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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k92801
侯爵 | 2016-2-26 10:59:54

本帖最後由 dvk92801 於 2016-2-26 11:07 編輯


第60章消息

人已經齊了,接下來就是找地方喝酒了。百度58看書

有元朗跟著,看上去不錯,這會兒卻又有些麻煩了。

郡府出來的漢子們,都若有若無的敬著,儼然將其當大家少爺了,也就不好去尋一家破破爛爛的食肆。

都打著客隨主便的招牌往李破這里推。

奶奶的,李破才在城里溜過幾圈,能找到什麽地方了?

還是李破說,小弟囊中羞澀,還請諸位哥哥手下留情云云。

大大方方一說,到比藏著掖著更讓這些生猛漢子聽著順耳。

最后還是尉遲,帶著眾人去了南城一家相熟的食肆。

到了地方,十幾個人一擁而入,直接把小店給包了。

店家有點心驚膽戰,但有尉遲在其中,讓他們放心不少,招呼的殷勤備至。

李破和尉遲,程知節,元朗,羅三幾個湊了一桌,其他人都散著做了。

等級這東西,幾乎無處不在,也不用多說什麽。

酒肉陸續擺上來,李破端起大碗,當仁不讓的站起來,大聲道:“今天跟諸位結識,著實高興,我李大郎先干為敬。”

說完,咕嘟咕嘟,一碗酒下肚,看著著實豪爽。

眾人紛紛喝彩,舉碗相應,一時間,店內都是牛飲之聲。

尉遲一邊喝著,一邊暗自打量著李破。

心里也在嘀咕,都說關西人起家快,他娘的這次是親眼見到了,才幾個月的功夫,從流民到郡府。

當日那個到處獻殷勤的娃子,現在竟然能跟他平起平坐了,而且,呼朋喚友間,一點生澀的意思都沒有。

李破不管那麽多,也不管旁人怎麽想,他知道,和這些粗豪漢子相交,小心翼翼的可不成。

所以,一碗酒下肚,接著又倒了一碗,先謝程知節保舉他入郡府。

程知節頓覺臉上有光,實際上,他心里也在嘀咕,馬廄那個老家夥不好惹,在郡府中是人盡皆知。

當初聽說李破去了那處馬廄,他心里還有點覺著對不住,這是將事情辦的差了。

結果是兩個多月過去,他差不多忘了的時候,這位又鉆了出來,還帶著元朗,看元朗那樣子就知道,這小子竟然在馬廄那里廝混的不錯,許是和那老頭攀上親戚了?

所以他和尉遲一樣,心里都有著驚訝。

大笑著一大碗喝下去,見元朗殷勤的給李破倒酒,頓覺三觀受到了沖擊,這世界他都有點瞧不懂了。

接著,李破又敬尉遲,謝他在城門口相幫。

尉遲多少有點尷尬,喝酒也就分外的痛快,他和程知節完全是兩種人,對不住就是對不住,不會給自己找什麽理由,所以之后跟李破喝的最多的就是他。

羅三就好對付了,這娃子有酒喝,有肉吃就行,根本不會想太多,管你是流民還是進了郡府,在他眼中都差不多。

元朗嘛,直接省略,現在李破在馬廄那邊的地位,已經差不多和老頭一樣了,元朗徹底淪為小字輩人物。

一圈酒敬下來,店中噪音大起。

軍漢們吆五喝六,娘爹亂飛,吵鬧的聲音,差不多能將房頂掀下來了。

又喝了幾輪,這一桌幾個人臉就都紅了起來。

沒辦法,一個個過來敬酒,不喝還不成,和他娘的誰家結了親似的,酒的度數再低,它也是酒,不一會兒功夫,李破覺著喝進嘴里的酒湯都帶著苦味兒了。

不過北方漢子就是這般,喝的越多,越好說話,酒至半酣,連尉遲的話也多了起來。

“聽說要打高句麗了,你們兩個在郡府,聽說什麽沒有?”

程知節哈了一口酒氣,“早就聽說了,正在往那邊調糧呢,沒看郡太爺巡查倉房去了嗎?俺還聽說啊,這次挺多人要倒黴了,太爺一圈走下來,不定就有人要人頭落地。”

尉遲點了點頭,“這沒什麽,既然要打,糧草自然就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別人亂來了。”

程知節嘿嘿一笑,“亂來不亂來俺老程不知道,但俺聽說,城里的大戶人家可都在屯糧呢,哼,那邊打起來,受苦的。。。。。。可就不止馬邑一處了。”

說著,轉頭看李破,“你在元老身邊,就沒聽說些什麽?什麽時候開打?從咱馬邑調人不?”

李破雙眼迷離,好像已經喝醉了,只是呵呵傻笑道:“打不打和俺干系也不大,怎麽?兩位哥哥想要去河北?”

程知節哈哈大笑,“去河北就去河北,老子們早晚要用刀槍取個功名,還能順便回山東老家看看老娘,可惜,就怕這次趕不上啊。”

尉遲將酒碗一頓,道了一聲,“賢弟好豪氣,不過,就算呆在馬邑,也不一定就是壞事。。。。。。”

“大郎,你說是不是?”

李破轉著眼珠想了半天,才明白人家說的是什麽,心中不由暗罵,你娘的,這是還惦記著老子的來歷呢?

沈吟一下,卻是附和道:“尉遲哥哥是說,突厥許要趁機南下?”

冷不丁,正在羅三較勁的元朗插了進來,大咧咧的道了一句,“突厥人來不了了,啟民死了,新大汗正忙著呢,聽說還上請,要續娶義成公主為妻,皇帝已經詔準。。。。。。”

不等他說完,李破揮手就扇了他腦袋一下,斥道:“莫要亂說。”

元朗左右瞅瞅,委屈的低頭喝酒。

李破耍了威風,轉頭就笑,“兩位哥哥別聽他胡吹,他能知道什麽皇帝公主的事情?也請兩位哥哥別要傳出去,來來來,喝酒喝酒。”

其實這幾句也就足夠了。

程知節哈哈大笑,端起碗就跟李破碰了一碗。

尉遲有點失望,隨即笑瞇瞇的也加入戰團,好像剛才沒人聽到那些話一般。

而這些消息,差不多都發生在大業六年年末。

登上汗位的始畢可汗,按照突厥習俗,立父親啟民可汗之妻大隋義成公主為可敦,換句話說,也就是娶了父親的老婆。

因隋帝欲征伐高句麗之故,隋帝楊廣痛快的予以詔準。

讓突厥王庭,順利的完成了權力的初步整合。

隨即,始畢可汗在大業六年的冬天,以及之后的幾年間,陸續討伐不臣,並逐漸開始擠壓西突厥諸部的生存空間,將突厥汗國的觸角,再次伸向了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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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k92801
侯爵 | 2016-2-26 11:07:07

本帖最後由 dvk92801 於 2016-2-26 11:08 編輯

第61章房宅

興盡而散。

尉遲利落的告辭,帶著羅三幾個回軍營了。

程知節本想和李破一同回轉郡府,但李破想到自家房子那瞅兩眼,其實主要是想回去拿點錢出來。

一頓飯吃下來,足足用了五貫錢,馬邑這物價,已經讓李破感到難以消受了。

不過沒辦法,這根本就不是什麽通貨膨脹,而是因為貨物短缺造成的物價虛高。

還有在白巡市那里,應該也攢下了一些錢,也得找時間去要回來。

現在李破甚至有點慶幸,從流民營地回來,就去了郡府,不然的話,兩個人吃穿住行,就都得靠人市那家小店了,現在還能湊合,但過些日子,誰他娘的知道馬邑的糧價會漲到什麽樣一個程度?

而現在就不用太過擔心了,餓著誰,也餓不著官啊。

等郡府里的人也餓上了肚皮,大隋朝估計也就完蛋了。。。。。。

程知節一聽李破還要到別處轉轉,便將手下人等趕走,跟著李破和元朗一道,權當溜達上一圈了。

這個時候,李破的朋友圈子也算初步成型了。

里面有白巡市,張二這樣的小吏,軍營中有尉遲這樣的低級軍官,郡府里面有程知節一眾護院家丁,還有老頭,元朗這樣的門閥親眷。

圈子也不算太小了,只是層次還是太低而已。

三個人都喝的有點多,噴吐著滿嘴的酒氣,去到了李破的那間宅子。

房子內外已經落上了不少灰塵,李破有點心疼。。。。。。。。。。。

為了有這樣一個落腳之處,他可沒少費了心血,到手了,卻只住了一晚。

內內外外轉了一圈,程知節和元朗兩個都有些不耐。

程知節是個信奉四海為家,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家夥,一身的匪性,對李破這拖拖拉拉,戀戀不舍的樣子,很是看不過眼。。。。。。

至于元朗,大門戶見的多了,這麽一間宅子,實在放不進他的眼里,甚至還比不上郡府里的馬廄寬敞呢。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開始催促,讓本想著收拾收拾的李破,也沒了那個心思。

出院子的時候,碰到了人。

也不認識,看穿著打扮,應該是附近人家的奴仆。

見李破三人出來,驚奇的看了兩眼,卻是不管不顧,上來就笑著打問,可是這家的主人。

也是天色漸黑的緣故,等這人湊近了,看到三個人的模樣,又瞅見他們腰間都挎著刀,頓時就覺著,自己實在不該過來。

尤其是程知節,一臉的大胡子,白天看著就挺嚇人,何況這會天已經黑了。

“怎麽?可是有事?”李破問了一句。

那人悄悄往后縮了縮,才硬著頭皮道:“即是此間主人。。。。。。俺就是想告知一聲,近日有兩家要買您家的宅院,奈何遍尋您不著,兩家卻遇到了一起,在您家門前,還互毆了一場呢。。。。。。。。。”

李破皺了皺眉頭,吐出一口氣,弄的鼻子里全是酒味,覺得很是不適。

“是哪兩家?”

不走也不說,李破和底層的小人物打交道最多,立馬就從懷里摸出幾個銅錢塞了過去。

那人眉眼隨即便生動了起來,“一家姓馬,據說是郡府李功曹的親戚,另外一家,呵呵,是兵曹王參軍的親眷。。。。。。您這可要小心些了。”

冷不丁,領子已被人一把揪住,如雷般的咆哮響起在耳邊。

“小心個屁,什麽王參軍,李功曹。。。。。。”

李破,元朗兩個幾乎是架著,將程知節弄到了街面上。

這也正是李破不太願意跟這些草莽豪杰打交道的原因了,他們匪性太重,一言不合就是大打出手。

而且,欺負起人來,很有一套。

太平時節,他們最多也就只能為患鄉里,而到了亂世,有的也就成了亂世豪杰。

和他們交往,很考驗人的神經承受能力和耐心。

就算吃頓飯,你也得防著他們惹出一大堆麻煩來,太討厭了。

像李破這樣,喜歡打蛇打七寸的人,對于這種粗糙的風格自然多有不喜,沒一點藝術性嘛。

靜如處子,動若脫兔,才是真正的軍人應該有的模樣。

李破也看的出來,無論尉遲,還是程知節,心里都好像燃著一把火,而征伐遼東的消息,讓這團火熊熊燃燒了起來。

這是天下大亂,豪杰用命的先兆。

但在這滔滔大勢之下,與這些人的命運交織在一起,他李破日后又會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呢?

回去郡府的路上,好像感受到了李破心中的不快,程知節和元朗的話漸漸都少了。

分開的時候,程知節才拍了拍李破的肩膀,道了一句,“賢弟日后有何難處,跟哥哥言語一聲,哥哥別無旁話,自會前來,好了,別想那麽多,改日咱們再喝他娘的個痛快。”

回去馬廄的路上,元朗忍不住也問,“哥哥可是擔心。。。。。。。”

對他李破就沒那麽客氣了,順手一巴掌過去,“別操那閑心了,你還是擔心自個喝了這許多,又滿嘴胡言亂語的,回去之后要是被你阿爺知道了,定要打的你幾天起不來床。”

有些事不禁念叨,第二天,就有人尋了上門。

兵曹的人,添堵的是,這人身邊還帶了兩個曾在流民營地住過的流民。

買賣房產,不是什麽大事,而且,馬邑這里,房子真的不太值錢,不管糧價怎麽漲,房價都是半死不活。

不過,漢家的理念還是深入人心,只有那些實在沒辦法了的,才會將房子賣了給人。

這人帶來兩個流民,不用問了,往好了想,可能是怕麻煩,認錯了人,或是讓那兩個做個引見之類的。

而往壞了想,估摸著是聽說了李破在流民營地中所作所為,以為這人心軟,也就動了歪心思,隱帶了威脅之意。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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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k92801
侯爵 | 2016-2-26 11:08:46

第62章放火

來的人姓劉,叫劉武周。

又是一個耳熟的名字,可惜,李破不學無術,實在想不起來此人之生平。

他是個山東人。

人挺年輕,卻很是老成,說話吐字清晰,不緊不慢的,卻還帶著那么幾分大氣,很容易便會讓人對他產生信任和好感。

當然,馬邑這地方出來進去的人,都差不多,就算表現的再是平和,也難掩刻在骨子里的兇狠。

讓兩個流民做傳聲筒,將李破約了出來。

做的有些差,李破看著兩個一身素凈,點頭哈腰,卻怎么也不說是誰要邀他出去的兩個老人,心中警惕之余,心情也是大壞。

但這種事情他見的太多,也沒必要太過計較。

人這東西,千變萬化的,有時候你根本猜不出,人會做出什么事來。

不過不是出去郡府,離著馬廄也不太遠,到也沒必要太擔心。

所以,很快他就見到了劉武周。

劉武周這人的大氣之處在于,一見面,就將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說是王軍曹的一個表弟,看上了李破的房子,王軍曹出身晉陽王氏,表弟從軍,到來馬邑,卻無房宅居住云云。

又是個有主意的家伙,沒說幾句,李破就感覺到了。

不過和遇到程知節,尉遲一樣,李破也沒怎么當回事,你再牛,也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現在眼前這人,也不過是幫著別人跑腿的角色。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劉武周這人,在馬邑可是有著不小名聲的,仗義疏財什么的就不用說了,那是草莽豪杰必備的技能。

劉武周交游廣闊,往來之人,要比程知節多的多,也雜的多,別看他官不大,卻是個在馬邑三教九流當中,很有地位的家伙。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這人出身庶族寒門,也就是說,人家家里不大不小,是個富戶,不缺資財,言談舉止中,草莽氣息也要少的多。

但李破的注意力沒放在他身上,也根本沒猶豫,干脆的道:“五貫錢,宅子就是你們的了。”

劉武周愣了愣,不是因為太貴,而是價錢開的很是便宜,又是如此的干脆。。。。。。難道是被晉陽王氏的名字嚇住了?不像啊。

他哪里知道,眼前這位其實已經有點惱了,昨天晚上就已經在心里發狠,什么他娘的王參軍,李功曹,現在老子奈何不得你們,將來但有一日,讓老子騎到了你們的頭頂上,你們要是還能有個住的地方,吃的上飯,咱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說起來,他這人很少記恨于人。

來到這里之后,也可以說行事頗為隨意,打著的也是到了哪家的山頭,就唱哪家的歌的主意。

但現在,剛從流民營地出來,日子沒安穩幾天,竟又有人來謀他的房子。

日了鬼了,真當老子是泥捏的,誰都想欺負欺負是吧?尤其那見鬼的李功曹,好像追著攆著跟在了他的身后,李破甚至都有點懷疑,這人是不是跟他犯沖了。

而他可也不會認為,這是什么正經的房產轉手。

瞧這架勢,就滿是以勢壓人的味道,又是什么晉陽王氏,又是什么王軍曹,聽著就知道,你不賣也不成。

當然,這里面怕是還是面子之類的東西在里面,兵曹和功曹,不定有多少齷齪呢。

他對那些所謂的大人物的心理,還是知道的挺清楚的。

這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誰知道呢,他距離馬邑官場不遠,但也絕對不近,胡亂去打聽,也沒什么好處。

但他這池魚一旦惱起來,可就不那么好相與了。

他也沒想著去找老頭,一間宅子而已,不用那么麻煩,既然當初空手就能弄上兩間大屋,現在友人漸多,錢財也攢了些,弄間房子來住,實在不算什么大事。

所以,他直接就要把房子賣了,但誰沾了手,怕也消受不起。

劉武周可是一點都不知道,他現在打著交道的人和之前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樣。

雖然有點意外,但還是笑瞇瞇的點了點頭,“五貫錢,不多,過上一半天就能送上,不過還得勞煩小兄弟走上一趟,房契。。。。。。”

這人笑起來很有特點,眼睛瞇縫著,讓本來看上去嚴肅而有威嚴的一張臉,一下就柔和了起來,和變臉一樣。

李破搖搖頭,“不用了,房契就在房子左廂床底下,自己去取就是,過手的時候,給俺畫個押,呵呵,王參軍的親眷,應該不怕俺這樣的小人物反悔吧?”

劉武周這人確實好交朋友,見李破這么痛快,讓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煩,又知道此人是程知節薦入郡府的。

想了想,遂一抱拳,笑意多了起來,稱呼立馬也改了,“大郎爽快,今日之事,奉命而來,多有得罪,改日若有為難,大郎可到兵曹尋武周,武周必定盡力成全。”

李破也抱拳,笑瞇瞇的道了一句,“客氣客氣。”

目送劉武周帶著兩個人離開,李破抿了抿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兇光,冷笑一聲,轉身回了馬廄。

和沒事人一樣,該打熬身體的時候,打熬身體,該做飯的時候做飯,該教學的時候教學,日子過的極其規律而又平靜。

直待過了兩日,五貫錢到手,又畫了押,房子算是徹底不屬于他李破的了。

這一晚,等所有人都睡下了。

李破安靜的等待了足有一個多時辰,才悄悄離開了馬廄。

趁著夜色,如貍貓般翻過郡府的高�,郡府的守備,在他看來,漏的和篩子差不多。

當然,要是想去取李靖的人頭,估摸著不太可能。

但要說進出郡府外圍,對他來說卻是輕而易舉。

很快就摸出了郡府,輕車熟路的來到那處屋宅所在。

宅子已經換了主人,估摸著正在打掃階段,沒什么人。

如今已經入春,春風徐徐,算不得放火的好天氣。

但馬邑這里遠遠還未進入雨季,天干物燥的,點把火,燒的也快。

娘的,咱家住不得,那誰也就別要了,一把火燒了干凈。

李破悄然離去,身后火頭漸旺,等他進了郡府,回到馬廄的時候,那處火頭,已經變得分外的明亮。

自從他進了馬邑城,這殺人放火的事兒,今天算是做的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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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09:05

第63章悲劇

大業七年三月初,馬邑郡丞李靖還在巡視各地倉房糧儲,讓馬邑戶曹上下,都是戰戰兢兢。

其他諸曹其實也不好過。

因為自李靖主政馬邑以來,頗為懶散,除了將馬邑軍營中三千馬步軍卒死死握在手中之外,并未動什么大的手腳。

但如今卻不成了,皇帝要征伐遼東,和往常一樣,鬧的是天下皆知。

馬邑離河北本來就近,若不整飭一番,將來便有的后賬要找了。

李靖倒霉了近二十年,深知利害,不說旁人,就說在京中的自家兄長,眼睛就一直盯著他這個弟弟呢。

當然,李靖的私心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說起來,這些年李靖也是有苦難言。

當初他也算是依附在楊素門下為官,但兄長李端,卻是大將軍史萬歲的心腹。

楊素與高颎爭權垂十數載,殃及的可不是一個兩個。

當年高颎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內外,實實在在壓了楊素一頭。

不過,最終勝出的,卻是楊素。

李靖看的很清楚,在當年朝中重臣當中,高颎無疑在才干,名望上,都無人能及。≮や书⇄阅⇉屋➶www.sHuYueWu.Com

那樣一位開皇名臣被搬倒,不是因為政敵楊素有多厲害,而是因其人功高不賞,受了皇帝的忌憚罷了。

在當年一連串,夾雜著皇位之爭的此起彼伏,驚心動魄的爭斗中,李靖這一支,就像狂風暴雨中的小舟一般,輕輕松松就被掀翻了。

史萬歲死了,李端被削職為民。

楊素一系勝了一籌,李靖一點好處沒得,卻是黯然出京,這顯然就是人家的反擊了。

上位者巋然不動,下面的小魚小蝦,卻是受難者眾。

在當年那場風波中,李靖就是小魚小蝦中的一員。

之后輾轉來去,不得晉升之外,還回不了京師,看上去是受了兄長的連累,其實,這就是他黨附楊素一系的代價了。→ㄨ書閱ゃ屋

屢屢從中阻撓升遷他回京之路的,估計連吏部尚書牛弘都分不清到底是些什么人了,而那時,也不會有人為了一個小小的李靖,而大動干戈。

不過,世事變幻,非人所能料及。

太子楊勇被廢,高颎被貶,一代名臣,終于走到了宦海的盡頭,但可以說,他是比較幸運的,在文帝末年,多少當年開國的賢臣良將紛紛破家滅門,高颎卻還能安然退下來,實在是不容易。

而楊素也得到了文帝楊堅以及獨孤皇后的信任,勢力大增。

到了這會,要說李靖回京任職,也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但可笑的是,此時死死擋住李靖回京之路的人不是旁人,卻換成了他的兄長李端。

身在京師好做官,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

人家李端窩在京師長安,轉換門廳,拜在了京師大閥宇文氏門下,漸受重用,連當年被削奪的永康公爵位,也弄了回來。

同胞血脈,在功名利祿面前,一文不值。

更何況,李氏這一支,雖然在京中排不上號,但也確實是長安門閥中的一員。

這樣的大家族,其實發生什么事情都不用奇怪。

而作為家主的李端,最忌憚的就是這個弟弟,一直以來,能與他爭一爭家主之位的,也只有這個弟弟了。

若非當年這個弟弟年幼,說不定永康縣公的爵位,也落不到他的頭上。

所以,他決不會放這個兄弟回京。

于是乎,李靖算是被這個兄長給坑苦了。

官升了不假,卻來到了馬邑這樣的邊塞之地,人們還都說,李靖是沾了兄長的光,才會有此升遷,讓李靖是有苦難言。

因為這個時候,楊素和當年的高颎差不多,受了皇帝的猜忌,聽說有病都不敢治了,直接病死在了任上。

說起來也是可笑,在楊素死后,過了不到一年,名臣高颎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一對兒老冤家,幾乎是結伴上了路,同時也意味著,文帝末年的風起云涌,徹底的結束了。

雄心勃勃的新皇坐在皇位上,左顧右盼,躊躇滿志,也終于安心了下來,因為再也沒人有那個膽量,有那個威望,來跟他說三道四,以為掣肘了。

到了這個時候,李靖痛苦的發現,朝中還記得他,并時刻惦記著他的人,恐怕就剩下一個李端了。

悲催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在他最需要助力的時候,舅父韓擒虎死了。

在他嶄露頭角,想要有所作為的時候,卻轉眼間獲罪,被貶出京。

在新皇登基,他剛看到點希望的時候,楊素又死了。

官終于升了,卻來到馬邑這鬼地方。

想要立軍功吧,突厥人不來,想要升任太守吧,卻被人死死按住。

而且,馬邑這地方,是當年他兄長李端曾經戰斗過的地方,很是有些舊部在呢,李靖想在這里有所作為,也得問問他們答應不答應。

可以說,李靖的前半生,充滿了各種悲劇,根本是身不由己,就掉進了一個個坑里,想鉆出來是越來越難了。

這樣一個人,你想讓他在馬邑兢兢業業的為國守邊?那又怎么可能?

不過,在大業七年,讓漸漸失去希望的李靖好似看到了一線光亮。

當然,他也知道,就算他削尖了腦袋,也不可能隨軍去征伐遼東。

但馬邑這個地方,離河北太近了,而他也有九成的把握,皇帝一定會御駕親征。

雖然在他看來,這是極其愚蠢的行為,皇帝的好大喜功,已經漸漸開始讓人難以理解,皇帝的性格以及所作所為,也已經可以從晉末群雄身上找到影子了。

但對于他自己而言,這卻是近二十年來,他離皇帝最近的一次了。

所以,他很想讓皇帝知道,馬邑還有個曾被大將軍韓擒虎贊賞說通曉兵事的李靖。

于是,這次李靖巡查倉房,便也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到了三月間,巡查不到一半,馬邑這邊已經向雁門代州總管府報決二十六人,實際上,根本沒等雁門回復,這邊人頭已是紛紛落地。

這是一次很明顯的清洗。

掉腦袋的多為本地官吏,其中一半,都是軍中將領。

李靖已經下了狠心,要將兄長李端留在馬邑的舊部借此清除干凈,以利之后行事。

而這個時候,馬邑城中不大的一把火,卻是給差不多殺紅了眼的李靖帶來了又一個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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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18:56

第64章後果

火燒的不是很大,只是將一間宅院燒為了平地。

這樣的火情,在馬邑并不少見。

但傳到李靖耳朵里的時候,味道卻很不一樣了。

有心腹傳書于李靖,密告兵曹參軍王源與功曹參軍李宗方縱容家人爭產,李宗方妻兄盧俊達爭產不成縱火事。

李靖當時就笑了。

這屬于正瞌睡就有人馬上送來了枕頭,不笑不成啊。

王源出身晉陽王氏,這是一個傳承分外久遠的姓氏,天下間能追根溯源超過它的屈指可數。

當然,晉陽王氏顯耀于世的可不只是傳承,它如今也是晉地一等一的大閥名門。

黃帝之嗣,王家有姓,說的就是當今的晉陽王氏一族。

他們和山東瑯琊王氏一脈相承,都是傳承了上千年的族群。

不管世間有多少風雨,晉陽王姓傳承不絕,好像他們才是晉地真正的主人,其余人等,皆為過客一般。

這樣的坐地虎,根深蒂固,枝葉繁茂,別說李靖只是馬邑郡丞,就算李靖成了晉陽王,也拿他們沒什么辦法,晉地人們心目中的晉陽王,只能是晉陽王氏,其他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衣冠之家,千年族類,晉陽王氏當之無愧。

幸運的是,馬邑兵曹王源,不過是晉陽王氏的旁支子弟,附在家族身上的又一只蠹蟲而已,好相與的很。

占據馬邑兵曹之位,卻對邊塞兵事一知半解,無所事事間,卻好與人談文論畫,與馬邑這地方的民風可謂是格格不入。

可見,晉陽王氏和許多傳承久遠的世間名門一樣,滿身的暮氣,還在幻想著林下諸賢的風采,追慕不已呢。

看看這些年就知道,北地王旗變幻,真正出身這些底蘊深厚的名門大閥的又有幾個?

當關西諸閥傲視天下群雄的時候,這些衣冠之族,也只能俯首稱臣,只敢在背后偷偷的說上幾句,胡虜之屬,不與相謀的酸話了。

是的,在這個天下用武的年頭,這些漢家的名門望族,便紛紛黯然失色了起來,還在九品中正制中打著轉悠,卻不知天下豪杰,盡都蠢蠢欲動了。

當然,霉運當頭已經十幾年的李靖,不會輕易去碰這樣的龐然大物。

但他的侄兒,李端幼子李宗方就另當別論了。

李宗方是正經的關西世閥子弟的模樣。

有勇力,喜弓馬,好游獵,不好女色,卻喜杯中之物。

才干嘛,談不上,在李靖看來,這個侄兒若放出去,任其自生自滅的話,也就是一縣守捉的本事,換句話說,也就是捕快頭子。

如今二十多了,坐在馬邑功曹的位置上,還挺得意。

正事沒做過幾件,呼朋喚友出城游玩的總有他一個,估計逍遙到現在,連父親讓他盯著叔叔的事怕是早也忘了。

這把火燒的正是時候,對于這個侄兒,李靖下手可是不會有一點的手軟。

根本未回馬邑城,快馬密信來回了一次,便又有人告發馬邑功曹李宗方,私錄功薄,安插親信,聚眾游樂,尸位素餐,置公事于不顧等事。

這回,李靖也就不客氣了,直接將事情捅到了代州總管府。

為官多年,他的政治手腕絕對是不缺的,隨即便薦兵曹參軍王源,出任馬邑功曹參軍之職。

轉頭,李靖便派人給王源送信,信中重斥其縱容家人,與人爭產,以及上任以來,兵曹日趨惰懶之事。

直到末尾,才多了些勉慰之詞,然后再言,薦其為功曹參軍之事。

這一番連敲帶打,又送了果子的,直接把王源給弄蒙了。

不過功曹參軍的位置,對于王源而言,誘惑卻絕對不小,自詡文人的他,在兵曹這地方呆的很難受不說,功曹又是諸曹之首,要真能當上的話,就算是升官了。

又驚又喜之下,找人過來商量了一番,先就寫信去了代州總管府,然后麻利的將表弟叫來,一頓訓斥,讓表弟老實的去軍營呆著,無事不得踏入馬邑城半步。

于是,雁門的回函到的分外的快。

李宗方和李靖當年差不多,還沒納過悶來,馬邑功曹的職位已經莫名其妙的丟了。

當初李宗方來馬邑為官的時候,李靖的兄長李端還曾給弟弟寫過一封長信,信中殷殷切切,滿紙說的都是兄弟之情,隱約露出來的意思,還想讓李靖親自教導一下李宗方。

當時李靖那個郁悶,就別提了。

兩兄弟多年不見,難道這個哥哥還當他是當年那個,顧念兄弟情誼,不斷寫信讓兄長離史萬歲遠一些的無知小兒嗎?

別說收侄兒為弟子了,就算是每次看到這個侄兒,他心里都膩歪的不行。

也許對于身在京師的李端來說,這些年的日子很平穩,對弟弟也沒趕盡殺絕,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但對于李靖而言,近二十年的歲月啊,多少雄心壯志,都在不斷消磨,京師的繁花盛景,又多少次出現在他的夢中?

若是身在京師,給他二十年光陰,他現在可能已經能巴望一下上柱國的位置了,李氏一門,也將因他而壯大。

二十年啊,二十年,在李靖眼中,嫡親兄長不但斷絕了他在仕途上的晉升之路,也斷絕了李氏崛起之機,實為家門之不幸,李端無疑便是李氏一門仰人鼻息,茍延殘喘至今的罪魁禍首。

如今,也輪到他給李端寫一封信了。

多年苦楚,這一刻齊齊涌上心頭,不過李靖到底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了,如今的他,已經到了不惑之年,絕對不會意氣用事的一個年紀。

所以這封長信,和當年兄長的來信多有相似之處。

道完兄弟之情,又說自己對侄兒管教不嚴,以致罷官,讓侄兒飽受邊塞風寒,卻無所得,所以無顏以對兄長,唯有將侄兒送回京師,讓兄長親自教導云云。

到了此時,馬邑的風波差不多也就結束了。

當年史萬歲,李端等人留在馬邑的痕跡,被李靖陸陸續續清理了個干凈,轉頭,還和晉陽王氏走近了幾分,也不怕來自京師的明刀暗箭了。

李破放的一把火,卻是讓李靖心懷大暢,這是李破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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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19:12

第65章李碧

馬邑官場的動蕩,對于放了一把火,就又潛回馬廄,老實呆著的李破來說,沒什么意義,只能算是稍微出了口氣而已。

到手了五貫錢,丟了房宅,說起來,這買賣還虧了不少。

五貫錢,還不夠請人吃頓烤羊肉的呢。

干了壞事,李破總會消停一段日子,比較像連環殺手的作風。

三月中,李春個頭和李破一樣,竄了一截出來,因為吃的飽,穿的暖,又勤練不綴,已經很有些氣力了。

如今不但可以獨自騎上戰馬,跑個幾圈,而且,也開始練刀了。

到了這個階段,李破教的東西和拳腳比起來,就不會那么驚艷了。

說到用刀,元朗這種自小就摸刀把子的家伙,比李破可要強上不少。

李破也沒不好意思,不但自己虛心請教,還讓李春管元朗叫起了哥哥,讓元朗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教起來自然也就不遺余力。

一場場的春雨過去,天氣終于漸漸熱了起來。

三娘子李碧再次回到郡府,不過這個時候,她已經晉升為馬邑兵曹參軍。

其實,由此也能看的出來,李靖處境之窘迫了,信得過的人,又有才干的人太少,只能將女兒推了出來。

當然,這年頭女子為官的雖然不多,但也絕對不少。

能影響天下大勢的女子,更是層出不窮,比如說,當年和親突厥,如今身在漠北的大隋義成公主,就是當仁不讓的女中豪杰。

有那么一段時間,突厥國事,不經公主之手,便無決議,由此可見,公主在突厥王庭中的地位了。

而在大隋軍中,女子身影也屢見不鮮,關西世閥女兒,多習弓馬,性情剛烈,與兄弟爭雄者比比皆是。

像李靖家的三娘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女在大業四年,曾率五百騎入云中,追逐百里,破北逃之馬邑叛將悉迷失于大河之畔,斬悉迷失首級而還。

以此軍功,晉殄寇將軍。

大業六年秋末,又奉父命,率人喬裝北上,暗刺突厥動靜,及春乃還。

來回跋涉數千里,一路跨越瀚漠,櫛風沐雪,此中之艱辛,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可以說,這是個真正的女中巾幗,李靖治馬邑最為有力的臂膀之一。

如今升任馬邑兵曹參軍,除了李靖身邊無人可用,遂極力推舉之外,自身軍功,才干,勇力,也是不可或缺。

李靖教導弟子的本事就不用說了,以后很多事都能證明,李靖坐席之下,是正經的名將搖籃。

如今在女兒身上,也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

不過,這些事跟李破還是沒多少干系。

只不過三娘子回來之后,來了馬廄幾次,除了跟老頭噓寒問暖之外,對李破教授的拳腳技藝很感興趣。

不過,李破一個小小的馬夫,想跟李碧有所交集,也不太容易。

人家找的是元朗,對戰一番,不出所料的挨了些拳腳,還差點扭傷了胳膊。

雖然沒看見兩人對練的實況,但李破也知道,元朗這家伙肯定沒輕沒重,讓這位三娘子吃了不少苦頭。

但元朗也沒得意多久,就遭到了很嚴厲的報復。

女人心眼不大,去找了老頭,不知說了什么,老頭惱怒之下,隨即暴打了元朗一頓,過后,少女卻還陪在鼻青臉腫的元朗左右,親切照看,像個姐姐般,一邊給元朗上著傷藥,一邊輕聲細語的不停安慰,讓元朗這傻小子感激涕零。

李破看在眼中,頓覺心寒,暗道,這年頭的女人,可是比后來的時尚女性們要可怕多了。

少女之后便很少過來了,也許是公務繁忙,也許就如她自己說的那般,對這些拳腳技藝失去了興趣。

按照她留給元朗的話來說,就是此乃末技,常人用之,或可防身,亦可為禍,軍人卻不可習之。

因軍卒秉性暴躁者多,一旦身懷此等技藝,怒而交手相搏,必會失手傷人。

而軍前卻敵,拳腳再利,也利不過刀斧,無用也。

浸淫其中,虛耗時日,多數便成了貴人宴上之樂。。。。。。此確為女子防身之技,男兒不宜習之。。。。。。。。。

不知是氣憤自己被打,還是有感而發。

反正,評語可不高,而且言之有物,說的貌似很有些道理。

之后元朗就來找李破,嘟囔了半天,李破知道,這小子在自家阿爺膝下,被壓制的一點脾氣都沒有,所以養成了耳根子軟的毛病。

三娘子李碧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非同一般,一句話基本頂的上李破十句百句,讓這小子有些動搖了。

這種苗頭,必須打壓下去,馬廄這邊的好日子,都在這小子身上呢,要是不學了,他在馬廄爭取到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你當練習拳腳,真的只為了傷人性命?錯了。。。。。。這人啊,就像刀一樣,要不停的打磨,才能保其鋒銳,而這拳腳練的就是體魄,磨的就是心志。”

“先練拳,再練刀,自能收事半功倍之效,懂不懂?不懂?那我告訴你,咱們練的這些東西,再深了學,就是個節奏,懂什么叫節奏嗎?”

“就像舞樂一樣,要有拍子,你要踩在點上,那才叫賞心悅目,踩不到,也就慘不忍睹,所以,對戰之時,無論用的拳腳還是刀槍,都要有拍子,現在咱們練的就是這個,生死一發之間,要比旁人多上幾分冷靜,拍子踩的準上幾分,比旁人靈活上幾分,呼吸比旁人悠長上幾分,你也就贏了。”

有理沒理的一通糊弄,終于讓元朗一拍巴掌,喜笑顏開的道:“就說嘛,這么厲害的東西怎么會沒用,哥哥是沒瞧見,俺把三姐打的那叫個。。。。。。”

得,這位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貨,跟他還講什么道理啊?

日子重又歸于平靜,不幾日,程知節尋了過來,滿臉怒容的告訴李破,李破的房子被燒沒了。

還說聽聞是功曹參軍李宗方指使人放的火,爭產的兩家還又毆斗了幾場。

顯然,這都是些舊聞了,到也不是程知節故意隱瞞什么的,而是他消息來源有限,郡府中又很閉塞,聽到風聲的時候,早已時過境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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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19:35

第66章雜聞

李破也沒跟程知節細加解釋,只說房子已經賣給了那王軍曹家,燒不燒的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程知節這才轉怒為喜,很是贊了幾句,說這房子賣的好,不然可就虧了本錢了。

李破也承情,不管他個人好惡如何,能為你著想的人,其實都可以交上一交,大事另說,那是見真功夫的時候,但小事上卻能時不時互通下有無。

相約改日再去喝酒耍樂,程知節這才樂呵呵的走了。

過了些時日,程大胡子又找了過來,拉著李破去喝酒,這次是人家老程自己掏錢,因為發餉了。

這位是只要兜里也有錢,不糟蹋光了就不算完的人,輕財重義,重義還沒太看出來,但輕財這一項那是鐵鐵占了個足實。

喝酒的時候,程知節樂呵呵的告訴李破,功曹參軍李宗方丟官了,估計很快,馬邑這里就沒這么一號人物了。

至于他那個放火的大舅哥,已經解送雁門。

跟著李宗方的人,也都倒了霉,私錄功薄之罪,可不輕啊,李宗方出身關西世閥,又是郡太爺的親侄兒,也就是個丟官罷職,其他人就不會那么輕松了。

現在十幾個人,都押在郡府大牢里面,等待郡太爺回來處置。

李破一聽,心中大樂,當日城門口那頓鞭子挨的冤枉,如今這些混賬東西,可算是遭了報應了。

交了些朋友就是不一樣,雜七雜八的事情能聽到不少。。。。。。。。。

老頭肯定知道的更多,只是老頭可以說是郡府的半個主人,他曾經是上柱國大將軍韓擒虎的近衛驍果,后來,隨在李靖身邊,行護衛之責。

與李靖亦兄亦仆,后娶李靖妻姐陳氏,但李靖兒女,皆呼之為阿伯,可見其尊。

即是主人,便也不會對郡府中事說三道四。

但程知節就不一樣了,喝的半熏,便也零零碎碎的說了起來。

比如說,郡府里面外地人不少,河北山東來的居多,但都不成氣候,掌權的還是關西人和晉地的本地人。

外府的李院公丟了一條黃狗,弄的大家雞飛狗跳,河北來的說是山東的把狗偷去宰殺了,山東的說狗肉早進了河北人的肚囊。

扯來扯去,晉人也加入了進來,嚷嚷的挺兇,其實誰也沒打算動手,或給李院公發作的機會,大家誰也不怕誰,往死了掐也沒意思。

到最后,這邊還在嚷嚷呢,李院公和另外一位張院公卻斗了起來,其他人反倒成了看熱鬧的了。

又說郡太爺不好酒色,但喜歡看兵書,誰要是能得到一兩本太爺沒讀過的兵書戰策獻上去,必定會有重賞。

可惜,大家伙中間,目不識丁者多,就算有兵書擺在面前,怕也認不得,這條路顯然行不通。

到是有那么幾個家伙自持聰明,去弄了幾本回來,給識字的一瞧,兵書到是不假,但卻是傳世最廣的那幾樣,白花了不少錢,還不如請大家喝酒吃肉呢。

又說起馬邑的各色人物,逸聞,讓李破也聽的興趣盎然。

這里面就有兵曹的劉武周。

按照程知節的說法,那小子別看整日里笑瞇瞇的,其實陰毒著呢,馬邑城里暗地里的陰私勾當,都不缺那小子一份兒。

而且,交結的人物,說是豪杰,到不如說是亡命,若非郡太爺有令,郡城之內,不得刀槍相搏,一旦有命案發生,定徹查到底,不然的話,劉武周那人,手上不定已經沾了多少人命了呢。

李破一聽就明白了,這明顯是個混入官府的黑社會頭子。

后來知道了劉武周的來歷,李破到也頗為佩服程知節的眼光。

可不是嘛,劉武周也是山東人,在家鄉和兄長鬧翻了,被兄長趕了出來,說他交結匪人,早晚禍及家族親眷,劉武周這才帶著妹子來了馬邑。

當然,程知節也說了,城內這些人,多不入流,城外的軍營當中,才是真正的藏龍臥虎之地。

這話有失偏頗,但也說明,大隋軍功之重,已是深入人心,有志功業者,多慕軍中之榮,程知節也不例外。

一頓酒喝完,到是讓李破漲了不少知識。

回去馬廄,又受了老頭一陣嘮叨,現在老頭已經不再跟他發火了,但胃口也被李破給養刁了,一頓不吃李破做的飯菜,就渾身不舒服。

所以嘮叨來嘮叨去的,還是在埋怨李破開始不務正業了,那意思差不多就是在說,擱著真神你不使勁的拜,卻去參野狐禪,跟些閑雜人等來往,太丟他老人家的臉面。

老頭嘮叨完了,元朗又悄悄尋了過來,告訴李破,下次喝酒去,一定要帶著他,不然的話,他就去告訴阿爺。。。。。。。。

到了晚間,躺在床上,卻又要聽李春的抱怨了,埋怨他現在屢屢出門,都不帶著她了。

李破也是無語,咱不就是出去喝了點酒嗎,至于嗎一個個的,好像沒了他,就都過不下去了?

想到這里,心里卻是不免又有了些得意,被人需要的感覺,總歸還是不錯的。

第二天,三娘子又出現在了馬廄。

這次是正事,她要率人去巡視馬場,需要馬夫跟隨。

駕曹在兵曹轄下,但由兵曹參軍親自巡查地方馬場,其實只能意味著,戰爭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老頭年紀不小了,李碧自然不會想著讓老頭去受苦,她只是想讓元朗跟著。

這是好事,不說其他,跟隨兵曹參軍出去,來回不需要多少時日,對元朗來說,卻既是一種資歷,又是一種磨練。

李碧打的什么主意,老頭也清楚,當了兵曹參軍,走的就是關西子弟走熟了的老路了,出則為將,入則為官,最頂頭就是出將入相了。

這個時候,也就需要一些心腹在身邊支使了。

老頭思量了一番,雖有些舍不得,但還是覺著,兒子也確實到了該出仕的年齡了,不能總養在膝下,那和將雛鷹關進竹籠沒什么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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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19:54

第67章試探

老頭將李破和元朗叫到了面前。

“三娘要去巡視馬場,你們兩個跟著一起去吧。。。。。”

這話是當著李碧的面說的,自然就有種不容拒絕的味道。

元朗跟著是理所當然,李破屬于添頭。

這就是李破努力了幾個月的結果了,有些機會看似突然出現在你眼前,實際上,機遇這東西只會眷顧那些有準備,肯于付出努力的人。

而那些只等著天上掉餡餅的家伙們,就算機會擺在他們面前,又如何能抓得住呢?

李碧也答應的很痛快,這不是什么大事。

老頭表示很欣慰,緊著叮囑李破兩個,“記得,路上都要聽三娘的,莫要丟了俺的臉,不然的話,之后就都待在馬廄這兒,哪兒也別想去了。”

之后又對李碧道:“他們兩個年輕識淺,若犯了錯,只管教訓就是。”

“阿伯,他們跟我出了郡府,就算身有軍職了,當以軍律為準,和我可沒太大的干系,您說是吧?”

老頭翻了翻白眼,他呆在李靖身邊多年,這話里的味道是怎么聽怎么熟悉。

遂煩躁的揮了揮手,“去吧去吧,哪來的那么多的大道理?”

李碧笑嘻嘻的帶著李破兩個出了屋子。

李破斜眼瞄了瞄,心道,此女歲數也不大,糊弄人可是一把好手,跟在這人身邊左右,可得多長些心眼,不然的話,不定哪天就糊弄著你去拼命了。

不過,這人笑起來還是挺美的,眼兒彎著,嘴兒翹著,怎么瞧都有點萌,可惜,心腸著實讓人不敢領教啊。

少女也立即就印證了李破的想法。

剛出屋子,臉上的笑容就沒了,手也背了起來,頭也揚了起來,“三郎,趕緊去收拾行裝,咱們午后啟程,要跟你阿爺好好作別,莫要讓他老人家擔心。”

元朗溜溜的走了。

李破轉著眼珠兒,正琢磨著,是不是跟這只母老虎求上幾句,將李春也帶上得了,到不是不放心將李春一個留在馬廄這里,而是李春既然又學拳,又練刀的,將來也就算差不多定下來了。

現在正好是個機會,帶著她出去見識一下。

不過,要是人家不同意,也就算了。

順便,還能給眼前這位做個小小的心理評估。

一個小要求,選擇直接拒絕的人,顯然偏于直爽,有著擔當,在李破想來,這位應該偏于這類,到不是說她直爽,而是身居高位,擔當之心過剩而已,而且,很可能連準話都不帶說的,直接把你晾在這里,這也最為附和大人物們的心理。

而大多數的普通人,面對別人比較冒然的請求的時候,都會有所遲疑,拒絕起來也就委婉的多,這個基本不用考慮。

如果痛痛快快的應下了,這人也就偏于冷酷,因為李春這位是見過的,還是個孩子呢,所以便會顯示出她的心腸要比旁人硬的多。

至于變態。。。。。。尼瑪,變態會做出什么反應,誰他娘的能猜得到?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

見元朗已經走遠,女人目光便瞄了過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李破,眉頭輕蹙,冷冷的道:“我好想在哪里見過你?”

李破心里立馬一跳,不過很篤定,裝傻道:“三娘確實見過小子,前幾日。。。。。。。”

少女哼了一聲,聲音又冷了幾分,目光更像小刀般,在李破身上嗖嗖的割來割去。

突然便道:“狼行千里吃肉,下一句是什么?”

這可詐不住李破這樣的人,只要讓他有了點防備,以他的心理素質,變態也無法跟他相比啊。

他沒有任何異樣的抬起頭,迷茫的看著少女,半晌,才訥訥道:“俺不曉得。”

少女終于露出了些狐疑之色,李破松了一口氣,暗自撇嘴,太嫩了,這點伎倆,也想唬住老子?做夢去吧。

少女收斂的目光,淡淡的道:“你有個阿伯叫李承順對吧?”

“是,小子就是來尋阿伯的。”

“李承順,開皇十八年出塞,戍守云中邊寨,屬云中守捉府轄下,不過大業二年,逢漢王楊諒為亂,起兵晉陽。。。。。。云中守捉府附從,大業三年,廢云中守捉府,一應邊寨士卒,多死亂事。。。。。。。”

“你若是北去云中,遍尋不獲,后又轉道馬邑,也說的過去,為何要有意隱瞞呢?”

威逼不成該誘導了,這在李破眼里,實在不算個事,打死他也不會承認什么的,關于來歷這東西,你一旦言之鑿鑿的說了,就不能改口。

改口的后果只能是越弄越糟,不會有另外的結果。

只是他有點疑惑,這位的傲慢,好像已經是滲進了她的骨頭里,這幾乎是一種毫不做作,渾然天成的倨傲。

李破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能感受到這一點,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年頭的大人物們是個什么模樣,但從這位身上,便能看出點端倪。

他們和后來的人完全不一樣,他們天生尊貴,自小養成的氣質,是后來人學也學不來的。

這是一種很獨特的東西,只屬于古代貴族的東西,后來人穿的和他們再像,內在的東西也完全也完全無法表達出來。

就像后來人扮皇帝一樣,都是沐猴而冠,因為你根本了解不了,一個一怒之下,便會伏尸百萬,流血千里的皇帝該是什么樣一個心態。

像李碧這樣一個貴族女子,就是如此,她對小人物,不會加以任何辭色,平民百姓,在她眼中,皆若螻蟻一般。

但現在,卻向他一個小小的馬夫說了這么多的話,讓李破很是意外,也滿心的疑惑和警惕。

他將疑惑深深的藏了起來,只是瞪大眼睛,有些驚恐的道:“阿。。。。。阿伯死了?”

李碧端詳著李破,輕輕點頭,見李破變得失魂落魄,卻沒多少悲傷,半晌,才好像失去了興趣,隨意的擺了擺手。

那意思再明白不過,趕緊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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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20:13

第68章出行

這女人好生奸詐,估計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看著李破有些眼熟了,卻還不動聲色,過后查了查,直到今天,才突然發難。

就這心理狀態,直接就被李破歸類到了變態一欄中去了。

不過他還是賴著沒走,不知死活的問,“俺想帶著妹子一起,您看成不?”

半天,才聽少女淡淡道了一句,“一路上不會那么安寧,帶著也就帶著了,只是到時莫要后悔。”

答應的挺痛快,卻又夾雜些別的什么,并不符合李破的預期。

李破暗自咬牙,這他娘的必須是個變態啊。。。。。。。

李破頗有點郁悶的回去收拾行裝,李春聽說能和他一起出去轉上一圈,卻是興高采烈,跟李破一再保證,跟緊大哥腳步,定不讓大哥擔心云云。

也沒什么可收拾的,一個人一個包袱,放的除了干糧,就是一身換洗的衣物,然后就是腰刀,弓箭等物。

收拾停當,李破先瞅了瞅自己身上,到是頗為滿意,半年過去,沒白耗費了光陰,廝混的也算不錯了。

這次出行走的很急,草草吃了午飯,就要啟程了。

臨行之前,老頭頗為幽怨,一下子,馬廄就剩下他自己和兩個笨頭笨腦的馬夫了,所以即便這老頭已經看慣了經慣了離別,還是露出許多不舍出來。

奈何,年輕人們從不把離別當一回事,他們天然就對見識更大更廣的天地充滿了向往。

馬蹄得得,出了郡府,和另外一伍五個人匯合,這五個人,看著都很年輕,卻滿身的彪悍之氣外加一種生人勿進的氣息。

李破根本不用看,聞聞就知道,標準的隋軍精銳,殺過人,見過血,瞪起眼睛來就往外飆殺氣。

他們還都處在精銳的初級階段,只有那些每天樂呵呵的,翻臉的時候卻能毫不猶豫的一刀剁出去的家伙,才是最危險的。

所以,這五個人,他沒怎么注意,到了除了郡府,就被告知,他現在是個官兒了,讓他覺著有點奇妙,原來當官這么容易啊。

馬邑駕曹行參軍,最低級的武官,從九品。

但卻已經算是一腳踏入了大隋官員體系當中,和張二,白巡市那樣的小吏,也就分別了開來。

現在,那兩個胡子一大把的家伙,見到他之后,就要點頭哈腰了。

甚至于,程知節,尉遲這兩位,也被他拋在了身后。

而大隋的官員體系雖也分文武,但分的遠不如后來清楚,文官帶兵出征的,比比皆是,武官治理地方,你也別稀奇。

而且,天下郡縣的官職設置,也都好像隨時在為戰爭做著準備。

手無縛雞之力的家伙,在這樣一個官職體系當中,很難站穩腳跟,大隋最為核心的權力,也都掌握在那些上柱國以及上大將軍的手里,他們都是標準的武人。

可以說,文帝楊堅建立隋朝以來,一直到大業年間,這父子二人雖然做出了諸多改革,但大隋官員體系當中,還是到處充斥了西魏宇文泰年間的影子。

所以,后來人總會將隋朝定義為關隴軍事集團的天下。

李破現在,就算是身在這樣一個體系當中了,這其實得益于老頭的保舉,也和他關西人的身份有著聯系。

有些人一輩子也別想弄個官來當當,但在李破這里,卻是顯得順理成章,輕而易舉,要不怎么說,關西人起家快呢?

關西人,就是這么占便宜。

出馬邑北城門的時候,李破四處瞧了瞧,頗有些感慨。

這里不再有尉遲,也看不見年輕而又高深莫測的稅官了,也不再能看到一個小小的流民,進來出去的忙活。

幾個月功夫,卻恍若隔世一般。

一個守城門的伍長,帶著兩個小卒,看著一行人過來,啪的一下行下軍禮,一行人卻匆匆而過,一如當日那十余位走馬如龍的家伙,只是當日只能遠觀,后來還被人鞭打了一頓的小流民,卻已經脫胎換骨了。

出了北城門,一行人直向西北。

李破心跳了跳,回頭去看李春,果然,這死孩子滿臉的興奮期待,估計是在想著,要順道回去那片村落看看。

還好,順水走了不遠,一行人折而向北。

馬邑郡向來都以人煙稀少著稱,一路上,真就沒碰到幾個人影,沒辦法,這里一直以來,都是南方農耕民族和北方游牧民族來回較量的主戰場之一,人們又不傻,哪里會愿意呆在這種該死的地方。

而且,馬邑流民漸多,也是不爭的事實。

荒涼,一片的荒涼,正是春耕播種的時節,這種荒涼只能意味著,馬邑糧產不會太高。

他們走的馬邑郡兩條主要驛道中的一條,向北出長城,直達定襄,另外一條在東邊,去往云內,也就是后來的大同。

點掐的很準,天色將晚時,正好到達一間驛站。

遞上行文,驛長立即指揮著驛夫們忙了起來,做飯的做飯,喂馬的喂馬。

驛站不小,畢竟靠近馬邑郡城,估計來往的人還是很多的,如果之前李破南歸的時候見到這間驛站,一定會以為這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宅院呢。

變相的也證明了,大隋的信息傳遞事業,還是很發達的。

當然,馬邑這地方也可能是特例,軍情傳遞,輸運馬匹,軍人來往調撥,馬邑都是大頭,驛站建的小了,也是不成。

不過,此時是春末,正值馬邑驛站比較清閑的時節,當然,這只是相比較而言,驛夫是大隋最底層的雜吏之一,用苦不堪言用來形容他們的處境那是一點都不為過。

除了驛長,驛夫們都沒有餉錢,他們屬于民役的一種,都是無償勞動。

不說那么多,一行九人,進了驛站,受到了極為殷勤熱情的接待。

驛夫們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卑微的好像流民似的。

只有少女先進了房間,洗漱了一番,其他人都沒那么麻煩,只是肚子餓了。

很快,吃食就送了上來,驛夫還搬來了兩壇酒。

都是免費的,官員出巡必有的福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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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20:30


第69章斗毆

吃飯的時候,李破和李春兩個縮在角落里,占了一桌,那五個軍中士卒占了一桌,李碧和元朗占了一桌。

涇渭分明之中,也劃出了等級。

李破吃了兩口,喝了一口羊湯,便徹底的對這些吃食絕望了,還不如啃自己帶來的大餅呢。

添堵的是,李春剛給他盛了了一碗湯,那邊胡子拉碴的驛長湊了過來,跟李春道:“李軍曹請您過去相陪。”

李破只能跟李春說上一句,多吃飯,少說話,不情不愿的李春就被拉走了,一桌就剩下李破一個,形單影只,看著分外凄涼。

但李破的生存本事,絕對是老鼠級的。

他毫不猶豫的站起身,往五個軍中兵卒坐的那桌湊了過去。

不是他臉皮厚,也不是他耐不住孤獨,因為他知道,路途還長,要是這會兒不做點什么,之后不定多難受呢。

那女人陰險狡詐,心眼也不大,偏又特目中無人。。。。。。。。嗯,咱先不跟她計較。

一桌的人都看了過來,威脅,排斥,不屑等等情緒,都能讓人輕松的感覺到。

軍隊,是個非常有包容性的群體,什么人進去,都被被其同化吸收。

但軍隊也同樣是個有很強排斥性的群體,他們排斥一切和他們不同的團體和個人。

李破最熟悉的其實就是軍人,再說,他還在塞外寨子中,呆過五年。

在他眼中,到了哪里或者不管什么時候,軍人都一個德性,硬朗倔強是主流,打架斗毆是娛樂,欺負新人是嗜好,服從上級是規矩,保家衛國是口號,,拼命流血是職業,加官進爵是目標,建功立業是理想。

而一個軍人你可以將他看做是個普通人,雖有差異,但一般不會太大,但要一群軍人湊在一起,那就完全是兩碼事了。

小人物碰到他們,最好離他們遠點,面對面說再多的好話也不嫌過,就像李破當初在城門口面對尉遲和劉伍長等人一樣。

但想要融入他們,就不能那么客氣了,你越把笑臉往上湊,他們越喜歡打你的臉。

而且,現在李破不大不小是個官了,也用不著跟他們太過客氣。

唯一有點忌憚的,只是眼前這些家伙能跟著一起出來,定是那位信得過的人,出身嘛,應該不會太高,嗯,應該是吧,瞅他們這德性,就知道。。。。。。

桌子很大,就算加上他,也會非常寬松。

但他卻是蠻橫的推了推離自己最近,長的也最是敦實的家伙,“帶眼睛沒?不知給俺讓讓?”

不出所料,點火就著,對方大怒,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足足比李破高了一頭的個子,壯了一圈的身形,配上那張丑陋的大臉,非常有壓迫感。

“你是在跟老子說話?”

說完,還環視一圈,立馬有人捧場,笑了起來。

李破心中暗嘆,就這德性,一看就是個憨貨,古往今來,軍人的形象,都被這樣的家伙毀了。

“敢跟俺稱老子。。。。。。”

李破“大怒”,照著他的肚子就來了一拳,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他表現的比這位更像個愣頭青。

架勢早擺好了,勁頭分外的足,那位毫無防備就挨了一下重的。

這一下,看上去就像李破惱怒之下,隨了一拳,但卻打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那位剛笑了兩聲,挨了這一下,笑容猛的就僵在了臉上,眼睛瞪的老大,捂住肚子就彎下了腰,呃呃連聲,把剛吃下的東西都一股腦的吐了出來。

胃部這地方,受到這樣的重擊,也只是嘔吐了出來,也只能說,這家伙確實非常的強壯了。

李破退后一步,皺著眉頭,滿臉的驕橫,“紙糊的吧?就這還敢自稱老子?”

要不怎么說,軍人只要湊在一起,輕易就不要招惹呢。

他們往往同氣連聲,具備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意識。

桌椅一陣響動,一桌人全站了起來。

離的最近的一個,連多余的話都不說,跳起來揮拳便打。

格擋,同時手掌上揚,一掌推在對方臉上,熟練的好像兩個人都有默契一般。

不過只這一下,那位就悶聲慘叫,捂住鼻子,涕淚長流。

繞過他,李破兩步間,來到另外一人身前,這位還打算來揪他的領子。

就如當初對付元朗一樣,李破雙手一按,立馬掰住對方手腕,不同的是,側身走了一步,掰的對方直接一個仰身,李破左掌橫著切下,準確的切在對方脖子上。

吭的一聲,這位立馬橫著拍在了地上,捂著脖子就在地上翻了幾個滾,身子也蜷縮在了一處。

毫不停留,繞著桌子迅速來到另外一位身前。

這位明顯是被驚到了,本能般的拿起了放在桌邊的腰刀,這也讓他失去了第一時間的反抗能力,李破輕松的給他臉上來了一拳,直接打的他腦袋后仰,眼前金星亂冒,鼻血長流。。。。。。。

最后一位,比較兇悍,抱起酒壇子,照著李破的腦袋就貫了下來。

李破志在立威,并不避讓,猛的沖近他身前,雙手在對方腕子上架了架,再一抹,壇子已經換到了他的手里,胳膊沉了沉,酒壇子有些重。

借著向下的力道,順勢一個轉身,將酒壇掄起來就砸在對方的腦袋上。

啪的一聲,酒壇裂開,酒水四溢,這位抱著腦袋晃了晃,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兔起鶻落,眨眼間,一地狼藉。

五個軍中漢子圍著桌子倒了一圈,正忙著的驛長和幾個驛夫都是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清楚,這些家伙會在這里來個窩里反,而且反的這么干脆,還反的這么激烈。

元朗和李春兩個早就跳起來連呼帶喊的給李破助威了,只是有點遺憾的是,結束的太快,竟然沒給他們兩個動手的機會。

少女很有大將風度,坐著根本沒動。

不過這會也是嘴角抽搐,面帶寒霜,本來,她也算見慣了軍士們互毆的鼻青臉腫的場景,只是在她面前,大打出手的卻還是頭一次,覺著頗為新鮮,也有些佩服那小子的膽量。

但現在嘛卻是有點后悔,應該早些喝令他們住手了。

她實在是沒想到,此人竟是兇猛到如此地步,自己曾經嗤之以鼻的拳腳技藝,用出來的時候,竟是如此的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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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20:56

第70章融洽

不用等旁人說話,李破對著少女方向,微微躬身,拳頭在胸口錘了兩下。

隨即轉身,“軍曹說了,你們幾個以后都聽俺的,哪個是伍長?”

假傳軍令,還傳的這么光明正大,李破也是獨一份了。

但李碧并沒說話,若無其事的低頭吃菜,喝湯,算是默許了。

這種事情,真要是在軍中,肯定不會發生,但現在嘛,卻不用太過計較,她有自己的打算。

若真當場發作,這一趟出來,很可能會空手而回,就這么幾個人,還心不齊整,能做成什么事了?

李破試探了一下,卻是大獲成功。

不過,他也知道,這一架打下來,后患頗多,但沒辦法,誰讓軍人就認拳頭和刀子呢,就這些底層軍卒而言,你越是粗魯蠻橫,越是容易在他們中間找到位置。

站起來的四個人,捂著鼻子的,捂著咽喉的,捂著肚子的,都是怒目而視,但誰也沒打算再動手,這就是好現象。

不過也沒人接話,李破四下瞅了瞅,頓時明白了,地上還躺著一個呢。

這位傷的最重,頭破血流是一定的了,不過只是皮外傷,腦震蕩什么的,還要看驛站中的酒壇是不是很結實了。

“都愣著干嘛,把人扶起來啊,看看,都出血了,我就說嘛,以后都給俺記清楚了,打架就打架,別拎什么家伙,不然傷的更重,俺還得給你們出錢診治。”

四個人互相瞅瞅,又向李碧那邊瞄了瞄,頓時有些喪氣,兩個人默不作聲的過來,七手八腳的將暈過去這位弄了起來。

很快,這位就清醒了過來。

“坐下,坐下,趕緊吃飯。”

李破很有主人翁意識的呼喝著,并順手拍了一下那還暈乎乎的家伙,“你就是伍長?怎么稱呼?”

李破利落的身手,風卷殘云般的氣勢,迅速的在這幾位軍中漢子心里,刻上了尊重兩個字眼兒。

軍人本就信奉強者為尊的道理,更何況,又是最重軍功的隋軍兵士。

即便心中有所惱恨,但李軍曹只要不發話,也就沒什么意外會發生了。

伍長捂著散發著酒氣的腦袋,憋了半天的氣,見那位死死盯著他,眼中的兇光好像能溢出來一般。

心里一跳,略微低頭,悶聲悶氣的道:“俺叫李武,家中排行老五,叫俺李五就成。”

李破當即就樂了,“你這伍長做的還真是名副其實。”

旁邊幾個頓時笑了一串,打架在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只是在李軍曹面前,被個半大娃子打的落花流水,讓他們有點難以接受。

不過李破氣勢太盛,轉眼間就壓住了他們繼續反抗的念頭,其實,這在軍中,也就算得到了軍人們的初步認同了。

這會一句話,更是讓幾個人覺得,這位下手雖然陰毒,也太過兇狠了些,但說話還算有趣,李伍長這名字,也確實取的好笑。

軍人不難打交道,就在這里了,只要把住他們的脈搏,分分鐘就能搞定。

李五也訕訕的哼哼了兩聲。

等人都坐下,李破又問,“姓李?和軍曹怎么稱呼?”

這個時候,他已經徹底明白了大隋裙帶關系的普遍性,一聽此人姓李,立即便問了出來。。。。。。。

果然,這位回答道:“俺阿爺在太爺身邊護衛。。。。。。。”

旁邊有嘴快的,氣氛稍緩,就緊著道:“伍長還有兩位哥哥在馬邑軍中任職,若是聽說伍長被人打破了頭,定會尋過來跟參軍討教討教。”

李破撇嘴,晃了晃自己的拳頭不屑道:“就憑俺這拳頭,還是算了吧啊。”

幾個人都頓時呼呼哧哧的笑了起來,笑點著實有點低。

至此,李破不但加入了進來,還徹底確立了自己的地位,男兒相交,就是這么奇妙。

當然,這也正是這個年頭軍中漢子們直爽豪放的心性在作祟,要是換做后來,你打人一頓,還想跟人把酒論交?做夢去吧,我非叫警察把你弄進去不可,過后還要找律師告的你肉疼。。。。。。。。

李破一拍桌子,招來驛夫倒酒,舉起酒碗,“以后就都是自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看見那邊那個小的沒有,那是俺家二郎,以后多照應著點,俺這里就先謝過了啊。”

幾個人又笑,心里徹底舒坦了下來,紛紛應了,抱著大碗開喝。

不一時,一桌人笑笑說說,雖然不敢喝太多,也不敢高聲,擾了軍曹,但這氛圍嘛,就只能說是融洽了。

這個說那個不禁打,肚子挨了一下就吐的稀里嘩啦,那個說這個鼻血都滴在了酒碗里,實在有些惡心,說笑間,好像又了李破的加入,這氣氛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

一頓飯吃的差不多了,桌上的人李破也認了個全乎。

三個姓李的,兩個姓陳的,都和李氏有著這樣那樣的關系,這哪是近衛啊,簡直就是親戚大聯合嘛。

再次印證了大隋朝裙帶關系無所不在的真理。

李五弄了條布巾,將血擦干凈了,湊到李破身邊打問他的來歷。

李破只說,咱是關西扶風人,和郡太爺可沒什么關系,那表情簡直就在說,咱可不是靠著李家出來混的,至于靠山是誰,你就猜去吧,半真半假的讓李五很是產生了些敬畏之心。

和這邊的熱鬧相比,那邊就安靜的多了。

元朗和李春眼巴巴的瞅著這邊,顯然心早就飛了。

少女吃飯也吃的越來越是沒滋味,吃食太差,烈酒的味道更是難聞。

阿爺常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瞧瞧,這些該死的混賬東西,吃的一個個身高馬大的,用的時候卻把她的臉都丟到地底下去了。

一個小小的馬夫,打的他們找不到北不說,轉身還去跟人家稱兄道弟去了。

平日里說的男兒氣魄都到哪兒去了?就這個樣子,是不是別人把他們打趴下,過后就能把她給賣了?

越想越是氣惱,啪的一扔筷子,轉身去房間休息去了,身后一群人,呼啦啦都站起來,目送她離開。

但形單影只的她,看上去卻有那么幾分凄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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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21:13

第71章夜宿

晚上,李春就問李破,“大哥,他們挨了打,為何還那般歡喜?”

李破呵呵就笑,“都皮癢了唄。

李春一聽,立即摩拳擦掌,“那我明日里也去打他們一頓?嗯,就怕打不過他們五個。”

“先叫元三去試試不就成了?”

“他?他還不如小春呢。”

這孩子心眼太過實在,以后是要吃虧的,李破對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點犯愁。

“對了,三娘子說,小春的關西話說的不像。”

“像不像的又能怎的?好了,睡吧,以后少往她跟前湊,再有,路上小心點,這趟出來好像有點不對勁,不如把你留在城里了。”

“走這么遠了,小春可回不去了啊。”

李破嗤之以鼻,這樣的驛道,直通通的,得多廢的人才能走錯了?

嘴上卻道:“行了行了,睡覺睡覺,明天還得趕路呢,唉,這吃的什么鬼東西,看來改日還得咱們自己主廚。”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九個人便離開了驛站。

第二日晌午過后,便看到了蒼水。

到了這里,山巒漸漸遠去,地勢也漸漸平坦了起來,碧綠的草地逐步代替了雜草,成為視野中主要的植被。

一行人走的并不快,和游山玩水差不多。

氣氛很壓抑,主要是李碧總擺著一副臭臉,很快就讓其他人感覺到了她那不美好的心情,于是,整隊人都有點無精打采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生怕觸怒了她。

這次驛站出現的有點早,太陽還老高呢,就在蒼水岸邊現了它。

和后來的車站差不多,這時候的驛站也都好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看過一次,第二次也就不稀奇了。

區別在于,這家驛站的馬匹比上一家要多,而且還建了豬欄,顯然比上一家那些人聰明的多。

豬這個時候有很多稱呼,什么黑面郎,豕,剛鬣之類的稱呼,一股腦都用在了豬身上。

這年頭,人們不太愿意吃豬肉,但在貧民百姓中間,豬肉卻也市場廣泛。

顯然,這里的驛夫們,便養了些來吃肉。

驛站四周,還開墾了些田地,看來,這家驛站里的驛夫們是打算自力更生了。

不過,這也得說他們膽子不小,若真有人跟他們較真的話,一個個都吃不了好果子。

一行人沒在這家驛站多做停留,只是在這里飲了馬,又帶上了兩根羊腿就繼續前行了。

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李軍曹說要走,便沒人敢說留而已。

李五戀戀不舍的看著驛站遠去,還偷偷跟李破嘀咕,“看來今晚要睡草地了。”

于是,李破也有些不舍了,畢竟,誰也不愿意露宿在野外,李破也不例外。

本來,馬場離著已經不算遠了,要是之前緊著趕路的話,這會兒已經在馬場休息了,現在嘛,卻還要在外面住一晚。

不過,隨即李破就高興了起來,因為不用再吃驛站里的東西了,兩根羊腿,好好弄弄,到也能補補受了虧待的肚囊了。

可惜,驛站中那幾只肥豬歡蹦亂跳的,看著可著實饞人,卻被人棄之如敝,這年頭的人實在不可理喻啊。

這天晚上,一行人就在蒼水河邊扎下了臨時營地。

看著李五幾個,麻利的支起一頂小帳篷,顯然是給李碧準備的,李破看的直撇嘴,就這等級差,他都有心造反了。。。。。。。。

那邊幾個忙著獻殷勤,李碧純屬甩手掌柜,立在河邊裝雕塑。

李破只好支使元朗和李春兩個去砍柴,自己則挖坑,準備灶膛。

還好,他出來之前,也有著風餐露宿的準備。

挖好了坑,從馬上卸下兩條羊腿,又從自己馬兜里掏出些削好的木簽子來,坐在地上開始往下片羊腿肉,抹上鹽巴,然后用簽子穿好。

等那邊的帳篷立起來,這邊的火已經點上了。

幾個大頭兵終于請示過了李碧,過來幫著添柴,搭架子。

李五一邊干活,一邊嘀咕著,要是天色早些,還能出去射些野物回來,打打牙祭,當然,還好奇的看著李破在忙來忙去,覺著挺新鮮之外,對這頓野餐也有了那么點盼頭,只是信心還不夠足。

那邊元朗翻著白眼,估計是對這些家伙徹底的失望了,干活還不如他賣力呢。

天色昏黑,篝火很快旺了起來。

李破踢了這個踹那個,緊著讓他們不要講篝火弄的太旺,忙碌的是一塌糊涂。

好半晌,才將火焰控制住,把肉簽子搭在火上。

羊肉很快就出滋滋的響聲,瞧著李破不住的將佐料往上倒著,旁邊的家伙們聞著肉香,都咽起了唾沫。

當然,肉好了,還得先將水邊那尊雕塑請回來,人家是要吃第一串的。

從那晚林中相遇李破就知道,這位絕對也是個吃貨。

說不定,今天沒在驛站住宿,就是因為驛站的東西太過難吃的原因。

果不其然,像那晚一樣,先小口的咬了一口,然后。。。。。。。嘴唇翕動了幾下,眨眼間,一串羊肉就都進了嘴巴。

這個時候,眼睛也瞇了起來,眉頭上的褶皺也都散了,顯然很是滿意。

不過還只是惜字如金的贊了那么一句,“好,做的不錯。”

狗腿子李五瞬間眉開眼笑,好像夸的是他一樣,緊著又奉上兩串。

其他人只能眼巴巴的瞧著,李破也餓的前心貼后背了,咽了口唾沫,心里直叨咕,奶奶的,你這逗猴呢?

少女適時的擺了擺手,架子上的烤羊肉,瞬間就被幾個人搶了個精光。

李破可不慢,離著又近,搶了一把,回頭遞給李春幾串,兄妹兩個立時狼吞虎咽了起來。

兩條羊腿,根本不夠這些大小吃貨們糟蹋的,不一會兒,就消滅了個干凈,其他人都是意猶未盡,只吃了個半飽的感覺。

也許,唯一吃飽了的就是李碧了。

隨即,李五從馬鞍子上卸下了酒囊,一人一大口的輪著開喝。

其實從這些細節上可以看的出來,北地很多人的生活習慣,和草原上的部族,分別實在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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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21:36


第72章夜宿(二)

(正為過年攢搞中,但說實話,年前的事情也挺多,不過大家放心,過年的時候,斷更不至于,但可能會是一天一更了,看看吧,要是能攢出三十章來,就不怕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春夜瀟瀟,不知什么時候,篝火旁響起低沉的歌聲。

這是獨屬于秦人的戰歌,關西男兒用獨特的腔調唱出來,古老中,仿佛帶了無盡的豪情壯志。

這首歌,一代代相傳下來,一代代的秦川男兒唱著這樣的戰歌走向戰陣,又唱著這樣的戰歌,凱旋而歸,也同樣唱著這樣的戰歌,為戰死之同袍招魂。

所以,歌聲中的韻味,已無法用準確的言語來描述,這代表著秦川男兒的不屈和倔強,代表著秦川男兒的壯猛和剛強,也代表著秦川男兒的孤獨和悲傷。

不知何時,元朗和李春也加入其中,用他們稍顯稚嫩的嗓音,努力的激發著自己滾燙的熱血。

李破靜靜的聽著,這首戰歌,在軍寨中不知聽了多少遍了,他曾努力的在這熟悉而又陌生的歌聲中找尋著歸屬感,也曾大聲跟幾個老軍一同呼喊。

但可惜,塞外的風寒,只會讓人感覺到孤獨和寥落,讓這雄渾之曲聽上去像不甘的哀鳴,怎么聽怎么難受。

但現在不一樣了,這首歌他聽上去終于有了那么幾分味道。

篝火明滅之間,對面的少女搶過酒囊,大口的喝著酒,酒水順著她的嘴角流下,弄得前襟淋漓不堪,但她一無所覺般,將干癟的酒囊扔在地上,擦了擦嘴角,高歌不休。

此時此刻,這個來自關西世閥的貴族女子,終于拋開了那些無謂的偽裝,露出了自己豪放的一面。

當歌聲漸歇,少女重又打起了拍子。

縱聲高歌。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云,矢交墜兮士爭先。

凌余陣兮鬣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抱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墜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篝火旁邊,一個明眸少女擊節而歌,帶出來的竟全都是雄豪之氣,連那清脆的聲音,都如金鐵交鳴般剛硬。

歌聲剛罷,叫好聲四起,即便是李破,聽的有點稀里糊涂,一知半解,但還是狠狠拍起了巴掌。

估計吧,其他人和他也差不了多少,都算不得少女的知音。

不過一個女人到這個份上,你想不佩服也不成了,讓人心折而又佩服的女子,你一生估計也見不到一個,真正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兒,李破相信,即便是這個世道,也不會多見,后來嘛,只會越來越少。。。。。。。

這屬于瀕危動物,需要大力保護才成。

少女把手大力一揮,目光如今變得已如霜刃般凜冽,“這次出來,我要殺一個人,此人勢力頗大,我若帶大兵前去,怕驚走了他,當初悉迷度追的咱們可是好苦,所以這一次,只帶了你們出來,你等可有膽量隨我走上這一遭?”

男人們早被她刺激的熱血飆升了,幾乎是話音未落,一個個的就像立軍令狀一般把自己給賣了。

李春也直瞅李破,估計是很想和那些家伙一樣,喊上兩嗓子才痛快,而且,更為可怕的是,同為女子,那種認同感是完全不一樣的。

可以說,少女唱了幾句,擺了幾個姿勢,就讓李春這樣的小姑娘完完全全的拜倒在地了,偶像這東西,真的不可理喻。

李破幾乎是本能的開始挪動步子,想躲入篝火旁邊的暗影中去。

這群瘋狂的家伙,也不聽聽,明顯是敢死隊一樣的任務嘛,太不珍惜生命了,就覺著這次出來有點不對勁,自己的感覺還是那么的準。

然后就想,這會拽上李春就跑,會是個什么后果呢?

當然,最終他也無奈的發現,他沒有多少選擇的權力。

這里九個人,有八個已經被忽悠的暈頭轉向了,逃走和將事情做完的選擇題,很好解答。。。。。。。。

少女的目光終于轉了過來,看著李破,慢慢的,目光中已經涌上了殺氣。

李破轉了轉眼珠,毫不猶豫的加入到熱血奔涌的笨蛋當中去了,沒給這瘋女人殺人祭旗的機會。

再次圍坐于篝火旁邊,氣氛已經儼然不同,剛才還慷慨激昂的人們,這會坐在那里,都如雕塑一般,讓篝火旁邊好像多了一群鬼怪般,充滿了陰森之氣。

少女打破了平靜,沉聲道:“這人你們應該都聽說過,他叫史千年。。。。。。。”

即便李破心里各種不舒服,這會猛的聽到這么個名字,也差點樂出來。

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何況還姓史,好名字,不過應該挺難殺的才對,人家可要活千年之久呢。

其他人明顯沒那個心情,李五聽了,當即便道了一句,“云內馬場的史千年?”

少女微微點了點頭,“此人來歷,就不用多說了,他和突厥,東山賊都有著勾連,甚至于雁門郡。。。。。。販馬的生意,他也做了有些年了,如今北征遼東在即,郡尊允我除此惡患。。。。。。。”

“咱們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你們誰能說說?”

半晌,沒人吭聲,元朗抓耳撓腮了半天,才嘟囔道:“咱們應該先派人到那邊兒瞧瞧動靜吧?史千年啊,俺聽說過,他的人可不少。。。。。。”

少女失望的搖了搖頭,這些軍中漢子,都是動手比動心思快的人,讓他們想主意,真是難為他們了。

她其實和她的父親面臨的窘境差不多,身邊沒有太得用的人。

三郎到是比他們聰慧一些,但也就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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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21:52

第73章埋伏

李破無奈的左右瞅瞅,就你們這樣的,還想去殺人,不如說是去送死。

他算是聽明白了,這個史千年勢力不小,若真要正大光明的殺了此人,是要帶大兵過去的,當然,軍隊的規模,可能不會太大,但也總不會是現在這么幾個人才對。

現在明顯是屬于刺殺范疇,還真就是敢死隊的性質。

他很懷疑女人是怎么想的,既然知道此事如此兇險,竟然還去找老頭將元朗帶上?

這是有仇還是怎的?

而自己卻稀里糊涂的上了賊船,太冤了一些。

所以,為了自家性命著想,他不得不開口道:“咱們后面應該跟著人呢吧?找個機會先除掉?”

昨天吐的稀里嘩啦的丑漢,猛的一拍巴掌,點起了大腦袋,別看人家長的丑,卻有一顆敏感的心,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就是他了。

少女抿了抿嘴唇,揚了揚眉頭,瞅了過去,心中卻在想,這人論起才干來,確實要比其他人勝出一籌,不然的話,也不會從個無依無靠的流民,轉眼間便進了郡府養馬,還能讓阿伯贊不絕口。

來歷雖有不明,但想來應相差不多。

漢人的長相,地道的關西腔調,再加上那一手犀利的拳腳,已然和北方部族劃開了一道天然的溝壑。

所以,在她心目中,已屬可用之人。

只是這人很有些城府,讓她不太喜歡,因為根本不知道,這人說的每一句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不過門閥出身的她,非常的清楚,用人是不能憑自己喜歡的。

所以,不用趙石再說什么,少女已經撫掌而笑,道:“說的不錯,史千年乃當年史大將軍舊部,在馬邑聲名頗著,經營日久之下,并非一無倚仗。。。。。。如今多數已有警覺,那咱們后面定是跟了有人。”

說著,眼珠轉著,不容置疑的道:“既然李參軍想到了,那此事就交給你了,我帶人先行,去蒼河馬場,你與李五,再帶上兩個人留在后面,見機行事。”

說完,揮了揮手,“好了,都休歇去吧,明日里分頭行事。”

這可以說是李破頭一次接觸到真正的隋軍將領,雖然是個女子,但表現出來的威權氣勢,都能讓李破清晰的窺見到隋軍將領的風格。

沒什么廢話可說,這顯然就是軍令了。

夜幕之下,篝火還在燃燒,篝火旁邊卻已寂靜無聲,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呼嚕聲。

李春縮在李破身邊,有點睡不著,她的抗議,在第一時間就被李破給鎮壓了,估計元朗那邊也差不多。

李破瞇著眼睛,呼吸很快變得悠長了起來。

沒什么可擔心的,跟在后面的人不會太多,四個人只要得力的話,這件事做起來會很輕松,而且,這也是他的老本行。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李破精神飽滿的一躍而起。

仰頭看了看天空,天色有些陰沉,蒼水上也泛起了淡淡的薄霧,遠方山巒若隱若現,腳下的濕潤青草,散發著天然的芳香。

景色著實不錯。

一行人安靜的吃了些干糧,喝了些煮沸的熱水,李碧呼嘯一聲,帶著五個人走了。

留下的四個人湊在一堆,這會不是謙讓的時候,不等其他三個人開口,李破當然不讓的道:“俺想過了,既然跟在咱們身后,肯定不會太遠,不管他們怎么走,也得先到這里來查看一番。”

“五郎,你帶一個去那邊的小丘,馬在這邊藏不住,把馬也牽過去,要是來的人小心謹慎的話,可能就會先到你那邊,嘿嘿,那只好就麻煩你五郎了。”

“我呢,和陳二留在這里,要是人家大搖大擺的過來了,動手的就是我和陳二,五郎你們兩個有馬,防著他們逃走就是了。”

“趕緊著,別耽誤工夫,今晚俺還想睡在馬場呢。”

李五本來還想說幾句,不過這會卻覺得,說什么都是廢話了,不禁有些佩服,人家確實比自己想的周全。

看著李破輕描淡寫,滿不在乎的樣子,李五最后一點擔心也沒了。

打架和殺人到底不一樣,他就怕這位拳腳兇狠,臨到殺人的時候卻慫了,這樣的人他見過的可不少,大多數都是新兵。

所以,李破這會說的越是簡單,越是隨意,在他這種經過戰陣的人看來,越是放心。

于是,他狠狠錘了錘胸口,一句話也沒說的帶著另外一個走了。

李破身邊只剩下一個叫陳二的丑漢。

兩個人直接躲在了河岸邊上,這里有點灌木,還有點坡度,將就著道是能藏住人。

兩人把弓握在了手里,將箭矢抽出來,一根根插在地上,然后的就是等待了。

沒有什么偵查,就是一個守株待兔,沒辦法,條件太粗糙了。

如果后面來的是一群殺手,旨在追蹤李碧行跡,想要將其殺死在道途之上。

一場遭遇戰過后,逃上幾個,或者這邊死傷兩個都不奇怪。

時間靜靜的流淌,丑漢耐性不好,不時要探頭出去看看,被李破踹了兩腳,才算老實下來。

其實等待的時間沒多長,兔子就來了。

馬蹄陣陣,來的人還不少。

五個人,七匹馬,警惕性很低,直接就來到近處,有人呼喝一聲,一行人下了驛道,來到昨晚宿營的地方。

李破偷偷冒頭瞧了瞧,只有兩個人下馬,圍著營地轉了轉,這找找那看看,經驗好像挺豐富的樣子。

李破朝丑漢揮了揮手,也不管他看懂沒,刷的一下站起身來,弓箭瞬間張圓。

弓弦震動,利箭急射而出。

距離太近了,在這樣的距離上,面對弓矢和面對槍械其實沒多大分別,箭矢從一人胸口穿入,直沒至羽,此人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胸口,才大聲慘叫。

愚蠢的反應,讓戰馬受了驚嚇,當即就把他掀了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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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22:11

第74章死斗

這些家伙,談不上訓練有素,但絕對可以用亡命之徒來形容。

一旦受襲,先做的不是躲避,而是幾乎同時把刀抽了出來。

本能的反應不太一樣,兩個在營地中搜尋的漢子,只一逡巡,就往河岸邊沖了過來。

兩個騎馬的,一個翻身便下了馬,顯然是不想騎在馬上當靶子。

但他是第二個死的,一只腳剛離開馬蹬,一支疾射而至的利箭,瞬間穿透了他的脖子,他揮舞了下手臂,栽了下馬。

陳二慢了一步,但箭術明顯比李破要精準一些。

另外一個騎士卻是在第一時間伏低了身子,爬在馬背上,急促的踹擊了一下馬腹,戰馬嘶鳴,朝李破的方向,急沖了過來。

李破并不慌張,快的搭上箭矢,一箭射出,這一次取馬不取人,一箭釘在馬脖子上,鮮血飛濺中,深沒而入。☆番茄小說網```

戰馬狂嘶,突如其來的傷痛,讓它想要做出本能的反應。

但騎士明顯騎術嫻熟,硬生生控制住了它。

還是那句話,離的太近了,接著戰馬方才的度,根本不容李破再第三箭。

這個時候,值得憑借的不是旁的什么,而是冷靜,慌亂的人,只會死在這里。

李破毫不猶豫的棄弓,抽刀。

馬在斜坡頂端,有個明顯的停滯,卻被那騎士一夾馬腹,受傷的戰馬一下便躍了起來。

這一下,李破敢保證,落地的時候,馬的兩支前腿是別想保住了。

這是個值得稱贊的對手,無論反應,還是心腸,若沒有在生死中打過幾個滾,是不可能擁有的。

當然,在這種生死一瞬的交鋒中,李破不會有任何的雜念。

他在斜坡上,頗為笨拙的閃了兩步,剛好讓開戰馬的沖擊。

而一柄長刀,迎頭斬了下來。

李破瞳孔收縮,想都沒想,立即順勢倒地,與此同時,手中長刀往上撩了過去。

刀光一閃間,李破的肩頭痛了痛,還伴隨著溫熱的液體灑下。

那不是他的血,只一瞬間的交錯,李破肩頭挨了一刀,而敵手嘛,鮮血如噴泉般從他肩膀上噴灑出來,一條胳膊飛在半空。

人的慘叫聲和戰馬的哀鳴聲幾乎同時響起,一人一馬糾纏著,翻滾著,直接栽進了蒼水河。

在地上打了個滾,李破一躍而起,仿佛根本不曾察覺,肩頭上正往外滲著鮮血,急急往陳二那邊沖了過去。

陳二這邊的情形一點也不樂觀。

一個漢子已經被斬翻在地上,他的肩頭插著一根箭矢,脖子卻已經耷拉在一邊,脖子上的傷口,像嘴巴一樣張開著,暗紅色的鮮血不斷涌出,將草地染紅了一大片。

陳二也不好過,胸前一道老長的裂口,正在往外流著血,卻還在和另外一人大呼酣斗,長刀碰擊,金鐵交鳴聲中,陳二腰間又多了一道傷口。

他瘋狂的嘶吼著,殷紅的眼睛中全都是獸性,一個好的武士,在這個時候,就應該是這個樣子了,傷痛越多,他們越是瘋狂。

再這么下去,最好的結果,其實就是同歸于盡。

和他對決的人,明顯不是軍中之士,他的刀很短,李破見過這樣的刀,這是馬邑刀客最常使用的一種武器。

而這個粗壯漢子,明顯就是晉地最為獨特的本地產物,關東刀客。

此時,陳二嘶啞的怒吼了一聲,舉刀當頭劈下,他的對手卻往前邁了一步,橫刀就抹向他的脖子。

軍中之人和刀客的區別在這個時候便顯露了出來。

陳二閃也不閃,長刀用力下斬,全是與敵偕亡的決絕。

而他的對手,瞬間有了一絲的慌亂,本應該先一步抹上陳二脖子的刀,竟然遲緩了那么一剎那。

生死立判,結局就是兩敗俱傷,陳二死,對方重傷。

就在這樣千鈞一之際,猛沖過來的李破,一腳踹在陳二腰間,將陳二踢飛出去,脖子上多了條刀痕,卻避免了脖頸被斬斷的下場。

踢飛陳二的同時,李破已是豎起刀子,一刀捅入那人腰肋之間。

那人慘叫一聲,還待掙扎。

李破的雙手已經離開了刀柄,抓住了他握刀的手,一彎腰,將他掄在半空,生生拍在地上。

噗通一聲大響,緊接著就是骨骼折斷的清脆響動,李破順手已經折斷了他的胳膊。

然后抬腳便踩住了對方的脖子,咔嚓一聲,踩斷了他的脖子。

李破這才直起身子,喘了幾口粗氣,再瞅了瞅四周,上去將陳二扶起來,查看了下傷口。

還好,就腰間這一刀砍的有點深,但扒開看看,都是肥膘,沒傷到內臟。

拍了拍被他粗暴的動作弄的已經滿頭冷汗,眼神恍惚,卻咬緊牙關,怎么也不愿叫出來的陳二,李破樂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過兩天就又是一條活蹦亂跳的漢子。”

丑漢哆嗦著嘴角,滿臉的蒼白,但還是呲開了大白牙,樂了,“他娘的刀客,險些沒要了俺的性命。”

李破撇了撇嘴,心說,就你這樣的,老天爺給你幾條命,都不夠你糟蹋的。

直到這個時候,另外兩個才騎著馬急急趕了回來。

沒容他們噓寒問暖,或者大驚小怪什么的,立即指揮著他們收攏戰馬,然后自己到河邊,將一個斷了胳膊的家伙從河邊拖回來。

這人已經死透了,失血過多就不說了,以那樣的度,和戰馬翻滾在一起,能留口氣下來,都是老天爺給面子,現在死了才是最正常不過。

陳二湊過來一瞧,啊了一聲,“史二郎。”

史千年的二兒子,三十多了,據說很有些勇名,如今卻是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之后的事情簡單,在小丘那邊,挖坑埋人,死了的那匹戰馬,直接也用馬拖到這邊埋了。

累的李破是滿頭大汗,這毀尸滅跡的家伙什,也太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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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22:34

第75章斷道

如果說之前打的那一架初步奠定了他的地位的話,那么,在那幾位見識過他殺人如割草的麻利勁之后,他就徹底的可以說一不二了。

殺人沒用多少工夫,挖坑埋尸卻用了足有一個多時辰。

李破一屁股坐在地上,本來想著休息一下,就該撤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快速的趴在了地上聽了聽,馬蹄聲。

這本事,還是在草原上練出來的,可惜,沒人說的那么神奇,也就是能聽聽動靜,分辨不出多少人。

站起身來的時候,李破無奈的吩咐道:“陳二郎,你騎匹馬回去,告訴軍曹一聲,咱們干完活兒了,他娘的,這后面還有人跟著呢,咱們再等等,最遲明天,就會趕去馬場匯合。”

陳二騎著馬走了,這次剩下了三個人。

分派了一下,這回李五領著另外一位到河邊去了,而他則呆在了山丘背后。

這次人少,就兩位,卻帶了三匹馬,李破趴在草叢里望了望,他也不太清楚,來的這兩個人是干什么的。

不過到了這會,那就是一個有殺錯,沒放過了,誰在這會趕路,就算你倒霉。

剛才殺的那五個人里面,可還有個兵曹小吏呢。

來的兩個人馬速并不快,來到近處,卻是勒住馬韁繩,四處掃了掃,直接下了驛道,往小丘這邊催馬跑了過來。

尼瑪。。。。。

李破心里咒罵了一句,不是吧,今天咱怎么就這么招人稀罕呢?

不過,他可不管來人是想過來解手,還是其他什么,你好好的大道不走,卻往這兒跑,一看就不是好路數。

這次,李破并沒有將對方放的太近。

足有二三十步遠的時候,李破猛的起身,張弓瞄準,一箭射出,當即便有一人應聲落馬。

這回,終于碰到軟柿子了。

另外一人大驚之下,竟然勒住了馬韁繩,調頭想跑。

那簡直就是個活靶子。

李破也沒客氣,也根本沒有留活口的打算,接著又是一箭,將那人射下馬來。

然后拋下弓箭,急急跑過去,先給兩個人各自補了一刀,這才追著拉住三匹戰馬。

將戰馬安撫住了,先就搜了搜兩個人的身上。

從其中一個人的腰間摸出了一塊銅牌,李破瞅了瞅,他娘的,又是兵曹的人。

李破咧了咧嘴,順手塞到自己的懷里。

心道,老兄啊,你要是跟著咱們來的,那正是該死,一點也不冤枉,但你要是身有公干。。。。。。那可只能說你太倒霉了。

不一會兒,李五兩個跑了過來。

這兩個家伙也是懊惱無比,遇著兩撥人,他們竟然連刀子都沒拔出過一次,純粹兩個苦力。

繼續挖坑,埋人。

不過等干完活,李五開始嘟囔了,“李大,咱們不能總等在這里吧?這來來往往的人,要是都被咱們殺了,好像。。。。。。。”

看來這位也覺著不太對勁兒了,他們守的可是驛道,誰知道這條道上一天能過去多少人?這么著殺下去,可不就成了亂殺無辜了嗎?

李破累的差不多快吐舌頭了,坐在那里一邊倒氣,一邊擺手,“行了行了,省省你的力氣吧啊,你看這兩撥人,都騎著馬來的,還有富余,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俺今天還就守這兒了,看能殺多少。”

“呀,這買賣不錯啊,你說要是再來上幾批人,咱們幾個是不是也能當販馬的了?”

“你看啊,這些馬看都不錯,不是單純的騎乘所用,這都是戰馬,對了,軍曹不會一股腦都充了公吧?”

李五一下也被引開了注意力,瞅瞅已經成群的戰馬,也是喜上眉梢,瞬間便被李破說服了,安心留在這兒跟著李破做起了斷道的買賣。

別說,今天這驛道上來往的人還真不少。

三個人躲在道旁,走路的放過去,騎馬的一概留下,到了晚間,三個人已經弄了近二十匹戰馬。

小丘后面也成了正經的亂葬崗。

至于里面有沒有無辜,三個心狠手辣的家伙是誰也不會在意,還都充滿了收獲的喜悅。

到了晚上,三個人在小丘后面架起一堆篝火,躺在地上就誰也不愿動彈了。

一天下來,三個人都累成了狗樣。

草草吃了點東西,那兩個倒頭便睡。

李破身體雖說疲憊的很,但還有著不少余力,這些時日的鍛煉,明顯有著不錯的效果。

而且,他從來不會在這樣的荒郊野外毫無防備的睡過去。

白天殺了那許多人,到了晚間,若是讓人在睡夢中摸了腦袋去,那可真就成笑話了。

不過,這一夜很安靜。

老天爺沒給李破再施展夜戰本事的機會,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李破叫醒了兩人,吃了些東西,便不再停留,趕著馬群,往馬場方向而去。

大隋的馬場有不少。

大致分為四部分。

西邊的涼州馬場,北邊的榆林馬場,東邊的馬邑雁門馬場,再往東,就是河北馬場。

都在邊塞之處,沒辦法,戰馬這東西是要吃草的。

長安也有馬場,天子六廄,專供皇宮貴人用馬,但那馬場的規模,以及馬匹的數量,可就不成了。

據說養在天山腳下的水草極為豐美,也是出名馬的地界,但西突厥,以及突厥汗國,都不會放任隋人在那里安心養馬。

而從這里也能看的出來,大隋并不缺戰馬。

缺少的是能擔負起二百多斤重量,還能奔馳如飛的好馬,誰讓隋軍最為重要的騎兵力量總是人馬具裝的重騎兵呢?

像李破三個人虜獲的戰馬,大多矮小,一看就知道,是北方草原馬種,耐力是有,也吃得住雨雪風寒,但在隋人眼中,卻不上檔次。

他們并不知道,六七百年之后,有一個誕生于馬背上的帝國,他們的勇士,就是騎著這樣矮小的草原馬,縱橫天下,無有敵手。

蒼河馬場分作了兩部分,分別在蒼河兩岸,放養了數百匹戰馬,規模其實不算大,也絕對說不上小,是馬邑這里三大馬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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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23:09

第76章馬場
  (ncil,老朋友了,多謝投票。)大隋的馬政已經頗為完善,馬場的規模,也在逐年的擴大,到大業年間,涼州,榆林兩處馬場徹底成型,西域暢通,馬種也得到了保證。
  這也正是大隋強盛的基礎之一,有了這些戰馬,突厥人便不敢輕易南下,有了這些戰馬,四處漸漸興起的義軍,大隋的騎兵馳援四方,旦夕可至,義軍也就動搖不了大隋的根本。

  大隋疆界的擴大,其實也和它完善的馬政有著直接的關係。

  蒼河馬場有著充足的牧草,只是和涼州馬場以及榆林馬場差不多,因長期面臨著突厥的威脅,無法持續有效的擴大規模。

  文帝末年以及大業初年的時候,雲中也有著大隋的牧場。

  可惜,漢王楊諒作亂之後,雖被楊素迅速撲滅,但牽連甚眾之下,大幅度的消弱了馬邑雁門守軍力量。

  雲中守捉府廢棄,雲中牧場重又被一些草原部族佔據。

  晉地牧場的萎縮,最重要的原因其實也在於,突厥汗國臣服多年,大隋的目光開始轉向西域,加上內部爭鬥,以及大業初年一系列的大規模徭役造成的民生凋敝,起義等事,使大隋最為重要的北方邊塞之一,馬邑雁門兩郡,都受到了非常嚴重的波及。

  馬政其實只是其中的一個方面而已。

  三個人,趕著一群馬,來到蒼河馬場。

  春末時節,水草正豐,放眼望去,一片碧綠,蒼河像長蛇般蜿蜒其間,也為這片土地註入了無限的生機,恍然間,李破好像又回到了塞外草原之上。。。。。。。。。

  遠方,有數騎疾馳而來,這是馬場的衛士,同樣也是馬場的牧夫。

  一行人匯合,直奔馬場宿地。

  一路上,馬場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在瞧著李破三個人。

  他們奉命來接人,等了半天零一個晚上,才算將人等來,不想,這些人卻還趕了二十多匹戰馬,這和得到的吩咐可相差了不少。

  當然,不管有什麼人打問,三個人都不會說,他們在路上當了一天的殺人越貨的強人。

  除了這些戰馬,他們馬兜里,都還裝著不少的銅錢呢。

  到了馬場,感覺又不一樣。

  因為李破現在是駕曹行參軍,官不算大,但卻是奉令巡查牧場。

  不用李破自己再爭取什麼,他受到的尊重是前所未有的。

  視野中出現了一排排的馬厩,以及圍欄,牛羊的叫聲,以及馬匹的嘶鳴,讓這裡充滿了生機。

  大隋馬場的特色,官辦的養殖業也摻雜於其中。

  而這裡的牧夫們,也和驛站裡那些苦哈哈不一樣,他們大多都是府兵,有的有著軍職,有的則是官吏。

  陪著李破的馬場小吏,一張黑紅的臉上,就每斷過笑容。

  此時指著前方笑道:“李參軍,一路上辛苦,到了這兒就算是到家了,有什麼事,儘管吩咐,這裡啊,唯一缺的就是婆娘,其他的都不缺。”

  李破就笑,“這裡到是不缺漢子,你說李軍曹在這裡住的可好?”

  那位還沒納過悶來,笑了兩聲,才覺出不對勁,笑容立馬僵在了臉上。

  李破哈哈大笑,頓覺神清氣爽,念頭通達。

  那位連連道著,參軍說笑了,參軍說笑了,實際上,心裡卻頗為佩服李破的膽量,也對李破的來歷感到好奇。

  敢這麼當著旁人的面,取笑李軍曹是個女人的,可不多見。

  很快,李破就見到了李碧。

  一大堆篝火燒的正旺,一頭黃羊架在上面,靠的滋滋作響。

  幾個漢子赤著強壯的上身,不停的轉動把手,調整著黃羊的位置。

  烤全羊啊,李破頓時咽了口口水,也不知這些傢伙手藝怎麼樣,別浪費了食材才好。

  少女照例,正坐在不遠處一個木墩上,支著牙等著食物送到嘴邊。

  元朗和李春分立左右,和倆觀音童子似的傻乎乎的站著。

  瞅見李破,兩個傢伙頓時精神一振,顛顛的迎了過來。

  李春好像幾年沒見似的,摟著李破的腰,眼圈就紅了,元朗站在旁邊,就知道咧嘴笑。

  三個斷道的強人好像英雄似的被人簇擁著來到李碧面前,躬身錘了錘胸口。

  李碧眼睛不離熊熊燃燒的篝火,隨意的擺了擺手,架子弄的十足,才淡淡的道:“做的不錯,好好休息兩天,還未靖功,不要懈怠了。”

  得,一句話打發了。

  這禦下的手段有點低級,你不說賞個擁抱什麼的,也總該給個笑臉吧?或者,升個官,加個薪餉什麼的,也行啊。

  李破一邊腹誹著,一邊蔫蔫的帶著李春這個尾巴,去到篝火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聞著弄弄的肉香,心情終於漸漸舒暢了起來。

  李春跑開了一會,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個包裹,放下包裹,調頭又弄來一盆水,緊著讓李破脫下上衣,開始給他細細的清洗傷口。

  李破肩頭的傷口並不深,就是挺長,也不用想著烈酒消毒什麼的了,受了傷差不多只能靠自家的抵抗力。

  不過一些傷藥,效果還是不錯的。

  給李破包紮好了,李春才放心的呆在李破身邊,嘟囔著,大哥這次出去,又沒帶小春。

  李破覺著,這孩子已經開始有點用處了,只是女性意識也開始慢慢覺醒,碎碎念的時候,很是討人嫌。

  等的李破肚子都開始叫喚的時候,黃羊終於烤好了。

  馬場的人給郡府來人端茶倒水,又送上烤肉,忙的團團轉。

  馬場的頭頭腦腦齊齊到場,都簇擁在李碧身邊,和後來接待領導,其實沒什麼兩樣。

  官場這東西,千年如是,好像從來沒變過。

  當然了,李破現在勉強也算個官場中人了,在享受特權的時候,他才沒那個閒心,去琢磨這些迎來送往的事情。

  烤肉塞進嘴裡,嗯,味道嘛,馬馬虎虎,只能說勝在一個新鮮。

  元朗,李五幾個湊在李破身邊,吃的滿嘴流油。

  只可憐了陳二,他傷的有點重,黃羊肉是不用想了,還不能喝酒,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眾人大快朵頤,自己則在旁邊就著醃菜,吃著粟米飯,還有一盆煮成糊糊一樣的鬼東西,看著實在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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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25:30

第77章顧慮


  巡視馬場,聽上去簡單,其實要做的一點也不少。

  不但要查看進出賬冊,還要和實物對照,就這兩樣,就夠查上兩三天的。

  還有馬匹數量,毛色,馬種等等,與馬場文錄上記錄的符不符合,然後,就是李破和元朗的任務了,給馬匹做一下粗略的檢疫,主要呢,是看看馬場的官吏們用沒用心。

  如果一匹匹戰馬都是骨瘦如柴,外加沒精打采,那馬場的這些人就要倒黴了。

  這是個比較繁重,而且瑣碎的過程。

  好在,李碧志不在此,走馬觀花般在馬場轉了幾圈,就帶人過了蒼河,去到河對岸的馬場,繼續敷衍了事。

  兩天後,一行人便出了蒼河馬場的範圍。

  這一次,直接向東,奔雲內而來。

  一行人不再在驛站住宿,全都變成了野營。

  隨著時間過去,李碧的眉頭越皺越深,甚至有點焦慮的意思了。

  李破算是看出來了,這位三娘子根本沒有一個周祥的計畫,大概是想憑著巡視馬場的名義,直入雲內馬場,來個摔杯為號,擒賊先擒王。。。。。。。。。

  這一天一行人停下來休息,李破在溪水旁洗了把臉,看著溪水裡的倒影,直覺得自己滿臉的黑氣,很是不詳。

  李破咬了咬牙,這一天晚上,終於主動找上了李碧。

  李破自己心情很糟糕,看得出來,這位李軍曹心情也不順暢,所以,也不用說什麼廢話了。

  「給俺一個人,四匹馬,俺去將史千年的人頭給您帶回來。」

  少女本來有些不耐煩,這會兒卻是猛的驚了驚,又迅速的掩飾住,習慣性的揚起下巴,瞪起了眼睛。

  「胡鬧,即便是荊軻刺秦,還要獻圖在先呢,你有什麼?」

  一聽這話,李破心裡的火是一竄一竄的,還真就讓他猜著了,這位根本沒個打算,都到這兒了,還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呢。

  李破隨即按住了性子,看了看不遠處圍著篝火而坐的眾人,伸手相邀,見少女不動地方,自己先挪著步子,往遠處走去。

  半晌,少女才跟了上去。

  黑暗中,兩個人終於開始鬼鬼祟祟的交頭接耳。

  「您有打算沒有?這麼過去,和送死沒什麼分別,別拿太爺壓人,太爺巡查了一路,有不少人頭落地,俺可聽說了,姓史的可不少,雲內馬場若無防備,才叫見了鬼呢。」

  黑暗中,看不到少女的樣子,只能聽到聲音,嗯,感覺比之前舒服多了,貴族趾高氣揚的樣子最討人嫌了。

  黑暗中,少女沈默了半晌,才道:「史千年兒女成群,人老怕死,此去應無多少凶險。」

  同樣的,處於黑暗中的少女,看不見對方的人影,也變得好說話了起來。

  「您帶著俺們幾個,想直接面見史千年?」

  「哼,兵貴其速,臨敵所不意,你懂得什麼,只要到了那裡,老賊慌亂之下,定不敢輕動,又見咱們人少,自會跟我相見,到時殺了他,那裡便是群龍無首。。。。。。」

  李破不知道,這等計謀,充滿了這個時代個人英雄主義的風格之外,數遍史冊,成功的例子還真不少。

  這並非是莽撞,而是在知己知彼的基礎上,衍生出來的東西,看似冒險,卻有著一定的道理。

  不過,李破卻只看到了實實在在的危險。

  這麼過去的話,不論史千年死活,他們都是小命堪憂。

  實際上,每個領兵之人,都會有自己的風格,但在這年頭,領兵之人的一個共通之處,其實很明顯,那就是慈不掌兵。

  為了達到目的,很多將領不會顧忌士卒的死傷,就像當今皇帝不會在意平民百姓的死活,只在意他自己的皇位和功業一樣。

  當有一天,李破自己領兵,其實也不會有多少例外,但現在嘛,作為可以付出的代價中的一個,感受可就完全不同了。

  而能跟少女這麼開誠布公的談一談,機會非常的難得。

  李破轉著眼珠想了想,仔細琢磨了一下少女所謂的計畫,深覺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對手或者眼前這位,都非常的不靠譜。

  「您就是這麼想的?沒有其他。。。。。。。」

  不等他說完,黑暗中炙熱的怒氣撲面而來,「住口,難道我還要跟你解釋什麼不成?你好大的膽子。。。。。。」

  實際上,李碧也確實有著難以跟人訴說的苦衷。

  史千年這樣的人,在馬邑郡可不多見,勾連內外,自成一體,手裡握著雲內馬場,麾下有數百敢死之士,又有雲內守軍作為依靠。

  甚至於,若給他些時日,他還能引來突厥騎兵以及東山賊眾。

  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雁門郡太守府,每年都能從雲內馬場得到一些戰馬,為此,大兵進剿,變得越發的難了。

  而且,時值征伐遼東在即,馬邑若是大亂,定會罪及她父親李靖。

  但偏偏,雲內馬場還是馬邑最大的一處馬場,又臨要沖之地,尤其是,想要往河北輸送戰馬,東山賊也要盡快剿除,與東山賊交往甚密,往來私販戰馬的史千年,更是非除不可。

  就在這樣一個情形之下,升任兵曹參軍的李碧,要做的第一件事,也就是這個了,在父親巡視到雲內之前,殺了史千年,卻還不能鬧的天下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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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2-26 11:27:24

第78章「相勸」

  不過,身處的位置不同,眼界也就不一樣,李破不會去管那麼多,就算少女被鬼上了身,真跟他詳細的解釋,他也不會在意這些,他在意的是按照李碧的計畫,此去怕是要有去無回,連逃跑都要過五關斬六將才成了。

  這讓他想起了從軍寨中逃出來的時候,被人追的那叫個九死一生。

  區別之處只在於,那次他願意承擔那樣的風險,生死無怨,這次嘛,他卻絕對不會為一個趾高氣揚,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的貴族女子去赴湯蹈火。。。。。。。。。

  但事實上,他卻不得不在經歷凶險,和更為凶險兩者之間做出選擇。

  黑暗中,李破本來頗為溫和的目光慢慢的變得冰冷下來,就像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般,散發著危險的光芒。

  也許,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誰知道呢,像他這樣的人早已將凶狠和和善完美的融合在了自己身上,分不清彼此了。

  當他需要的時候,他總是能自然而然的露出需要的面目給旁人。

  良久,他才開口道:「既然軍曹有這個膽量去殺史千年,那麼。。。。。。。不如跟俺走上一趟,急趨百里,斬下史千年的人頭,這樣豈非更利落一些?」

  少女的臉在暗影中青了青,很久沒有人跟她這樣無禮的說話了。

  不過,隨即她便笑了出來,飽含著輕蔑的嘲諷道:「你憑藉的又是什麼呢?你有勇冠三軍之力?還是忠心可嘉,直可讓人託付生死?」

  「算了,莫要以為立下點微功,便可在我面前胡言亂語。。。。。。念在你。。。。。。」

  黑暗中傳來輕笑聲,「赴死之人,就這點膽量嗎?是不是等僥倖殺了姓史的,我等還要護著你殺出去?到時候,咱們死的一個不剩,你卻能趁機逃得性命呢?」

  這些話,就像針一樣刺痛了李碧的心,她的手,瞬間握上了刀柄。

  但隨即,差點氣歪了她的鼻子,聲音忽然小了起來,顯然這膽大包天的小子竟是偷偷的開始挪動腳步。

  聲音隱去,周圍一片黑暗。

  李碧膽量從來就不小,她靜靜立在黑暗之中,手緊緊握住刀柄,側耳傾聽著動靜。

  此時,她已動了真火,不管對方再說什麼,她都要先劈這小子兩刀,至於死不死,就看對方的造化了。

  殺個人以洩心中之怒,對於出身關西世閥的她來說,再是平常不過。

  遠處篝火旁邊的人,還在相互談笑,絲毫不知道,這邊已是劍拔弩張,要鬧出人命了。

  不大工夫,李碧耳朵微微一顫,猛的就要扭身拔刀。

  但已經晚了,一隻粗糙的手掌,先就死死握住了她的右腕,而她的脖子上,也多了一道鐵箍。

  李破彷彿鬼魅般出現,緊緊貼在了她的身後,一邊漸漸使力收攏著手臂,一邊輕聲笑道:「大傢伙兒都是一條性命,你道你真的比咱們命硬?還是你天生高貴,老天爺都要看你的臉色不成?」

  李碧呼吸漸漸變得困難,她想要怒吼,但聲音憋在喉嚨裡,就是出不來,她使勁兒的掙扎,卻掙扎的自己脖子咯咯作響,好像隨時都要斷開一樣。

  左右終於放開刀鞘,去摸腰間的匕首,但一摸之下,匕首竟然早已不翼而飛。

  徒勞的掙扎,讓她迅速的失去氧氣,胸腔和腦袋好像要炸開一般的難受,臉色也迅速轉為青紫。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恐懼和絕望終於抓住了她。。。。。。。。。。

  勒住她脖子上的手臂突然鬆了開來,新鮮的空氣,一股腦的湧入她的喉嚨,讓她不由自主的彎下腰,不停的咳嗦起來,但卻還是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稍微舒服了些,無盡的恨意和怒火瞬間佔據了她的胸膛,從來沒有人,是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她,也從來沒有人能讓她如此的痛恨。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的身體和自尊,都受到了無比嚴重的傷害。

  都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懼,她從不曾想到,有人會在短短的時間內,讓她完完全全的體會到這一點。

  黑暗中,她的臉是扭曲的,憤怒,屈辱,恐懼等等負面的情緒糾纏在一起,讓她暴怒的只想將那人碎屍萬段。。。。。。。。。。

  不知不覺,身體從麻木中恢復了過來,她一下直起腰,就要去抽腰間的腰刀,但卻一把抽空。

  她只想大喊大叫,將所有的怒火都宣洩出來,卻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願在旁人乃至於黑暗中那該死一萬次的狗東西面前,表現出一丁點的軟弱。

  聲音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已經繃緊身體,仿若拉開的弓弦一般的她,還是沒能反應過來。

  同樣的姿勢,同樣的效果,和之前如出一轍。

  但這一次,聲音中不再有調笑和輕蔑的意味,而是鄭重了許多,「你看,俺的本事如何?不用什麼機謀,俺能在這裡悄悄的殺了你,也能趁夜殺了那個史千年。」

  「俺陪你走一趟,去雲內馬場,或者云內縣城,摘了那人的人頭。。。。。。總比咱們一起過去,把肉送到人家嘴邊,只看人家下不下嘴來的好些,你說是不是?」

  黑暗中的聲音,充滿了勸誘的味道。

  「不能再耽擱了,讓他們大張旗鼓的緩行,咱們悄悄的過去,殺了人就走,乾淨利落,至於姓史的死了之後,會怎麼樣,想來軍曹早有定計,您看,兩個人過去,和十個人過去,都差不多。。。。。。。」

  稱呼也微妙的變了回來。

  少女的身體,漸漸的柔軟,直到徹底放鬆,感受著這些變化。

  李破掂量著,這女人找後賬,或者隨時翻臉的可能性,至於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算了吧啊,這樣一個女人,你想把她當女人來看,得徹底扒光了檢查一遍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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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k92801
侯爵 | 2016-2-26 11:27:44

第79章同行

  安靜下來的少女,重又變得不可捉摸,彷彿方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留下一句話,便直接走了。

  李破靜靜的立在黑暗之中,他覺著,自己好像從一個危險中剛剛脫離開一些,就又將自己置身到了另外的危險境地中一樣。

  惡性循環,這麼下去,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的小命玩掉。

  李破苦惱的跺了跺腳,重又回到了他慣常的思維當中,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管他去求。

  雖說女人心海底針,不好測度,尤其是貴族女子,和平常女子是迥然不同的兩種生物。

  不過,李破還是頗為佩服李碧那身渾然天成的氣勢和雷厲風行的風格的。

  篝火在視野中漸漸遠去,四匹馬,兩個人,在月光照耀之下,策馬疾馳。

  天色微明時,兩人已進入雲內縣地界。

  雲內屬縣治,北魏拓跋氏曾據此稱帝,都城便在雲內的恆安鎮,也就是後來的大同。

  恆安的名字歷來多有變更,不必一一細述。

  此時的恆安鎮,改雲內縣治所,也不過幾十年的光景。

  既然稱鎮,和後來所謂的縣鎮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這年頭,只要聽到鎮這個詞,指的多數都是軍鎮,設有鎮將把守,尤其是邊塞之軍鎮,更為重要,有常設兵卒,很多時候,還有自專之權,受地方轄制不假,但獨立性很強。

  若有戰事,他們都還受京師兵府直轄。

  他們一般不會番上去宿衛京師,有自己的土地,卻也差不多都是農奴耕種,以供軍需。

  可以說,駐守邊鎮的他們,是大隋職業軍人當中一支非常重要的力量。

  當然,他們人數一般不會太多,像恆安鎮,戍守軍卒,一般都維持在五百到一千之間。

  而為了震懾他們,讓他們不敢三心二意,作為馬邑郡郡城的馬邑城,有三千兵甲,以防邊鎮守將作亂。

  雲內馬場,作為恆安鎮軍的有力支撐,他們之間聯繫之緊密,也就可想而知了。

  作為雲內馬場的管理者,史千年和恆安鎮鎮將韓景是忘年之交,據說常以叔侄相稱。

  不過,所謂的交情,其實都是笑談,一鎮鎮將,若無所求,斷不會跟個地頭蛇稱兄道弟,還弄出叔侄這樣的傳聞來。

  所以,現在風聲正緊之時,史千年不會呆在恆安鎮內,而是會守在馬場。

  防著什麼就不用說了,自然是怕韓景翻臉,把他賣給郡太爺。

  這個時候,也許在史千年看來,鎮將韓景是最靠不住的一個。

  等到天明,兩人迅速離開大路,躲了起來。

  跟著李碧,就有這樣的好處,不用李破再費什麼力氣,抓人來問,有些事直接就有了頗為準確的判斷。

  啃著幹糧,喝著冷水,李碧到沒什麼不適。

  也沒對李破橫眉怒目的,只是眼底的陰沉,卻逃不過李破的眼睛。

  他是真把這女人給得罪的夠嗆,少女的每一個眼神,都好像在告訴他,你有再大的本事,也難逃咱的五指山。

  等此事事了,再算總賬。

  李破也在想著,是不是等進了雲內馬場,就把這女人賣了,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太難受了些。

  少女卻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在講了些雲內馬場的情形之後,淡淡來了一句,「此事過後,我不想再看見你。。。。。。但你也不用擔心,我李碧雖為女子,卻從不殺有功之人。」

  「功成之後,郡府就不要呆了,我會薦你來雲內代史千年掌管牧場,在這裡好好的養馬,不要讓我抓住錯處才好。」

  李破轉著眼珠兒心想,好大的氣魄,就是不知說的能不能兌現了。

  「俺知道,您剛升任軍曹不久,正是用人之際。。。。。之前得罪了您,也是為大家性命著想。。。。。。您能不記恨,俺就心安了,還說什麼管理馬場,俺可沒那個本事,嗯,在郡府裡養馬,挺好的,清淨。」

  「您放心,回去之後,俺可也不敢見您了,出來這麼一次,就要拚命上幾遭,俺還沒娶親呢,總得給李家留點血脈下來吧?」

  李碧胸膛明顯起伏了幾下,悶不聲的躺倒在草地上,估計是又被氣的不輕。

  李破還不放過她,又追著問,「您應是來過雲內馬場吧?知道史千年住哪吧?要是不知道,還得捉人來打問,一晚上可就有點不夠了。」

  「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您身手怎麼樣?俺可先說好啊,咱們是悄悄的進去,不能弄出什麼響動,您這膽量是不錯,要是身手不成,可要早點說,別到時候,人沒殺成,把自己性命丟了。」

  少女可不知道,李破在努力消解著她的心理防線,隨著情緒的漸漸煩躁,注意力便很難集中,若能發洩一下怨氣的話,那她心裡那股恨意,也會慢慢的消磨下來。

  這屬於心理學範疇,就算講給她聽,估計也和聽天書差不多。

  「怎麼?你還想跟我動手?」

  少女終於一下坐起身來,怒目而視。

  李破連連擺手,「大白天的,可打不過您,俺就是給您提個醒,對了,懂啞語嗎?」

  李碧開始喘粗氣,在李破看來,快氣炸肚皮的這位,要比平日裡趾高氣揚,氣場強大的李軍曹要鮮活的多了,也更賞心悅目一些。

  「不懂?那俺來教您,就是各種手勢,有用的很,不用說話,揮揮手咱們就能知道對方要幹什麼。」

  「嗯,對了,夜裡好像沒用,行了,就當俺沒說成不?」

  兩人到沒有就此開撕,先來個窩裡反。

  少女重又倒回了草地上,矇住了腦袋和耳朵,不再搭理對方了,不一會,竟然睡了過去,讓李破分外佩服對方心理素質的強大,以及她的沒心沒肺。

  接下來有點難熬,雖說趕了一晚上的路,李破卻沒多少睏倦的意思,為性命打拚的時候,他從來都是精神十足。

  當然,他也必須養精蓄銳,所以,過不了多少時候,他的呼吸便漸漸悠長了起來,強迫自己進入了警醒異常的睡眠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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