李春卻是在那�“羞羞答答”的來了一句,“大哥……我這不是忙,沒來及告訴他們呢嘛。”

    尼瑪,這熊孩子……

    不過也好,先洗洗去再說,好在,他還算有良心,“我帶回來的人呢?”

    “好像……都歇著呢,我去問問……”

    見李破聽了滿頭黑線的樣子,李春嗖的一下。又不見影了。

    �安鎮才多大點的地方,消息肯定是瞞不住,李春再回來的時候,發現屋子周圍的守衛軍兵驟然增多了很多。進了屋子一瞧,好嘛,一屋子的人。

    李春頓時怏怏不樂,心說誰這麼嘴快,想和大哥多待會都不成。過後一定要查查,讓他知道咱的厲害。

    李破洗漱一番,穿上幹淨的衣物,身上疲憊漸去,但還是有點頭暈不想動彈。

    他自己也知道,這一趟累的狠了,估計要養上一些時日,才能恢複如初。

    出來的時候,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很多人。

    李碧自然是來了,嚴閭人。黃友,陳三也在眼巴巴的等著,王慶孤零零的縮在屋角,繃著臉在裝深沉。

    許昭那賊丕子站在王慶旁邊,不停的小聲嘟囔著什麼,估計還想著他那埋在地下的北魏遺寶呢。

    屋�還坐著三個人高馬大的彪悍家夥,他們都是�安鎮的領兵校尉,或者可以說是偏將軍,又稱軍尉,領一千人馬。

    聽著頭銜挺雜。沒辦法,從文帝到如今的皇帝楊廣,對軍製都有所改革。

    尤其是當今的皇帝楊廣,酷愛創新革弊。所以軍製上,也不能免。

    文帝時都督這類的軍職現在都沒了,改成了校尉,旅帥和隊正,將以前軍權極重的都督,降了官職。

    這麼改其實也沒錯。但和他做的很多事情都一樣,偏於急躁,完全不能做到持之以�,令行禁止。

    在他看來,改了就是改了,但事實是,留下了諸多的尾巴和隱患。

    就拿�安鎮來做例子,領一千步兵的領兵校尉,身上竟然大多還有將軍之類的軍銜,�安鎮將李碧成為了�安鎮軍的將主,校尉本來比她低上一級,但將軍銜卻大多比她高。

    平時也就算了,這要上了戰場,很可能就會有人不聽將令,自行其是。

    軍職這東西,是要用最為嚴格的等級來劃分,才能讓軍將聽令,上下一同的。

    好吧,皇帝楊廣不太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他身邊的臣子們難道不明白嗎?

    事實上是,皇帝很多主意都挺好,但沒幾天,他的注意力就轉到別處去了,你讓臣子去麵對軍中將領們的洶洶怨言,卻又不能在關鍵時候得到皇帝的有力支持,有哪個臣子還會認認真真的做下去?

    那麼,在軍製之上的這種重要改革上,會做成什麼樣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於是,大隋就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文帝時傳下來的舊有軍製,還在很多地方起著作用,新的軍製大家也承認,有相違背的地方,好辦,大家自行處理就是,就別來煩皇帝了。

    皇帝正做別的事情呢,聽不進去啊。

    好吧,這不關李破什麼事兒,他這個沒什麼別的頭銜卻能位於眾人之上的參軍,也屬於�安鎮一個比較奇特的現象。

    在他看來,這三個領兵校尉來到這兒,純是來看他的笑話的。

    和之前的張旅帥差不多,這些領兵校尉背後捅他刀子到不至於,都是李氏心腹,跟了李靖挺多年了,接下來再跟著李靖的女兒女婿,也挺正常。

    不過你要是真倒黴了,這些家夥也不介意偷著樂一樂,畢竟他們真正欽服的人是李靖李藥師,而非李碧和李破這兩個年輕人。

    想要做到順利傳承下去,那就要看李碧和李破自己的本事了。

    李破看著屋子�這麼多人有點眼暈,剛才還在心�埋怨沒人關心的他,現在卻是想起,自己倒黴的出去走了一圈,狼狽的逃了回來,這些家夥過來,肯定沒安好心,尤其是那幾個樂嗬嗬的校尉。

    李破心情不好,立馬瞪起了眼珠子,“軍務那麼多,都聚到這�作甚?我要跟將主單獨聊聊,其他人都給我出去。”

    這威風耍的,滿屋人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李碧愕了愕,心�不舒服那是必須的,手握兵權的人,最怕的就是威望受損,但凡換個人這麼做,就算不摘了對方的吃飯家夥,也要敲上他一頓棒子,讓他清醒清醒。

    但……李破這不不是外人嘛,李碧必須咬著牙忍了下來,這個時候,她要是不給這個麵子,那李破這個參軍也不用當了。

    遂黑著臉擺了擺手,“都出去吧,我跟參軍有要事相商。”

    眾人紛紛起身,灰溜溜的跑了,估計心�都在想,你們公母兩個商量什麼?商量怎麼生孩兒嗎?

    三個領兵校尉心中更是大罵,本來聽說突厥人南下了,都想來聽聽李參軍怎麼說,再表示一下“慰問”之意,不想,碰了這麼一個硬邦邦的釘子。

    哼,姓李的真是持寵而嬌,將主待他也太縱容了些……

    這就是靠著裙帶關係,尤其是靠著丈人起家的人的悲哀之處了,人家但凡瞧不上你,都能清晰的死死抓住你的痛處。

    幾個大夫挺無辜,還想給參軍看看傷呢,沒想到……瞧這架勢,�安鎮竟然是李參軍在做主?

    不明白的人,嗯,就不明白吧。

    李破氣哼哼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起李春小心翼翼的送上的熱茶,抿了兩口。

    也許是知道自己有些不講理,臉上終於堆起了笑容,問,“情形你知道了吧?”

    這會兒,李破已經幹淨利落的將李碧心�的愧疚和關愛都弄沒了影子,咬著牙就開始冷言冷語。

    “聽了幾句,你這是帶人直接跑去漠北了?你這膽子,滿�安鎮的人都得甘拜下風吧?”

    別說,李破還就喜歡她這生悶氣的小模樣。

    明亮的眼睛瞪著,紅豔豔的嘴唇緊緊的抿著,纖細的眉頭挑著,小巧的鼻頭微微皺著,如果耳朵再長點,都能豎起來當天線了。

    李破心情立馬好轉了起來,不過,這愛好李破是打死也不會跟人說的。

    “定襄郡什麼時候成漠北了?嗯……那會兒是有點迷路,不過肯定沒偏那麼遠,你也去過草原,應該知道在草原上行軍,稍微那麼偏一偏方向,會發生什麼才對,嗯,我們應該去到了定襄郡東北,或者北邊的什麼地方吧?”

    一句話,李碧就被他給氣樂了,能把迷路說的這麼好笑的人可不多見。

    “說說吧,你這迷路迷的好,竟然碰上了突厥汗賬?”

    這下李破有點不滿了,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倒黴事在你嘴�說出來,怎麼就這麼不對味兒呢?我又不是去找死,怎麼就能跑去突厥汗賬周圍轉悠?恰巧懂嗎?恰巧倒黴的碰上了。”

    “真的是突厥汗賬?”

    李破說謊從來不臉紅,跟手下也都串通好了,這時非常肯定的一點頭,“金狼旗飄的那麼高,想看不清也不容易,金狼旗是突厥汗賬的旗幟吧,如果是的話,咱們還就碰上突厥汗賬了。”

    “幾千人吧,沒細數,咱們立即掉頭,被人追的那叫一個緊,跑了兩天,我一瞅也不是辦法,跟突厥人比馬力肯定不成,不如跟他們拚一下,死也死的像樣點,你看看,就拚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隻剩下一百多人活著回來,對了,人都還好吧?”

    這編的和故事似的,若是趁他回來,神智有點不清楚的時候,對他嚴刑拷打,不定還能聽到真話,這會兒吃飽喝足,想讓他口吐真言,嗯,還洗洗睡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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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9 23:50:26

第一百八十四章證據

接下來,就是李破的演說時間了。

    相隔很短的兩場戰事,在他口中說來,不算緊張刺激,但誇張之處,也在所難免。

    這個時候,你要是不誇耀自己的英明果敢,也沒人欣賞你的誠實,你要是說自己那會怕的要死,隻是硬著頭皮在跟敵人拚命,那你就一定會為自己的誠實付出代價。

    毫無疑問,李破有多聰明不見得,但絕對是一點都不傻。

    足足跟李碧擺活了半個多時辰,李春在旁邊像聽故事一樣聽的兩眼放光。

    李碧呢,也是聽的入神,不過比李春強多了,她是能夠從中找出點漏洞來的,但怎麼說呢,身為統兵將領,他卻能完全體會這兩場戰事的艱苦以及可貴之處。

    對於一個領兵作戰的將領而言,李破的領兵之能,到此已經不用有任何的懷疑了。

    她在欣賞之餘,還有點沾沾自喜,自己眼光果然不錯,看上的人是有著非凡的才幹的,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因為換個位置,如果這次是她帶兵,她覺得不會比李破做的更好。

    當然,也是作為領兵之人,她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會比李破做的差。

    在她看來,這兩戰人數不多,也遠遠談不上有多大意義的戰事,其中卻充滿了智慧的光芒,一個將領,有沒有才幹,看的其實就是他能不能在危急關頭,做出最為有利於自己的判斷。

    平庸的將領,

隻能循規蹈矩,打贏了,不算奇怪,打輸了,也沒什麼可指責之處。

    而無能的將領,就是那些將勝仗變成敗仗的家夥,用俗話說,就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但如果想成為名將。那講究可就多了,運氣,機遇,才能等等等等。幾乎缺一不可。

    李碧此時就認為,自己相中了的意中之人,就有著成為天下名將的資質和潛力。

    當然,情人眼�出西施嘛,也不用太當真。

    不過呢。李破確實打了兩場漂亮的殲滅戰,在草原那樣的地方,又處於劣勢之下,也足可以說是難能可貴了。

    李破的領兵風格,其實在此時也已頗具雛形,隻是無論李碧,還是李破自己,都沒有看到這一點罷了。

    因為從遼東,到八麵樓遇襲,再到草原上的這場追逐戰。李破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如既往的風格,在敵人做出安排之後,瞬間抓住敵人的露出來的軟肋,果斷的進行攻擊。

    實際上,這種風格,有著深刻的後來特種作戰的痕跡。

    於是,李破輕輕鬆鬆的過關了,過後,李碧還特意寫信給了父親。詳細的向父親解說了這兩戰的許多細節。

    李靖也表示非常滿意,這給他之後的著述,提供了一些非常詳實而經典的資料,而這個弟子在他心目中的印象。終於漸漸清晰了起來。

    李破完美的通過了這次嚴峻的考驗,同時也往關西門閥的隊列當中,大大的邁進了一步。

    不過可惜的是,不能算做軍功,此次出塞,本就有邊將私啟戰端之嫌。唯恐做的不夠隱秘,所以軍功什麼的也就無從談起。

    不過,跟著李破回來的人,都能得到或多或少的晉升,戰死之人,撫恤猶厚。

    當然,李碧也不傻,若無確鑿的證據表明這隊人馬確實遭遇了突厥汗賬,光憑李破等人的一麵之詞是絕對不成的。

    說不得,李碧就要親自帶人去草原走一遭,不說去看看定襄郡的情形吧,也要去找找他們所說的那處戰場才對。

    人家才不想嫁給一個滿嘴胡言,諱過冒功的家夥呢。

    不過李破也確實帶回了紮紮實實的證據。

    聽李破說完,李碧二話不說出去了一趟,弄的口幹舌燥的李破很是不滿的同時,也是心中惴惴。

    這演的是哪出?讚上兩句會死啊?怎麼就一句話不說沒了蹤影?

    還好,李碧很快就回來了,手�拿著一把彎刀,懷�揣著幾塊銅牌。

    李破一瞧,心�立馬安定了下來,這是他從草原帶回來的戰利品,他也知道,若不帶回點什麼東西來,也就不好說話。

    彎刀的刀柄上鑲著些寶石,刀鞘也很精美,有著些銅飾,比起草原上一般人用的彎刀來,這把要小巧上一些,沒那麼厚那麼寬的刀麵,顯然製作工藝上要精良的多。

    李碧重又坐下,似笑非笑的看了李破一眼,顯然是有恐嚇之意。

    李破這會兒哪能被她唬住,一把搶過彎刀,一按繃簧,噌的一聲便抽出了這把利刃。

    “這是從一個領頭的突厥人身上撿到的,當然,那人已經死了,這東西吧,不太好用,弄回來也沒什麼用處,不過呢,總要帶回來一些東西,證明咱說的不是假話,你說是吧?”

    先發製人,氣的李碧又是一咬牙。

    沒好氣的一把將彎刀又奪回來,“大字都不識得幾個,你能看的懂什麼?過來過來,我於你分說一下。”

    於是,兄妹兩個如同好奇寶寶一樣湊了過去。

    李碧先是好像說書先生一樣做足了架勢,不過沒拍堂木,而是將彎刀豎起來,伸指彈了彈刀刃,發出幾聲錚錚的脆響,讚了一聲,“好刀。”

    李破鄙視的瞪過去,那意思十分明白,有屁快放,你這糊弄誰呢這是?

    李碧的演說天賦可不比李破稍差,“突厥人當年是柔然汗國的鍛奴,製作出來的刀斧長槍,很是精良,所以,之後起兵與柔然人相抗,在兵器上占了不少的便宜。”

    “這刀呢,看來就是突厥工匠的良作了,刀身窄薄而堅韌,刀刃鋒銳而不易折損,這樣的一把彎刀,拿到突厥諸部販賣,會是千金不易的寶物。”

    “別著急啊,你這耐性就是差了些,你看春兒,就沒有半點的不耐煩。”

    相夫教子的極致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了,李破不滿的拍了拍桌子,“差不多點啊,我這頭還暈著呢,你是想把我聽睡了怎的?”

    李碧哼哼兩聲,原諒了這廝的急躁。

    “能帶著這樣一把刀的人,身份肯定不凡,但重要的不在這把刀好不好,重要的在這�。”

    李碧順勢把刀橫過來,指向刀刃底部的火印上。

    “看看,知道上麵印著什麼嗎?嗯,曉得你也看不懂……”

    尼瑪,李破是滿腦袋的黑線。

    李碧得意的昂了昂腦袋,“咱們的環首刀上也有火印,印刻的都是製刀工匠的名字,突厥人不一樣,有權勢的突厥顯貴,會在這�印上自己的姓氏,以做傳承之用,尤其是好刀,幾乎把把如此。”

    “這�呢,寫的是突厥文,阿史那氏,這把刀的主人,定是突厥皇族無疑,別急,再看這�……”

    李碧翻過彎刀的另一麵,“你看,這�還刻著一個狼頭。”

    “突厥人自稱祖先乃蒼狼之子,所以,凡是刻有蒼狼模樣的東西,都是非同尋常,大多也都是皇族之物。”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把刀的主人不但是阿史那皇族,而且,別人應該稱呼他一聲始波羅,這是突厥皇族中最為勇猛的那些勇士,才會擁有的稱號。”

    說到這�,李碧眼珠兒轉了轉,罕見的有點扭捏的接著道:“嗯,不錯的禮物,要不……送回馬邑去給郡尊瞧瞧?”

    李春在旁邊聽的認真,這會兒可就有點不舍得了,心說憑什麼啊,這可是大哥拚了命才搶回來的東西。

    這要是賣出去,得值多少錢啊?

    一聽就知道沒見過多少世麵……

    李破就大氣多了,這玩意說的再好,也不過是一把彎刀,用著很不順手,而且那個突厥人要不是那麼顯眼拉風,估計還有著逃命的機會的。

    可見,在戰場上,是越不起眼越好,越是穿金戴銀,威風八麵,死的也就越快。

    “成,反正也沒送老師拜師禮呢,這次正好補上,就是有點寒酸,也不知老師喜不喜歡?”

    李碧頓時歡喜,眉頭張開了,小嘴也翹起來了,連連點頭,“父親一定喜歡,明天我就讓人把刀送回馬邑,說不定啊,還能給你換回點什麼來呢。”

    女生外向,那是一點都不假。

    然後就是幾塊銅牌了,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上麵刻著的也都是突厥文字。

    李碧指指點點,繼續給兩個文盲掃盲。

    “這些呢,都是突厥汗賬衛士頭領所獨有的東西,背麵都刻著金色狼頭,前麵,看這一塊,上麵刻著的是一個百字,也就是說,這塊銅牌的主人,能領一百兵,這樣的銅牌你拿回了三塊,說明最少最少你碰到了三百兵……”

    “這一塊和那塊不一樣,狼頭看著凶惡了一些,前麵刻的是個十字,也就是說,佩戴這塊銅牌的人,帶著十個人,但他卻是突厥人中比較健勇的那一類,是斥候。”

    說到這�,李碧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這些東西,若是戰時,都可以算作軍功,而且還不會小了,殺死一百個突厥人,也不定比得上拿到這麼一塊腰牌的功勞大。”

    “也就是說,你們碰上了突厥汗賬的附離子了,也就是突厥汗賬中的衛士,殺傷數百附離子,足可授開府,若能斬下金狼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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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9 23:51:02

第一百八十五章古怪

大業十年七月。

    北征大軍終於挪到了懷遠鎮,遠眺著寬闊的遼水,隋軍上下站在冰冷的秋雨當中,都是欲哭無淚,遼東馬上就要進入冬天了,這還仗怎麼打?

    但隋帝楊廣不管這些,一封封措辭嚴厲的詔令去到統兵的將軍們手中,令他們領兵進擊,渡過遼水,進圍遼東城。

    衣衫淡薄的隋軍將士,來到江岸處,卻怎麼也不願再往前挪上一步了。

    於是,十幾萬隋軍眼巴巴在河岸處瞅著對麵的遼東土地停了下來,將軍們也都有些慌了,兵變這樣的字眼兒,開始頻繁的在他們的腦海中出現。

    於是,隋帝楊廣身邊,規勸的聲音,漸漸堅定了起來,即便是皇帝大罵他們無能,怯懦,撤軍的聲音,還是一波接一波的回響在了皇帝的耳邊。

    皇帝的麵子很重要,但將軍們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在這樣一個時節才來到懷遠鎮,那麼此次出征,必定是要無功而返了。

    一旦大軍渡過遼水,那麼這支大軍是不是會像當初渡過大江的那支大軍一樣的結果呢?

    這個時候,很多人其實都挺懷念楊玄感的,要是後麵再出一個楊玄感,那麼他們就能幹脆的轉身回去了。

    不過結果差不多,楊玄感那樣的家夥雖然沒有再次出現,但已經被折騰的也是淒慘無比的高句麗人,適時的給皇帝送了台階。

    老戲嗎,請降,新戲碼,把逃到高句麗的前兵部侍郎斛斯政給送來了。



    高句麗人的反複無常,其實已經舉世聞名,他們和後來的李闖王其實挺像的,降而複叛,叛而複降,如此循環。其實已經沒有一點信用可言了。

    但和後來人也差不多,讓你明知道結果,卻總是不得不接受這種哭笑不得的現實。

    讓全軍上下鬆了一口氣的是,固執的已經近於瘋狂的隋帝楊廣好像還有點理智。也許他早就意識到了失敗的來臨,隻不過缺一個看得過去的理由。

    於是,皇帝下詔大軍凱旋,隨征諸將有功,巴拉巴拉。

    大軍一仗未打。損失了不少人馬,卻不戰而屈人之兵了。

    大業十年十月,隋帝楊廣重返東都洛陽,接下來,他用最為嚴酷的刑罰,處死了斛斯政,後來據說還蒸煮了斛斯政的屍體,令百官吃下去。

    當然,這種傳聞吧,很可能是造謠。但也不排除皇帝發了瘋,做出這麼離譜的事情來。

    反正,不管真假,楊玄感之亂到此算是結束了,隻是慢慢擴散開來的影響,卻根本無法平息。

    也許是感到洛陽太冷清了一些,因為這�死的人太多了,也許是隋帝楊廣感覺到了周圍臣子們看向他的古怪的眼神兒,也許是各處叛亂的消息蜂擁而至,讓他心煩意亂。

    不管是什麼原因吧。這位狠狠折騰了三年的帝王終於開始懷念起了長安。

    於是,在洛陽沒待多久,便起駕西去,回到了闊別數載的長安都城。

    回到長安。他也沒消停,又開始了他的創新之旅。

    回到長安他就招關西各地健兒,把新設的左右雄武府擴充了起來,這兩個在去年剛剛設立的軍府,迅速接管了宮廷禁衛的職責。

    這個時候,其實也能看的出來。皇帝對各個衛府將軍們的不信任,已經來到了頂峰。

    他寧肯讓這些沒見過幾次的陌生人,留在身邊護衛自己的安危,也不願讓那些關西世閥出身的驍果驃騎們再近身護衛於他了。

    可能是想向那些讓他感到越來越危險的臣子們,宣示自己攻打遼東的戰功,也許是想離開長安,反正,楊廣隨即派人出使高句麗,令高句麗王入隋覲見。

    毫不意外的,高句麗人默默舔著自己的傷口,根本沒搭理他。

    於是,大業十年十二月間,隋帝楊廣再議起兵,征伐遼東。

    這次呢,臣子們表現的很平靜,他們已經不願意再跟著這位狂亂的皇帝玩耍了,隨後也隻是將一條條的困難,列給了無法理喻的皇帝。

    意思很明白,隻要您能解決了這些問題,那麼,再次起兵征戰遼東也沒什麼。

    能解決嗎?顯然不能,都是大問題,天下疲敝,盜賊蜂起,和漢末亂世也差不多少了,誰能解決這樣的問題?

    皇帝憤怒的……嗯,偃旗息鼓了。

    於是,也給大業十年來了個頗具玩笑意味的結尾。

    而在這一年,榆林,馬邑等邊關守臣,皆都上奏報說,突厥人南下了。

    馬邑李靖的奏疏,更加明確一些,大業十年七月間,突厥汗賬駐於定襄郡大利城,無數突厥部落隨之南下,雲中草原,已不複大隋所有。

    這無疑是一種變相的入侵,不用遠,隻擱在幾年前,這樣的行為定然要遭到大隋猛烈的反擊。

    隋人和突厥人的鮮血,會遍灑雲中草原,隻到一方退卻為止。

    但現在嘛,大隋已經無力派兵北上,與突厥對抗了,隻短短幾年功夫,本來顧盼自雄的大隋卻已經遍體鱗傷,搖搖欲墜了,這樣急劇的變化,別說前無古人了,後無來者也是可以說一說的。

    馬邑郡丞李靖還說,馬邑守軍兵力不足,請朝廷速速派出援軍,以防突厥南下雲雲。

    沒人懷疑馬邑郡丞李靖奏報的真實性,因為天下各處郡縣,兵力都已不足。

    數十萬軍人血灑遼東,各地兵力不足才是正常的,你若是兵精糧足,那他娘的也就該造反了吧?

    於是,群臣默然,而皇帝楊廣也無法用自己天才般的腦袋,來想出一樣創新來挽救危局。

    因為那是突厥,而非笑傲山林的土匪。

    於是,皇帝近臣裴矩又開始出主意了,還是他慣用的反間計,不過這次的主意,卻是來自千�之外的馬邑。

    大業十年年末,大隋傳信於始畢可汗之弟,吒吉設,欲以宗室女許之。

    但吒吉設這人明顯膽小,來了個據婚,算是在大隋皇帝臉上輕輕來了一巴掌。

    一計不成,一計又生,裴矩再次獻計……

    於是,大業十一年初,遠在馬邑雲內縣的李破李參軍就又有事情幹了。

    ………………………………

    二月間,馬邑已經進入了春天,可是冰雪還未消融,天氣依舊帶著浸人的寒意。

    雲內縣城外,李破在馬上不耐煩的扭了扭身子,“怎麼還沒到?”

    緊挨著他的,白麵短須,身姿挺拔,正是如今馬邑兵曹參軍陳軍曹。

    斜眼瞅了瞅李破,此時他對這人算是一點好感也無了,讓他稍微有些慶幸的是,到了現在,也沒聽到什麼婚訊。

    此次來雲內縣,進了�安鎮之後,跟李碧說話也沒瞧出表妹有什麼異樣來,稍稍打問了兩句,表妹也都閉口不談自家的事情。

    看來,之前聽說的應該都是無稽之談吧?

    不過揪心的地方也有,想跟表妹討人,把那小子弄去兵曹看起來,剛露口風,就被表妹毫不猶豫的給拒絕了,讓他的心事又重了幾分。

    此時見李破有些不耐,他轉了轉眼珠,就笑道:“沒想到賢弟竟還和突厥權貴有所交往,可是省了咱們許多煩擾呢,不然的話,我還得帶人出塞一趟……”

    李破撇撇嘴,陰陽怪氣的,見過的關西人當中,就數你這小白臉油滑。

    此時此刻,李破也已經感覺了此人的不對勁兒,你說你身有公幹,卻整日�圍著個女人轉算什麼?

    哼哼,能給我李破戴綠帽子的人還沒生出來呢,等有了機會,先就斬了你小子的狗頭。

    “軍曹還別說,馬邑這地界上小弟算是看清楚了,不能跟突厥人說上幾句話,套上點交情的人都是庸才,小弟也是入鄉隨俗,你看看,到時候就用上了,讓哥哥也不必去草原上喝風,多好。”

    作為標準的“庸才”,陳稅官嘴角抽動了一下,暗罵,你交通敵國,還有理了你?

    李破沒說完,接著就道:“這次該怎麼做,就全憑軍曹您做主了啊。”

    陳稅官狠狠的吐了口氣,暗自告訴自己,這次是來做正事的,千萬不能因小失大,賬能慢慢算,要是將事情辦砸了,回去可就不好交代了呢。

    “賢弟說哪�話,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在這雲內縣,還要多多仰仗賢弟呢。”

    對這事,其實李破也挺膩歪,也許是煩了這小白臉兒,身為�安鎮將的李碧回去了馬邑,把�安鎮的軍權交到了他的手�。

    事情那叫一個多,這會兒卻還要跟突厥人虛與委蛇,來來回回幾個回合,才算把人給等來,你說這叫個什麼事兒?

    而且吧,他覺著大隋朝堂上的大臣們和皇帝一樣,腦子都壞掉了。

    這�出了事情,突厥人會是個什麼反應?這不是嫌突厥人南下的太慢,再給人家的馬屁股上來兩鞭子嗎?

    不過抱怨歸抱怨,事情卻還得做。

    這幾年,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李破也看的聽的有些麻木了,他現在已經開始琢磨,一旦突厥人大舉南下,�安鎮軍該做出什麼反應了。

    其實沒用他們等多久,一支隊伍便遠遠出現在了他們視線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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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9 23:51:39

第一百八十六章戰爭

大業十一年二月,突厥寵臣史蜀胡悉入馬邑,欲與馬邑郡丞李靖商談互易事。

    這是個正經的西域商人,重財貨,多計謀,深受突厥始畢可汗信重,商貨,各國交通往來之事盡委之。

    可以說,這人不管是在西域,還是在突厥王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不過這人的貪財,也是很有名的。

    於是,他也就死在了這上麵。

    隋大業十一年二月,�安鎮軍參軍李破,馬邑兵曹參軍陳文廣,殺史蜀胡悉於雲內城外。

    也就是說,這人剛入塞不久,就被隋人給殺了。

    可見,商人摻和到政治�來,因為時代所限,多數也就沒有什麼好下場。

    隨即,隋人傳書於突厥始畢可汗,言其寵臣史蜀胡悉私自入塞,欲降大隋,殺之。

    換句話說,就是我們替你除去了一個奸佞之臣,你得感謝我們。

    這樣的玩笑顯然讓始畢可汗接受不了,大怒之下,草草處置了漠北諸事,便南下定襄,到定襄的路上便已經傳令突厥各部,聚於雲中草原待命。

    其實這個時候,突厥人大舉南下已經是不可阻擋,馬邑雁門等地的戰爭氣氛,

也是越來越濃。

    多年之後,再和突厥較一生死的時刻已是不遠了。

    跟突厥可汗玩耍了一次,身在長安的大隋君臣都為自己找了點樂子。

    至於始畢可汗會不會率兵南下,隋帝楊廣反正是不太在乎,覺得你的父親啟民可汗對朕恭敬非常,甚至甘為奴仆,你個後生小子,又算得了什麼呢?跟你玩是看得起你。

    當然。他除了陶醉於當年北巡時的盛況之外,也沉浸在征伐高句麗的失敗情緒當中,想不起來那麼多。

    於是,他轉而又侍弄起了文章。建起了書室,增加了很多秘書官,可能是想在另外一個方麵找一下滿足感吧,誰知道呢。

    不過,大業十一年的天下。卻是更亂了幾分。

    腦後好像長著反骨的反賊李子通,跟長白山左才相鬧翻了,率兵跑去了兩淮,投了杜伏威。

    不久這位跟杜伏威又翻了臉,差點把杜伏威給殺了,率兵又去了海陵。

    晉地也終於亂象迭起。

    河北人魏刀兒起於上穀,稱曆山飛,很快接收了他的老鄉漫天王,王須拔的隊伍,持續壯大。勢力漸漸擴散到了上黨地區。

    毋端兒起於龍門,阻斷了關西和晉地的道路。

    於是,正在專心修訂著作的隋帝楊廣,終於不耐煩了。

    這個時候,他心煩意亂之下,也沒了創新的心思,於是靈光一閃,想起了可惡的高句麗人修的城堡來了,那玩意看上去不錯,也很合乎他的胃口

    於是。他下詔令各個郡縣,收攏百姓,放棄那些不必要的田地山林,建一些鄔堡來居住。既能抵抗賊眾,又能使百姓不至於從匪。

    好嘛,曆代以來,隻聽說官府拆鄔堡的,就沒聽說讓百姓建鄔堡自守的,嗯。勉強也可以說是一項創新吧。

    不過,雖然皇帝再次腦洞大開,天下百姓卻不願意,田地就這麼扔下?屋宅就這麼廢棄?

    還要跟著官府去建鄔堡?

    官吏們也不願意,朝廷不撥錢餉,空口一句話,就讓咱們帶人去建什麼鄔堡,沒喝多吧?下麵已經亂成那個樣子了,這個命令一傳下去,他們還不得被人給吃了?

    再者說了,誰願意離開自己的房子不住,住進那什麼鄔堡去?和庶民們混雜在一起?

    這個玩笑是一點也不好笑,所以,隻能是朝廷的一紙空文,沒人願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再去試探天下百姓的底線了。

    等詔令傳至馬邑,直接被馬邑郡丞李靖扔在了一邊兒,這個時候的他,已經能夠斷言,大隋氣數已盡,現在他要做的也不多。

    隻是想著瞧瞧,這個老大的帝國是怎麼轟然倒下的了,至於皇帝的命運,他也已經能夠想象的到。

    無非是自焚而死,或者被權臣殺死兩個選擇罷了。

    前者呢,還能保持住一個帝王最起碼的尊嚴,後者嘛,那可就太難看了。

    不過,如今的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取楊廣而代之,又不知有多少人,想要食其肉寢其皮呢。

    一個帝王到了這個眾叛親離,千夫所指的地步,必然也會留下千古罵名。

    不過想想這位帝王的所作所為,這些罵名,不管罵的有多難聽,隻要你活在大業年間,你就不會有半點的驚奇,而且會覺著,罵的太輕,根本不足以形容這位帝王的所作所為於萬一。

    如今,突厥人已是必然南下,會走馬邑,還是走榆林?

    既然天下的火還不夠旺,那麼他就再加上點柴禾,讓那位該死的君王,倒下的更快一些,既然天下人都在拿起刀槍,既然有那麼多的人想要稱王稱霸,既然天下百姓活的已經這麼苦了……

    那麼,就讓突厥人用他們的彎刀來做個了結吧。

    是浴火重生,還是一敗塗地,讓突厥入主中原,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李靖冷漠的想著……

    無疑,這是個失去了最為基本的信仰,忠誠以及希望的人,和其他胸有大誌的人不同,他選擇用更為激烈的方式,想要埋葬這個令人厭惡的王朝罷了。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

    所以說,這同樣也是個極為可怕的人物,當他真正感覺到憤怒的時候,做出來的事情要比旁人瘋狂的多的多。

    這個時代,孕育出了無數人中之傑,李靖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身上,同樣殘留了很多晉末戰亂以來,那些亂世豪傑的痕跡,自私冷漠而又瘋狂。

    …………………………………………

    此時,李碧已經怏怏的回到了�安鎮。

    本來這次回去馬邑,想跟父親談談自己婚事的事情,畢竟他和李破的年紀都不小了。

    世道這麼亂,還是趕緊把親結了,兩人也就可以相互扶助,同經患難,不離不棄,要是哪一天,鴛失其偶,不定還能留下些血脈。

    如今這麼吊著,實在讓人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要知道,李破時不時就要出點狀況,她呢,身為�安鎮將,不定哪天就要帶兵出征,有個三長兩短也是正常。

    如果天不假年,她卻是不願在這世上留下一樁憾事,讓人死後都不得安寧。

    可惜的是,父親根本沒理這茬,等到聽到消息的時候,李破已經在�安鎮把突厥寵臣史蜀胡悉給宰了。

    和突厥人的戰爭,好像突然間,又邁進了一步,就近在眼前了。

    李靖開始催她回去�安鎮,囑托的話也很簡單,好生領兵,如果突厥人大舉南下,馬邑城不需任何救援,你們要做的就是謹守城池,等待突厥人退兵而去。

    李碧從李靖話語中,聽出了些不詳的地方。

    但大戰即將來臨之前,還沒那麼多的兒女情長可說。

    關西人,不論男女,骨頭硬,心腸也硬。

    李碧沒多說什麼,在這樣一個時候,婚事什麼的也都成了小事,所以她隻跟父親道了一聲珍重,便帶人回了�安鎮。

    此時,被�安鎮軍已經打造了世外桃源一樣的雲內縣,也已變了樣子。

    沒等她回來,帶人斬殺了史蜀胡悉的李破,就已經緊鑼密鼓的開始準備迎接戰爭的到來了。

    小白臉還想賴在�安鎮不走,等李碧回來,他的主意李破看的很清楚,是想在�安鎮領兵。

    這一次,李破可就沒那麼客氣了,也沒跟這個精蟲上腦的家夥解釋什麼,突厥大臣都被咱們給宰了,馬邑這地方,也許很快就會淪為戰場。

    這個時候,你還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多麼的不合時宜,所以,李破隻是以�安鎮參軍的身份,令人將陳文廣和尉遲等人一堆“護送”出了雲內縣。

    然後,便下令給了雲內馬場的元朗,讓他帶人將戰馬都收攏起來,送到雲內城。

    所有雲內牧場人等,都陸續進入到了雲內城中安置。

    為了軍心士氣著想,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他又派了�安鎮的人陸續出去,把鎮軍家眷都弄了回來。

    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想著是不是去馬邑城走一圈,把馬邑城的幾個大倉掃一掃,再多弄些糧草回來備著。

    等李碧帶人回到�安鎮,李破正指揮著軍卒們,把�安鎮的倉房搬空,移去雲內城中。

    是的,�安鎮這個地方,李破根本沒想再待下去。

    他充分利用了李碧不在的這段時間,大展拳腳,在�安鎮軍當中,持續的積累著自己的威望。

    當然,這不是什麼搶班奪權,這是危急關頭,所迸發出來的岩漿般的熱情。

    他甚至已經開始不遺餘力的向�安鎮的上上下下灌輸,突厥人來到之後,若不拚死反抗,雲內這地方會是怎樣一個慘象了。

    李碧沒惱,反而表示十分的欣慰,因為李破不做,她也會做。

    正可謂是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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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9 23:52:15

第一百八十七章定策

在這個時間段�,�安鎮備戰之外,也在持續的擴軍。

    雲內縣的所有府兵,都在招募之列。

    到也沒像其他地方做的那麼慘烈,把府兵人家都給逼急了,紛紛加入了盜匪團夥。

    宣傳很重要,強扭的瓜不甜,李破要是不明白這一點,還不如就地歇了的好。

    其實也不用怎麼宣傳,突厥人即將南下的消息一傳開,不但雲內縣的人在扶老攜幼的往雲內城中遷移,便是不在雲內縣管轄範圍之內的人家,在馬邑,神武,雲內城幾個北地大城猶豫不決之下。

    一部分南下了,一部分離雲內城比較近的,則選擇投奔雲內而來。

    當然,到了這個時候,馬邑官府的縱容,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不然的話,地方官吏不會允許轄下百姓有自己選擇的權利的。

    不過,在春天�進行堅壁清野,所付出的代價也是顯而易見的。

    這一年,馬邑定是個荒年無疑。

    不管這一年經沒經曆戰爭,到了大業十二年,恐怕整個馬邑就都需要別人來救濟了。

    瞧大隋這個模樣,救濟就不用指望了,所以說,明年,馬邑必亂。

    不管馬邑的官吏們,將軍們願不願意,都要為一張張饑餓的嘴巴負責,糧食從哪�來?不用問了,搶唄。

    雁門,

樓煩,尤其是汾陽宮,晉陽宮之類的地方,都囤積了大量的糧草……

    什麼是內憂外患,其實這就是內憂外患。

    不過,大業十一年的馬邑上下,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能過去今年再說吧。

    援軍其實也不用太指望,馬邑這樣的邊塞地區,若是大隋強盛,此時一定已是大軍雲集。為出塞擊胡做準備了。

    現如今呢,援軍就算有,也會停在雁門,馬邑儼然就是戰爭緩衝區域。攻守之勢,顯而易見。

    雲內城中的人越來越多,�安鎮擴軍其實是必然的事情。

    之前不到六千的�安鎮軍,猛然擴充到了八千餘眾,從軍者。依舊是絡繹不絕,不為別的,在軍營當中,能吃上飽飯啊。

    實際上,多出來,甚至還在繼續增加的這些人馬,除了能騎善射之輩,其餘的在將領們眼中,都是炮灰,戰爭一旦來臨。這些家夥就是十足的消耗品。

    隻有在戰爭當中活下來的人,才能真正進入�安鎮軍序列。

    這個時候,雲內無疑是混亂的,一直到四月間,雲內城才算慢慢平靜了下來。

    而此時此刻,雲內縣其實已經成為了馬邑的一個獨立王國一樣的存在,無論兵員還是人口,都遠遠超過了一個位置不算太過重要的邊塞城池的規模。

    甚至於,在軍隊數量上,也遠遠將神武。馬邑拋在了身後。

    馬邑郡丞李靖上奏的馬邑缺少兵員的事情,實際上並不存在,隻是他將大部分的兵員,都藏在了雲內城罷了。

    其實。一個藏字也不太恰當。

    隻是因為道路隔絕,烽火遍地,已經沒人理會罷了,若是平安時節,這樣一支近萬人的大軍,又怎麼能藏得住呢?

    ………………………………

    四月間。雲內城八麵樓。

    李破和李碧相對而坐,這�差不多已經變成了�安鎮的中軍了。

    兩位統兵之人,都住在了這�,好好的一家酒樓,如今讓這兩位給折騰的已經不像樣子了,沒有食客,全都是大頭兵。

    不過,雖說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但兩個人這段時間單獨相處的日子可謂是屈指可數。

    沒辦法,太忙了。

    這樣忙碌的日子,很不符合李破的期望,他理想中的生活,是能過上每天吃飽喝足,曬曬太陽的悠閑米蟲生活。

    可惜,事與願違,他就沒過過幾天像樣的日子。

    想象中寬袍大袖,舞文弄墨,活的浪蕩悠閑的家夥就沒見到一個,反而滿眼的刀槍劍戟,滿耳的號角爭鳴,戾氣橫生的氛圍將他包裹的越來越嚴實了。

    這兩天,總算是把雲內城和�安鎮融合在了一起,該布置的也都布置完了,就等敵人上門了,所以也就稍微輕鬆了一些。

    而這一天,兩個人也終於坐到了一處,還沒有旁人來打擾。

    可惜,兩個人的腦袋都被各種軍務和對前途的擔憂給塞滿了,相對而坐,竟然鮮見的覺得沒了話說,也生怕一開口,談及的就是惱人的公務,破壞了氣氛。

    相對無言,到是沒有淚千行,不過要是真允許哭上一場,又沒有後患的話,兩個人抱頭痛哭好像也沒什麼不正常的。

    李破瞧著李碧,少女……嗯,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少女了,都快雙十年華了,這年頭應該進入老姑娘行列中去了。

    李碧黑了,也瘦了,顯得眼睛格外的大,不過看上去可一點不可憐,滿身都是軍中的凝肅氣息,好像一把被磨的有些過火的刀。

    李碧瞧著李破,半大小子……嗯,也二十的人了,是正經的成年男子了,半大小子的稱號也被歲月拋在了身後。

    李破黑了,也瘦了,下巴上還長出了不少唏噓的胡茬,他也一點不可憐,眼睛中現在總是放射著森冷的光,好像見誰都要上去砍幾刀似的,因為處於上位的原因,身上威嚴之氣漸重。

    濃重的雄性氣息,在他身上張牙舞爪,差不多,這已經是個標準的大隋關西門閥成年子弟的形象了,區別之處可能隻在於,他的眼睛不是總看向天空,不時的會掃一眼腳下而已。

    沉默良久,李破終於口吐人言,“這一戰過後,我就去跟老師求親。”

    慣常的,李碧剛激動了一下,他就又加了一句不著調的,“總不能讓咱們光幹活,不吃草吧?我都有點懷疑,你是不是他親生的了。”

    哢嚓,李碧直接將茶碗頓在了桌子上,茶碗當即就裂了。

    呼呼喘了兩口粗氣,瞪著眼睛就問,“你拿什麼跟我父親求親?”

    氣氛終於正常了,李破撇了撇嘴,“咱們帶著這麼多的兵,就算空著手去,他也不能不答應,總不能真讓我去砍一杆金狼旗給他吧?”

    這麼商量婚事的,估計就算大隋胡風再盛上幾倍,這也是絕無僅有的一對兒了。

    本來說的是喜事,李碧也早想聽聽李破怎麼說了,但這會,她隻感覺到怒發衝冠,根本沒有一點的喜悅羞澀可言。

    “啊?你這是打算搶親還是兵變?”

    李破想想,覺著娶老婆娶成那樣的話,確實有點不對勁兒,“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你看你著什麼急啊,我這不是怕一仗下來,我缺個胳膊短個腿什麼的,好好一門親事就弄的沒了影嘛。”

    “你……”

    李碧氣結,撫了撫胸口,才算把這口氣給順過來。

    氣道:“行,行,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跟你說一句,就算你掉了腦袋,我過後也嫁給你,怎麼樣?滿意了嗎?”

    尼瑪,李破滿頭黑線,算你狠。

    當然,和之前一樣,幾棒子下去,總有故事在後麵等著李碧呢。

    “好了好了,不就是彩禮嗎?我早就想好了,還是份重禮呢。”

    李碧惡狠狠的瞪著他,就是不接茬,連掉腦袋這話都說出來了,氣哪兒那麼容易消下去的?

    李破暗自撇嘴,不捧場咱也要說,“你看啊,今年不管突厥人來不來,馬邑都是絕收,明年糧食肯定捉襟見肘。”

    “要是換了我是突厥人啊,其實今年不必南下,等著就行了,咱們這兒啊,明年肯定比今年更亂,誰有糧草都捂著,誰還能接濟誰去?所以,明年開春,這邊塞之地想不亂都不成。”

    “不過呢,以我在草原所見所聞,突厥人沒什麼腦子,估計不會等到明年。”

    “別看突厥人氣勢洶洶的,明年大家能不能吃飽飯,咱們還就在突厥人身上打主意了,突厥人一來,後麵跟著的肯定就是糧草輜重啊。”

    “所以,我想了想,三條路。”

    “第一個,戰時拚一拚,擊潰了當麵的敵人,衝過去,搶一部分牛羊回來。”

    “第二個,等突厥人一退,突厥人的大軍也不可能常駐雲中,出塞估計也就散了,明年開春,咱們帶兵出塞,搶了就走,UU看書( www.uukanshu.com )膽子再大些,就到定襄郡走一圈,說不定還真能砍下一杆金狼旗帶回來呢。”

    “第三個,突厥人不太好惹,咱們又損失慘重,無力出塞作戰,那就隻能南下了,去雁門借點糧食回來……”

    “隻要手�有糧,還換不回來一個婆娘?我還真就不信了。”

    可以說,幾個月的折騰,讓李破的智商噌噌的往上飆,要是真過上混吃等死的日子,他肯定想不到這些。

    當然,他這個�安鎮的後勤大總管,對雲內以及�安鎮的糧草儲量,也心知肚明,於是也就充滿了擔憂。

    餓肚子這種事情,他真的是經曆夠了。

    聽著聽著,李碧的氣也就消下去了,李破說的確實有道理,當然,其中不可控的地方,也比比皆是,但總歸是個不錯的謀劃,不是什麼華而不實的上中下三策,而是實打實的就事論事。

    不過聽到最後一句,又把她給氣著了,我讓你拿糧草換婆娘,嗖的一聲,茶爐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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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9 23:52:55

第一百八十八章被圍

百忙之餘,�安鎮軍的兩位主官在八麵樓�做了一次比較深入的交流,過後,李破青了一隻眼睛,腮幫子也有點腫。

    �安鎮將李碧看上去到沒什麼,但渾身上下那難受勁,就隻有她自己清楚了。

    別想歪了啊,這公母兩個,又幹了一架,算是給繃緊了神經鬆了鬆弦子。

    兩個人也許是打累了,還相擁著小睡了一會兒。

    這算是兩個人最親密的一次接觸了。

    過後,總算心平氣和下來的兩個人,定下了一些策略,能不能完成兩說著,但兩個人都明白,一旦突厥人來了,那就真得拚命了。

    還是那句話,戰爭年月,容不下太多的兒女情長。

    接下來,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在等著他們,他們必然也沒有隋帝楊廣那麼大的心髒和閑情雅致。

    都是唯恐考慮不周,讓突厥人鑽了空子。

    接下來,守城的各種演練已經成為�安鎮上下必備的軍事訓練項目,一隊隊的�安鎮兵卒,走上城牆,來來回回的折騰。

    王慶帶著許昭等人,把城外的樹林子都給砍光了,工匠們在加緊製作各種守城軍械。

    接著,李碧又命李五帶人,讓雲內縣令帶著挨家挨戶的拜訪那些城中富戶,威逼利誘,除了讓他們獻出一些糧草,將成年的丁仆都交給�安鎮軍之外。

    還務要保證一旦突厥人來了沒人敢去拚著性命不要,

給突厥人開城門。

    �安鎮的騎兵,是�安鎮軍最為犀利的進攻武器,由李碧和李破分別統領。

    兩個人也終於分開了,李破坐鎮於八麵樓,李碧則去了南邊兒。

    實際上,這個時候就和李破的料想產生了很大的偏差。

    到了五月間,突厥人沒多少動靜,馬邑那邊卻傳來了消息。

    唐國公李淵成了河東撫慰大使,領兵進入晉地。順道在龍門擊潰了毋端兒反軍,取得了一個開門紅,同時也算是打通了晉地到關西的道路。

    這樣一來,隻要有這位撫慰大使在。其實晉地就不會陷入無政府狀態,很可能在明年的時候,馬邑這樣的邊塞會得到糧草兵員之類的支援。

    至於今年,還是歇歇吧,李大使如今還沒走到晉陽呢。

    不過。不得不說有些人吧,平時看不出來,到了危急關頭,他就是靠不住。

    比如說雁門太守王確,聽聞李大使到了河東,立即拋下公務,跑去了晉陽,準備迎接李大使的到來。

    這無疑是被嚇跑了,很多人,也開始派人前往突厥。至於幹什麼,那還用猜嗎?

    李淵帶著他從西北收攏來的兵卒們,走的很慢,後來更是停下了,據說是想去上黨剿除匪患。

    可見,人家也不傻。

    不過傻的人有啊,皇帝楊廣在長安呆的不舒服了,他這個時候,卻又懷念起了東都洛陽,因為那�沒有那麼多居心叵測的目光。也沒有手握兵權,令人膽戰心驚的關西世閥。

    於是,這位皇帝再次倉促啟程,跑到洛陽去了。

    到了洛陽他還沒消停。又命宇文述,裴矩等再造龍舟,之前他乘坐的那些,不是舊了,就是被楊玄感一把火給燒了。

    這個時候,他造龍舟的本意很可能是想去讓他感到安全的江都。畢竟,那�才是他的起家之地。

    江南的大閥豪門,在那個時候,都跟他交從往來過,對當時的晉王評價頗高,因為正是他,在文帝下令廢棄佛廟,主張文治的時候,保全了江南的眾多佛寺道觀。

    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江南,同樣的烽煙四起,還會不會歡迎他這個造遍冤孽的佛子可就難說的很了。

    大隋的最後一口氣,將息未息,隋帝楊廣很幹脆的掐斷了它。

    可能是覺著,自己當年身為晉王,竟然到現在都沒去晉地看過,也許是覺著,自己到過西域,看到了西域風情,去到了遼東,看到了遼東風雪,去到了江南,看到了煙雨迷蒙。

    他還沒到晉地旅遊過,豈非是生平憾事?

    當然,也可能是突厥始畢可汗今年未曾朝貢,又傳來突厥想要叛反的消息,讓他感到,自己這位軍神又到該出場的時候了。

    於是,皇帝楊廣在六月間,從東都起駕,下詔北巡。

    這一次,聲勢可就沒法和當年北巡榆林相提並論了,別說數十萬大軍了,就算是十萬人都沒有,隻有可憐巴巴的幾萬人跟著他一起從東都起行。

    作死的事情,這位皇帝已經幹了不少,但這一次,卻是其中最為嚴重的一次。

    他不但在戰爭迫在眉睫之時,準備親身伺虎,而且,害怕老虎不知道他來了,派人傳訊突厥始畢可汗,令他來晉地朝拜,一如他的父親啟民可汗做的那般。

    詔令走的是驛道,經的正是雲內城。

    看到使者,�安鎮軍的兩位主官心情不一。

    李碧被唬了一大跳,然後就覺著,皇帝肯定瘋了,生怕突厥人南下的慢了,才會想出這麼一個主意來提醒人家。

    李破卻是樂了,對啊,這要是不來提醒,還就忘了,應該……好像是有這麼一出來著。

    這可真是太好了,有皇帝做餌,突厥人還不得瘋了似的追著皇帝跑?雲內這邊,肯定是壓力大減啊。

    這位出身洛陽大閥的使者看上去也是如喪考妣,嗯,用視死如歸來說也不為過,也不知他得罪了誰,才被派了這麼個倒黴任務。

    不過,令人詫異的是,隔不了多久,這位使者和扈從人員,竟然全須全尾的回到了雲內,並頗有點劫後餘生的跑了。

    李破抓緊時間問了問,才知道,好像突厥可汗還挺溫柔,沒怎麼為難他們,雖然突厥汗賬�有很多人,好像恨不得把他們吃了,但總歸還是活著回來了。

    至於始畢可汗說了些什麼,那就隻有正使一人清楚了,那是要回報於皇帝的。

    李破猜了猜,不用太聰明的頭腦,李破就能明白,這麼大個驚喜送過去,換了是他,應該也怕驚走那麼肥碩的一隻獵物吧?

    稍稍收斂一下殺氣,那不也是應該的?

    不過顯然,隋帝楊廣現在已經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智商可能也在常年的創新當中,消耗殆盡了。

    於是,他被氣著了,始畢可汗跟他說,人家太忙,今年就不來拜見你了,等明年你再來一次,我帶大兵恭候於你。

    這種軟中帶硬,硬中帶刺的話,讓楊廣無法忍受。

    於是,七月間渡河,八月間便進入了雁門北部,隨從人等,也擴大到了八九萬人上下,他顯然是想跟始畢可汗較較真,我今年就來了,你能怎麼樣?

    始畢可汗聽聞隋帝真的來了,不由大喜過望,恨不能大呼一聲,天助我也。

    隨即,他便率領已經聚集在雲中草原的近三十萬人馬,蜂擁南下。

    這毫無疑問,算得上是傾力一擊。

    要知道,突厥汗國雖然總是號稱帶甲百萬,實際上,他們最為強盛的時候,也不曾一次動用過超過三十萬人的人馬。

    這�麵原因有很多,一個是突厥人的疆域太大了,橫亙東西,交通南北,為了一次戰爭,聚集太多的人馬,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二來呢,部落聯盟的形式,也讓他們總是無法齊心合力,有的部落根本不願意派兵為可汗效力。

    三來呢,突厥的內部鬥爭,從來不曾平息過,不論是可汗,還是各部首領,能用五分力的時候,絕對不會用上六分,總要留著家底,來提防那些背後捅刀子的家夥。

    能在半年的時間當中,聚集近三十萬兵馬,這就是突厥越來越強盛的表現,同樣,也代表著始畢可汗被隋帝楊廣差點氣瘋了,才會聚集如此大軍,準備大舉南下。

    當然,這�麵不能排除,隋人內亂,正好趁火打劫的心思在�麵。

    隋帝楊廣還算幸運,因為他有個好妹妹,如今的突厥可敦,大隋和親突厥的義成公主,先期派人傳訊給楊廣,始畢可汗已經率兵南下了,讓他迅速南歸。

    實際上,不用義成公主傳訊,隨著北上的路途漸漸延伸,楊廣身邊的大臣們都開始亡魂皆冒,各種規勸之言就都來了。

    這讓楊廣的行程比他預計的要慢上許多,沒有進入馬邑地界。

    其實,按照這位已經有點瘋癲的皇帝的設想,他是要去到雲中草原,麵見一下背信棄義的始畢可汗,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以他獨特的人格魅力,說服並讓始畢可汗繼續稱臣的。

    但……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來跟你說話,你竟然想派兵捉我回去,太玩賴了啊你。

    於是,義成公主傳過來的消息一到,大臣們二話不說,裹挾著皇帝,便狂奔向雁門。

    因為這個時候,突厥大軍已然漫過了長城,迅速的往南急速突進,不用問了,目標就是皇帝北巡車駕。

    於是,北地就此又出現了一位被北胡大軍圍困的皇帝。

    大業十一年八月,隋帝楊廣被圍雁門。

    同樣被圍的,還有雲內,神武,馬邑等北地城池。

    局麵更為嚴峻的是,馬邑郡丞李靖因應皇帝於道左,連同馬邑一些佐官將領,一同跟著皇帝跑去了雁門城,整個馬邑群龍無首,危在旦夕。

    而雁門郡太守王確,倒黴的在晉陽成為了隨駕人員中的一個,又被帶回了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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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9 23:53:43

第一百八十九章仇恨

大業十一年八月,如果你登上任何一座位於馬邑的高峰,你都會看到一生都難以忘懷的景象。

    如同潮水般的大軍,從曠野間漫過去,密密麻麻,黑壓壓的好像烏雲一般,一直延展到天邊盡頭。

    如同滾滾雷霆般的馬蹄聲,成為了天地之間唯一的聲音。

    大軍後麵,跟著的則是無數的牛羊和馬匹,所過之處,連草皮都啃了個精光。

    十數年來,突厥人再次大舉南下,兵鋒之盛,亙古皆無。

    用後來人的話說,便是戎狄之盛,古之未有也。

    近三十萬突厥大軍,蜂擁南下,其景象,比之當初隋帝楊廣率百萬大軍北征,也不遑多讓。

    這是突厥最為強盛的時節,也是中原帝國最為衰弱的時刻,於是,這一幕震撼的景象,便出現在了大隋境內。

    這幾乎是一種必然……

    但每一此必然,都也定是種種偶然的集合。

    無論是隋帝楊廣,或是他的寵臣裴矩,或是馬邑郡丞李靖,中間還夾雜著無數其他人的因果,也才形成了大業十年的這個結果。

    這些大人物們操縱著曆史的進程,然後融入其中卻又被曆史所操弄,不過無論是英雄造時勢,還是時勢造英雄。

    對於天下大部分人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突厥人南下了,八月中,神武城破,不是突厥人攻勢有多猛烈,而是有人打開了城門,將突厥人迎入了城中。

    而突厥人初來貴地,表示還有些放不開,於是殺了些人,搶了些東西和女人,便消停了下來。

    但雁門那邊。就不太一樣了……

    不過雁門如何如何,突厥人的大軍主力並未在馬邑停留多久,隻是派兵圍住了馬邑幾個大城,其實也隻是以監視為主。並未傾力攻打城池,主力便快速的進入了雁門境內。

    雲內城當然也不能免,突厥人踏著漫天的煙塵,出現在了雲內城下。

    但……可憐巴巴的兩萬多人,駐紮在雲內城下。還嚎叫著讓城中之人趕緊投降,不然進入城中,便是雞犬不留雲雲,對於已經備戰了半年的�安鎮上下來說,就有點玄幻的意味了。

    現在駐守於城中的�安鎮軍,也已經有一萬出頭。

    而且,他們中間大部分,都可以說是馬邑府兵的精銳,常駐邊塞的邊軍勁旅。

    即便是突厥人十萬人來到如今的雲內城下,也要頭疼一番。別說就這點人馬了,攻城他們肯定不成,看的就是隋軍有沒有和他們野戰的欲望了。

    一群人趴在雲內城的城頭上往下瞧,都知道突厥人南下了,長城守軍的烽火,點燃了一串兒,瘋狂逃竄到雲內城這�的三四百長城守卒,臉嚇的和死人一樣白。

    大軍,鋪天蓋地的大軍,根本數不過來的大軍。

    這就是�安鎮軍上下得到的第一條比較詳實的敵情。

    但現在。一群將領,望著城下突厥人建起來的亂七八糟的帳篷,腦袋上都是問號,他娘的突厥大軍呢?

    兩萬人其實不算太少了。這樣一群騎兵,在草原上那會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

    但和他們想象中,還是相差的太遠了,按照�安鎮軍的兵力,突厥人怎麼也應該來四五萬人才合適吧?

    要想攻下雲內城,那來上十萬人。其實也不嫌多。

    尤其是見過了一次大軍征戰,從遼東逃回來這部分人,看著城下的突厥人營地,和四處繞城亂竄的突厥騎兵,都覺著,突厥人的兵力真是少的可憐。

    “恐怕有詐啊。”這是比較理智的。

    “他娘的,管他呢,俺願率兵出城一戰,看看他們有多大能耐。”這是比較熱血的。

    “等等吧,不定是突厥人的前鋒所部呢。”這是相信突厥人應該還算聰明的。

    “兩萬騎不算少了,功城不行,若要野戰的話,咱們可不是對手。”這是比較實在的。

    “要不,今晚俺帶人出城,試探一下?”這明顯是比較狡詐的。

    李碧和李破對視了一眼,心中卻都有了些底氣。

    不是他們比別人聰明,而是他們得到的消息比別人要多,之所以秘而不宣,就是怕突厥人大舉而來,眾人卻心存僥幸,不能力戰的緣故。

    現在嘛,到是無妨了,突厥人根本沒將�安鎮和雲內城放在眼中。

    原因嘛,估計也隻有兩個,一個是皇帝的光環太亮了,引走了突厥主力,讓突厥人根本不願在雲內城這�浪費兵力。

    二來呢,突厥人也許根本不知道,�安鎮軍兵力在這一年當中,膨脹了數倍,於是,他們輕敵了。

    當然,之外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隻要捉住了皇帝楊廣,北地戰局可能瞬間便會轉向另外一個方向。

    北地城池再是堅固,兵力再多,也許隻要拉著皇帝楊廣在城外轉上一圈,許多堅城要塞,也就可以不戰而下了呢。

    而且,時間也很重要,如今已經是八月了,大雪可能隨時會落下來,秋末冬初雖然是突厥人最好的用兵時節。

    但天氣若再冷一些,突厥人皮再厚,他也熬不過北地的冬天,所以說,給突厥人的時間並不多,也就兩三個月的功夫。

    李碧和李破都鬆了一口氣,如今看來,最壞的情形並未發生,雲內城肯定是安然無憂了最大的危險,可能隻會出現在突厥人退兵的時候了。

    至於眼前的兩萬多突厥騎兵,還是那句話,在草原上碰到了,那將是一番非常艱難的苦戰,但誰勝誰負也不好說,隋軍勁旅,從來不怕什麼草原鐵騎。

    而現在嘛,除非你是天兵天將,不然的話,連雲內城的城頭你都別想碰一下。

    李破擺了擺手,頗為嘈雜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這一下便凸顯出了李破非同一般的地位,這不但因為他和�安鎮將李碧的關係非常緊密,而且因為,在�安鎮軍成軍之後的一年多時間�,他表現出來的非同一般的才幹和果決,已經在軍中樹立起了屬於他自己的威望。

    尤其是在八麵樓遇襲之後,還有率部出塞,與突厥汗賬近衛附離子一戰,殺死了數百突厥勇士浴血而還的事情在軍中傳開以後。

    他便隱隱成為了�安鎮軍當中,另外一個首腦了。

    眾人安靜下來,李破示意李碧說話,李碧抿了抿嘴唇,卻向他斜了斜眼睛,這是兩個人僑情的退讓呢。

    但其他人不懂啊,看著這兩位眉來眼去的,都是一陣惡寒,心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能不能別這麼沒心沒肺的,軍心還要不要了?

    最終,還是李破開了口,沒辦法,想娶人家當婆娘,人家看來是想把�安鎮軍當嫁妝了,你這彩禮肯定也得差不多吧?所以啊,看來這一戰拚上小命也要打出一個模樣來了。

    李破臉色漸漸沉肅了下來,拍了拍城垛,道:“沒什麼可說的,咱們出城要吃虧,那就把突厥人放進來,傳令……”

    …………………………

    第二天,雲內城安靜如初,突厥人也不累,繼續在城下喊話,一點攻城的跡象也沒有。

    正午時,突厥人有了些異動,推出一些衣衫襤褸的人來,各個年紀都不小了,大約有數百口。

    突厥人嚎叫著,一排排彎刀斬下,一個個頭顱滾落在地上,一腔腔鮮血噴灑而出,不多時便為雲內城這地方添了數百條冤魂。

    這是些不願離開故土的隋人百姓,胡人相戰,總會有意無意的彰顯一下他們殘暴的地方,不論過去,還是未來,好像從未變過。

    接著也是老戲碼了,一個個北逃投了突厥人的隋人騎著戰馬來到城下,大聲的宣揚著突厥可汗的仁慈,允諾出無數條件,然後又是一陣的恐嚇。

    顯然,帶兵的突厥將領很想拿下這座城池,將自己的中軍搬到城�去,舒服的享受一段時間。

    他們絲毫不知道,城頭上的�安鎮軍兵卒們,心中的怒火已經被他們點燃了起來。

    強壯彪悍的北地男兒,也許並沒有那麼多的忠誠可以奉獻,也許在迫不得已之下,他們也很願意在突厥的金狼旗下,為突厥可汗效力。

    但他們生活在馬邑,UU看書(www.uukanshu.com )這�是他們的家園所在,眼前被突厥人像狗一樣殺死的人,是他們的鄉梓父老。

    突然之間,之前聽聞到的一切關於突厥人的事情,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一個個粗糙的麵容,開始變得扭曲猙獰,眼睛也慢慢浮現出了血絲,那些鮮血,沒能讓他們恐懼害怕,卻讓產生了仇恨。

    城上一箭射下,精準的將一個正在呼喊的隋人,射下戰馬。

    頓時,城上響起一陣歡呼,城下的突厥人卻惱怒的回射了上來,於是,一片咒罵聲中箭矢在城上城下飛舞來去。

    �安鎮軍和突厥人的第一次交流,就這麼開始了。

    居高臨下,弓箭精良的�安鎮士卒明顯占了很大的便宜,一個個不慎進入射程之內的突厥騎兵倒栽下馬,城上卻隻有一個隋軍士卒不慎被流矢射中,成為了�安鎮軍第一個負傷的倒黴蛋。

    直到兩軍軍官大聲吼叫著,才讓麾下士卒停止了這種毫無意義的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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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9 23:54:14

第一百九十章悲劇

這一仗,是�安鎮的初戰,不容有失。
無論是李碧還是李破都明白這一點,�安鎮軍的來曆很雜,初戰一旦失利,麵對的又是突厥大軍,很難說後果會怎麼樣。
如今的北地男兒,和北邊的草原人其實沒多少差別,他們信奉強者,鄙視弱者,更不願意站在失敗的一方。
也就是說,他們的忠誠是禁不住太嚴酷的考驗的,除非你帶領他們取得一個又一個的勝利,他們才會為你拋頭顱灑熱血而無怨無悔。
是的,民族大義什麼的趁早歇歇,他們中間很大一部分人,連自己的祖宗是胡人和漢人都分不太清楚,你跟他們談民族大義純屬扯淡。
這是個比較特殊的時間段,隋人確實已經產生了自己的歸屬感,但時間還太短,歸屬感並不算強烈,從北地豪傑紛紛稱臣於突厥,就能明顯的看出這一點來。
所以,隻有勝利,隻有充足的糧草,隻有彰顯聲勢,才是凝聚軍心的好辦法。
換句話說,在這個時代,打造不出以民族感為靈魂的軍隊,無論大隋,還是突厥,都是如此。
李破和李碧都不會想那麼多,想那麼遠。
他們隻是知道,這一戰必須打好。
他們在這一年多當中,已經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讓�安鎮軍漸漸成型,並逐步得到了將領兵卒的認同和信任。
但這還不夠,他們還缺乏最後一個條件。那就是用敵人的鮮血,和無數的屍體,鑄就他們的榮耀,也才能讓他們徹底掌握住這支越來越龐大的軍伍。
所以。為了這一戰,他們已經準備良久,敵人若大舉來犯,他們已經做好了率軍苦戰的準備。
要是敵人來的不算太多,卻又絕對不少,其實那才是最為糟糕的情形。敵人也許就不會猛烈的攻城,他們很可能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和敵人對峙下去。
如果來的人少……那就太理想了,說明敵人輕敵了。
突厥人到達雲內城外的第四天晚上,幾支綁著書信的箭矢從黑暗中,射進了突厥人的營地。
一間最大的氈帳�麵。閃爍著燈火的光芒。
年輕而強壯的吉思正在跟一支羊腿較著勁兒,滿是油膩的大手像是抓住了敵人的脖子一樣,死死攥住骨棒,堅硬的牙齒不停的在骨棒上弄出噶吱吱的脆響。
這是個突厥人,

但細長的眼睛,扁平的麵部輪廓,卻又與高眉深目的突厥人有著差異。
好吧。他是個鐵勒人,就像是鮮卑人進入中原之後,他們的後裔很喜歡將自己當成漢人一樣,鐵勒人如今和突厥人也可以說是不分彼此了。
吉思是鐵勒仆骨部大首領的弟弟,此次跟隨始畢可汗南下,率軍來到了雲內城下。
他率領的兩萬餘人馬,皆是鐵勒勇士。
和隋帝楊廣並不太信任關西世閥一樣,始畢可汗對鐵勒諸部也充滿了警惕。尤其是像仆骨部這樣的鐵勒大部,更是如此。
於是,勇猛之名傳遍土拉河兩岸,連清涼的土拉河水都在傳唱著他的勇名的仆骨部王族,仆骨吉思,便隻能帶領著他麾下的鐵勒勇士們,成為了一支無足輕重的偏師。
隋人的堅城很高大,吉思在見到這座城池之後,很快就意識到,除非勇士們插上翅膀,不然的話,他們是爬不上去的。
這讓本來就感到很憤怒的他,更加的憤怒了起來,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這樣一個夜�,還在啃羊腿,他將那想象成了怯懦的隋人的肉。
他此時已經開始想象,攻入隋人的城池之後,該怎麼對付那些隋人,是像原來一樣,將敵人拖死在馬尾巴後麵呢,還是直接砍掉他們的腦袋?或者,可以用沸水煮死一些呢?
不過就在他沈醉於幻想出來的殺戮景象中的時候,他忠誠的衛士,悄悄鑽了進來。
衛士和他一樣被草原上的寒風吹的分外粗糲的麵容上,帶著詭秘的笑。
“將軍,他們說的沒有錯,隋人並不齊心,有人想要打開城門,迎接咱們進去呢。”
吉思愣了愣,然後猛然大喜,順手將羊骨頭扔的老遠,雙手在胸口上不停的擦著,“哦?我的兄弟,你可真是為我帶來了好消息,在這�一直呆下去,我怕我的刀都會生鏽了呢。”
衛士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捶打著胸膛,“在您的光芒之下,隋人隻能像老鼠一樣躲藏,明天,勇士們會跟在您身後,去將他們挖出來。”
吉思哈哈大笑了起來,轉頭卻問道:“他們是怎麼說的?”
“他們用箭帶來了音訊,說明天一早,天色一亮的時候,便會為我們打開城門……”
吉思摸著自己堅硬的胡茬,興奮的時候,他像一隻獅子,而冷靜下來,他就是一位合格的統帥了。
他像野獸一樣在帳篷�逡巡了兩圈,“我們都說,怯懦之人的話語,不能聽信,更何況,還是敵人……那些白小子告訴我們的一切,可都帶著腥臭的味道呢……讓卡蘭他們都過來吧,我要跟他們商量一下。”
所謂的白小子,是鐵勒人對突厥主部的蔑稱,此時,也可以用在隋人身上。
他們因突厥人而強大,卻也因突厥人而衰落,所以,鐵勒諸部雖為突厥諸部最為重要的組成部分,但他們反抗突厥人統治的鬥爭,從來沒有停止過。
這個夜晚,對於鐵勒人而言,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天還沒有放亮,身上穿著破爛的皮袍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蠻荒氣息的鐵勒戰士們便已經在首領們的催促聲中,翻身上馬,一群一群的悄悄出了營地。
他們都是好的戰士,卻並不太擅長陰謀詭計,草原戰爭的直來直去才符合他們的性格,來到隋地,麵對狡詐的隋人,他們在戰略戰術上天然便處於劣勢。
鐵勒將領們商量了一個晚上,其實也沒商量出個什麼,隻是覺著這麼輕鬆的進入隋人的城池,有點危險。
於是,他們也做出了簡單的應對。
黎明前的黑夜,靜悄悄的,不時傳來鐵勒戰士的說話聲,確實,精巧點的計謀,對於這些粗糙的鐵勒戰士的要求,真的是有點高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就在鐵勒將領們有些不耐煩,底下已經傳來咒罵聲的時候,高大厚重的大門,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吱扭扭的聲音中,緩緩打開。
十幾個人費力的推著城門,絞索也在嘩啦啦的響著,從漸漸敞開的城門中,探頭探腦出來幾個人,不停的向等候已久的鐵勒人招手。
吉思盯著眼前的一切,感覺不太真實,卻又不得不相信,城門就這麼在鐵勒勇士的麵前打開了。
他漸漸興奮了起來,但還是按照之前和將領們商量好了的,揮了揮手,早已按捺不住的前排戰士,頓時催動戰馬,向城門湧了過去。
密密麻麻的馬蹄聲,終於響起,也象征著雲內城攻防之戰的開始。
城頭上有人在驚叫,兵刃的撞擊聲和慘叫聲,突然便響了起來,隨即便是低沈的號角聲,嗚嗚的傳向四方。
那肯定不是鐵勒人的進攻號角,而是隋人在示警。
打開城門的隋人,掉頭就跑,好像是要去幫助同伴,城牆上的人影漸漸多了起來,驚慌的呼喊著,來回奔走,讓吉思終於相信,這座隋人大城,真的是向自己敞開了懷抱。
但他還是沒有下令,全軍向前。
一千個鐵勒勇士,足以守住敞開的城門,不需要太著急。
一千個勇士,確實可以守住城門,但教訓是如此的深刻,他們商量了一晚上,UU看書( www.uukanshu.com )竟然忘了商量那個看上去挺寬的城門有多窄。
因為草原上的部落,從來沒有城門這玩意,上次鐵勒勇士衝入城池的時候,嗯,差不多可以追朔到他們的祖先匈奴人那�去了。
當然,這是開玩笑,他們還曾經參加過一些奪取西域控製權的戰爭,不過,突厥分裂了,也就意味著鐵勒人分裂了,在突厥王庭統治下的仆骨部勇士,看見一座城池的機會,是少之又少。
而且,他們非常缺少謙讓精神。
於是,悲劇發生了,高速奔馳的戰馬,紛紛湧向大開的城門,轟的一聲……有的竄進去了,有的直接就被擠出了城門範圍,直接撞在了城牆上。
站在一個視野開闊的樓宇上麵的李碧,目瞪口呆的看著,突厥人瘋狂的自殺行為,覺得李破說的真對,突厥人好像不怎麼聰明啊。
這無疑就像在一個非常嚴肅的場合,突然有人放了個屁,還很響很臭的那種,充滿了令人尷尬的喜劇效果。
當然,換在戰場上,那簡直就像是一個災難。
鐵勒勇士們,頭一次在沒遇到敵人的時候便弄的人仰馬翻,人馬骨頭折斷的聲音,此起彼伏,夾雜著人們的驚呼聲,慘叫聲,就像後來的一場連環車禍般熱鬧。
敵人的自殘行為,讓劇本明顯發生了偏差,好在,李碧並非一個固守成規的人,他揮了揮手手,一群盔歪甲斜的騎兵,從街道上奔跑了起來,迎向了入城的突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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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1 09:56:56

第一百九十一章陷阱

雖說開局有些逗比嫌疑,但在戰場上,沒那麼多的後悔藥可吃,仆骨人很迅速的接受了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憑借他們的優良的馬術,很快便調整了過來,通過了雲內城的城門。

    這會兒,他們麵對的是一些看上去是倉促迎戰的隋軍騎兵。

    百十多騎和通過城門的鐵勒騎兵,廝殺在了一起。

    幾乎是一瞬間,城門後的空地上便亂成了一團,喊殺聲四起,徹底打破了雲內城這個清晨的寧靜。

    一個個戰士被砍翻下馬,騎士驅動著戰馬,在空地上來回奔馳,相互糾纏絞殺。

    隋軍騎兵雖然不多,但還是將突入城中的鐵勒人堵在城門口處,很快,城中又陸續出現了一些隋軍,加入戰團。

    源源不斷進入城門的鐵勒騎兵也加入了進來,卻隻能讓這�更加的混亂,任憑鐵勒將領們拚命呼號,也隻能在這�蝟集成一團,竟然無法迅速突進。

    不過,這種僵持隻持續了不長的一段時間,隋軍終於不支,扔下了一地的屍體,陸續逃往城內。

    城外的鐵勒人大軍,冷漠的看著這一切。

    實際上,他們的仆骨吉思將軍已經快要出離憤怒了,心中已經咒罵了不知多少遍,愚蠢的卡蘭,讓仆骨勇士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笑話。

    當城內的鐵勒騎兵終於吹響了號角,這也意味著,他們驅散了抵抗的隋軍,牢固的占據了城門。



    這個時候,仆骨吉思也不再有任何的猶豫,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若這個時候,他再要等在城外,等卡蘭帶兵衝上城牆,那麼他也就不配再帶領仆骨部的勇士們作戰了。

    他果斷的舉起手臂。用力揮了揮手。

    鐵勒人進攻的號角,終於響起,大軍開始向前湧動。

    如果在草原上,他們這個時候一定會漸漸加速。衝進敵人的部落。

    但之前發生的一切,終於讓他們想起,他們並非是在草原上,這是見鬼的隋人的城池,是有著城門和城牆的。

    於是。他們在前進當中,隊伍慢慢變成了錐形。

    大軍魚貫進入雲內城中,很順利,雲內城�隋人的房屋鱗次櫛比,但鐵勒勇士們並沒有那個閑心和眼光,去評論這種異域風情,他們現在隻想把這�變成血與火的海洋。

    英勇,卻同樣殘暴的仆骨吉思,眼睛慢慢浮上了一層血色,他猛的抽出彎刀。高高舉在頭頂,他不像那些白小子,他是仆骨吉思,鐵勒人中最勇猛的戰士,他最喜歡看到的是敵人輾轉哀嚎的樣子。

    他縱聲高呼,“勇士們,這�屬於我們了,戰利品就在眼前,你們還等什麼?”

    鐵勒勇士們隨即爆發出狼嚎一樣的呼嘯聲,紛紛催動戰馬。他們確實已經也等不及了。

    但幾乎與此同時,轟然一聲大響,早已吊在內側城門的鋼鐵柵欄轟然落下,將下麵的幾個鐵勒騎兵連同他們的戰馬。砸的骨斷筋折,鮮血好像噴泉般四下濺落,順便切下了鐵勒大軍的一個尾巴。

    城頭上悠長的號角聲,不斷響起,回應的是城中四麵八方傳來的號角聲。

    這顯然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陷阱,也許。對久經沙場的隋人將領沒多大作用,但對沒見過多少世麵,隻在草原上稱王稱霸的鐵勒人來說,卻顯得那麼的周密。

    高高的城牆上,一下冒出了無數人頭。

    “張弓,張弓。”

    隋軍軍官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接著,弓弦振動聲便響成了一片,無數箭矢,如同雨點般從城牆上落下,聚集在城門內側空地上,排列開來,準備一舉殺向城內的鐵勒騎兵,完全淪為了靶子一樣的存在。

    這簡直就是草原騎兵的噩夢,令人驚悚的噗噗聲響起。

    箭矢連綿不絕的銳嘯著落下,將成排的鐵勒騎兵和他們戰馬,一同釘在地上,無數鮮血濺射而出,無數鐵勒騎兵慘叫著倒地。

    “衝上去,衝上去。”

    “向前向前,快快。”

    鐵勒騎兵們恐懼一邊舉起盾牌頂在頭上,一邊催動戰馬。

    有的順勢衝向了城內,有的則想著奪取城牆,瞬間便亂作了一團。

    在這樣一個城池攻守之戰當中,隋人的戰術其實也隻能說是乏善可陳,但鐵勒人,犯下的錯誤卻各個致命。

    實際上,嚴格說來,這是草原騎兵南下之後,對隋人城池的陌生,所造成的必然結果。

    就像隋軍跑去遼東,就犯下了一個個看似幼稚的錯誤一樣,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陌生的戰術,讓入城的鐵勒人一下便陷入了兩難之境。

    想攻上城牆,卻發現城牆通道早被從上麵堵死,想要衝入城中,沒走太遠,便發現一道一道高大的街壘樹立在那�,上麵是一排排的隋軍士卒,豎著盾牌,張著弓箭。

    兩邊的民房上,都修了梯台,上麵同樣是隋軍士卒的身影。

    從街道上馳過的鐵勒騎兵,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承受傷亡。

    這�已經成為了一片死地,處處都是陷阱,處處都有死神在微笑著等候。

    城門甬道中,被阻攔在外麵的鐵勒騎兵,拚命的用刀砍著堅硬的欄杆,眼瞅著他們的英勇的戰士,毫無抵抗能力的,被一片片的射倒,在流血,在死亡,卻無能為力。

    而他們身後,露出甬道的人馬,同樣在承受著來自城牆上的襲擊,慘叫和咒罵聲響做一片。

    甬道中的他們,就好像鑽進了風箱中的老鼠一樣,進退不能。

    城外的鐵勒騎兵終於選擇了退後,被城牆上的箭雨一遍遍收割之後,終於衝回到安全地帶的他們,恐懼的聽著城內的諸般聲響,再英勇的戰士,此時身子也不由顫抖了起來。

    隋人的種種傳說,終於在他們心目中真實了起來,如果他們能回去漠北的話,他們一定會跟同族們說一說,隋人是怎樣卑鄙的一種生物。

    奸詐的白小子和他們比起來,都忠厚的好像草原上的麋鹿一樣。

    他們有的甚至有些慶幸,沒進到隋人的城池�麵,那�的景象……

    不過,他們的慶幸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他們又犯下了一個認知上的錯誤,隋人的城池可不隻一個城門呢。

    沉悶的馬蹄聲如雷般響起的時候,和草原完全不同,敵人的身影已經是清晰可見了,他們竟然讓一大群騎兵出現在這麼近的地方,,除了有犯下一個錯誤之外,也隻能說他們太過慌亂了。

    李破穿著半身甲,這東西挺沉,但防護力絕對不差。

    他此時有些急躁,把一萬多突厥人放入城池當中,雖然做了諸多的準備,但也是極為凶險的一件事情。

    當然,也有頭一次製定作戰計劃帶來的緊張感在作祟。

    因為這已經不是關乎他一個人的事情了,這是關乎一座城池,成百上千人命運的大事,再不是小打小鬧。

    李破很懷疑,要是自己以後每一個決定,都關乎那許多人的生死,他得少活多少年。

    不過,他也知道,一旦戰事開始,那麼他能做的事情也就不多了,隻能按照計劃一步步走下去。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盡快將這些見鬼的突厥人擊敗,然後率騎兵入城參戰。

    不用再動用什麼弓箭了,瞅著不遠處散落成一團團的突厥騎兵,李破猛然高高舉起手中鋼刀,縱聲狂呼,“殺啊……”

    三千騎軍,幾乎是不約而同將鋼刀舉過頭頂,不斷揮舞著,喊殺聲瞬間直衝雲霄。

    實際上,這個時候留在城外的鐵勒騎兵在人數上並不比隋軍差的太多,但驚魂未定的他們,卻早已膽喪,很多人調轉馬頭,便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逃走。

    隻有極少數人,還保持著勇氣,稀稀落落的迎向了蜂擁而來的隋軍騎兵。

    隋軍騎兵如同潮水一般在雲內城北城之外漫過,將所有的抵抗都淹沒在了他們身後。

    望著敵人逃走的背影,李破遺憾的想著,騎著戰馬的敵人就這點不好,不太容易追得上。

    當然,他在草原上瘋狂逃竄的時候,就從來不會想到這一點。

    不過,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他還是迅速的傳令,讓李五帶領一千騎兵追上去,他則率領兩千騎兵,回身來到城下。

    流淌著血漿的鐵柵欄緩緩升起,隋軍用弓箭迅速將甬道中的老鼠肅清一空。

    戰事結束了。

    當李破率領兩千騎兵陸續進入城中,他們看到是幾乎鋪滿了空地的突厥人的屍體,箭矢像蒿草一樣紮在地上,紮在人馬的屍體上,看上去驚悚而又可怖。

    一隊隊的步卒,舉著厚重的盾牌,舉著長槍,陸續出現,跟在騎兵的身後,開始向城中推進。

    雲內城北城最為主要,也最寬闊的一條大街上,突厥人遺屍處處,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已經在空氣中積累。

    很多地方,鐵勒人還在頑抗,他們這會已經知道,騎在馬上太危險,所以紛紛棄馬選擇了步戰。

    但這顯然隻是讓他們能夠苟延殘喘罷了,沒有戰馬的草原戰士,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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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1 09:57:34

第一百九十二章退讓

夕陽西下,雲內城外點起了一堆堆的大火,濃重的煙氣,扶搖直上。

    那是隋軍在焚燒屍體,令人作嘔的氣味在空氣中飄散。

    但勝利的滋味是如此的甘甜,讓隋軍將士皆都喜笑顏開,再難聞的氣味,對於現在的他們而言,都在他們忍受範圍之內。

    此戰,�安鎮軍大勝。

    清點傷亡。

    隋軍戰死三百四十一人,傷一百二十九人,卻在雲內城內外,埋葬了一支兩萬多人的突厥大軍。

    到了這個時候,也確實就隻剩下單純的數字問題了。

    進入城中的突厥人,全軍覆沒。

    從城中抬出來的突厥人屍體,便有一萬六千餘眾,隻有一千餘人,選擇放下兵器向隋軍投降,一萬多鐵勒部戰士,用他們的鮮血和生命,印證了他們的武勇和頑強。

    同時,也驗證了他們粗獷直接的戰鬥風格,在麵對隋人的時候,是多麼的落後和原始。

    隋軍還收獲了一群群的牛羊和戰馬,也隻有這些東西了,彎刀,弓箭,對於�安鎮軍來說,隻能是一些廢銅爛鐵,不過到是可以呈上去,把這些變成軍功。

    李五帶著一千騎兵已經回來了,斬獲不多,瘋狂逃竄的突厥人,並沒有去跟他們的主力大軍彙合的意思,他們直接向雲中草原方向逃去。

    戰敗的他們,如果去到突厥可汗的麵前,他們的下場並不比戰死在隋人手�強上哪怕一點,

所以,他們選擇了直接回家。

    這就是部落聯盟的脆弱之處了,勝利的時候,他們會想方設法的爭奪戰利品,失敗的時候,他們幾乎立刻便會分崩離析。

    一個個騎士有些疲憊的坐在馬上,奔馳追逐逃敵,一樣是個力氣活兒。

    當他們看到雲內城安然無恙的時候。紛紛大聲歡呼了起來。

    城外正在打掃戰場的隋軍將士,回應著他們,隋軍士卒們臉上洋溢著戰後的輕鬆和愉悅,可想而知。此戰過後,�安鎮軍必然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

    八麵樓,周圍刀槍林立,把守森嚴。

    軍人們來來往往,打著招呼說著話。不時傳出一陣陣的笑聲,但不論說話還是笑聲,都在努力的控製著音量,讓這�看上去有點嘈雜,卻又充滿了秩序感。

    因為這�是�安鎮軍的中軍所在,一場大戰打下來,軍人們殺氣猶在,卻也讓�安鎮軍的心髒之地,染上了許多肅殺和威嚴。

    李五率人來到這�,抬頭望了望。滾鞍下馬,大步走進樓中。

    八麵樓的正堂,已經整個淪為�安鎮軍處置軍務的地方。

    �安鎮將李碧不在,隻有李破高踞堂上,聽著將領們的稟報,不時說上幾句,人來人往的,,顯得有些忙碌。

    �安鎮軍還沒那麼多的規矩,李五探頭看了看。和守在外麵的黃友說笑了兩句,便走了進去。

    李破抬頭看了看他,微微點頭,嘶啞著嗓子。隻是簡單的道了一聲,“回來了?一路辛苦,坐下說話吧。”

    李五好像隱約明白了什麼,立即站直了身子,猛的捶了捶胸膛,“稟報參軍。末將帶人追敵,沒追上幾個,突厥人現已逃去雲中草原了。”

    李破的疲憊,誰都能看的出來,李碧將戰後諸事,都扔給了他,盛意拳拳,根本沒辦法退卻。

    李碧的意思已經越來越明顯了,�安鎮軍不需要兩個頭腦了,借此良機,正好再推李破一把,她自己之後是改任它職,還是繼續在�安鎮軍中擔任軍職,還需要兩個人私下�商量一下。

    要是讓遠在雁門的李靖知道了女兒此時的決定,許就要氣歪了鼻子。

    他對這個女兒可是寄予厚望的,女子從軍,確實有點不合適,但關西人家男兒不成氣候,女子當家的也不在少數。

    像是當年的上柱國大將軍獨孤信,就養出了三個好女兒,但凡其中有一個留在家中,如今都會是獨孤家的頂梁柱,就算出仕為官,也沒什麼稀奇的地方。

    文帝年間,朝堂上的女博士,還真就不少呢。

    當然,那也是因為連年戰亂,一些關西世閥人丁寥落,文皇帝憐惜這些人家後繼無人,才有了那樣的一個結果,這些女子,也皆不得載入史冊當中。

    但說起來,卻是關西人家最為自豪的事情,吾家男兒為國效力,戰死沙場,吾家中的女兒卻也不輸於男兒呢。

    實際上,這種情形會一直延續下去,直到數十年後來到巔峰,一個個驚才絕豔的女子,把持大權,運籌帷幄,驅使豪傑,如喚鷹犬,威風之處,讓後人難以想象。

    任憑後來儒家之士,再是掩蓋,其實一些女子的身影,還是在這段曆史中不時浮現,他們也隻能酸酸的來上兩句,諸如牝雞司晨之類的話語罷了。

    所以,後來人編史,竟然想出了一個頗為可笑的辦法,這個時間的女子,除了有名有姓,流傳太廣,無法磨滅之外,其餘女子,竟然都不再記錄其名,隻是記錄他們的姓氏而已。

    許多奇女子,就此隻剩下了一個姓氏,名字竟然讓後來人無法得知,真真是讓人替這些滿嘴都是大義微言,張口便是之乎者也的史官們臉紅。

    不過李靖現在肯定已經顧不得上那許多了,身在雁門的他,正在真切的體會突厥人的強大,和皇帝一起,處於風雨飄搖之間。

    李碧的主意其實也很正,父親的意思她很明白,但她和李破相處日久,卻更加的明白,別看李破這人整日�談笑無忌,大多時候都是諸事不盈於懷的樣子。

    但在她眼中,這卻是個頂天立地,能夠讓人放心托付的關西男兒,這樣的人,會縮頭縮腦的入贅於李氏,甘於平淡嗎?

    不可能的,那麼她也就麵臨了一個選擇,是按照父親的意思,死死握住�安鎮軍兵權,讓李氏在這漸漸紛亂的世道中有個依靠,還是讓出兵權,為自己未來的夫婿,打下根基?

    於是,她想來想去,好像這兩樣都並不衝突。

    李破將來是李氏的女婿,便也可能是李氏的依靠,與其將來夫妻間鬧的不可開交,最終分道揚鑣,不如現在讓上一步,換個一世相托。

    女人和男人,到底是不一樣的,尤其是這年頭,多的是癡情女子,少的卻是癡情郎君而已。

    兩人並未明著說什麼,有些事,說出來沒多大的意思,要的就是個默契,李破無疑是聰明人,對這一份心意心知肚明。

    雖然,這和他的理想真的相差甚遠,忙碌的公務也讓他一直哀歎命苦,但他這人吧,雖然有點小矯情,但從不會對旁人誠摯的好意拒之於千�之外。

    尤其是一個女人做出了很大的犧牲,你一個大男人,還要嘰嘰歪歪,說什麼自立自強,那就真的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所以,他便穩穩坐在了這�,讓所有來稟報軍務的�安鎮將領們都明白,從今以後,�安鎮是他來做主了。

    當然,他這人對自己人從來都還算厚道,一直也在想著該如何補償。

    娶了人家的女兒,占了人家的基業,再挖人家的墓穴,那就不太好了。

    好吧,現在李靖沒兵沒人,李氏好像在長安也呆的不太舒服,補償起來並不算難不是嗎?

    但,李靖啊,那可是李靖。

    離他飛黃騰達的日子好像應該也不算遠了吧?要想雪中送炭,可得趁早才成。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開始讓李破頭疼了,俗話說的好,最難消受的就是美人恩情,其實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情形了。

    其中糾結之處,真的是一言難表。

    而當他坐穩在大堂之上的時候,他的笑容也就消失了,一軍之主,要再嬉皮笑臉,和人稱兄道弟,那就太不合適了,畫風不對。

    不過他顯然還不太適應,所以他看向李五的目光,帶著幾分陰沉和憂鬱,那種毒毒的感覺,李破自己沒意識到,但李五卻感到後背有點發涼,隨即就開始猛想,自己做錯了什麼,惹的這位惱了?

    所以,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李破第一次全麵主持軍務,給手下將領們的印象可不太好,覺得這人有些陰毒,以後日子恐怕會非常難過。

    李破自我感覺呢,還成,眼前就是個姓李的,和李靖還有親戚,雖然不算近,但也不算太遠,到是可以拉攏一下嘛。

    其實也不用什麼拉攏,李五,陳二等人和他相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起走過雲內馬場,一起去過遼東。

    已經不算是一般的交情了,“累不累?”

    李五被他唬的有點惴惴,態度那叫個端正,“末將不累,隻可惜未能多建些功勞。”

    李破微微點頭,“既然不累,明日�你選些人,去探探南邊的情形吧,不用走太遠,西邊到蒼水,南邊到神武,我要知道,突厥人留下多少兵馬在這邊兒,輜重是不是全去了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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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1 09:58:07

第一百九十三章商量

晚上,雲內城徹底安靜了下來。

    �安鎮軍擊敗突厥人的消息已經傳遍全城,城內百姓一下便都如釋重負,覺著晚上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沒有號令他們前去協助守城,甚至沒有他們端茶倒水,運送輜重,這一戰,還真就打的神了。

    他們熟知的那些人的名字,在他們心目中一下便鮮活了起來,不過那些個探幽尋秘的八卦心理,此時還沒到爆發的時候。

    心驚膽戰的一天過去,很多人到了晚上,是倒頭便睡。

    而城中富戶雖然這些日子被折騰的不輕,卻很有作為城中百姓代表的自覺。

    一戰過後,便紛紛拿出些吃食錢糧,來軍中慰問。

    到了晚間,有些人家還擺上了酒宴,也不請什麼人,就當是劫後餘生的自娛自樂了,酒酣耳熱,和家人說起來的時候,也都是�安鎮軍的好處。

    什麼是人心,其實這就是人心。

    軍人們其實不用說什麼家國大義,隻要你能保境安民,使百姓免於戰禍之苦,就自然會有人對你感恩戴德,擁而戴之。

    到了山河破碎,國破家亡之時,再多的動聽言語,又有什麼用呢?你能怨百姓愚魯,不知反抗嗎?你能怪百姓目光短淺,蜂起從敵嗎?

    不能,當政之人不能治世安民,軍人不能保家衛國,卻還要怪罪於百姓,這其實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還好,李破不用想這些大道理,若真有人敢在�安鎮軍眼皮子底下私通突厥,他是不介意怪罪一下百姓的。

    反正此時此刻,他已經和百姓這個詞兒不沾邊兒了。

    他有點頭暈腦脹的回到了後堂,燈火飄搖間,一雙晶亮的眼睛正在望著他。

    得,這位睡醒了,看上去很精神啊。

    李破走進來。恍惚間,很是覺著有點不對勁兒,使勁想想,尼瑪。這很像是垂簾聽政的戲碼啊。

    李破立即就不太滿意了,但也不好說什麼,便大咧咧往榻上一坐,“渴了,弄點茶水去。”

    嗖。一個身影從他身後冒出來,順手還給他端了碗茶放在了矮幾上。

    李破被嚇了一跳,回頭看看,心說,這熊孩子,真沒眼力見……被嚴三郎教的也越來越是神出鬼沒了,以後咱家要是窮了,就派她去當飛賊,肯定能偷回不少好東西來。

    “餓了,弄點吃的去。”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睛瞄著李碧。

    嗖。李春這孩子是真沒長心眼兒,一下就沒影了,再出現的時候,已經端了個大大的食盒,砰的一聲放在矮幾上,麻利的端出幾大碗熱情騰騰的菜肴來。

    噗嗤一聲,李碧樂了,見李破滿臉的黑線,這才慢慢悠悠的湊過來,幫著李春擺放碗筷。算是小小給了李破個麵子。

    這李春還不願意呢,搶著在動手,還時不時給李破個討好的笑臉兒。

    唉,李破恨鐵不成鋼的在心�歎了口氣。這孩子被自己養成個狗腿子樣了,太窩心了。

    不過,他整個人卻輕鬆了下來,和外間的殺伐之氣截然不同的溫暖感覺,逐漸包圍了他,讓他舒服直想哼哼幾聲。

    狼吞虎咽的吃了晚飯。還喝了點酒,直到酒足飯飽,摸著鼓漲的肚皮,心說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嘛。

    看著他這沒出息的樣子,李春再也忍不住,終於笑了起來。

    此時的李春,其實也不能算小孩子了,四年多過去,當初跋涉在山野間如同小獸一般的小家夥,也已堪堪長成。

    身形婀娜矯健,渾身好像都充滿了活力,尤其是走路的時候,一彈一彈的好像貓兒一樣輕捷無聲。

    容貌上也頗為清秀,隻是跟著李破吃了不少的苦頭,還沒緩過來,皮膚有點黑,雙手上也都是握刀練劍留下的硬繭,禮儀規範什麼的就更不用提了,別說大家閨秀了,便是離小家碧玉都差著老遠呢。

    這會兒她就跪坐在李破身後,伸手給李破按著腦袋。

    這是李家不傳之秘,按摩是也,嗯,別想歪了啊,純綠色無汙染的那種。

    李碧羨慕的瞅著,她家�人口不算少,有兄長,有姊妹,但從下到大,卻沒有一人能和她這麼親近。

    李破這會兒也僑情的差不多了,開口便說起了正事兒。

    “我明天讓人去南邊探探,過後我帶兵出去,你留在這�守城,你看如何?”

    “末將尊令。”李碧一彎腰,還輕輕捶了捶胸膛。

    這怪搞的李破也有點吃不住勁兒了,咳嗦了兩聲,張嘴就開始習慣性的刺激人了。

    “你這就不對了啊,都說好了的事情……男主外女主內,咱們這可是天作之合,要不……你帶兵出去,我來看家?”

    李碧精神頭正好,雖說領過大兵的人,控製欲肯定不是什麼人都比得了的,一旦權利旁落,不可能沒有失落感,但看著別人忙�忙外,自己卻能偷得浮生半日閑,那心情也是非常之好。

    總之,非要形容一下的話,那就是既有些怨氣,卻又感到極為輕鬆,滋味頗為複雜。

    李破這要是笨點,看不出李碧的心思,或者張嘴哄一哄,那就都是萬事大吉,不過這廝還就喜歡當別人肚子�的蛔蟲,相熟的人在想什麼,他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而且這廝還很別扭,你讓他溫柔細致和情聖似的,那是想也不用想。

    毫無意外,李碧又被氣著了。

    不過還是那句話,大勝之後,又睡了一覺,精神頭很是不錯,到沒著急上火,再跟李破來個全武行什麼的。

    反而癟了癟嘴巴,輕輕垂下腦袋,露出一段雪白的頸子,配合著已經頗為生疏了的門閥女兒的慣常姿態,雖然沒說一句話,但卻好像把千言萬語都藏在細微的動作當中了。

    當時就把兄妹兩個土包子給鎮住了。

    李春那是羨慕的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而李破卻覺得特驚悚,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畫風不對啊這。

    呀,你還想哭一鼻子,考驗一下咱的承受能力怎麼的?癡心女子負心漢的戲碼不是這麼來演的好伐?

    狐疑的仔細再瞧瞧,好嘛,就算是這�有點昏暗,但還是能看的清楚,人家腦袋是歪的,小眼神往外嗖嗖的飄著,兩隻手放的位置也不太對,你不去抹眼淚,你攥著拳頭幹什麼?

    你看那耳朵,豎的都快和兔子一樣了。

    這是今天給突厥人演了一場好戲,演的有些上癮了。

    李破終於再次斷定,這女人和自己自己一樣,就算想來個傷心欲絕,也找不到情緒開關才對。

    李破噗嗤一聲就笑了,順手拍了拍李春的小手,“她腦子壞掉了,你去給她揉揉腦袋。”

    李碧幾乎是一下就恢複了正常,抬頭惡狠狠的就盯了過來。

    李春彈了幾下,不情不願的來到她身後,捉住她的腦袋就使勁的按。

    李破又開始喂甜棗,“行了,帶兵出去,頗有凶險,不過也費不了多少工夫,總要在突厥大軍撤軍之前回來,不然的話,你就等著給咱們收屍吧。”

    李碧也沒多少火氣,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好像從一開始就注定會是這個樣子,你來我往的,都覺頗有趣味。

    而且,這廝每次出征之前,都是死啊,缺胳膊斷腿啊的,這次換成收屍了,李碧慢慢已經習慣了他毫無忌諱的胡言亂語,更可氣的是,這廝自己說成,別人一說他就炸毛。

    舒服的向後仰了仰脖子,嘴�還嘟囔著,“輕點,輕點,你想把我揉碎了啊?”

    這明顯是跟李破學壞了,說話也開始不怎麼著調了。

    “我看突厥人確實挺笨的,你隻要小心點,應該能安然回來。”

    說完,可能是想到了白日�,突厥人騎馬擠在城門口時的景象,還咯咯咯的傻笑了起來。

    李破點了點頭,同意這個說法,隻是這話怎麼聽怎麼有點不對勁兒,看著笑的和個病人似的李碧。

    李破使勁回想了一下,當日林中碰到的那個滿身貴氣的突厥少女形象,好像已經有點模糊了,到是月光之下,那個提著人頭,笑的詭秘幽深的家夥,印象還十分深刻。

    想了想,UU看書(www.uukanshu.com )道:“要不,我帶人去馬邑城轉轉?”

    李碧立即搖頭,“都說好了的,別走那麼遠,靈丘方向若有敵情,怕你回不來。”

    李破再次點頭,不過心�卻是暗道,計劃定的再好,就這年頭,說不定碰上什麼�蛾子呢,出去了,看來還得見機行事啊。

    兩人又多了幾句,李破眼皮子開始打架,瞅著李碧,嘿嘿一笑,“不如安歇了吧?”

    笑的很猥瑣,李碧嚇了一跳,反應絕對和別人家女兒不一樣,一挺身,眼睛也瞪起來了,眉毛也豎起來了。

    卻見那邊李破已經起身溜溜的走了,不由氣的狠狠咬牙,她可還挺精神的呢。

    …………………………

    大業十一年八月,始畢可汗率軍蜂擁南下,隋帝楊廣被圍雁門,突厥大軍雲集,雁門郡一地狼藉,皇帝和臣子們枯坐於風雨飄搖的雁門孤城之中,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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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1 09:58:51

第一百九十四章成名(1)

雁門城下,煙塵滾滾,鐵騎縱橫。

    箭矢如同蝗蟲一般在天空飛舞,城上城下,喊殺連天,突厥戰士如蟻般附於城牆之上。

    守城的隋軍將士奮力搏殺,城頭之上,刀槍並舉,人影如同餃子般從城頭跌落。

    鮮血是這�最為廉價的燃料,生命在這�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尊重。

    這儼然又是一個遼東城,又是一個血肉屠場。

    不過突厥可汗比楊廣聰明多了,來到雁門郡,立即分兵四處,攻城拔寨,連陷雁門郡城池,鄔堡三十餘座。

    除了宣示突厥軍威之外,也在嚇阻大隋各路援軍。

    到了八月末尾,雁門郡四十餘座城池鄔堡,隻剩下了雁門堅城以及隋帝楊廣次子齊王楊暕所鎮守的崞縣縣城還在堅守。

    其實,和遼東城之戰唯一不同的是,突厥人不善攻城,方法太過單一,遠不如隋帝楊廣率軍攻城時那麼花樣翻新。

    而這也代表著,雁門郡那麼多的城池鄔堡在短時間內陷落,並非因為突厥人真有那麼強大,而是多數城池,在突厥人到來之後,立即便打開了城門,將突厥人迎入其中。

    這一次,很多人都想錯了。

    所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在這樣一個數十萬突厥大軍揮兵南下的時節,開城投降的後果,是極為不明智的。

    突厥人這個時候也放開了手腳,

一旦進入隋地城池,將領即便有心優待降人,其實也不可能了。

    各個部落混雜的突厥大軍,根本就不是一個兩個將領能夠約束的了的。

    於是,不論降於不降,隻要被突厥人進入其中,結果都是一般。突厥人在城中燒殺搶掠,無所不為。

    一座座雁門城池,瞬間便淪為浮屠地獄,煙火四起。血塞城郭。

    等到突厥人像牲畜般趕著一群群的隋人男女離開的時候,留在他們身後的,除了煙氣升騰之外,是一片死寂。

    雁門城能堅守到現在,其實還是得益於皇帝在這�。別看被突厥大軍四麵圍攻,一副危在旦夕的樣子。

    但誰都明白,堅持,隻要堅持住了,援軍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雁門城下。

    後來人說,隋帝楊廣這會抱著小兒子被嚇哭了。

    這個有點像謠言和故意抹黑,反正,不管這位皇帝哭沒哭,被嚇的不輕那是一定的了。

    從小到大,從來都是大軍環繞的他就沒經曆過這樣的危險。雖說他很瞧不起秦皇漢武之類的君王。

    總想著超越他們,但他可萬萬沒想到,還真就有那麼一天,他像古之明君一般,被圍在北地孤城之中,好像插翅也飛不出去了。

    失魂落魄肯定是有的,估計連放棄反抗,給突厥可汗稱臣的想法都有了。

    但他身邊的人可不想跟著他被擄去北地,像蘇武一樣給胡人放羊受苦。

    以裴矩為首的大臣們,紛紛規勸。終於勸的這位帝王挪了挪屁股,開始巡視四城。

    麵對著苦戰的隋軍將士,楊廣終於也打起了精神,拿出了消耗的已經差不多了的勇氣。

    許下無數承諾。先就是許諾,我不再去打高句麗了,他這個時候好像也明白了,再去打高句麗是多麼的不靠譜。

    再有,就是隻要守住城池,加官進爵。賞賜多少牛羊布匹,多少田地山林,巴拉巴拉的空頭支票不要命的開。

    還別說,效果那真叫個不錯。

    看來隋軍將士和城中百姓還是很願意相信皇帝不會騙人的,當然,如果他們了解了皇帝是怎樣一種生物,尤其是眼前這位皇帝還是這種生物中的變異品種的話,他們絕對不會那麼拚命就是了。

    不過呢,不管怎麼說,守住雁門城,不管對於皇帝,大臣,軍人還是城中百姓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也就不用苛責那麼多了。

    於是,在驚濤拍岸般的迅猛攻擊下,在缺兵少糧的情形之下,雁門城中軍民,上下一心,協力守城,城池守的是越受越穩。

    這個時候,後來人的描述中,便夾雜了很多為了向外求援的故事,聽上去比較像演義小說�麵的情節,做不得準兒。

    實際上,數十萬突厥大軍南下,還用雁門這�向外求援?誰又能不知道呢?

    再者說了,突厥大軍將雁門城圍的是�三層外三層,你想向外求援?真當自己有關公呂布之勇呢。

    …………………………

    更為有意思的是,大隋雖已是氣若遊絲,楊廣正在將它的最後一口氣扔在雁門。

    但天下共主這個詞還真的有用,尤其是在外敵入侵的時候,很能引起各懷心思的人們的同仇敵愾。

    就在雁門郡烽火四起的時候,晉地南部各路援軍陸續都在往晉陽彙集,隻是突厥人兵鋒太盛,大家都是猶豫不前,害怕自己去了,不但於事無補,還將自己的性命丟在雁門。

    這要是皇帝有譜點,大家還願意拚死去救,但這位皇帝三征遼東,戰死了那麼多的將士,這位除了一次次的招募府兵,再掀戰火之外,好像對其他的都是無動於衷。

    那麼多的老臣這幾年陸續故去,能享身後之榮者,寥寥無幾,其他竟都帶著這樣那樣的罪名鬱鬱而終。

    這就太可怕了,誰知道自己帶兵去雁門,一戰敗死,會不會落個救援不利的罪名?

    而這個時候,身為河東宣慰使的李淵李大使,還正在優哉遊哉的剿匪,一點來晉陽效力的意思也沒有。

    不過,他的次子,漸漸長成的李世民不同意了,他跟自己的舅兄長孫言道,至尊被圍雁門,父親故作不知,此事十分不妥。

    不論雁門之戰結果如何,此戰過後,定遭天下人唾罵,於父親威名十分不利。

    作為父親的兒子,我當為父親排解憂煩。

    於是,這位出身顯赫,新婚不久的關西世閥少年,本來想著去父親麾下效力,此時卻改了主意,投在了過路的,北去援救雁門的左屯衛大將軍雲定興麾下。

    當時,他也隻有十六歲,雖得雲定興讚許,軍職卻隻是個旅帥,還隨在雲定興身邊,好像一個閑人一樣。

    不過,這確實是李世民成名之始無疑。

    當然,這也是北地李破李定安的成名之戰。

    他比悲催的李二可就強的多了,作為漸漸領了�安鎮兵權的他來說,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突厥大軍主力,完全被吸引在了雁門郡,馬邑各部突厥兵馬,都很悠閑。

    鐵勒人的勇士,仆骨吉思兵敗雲內,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他們是一無所知。

    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各部分散之外,他們的兵力並不多。

    ……………………………………

    雲內馬場,此時馬場中的房屋,都已經被突厥人所占用,牧場,也被突厥人當做了自家的草場。

    幾個突厥附屬部族的小部落,湊起了幾百人,趕著牛羊來為可汗效力。

    他們拖在大軍的身後,挺聰明的在雲內馬場這�留了下來,一來呢,是作為馬邑突厥各部的補充,美其名曰,為各部看管牛羊。

    實際上,他們也想盡量多的保全自家的財產不被其他部落的人吃光了。

    因為他們很明白,戰利品就不用想了,好一點的話,還能從各個尊貴的將軍貴族那�弄上一些,倒黴的話,他會此次隨著大軍南下,就會一無所獲。

    所以,想方設法的保證自己的財產能損失的小一點,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是草原上的小部落的生存之道,不用多說什麼。

    但雲內馬場位置優越,神武那邊的人也看上了這�,當然,這次收獲頗豐,沒必要跟些不起眼的小部落計較。

    所以他們將一部分牛羊馬匹也交到了這�,派了些人過來,讓小部落的人幫著看管,而且還許諾了一些奴隸和戰利品,要是能一直等到大軍撤軍北歸,這就是很融洽很和諧的一個結局。

    可惜的是,戰爭當中,皆大歡喜的局麵向來很少出現。

    差不多一千突厥人,在這片牧場上,放養了大量的羊群和戰馬,絲毫沒有身在敵境的自覺。

    不過呢,也不能太過責怪他們的輕敵。

    數十萬大軍啊,那種風卷殘雲般的瘋狂氣勢,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在草原上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景象。

    這樣一支大軍,就好像百萬大軍出現在河北涿郡一樣,曾經見過的人,都不會相信,這樣一支大軍會麵臨失敗。

    而大軍就在前方,馬邑其實已經淪為了大軍後路,又能有什麼危險是一千突厥勇士不能應對的呢?

    再說,鐵勒的勇士們近在咫尺,神武那邊也不遠,真還就沒多少讓不放心的地方。

    在雲內馬場中,有著牧民和戰士混合的責任的突厥人,小日子過的相當不錯。

    每天烤羊肉,喝奶酒,還從神武那邊弄了些女人回來,這種快樂時光,在草原上半輩子了,也沒如此享受過呢。

    如果可能的話,這些家夥真希望戰爭一直持續下去,在他們看來,這已經是一片任他們予取予求的土地,是天神賜給他們的樂土。

    他們的人數一直增減不定,因為一些家夥還是喜歡神武那邊兒,有了機會,就想方設法的往那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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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1 09:59:24

第一百九十五章成名(2)

雲內馬場東北十餘�處,一隊隊的隋軍騎兵駐足於此,遙遙西望。

    這差不多就是�安鎮軍所有的騎兵了,四千人,一支不多,也絕對不少的騎兵大軍,也可以說是如今馬邑郡中,除了突厥人之外,唯一一支成規模的騎兵軍旅。

    他們沒有亮出任何的旗幟,但誰也不會認錯,這就是隋軍騎兵。

    他們都披著半身鎧,腰佩環首刀,背背弓箭,一人雙馬。

    因為已經進入冬季,北風呼嘯,天氣轉寒,一張張粗獷的麵龐,都被凍的鐵青。

    一大群人,聚攏在了李破身邊。

    李破讓元朗簡單的畫出了雲內馬場的地形,沉聲道著,“這�是一片樹林,在雲內馬場身後,李五,你帶一千人,給我守住這�,不管是神武還是馬場,隻要有人經過,都給我殺了,不能漏掉一個。”

    “陳二郎,你帶兩千人繞到東邊去,這是通往蒼河馬場的道路,你都給我堵死了,我告訴你,下一個去處就是蒼河馬場,要是那邊的人得了消息跑光了,我唯你是問。”

    “步將軍,你帶一千人去北邊,同樣不要讓人察覺。”

    “我呢,帶一千人留在此處,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明天晚上,所有人馬,都要向雲內馬場走,到了天一亮,咱們發起進攻,務求全殲所有敵人。”

    “我醜話說在前麵,到時候若有誰沒到,貽誤戰機,過後定要軍法從事,都聽明白沒有?”

    “末將尊令。



    將領們陸續捶打著胸膛應道。

    李破揮了揮手,眾人立即掉頭而去,傳令聲此起彼伏,四千大軍分兵了。

    身為雲內馬場的馬令,元朗可憐巴巴卻又羨慕非常的瞅著李破,那意思很明白。我呢我呢,別把我忘了。

    啪的一聲,腦袋上挨了一下,李破沒好氣的道:“冷著幹什麼?你跟著陳二過去。給他引路,我可告訴你啊,你還沒娶妻生子呢,要量力而行,去吧。”

    元朗立即就眉開眼笑。狠狠捶打了一下胸膛,“哥哥放心,俺定不會給你丟臉。”

    李破飛身上馬,帶著一千多騎兵尋了一處背風的地方駐紮了下來,算是稍微偷了一下懶。

    大軍主將嘛,總歸是要有點福利的。

    這並不算是一次計劃周詳的進攻,麵對的也隻是一千人左右突厥兵馬,所以,難的地方在於,做到全殲。

    當然。別看李破說的挺嚴重,其實呢,全殲不全殲也就那麼回事,突厥人早晚會發現,他們身後出現了一支隋軍騎兵。

    所以,第一戰謹慎一些,等到後麵,需要的就是一個快字了。

    能搶多少東西回來呢,收獲到底能達到怎樣一個地步,李破心�真就沒底。

    在他看來。這是個相當難把握的技術活,既要搶的多,又不你能搶的太多,一旦讓突厥人的主力都感覺到了麻煩。那麼,�安鎮軍可就真的麻煩了。

    不過還是那句話,戰爭這東西沒道理可講,尤其是這年頭,你想的再好,其實也沒用。沒有電波在空中飛啊飛的,你就把握不了那麼精準。

    所以說,這個時代所有的戰略戰術,都透著粗糙勁兒,不點也不精細。

    不用多說,這一千人馬休息了整整一天一夜,讓李破都覺著,這種等待的日子其實並不好受,不如跟陳二他們換換了。

    人啊,就是這麼矯情。

    到了這一天天色黑了,李破傳令全軍起行。

    也不用顧忌太多了,隻是控製著速度,緩慢行軍就成。

    這要是在草原上,趁夜行軍去包圍敵人,還真就不成,茫茫草原,說不定你就走歪了。

    而且,十幾二十�,敵人就能聽見馬蹄聲,空曠的草原,其實就是一個優良的導體。

    要不兵法上怎麼老是強調天時地利人和呢。

    現在隋軍就占據著這一切的有利因素。

    所以,當天色微蒙,雲內馬場的突厥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處於一個非常龐大的包圍圈中了。

    到了能真切的看見天地景物的時候,李破不再猶豫,也不需要再去聯絡其他各部。

    其他各部的目標非常清晰,不是將整個雲內馬場都圍起來,而是要去進攻馬場的幾個聚居區。

    李破抽出彎刀,高高舉向頭頂,猛然揮動。

    隋軍士卒們隨即開始催動戰馬,一排一排的向前湧動,馬蹄聲終於開始漸漸清晰了起來,最終,戰馬開始狂奔,馬蹄踏在地上,好像鼓點一般,讓大地微微顫動了起來。

    雲內馬場馬令居住的地方,就是李破這一隊人馬的目標了。

    史千年曾經在這�作威作福,李破也曾在這�短暫的居住過,後來元朗成了這�的主人,現在呢,則被突厥人當做了樂土。

    樂土之所以為樂土,突厥人生活的必然就很快樂,他們睡的很晚,起的也晚,完全不像他們在草原上那麼苦逼。

    如果是在草原上,他們此時已經起來,為一天的生活開始奔忙了,而在這�,他們睡的還很香。

    直到有人覺得很不對勁兒,好像有什麼聲音在一直提醒他,該醒醒了。

    於是,一些感官還算敏銳的突厥人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當那聲音越來越清晰的時候,一些人終於清醒了過來,疑惑的鑽出屋子,四處瞭望。

    這個時候,缺乏警覺性的他們,依舊沒有認為,他們遭到了敵人的突襲,而是以為哪個部落的人在此經過。

    不得不說,史千年選的這個地方真不錯,視野很開闊,站在上麵,足以望到挺遠的地方。

    當隋軍離著聚居區還有千多步,滾滾的馬蹄聲,已經如在耳畔的時候,突厥人驚慌的呼喊聲終於響了起來。

    但已經太晚了,狂奔的戰馬,很快越過這看似不近的距離,如同潮水般湧進了聚居區內。

    一個個衣衫不整,驚慌失措的突厥人跑出來,不是被戰馬撞飛,就是立即倒在了雪亮的鋼刀之下。

    縱馬而來的隋軍士卒,毫不停留的在聚居區中漫過去,順便進行了第一輪的屠殺。

    沒錯,就是屠殺,即便是突厥的附離子在這�駐守,在毫無防備之下,麵臨這樣的犀利突襲,也隻能是接受屠殺的命運。

    當隋軍畫了個弧形回轉的時候,聰明的突厥人縮回了屋子,勇敢的突厥人跳上戰馬,迎向了凶狠而又卑鄙的敵人。

    當然,怯懦者從來不會少了,不論哪個種族,都是如此,他們選擇了落荒而逃。

    隻不過,他們的命運和留下的人並無不同,因為他們選擇的方向實在太糟糕了,他們向南方逃去,不過沒等他們走多遠,南邊的天際便出現了一條黑線,敵人如潮水般狂奔而來,讓他們逃無可逃。

    兩千隋軍,在這�彙合在一起,隨著軍官的傳令聲,隋軍士卒分散開來,開始肅清殘敵,將藏在各個地方的敵人搜出來,一個個砍倒在地。

    沒有俘虜,因為之前已有軍令傳下,此戰將不留降俘。

    最後,在隋軍包圍之下,還想靠著大屋的圍牆,和隋軍對持一下的突厥人,也絕望的發現,他們根本不是守城的材料。

    用不了多久,李破就已經進入到了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大屋當中。

    讓他感到氣憤的是,突厥人將這�糟蹋的不輕,桌椅都被他們當了柴燒,犄角旮旯�,都是便溺的痕跡,讓屋�有股很濃的騷氣再加上烤羊肉的味道,讓李破又想起了流民營地。

    轉了一圈,李破心情有點不好。

    有人來觸黴頭,“參軍,咱們找到些女人……您看……”

    李破沒好氣,“這個也來問我?怎麼?你還想憐香惜玉一下?”

    這位明顯腦子不太夠用,“您是說,都殺了?嗯,確實,被突厥人糟蹋過了,回去也沒臉見人,不如一死了之。”

    尼瑪,李破已經無數次絕望的發現,這年頭的軍人們腦袋�都好像缺了根弦兒,像他一樣,有道德有思想有文化有合格的價值觀的人,真的是太少了,尤其是在低級軍官當中,這樣的人幾乎比比皆是,嗯,營尉算不算低級軍官呢?

    李破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腳,表示自己非常鄙視對方的說法。

    “你是吃奶長大的嗎?這種話也能說的出口,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派上十幾二十人,送她們回雲內,這種事也來煩我,要你有什麼用?”

    倒黴蛋灰溜溜的跑了,又一位找了過來,“參軍,俺找到些女人……”

    李破,“……”

    兩千隋軍,並未在這�停留多久,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分出了二百人,趕著成群的牛羊,送回了雲內城。

    其他人則便再次啟程,向西而去。

    過了正午時分,其他兩路隋軍彙合在西邊的一處聚居區。

    有沒有漏網之魚,真不好說,誰都說沒看見,那就當沒有了吧。

    這一戰,隋軍收獲頗豐,除了殲滅近千的突厥人之外,一萬多頭牛羊,千多匹戰馬,這才是最為寶貴的戰利品。

    讓隋軍上下都是眉開眼笑,傷亡微乎其微,收獲卻不小,這樣的仗打起來才有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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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1 10:00:10

第一百九十六章成名(3)

大業十一年八月末,在雁門城下激戰正酣的時候。

    �安鎮軍參軍李破,率領�安鎮四千騎兵,狂風一般掃過蒼水兩岸,將突厥人放羊在這�的牛羊馬匹一掃而空。

    陸續收獲的數萬頭牛羊,近兩千匹戰馬,讓�安鎮上下都是心滿意足。

    不過,離李破的期望值還是差了許多,這點東西,填補不了明年巨大的糧食缺口。

    說實話,他沒統計過雲內城的糧食經過這個冬天,會剩下多少,明年的時候,光雲內城上下,嗷嗷待哺的一張張嘴巴,想起來都特驚悚。

    這點牛羊,估計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其實,李破早就懊惱的發現,大隋差不多是政軍合一的政治體係,讓他這個�安鎮參軍,很可能在之後還要承擔起治平地方的責任。

    這年月,要想地方上安靜一些,不用想太多,讓大多數人吃飽飯就行了,聽上去很簡單的一件事情,但在大業十一年到十二年之間,卻少有地方能夠做到。

    各處所謂的義軍,這會兒也不會那麼頻繁的開倉放糧,隻要放糧,就一定是征兵,你不跟著我造反,還想吃飯?做夢去吧。

    用後來人的說法,那就是嚴重的摧毀了隋朝的統治根基。

    那什麼是根基呢,好吧,根基就是百姓,在被嚴重摧毀之列。

    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不管李破願不願意,戰略目標都已達成,他該率軍返回雲內了,不然的話,他將麵對神武,馬邑方向的突厥人的威脅。



    突厥人不會對後方受襲無知無覺,這一戰從殲滅雲內城下的突厥大軍開始,一直到現在,就算是結束了。再要胡亂行事,就是冒險。

    神武已破,馬邑情形也不會太好,對於�安鎮軍來說。已是無機可乘。

    其實,李破這個時候已經發現了突厥人的一個軟肋,他娘的,數十萬人跟隨始畢可汗南下,那麼塞外一定空虛到了一定的程度。

    這個時候。如果他帶兵向北,一定會有令人驚喜的收獲,說不準還能到定襄郡轉上一圈,把突厥人的巢穴掏一掏。

    不過,那畢竟隻是一個想法,如果在九月的時候,帶兵出塞,那純粹的拿所有人的小命開玩笑。

    他可不想來個圍魏救趙,把自己搭進去不說,還救了那麼一位不拿別人性命當回事的皇帝。

    其實。和許多人一樣,他這會兒很想聽到皇帝駕崩的消息。

    這位折騰了十幾年的皇帝一旦死了,少了這個天天給人添堵的家夥,大家該怎麼著怎麼著,也就幹脆多了。

    大業十一年八月二十六,雪花飄零而下,李破率領四千隋軍騎軍趕著牛羊馬匹,在呼嘯的寒風中踏上了歸程。

    好在,回去的時候是順風,沒有來時那麼冷了。

    不過。李破還是被凍的不停發抖。

    每年的冬天,他都好像是在路上,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沒力氣去吐槽什麼了。已經走上�安鎮軍的實際掌控者位置的他,需要成為大家的表率,再不能像之前一般,哪暖和鑽哪兒,有什麼就說什麼了。

    即便被凍死,他也得挺直了腰杆。做個不會倒下的死屍才成。

    走了不到一天,他就發覺,太慢了,牛羊和戰馬明顯拖慢了他們的行軍速度。

    這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情,雲內馬場和驛道連著,離神武可也不遠……

    想什麼來什麼,他估計肯定和烏鴉啊,貓頭鷹啊之類的鳥類有著某種神秘的聯係。

    “報……”

    派往神武方向的斥候回來了,帶回了很不好的消息。

    “稟報參軍,敵軍三千餘騎,正從神武往雲內馬場進軍。”

    李破在寒風中感到了一陣陣的牙疼,果然是慢了,離雲內馬場,已經不足半日的路程,趕的快些,不會跟突厥人碰上。

    當然,那得看突厥人給不給麵子,人家要是狂奔而來,一定能將自己堵在馬場西邊。

    而且,就算過了馬場,去到雲內城的途中,也會被人追上。

    李破快速的思索了一番。

    三千多騎,並不算多,打一仗的話,並非沒有勝算,隻是損失一定會很大,而且,如今已經不到四千的隋軍將士,隨他來回奔波了幾天,已經很累了,再要接敵,李破不知道,能回去雲內城的人會剩下幾個?

    如果不給敵人機會的話,那就要放棄牛羊和戰馬,快速奔回雲內馬場,這是萬全之策,也是之前計劃中的一部分,最糟糕的一部分。

    “傳令,全軍止步,所有營尉以上將領,都到我這�來。”

    不多時,一群北地大漢,就圍在了李破身邊。

    李破沒什麼廢話,應經凍僵了的臉上,也做不出什麼表情來,“三千突厥人,從神武過來的,走的快點,一定能先到馬場,就算走的慢,也能追上咱們,都說說吧,該怎麼辦?”

    不出所料,七嘴八舌間,最多人支持的意見就是跟突厥人拚了,兵力差不多,又舍不得弄到的牛羊戰馬,剛直粗糙的北地好漢的選擇,顯而易見。

    三個領兵校尉都沒說話,顯然,他們並不同意這麼魯莽的和突厥人硬碰硬,連李五,陳二這樣之前在李破看來,屬於想著法的去找死的家夥,竟然也是如此。

    這隻能說是屁股決定腦袋了,到了領兵校尉這個職位上,他們的想法和在營尉上就大不一樣了。

    剩下姓步的這位步三郎,明顯比較狡猾,他和李五陳二都不一樣,屬於晉地土著,雖說很受李靖賞識,但和李五陳二都不一樣,到底是隔著一層呢。

    率先開口的就是他,“參軍帶著我等,每戰必克,想來這次也會同樣如此……”

    這是既有些不服,又拍著馬屁,羅圈話說的那叫個有水平。

    李五到底是自己人,一聽就不滿意了,橫了這位一眼,沉聲便道:“參軍,咱們出來,不是為了殲敵的,放下這些累贅,咱們直接回雲內城吧,要是硬來,俺到是不怕什麼,但之後突厥人卷土重來,誰來守城?”

    這才是實在話,一眾營尉肯定是不太同意,但校尉們說話,就輪不到他們指手畫腳的插嘴了。

    要是真有那不夠數的,回去之後,有一萬種方法等著你呢。

    軍人這個群體,從來都是等級森嚴,抗上的不是沒有,但你卻實實在在的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李破點了點頭,陰森森的瞅了一眼步群,牽動著嘴角笑了笑,“既然步將軍說了……我到是真有個主意,就怕你們不夠膽量啊。”

    步群當時就後悔了,直想抽自己個嘴巴。

    明知道這位好記仇,聽說還挺陰毒的,自己多什麼嘴啊,就為了官職比這人和鎮將都高,隻做個領兵校尉有點不服氣?得不償失啊這是。

    �安鎮已經是人家的天下了,不服氣又有什麼用,難道還能用他個外人來掌兵不成?

    一想明白這個,後悔之餘,也不管其他了,直接狠狠捶了捶胸膛,開始表忠心,“我等七尺男兒,怕個什麼?以參軍馬首是瞻便是。”

    這個現象,其實已經能很好的說明,李破在軍中的地位已是漸趨穩固,不然的話,像這樣一個老兵油子可不會輕易就範,換了李碧還差不多。

    李五和陳二那就不用說了,敲了敲胸甲,“參軍說什麼是什麼,咱們跟著就是。”

    營尉們也一下興奮了起來,敲擊胸甲的聲音,砰砰直響。

    士氣可用啊,李破滿意的點著頭。

    不管他怎麼吐槽這些家夥沒腦子,但作為領兵之人,其實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爽快的家夥了。

    “那好,傳令下去,留下一百人,趕著牛羊回頭去蒼河,其他人隨我南下。”

    “把斥候都放出去,辛苦一點,大軍方圓五�之內,碰到任何人,一律斬殺。”

    這個命令一下,眾人都是凜然,也就是說,不論碰到的是隋人還是突厥人的斥候,隻要出現在大軍五�範圍之內,又被人發現了,就不用想活著回去了。

    而且,向南走啊……

    李五還想說什麼,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最終也沒說出口,他對李破向來都是信服的。

    李破環視左右,見沒人說話,揮了揮手,道:“都回去領兵,咱們明天就葬了那些突厥人,我已經給他們選了個好地方。”

    眾人敲擊著胸甲,努力的讓自己在這漫天風雪中昂揚一些,隨後便紛紛散去。

    軍令一旦下了,也就沒後悔藥可吃,朝令夕改的事情不但皇帝做不得,這同樣是領兵將領們的禁區。

    李破仰了仰頭,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心說,這雪下的到是時候,不過有多大的作用,還真不一定。

    他不知道的是,這正是他成名之始,用不了多久,�安鎮李定安的名字,便會傳遍晉地,讓他在這亂世之中,終於來到了一個比較有利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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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21 10:00:43

第一百九十七章成名(4)

大雪紛飛,北風呼嘯,很快就將天地間染成白茫茫一片。

    三千六百餘騎,在大雪中疾馳向南,馬蹄踏在地上,將冰雪踏碎,翻出冷硬的泥土,隆隆的馬蹄聲,以及鎧甲碰撞聲中,張揚出來的,都是北地男兒的彪悍和凶猛。

    李破努力的在大雪中分辨著道路和方向,實際上,他和他所率領的騎兵們都差不多,對這�也不怎麼熟悉,但大方向是不會錯的。

    到了這一天的下午時分,長長的驛道,終於出現在了大軍麵前。

    這個時候,大軍上下也就差不多都明白了過來,李參軍率領他們繞著雲內馬場的邊緣,畫了個半圈,來到了雲內馬場的南邊兒。

    李破高高舉起手臂,讓大軍緩緩停下。

    他狠狠抹了一把臉,撲簌簌落下不少冰雪,回頭看去,身後跟著的隋軍將士,都已經被雪染白,已經看不出人們的麵目了。

    但沉沉的殺氣,已經在積累當中,李破毫不懷疑,這個時候不管遇到多少敵人,他們都能迎上去,跟敵人展開廝殺。

    隋軍將士的勇猛無畏,堅忍不拔,吃苦耐勞,並不比北胡稍差,這在遼東之戰中,他見識的已經太多太多。

    他率兵到此,和之前很多次一樣,都充滿了賭博的性質。

    賭的是敵人並不知道,他們將要麵對的對手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從何處而來。

    而且,

還要賭突厥人不會在自己的身後放什麼斥候。

    數千騎兵的蹤跡是無法掩蓋的,但他賭的就是一個時間差,賭敵人還沒發現他們的動向。

    最重要的是,他在賭突厥人會歇息在雲內牧場當中。

    其實,李破完全用錯了詞語。

    這不叫賭博,這叫判斷。每一個領兵將領,總會預先判斷敵人的動向,再做出相應的布置和應對。

    判斷對了,便會在之後的戰鬥中占據先機。判斷錯了,好沒什麼可說的,那就會為錯誤付出代價。

    戰爭是不是一個公平的遊戲,但有時候卻公平的可怕。

    能夠死死抓住勝利女神衣角的人,那就是戰爭的寵兒。

    當然。照李破的性格而言,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做出什麼破釜沉舟之類的決定出來。

    他最為篤定的一點就是突厥人不會事先發現他們的蹤跡,草原上那種該死的巧合也不會發生在此時此刻。

    有了這個前提條件,選擇其實也就多了不少。

    在這�,向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敵人發起攻擊,是最為有利的位置,因為他們已經來到了敵人身後。

    如果突厥人毫不停留的沿著他們的蹤跡追過去了,他不會選擇尾隨,那太危險了。他便會帶著這幾千騎兵,直接回去雲內城。

    瞧瞧,後路留的多好。

    已經開始逐漸適應戰爭節奏的他,風格也漸漸明朗了起來,那就是快準狠,找到敵人的軟肋,毫不猶豫的進行攻擊,一擊不中,隨即遠揚千�。

    不貪功,不急躁。絕不讓自己陷入過於危險的境地。

    按照李破自己的話說,那就是打仗是個玩命的行當,不怕死的和怕死的都死的很快,隻有那些量力而行。明白自己是什麼材料的人,活的才夠長久。

    話說的太糙,翻譯一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好伐。

    “傳令,全軍就地紮營。都辛苦點,熬過這個晚上,大家就都能好好烤烤火,吃點熱乎東西了。”

    實際上,雪天並不算冷,雪後才是最難熬的時光。

    不能點火,搭建營帳什麼的也不用提了,至於敵人,這麼大的雪,離敵人又這麼近了,還管他去求,於是,三千多隋軍就這麼大模大樣的停在了驛道旁邊,披著一身白色的外套,滿嘴嚼著硬邦邦的肉幹,等待黑夜的到來。

    除了大雪之外,這簡直就是幾天前突襲雲內馬場的翻版。

    同樣一個地方,總能被李破玩出花樣來,這樣的本事,還真就不是什麼人都能擁有的。

    大雪在天黑之前停了下來,三千六百餘隋軍將士,差不多也變成了三千六百個雪人兒。

    北風打著旋的開始肆虐,氣溫一下就降了下來。

    李破噴吐著白氣,身上的一點熱乎氣好像都隨著呼吸給噴了出去,身子不由自主的在不住顫抖。

    這麼下去,會不會凍死人啊?李破有點犯嘀咕。

    隨即,李破傳令下去,讓將領們把士卒都趕了起來,讓他們和僵屍一樣來回溜達。

    這景象看上去有點好笑,但李破覺著,至少讓自己還能知道,這些家夥都還活著。

    各人馬上都帶著酒呢,但那度數,真不如不喝,一塊冰坨嚼碎了咽下去,那滋味,真叫個內外通透酸爽無比。

    大雪之後的晚上,會不會凍死人?

    李破告訴你,會的,在流民營地�的時候,他感覺的最為清晰,大雪之後,死的人最多。

    但三千多強壯的北地漢子,又有吃的,還可以鑽到馬腹之下躲避風寒,那麼,除了凍傷之外,就不會因寒冷產生非戰鬥減員。

    到了半夜,李破摟著馬脖子恨不能親上一口,若是沒有這些戰馬在身邊,估計現在他的魂兒都能被北風吹走了。

    “傳令,上馬上馬,開拔了,開拔了。”

    李破哆哆嗦嗦的吼著,耳朵已經被凍的不太好使了,估計他覺著,自己吼出來的聲音,比貓叫聲也大不了多少。

    悉悉索索的聲音中,人影好像鬼魅般在黑暗中晃動,李破比較艱難的爬上戰馬,做下去的時候,覺得蛋都要碎了似的。

    迎著冷硬的西北風趕路,再次讓隋軍上下苦不堪言。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隋軍終於來到了目的地,努力的拔出腰刀,這苦頭吃的,讓他們覺得,寧願跟敵人麵對麵拚殺一場,也再不願受這個罪了。

    幾天之後,隋軍再次返回了這出位於馬場東北邊緣處的聚居區,等著他們的,還是一場戰鬥。

    晨曦微露,聚居區的樣子漸漸清晰了起來。

    李破判斷的非常準確,突厥人選擇了在這�休息一晚,可能是因為大雪的原因,也可能是領兵的突厥將領和之前那些人一樣,輕敵了。

    不管怎麼說,聚居區�,隨著北方傳過來的戰馬嘶鳴聲,已經證明了敵人的存在。

    突厥人有些慵懶和懈怠,完全不像處於戰爭之中的樣子。

    但經曆過遼東之戰的李破是一點也不奇怪,在大軍之後的軍人們,活的其實挺愜意的,如果不是皇帝那貨要見什麼四方城,李破覺著他都能在遼東城下把自己養胖一些呢。

    不過,隋地可不是遼東,突厥人也沒有百萬大軍可用,這麼懶散怎麼成呢?李破決定,得給他們長長記性。

    這次和上次明顯不同,士卒們和他們的戰馬都非常疲憊,也被凍的不輕。

    所以,沒那麼多的力氣可以浪費。

    而且,三千多的突厥人騎兵,可不像之前那些突厥人好對付了。

    聚居區非常安靜,隋軍都在等待著命令,士氣就不用提了,早被凍沒影了,隋軍上下,連帶李破,都希望盡早結束這場戰鬥。

    事實證明,李破的創造力並不比楊廣差,“傳令,下馬,都把馬蹄子給我包住了,咱們悄悄的進去,誰要是驚動了敵人,我要他的腦袋。”

    “李五,你帶人去馬廄,給我看住了戰馬。”

    略微布置了一下,這場別看生麵的戰鬥便開始了。

    一群群隋軍士卒,拉著戰馬,好像回家一樣,進入了聚居區,就算包住了馬蹄子,聲音其實也不會小了。

    尤其是地上還有著厚厚的積雪,踩在上麵,會發出咯吱吱的響動。

    但風雪和嚴寒,讓突厥人睡的很熟,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三千多隋軍,竟然會用這種詭異的方式,在這樣一個時間,向他們發起進攻。

    軍令在行進中不住的傳下去,隋軍將士漸漸散開,一個個房屋外麵,都留下了人數不等的軍卒,他們拿出盾牌,張開弓箭,都是一副甕中捉鱉的架勢。

    並沒有太讓隋軍如意,戰鬥在不經意間便發生了,隨即突厥人的慘叫聲和呼救聲,像傳染一樣接二連三的響起。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吹號角。”

    李破猛的吼了一嗓子,翻身上馬,“傳令,以五十人為一隊,全軍散開。”

    這確實是一場與眾不同的戰鬥,也可以說是一場爛仗,效果卻同樣的非同凡響。

    李破用自己獨特的智慧,改變了戰鬥的進程。

    一般來說,這種突襲式的戰鬥一旦打響,要經過幾個階段,第一個,衝鋒,第二個,敵人驚覺,第三個,占便宜,第四個,麵對聚集起來的敵人激烈的反抗,第五個,粉碎反抗,迎接勝利的到來,第六個,徹底收獲勝利。

    但這一次,隋軍先就把戰事拖向了混戰,直接進入第二階段,然後,跳躍式的進入第四階段和第一階段的混合進程。

    這樣的一場突襲,也隻有李破能想的出來,也隻有他敢大膽的進行下去,並堅信勝利屬於自己。

    號角聲響起之後,其實戰場也就分為了兩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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