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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34:43

第20章希望
  於是,在馬邑北城城門口,就圍上了一圈精壯漢子,叫好聲不絕於耳。
  打架對於如今這些北方漢子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因為這本就是華夏曆史上,民風最為強悍尚武的一個時期,更何況,這裡還是邊塞地區,對於這裡的成年男人而言,從出生,到長大,若是沒捱過父親的拳腳,沒跟人動過手,那根本就不是男人。

  所以,被驚動了的劉伍長,只在門房口探頭瞧了瞧,就又縮回了腦袋。

  順便,一把拉住想要出去瞧個熱鬧的稅官。

  他確實是好意,不管外面那些傢伙是在欺負姓李的娃子,還是在跟他逗樂,這個時候,稅官這樣的人,最好不要露面。

  說不定那些愣頭青惱起來,管你什麼稅官不稅官的,照樣能揍的你哭爹叫娘,然後來個一哄而散,讓你找都不知哪裡去找。

  不過,用不了多少時候,聲音漸弱。

  不一會兒,木門響了幾聲,完好無損的李破推門溜了進來。

  還是一樣的滿臉堆笑,給門房這裡撂下些柴禾,出門時,才裝作才發現的樣子,拽了一把劉伍長,將陶罐故意搖了搖,塞在他懷裡。

  道了一聲,“您多費心,明日里小人還想帶人出城一趟。”

  劉伍長本來有些奇怪,這位怎麼就沒被那些粗漢揍了,接著又有點不高興,跟俺拉拉扯扯的,太沒規矩。

  不過一聽陶罐裡那響動,立即心知肚明,不由瞇著眼睛笑了,還破例拍了拍李破的肩膀。

  “這事就不用說了。。。。。。。嗯,過兩日這兒也就換人了,俺跟他們提提。。。。。。”

  “那可太多謝您了。”

  這就是人情,有來有往。

  對於劉伍長可能只是順嘴的事,在李破這裡卻是關乎生死。

  也沒回營地叫人,李破連背帶拉,帶回去了四擔柴禾。

  累他的渾身冒虛汗,沒辦法,肉食吃的太少,又缺少鹽分,這些天也凍的不輕,此時跟人打了兩場,再乾重活,立馬就顯出了氣虛體弱。

  這還得說他底子好,不然早就折騰的病了。

  不過他的心情很不錯。

  今天不但活動了筋骨,還得了些好處,可謂大吉大利。

  最終,幾條魚還都給了那些漢子。

  又打輸了的兩個漢子雖說訕訕的,但其他人卻都新高彩烈。

  大冬天的,沒什麼娛樂,純把這個當樂了,估計回去之後,兩個聚眾而來的傢伙日子會很不好過。

  但之後恐怕再也不會好意思到城門口找李破的麻煩了。

  回到草屋,李破一屁股坐到爐火旁邊,就再不願動地方了。

  於是便吩咐李春,去叫人到這裡來領柴。

  這次弄回來的柴禾頗多,每個草屋弄點,也夠他們過上兩天暖和日子了。

  李春頗不情願,李破照著他腦袋扇了他兩巴掌。

  他沒跟李春解釋,要是營地裡的人死光了,活下來的人的下場不定也好不到哪兒去。

  而且,打聽到其他幾個流民營地的情形之後,他很懷疑,馬邑官府,就是想讓他們這些流民凍死在這個冬天裡。

  如此狠毒的用心,平常人自然不會有,但若放在官員身上,李破是一點也不會奇怪。

  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做不得準兒。

  但事實卻已經擺在那裡,這樣的破草屋,一天兩頓稀粥,還圈起來不讓動彈。

  北地的冬天,會讓一切不認真對待它的生靈付出應有的代價,放在流民身上,就是一條條的人命。

  要是老實呆著,不搶不奪,誰也熬不下去。

  看看現在的情形,冬天還很長,也還沒到最冷的時候,大家就都只剩下半口氣兒了,這不是故意要人命又是什麼呢?

  所以,李破也就簡單的認為,活下來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即便他猜錯了,好處也顯而易見,如果他和李春誰又病倒了,也有人照顧不是?

  再說,人越多,力量也就越大,爭口飯吃也就越容易。

  這些道理,跟李春說不明白,也不用細說。

  就算退一萬步,李春也絕對不會明白,眼瞅著人命一個個的消逝,帶給活著的人是什麼?絕望會死死抓住你的心,一輩子讓你難以忘懷。

  於是,這一晚的流民營地中,燃起了點點的火光,煙氣很大,味道不提也罷,但就在這煙熏火燎之中,整個營地卻透出一種幸福的感覺。

  那一點點的火光,象徵著希望,活著的希望。

  這個時候,李破在這小小的流民營地中做到一呼百應了。

  而此時,李破已經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第二天,不管天有多冷,風有多大,李破還是帶著人出了城。

  十天一個輪換,李破記得很清楚。

  守城門的,不會都如先前尉遲和劉伍長那麼好說話,他和流民都需要積攢一些食物。

  過了三日,城門口如期換了一撥人。

  伍長姓木,一听就是個胡姓,這樣古怪的姓氏,一般都是從胡人姓氏中音譯而來,也是開皇年間,北地各部曲恢復漢姓的成果。

  這位伍長個子很矮,說話聲卻很大,據說好酒也好色。

  也許是劉伍長沒失言,也許是羅三又打了招呼,反正,這位比劉伍長還要好說話一些。

  年輕的稅官也留了下來,看來他在城門口還沒呆夠。

  之後聽人提起,李破才知道,自己還是挺幸運的,因為有這位稅官在,郡府巡城的官吏一次也沒出現在北城門這裡。

  不過,一天晚上,姓木的伍長喝多了,跟年輕的稅官乾了一架。

  讓人詫異的是,稅官可不含糊,把粗壯的木伍長狠狠收拾了一頓,接下來一直到輪值結束,木伍長都沒再出過門房。

  這給李破帶來了很大的方便,不過他還是願意跟那些軍漢們打交道,像稅官這樣說話只說三分的人,總讓他感覺有點不舒服。

  不過當時間緩緩進入大業六年十月,李破帶人出城打魚的日子也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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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35:29

第21章慈悲
  這一天午時剛過,李破照常來到門房這裡。
  正趕上一個守卒從門房出來。

  李破笑著將兩條凍魚遞給他。

  小卒一笑,八九天下來,屢屢看著這位帶著流民來來往往,奔忙不休,也算是熟識了,而越是身份低的人,越是好打交道。

  所以這些軍中小卒,也就不像劉伍長等人那麼顧忌李破流民的身份,他掂了掂凍魚,還跟李破開了句玩笑,“咱們可是聽聞,你做出來的吃食極為美味,什麼時候給做一頓來嚐嚐?”

  李破拱了拱手,“您就別拿小人來說笑了,看看俺這個樣子,誰又願意讓俺上手呢?”

  “對了,屋裡這是又喝上了?”

  “這大冷天兒的,不喝上幾杯,怎麼過得去?”

  “上次。。。。。。。”

  小卒咧嘴就笑,“放心吧,伍長那身肉是鐵打的,就算再挨上幾頓老拳,也受得住。”

  說完,小卒是眉開眼笑,顯然很樂意看到伍長鼻青臉腫的樣子的。

  李破賠笑,告罪一聲,就想回去。

  但隱隱有馬蹄聲傳來,小卒立即挺直了身子看過去,而李破也機靈,趕緊退了幾步,藏到了門房的暗影之中。

  不大工夫,就見一行騎士從城內縱馬而來。

  人馬如龍,十餘騎呼嘯而過,到了城門口,速度稍緩,但也沒停,直接出了北城門,揚長而去。

  雖然過的很快,但李破看的很清楚。

  這些騎士背刀挎箭,人人身著皮裘,縱馬如飛,十分的富貴加上二十分的張揚,讓這一行騎士看著氣勢十足。

  門房口,年輕的稅官已經出現在了那裡。

  “什麼人?”

  小卒立即躬身答道:“小人看清了,是李功曹。。。。。。應是帶人行獵去了。”

  稅官皺了皺眉頭,一絲厭惡從眸中閃過,隨後擺了擺手,趕走了小卒。

  正待回屋,看到欲要離去的李破,微一沉吟,便將李破叫住道:“不要再出城了。”

  簡單的一句話,於是乎,李破帶人打魚的日子便結束了。

  沒什麼解釋,李破只能猜測,跟出城的那群騎士有關,也許是怕這些人看到流民出城,也許是其他什麼原因,不過不管原因是什麼,反正,流民剛緩過來點的好日子到頭兒了。

  李破沒多少沮喪,更無怨憤。

  因為他和其他流民一樣,都能正視自己的卑微。

  只是他和其他流民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在絕境中,總是拼盡全力,去求得生存,從不會坐而待斃。

  李破老實了兩天,等到這一班輪值結束,他又去門房那裡打望了一下。

  換了一茬人,都不認得,也再搭不上什麼話了,顯然,木伍長走的時候,根本沒提他。

  尤其惱人的是,年輕的稅官又留了下來。

  李破調頭回去了營地,想在城門口繼續討生活,看樣子是不成了,可惜了他的那些好點子。

  若是一直持續下去,說不定到了明春,城門口除了官府的人,就他說了算了呢。

  李破老實了兩天,他也確實需要休息一下了。

  就算沒有鏡子,李破也知道,自己現在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不過比起營地中其他人等,他卻還算是其中最健康強壯的那個。

  這兩天也沒什麼人來打擾他,他便一直處於半睡半醒之中,積攢著體力。

  不過,別看沒出城幾次,但效果卻已經顯現了出來。

  營地中這幾天隻死了四個人,都是病入膏肓的老人。。。。。

  平靜的兩天,流民們很安靜,只是李破兩天沒露面,終於有人忍不住過來打問。

  不是問出城打魚的事情,而是怕李破病了。

  在這個時節,病了差不多就等同於半隻腳邁入了鬼門關。

  實際上,已經有人商量好了,如果李公真的病了,那他們就趁夜偷入城中,找些藥草,甚或是綁個大夫過來,總歸要是李公活下去才成。

  來的人都被李春擋了回去,費了些唇舌,才讓他們相信,李公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日子。

  兩天過後,李破終於緩過了一點精神,而這一天的粥做的很濃,因為施粥的換成了兩個和尚。

  據李春說,兩個和尚是城裡寺廟裡過來的高僧,很是慈善。

  但李破不為所動,只施個粥可看不出什麼來。

  信仰這東西,李破說不清好壞,但就流民或者是自身而言,信仰卻沒多大的用處,既不能讓他們不懼冬寒,也不能讓他們不受飢餓困擾,毛用也不管。

  雖然如此想著,但這天傍晚,李破還是帶著李春一起去領粥了。

  見他來到,在寒風中顫抖的流民,都自動讓了開來,讓他們排在了打頭的位置。

  施粥的小吏縮著肩膀,看李破過來,還是微微點頭,笑了笑。

  有聲望的人,總能得到更多的尊重,即便是一群流民給予的聲望,也是如此。

  當然,小吏和李破已經算是熟識了。

  “開粥了。”

  很快,有人扯著脖子喊了起來。

  雖然已經聽過很多次了,但李破腦海中還是出現了臆想中皇帝上朝的樣子。

  隨即,兩個熱氣騰騰的大鍋被掀了開來。

  李破和其他流民一樣,捧著個破碗,被施捨了一大勺粥湯。

  李破瞧了瞧,粥確實很濃,他也看到了兩個和尚。

  兩個和尚看上去很和善,不但親手施粥,還不時雙掌合什,為流民祈福。

  李破沒走,蹲在鍋邊,一邊喝粥,一邊取暖,順便打量施粥的和尚。

  和尚不好看,但長的很圓潤,越看,李破越覺著,這細皮嫩肉的和尚,若是宰殺了,不定比唐僧肉還要好吃一些。

  等流民散去,和尚擦著汗停了下來。

  冷不丁的,李破就問了一句,“大和尚,有人病了,可能給瞧一瞧?”

  和尚有點愣神,這是他今天聽到的最為特殊的一個請求。

  別的流民,或者安安靜靜的領粥,或者會請求佛祖的保佑,都不會有過分的要求。

  但現在卻有了例外。

  和尚顯然有了為難,但卻沒生氣,慈悲的看著李破,雙掌合什道:“生老病死,本為常請,何須強求?捨卻臭皮囊,只要心中有佛,輪迴之中,自有所得。。。。。。。”

  李破呲牙笑了笑,站起身來,也是雙掌合什,“我佛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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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36:37

第22章朋友
  兩個和尚來了又走了,連流民營地也沒進,只是讓這幾天的粥稠了些而已。
  變相的證明了,流民營地,是連佛祖的光芒都不願照耀的黑暗所在,恐怕這裡的人死了,也去不了什麼西天極樂世界,多數要在地獄裡打滾,為自己的貧窮而贖罪。

  安靜了幾日的李破,終於將目光盯上了近在咫尺的人市。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擺在李破面前的選擇並不多。

  而所謂人市,和菜市,馬市,肉市什麼的差不多。

  只是這裡的貨物,是活生生的人。

  李破對人市的了解並不多,但也足夠了。

  冬天裡,馬邑北城的人市很蕭條,不過,和其他市易所在相反,越是這樣的時候,人市裡貨物的價格越是低廉。

  在那裡,可以明目張膽的出售奴隸,而奴隸貿易在馬邑也是合法的,開皇年間釋放農奴的上諭,並不能徹底改變大隋的社會架構。

  各種各樣的奴隸,依舊是大隋各個門閥大族必不可少的補充。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馬邑作為邊塞大城,都是晉地奴隸的主要交易場所。

  奴隸的來源大多也都是戰俘。

  但現在由於大隋和突厥休戰多年,奴隸的主體已然發生了變化,失地的農民,馬邑城中的貧苦人家等等,都會在人市中出現。

  當然,奴隸貿易只是馬邑人市其中的一個職能。

  這裡還是馬邑主要的人力市場,男男女女都可以在這裡登錄上自家姓名,專長,以供人牙挑選,受僱去從事各種活計。

  在李破看來,人市和流民營地很相似,都屬於馬邑城中最為陰暗的角落。

  流民營地在不停的死人,人市中,其實也在不停的死人。

  區別之處在於,流民營地中死的是流民,那邊兒死的卻是奴隸。

  不過不管是流民還是奴隸,死後都會扔去亂葬崗,不會有別的去處。

  流民營地離人市很近,流民雖然不准入城,卻被准許自有出入人市,這種暗示也就不用多說了。

  而人市也必定是三教九流匯聚的地方。

  李破沒有輕易進入其中,他只是在人市附近轉了轉,就有不懷好意的目光盯了過來,沒有直接過來打問,估摸著是瞅見了他腰間的短刀。

  不過這也讓李破對人市有了初步的印象。

  和他猜想的差不多,這里肯定有著不少人販子,手下也必定養著不少閑漢,或者高級一些,豢養一些刀客什麼的。

  可以認定,這就是一種初級的黑社會群體,紮根底層,卻又能和官府勾連在一起,不然的話,這樣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才對。

  和之前不同,李破如今也沒太多的打算。

  顯然,想要在人市中找個活路,可不像之前販魚那麼簡單了。

  不懂裡面的行情,就冒然行事的話,得不到什麼好處不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

  當然,若是有其他的辦法,李破也絕對不會來人市這裡碰運氣。。。。。。。

  轉了兩天,流民營地中火光漸絕,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在流民營地上空。

  一場小雪過後,死了一個娃子,一個女人。

  到這個時候,其實流民營地中已經看不見老人和太小的孩子了。

  一如李破所想,看見兩具屍體運出營地,連李破自己都感覺天氣又冷了幾分,就不用說其他人了。

  世上有很多人,對死亡都會看淡一些,李破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世上從來不存在視死如歸的人物。

  當身邊的人陸續死去,對依然活著的人的衝擊是無與倫比的。

  就像爆發病疫的地區,後來患病的人死的一般都會比之前的人快上很多,也就是這個道理了,他們的精神實際上已經漸趨崩潰,自然而然死的也就快些。

  而這一天,南邊的流民營地一日里,便死了十數人,也證明了這一點。

  李破摸了摸自己凹陷的臉頰,他知道,如果這麼下去,自己也會撐不住的。

  所以,他頂著風寒在流民營地邊上蹲守了兩天,終於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兩個背柴的漢子,蹣跚的走進城門。

  習慣性的往城門根上瞧了瞧,兩個人好像同時鬆了口氣,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不過他們沒高興多大一會兒,旁邊就有可恨的聲音傳來,“兩位哥哥又來了,可讓小弟好等。”

  兩個人無奈的停下腳步,努力做出憤怒狀,其中一個好像牛一樣噴吐著白氣,“李大郎,俺們不和你打架了,莫要攔路,俺們還要進城。”

  看著就知道,兩個人近些時日的日子很不好過,連進城販柴都有了心理陰影了。

  李破卻只當不見,往兩個人身前湊著,笑的好像開了花一樣。

  “小弟在這裡等了幾日。。。。。。”

  “俺們的柴不能給你。”

  “小弟想請兩位哥哥幫個小忙。”

  “俺們的柴不能給你。”

  說不清楚,李破立馬變了臉,晃了晃拳頭,兇道:“跟我走一趟,不然的話,把你們兩兄弟拖進營地去,扒光衣服扔出城。”

  兩個漢子是親兄弟,子承父業,在山林中討生活。

  他們和很多北地漢子一樣,都長的很強壯,也很粗糙,帶有著明顯的胡人血統。

  他們腦子不太好用,卻都可以說是好的戰士。

  大隋的強大,也正源於這些普通而又強悍的北地健勇。

  兩兄弟姓史,馬邑大姓之一。

  也是當年大將軍史萬歲領兵拒突厥於馬邑的時候,留下來的姓氏。

  兩兄弟一個叫史大,一個叫史二。

  此時兩兄弟都很憤怒,卻也存著畏懼。

  接連被打了兩次,兩個人都知道,他們不是李破的對手。

  而李破說的過於惡毒,讓人發寒之餘,史大有點惱羞成怒,不由按住了腰間的刀柄。

  史二冷靜一些,一下拉住哥哥,“幫什麼忙?俺們兄弟的柴不能給你,再丟了柴,俺們回去沒臉見人。”

  見好就收,李破又堆起了笑容,“我不要你們的柴,兩位哥哥只需跟小弟走一趟人市,順便把柴賣了也就是了。”

  “嗯,你們那領頭的可說了,咱們以後要常來常往,那也就是朋友了,搶朋友的東西,咱可不干那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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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36:56

第23章賣柴
  (感謝書友小李之年的打賞,多謝多謝。)
  不用什麼伶牙俐齒,李破就將兩個北地漢子誆在了身邊。

  一邊往人市走,李破一邊和兩兄弟說這話,“兩位哥哥可是府兵?”

  “那是自然,俺哥哥操練時,還是伍長呢。”

  “兩位哥哥好本事。。。。。。”

  “本事不大,不然也不會被你打了。”

  語言是溝通的橋樑,那是一點沒錯。

  兩兄弟這會雖還心有戚戚,但說著說著,怨氣也就不那麼大了。

  而李破對大隋軍制的了解,並不比兩兄弟少,對山林生活更是熟悉,一段路走下來,兩兄弟便感覺好像遇到知音一般,這惡人說什麼他們聽著都是那麼順耳。

  穿過流民營地的時候,看著茅草屋中蓬頭垢面,被凍的沒多少活氣的男女老少,史大心軟了。

  沒走出營地呢,他便將肩上的柴禾一下撂在地上。

  瓮聲瓮氣的道:“這些柴俺不要了。”

  史二一看,也開始解肩頭的繩子。

  李破立馬拽住史二,“兩位哥哥心腸是好,但這些柴救不了命,一擔就夠了,不用都留在這兒,再說,要是又沒了柴,兩位哥哥回去臉上也不好看。”

  走出營地,兩兄弟的臉色漸漸難看了起來,心腸太軟的結果是,他們這會兒得琢磨回去之後該怎麼跟同族們說話了。

  李破也沒說個謝字,本來嘛,柴又不是給他的,用不著自己來謝。

  到是覺著,真沒看出來,看上去脾氣暴躁,頗為凶橫的兩兄弟竟然心眼兒不錯,比那兩個裝腔作勢的和尚可好的多了。

  “不用擔心,咱們把柴賣出個好價錢也就是了。”

  “俺們可不為是那兩個銅錢著急。”

  “知道知道,回去之後不好說嘛。”

  “史大說了,不讓俺們在城裡生事。”

  這個史大自然不是指的兩兄弟中的史大,這個大字,是村人的敬稱,是他們這群獵戶的頭領。

  “沒說生事啊,但在這人市,咱們要不兇一些,怎麼跟人好好說話?”

  “那到沒錯,人市上確實沒什麼好人。”

  一邊說著,三個人已經進了人市的籬笆牆。

  人市也有門房,雖然三人的組合看上去有點怪,但門房中也沒人出來過問。

  人市很髒很亂,簡直就是流民營地的翻版。

  李破頭一次進來,四處不停的打量。

  這一次,身邊跟著兩個獵戶,就是不一樣,進來了人市,那等滿懷惡意的目光也不會落在他身上了。

  先領著兩兄弟在人市中繞了一圈。

  北城這裡的人市並不大,一些亂七八糟的房子院子矗立在一圈籬笆牆中。

  行人很少,也沒什麼人打掃積雪,污水便溺隨處可見,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沒看到什麼奴隸,閑漢到是見了一些,,穿著破皮襖,來去匆匆,有的腰間還挎著刀。

  冬天的人市,給李破的直觀印象就是蕭條冷落,人跡稀少。

  但李破已經認定,這裡的每一個角落裡,都隱藏著無數的罪惡。

  而他,卻不是來懲罰什麼罪人的,而是要在這罪惡隱藏之地,尋個營生出來。

  走馬觀花肯定不成。

  跟人套話,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李破卻不想拖的太久。

  很快,他便領著兩兄弟回到了流民營地一側。

  兩兄弟話漸漸少了,他們對人市並不陌生,但他們從來不屬於這個地方,在這里呆久了,渾身都覺著難受。

  他們很想趕緊離開這裡。

  事與願違,李破停住腳步,略略一打量,就領著他們來到一間大屋的門前。

  這間大屋後面連著院子,看上去是人市中很氣派的一間屋子了。

  這只能說明,屋子的主人過的很不錯,生意也不算小。

  不過,李破來到門前,聽著門裡面吆五喝六的聲音,照著厚厚的屋門,哐哐哐就是幾腳。

  大門抗議的**著,落下不少塵土,隨即被寒風吹的無影無踪。

  李破退到兩兄弟身邊,兩兄弟目瞪口呆之餘,都繃緊了身子。

  他們覺著,今天可能又要挨揍了,這裡不是其他什麼地方,是人市,就算拉著所有同族過來,挑釁的結果也必定是被人打的滿地亂滾。

  這要不是太爺有令在先,李大郎這幾腳下去,他們的性命估計就得交代在這裡。

  顧不上埋怨這個活祖宗,兩兄弟只顧自己心驚肉跳了。

  屋子安靜了一下,突然傳來一陣叫罵聲,大門打開的很快,兩個橫眉豎眼的漢子站在了門口。

  隨著大門打開,酒肉的香氣以及門內的熱氣一同湧了出來,讓飽受折磨的李破不由自主咽了咽急劇分泌的唾液。

  他先不看兩個門神相似的惡漢,先就順著縫隙往屋裡瞧了瞧。

  挺大的前堂上擺著一張寬大的方桌,酒肉狼藉,七八條生猛漢子已經喝的面紅耳赤,不過此時卻都在往門口猛瞧。

  出門來的兩個門神看上去很兇,但李破比他們還兇,不待他們說話,李破便吼了一聲,“賣柴,三十文一擔,就賣給你家了。”

  史大兩兄弟縮了縮肩膀,很想叫聲娘,看來今天這頓拳腳是省不下了。

  不過隨之,兩兄弟就挺起了胸膛,眼睛也瞪了起來。

  事情無法善了的時候,往往更能激起他們的兇性,這也是邊塞上成年男子的特點之一。

  兩個門神立馬樂了。

  眼前的三位看上去很怪,說話的娃子口氣不小,但和街邊的乞兒差不多,要是他一個,定會被他們拖進去一頓好打,說不定還要給悄悄賣了了事。

  但這娃子身後跟著兩條大漢,一看就是知道,是城外進城販柴的獵戶。

  兩個人一邊失笑,卻也一邊琢磨,難道這娃子還是人市裡的一個中人?沒見過啊?

  馬邑這地方惡人不少,人市也有很多或明或暗的規矩,但從來沒聽人說過,有上門強著要賣柴的。

  兩個門神都覺著有些莫名其妙,“滾遠些,到別家賣柴去,也不瞧瞧,這是你們撒歡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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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37:16

第24章殺人
  屋裡有人發了話,“給他們錢,打發走,告訴幾個兔崽子,再來這裡討便宜,須讓他們知道爺爺們的厲害。”
  意料中事,即便是屋子裡的漢子們也都沒覺著奇怪。

  因為門外站著兩個獵戶。

  在馬邑城最底層廝混的閑漢都知道,這些城外的獵戶最好輕易不要招惹。

  獵戶中間,惡人層出不窮,與城裡的好漢就好像是家裡豢養的猛犬和野生的狼崽子一般的區別。

  最為讓人忌憚的是,這些獵戶最是抱團,一旦吃了虧,就會成幫成伙的進城來尋人麻煩。

  加上身上還有軍籍,就算鬧到郡府太爺面前,只要沒出人命,一般來說,都是旁人吃虧多些。

  只有像李破這種逼急了的人,才會專門去尋獵戶們的麻煩,其他人等,即便不會給這些村漢們好臉色,也不會去故意生事。

  三十文銅錢,紮成幾串被扔出來,哐當一聲,大門合上。

  史大看了史二一眼,有那麼幾分心虛的嘟囔了一句,“還算識得好歹,不然的話,哼哼。。。。。”

  說話間,李破已經撿起幾串銅錢,塞在他懷裡。

  兩兄弟頓時眉開眼笑,還跟李破推據了一番,才收下銅錢,保證過幾日進城,再給李破帶點柴禾和吃的過來。

  李破這次再不逗留,領著他們便出了人市,將兩兄弟送走。

  李破耐心的等了兩日,也不再去人市那邊探頭探腦。

  這一天晚上,他強賴在粥蓬裡喝了三碗粥,回去草屋,又吃了兩條烤魚,嚼了四塊肉乾。

  草屋裡的食物儲備急劇減少。

  但李春一點都不心疼,看著大哥越是越是平靜的目光,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有些害怕。

  到了這一晚月上中天的時候。

  李破用破布纏住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的靴子,找出跛子那把短刀,掖在腰間。

  看了看好像已經睡了的李春,悄然出了草屋。

  這個時候,李春一下睜開了眼睛。

  頭一次大哥深夜出去,就殺了兩個人,這一次又會怎樣呢?

  當然,在他心裡,這些都是次要的,他擔心的是,大哥會受傷,或者。。。。。。

  他不敢想下去,坐起身來,給灶中添了些柴,準備一直等大哥回來。

  他現在只恨自己年紀太小,幫不上大哥什麼。

  苦難中成長起來的孩子,總是早熟的厲害,當他們漸漸長大,也必定會與眾不同。

  夜晚之中,行走在黑暗中的李破,已經與百日里那個人完全不同。

  任憑寒風吹在臉上,身上,也不再有任何的遮擋,身體雖然冰冷,卻也不再顫抖。

  整個人看上去輕盈而又矯健。

  悄悄穿過流民營地,一丁點的響動,都會讓他好像覓食的野獸般,機警的躲開。

  來到人市前,找一處不會留下痕蹟的地方,快速助跑,在不高的籬笆牆上蹬了兩下,手輕輕一按牆頭,已經翻過了籬笆牆。

  人市裡很安靜,但這里和流民營地到底不同,依舊有些地方亮著燈火,傳來粗野的笑聲叫聲。

  一牆之隔,儼然兩個世界。

  當然,李破沒那個感慨的心情,那座大屋離著不遠,他很快就摸到了大屋這裡。

  所謂月高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這一晚,月光澄明,寒風呼嘯,真的是個殺人放火的好天氣。

  當然,李破並沒有再上去狠狠踹門。

  他繞到了大屋的後面,爬進大屋後面的院落。

  奴隸販子的院子,在月光下看著有幾分駭人。

  吊架,鐵鉤,皮鞭等等,讓李破有走進了虐待狂的密室一樣的感覺。

  後面幾間屋子中,有**聲隱隱傳出,卻並不能干擾李破的行動,那不是他的目標所在。

  不用找,他便看到了大屋的後門,也看到了門窗。

  不過巧了,正在李破仔細瞧著這些門啊窗啊什麼的,是不是沒有關死的時候。

  後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一個人影晃了出來。

  不管他是去如廁,還是其他什麼,對於李破或者這人而言,其實都沒有任何分別了。

  躲在暗影中的李破,輕輕的抽出短刀,將刀鞘放在地上。

  悄無聲息的來到人影身後,一把摀住他的嘴巴,同時用刀子在他脖子上割過。

  片刻之後,才將屍體拖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大片的血跡。

  隨即,他來到後門,輕輕的推開門,一閃身,便進去了。

  屋裡很暖和,李破靜靜的站在門邊,適應著屋裡的黑暗。

  這裡的味道很不好聞,一股淡淡的霉爛的味道,總是漂浮在空氣中,而且,汗味,腳臭,食物,以及酒味摻雜在一起,好聞才是怪了。

  大屋裡有十幾個房間,粗重的呼嚕聲是屋裡的主旋律。

  接下來很簡單,他就是來殺人的,沒有旁的任何的目的。

  一間一間屋子搜過過去,多數房間連門都沒關死,就算關死了,他也能輕易的撬開門插。

  他好像辛勤的螞蟻一樣,不斷重複著一樣的動作。

  進到房間內,將短刀插入熟睡的人的脖子,按住他們,讓他們不要發出太大的響動,然後將屍體留在床上,繼續下一間。

  倦鳥歸巢,到了晚間,這間大屋中住著的人,比李破預想中要多不少。

  有一位乾脆就睡在了屋中的大桌子上。

  血腥味兒漸濃,李破也終於找到了最重要的一個目標。

  這條大漢已經微微有些發福,年紀也不算小了。

  躺在床上,睡的很香。

  李破不知道他們的價值觀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但瞧大漢這個樣子,能睡的如此香甜幸福的人,顯然對自己的罪惡生涯沒有一丁點的負擔。

  當然,李破也不是什麼正義使者。

  也沒太多的想法,只是來到床邊,閃電般一刀,插進大漢的脖子,大漢和其他人也並無不同,猛的睜開了眼睛,嘴裡很快讓出了血沫子,眼睛也因為充血漸漸紅了起來。

  依舊強壯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扭動抽搐著,卻被李破死死壓住。。。。。。。。

  當大屋中一片死寂,李破輕輕吐出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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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37:40

  第25章兇案
  (求收藏,求推薦,求打賞。。。。。。。。。)
  去到屋裡的後廚,洗乾淨手上的血跡。

  雖然極力小心,但身上還留有不少痕跡,這個李破也無法可想。

  後廚裡酒肉齊備,不能不說,對李破極具吸引力,但李破卻動也未動。

  隨後,回到大漢住的屋子裡,開始小心翻找。

  最重要的地契文書,李破沒找見,到是有不少畫了押的東西,李破也無暇細瞧。

  實際上,李破連字都認不全,地契什麼的從前更是沒有見過,只能連猜帶蒙的尋找。

  最終,李破覺著,這漢子在城中應該另有居所,重要的文書都在那裡才對,才放棄了這種無意義的搜尋。

  悄悄出了大屋,這次李破走的是前門兒。

  現在嘛,最重要的就是不要留下太多的足跡了。

  這個年頭,官差辦案,恐怕沒有太多的手段,指紋什麼的就不用想了,兇手的足跡,才是最重要的第一線索。

  當然,這些也是猜測,至於會不會有經過訓練的犬隻參與辦案,李破也不知道。

  所以,他裹緊衣服,盡量走在足跡雜亂的地方,還不能讓任何人瞧見,這番辛苦,也就不用說了。

  翻過籬笆牆,李破也沒徑直回去流民營地。

  而是繞著籬笆牆南行,悄悄進入了馬邑的居民區。

  走出挺遠,翻牆進入一家看上去很富裕的人家,橫穿其府邸,從另外一頭翻出來,李破覺得差不多了,這才調頭回去流民營地。

  這和殺瘦高個與跛子完全不同,這次一定是大案,再小心謹慎,李破覺著也不為過。

  如果還是遇上了追踪的神人,能夠在幾個時辰之後,行人漸多的時候,還能追踪到流民營地來,李破也就認了。

  到了那個時候,除了拼力出城,也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回到草屋,李破已經快被凍僵了。

  此時,天還黑著,但離亮天也沒多少時候了。

  草屋中比白天還要暖和幾分,因為爐火一直未滅,李春一直等到現在。

  這樣一個時節,還能有人等待你歸來,對李破而言,其實是件挺不錯的事情。

  李破揉了揉李春的腦袋,也沒說什麼,兩個人的默契已經形成不是一天兩天了。

  李破縮在爐灶旁邊,汲取著溫暖。

  李春則將屋裡所有能找到的御寒之物,都披在了李破身上。

  和前些天那個晚上一樣,一大一小坐在火旁,靜待天明,其實也都在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案子發的很快。

  等到李破知道的時候,其實離發現兇案的時間過了不少時候了。

  這次卻一如李破所料,十七條人命的兇案,幾乎立即驚動了整個馬邑。

  到了中午施粥的時候,一隊隊的軍卒,官吏,捕快各色人等,紛紛從南邊湧入人市。

  李破若無其事的領著李春領了粥,回去了草屋,他知道,第一時間,這些人若沒尋來流民營地,那麼破案的機率也就渺茫的很了。

  很多痕跡,都會在之後,被陽光和行人破壞掉。

  他不知道的是,這也是自從馬邑郡丞李靖上任以來,除了李靖親自帶兵巡查四城,圍了馬邑李守的府邸,並未經有司,便砍下了李守等十二人的腦袋之後,使馬邑上下震驚的血案。。。。。。。。

  死的人大部分都是些閑漢潑皮,這樣的人在馬邑早晚都是個橫屍街頭的命,死上一兩個,還真沒多少人太在意。

  但是一下死了這麼多,其中還包括一個商人張虎,兩個牙人,一個人市的看守小吏,其中還有幾個是正經的府兵。

  到了這一天的正午時分,已經傳來了太爺震怒的消息。

  然後就是。。。。。。。進入人市的人身份越來越高,人也越聚越多。

  身在馬邑的四個捕頭,也都陸續趕到。

  四個人轉了一圈,最終聚在一處,臉色都很難看。

  能在馬邑這個地方,升任捕頭的人,也就不用多說什麼了。

  他們一定比旁人更兇,更狠,眼光銳利,也更為狡詐,不然的話,他們到不了這個位置上。

  四個捕頭,年紀最小也在三十左右,他們平安時,是馬邑捕頭,等到大兵一起,他們一個個都會成為馬邑大軍斥候中的甚長,或者是旅率。

  他們弓馬嫻熟,身上也都背負著不小的名聲。

  不過此時此刻,他們交換著陰沉的眼神兒,臉色都不太好看。

  “人從後邊進的屋子,在這裡先殺了個起夜的,然後。。。。。。。。”

  “不用廢話了,誰能現在追到人,俺給他磕頭。”

  “應該是軍中之人做下的,還是老卒,應該。。。。。。”

  “應該去查軍籍?省省吧,城裡的老軍,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查到什麼時候?”

  “腳印太模糊了,定包了什麼東西,要是昨天晚上過來,還能找一找,但現在。。。。。。。不成了。”

  說著說著,其他三個人都瞧向了歲數最大的那位。

  其中一個輕聲問道:“李大,您說該怎麼辦?”

  這是位已經四十出頭的老傢伙,頭髮有些花白,沉吟半晌,他抿了抿嘴唇道:“犯案的人找不著了,這下手的人。。。。。。”

  說到這兒,頓住話頭,瞅著其他幾個人道:“這張大郎你們也應該都聽說過,仇家肯定不少,這就是個僱凶殺人的案子,咱們其實不用費甚麼功夫,等上面拿定了主意,咱們照辦就是。”

  “最多,咱們挨上幾下板子了事,不定之後,手裡還能多些進項。”

  說的有點沒頭沒尾,但其他幾個人卻都聽懂了。

  這樣的大案,敷衍了事肯定不成。

  上面也會限期破案,抓不到行凶之人,他們這些捕頭捕快的,自然免不了挨板子。

  但張大郎這樣的人販子,想他死的人是一抓一大把。

  如此大案,上面逼的越緊,下面其實越好辦事,到時候,肯定是管你有罪沒罪,只要跟張大郎有冤仇的,都可以抓來問一問。

  到時,誰下的手,還不是他們這些捕快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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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k92801
侯爵 | 2016-2-26 10:37:59

第26章大好
  其他三人都暗暗點頭,有一位還有些擔憂,“李大,兇手若找不出到,恐怕不能結案啊。。。。。。”
  不用李大回答,其中一位癟了癟嘴,道了一句,“咱們馬邑別的不多,兇徒絕對不會少了。。。。。。。”

  於是,幾個捕頭如釋重負,分頭散了。

  這不能怪什麼官場黑暗,案子還沒開始查,就已經想到了怎麼善後。

  四個捕頭,曾經捉拿的人犯,連他們自己估計都數不清有多少。

  都是積年老吏,眼睛毒著呢。

  他們只在兇案現場轉了一圈,其實心裡就都有了底。

  殺人者,冷靜而又張狂。

  從後門進入,殺人之後,卻從前門大搖大擺的離開,這樣的表現,只能說明,殺人者定是個殺人如麻的老手,不會有第二種解釋。

  而連殺這許多人,死者死狀皆都一般無二,連掙扎的痕跡都差不多少,卻沒有讓一個人驚起拼命。

  將這一屋子的人殺光之後,還施施然的在後廚清洗了一下。

  幾個捕頭看了,心裡都是隱隱發寒。

  唯一稱得上線索的,其實是兇徒殺人之後,曾在張大郎屋裡翻檢了一番,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然後,幾個人都是背了一遍又一遍的英雄譜,卻沒有任何人能對得上。

  於是,他們心裡也就多少有譜了,如果兇手再不犯案,那麼這樁血案注定就會是一樁無頭案。

  既然是無頭案,那麼怎麼善後大家就得商量一下了。

  李大定的就是僱凶殺人,至於這個故事怎麼原,兇徒留下的其他痕跡,會不會在之後被找到,那就是以後的事情了。

  隨後,一如他們所料,問了一圈,昨晚也沒人看見過什麼。

  至此,有人已經開始提議,將城裡那些有名有姓,幹陰私行當的人,也就是所謂的殺手,都尋出來,問一問。

  這實在是個餿主意,不但幾個捕頭皺眉不語,其他人也是不搭茬。

  大案剛發,難道你小子還想翻出些舊案來不成?

  不過,有一點是明擺著的。

  只要開始想別的主意,也就說明,大家都認為,在這間屋子中,不會找到什麼痕跡了。

  換句後來的話說,那就是要放棄最為重要的第一現場,開始將目光轉到別處了。

  到了這裡,都和幾個捕頭想的差不多。

  甚至於,他們已經開始想像,之後要嚴查近日入城的刀客,看能不能立上一功,這個事情他們商量的時候誰都沒提,卻不能表明,他們沒有其他的主意。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也就完全脫出了捕頭們的預料。

  第二天,一隊隊的軍兵接管了人市。

  將人市翻了個底朝天,抓走了不少人。

  郡太爺噴吐的怒火,燎的所有人都是退避三舍。

  沒有什麼限期辦案,也沒有徹查到底的文書下來。

  郡太爺用一把快刀,將所有會出現的影響,一刀斬斷。

  之後,郡府很快就傳出了消息,張大郎這個人販子,成了突厥細作,死不足惜,有義士斬之,已報於郡府云云。

  這聽上去有點像開玩笑,但義士這東西,在大隋是很多的。

  官府時不時便會拿來用一用,民間百姓也非常喜歡,所以各地義士層出不窮,於是便也有了遊俠兒這個稱呼。

  其實,這就是些自持勇力,居無定所的流浪武士,一個很受社會鼓勵,卻又影響安定,頗具時代色彩的群體。

  不管怎麼說,發生在大業六年冬天,馬邑北城人市的血案,很快結了案。

  馬邑人們的注意力也迅速轉到了所謂義士身上,民風尚武的地方,自然崇拜這樣敢作敢為的好漢。

  至於什麼突厥細作,省省吧,不說馬邑包括雁門,晉陽等地,臨近突厥,受突厥影響甚深,北地豪強,哪個又與突厥沒點干連?

  就說大隋上下,更遠的北周,西魏,東魏,不時與突厥兵戎相見,但更多的時候,卻是不得不屈服於突厥威勢,討好於強盛的突厥汗國。

  而當年柔然人強大的時候,南方各個諸侯,更是為娶柔然公主,而爭的頭破血流。

  所以,突厥細作一說,才真正像個玩笑。。。。。。。。

  而做了好事,沒留下姓名的義士,李破,提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安靜了幾天,便又在寒風中鑽了出來。

  沒辦法,這位義士也熬不住了,食物,柴禾漸絕,再過上幾天,怕就要進入挨餓受凍的日子了。

  他的消息來源不多,只能是在粥蓬這里道聽途說。

  他不知道,十七條人命的大案發生在這個時節,讓馬邑郡丞李靖多難受,也不知道,大隋皇帝楊廣在這個冬天裡,終於在朝堂之上,通過了征伐遼東的決議。

  代州總管府隨即往馬邑發下文書,令馬邑準備糧草,明春即調往河北。

  而這只是開始,盡人皆知,皇帝喜歡做大文章。

  一旦親征高麗,馬邑這樣的地方,可就不是調糧那麼簡單了。

  馬邑郡丞李靖李太爺,現在自然是焦頭爛額。

  而李破不知道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去管,他現在只想掙扎著,從流民營地中逃出來。

  所謂的國家大事,與他李破沒一個銅子的關係。

  現在,他不用人陪了,他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在人市上,沒什麼人再來打他的主意。

  這都是拜命案所賜,也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人市上還有人來往,但實際上商家卻已經換了一茬。

  很多屋宅,都貼著郡丞府的封條。

  之前人市上有頭有臉的漢子,大多都在馬邑大獄裡蹲著呢,什麼時候放出來,就要看太爺的心情了。

  顯然,如今太爺的心情很不好。。。。。。。

  在人市上轉了一圈,再也看不到橫著走路的閑漢,也看不見手握短刃,斜眼瞅人的所謂刀客,所有人走路都是貼著牆根兒的。

  這裡戰戰兢兢的氣氛,讓李破很高興。

  人市這樣的地方,若無大事發生,憑他一個兩眼一抹黑的流民,是無法立足的。

  現在這個樣子,對於本鄉本土的商家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但對於李破而言,卻是形勢大好。

  不過,現在他還需要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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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38:29

第27章求情
  城門口的門房裡,年輕的稅官再次見到了李破。
  稅官覺得,很長日子沒見這個比較奇特的小子了。

  而李破也覺得幾天不見,稅官變化不小,因為門房被稅官佔了,以前還有個伍長在,現在就稅官一個人,後來才知道,稅官乾脆將新來的伍長也趕去了箭樓。

  現在的城門口,就稅官說了算。

  李破見到稅官的時候,稅官正在門房裡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飲。

  酒肯定換了,菜也不再那麼簡陋。

  總的來說,變化真的不小。

  不過,稅官對李破的態度,依舊沒變,冷冷淡淡的。

  李破自己也還是那個樣子,堆著笑臉,微躬著身軀,盡顯恭敬狀,心裡卻在腹誹,這門房又不是什麼洞天福地,讓人留戀不去,這個傢伙怎麼就不願意走了呢?

  “又有什麼事了?”

  稅官一邊飲著酒,一邊淡淡的問,一句話,卻說的李破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在心裡琢磨下了措辭,才小心的道:“人市出了命案,您應該聽說了吧?”

  稅官眉頭立即皺了皺,十七條人命的血案,發生的地方,離城門口又這麼近,他怎麼會沒有聽說。

  不光聽說了,他還知道,案子結的很快不假,但波及到的人和事,卻遠遠超出人們的想像之外。

  他甚至知道,郡府上下主官,都被郡太爺罵了個狗血噴頭。

  若此案發生的早上一些,很可能會演變成一場波及整個馬邑的大搜捕,會有許多人因此倒霉,絕不會像如今這般,快刀斬亂麻的將大案壓了下來。

  不過,這案子不小,還發生在城北人市,卻跟他這個城門稅官關係不大。

  而且,讓他隱隱有些高興的是,那位白冠了個李姓的功曹,現在還在外間遊樂,回來之後,一定會目瞪口呆,焦頭爛額之下,足夠他消受一段日子的了。

  這些事,他自然不會跟在流民解釋。

  “此事於你何干?難道你知道兇手為誰不成?”

  李破心道,我不但知道兇手是誰,而且惹的急了,還能宰了你個狗東西。

  嘴上卻陪笑道:“小人哪裡會知道那些好漢的去處?小人。。。。。來見您,是想跟您討個情,想在人市尋在安身所在的。。。。 。。”

  “您也知道,小人流落到此,性命堪憂,小人現在只想於馬邑城中,找一處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帶著弟弟活下來。”

  “人市那邊空出了許多的房子,如此閒置,小人看著有些心疼。。。。。。嘿嘿,但小人不敢強佔。。。。。。”

  沒什麼太大的交情,就來求人,尷尬之處在所難免。

  至於給人的好處嘛,李破覺著不說為妙,就看著稅官的做派,他也給不出讓人心動的好處。

  實際上,來找稅官說話,李破也想了很久了。

  進人市尋個營生,現在不算太難,難處在於,能找個落腳的地方,那流民營地的茅草屋,實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不過,要想在人市上佔一間屋子,想來想去,還就得找這位,就算是尉遲,劉伍長什麼的願意幫忙,也不好用。

  稅官不由自主的樂了,看了李破一眼,到也沒想太多,只是覺著這人瞧著挺機靈的,現在怎麼就這麼不知天高地厚呢?

  這事在他看來,還真就不算什麼大事兒,讓郡府的人解個封條,住進幾個人去,輕而易舉也就辦了。

  但話說回來了,你來求我,求的著嗎?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

  快逼到絕路上的人,自然燒香的就都成佛祖了。

  這他才算是想對了,李破來這裡,也就抱著有棗沒棗先打兩杆子的主意,不管他答不答應,先試試再說。

  稅官只是稍露輕蔑之意,李破就知道,這人怕是指望不上了。。。。。。。

  不過,稅官抿了口酒,卻是點了點頭道:“此易事爾,你也給我做件事。”

  李破眨巴了下眼睛,卻沒多少猶豫,躬身道:“您救小人兄弟性命,為您赴湯蹈火,小人也在所不辭。”

  稅官輕輕皺了下眉,禮節上的細節,讓他有點不舒服,別說流民,就算郡府中官兒小點,受了他的好處,也當磕頭道謝,眼前這小子,卻好像從來沒見他彎下過膝蓋。。。。。。

  而且,這說的話。。。。。。讓他再次對李破的出身感到些狐疑。

  不過,最終他還是擺了擺手,懶懶的道:“去吧,選好了地方,到我這裡說一聲,哼,也不讓你赴湯蹈火,過兩天,我會派人去尋你。”

  之後,再無旁話,李破也就心滿意足的出了門房。

  至於給人家做什麼事,李破也不太在乎,到了馬邑,已經有十九條人命背在了身上,還有什麼事比殺人奪命更難的呢?

  只要自家性命無憂,管他呢。

  這天晚上,李破再次走進門房,很快就高興的出來了。

  第二天午時過後,他又去了門房一趟。

  於是,第三天一大早,李破帶著李春,又叫上兩個流民,大搖大擺的進了人市。

  四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傢伙,走在人市的街面上,很是引人注目。

  如果放在往常,定有人上去惡聲惡氣的打問,很可能會連拉帶踹的將人弄到自家店面裡售賣。

  這樣的人進了人市,不就是明擺著的人羊嗎?

  但現在,風波剛過,卻沒人敢這麼做了,街邊有三兩閑漢,也都眼睜睜的看著幾個傢伙走過,不願上去強拉生意了。

  於是,這幾位在人市上平安無事的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那間發生過兇案的大屋前面。

  令人震驚的是,當頭那個半大娃子,上去一把就撕掉了官府的封條,像進自己家一樣,推開沉重的大門,帶人就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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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38:48

第28章凶宅
  大屋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凶宅。
  十七個人死在一處,冤魂纏繞,不是凶宅勝似凶宅。

  不過對於李破來說,屋中的味道,卻比當晚強了不知多少。

  屋中自然狼藉一片,而當日他也有意弄的血腥一些,所以,大片大片乾涸了的血跡,依舊留存在屋中各處。

  不過屋中的氣息很清爽,只飄著淡淡的霉味,這才應該是一間屋子正常的味道。

  兩個三十多歲的流民,瑟瑟縮縮的進了屋子,這是他們的正常姿態,能夠充分顯示他們卑微的身份。

  當然,現在還夾雜了些恐懼,也許,沒有李破領著,他們寧願回去住自己的草屋,也不會在這裡多呆哪怕一刻。

  李春也沒好多少,佛教盛行的地方,鬼怪之說,早已深入人心,沒有這些,佛陀們也就無法展現自己的光明。

  這孩子緊緊抓著李破的袖口,恨不能將他破爛的衣袖整個拽下來。

  “大哥。。。。。。大哥怎麼選了這間屋子,若是有人來索命。。。。。。”

  自從得知大哥選了這間屋子之後,所有的欣喜都沒了踪影,這話也不知在李破耳邊嘟囔了多少遍了。

  啪嘰,李春腦袋上挨了一下。

  “鬼有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人。。。。。。咱們住進來,是鬼他也得給騰地方。”

  實際上,李破要這間大屋,除了這間屋子地方夠大,後面還有院子之外,也存著想看看稅官到底有多大本事的意思。

  沒想到,昨晚人家就給了準話,這只能說明,別看人家現在在看城門,但人家和尉遲,羅三,劉伍長那些苦哈哈可都不一樣。

  權力這個東西的大小,從來看的是能辦多大的事情。

  這裡剛剛發生了血案,結案也沒幾天,人家就能讓人住進來,這就是本事,根子不知有多硬朗呢。

  不過,李破也沒想太多,現在的他,也沒辦法想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收拾收拾,把熬不住的人都接過來,那邊也不能空了,誰過來誰留下,你們自己商量,反正有了這處地方,大家就都能活下來了。。。。。 。”

  一聽這話,其他兩個漢子眼眶立馬紅了。

  也沒什麼廢話,幹活吧。

  於是,在馬邑人市中的人們眼中,這處死氣沉沉,儼然兇地的大屋,又開始熱鬧了起來。

  本來,很多人還存著看熱鬧的心思,估算著多少時候,會有人過來,將這些膽大包天的乞兒拖出來,一頓毒打,然後帶走治罪。

  不想,一直到了晚上,也沒人去管。

  有的問了問兩位巡市,也有的去問了問人市的簽書,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般,大屋換主人了,換的是誰,又有怎樣的來歷,自己去問。

  實際上,這幾位管理人市的小吏,也奇怪著呢,什麼人這麼大的本事,如此血案,剛剛結案,就能佔人家財。

  當然,這事也算不得稀奇。

  張大郎定的罪名可不小,家中資財,全部充公。

  從官府手中,接管罪民家產的事情,再平常不過,說不定,過些時候,張大郎那些人的家眷,也會出現在人市上。

  當然,這回他們自家也就成了商貨了。

  繼續令人驚奇的是,旁邊流民營地的流民,開始稀稀拉拉的進了人市,直接來到大屋這裡,孩子哭,大人叫的,將大屋這裡,弄成了人市一景。

  開始還有人猜測著,或者是城裡哪位善人,盤下了大屋,憫流民之苦,讓他們暫住於此,順便也消消宅子裡的凶煞之氣。

  甚至於再陰暗些的,則想著過不了多少時候,這些流民也就成了這個商家的人羊了。

  不過,不管旁人怎麼想,這間屋子和後面的院子卻都被流民佔據了。

  大屋收拾了一遍,十幾個房間,都有了住戶,加上後面的幾件房子,足夠將流民營地的人們都安置下來。

  只是營地中那些茅草屋中,還都住著人罷了。

  這個時候,流民們卻是不再管什麼凶宅不凶宅的了,天氣越來越是寒冷,能在這樣一個時候,有個地方安居,將烈烈寒風擋在外面,對於他們來說,就算是地獄,也能闖一闖了。。。。。。。。

  等人們稍一安穩,李破又趕著他們開始燒起了熱水,因為屋子裡的味道又開始渾濁了起來。

  雖說李破身上一直臭烘烘的,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味道,但如今情形不一樣了,在李破想來,應該稍微追求一下生活的質量了。

  洗澡,洗衣服,不管多破爛,都要弄的干淨些。

  這一天,流民們幾乎沒幹別的,污水倒了一盆又一盆,好在這年頭沒說喝水也要錢,不然的話,只這一天的用水量,就能讓李破去坐牢。

  中午的時候,繼續去領粥。

  到瞭如今,吃的該怎麼解決,也就成為了李破面臨的最大一個難題了。

  還得求人,沒辦法,一窮二白,難啊。

  這天午時,李破領著李春,要了一碗粥,在施粥的幾個小吏眼中,像往常一樣,靠坐在粥鍋不遠處,一邊烤火,一邊喝粥,喝完了,可以再領一碗。

  這樣的特殊待遇,他已經享受了有一段日子了。

  只是今天,喝完了粥的李破湊到了一個小吏邊兒上,笑著道:“張二哥辛苦。”

  這個張二,就是這裡的一個小頭目,是糧倉的一個庫官兒。

  他不但負責看管北城一處倉房,流民營地建起來之後,還要在這裡施粥,然後將賬目報上去,而且,他還擔負著協助官兵,看管流民營地的職責。

  只不過,北城這裡的流民少,也最是消停,他是一次也沒進過流民營地。

  這是託了李破的福,所以,從羅三找到他,他有些不情願的開始關照李破,一直到現在,李破一些出格的行為,他都能睜隻眼閉一隻眼了。

  實際上,李破這個小小的流民,在稅官眼中很是獨特,在這位施粥小吏眼裡,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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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39:11

第29章吃食
  “大郎在此徘徊,可是有事?”
  張二笑著問了句,和善的很。

  大郎這樣的稱呼,也是非常的正式了,顯然,他要比城門口那些人好說話的多。

  李破跟張二也算認識有些日子了,並不奇怪。

  這人顯然讀過書,又是和尚們口中的善信,所以不像去尋稅官那樣,沒有半點把握。

  所以,和稅官說話,他是滿臉陪笑,裝低做小。

  而和張二說話,他則是滿臉苦相,看上去頗為無奈可憐。

  “哥哥,這天氣越來越冷,日子難熬啊,您看這領粥的人越來越少,說不定什麼時候,俺們這些人啊,就都被凍死了。”

  張二一邊指揮著其他人收拾,臉上也出現了些許不忍之色。

  不過他可不傻,嘆了口氣道:“你們度日不易,俺也曉得,但。。。。。。俺本事不大,也就能多加你幾碗粥,其他的,卻無措處了。 ”

  李破連連搖手,故意將一雙凍的慘不忍睹的手掌在張二面前亂晃。

  一邊道著,“二哥的恩情,俺一輩子也報答不完,怎敢再叫二哥難做。”

  說到這裡,卻是湊的越發近了,壓低了聲音道:“二哥還不曉得,小人在人市謀了一處地方,可避風雪,現在就缺些吃食。。。。。。 ”

  “人市?”

  張二臉上毫不掩飾的出現了錯愕和厭惡的神色,看了看李破,有些狐疑。

  李破自然知道這位頗有善心的小吏在想什麼,立即解釋道:“二哥想哪裡去了,小人若做了那等惡事,豈會在二哥面前言說?”

  “前些時,人事裡死了些人,屋子閒下來不少,小人去求了。。。。。。這才有了一處安身所在,今早,營地中的老小也移過去不少。。。。。。”

  “但這麼多張嘴,就算沒凍死,過些日子,也要餓死了,二哥應該知道,這點粥,實在頂不過胃腸。。。。。。俗話說的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素知二哥心慈,小人便來打問一下,聽說城里人食牛羊,髒物多有丟棄,小人等微賤之軀,旁人不食肝腸,這些東西自然也就不值一錢,正合俺們活命之用,二哥您看。。。。。。”

  張二聽了這些,心裡先就鬆了口氣。

  髒物,說的其實就是下水。

  這些東西,時人是不吃的,大多直接就棄了,有些餵給貓犬,更多的則是扔出城外,便宜了林中的豺狼野獸。

  所以說,這東西是真就不值一錢,弄來施捨給流民,也就不算什麼大事了。

  但張二這人良心上真是不錯,還多問了一句,“此事易爾,但大郎啊,為何人們不食牛羊臟器,你可清楚?”

  李破眨巴著眼睛,做無知狀,其實心裡已經撇嘴,那還不是做不出好味道,而且,比之肉食,這些東西看著骯髒的多,沒人願意入口?

  不說後來如何如何,只說在草原上,他就沒少吃了,幾個老軍還不是吃的讚不絕口?屁事沒有?

  張二自然不知李破在想什麼,只是解釋著,“那等髒物入口,多數要得暗疾,大郎可還願意以此為食?”

  所謂的暗疾,自然不是指的那些不能宣之於口的病症,而是不知不覺間得了病,你還不知道的意思。

  李破道:“二哥儘管放心,俺們這些人性命低賤,如今只想熬過這個冬天再說,哪還顧得上其他?”

  李破離開了粥蓬,毫無疑問,他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張二也想著盡快回去,答應了別人的事情,他都會認真去辦。

  這是幾乎馬邑男人們的共性,不管他讀沒讀過書,又是什麼身份。

  當然,促使他答應李破的請求的,可並非只有他慈善的心性,而非前些時日,北城流民營地有了亂象。

  據說,殺了不少人,才平定下來。

  北城這裡的流民少,但張二也加了小心。

  李破在流民中很有威望,所以和其人說話,他也加了小心。

  不然的話,這人一旦覺著,活命的機會不多,給你來個振臂一呼,或闖了出城,或就地為亂,他們這些人,不定就都要給人陪葬了。

  不過,他也不會就這麼聽信了李破的一面之詞。

  於是,這天傍晚,他去尋了一家相熟的屠戶,要了大半車的髒器,叫上自家三弟,趕著馬車來到人市。

  一番打問下來,這才算放了心。

  心情好了不少的結果就是,第二天,還弄了些調味送給了李破。

  抱著的,其實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思,卻是又讓李破少費了一番心思。

  其實就算他不送,李破也想好了,讓流民上門討一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算是看出來了,馬邑這個地方,惡人不少,但民風卻還比較淳樸,沒那麼多的爾虞我詐。

  這一晚千恩萬謝的送走了張二兄弟,大屋這裡也徹底消停了下來。

  沒辦法,點不起燈啊。

  雖然還有很多事要做,李破也不得不躲在屋裡的大木桶中,先將自己清洗乾淨。

  這是南下之後,李破第一次洗澡,那滋味兒,也就只有李破自己明白了。

  換了三次水,給他送水的兩位,累的舌頭都吐出來了,都心裡嘀咕,沒想到李公竟然如此好潔。

  衣物甚麼的,也不用李破自己動手清洗了,自然有人接手過去。

  月上中天,還泡在水里的李破昏昏欲睡。

  不過,亂七八糟的念頭,不由自主的都湧了上來。

  有的住的地方,有了食物來源,可能還會賺點錢,手下還有人使喚,呀,這小日子過的立馬就不一樣了啊。。。。。。。

  貧兒乍富,讓李破傻笑了兩聲。

  不過,離他想像中的安穩日子還有很大的距離。

  第一個就是戶籍,想到這個,李破就什麼心情都沒了。

  據他的了解,大隋的戶籍三六九等的,實在讓人難以恭維,最可惡的是,削籍不難,想要上籍對他來說卻是真不容易。

  到了現在,他也沒點頭緒,等過了這個冬天,官府給流民上籍,還是省省吧,不定這邊上了籍,之後立馬就要被弄去做民夫了。

  亂七八糟的想著,李破開始打盹,然後。。。。。。。驚悚的事情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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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40:36

第30章變身
  門聲一響,有人進來了。
  李破沒在意,仰著頭靠在桶邊兒上,似睡非睡的。

  “大哥,給你搓搓?”

  “不用。。。。。”

  李破懶懶的答了一聲,心裡不太滿意,這小子整晚不見人影,這會兒卻來獻殷勤,水都涼了。

  他這澡洗的,快趕上蛇蛻皮了,泥垢一層層的揭下來,可沒少費了力氣,和跟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打了一架差不多,渾身上下都輕飄飄的,沒點力氣,而現在,他就像個紅透了的蝦子一樣。

  “大哥,你要來那麼多髒東西幹什麼?也不好聞。。。。。。”

  “那可是好東西。”

  李破微微睜開眼睛,不情不願的直起身子,拿起放在桶沿上的布巾,準備擦擦身子,睡個安穩覺了。

  大屋裡器具很全,日用之物幾乎都不缺。

  這當然得益於案子太大,現場過於血腥,沒人願意到這間屋子裡搜刮的原因。

  於是,就都便宜了李破這一夥流民。

  這一站起來,就感覺不一樣了,雖說氣虛體弱的,腿有些髮飄,但身上卻輕鬆的厲害,不由伸了個愜意的懶腰。

  “俺給你擦。”

  李破嗯了一聲,他確實有點不想動彈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先使勁擦了擦頭髮,然後順手將布巾遞給站在桶邊的人影。

  已經算是深夜了,也沒燈光,大屋裡很暗,但屋子採光還不錯,因為這間屋子,本就是大屋中最好也最寬敞的一個房間。

  月光順著窗櫺爬進來,讓屋子里平添幾分朦朧的色彩。

  李破隨意的瞅了瞅,接著。。。。。。。就是一哆嗦,差點把布巾給扔了。

  毛孔一張,背後立馬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涼颼颼的。

  能讓李破這樣的人,產生如此反應的事情,可不多見。

  李破的睡意早已不翼而飛,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想仔細瞧瞧。

  桶邊的人卻是順手接過布巾,繞到他身後,開始賣力的給他擦起了背部。

  李破扭頭去看,別人卻不樂意了,“大哥,你別動,屋子裡涼,擦不干可不行。”

  李破鬆了口氣,聲音沒錯,不是什麼鬼怪,沒想到,這小子長的。。。。。竟是這般俊俏?

  剛才驚鴻一瞥,還是看到了一張白淨的臉,細眉細眼的,雖說瘦的厲害,但還是能看得出來,稚嫩中帶著幾分秀美,半濕的頭髮貼在臉上,更是平添了幾許的楚楚可憐,於是,唬了他一跳不說,還以為是自己殺的人太多,有鬼怪出來作祟呢。

  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回想一下,從山間遇到這孩子,一直到現在,還真沒看見這孩子洗乾淨了是個什麼模樣。。。。。。。

  有些事其實就怕琢磨,兩個人兄弟相稱,一直呆在一處,也有些日子了,李破從來沒懷疑過什麼。

  但現在,再一回想,疑惑就多了。

  剛在山間相遇的時候,這孩子蓬頭垢面不假,但身上沒什麼,只臉上過於髒了些,好像蒙了一層灰土一般。

  當時沒在意,還道山間風大,土大的緣故,這會兒卻是有點明白了過來,不定就是在臉上故意弄了些灰土。

  尼瑪。。。。。。。

  李破立即在心裡來了聲國罵。

  這會兒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回身一把揪住李春的領子,開始仔細瞧了起來。

  李春驚慌失措,不過對上那雙鷹似隼的眼睛的時候,立馬老實了下來,但開口說話卻帶了哭腔。

  “就說不住進來吧,你瞧你瞧,大哥,你醒醒,別被鬼迷了,俺是李春啊。。。。。。”

  我。。。。。。。。。。

  李破被氣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不過,再多給他幾隻眼睛,他也瞧不出什麼來。

  這樣的半大孩子,又瘦的厲害,不扒光了衣服,你還真就看不出公母。

  李破這個糾結啊,就不用提了,到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自尊心實在受不了。

  這要是撿回來的是個女娃兒,相依為命到現在,卻還沒發現,他不如自己把一雙眼珠子摳出來算了,留著也沒用不是?

  他很像伸手到李春襠裡摸上一摸,但還是止住了這樣的衝動。

  擠出點笑容,揉了揉李春的腦袋,“行了,別叫了,看你洗乾淨的小模樣,還以為什麼鬼怪變的呢。”

  李春驚魂未定,不過還是摸了摸自己臉蛋,呲開一溜的小白牙笑了起來,看來多少還是有點得意自己的小模樣的。

  見李破轉過了頭,又開始給李破擦背,但趁著李破轉身,還是吐了吐舌頭,眼珠兒轉著,透出幾分狡黠出來。

  顯然,有了落腳之處,不但李破覺著安穩多了,便是李春,不自禁的也放鬆了下來。

  但是,李破這回可不那麼好糊弄了。

  李春只高興了一下下,就听李破道:“春兒啊,跟大哥說實話,你在村子裡那家大戶人家做的不是小廝,應該是丫鬟吧?”

  “別騙我啊,男人和女人的活法不一樣,早晚能分出來。。。。。到時候,你說大哥該有多傷心?”

  李破也不是好東西,既然看不出來,立馬就開始動之以情了,再不成,估計扒了褲子也要來個驗明正身。

  太傷自尊了。。。。。。。

  身後沒聲了,李破也不回身,也不說話,只這一會兒的猶豫,他就已經認定了,自己撿回來的確實是個女娃兒。

  心裡也開始有點亂了,這他娘的,連個男女都分不清楚,還不如蠢死算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到底不是一件生死攸關的事情。

  想起那些一起度過的艱難日子,山中篝火旁邊,大雪中,村落裡的廢墟,雪中一路跋涉前行,流民營地中的那間草屋,一幕幕的畫面,從李破腦海總劃過。

  李破嘴角微微撇了撇,他從不會承認自己心軟,卻只心想,嗯,女娃也不錯,小棉襖嘛。

  但身後這位抽抽搭搭的哭開了,一邊哭還一邊嘟囔,“大哥。。。。。。真不是小春有心騙你,你別不要小春,他們都說女娃生了沒用,不然娘也不會拋下小春一個。。。。。嗚嗚嗚。。。。。。。”

  李破的嘴已經咧開了,嘴裡的味道全是苦的,要說從撿了這孩子回來,就沒見她哭過,這會聽聲音,哭的那叫一個傷心。

  難道說,從男娃變成女娃之後,性子也來了個大變樣?

  李破聽不下去了,回身就是一巴掌拍在李春腦袋上,“沒出息,趕緊給我滾出去,一會叫你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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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41:32

第31章規矩
  這一晚,李破睡的很不踏實。
  屋子裡就算沒有生火,也比草屋強上許多,房間裡,更是被褥齊全,他也疲乏至極,所以,這本來應該是很美好的一個夜晚。

  但沒了那一層泥垢護身,耳邊也沒有寒風呼嘯,他竟是翻來覆去的有些睡不著了。

  當然,他不會承認,之前頗有點驚悚的一幕,是他心煩意亂的根源所在。

  李春就睡在他對面的一張小床上,開始時還抽搭了幾聲,到是沒敢跟他說話,不過現在小呼嚕卻已經打了起來,聽听就知道,睡的格外的香。

  這也讓李破很不滿意,熊孩子,心到不小。。。。。。。

  朦朦朧朧間,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天亮。

  晃了晃腦袋,沒覺著神清氣爽,到也沒有腰酸背痛腿抽筋,他身體底子著實不錯,這些年來不斷打磨,到也沒白費了功夫。

  只是幾年下來,苦日子過慣了,現在竟然有點不適應了。

  你就是個吃苦受累的命兒,李破嘀咕了一句,神智漸清,不由自主的朝對面的床上看過去,上面已經沒人了,到了疊了幾件乾淨衣物在上面,一看就知道,是以前那些人留下來的。。。。。。。。。

  李破打著哈欠,三下五除二,穿了上身。

  自然有些不合身,不過禦寒是足夠了,還有一雙看上去不錯的靴子。

  穿上之後,李破無奈的發現,他娘的,靴子竟然大了很多,不跟腳兒。

  這死孩子,最好能會點針線活兒,不然的話,以後往死了打屁股。

  推開門往外走,一抬頭,李破嚇了一跳。

  在屋裡沒聽到什麼動靜,還以為人都在自己屋里呆著,沒想到,黑壓壓一片人,都聚在大屋中間。

  他一出來,簡直就是萬眾矚目啊。

  然後呼啦啦一下,拜倒了一地,亂七八糟的聲音,頓時全部湧入了耳朵。

  孩子開始放了聲,大人開始說話,亂糟糟的一個早晨也就開始了。

  “趁著今天人齊,我給大夥兒先定個規矩吧。”

  李破也沒客氣,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還有男有女,有的是一家子,有的則是孤零零一個,在流民營地裡,人們沒那個精力去折騰,但現在住到了一個屋簷下,亂糟糟的下去可不成。

  於是,聲音立即又神奇的沒了。

  “第一,不要李公,恩公的亂叫了,傳出去讓人笑話不說,還可能惹官非,以後就叫我大郎,或者李大,李大郎都行,咱們這些人命苦,沒那麼多的講究啊。”

  “第二,日子肯定是越過越好,但我這人最聽不得家長里短的事情,低頭乾活,抬頭看路,少說多做,才是做人的道理,我李破眼裡不揉沙子,誰要是覺著這日子過的太安閒,非要生事,不如回草屋裡凍著去。”

  “第三,這人市是個什麼地方,大夥兒肯定清楚,管好了孩子老婆,別讓人牽了去,到時候誰都沒轍。”

  “當然了,咱們不惹事,但也絕對不能怕事,誰要是故意上來招惹咱們,為了這一屋子人的安寧,就算動刀子殺人,咱們也要弄出個太平來。”

  “反正,吃糠咽菜,忍飢挨凍的日子我李大郎是過夠了,誰要是害怕,現在就可以回去,那邊就是苦了些,卻絕對平安,嘿嘿。。。。。”

  “而且,來到這裡,別跟那些閑漢勾搭,咱們這些人,流落至此,險些喪了性命,不定就是上輩子沒幹什麼好事,這輩子再損陰德,下輩子說不准就成畜生了。”

  “第四,要看個長遠了,明年要上籍,天知道給咱們弄個什麼戶籍,所以,以後賺了銀錢,咱們得存下來,我這裡有個打算,現在不是提的時候。”

  “要是有人覺著自己辛苦一場,卻剩不下什麼,不滿意了,現在就提出來,也算個好聚好散,如果現在不說,那到了用錢的時候,我可不聽你廢話。 ”

  “再有,別邋裡邋遢的,一屋子人住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屋子裡就有了病氣,咱還想多活些日子,娶妻生子呢。”

  “好了,就說這麼多,都記清楚了吧?”

  記不清楚也不行,從草屋裡搬過來,住了一晚之後,誰也就沒想著回去了。

  現在李破說話,在這些人裡估計比皇帝老子當面都管用。

  見人都在點頭,看著有點眼暈,就是沒個人吱聲,李破不滿意了,一拍桌子,大聲問道:“都聽清楚了嗎?”

  聽著戰戰兢兢的回答,李破有點喪氣,多好的規矩啊,怎麼就沒人知道贊上幾句來聽聽呢?

  “昨天求人拉來的那些東西都看到了吧,今天要都洗乾淨,洗的要仔細,入口的東西,絕對不能馬虎。。。。。。。”

  說到這兒,李破卻是瞟見自己的手,凍的都是口子,結疤的沒結疤的,幾乎已經看不見原來的皮膚顏色了,心中不由一動。

  才想起來,把這茬給忘了。

  這樣的手,去洗下水,純屬找死,洗完了,一雙手也不用要了。

  然後,就是排排坐,都伸出一雙手來給李破檢查。

  一看之下,李破也有點心酸,竟然只有一個瘦小的女人,手上還完好,還是因為生孩子沒多久。。。。。。

  娃已經被凍死了,丈夫也沒了,上面剩下個公公,下面剩下個半大丫頭,基本上等於是家破人亡。

  丫頭挺懂事,將母親照顧的不錯。

  然後。。。。。。。就是李春,李春被他照顧的也不錯,在流民營地裡,雖說多數時候都處於飢餓狀態,但沒怎麼挨凍。

  所以,這活計,只能是她們兩個的了。

  一大一小幹的都挺賣力,大的不用說,被生活已經折磨的沒了一點脾氣,就指望著姑娘能嫁個好人家了。

  至於李春,正是需要表現的時候,做給大哥看呢。

  李破則指揮著其他人,幫忙提水換水,又在後面院子裡,用院子裡的石頭,弄個簡陋的火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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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41:57

第32章羊雜
  賺錢,必須得賺錢。
  這是李破在千辛萬苦的弄到落腳之地後,最直接也最迫切的一個想法。

  在流民營地,有錢你也花不出去,但到了人市這邊,沒錢你是寸步難行。

  羊雜碎,和羊雜湯,放在後來,那是地道的美味。

  而且,製作工藝也極為簡單,也沒什麼秘方可言。

  這也是李破唯一能想到的,既不用花費銀錢,又能滿足這麼多張嘴巴的吃食了。

  因為現如今,除了餓極了的人,一般沒人去會去動臟器的心思。

  但要賺錢,靠這個恐怕不成。

  但賺錢的事情,已經擺在了面前。

  看著架在火上的怪模怪樣的“大鍋”,李破無奈的想著。

  這東西還是從屋子廚房裡弄出來的,已經鏽跡斑斑,弄乾淨出來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其實,這怎麼看也不能叫鍋,應該是鼎,但沒有足,流民中有人認得,李破才知道,這東西差不多應該叫鑊。

  銅製,鍋身厚厚的,表面很粗糙,也很費柴禾。

  李破毫不猶豫的將屋子裡那張大桌子拆了,不行的話,人市裡還有片小樹林,幾顆老樹,帶人去砍了,估計現在也沒人敢言聲。

  幾個男人陪著李破圍了一圈,眼睛都盯在大鍋上,他們也不知道,裡面的東西煮出來,到底能不能吃,味道怎麼樣。

  換了兩鍋的水,折騰的李破都是滿頭大汗,才算進入羊雜碎的正式製作過程。

  羊雜碎已經切碎了,飄在水里,花花綠綠的,蒸煮的味道極其難聞,圍在鍋旁邊的幾個男人,臉色都不太好看,那是被熏的。

  當然,作為流民的他們,再難聞的味道也已經聞過了,不至於有太多的不良反應。

  李破開始往裡面不停的添加佐料。

  這其實也就是李破覺著不得不賺錢的原因所在了,牛羊的下水不要錢不假,但佐料它必須要錢啊。

  這一次,託了李二的福,沒費那番精神,但以後肯定就不成了。

  煙氣也很大,熏的李破直流眼淚。

  最終,覺著差不多了,李破一屁股坐倒在地,順手又習慣性的扇了李春一巴掌。

  “看清楚了啊,這一鍋下來,沒什麼秘訣,就是一樣,蔥薑蒜要放足了,湯一定要濃,若是再有些辣味兒,其實更好,但咱們沒有,只能靠這些東西湊合,所以味道要重,才能掩住其中的羶氣。”

  李春擺弄著紅腫不堪的雙手,不停在李破眼前晃悠,頭卻連連點著。

  其他男人聽了半截,都自動的遠離這兩兄弟,因為怎麼聽,都好像是家學,李大郎行事磊落,但他們卻不能忘恩負義,偷學人家的本事。

  “主料呢,以羊的腸,肝,肺為主,牛不成,太粗,非要弄的話,費料太多。”

  “這東西做出來,和肉食差不多,頂餓,但一定要弄的干淨,不然的話,味道太差不說,還容易讓人生病。”

  “如果配上麵餅,會更美味。。。。。。”

  從男娃變成女娃,這教學方向一下也變了,不過說著說著,李破也是口舌生津,不停的咽著唾沫。

  “大哥。。。。。。咱們今天沒去領粥。”

  “能自己吃飽穿暖,幹嘛去求人施捨?記住了啊,伸手要的東西,吃著不香不說,還要不到什麼好東西。”

  李破臉上漸漸肅然,讓李春好生害怕,縮了縮肩膀,不住的點頭,心裡卻在嘀咕,其實小春就是想說肚子餓了嘛,幹嘛這麼嚇人?

  李破哼哼兩聲,略微有了那麼點滿足感,孩子的價值觀要從小抓起啊。。。。。。

  這頓飯,從早忙到晚,一屋子人都是飢腸轆轆,不過卻沒人再敢提去領粥的事情。

  天色近晚,李破終於覺著差不多了。

  說起來,還是傢伙什不太趁手,不然的話,絕對費不了這許多時候。

  而做一頓美味的雜碎,也需要熬製,直到湯汁徹底入味才行。

  其中最重要的是,老湯,第一次費手腳,後來也就不會如此了,把湯留下來,越熬越濃,就可以作為湯底來使用了。

  一起鍋,味道還是不太好聞。

  但沒辦法,肉食這東西,靠的就是佐料。。。。。

  於是,大屋裡聚了一屋子的人,有席地而坐的,有站著的,有蹲著的,滿屋子唏哩呼嚕的聲音,像進了豬圈一樣。

  碗不夠用,什麼器具就都用上了。

  雜碎這東西,談不上什麼賣相,沒吃過的人,聞著那股味道,其實食慾也不會太大。

  但對於餓到現在的流民來說,卻一點不適也沒有,各個吃的香甜。

  李破也不例外,只是在吃第二碗的時候,終於覺察出,這滋味,遠遠談不上什麼美味,入口嚼起來,口感到是不錯,不由又有點懷念起草原上的那個寨子了。

  敲門聲響了有一陣兒,屋子裡的人才聽見。

  開門一瞧,把開門的女人嚇了一跳,外面站著五六個漢子,各個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打頭的一位,頭髮花白,歲數不小,但臉上的神情,卻好像家裡死了人一般。

  往屋裡探了探頭,這位先就一摀鼻子,味道實在夠衝,再瞧見一屋子的人,臉上肌肉又抽動了一下。

  女人縮回了屋子,男人立馬放下碗筷,圍了上來。

  不管老小,這一瞬間,都充滿了捍衛自己領地的決心和悲壯。

  但事情和他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李破上來一打問,才知道,這人是人市裡的巡市,其實和坊間里長裡正什麼的差不多。

  今天這間大屋裡,人進人出,倒出了不少血水髒物,後來大屋後院又是黑煙滾滾,加上是這樣的一間凶宅,到了午間,人市裡的商戶已經是毛骨悚然。

  於是,便有人去城裡尋了這位過來。

  這位其實也是百般不願,大冷天的不說,那間大屋,他也是不願靠近,再說了,大屋現在的主人,什麼來歷都打聽不清,他就更不願招惹了。

  不過,他也倒霉,不如另外一位巡市橫強,只能跟著人走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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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42:15

第33章驚嚇
  “你就是此間。。。。。。。主人?”
  姓白的巡視謹慎的打量著李破,有點狐疑。

  李破扮相可不太好,披散著頭髮,外袍很大,拖著地,一走路,腳下還趿拉趿拉的有響動,靴子太大嘛。

  而就其本身來說,年紀也太小,就算洗乾淨了,黝黑的臉上也透著粗獷,完全就是一副馬邑最底層的百姓的標準長相。

  人市的人,眼睛都毒,一瞧李破這個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大人物,吃苦受累準少不了他。

  所以,其實他並不認為,上來跟他說話的這個半大娃子,就是這間大屋新的主人。

  屋裡的,就是一群流民,他也分外的肯定。

  不過怎麼說呢,今年歲末發生在人市上的事情太多了。

  先就是緊挨著人市,建了一座流民營地。

  挨著人市建起來的流民營地,那簡直就是挨著犬舍建雞圈一般。

  他不知道郡太爺是怎麼想的,但人市上,賣身的流民漸多,卻是不爭的事實。

  偷蒙拐騙的事情,也就多了,卻不太好管,讓他們兩個巡市都很為難,索性,流民營地那邊不吱聲,人市這邊也就默許了。

  接下來的事情,對於常年身在人市的他而言,其實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以前住在這間大屋裡的張大郎,結交了不少人,在人市勢力不小,做流民買賣,也就數他最多。

  這不,報應也就來了,一屋子,十七條人命,稀里糊塗的就都去見了閻王,最後,連屋子都被流民給佔了,這不是報應又是什麼?

  想到發生不久的命案,白巡市心裡就一哆嗦,剛升起的那麼點其他心思,也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更讓他意外的是,對面穿的不倫不類的半大小子,只是隨意的拱了拱手,“小人就是此間主人,不過。。。。。呵呵,只是暫居,您是。。。。。。 ”

  一聽是人市的正管,李破臉上的笑容就更多了幾分,立馬將人往進讓著。

  白巡市猶豫了一下,沒動地方,“就站在這裡說話吧。。。。。。”

  “這怎麼好。。。。。大冷天兒的,屋子裡暖和,您快請進。”

  熱情的架勢,卻隱含著一些不容拒絕的強硬,連拉帶讓的便將萬般不情願的白巡市弄進了屋子。

  後面的漢子們想要跟進來,李破側著身子一擋,笑問,“您們又是?”

  他們自然不是什麼人,只是白巡市拉來壯膽的閑漢罷了,多數都在人市謀生,也想知道知道這間大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巡市想的多,好說話,但這些閑漢們可不管那麼多,不管誰家想在人市立足,都是要探探的。

  當先的一個漢子瞪起眼珠子,惡聲惡氣的道:“爺爺叫什麼,也是你能問的?”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推李破。

  李破吃的肚圓,很是懶的動彈,順手一撥對方的手掌,反手握拳一揮,看上去輕飄飄的,勁道卻不大不小。

  那漢子只覺得下巴上咯吱一聲,整個腦袋卻立馬轟然作響。

  眾所周知,人的下頜前部,極其脆弱,被擊打在這個地方,不需要多大的力量,就能致人昏厥,所以後來的拳擊手們,上台對戰的時候,都會刻意的保護下頜部分。

  這種人體力學知識,閑漢們怎麼會懂?

  這位立馬就是頭昏眼花,強壯的身體,也是搖搖欲墜。

  李破一把將他扶住,“你看看,你看看,就說這屋子有點邪吧,有些東西,最喜歡你們這些陽氣不太旺,卻又不小的人了。”

  一邊嚇唬著人,一邊將人往裡攙。

  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本來傳言洶洶,進這間屋子就有些忐忑,此時卻被李破唬的一愣一愣的。

  後面一個,一把抱住了那漢子的腰,往外拖著,一邊嚷嚷道:“俺們不進去了,俺們不進去了。”

  一群漢子,鼠竄而去,很不符合馬邑的民風。

  李破哐當一聲,關上大門,撇了撇嘴,迷信,要不得啊。

  大門一關,又是一個清淨世界。

  李破緊了緊袍子,袍子太大,剛才鑽進不少風去,讓他有點冷。

  白巡市卻也打了個哆嗦,關門的聲音嚇的,李破說的話他也聽見了,也頓時心生寒意,再看周圍人等,大大小小的一雙雙眼睛盯著他,好像在琢磨著怎麼下嘴,他是只想調頭就跑。。。。。。

  李破沒給他這個機會,揮了揮手,“吃飽了都回屋兒,李二,去端一碗寶湯過來,給老哥去去寒氣。”

  對於人市上的小吏,李破就沒以前對著尉遲啊,劉伍長啊,張二啊那麼客氣了。

  因為他覺著,要在這裡立足,震懾住一眾宵小,就必須讓這些人忘記他流民的身份,別人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幾乎是一眨眼間,屋子裡就不剩什麼人了,其他人都迅速的鑽回了自己的房間。

  屋堂中間的大桌子,已經被拆了,所幸,還留下幾把椅子。

  將心虛氣弱的白巡市讓到椅子上坐下,李春很快就端來了一碗所謂的寶湯,熱氣騰騰的一碗羊雜碎。

  經過剛才一番折騰,主人也就像主人了,客人他也必須是客人啊。

  作為一位好客的主人,自然要熱情一些,李破勸著,“放心,咱們不做人肉買賣,正經用家裡秘方做出來的吃食,最是滋補不過。”

  “這是頭鍋,新鮮是新鮮,但少了很多滋味兒,等有了老湯做湯底,那就不一樣了,您來嚐嚐,依老哥這歲數,定然見多識廣,也給俺們評一評。”

  一句一個老哥叫著,說的又是再平常不過的話,聽著就跟個廚子似的,白巡市這心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這間屋子裡的陰森之氣,在他感覺當中,也逐漸消散了許多。

  驚嚇過後,又在外面凍了許多時候,他竟然真的有點餓了。

  看著端在手裡的一碗吃食,嗅了嗅鼻子,再瞧瞧裡面紅紅白白的東西,他還真認不出來,是什麼東西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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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42:34

第34章味道
  “這是何物所製?”
  白巡市的注意力,被李破完全的轉移了開來,只是他還不敢入口,雖說北地經過了三百多年的紛亂,到瞭如今,人相而食的事情,也能偶有聽聞。

  但吃兩腳羊的事情,離人們還是漸去漸遠,所以,他也沒那個勇氣,將這東西一股腦的塞進嘴裡。

  李破笑道:“小人是關西扶風人,阿祖的時候,敗落了下來,到了阿爺這一輩,已是衣食無著,連戰馬,衣甲都是藉人家的了。”

  “阿爺兄弟四人,兩位叔父早夭,還有一位阿伯從軍,來了馬邑邊塞,只是至今還沒尋著。”

  “阿爺自己在家,無以度日,只能給人幫廚為生,家中老小餓的厲害,阿爺無奈之下,做了這寶湯,讓家人不致餓死。”

  “不過,後來才覺著,這寶湯頗有妙處,不但能讓人飽食一餐,而且可讓人身強體健,耳聰目明之效。”

  “您別看小人這麼瘦弱,也只是因為一路跋涉,來尋阿伯,吃了不少苦頭的緣故,小人在鄉里時,三五條漢子也非是小人對手呢。”

  胡編亂造的起勁兒,李破變得眉飛色舞了起來。

  “您一聽,也應該就知道了,小人家的這寶湯,不是什麼貴重東西,都是人棄我取的玩意,其中主料就是羊肝,羊肺,羊肚,普通人家,都不會吃這些,就更別說大戶人家了。”

  “但小人可沒騙您,羊肝最是明目,其他幾樣,也最是補身,味道也還不錯,您親自嚐一嘗,就知道了。”

  白巡市越聽越安心,而且有點肅然起敬,關西腔也再次幫了李破的忙,再看碗裡的東西,原來是羊的髒器所製,雖然覺著有點噁心,但也有點心動,想嘗個新鮮了。

  李破編造出來的身世,挺完美,潛台詞更多。

  咱現在是落魄了,但祖上可也風光過呢,再加上,咱自己也不是沒本事。

  顯然,白巡市聽懂了,臉上終於出現了點笑模樣。

  用筷子絆了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屋子,道:“這裡剛生了命案,俺也只是來瞧瞧,別再生出許多事來。”

  李破樂了,話風這麼軟,好事啊。

  “老哥您放心吧,咱們這些人住進來,不會給您添麻煩的,咱們也不做什麼買賣,只是在這裡容身而已。。。。。。。。”

  正說著話,敲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還真是流民門前是非多,李破無奈的想著,上去打開門。

  一看外面的人,李破立馬笑了起來,將張二往裡讓。

  張二過來是意料中的事情,領粥的人驟減,他要是不過來問一下,才叫見了鬼呢。

  馬邑城不大,張二和白巡市雖沒什麼交情,但卻是認識的。

  見了面,拱手為禮,都有點驚訝。

  張二到沒什麼,只是看白巡市端著個碗的樣子,有幾分怪異罷了,順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很是隨意。

  但白巡市看他這般相熟的樣子,卻是有點吃驚了。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想這半大娃子,若非有點底氣,也不敢來人市佔了這一間凶宅。

  其實,看賓客而知主人,從此也可以看的出來,李破打拼了幾個月,終於讓自己的生活有那麼點走上正軌的樣子了。

  於是,又是一碗寶湯端在了張二手裡。

  張二就不像白巡市那麼謹慎了,那些牛羊臟器本來就是他送來的,這會看著手裡的一碗所謂的寶湯。

  心裡既有些做了一場功德的得意,又有些難受,這東西真能入口下肚?他有點後悔過來這一趟了。

  和白巡市對視了兩眼,兩人不約而同的拿起筷子,憋著一口氣嚐了嘗。

  呀,也不是那麼難吃嘛。

  這是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感覺。

  和李破想像中有些偏差,他們的忍受力,遠遠高過預期。

  實際上,李破還是自己想多了。

  這年頭,別說普普通通的百姓人家,便是馬邑城中這些小吏,每天能弄上點葷腥嚐嚐的,也是屈指可數。

  一般來說,他們的吃食都以麵食為主,醃菜為輔,每天大魚大肉的場景,在長安一些富貴人家中可能會出現,但在這馬邑城中,連郡丞大人,也不會那般奢靡的。

  於是,李破吃驚的看到,兩個傢伙頗為慢條斯理的,將一碗羊雜碎吃的干乾淨淨,白巡市這個吃貨還有點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

  這就是葷菜在這個年代的魅力。

  吃完了,張二才摸了摸鬍子,有點不好意思之外,也有那麼點擔心。

  “大郎,這。。。。。。這東西吃了,真沒事?”

  那邊白巡市一聽,也豎起了耳朵,吃貨是吃貨,但絕對不傻。

  李破嘴角抽動一下,心想,看你僑情的,連吃帶喝,還要砸主人的招牌。

  “二哥放心,這些肝腸之物,不但能入口,還益處多多,只要將其清洗的干淨,那就沒事,咱們這一天,就乾這個了,白巡市過來,也是因為咱們往外間倒了許多血水,才來查看的。”

  張二放心不少,白巡市點頭就笑,在見到張二之後,他這笑容可就掛在臉上了。

  “這寶湯。。。。。。。。味道不錯。。。。。。。竟與羊湯有幾分相類,看來以後,這人市上的吃食,又要多上一味兒了。 ”

  張二也頗為感慨,只是他和白巡市想的完全不一樣。

  “不早了,俺也該回去了,呵呵,沒想到。。。。。。。大郎此舉,可是活了不少性命,好事好事。”

  送張二出去的時候,李破也沒好意思再開口,張二這人心善,多從這人身上佔便宜,李破也不願意。

  若是之前,不好開口,李破也得開口,但現在不一樣了,屋裡還有一位呢。

  所以,之後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在白巡市這廝身上了。

  什麼事情也是明擺著的,既然兩個小吏都覺著這寶湯不錯,那就一定是不錯了。

  其他人的口味不做準,但當官的在這上面說話,卻還是有譜儿的,這是古今通用的一個道理,不用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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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42:54

第35章尉遲
  (歷史名人不好寫啊,和大家印像中的總歸要有些差距,當然,寫阿草寫的是小說,不是給什麼人樹碑立傳,所以,怎麼塑造這些歷史名人,阿草很是費了一番腦筋,也是很有意思的一項工作,只是fans勿噴啊。)
  第二天傍晚,兩輛馬車停在了大屋後院門前,卸下了不少血水淋漓的髒器,小半車的調味之物。

  隨車而來的,還有兩男一女,都是粗手大腳,一看就是乾活的好手。

  李破很是滿意,白巡市這人不但是個吃貨,而且還很貪財。

  這樣的人打起交道來,要提防一些,也不用談什麼信任不信任的,不過,卻比稅官等人要好說話的多。

  白巡市沒露面,帶人過來的是他的一個侄兒。

  走的時候,給李破留下幾句話。

  讓李破找人牙雇個賬房,現在到是不急,但半月之後,他便會偶爾過來看看賬目。

  也就是說,不管李破怎麼想,怎麼做,人家這邊是將這個當做個買賣來做了,而且,還應李破所求,給添了幾個乾粗活的人手。

  實際上,對李破而言,賺錢也是當務之急,此事算得上是一拍即合。

  這一晚,李破也終於安然進入了夢鄉,因為小日子,終於算是有點模樣了,之後只需按部就班,在馬邑討口飯吃,應該不難。

  頗有點沒出息的意思,但剛剛從最底層冒出點頭來的李破,你想讓他有點大志向,也不容易。

  不過,還沒等他緩口氣過來,將自家小日子再弄的紅火一些,事情就找上了門兒。

  等早上起來,帶著李春,指揮著人,將下水放進壘起來的水池裡,心裡則在琢磨著,之後怎麼著和白巡市商量的這個小店,到底該怎麼弄起來。

  再有,柴禾必不可少,是不是該去城門頭蹲守一下,和那史家兄弟商量商量,賒個賬什麼的。

  但事情就是不禁想,剛想到城門口,城門口那位就派人尋上門來了。

  黑大的個子,目光如隼,來的竟然是尉遲,讓李破小小的吃了一驚。

  見到尉遲的時候,這黑大漢子正打量著大屋,見李破出來,還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臭德行,“跟俺走,有人讓俺來尋你。”

  不用問了,能讓尉遲特意來找他的人,只能是城門口那個稅官。

  李破沒那麼多的好奇心,不想知道這位日後位列公侯的人,現在有著怎樣的落魄,又是什麼理由,去給一個年輕小子跑腿,來尋的還是個流民。

  他只知道,欠的賬該還了,應該是有點凶險的,不然的話,瞧稅官那樣子,手底下也不會沒人支使。

  “您稍等。”

  “快著點,好像挺急的啊。”

  看上去苦大仇深的尉遲伍長,其實也不算個難說話的人。

  李破也沒再客氣什麼,回去屋子裡,叮囑了李春兩句,又換上了原來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這才跟尉遲徑直奔了城門口。

  兩人沉默著走出了人市,尉遲才斜眼瞅了李破一眼,撇了撇嘴道:“幾天不見,你這娃子到是賺了一間大屋。。。。。。小心吃多了咽不下去啊。”

  李破則抱了抱拳,露出些自得狀,“要不是您和羅三兄弟,小人也活不到今天,日後但有所得,必當重謝。”

  “謝不謝的沒什麼,只要不記恨就成了。”

  李破仔細琢磨了一下這話裡面的意思,竟然從中覺察出幾分示好的味道。

  要知道,他進馬邑的時候,城門那裡只要放一放手,他也就能入城了,但最終被扣在了流民營地,說起來,就是因為尉遲的一句話。

  所以,這話聽來就有意思了。

  好像生怕他沒聽明白,尉遲又道:“俺也不管你是從哪裡過來的,是不是真來馬邑尋親,日後都需安分些,見了也好說話。”

  這話不光李破聽著彆扭,尉遲恭自己其實也不舒坦的很。

  一個小小的流民,真沒看在他眼裡,但能從流民營地中爬出來,又跑去人市佔了一處地方,還勾搭上了城門口那位。

  他這打鐵匠出身的小伍長,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因為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回鄉另謀生路的想法了。

  只要還在馬邑廝混,那麼,像他這種小人物,必然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所以,他就算萬般不願,也不得不承認,一個有本事的關西人,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說到底,還是關西人,起家快,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了,他也是在馬邑小有名聲的人物,解釋了這麼多,旁邊這小子卻還不吭聲,不由有些惱怒,扭頭看過來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兇了起來。

  所以說,性格決定命運。

  他心思比較細膩,看事情也比較清楚,但因年齡的關係,還是失之於意氣,這也正是他在軍中不得志的主要原因了。

  兇惡的人李破見的多了,想要嚇住他,那是妄想。

  現在李破只覺著,眼前這人有點意思了,有血有肉的人,也確實比豐功偉績一大堆的紙面人物看著具體的多。

  李破咧開嘴,露出八顆牙齒,“哥哥說哪裡話,小人最是安分不過了。。。。。。嗯,跟哥哥打聽個事兒,羅三幹嘛去了,可有些日子沒見了。”

  一口氣憋住,尉遲的臉瞬間黑了下來,卻又不想發作,這口氣確實憋的他有點難受。

  他只覺得此人憊懶,不值得結交。

  所以只是悶聲道:“南邊出了點事兒,三娃兒在那邊呆著呢。”

  簡單回了一句,之後不管李破說什麼,他都不再吭聲了。

  李破也覺得無趣,調戲歷史名人的機會以後也許會很多,但這是頭一次嘛,你怎麼就能這麼不配合呢?

  再說,你之前還調戲過老子一回呢,還把老子送進了流民營地,你說不記恨就不記恨了?你以後那些功名也要不要了?

  老子一發狠,他娘的都給你弄沒了。

  第二次交談,依舊讓兩個人都不太滿意。。。。。。。。

  很快,穿過流民營地,尉遲悶頭走了,李破則獨自來到門房前,敲了敲門,然後便見到了稅官那張只想讓人揍一拳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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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43:16

第36章碰瓷
  寒風之中,李破縮在流民營地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後面,又被凍了個臉青唇白。
  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領下了一個碰瓷兒的任務。。。。。。。。

  這個時候,他的形像也又差不多變回了以前的模樣。

  因為他在地上打了許多的滾兒,又用雪水和泥土,將臉弄的骯髒無比。

  不過縮成一團的他,也在不停詛咒著無良的稅官,苦中作樂的想著,原來碰瓷這活計這麼古老,隋人就開始運用了。。。。。。。

  等了也不知多少時候,李破覺著身上都有點發木了,才聽見急促的馬蹄聲作響。

  他探頭瞧了瞧,透過城門甬道,隱約的能看見一些縱馬而來的身影。

  碰瓷這活很是需要點技術,但李破還是自信滿滿,憑他的身手,能夠達到稅官的要求。

  只是碰瓷的對象,讓他有點擔心。

  不知什麼人,讓稅官打算有這麼下作的手段來對付,估計也不太好惹。

  他現在琢磨的是,來人大怒之下,會不會動刀。

  這個真不好說,在流民營地住了這麼久,他怎麼會不知道,流民的性命那就不叫性命,地位只要稍微高一些,斬殺上兩個流民,估計也不比和良家婦人調笑幾句的罪過大上多少。。。。。。。。

  馬蹄聲越來越清晰,李破瞇著眼睛瞅著。

  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影,越瞅越眼熟,尼瑪,這不是前些日子從這裡經過的那些人嗎?

  這些人夾風帶雪,收穫卻也不錯,一些剝下來的皮子,都駝在馬背上,馬側還掛著些鳥雀,看著著實讓人眼饞。

  他們和去的時候差不多,直接進了城門甬道,速度不減的飛馳而過。

  李破安心不少,看這樣子就知道,馬術還都不錯,要是碰到些馬術不過關的愣貨,別真把他撞出個好歹來。

  李破準備的很充分,在他不遠處,一條大狗真趴在那裡,嗚嗚的叫喚,估計和他一樣,都被凍的快受不了了。

  這是一個城門小卒的寵物,被他暫借了過來,據說很溫順,不怎麼咬人。

  但再溫順的狗,也有著野性。

  算著距離,李破覺著差不多了,將手裡已經被纂的硬邦邦的雪團,朝狗扔了過去,正砸在狗臉上。

  那狗哀鳴了一聲,接著便大叫了起來,不輕不重的一下,沒讓大狗有任何的恐懼,卻激起了他的兇性。

  馬邑的狗其實和馬邑的人都一樣,野性難除。

  大狗狂吠幾聲,李破調頭就跑,大狗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

  一人一狗從路旁突然竄出來,橫越路面。

  十幾個騎士,縱馬而過。

  當頭的一個眼睜睜看著一人一狗突然出現在面前。

  根本不用他拉韁繩,坐騎已經受了驚,嘶鳴聲中,驟然止住,四蹄打滑,在路面劃出了幾道印子,人立而起。

  好在,騎士確實有著本事,瞬間抱緊馬頸,才沒被甩出去,屁股去撅起老高,又重重坐回到馬背上。

  咚的一聲,疼的騎士呲牙咧嘴。

  而當戰馬人立而起的時候,這位終於被掀下了馬鞍子。

  後面的一群人,也是一陣紛亂,呼哨連聲,同時,也顯出了他們精湛的馬術,再沒有一個人栽下馬來,等戰馬停下的時候,卻已經將路面圍了一圈。

  這儼然便是強悍的騎兵技巧,便是李破見到的那些草原部族,相比之下,也要遜色三分。。。。。。。

  同樣在地上翻滾而起的李破,見到這一幕,以他對軍事的敏感,心中略寒。

  之後的劇本也改了,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便撒腿跑向了流民營地方向。

  而那條發了狂的狗,已然被一支利箭射中,橫屍街頭了。

  熟悉的弓弦震動聲,讓李破跑的越發快了。

  身後傳來一陣哄笑聲,顯然是那些傢伙正在取消同伴的狼狽。

  而惱羞成怒的騎士,就像方才那條狗一般,被疼痛刺激的兇性大發,不顧同伴的取笑,竄上戰馬,朝李破便追了上來。

  跑的再快,也快不過人家的四條腿。

  李破心裡暗暗叫苦,回頭瞄著,瞬間卻安心不少,因為那漢子麵容雖然扭曲猙獰,但卻並沒有將腰間的長刀抽出來。

  於是,李破一邊跑一邊抱緊了腦袋。

  和他料想的差不多,追到他身後,這位便揮舞起了馬鞭子,用力的抽下。

  李破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鞭子,反正身上是火辣辣的疼,一股不甘的憤怒,正在心中積聚,他自己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一把奪過對方的鞭子,然後宰了這凶橫的傢伙。

  而此時,他已經蜷縮成一團,在地上打著滾兒,那騎士也已跳下戰馬,不停在他身上抽打。

  他的同伴們,也已趕了過來,粗豪的謔笑聲,不停的傳入李破的耳朵。

  這種景象,李破見過無數次,上等人對下等人的羞辱,從來沒變過樣子,只是過程或有偏差罷了,只有死亡來臨的時候,這些人才會發覺,他們跟其他人並沒有多大的區別,死亡面前,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讓這種人體驗死亡的滋味,在李破看來,其實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只是稅官的聲音,阻止了心中不斷泛起的殺機。

  “住手。。。。。。”

  當鞭子不再落下,李破一骨碌爬起來,調頭就跑了。

  這裡沒他什麼事情了,他既不會在這裡殺人,也沒興趣表現自己的英雄氣概,他只是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般,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舔一舔自己的傷口。

  沒人在意他,他只是個下賤的流民,比方才那條被射死在路上的狗,也金貴不了多少。

  寒風將話語送進他的耳朵。

  原來稅官要管那個領頭的年輕騎士叫四哥,年輕騎士卻喚稅官為三弟。

  還是一家人來的。。。。。。。

  李破漸漸跑遠,回頭看了一眼,摸了摸臉上的鞭痕,齜牙咧嘴的調頭進了流民營地。

  他娘的,這頓鞭子白挨了。

  他沒興趣知道,稅官和那些人到底是什麼關係,連記仇的心思都很淡。

  因為他知道,世道不管怎麼變,其實都差不離。

  就像正在跟人笑著說話的稅官,從來不會在意一個小小的流民到底想的什麼,而他這裡受了委屈,也就只能自己扛著。

  大人物的勾心鬥角,離他挺遙遠的,他這樣的小人物,除了血濺五步之外,對那些人,沒有太多的辦法。

  既然如此,又值得記恨什麼呢?

  也許有一天,這些傢伙都得在他腳底下求告哀嚎,但絕對不會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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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43:36

第37章小店
  “大哥,傷口還疼不疼?”
  夜闌人靜,李春躺在床上,小聲問著。

  李破哼哼了兩聲,今天狼狽而回,一屋子的人噓寒問暖,就算剛開始時有些暖心,到了最後,也有點煩了。

  “沒事,趕緊睡你的。”

  “大哥,你是不是又要去殺人了?”

  黑暗中,李破皺了皺眉,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不由訓斥道:“殺人是鬧著玩兒的?你嫌咱們命大是吧?”

  黑暗中,李春委屈的抿了抿嘴唇,嘟囔道:“大哥要是再夜裡出去,帶著小春好不好,一個人等著,害怕。”

  “睡你的吧,你大哥又不是神仙,能把得罪他的人都宰了,有些人殺了也就殺了,有些人你想殺也殺不得,好了,再過兩天,跟我一起練刀,這世道啊,是真不太平。”

  李春在床上狠狠點了下腦袋,滿心的雀躍,心想,練好了刀,誰要是敢得罪大哥,自己就悄悄去把人宰了,不讓大哥煩心,這世上,除了大哥,又有誰是殺不得的呢?

  實際上,當李破滿身傷痕的回來,這孩子心裡的憤怒,又有誰能體會的到呢?

  。。。。。。。。。。。。。。。。。。。。。

  日子終於平靜了下來,稅官派人送來了兩貫錢,做的還算厚道。

  但李破收了錢,卻再不會去城門口跟稅官打什麼交道,跟那樣的人走的太近,好處不見得有多少,卻實在危險。

  不過這兩貫錢卻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人市上多了一家小店,大屋門口也立起了食幡。

  李破帶著人,在後院挖了一道很科學的陰溝,和人市上的水溝相連,也就不再大冷天的,拼命往外倒污水了。

  過了幾日,史家兄弟尋了過來,吃驚的發現,當日他們強賣柴禾的那家商戶,竟然歸了李破,兩兄弟不由讚歎連連。

  兩兄弟的到來,也讓李破喜上眉梢。

  柴禾的事情,就落在兩兄弟頭上了,也順便解決了這裡的人手問題。

  過了不幾日,幾個滿身山野氣息的大漢進了城,直接來到人市,不但背來了不少的柴禾,而且,幾個人留下不走了。

  說起來,也挺無奈的,一屋子的人,不算少,但人手就是不夠,沒辦法,一群的老弱婦孺,快趕上善堂了。

  要是別家,早被一張張嘴給吃垮了,食肆不是這麼辦的。

  但李破尋的營生實在刁鑽,卻是能將他們餵的飽飽的,還能照顧到流民營地中呆著的那些人,弄的北城粥蓬所在,人跡皆無,看上去很是淒涼。

  這幾條大漢,就是小店的打手了,不用做活,只管看店,按照李破想來,人市這地方,實非善地,沒有人鎮著,早晚會有人來此生事,不會管你認識什麼人,又他娘的是不是凶宅。。。。。。

  就像他,早前一個一無所有的流民,就敢帶人來此賣柴,還賣成了,其實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而稅官給的那兩貫錢,也讓李破少費了不少手腳。

  大屋的正堂,也就成了小店的主體,看上去其實和客棧差不多。

  弄來些桌椅一擺,大屋也就成了小店。

  開店需要的一應文契,也都省了,這不是白巡市有本事,還是託了稅官的福。

  大屋平白佔下來,想做什麼其實也就做了,不用有太多的顧慮,連稅都不用交。

  李破準備的挺充分,生意這東西,其實他不太懂,但沒辦法,見的聽的太多啊,說起生意經來,這年頭還真沒幾個能說的過他。

  三個半大娃子,一男兩女在被李破教導了一番之後,成了小店的跑堂迎客。

  開業的時候也沒折騰,悄然間便立起了食幡。

  生意嘛,開始的時候馬馬虎虎,做出來的東西,大部分都進了店家自己的嘴巴。

  不過,不久,當兩位巡市,幾個人市的看門小吏,開始頻頻光顧小店,和那年輕的店主越來越熟的時候,小店的名聲在人市也就傳了出去。

  客人終於多了一些,但也沒多多少,畢竟李破從沒掩飾,這小店食物的主料是什麼,讓許多人望而卻步。

  不過,小店的收入,還是一天天漸漲,多了一些回頭的客人。

  時間漸漸來到大業六年十一月末尾。

  馬邑這裡,也進入了一年當中最為寒冷的時節。

  此時,寶湯,終於算是進入了馬邑北邊人市各家商戶的菜譜上面。

  因為這個時節,吃的東西非常單一,寶湯,卻為各家食譜增色不少。

  很多人,已經開始漸漸習慣了,早晨起來,去打上一碗熱氣騰騰的寶湯,配著店家新出的麵餅,吃個香甜的早飯。

  當然,小店的生意越來越好,不但是因為羊雜湯這東西非常適合北方人的口味,或者是口碑已經傳了出去。

  還因為,這一年的冬天,米麵的價格在逐漸上揚。

  在這樣一個時代,冬天裡,作為百姓主食的米麵價格上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因為官府一般都會在冬天裡刻意平抑糧價,以免百姓生怨,而且,秋收過後,不管城里城外,百姓面臨都將是一個漫長的等待期,等待下一次秋收來臨。

  如果冬天糧價上揚,那麼春天又如何?夏天呢?

  其實,這也正是北方各地抵抗災荒的能力遠遠弱於南方的原因所在。。。。。。

  但大業六年秋天裡,馬邑並無災害,也無戰事,糧價卻在冬天裡就開始上漲,對馬邑黎庶的影響,將是非常深遠而且巨大的。

  當然,李破不會想太多,他只欣喜的看到,小店的生意,越來越好了,略微有點苦惱的是,新推出的麵餅賣出去,有點不划算了。

  所以,之後還想弄點湯餅的心思也沒了。

  實際上,也正是羊雜的價格低廉,又能讓人飽食一頓的緣故,才會如此的吸引客人。

  此時,米麵價格上漲之後,人市裡生活在最底層的漢子們,首先就感受到了壓力。

  文帝時開始的大倉儲糧制度,曾讓文帝楊堅自豪的說,可供天下人十年之用,也就是說,大家甚麼都不干,也能吃上十年。

  可見文帝末年,大倉如何的豐盈。

  但到了大業年間,只六年功夫,官府竟然已是無力平抑糧價。

  當然,這不但是因為這六年間,皇帝折騰的不輕,讓國庫漸漸空虛的原因,還在於,誰也不敢輕易開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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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43:56

第38章李靖

歲末,年節氣氛漸濃。

人市越加蕭條了,人們大多都回去準備過年了。

不過各家的生意在這個時候,卻都有一個小小的起色。

主要是人牙手里的活兒多了,富貴人家在過年的時候,都需要增加幫傭的人手,因為糧價的關系,雇人的價格也漲了許多。

有人牙還找到李破這里,想要讓李破去別人家幫廚。

自然被李破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流民的身份未除,進城本就不行,再加上,廚子這一行,身在賤役,明年年初恐怕就要上籍,他可不想給自己找不自在。

不過,他跟白巡市,張二等人來往,還是落在了旁人眼中。

一些生意清淡的人牙,也就陸續尋了過來,想要在他的名下,掛個字號。

這在人市上是十分常見的事情,很多人牙,和那些往來于富貴人家府上的牙人比不了,沒有那樣的人脈不說,本事也不成。

所以,大多都掛在人市商戶名下,雖然商戶必然要抽傭,但賺取的銀錢,卻要比那些孤魂野鬼多上不少。

不過李破也咬死了沒松口,人市上的買賣,他不想沾,到不是他心慈到了這個地步,而是他自覺,確實沒那個本事和人脈,跟這些人市里的座商們搶生意。

在這樣一個時節,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終于,在大雪紛飛中,迎來了大業六年的除夕佳節。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流民們這個佳節自然過的是五味雜陳。

都是離鄉背井之人,聚在一處,看上去熱鬧,但過不多時,想著那些逝去的親人,以及遠離的鄉土,大人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孩子們卻不管那么多,吃飽了,便撒了歡的鬧了起來。

李破沒那么多的感傷,將羊雜剁碎了,包了一頓餃子,不但讓眾人哀思稍解,也吃的自己心懷大暢。

李春也是眉開眼笑,覺得自從懂事起,數這個除夕過的最好,其實只要大哥高興,她也就會興高采烈。

這一晚,李破躺在床上,一邊聽著李春說話,一邊在想著,手里的錢,差不多夠用了。

就算現在不夠,等到明年開春,也還有些時日,到時候也總該夠了。

所以,年后,他就準備雇人動工。

先建房子,讓大家都有個住的地方。

在哪里起屋,他也想好了,就在人市那邊兒的小樹林里,此事也不需找別人,只需要跟白巡市說一聲便了。

到時候上籍,大家也都是在馬邑興業的人了,難道還能一律沒入賤籍?

他心里也沒底,只能是加上去一分分的籌碼而已。

本來嘛,此事還可去找稅官打一下商量,但經過碰瓷的事情之后,李破是沒這個心思了。

只占了一座屋子,差點給人真的賣了命,若是換了上籍這樣的事情,不定就得給人去殺人放火了。

他可沒興趣去給人家做這樣的狗腿子,或者是死士什么的。

只是,他想的再多,也頂不上別人輕飄飄的一句話。

新年過去沒幾天,郡府在熱鬧了一天兩天之后,迅速冷清了下來。

郡尊李靖,馬邑郡的實際上的主人,正躲在書房里,攬書靜讀。

他讀的是兵書,沒辦法,自小跟舅父談兵論武落下的毛病。

這些年下來,書沒少讀了,但兵書還是他最喜歡鉆研的東西,而且,來到馬邑這幾年,最愜意的時光,都是在這間小小的書房中度過的。

李靖長的頗為英俊,長眉細目,頭發胡須都梳理的一絲不亂,只是靜靜安坐于位,便有雍容之氣顯露于外。

而這位年屆不惑的郡尊大人,身形也并不顯得瘦弱,反而看上去很強壯,身形頗為高大,坐在那里,也挺腰如松,再雍容華貴的表象,好似也無法掩蓋,他身上隱隱的彪悍氣息。

如此的氣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擁有的,那是長安大閥子弟的專利,從一出生,他們好像就已經將威嚴以及尚武的氣息刻進了骨子里,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別人,他們的與眾不同。。。。。。

這樣的人,必然是時代的產物,天下太平的盛世時節,或是文運昌隆的朝代,都這樣的人大批出現。

而在大業年間,或是往前數上幾百年,身具如此氣質的人物,卻是層出不窮。

所以,他并不顯得過于獨特,更何況,他已經開始漸漸邁入暮年了。

他眼角眉梢時中的陰郁,濃的幾乎散不開,讓他這人看上去有些嚴肅的過了頭。

腳步聲響,在書房門外停住,有人低語,接著老仆的聲音傳來,“郡尊,劉別駕來訪,已延至正廳相候。”

李靖慢慢放下書冊,不經意的皺了皺眉頭,顯然有些不高興。

又抬頭看了看天色,正值晌午,于是,心情更是大壞,又要留客了。。。。。。。

不過,劉別駕來府中,會和他說什么事情,李靖心里已經猜到了,無非是今年調糧往河北的事情。

皇帝欲取高麗,在李靖看來,是件好事。

但和之前的許多事情一樣,弄來弄去,最終都變了樣子。

先帝在時,尚節儉,當今至尊,其實也是生活上也頗為簡單,但和他的父親完全不一樣的是,皇帝太過喜歡出行了。

天下勞役一年重似一年,皇帝還喜歡帶著許多人亂跑,不說西巡張掖,北巡榆林,就說這些年,皇帝在長安,洛陽,江都之間,來回巡行,別說是京中的臣子們了,就算是馬邑這里的他,也深覺不妥。

如今征伐高麗,看樣子又要興師動眾一番了。

而天下糧倉,以位于河南的興洛倉為首,那里到底存有多少糧食,他清楚的很,足夠百萬大軍靡費。

但卻還要從馬邑這等邊塞重地調糧,李靖想想都牙疼的厲害,他離京日久,消息不通,真的是有點不明白,京中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算皇帝。。。。。就沒人勸一勸?從馬邑雁門調糧,是不是還要調人?就不怕突厥人趁此時機,大舉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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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0:44:16

第39章上籍

窮盡天下之力,以供一人所驅。

自魏晉以來,很多皇帝,諸侯皆是如此,而那位至尊,正是其中之佼佼者。

李靖在心中毫無敬意的想著皇帝登基后之種種,已然給那位萬乘之尊下了評語。

從此也可以看的出來,他是典型的門閥子弟,對皇帝并無多少忠心可言,他們敬畏皇帝的權柄,卻并不會將皇帝真的當做什么天之驕子。

李靖懶懶的站起來,喚人進了書房,穿上外袍,披上披肩,這才從書房中信步而出。

當李靖來到正廳時,劉別駕正在飲茶,旁邊相陪的,是一個年輕人。

如果李破在這里,一定會吃驚的認出,這個年輕人,正是一直呆在城門口,讓他吃了不少苦頭的稅官。

見李靖到來,都整了整衣冠,給李靖見禮。

李靖回禮,走了幾步,大袖一籠,坐于榻上。

劉別駕頗為羨慕的瞅著,每次見到李太爺,他都會有一種關西世閥,名不虛傳的感覺。

他有很多事要與李郡尊商量,一定也不是一時半晌的功夫,所以也就不急了。

李靖也心知肚明,瞅了一眼自己的妻侄,微帶歉意的看了看劉別駕,才正色道:“你去北城巡查,可有所得?”

年輕的稅官姓陳,要喚李靖一聲姑父,如今任職于馬邑戶曹,官兒不大,權責卻不小。

因北城建起了流民營地,李靖命其巡于城北,以防流民生事。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來馬邑時間不長,又是年紀輕輕,所以也有著幾分關照的意思在里面。

畢竟,城北最為安寧,接下來,還有流民上籍之事等著,這么下來,年輕人會很快在馬邑站穩腳跟。

如此也能看的出來,李靖對這個妻侄著實不錯。

見李靖問起,年輕人趕緊起身,肅手而立,不過還是頗為為難的看了一眼劉別駕,見姑父沒有什么表示,這才道:“回稟郡尊,暫居于北城的流民。。。。。。。已不需郡府賑濟,依下官看,可以立即上籍,以安流民之心。”

李靖微微頷首,“此事吾已知之,失所之民得以安居,功莫大焉,你做的甚好,便依了你,回去戶曹,可除北城流民舊籍,上馬邑正籍便是。”

劉別駕眨巴著眼睛看著這兩位演戲,到是起了些仿效之心,家中丁口也不少,大人娃子都沒大沒小的,氣的人恨不能宰上幾個,看看人家這里,長幼有序的模樣,實在比不了啊。。。。。。。

當然,說的這事一點都不新鮮,屬于題中應有之義。

因為四城流民,北城流民最少,來歷也最為單純,都是馬邑郡本地人,網開一面也就是了,不能和雁門流民等同對待。

而且,馬邑居戶本來就少,如此還可增加些丁口,讓大家的政績好看些,何樂而不為呢?

那邊李靖夸了兩句,卻是話鋒一轉,訓斥道:“你做事尚有分寸,但失之于傲慢急躁,自負太過,往往得不償失,回去自省三日,再來與吾說話。”

年輕人亦喜亦懼的灰溜溜走了。

李靖這才跟劉別駕歉意的笑笑,“年輕人不知世事多艱,行止不穩,讓劉兄見笑了。”

劉別駕臉上瞬間笑的起了褶皺,道:“郡尊大才,眼界自非常人可及,有郡尊這等長輩指點,陳從事將來必定受益匪淺。”

“劉兄過獎了。。。。。。劉兄今日登門,靖不勝樂之,略備薄酒,咱們不如便飲便談?”

劉別駕拱手道:“但隨郡尊之意。”

大年初六,郡府戶曹上值。

這一天,戶曹小吏便尋了上門,旁人不找,專找李破說話。

李破一聽小吏來意,不由喜上眉梢。

將小吏請入屋內,生意也不做了,讓人立即準備紙筆,又讓李春帶著幾個人去將流民營地中住著的流民都叫過來。

兩個小吏吃著熱氣騰騰的寶湯,嚼著酥軟的面餅,還能吃上幾個怪模怪樣,味道很是不錯,據說叫餃子的東西,一時間,對李破好感大增。

心里也都道著,果然和陳從事吩咐的差不多,找見了這人,也不用大動干戈,只需他們兩個,就能把事情辦了。

李破也只是打問了兩句,便也知道,此事又是城門口那稅官出力,原來那家伙還是個什么從事,也不知是多大的官兒。

流民一個個自然也是興奮難言。

上的是馬邑正籍,這樣的戶籍,可是大有好處。

不但會有宅地發下,之后也可在馬邑城內任意行走謀生了,如果有意,盡可到郡府,加入府兵,那樣一來,又會多出不少好處。

這在他們看來,是福及子孫的天大事情,而且,還是從流民轉變而來,就更增添了幾分戲劇性,幾乎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的區別。

對李破,他們只能是感恩戴德。。。。。。。。

當然,壞處也不是沒有,正籍人家,必然在民役之列,而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不堪勞役之苦的人家,在大業年間,幾乎沒有任何活路。

官府一般都會以免役為名,征取一定的稅賦,一年兩年下來,就足以使這樣的貧民人家家破人亡。

從流民,到正籍,再從正籍到流民,在之后的幾年中,會在各地反復上演。。。。。。。。

所以說,此時爭取到馬邑正籍,看上去不錯,其實在長遠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沒多大的分別。

錄完各人名姓,兩個小吏懷揣著些銅錢,施施然的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人,驚喜交加。。。。。。。。。。

再等兩天,大家就都是馬邑郡丞的居民了,這一天,大屋里一片歡騰,李破也在暗自琢磨著,該有一處自家的房子了。

之前問了問兩個小吏,流民必然會是分散安置,這樣也好,領著一大幫人找活路,真是把他累的不輕。

之后看各人的緣法吧,他也不想造反,就算造反,看看這一屋子人的模樣,聚起來也沒用啊。

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但大業七年初,對于李破來說,卻是好事連連。

隔了不幾日,羅三終于又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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