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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5 11:52:18

第一百四十章潰堤

百人,翻過了一道山梁,又走出去七八�,就停了下來。
熟悉地理的高句麗人,找的地方真不錯。
他們圍河蓄水的地方,算是在一個山穀當中,那�可以說是一個天然的蓄水池。
而山穀外麵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個河道轉彎處,水流在這�,被一下減緩了許多。
所以,在轉彎這邊,隊伍就得停下來了。
但這�離高句麗人的營地不算遠,隻是隔著個山頭,遊蕩在上遊的高句麗人肯定有,到不是高句麗人有多警惕。
而是攔河造壩,是要勘察上遊水情的,一旦上遊陰雨,下麵這�,就會做出相應的準備,這些都是基本常識,不用多說。
不過隋軍也顧不上那許多了。
稍微商量了一下,李碧帶二百人留在原地,剩下的人都散了出去,一隊五十人,上山頭的上山頭,去河邊的去河邊,很快便將整個河道轉彎處控製了起來。
然後,陳圓,程知節,羅三,陳二等身高膀大的家夥,便都成了勞力,砍翻樹木,削去枝葉,天色擦黑的時候,便弄出了六七根圓滾滾的長木。
這個時候,收攏人馬,渡過河道,當天色整個黑下來,百人再不用顧忌什麼,都聚在河邊。
好像個儀式般,等到月上中天,陸續將圓木都放下了水。
看著圓木漂著,很快就消失在黑夜當中,一群人摸黑,就趕緊上了山。
一路上磕磕絆絆,也不知有沒有人迷路掉隊,反正,都挺忐忑的。就算是出這個主意的李破,也不知道,這麼弄能不能把高句麗人的水壩衝破。
說到底,這�可是沒有一個人有這方麵的經驗。
要是木頭都擱淺了。要是高句麗人的水壩結實一些,要是水流不夠湍急……那隻能和高句麗人真刀真槍的打一仗了。
尤其是在打草驚蛇之後,雖說勝算還是有的,隋軍從上到下,從不會懷疑自己的戰鬥力。但傷亡嘛,那可就不好說了。
實際上,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高句麗人建起來的水壩,還算中規中矩。
水壩的材料,都是石塊,木頭為主,他們在山穀中間,先是設下了一道壩牆,

讓水流進一步減緩。然後,在山穀出口處,才是真正的水壩。
不過這樣的臨時性建築,保質保量是不可能了,而按照高句麗人的工匠技藝,也不可能將水壩造的牢固非常。
也許上遊一場中雨落下來,這處水壩也就潰了。
他們的運氣不錯,至今為止,上遊處也隻是下了場小雨,讓河流水位漲高了一些。並未造成多大的險情。
當然,這也與薩水本就不是大河有著直接的關係。
不幸的是,隋軍已經潛到了上遊,他們卻還一無所知。
黑沉沉的夜色當中。漂在水中的圓木,順流而下,沒遇到什麼障礙,不過距離到底有點短,水流也不算有多疾。
所以,速度並不算快。
不過。那也要比在黑暗中爬山的隋軍將士要快的多。
隋軍剛走出去也就一二�路的時候,圓木已經到了高句麗人設下的第一道水壩。
沉悶的撞擊聲,在山穀中回蕩了一下,但這並不算多大的聲音,也沒驚動什麼人,守在這�的高句麗人,忙活了一天,各個睡的深沉。
不過,第二聲悶響響起,水壩發出了一陣呻吟,這響動就有點大了。
有那睡的比較輕的人,迷迷糊糊的醒轉了過來,望向黑乎乎的河麵。
沒等他們看的清楚,第三聲悶響響起。
簡陋的水壩,禁不住摧殘,終於痛苦的咳嗦了起來,連鎖反應般,露出河麵不高,有著許多缺口,讓水流通過的像是一個個粗大的樁子一樣,打進水中的水壩,頓時就塌了幾處。
高句麗人的驚呼尖叫聲,頓時響徹山穀,但還是壓不住水壩接連倒塌入水的轟隆聲。
山穀中的水位,雖然有著落差,但已經非常的高了。
上遊這�的水壩,其實承受的壓力並不算大,下遊的水壩才是關鍵。
所有的水位落差,以及儲水造成的壓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下遊的水壩上麵。
不管是為了迷惑敵人,還是減輕水壩承受的水力,所以,下遊處的水壩,會隨時放水,這樣一來,相當於,他們在一邊加固水壩,一邊在儲水。
這樣的工程,要是換了建築大師宇文愷來做,隻要給他充足的人手,幾根木頭,還真不一定能建功。
但這年頭,跨國工程肯定是沒有了,嗯,也不能說沒有,四方城還立在遼東城那�呢。
不管怎麼說,當上遊堤壩塌下來,結果就是災難性的了。
這就不是幾根木頭的事情了,上遊塌下來的木石,順水而下,進入了這個小水庫,很多漂去了岸邊,但更多的則是衝向了穀口的主壩。
潰堤的聲音,轟然作響,在山穀中不停激蕩,好像悶雷般鳴響不絕,隔著一個山頭,隋軍上下也是聽的清清楚楚。
立時,壓抑的歡呼聲,在隊伍中響了起來。
走在隊伍前麵的李破,也是狠狠鬆了口氣,多好的主意啊,竟然被人說成是劍走偏鋒,切,非要打生打死才是正道不成?
有用的主意,就是好主意。
一邊走著,一邊自得,沒留下,腳下一絆,頓時摔了個跟頭,還好,黑乎乎的,誰也看不見,一骨碌爬了起來,心情卻是沒受多少影響,還是那麼的好。
不過心�還是埋怨了一下,高句麗人修修道路多好,不知道,要致富先修路嗎?他娘的,去修什麼水壩啊……
此時,山腳之下,災難卻已經發生了。
這是人為的天災,比起真正的自然災害來,聲勢要小的多。
當然,駐紮在岸邊的高句麗人,絕對不會這麼想。
水壩這東西,隻要產生了一處缺口,或是裂縫什麼的,一般來說,形成的結果往往就是整個堤壩的連鎖坍塌。
高句麗人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技藝,卻修補損傷,保持大壩的完整。
而當潰堤發生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已驚醒,但已經做不出多少反應了。
實際上,這�駐紮著八千多人,隻有一千人的高句麗守軍,兼職監工,其餘都是高句麗的民夫。
在使用民力的藝術上,高句麗王和隋帝楊廣,有著天壤之別,要真說的話,他隻占了一個狠字罷了。
當然,高句麗民夫的生存狀態,不用過多的描述。
這一晚,營地中所有人的命運,不再是看他們出身有多高貴,拿沒拿著刀子,而是看運氣。
堤壩一潰,驚醒的高句麗人,可謂是蜂擁而逃。
大水衝破堤壩,從山穀中肆虐而出,這顯然是大水鋒頭最盛的時候,當然,它的破壞力,還遠不如它肆虐而下,速度越來越快的時候。
不過,狹窄的河道,此時已經容納不下它那粗壯的身軀,高句麗人營地,當時便受到了波及。
當浪頭打響高句麗人營地的時候,浪峰竟是高大數丈。
無論是人,還是營帳,在大浪翻滾之下,一觸即潰,馬匹像玩具般拋向空中,掉落下來,和其他東西一樣,消失在水中,無影無蹤了。
奔逃的人群,在後麵巨獸的追襲下,一批批的被吞下去。
這一刻的景象,壯觀而又殘酷,能親眼目睹的人,大多都化為了魚鱉。
隻有少數人,逃上了山,另外一些足夠幸運的人,他們處於營地外圍,多數都是守衛這�的高句麗官兵。
大水衝到這�,有些後繼乏力了,大水更願意去的地方,永遠是下遊。
所以說,高句麗人的營地,隻是因為離河岸太近,受到了波及而已。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沒到天明,這�的大水其實就退了。
整個營地,一片狼藉,人馬的屍體,隨處可見,更多的,則是被大水卷著,衝向了下遊。
幸存的高句麗人,終於驚魂未定的陸續回到了營地,開始在幸存的,身份比較高的人的帶領下,搜索幸存者,翻撿輜重。
實際上,這�的每個人,在劫後餘生之餘,都隻剩下了惶恐。
軍令未到,大壩卻先潰了,這可是要斬頭的。
而他們還不曾想到,真正的危險會來自於隋軍的攻擊。
不過,經這麼一折騰,後來所謂的高句麗戰神的金身,卻是被攪合了一半。
後來人史載,大都是說,高句麗人本來在薩水上遊攔河築壩,欲水淹隋軍,不想,大壩先潰,反倒損兵數千。
不過,腦洞大開的後來人,就說隋軍有了察覺,先破壩放水雲雲,隨後爭論不休,但卻沒什麼考證依據,載不到正史之中。
不過,終於也有人,在翻閱隋時案卷的時候,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但那都是後來人的事情了,此時此刻,作為始作俑者的李破,已是登上了山頭,身邊的人,也是越聚越多。
大家開始坐下休息,檢查刀槍,準備作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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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k92801
侯爵 | 2016-3-6 10:29:56

本帖最後由 dvk92801 於 2016-3-6 10:31 編輯

第一百四十一章潰退

一天一夜沒怎麼休息,吃的也不算飽,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實在堪憂。

    但這個時候,他們的士氣卻很高昂,因為這場戰事已經不算是真正的戰事了,他們要做的,可能就是走下山去,打掃戰場而已。

    被衝的七零八落的高句麗人營地,還能有什麼像樣的抵抗不成?

    若這樣還打不過,那隻能說明,大軍走到高句麗王城附近,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了。

    吃了些東西,喝了些水,林子中又陸續鑽出些人來,這些家夥屬於晚上走路,自己把自己給弄丟了的路盲。

    天色一亮起來,他們終於找準了方向,趕到指定的地點來彙合了。

    不過,減員是必須的。

    山林中有著虎豹豺狼,肯定不會容你在晚上的山林中,還大搖大擺的單獨行走,丟在山林中的幾個人,估摸著也走不出來了。

    這隻能說是太過倒黴,沒其他的解釋。

    比他們還倒黴的人,是山穀看著山穀第一道堤壩的高句麗人,在回去營地的路上,失魂落魄的他們,卻是一頭紮進了隋軍的臨時營地。

    被提前察覺的隋軍,斬瓜切菜般,殺死在山林當中。

    這就是馬邑隋軍,在遼東之戰中的第一戰。

    聽上去有點可笑,

但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百萬大軍,來回一趟,沒動過刀槍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比如說,皇帝身邊的鷹揚府衛士,驃騎,就相當於來遼東遊行了一圈,屁事沒幹,光吃飯了。

    漏網之魚兩三隻。卻讓隋軍等不得了。

    於是,李碧一聲令下,隋軍開始下山。

    到了山腳處,隋軍已經擺成了一隊隊的陣列。

    此時。林外營地中的高句麗人,終於開始從迷茫中鎮定了下來,聚成一堆堆的,哭泣者有之,哀嚎者有之。呆坐不語的更多。

    幾個幸存的主事之人,聚在一起交頭接耳,這個時候,他們的臉上都帶著抑製不住的恐懼。

    他們在擔心受到責罰,不過隨後,讓他們更為恐懼的事情發生了。

    一隊隊隋軍,從山林中冒了出來。

    他們衣衫破碎,身上肮髒形如乞丐,但他們手�都握著利刃,排著隊列。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像一群來自蠻荒的野獸般從山林中走出。

    稍一整理隊形,他們便奔跑了起來。

    沒有號角聲,沒有戰鼓聲,也沒有軍卒衝鋒時,狂野的吼叫聲。

    這是一支沈默的軍隊,因為他們的體力差不多已經消耗殆盡,沒有人再願意狂呼亂叫,浪費氣力。

    他們隻是邁著步子,跟著大家一起奔跑。並隨時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殺戮。

    沒用什麼戰術,也沒悄悄的接近營地,打一場殲滅戰什麼的。

    因為這個時候,沒那麼多的講究了。

    被饑餓。疲憊折磨了很久的他們,隻想著快點結束這場戰鬥,然後能好好休息一下,當然,最好最好,還是能奪取到足夠的食物。讓大家能飽飽的吃上一頓。

    高句麗人終於注意到了他們,尖叫聲四起,有的人調頭就跑,有的人卻被嚇的呆若木雞,幸存下來的高句麗兵卒,慌張的拿起武器,但多數人卻還不知道敵人在哪�。

    隋軍從殘破的營地中掃過,和他們料想的差不多,抵抗微乎其微,他們隻需要,舉起刀,狠狠斬下,就一個個高句麗人砍倒在地就行了。

    當他們橫穿營地,他們的身後,就再沒有一個能站著的高句麗人了。

    李破喘著粗氣挺了下來,回頭看了看,比較滿意自己的速度,大多數人都被他甩在了後麵。

    現在的他,對衝鋒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不會衝在最前麵,但也絕對不會落後太多,這是屬於老兵的經驗。

    新兵絕對不會體會到這幾步的距離,到底有多大的差別。

    他抖了抖腿,一腳的泥漿,現在的他,看上去比之當初在流民營地時,也好不到哪兒去了。

    隋軍的軍服,早就被他穿成了布條,不過,其他人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兒去。

    李碧這女人的體力非常不錯,很快就追了上來。

    女人不管有多美,大多數跑起來的姿勢都不會太好看,但有一些人除外,她們可以像男人一樣跑的迅疾而又矯健,李碧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李破隻略微欣賞了一下,就迅速失去了興趣,因為李碧這個時候的形象,可比當初在山林中初見的時候,差的太遠了。

    你把她單獨挑出來,十個人有九個人,都得認錯了公母。

    隋軍陸續聚集了起來,李破耳邊,頓時充滿了拉風箱似的喘息聲。

    看著這些家夥,一個個好像要跑斷了氣的樣子,李破的肚皮不爭氣的叫了起來,不怪這些家夥中看不中用,太餓了。

    沒去管四散奔逃的高句麗人,都不用發什麼軍令,大家不約而同的湧回了營地,四處找了起來。

    吃的,還是吃的,這次連馬邑隋軍,都不管不顧了起來。

    因為這兩天的消耗,實在太多了,能吃上一段時間的肉幹,迅速的都進入了各人的肚囊。

    不管是因為增加了三百多人,還是因為戰前要保持充足的體力,反正,這一隊人馬,也已是處於斷糧狀態了。

    其實不用怎麼翻找,李破隻是瞅見營地中沒被大水衝走的馱馬,心�就有底了。

    馬肉雖然不太好吃,據說吃了也不太健康,但別說馬肉了,餓極了,人肉都能啃上兩口的。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嘛,說的多好?

    更何況,大水一過,岸邊地上,到處都是魚蝦,高句麗人沒顧得上這個,對於隋軍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

    當然,隻要沿著水源走,其實隋軍就餓不著。

    豐富的淡水資源,足夠軍人們取用。

    可惜的是,這隻是臆想罷了,薩水這地方,肯定不能久留。

    營地中,陸續響起了隋軍士卒的歡呼聲,他們找到了食物,肉幹,魚幹,麵餅都有,甚至還有很多醃菜。

    這在意料之中,八九千人的大營,就算被大水衝了一遍,也一定會剩下一些輜重才對。

    對於高句麗人的刀槍弓箭,隋軍將士都是不屑一顧。

    聚集起來的食物,先是讓眾人大吃了一頓,然後剩餘的,都放在馱馬的背上,隋軍這才心滿意足的撤離了營地。

    趁著天色還亮,他們又渡過薩水,沒有順著河岸走,他們直接鑽進了山林。

    山路難行,何況還有馱馬,這一路就更慢了。

    不過吃飽喝足之後,又扔掉了身上所有的累贅,軍中上下,走的都很安心。

    不過,等他們登上一座山頭,山腳下,長蛇一般的人群,頓時讓他們驚住了。

    而在遠方,薩水兩岸,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頭,那是隋軍主力在渡河。

    隋軍班師了。

    李破帶著人,趕了回來,跟李碧說的頭一句話就是,“大軍潰了,以後就是咱們自己做主了。”

    實際上,這�的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來,大軍還沒有潰散,應該叫且戰且走,或者叫撤軍。

    但李破說的,也絕對不算錯,眼前的大軍,已經是極為混亂,爭相渡河的時候,有的地方,已經開始上演了自相殘殺的戲碼。

    形容枯槁的隋軍士卒,筋疲力盡的渡過被衝刷一新的薩水,有很多人,直接被淹死在了不算深的水�。

    而渡過薩水的隋軍將士,也都好不到哪兒去,隨著人流的前進,不時有人倒下。

    隋軍的各色旗幟,消失了大半兒,沿途之上,到處都是隋軍將士丟棄的鎧甲刀槍,這已經是一支,離潰敗隻差一線的大軍了。

    他們和另外那個時空中的大軍相比,區別隻在於,他們躲過了被高句麗人半渡而擊的命運,隻是,他們逃不脫潰敗的宿命。

    站在高處的李破等人並不知道,擊潰這支大軍的,又是高句麗人的詐降消息。

    可笑的是,縱觀遼東一戰,滿篇都是高句麗人的反複無常,更可笑的是,隋軍竟然屢屢相信了高句麗人。

    這樣的事情,史冊上也是絕無僅有。

    但你不能說這些都是巧合,或者說隋軍上下,都是糊塗人。

    因為,之前,那是隋帝楊廣的獨角戲,UU看書( www.uukanshu.com )而之後,卻是三十萬大軍的群演,已經來到極限的大軍,在平壤城二十多�處,聽到了高句麗人降順的消息,一下子,弦兒就斷了。

    實際上,不管高句麗人是不是詐降,想讓大軍再走二十多�,去到堅城之下攻城,也是不可能了。

    於是,在接到高句麗人傳來的降書之後,掌軍的兩位大將軍,順勢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其實,他們根本沒給高句麗人反複的機會。

    可以說,三十萬大軍,自己擊潰了自己。

    而當撤軍的命令傳下,隋軍便也走上了充滿死亡和絕望的地獄之旅。

    這一天,擔任大軍殿後的左屯衛將軍辛世雄,戰死在了薩水南岸。

    不過,沒有經過大水的波及,辛世雄一部,卻也重創追逐而來的高句麗大軍。

    這個時候,隋軍已是走入絕境不假,但高句麗人其實也是痛苦難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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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6 10:31:43

第一百四十二章逃人

薩水南岸十餘�處,屍積如山,血腥遍地。
九軍之一的左屯衛將軍辛世雄部,從辛世雄以下,三萬餘眾,全軍覆沒於此。
高句麗正在打掃戰場,大勝的喜悅,在高句麗人中間渲染傳遞,無疑,對於高句麗人來說,這是一次至為輝煌而又關鍵的勝利。
自隋軍入侵以來,惶惶不可終日的他們,第一次品嚐到了勝利的甘美滋味。
不過,濃重的血腥味,以及造型各式各樣的屍體,很快就讓很多高句麗人感到了不適,嘔吐成了宣泄不適的最佳途徑。
老兵們,皺著眉頭無奈的看著新兵們的醜態,沒辦法,和隋軍的第一戰,輸的太慘,最勇猛的武士,都死在了隋軍的弓弩之下。
更可恥的是,隋人還攻入了王城……
現在組成的這支十餘萬的大軍,其中差不多有一半,都是王城中的成年男子組成的臨時軍伍。
雖然,他們追著隋軍的腳步,來到這�,並一戰而勝。
但戰死的人,幾乎和隋軍等同。
隋人已經累的不行了,他們很多人,還未舉起刀槍,就已經栽倒在地,還未拉開弓箭,就已經氣絕身亡。
但他們依舊是些可怕的魔鬼,吞噬了大量的生命。
此時,高句麗人的大軍不得不停駐在這�,因為軍中的將領們發生了爭吵和分歧。
因為傷亡太大了,國相乙支文德受到了王室將領的質疑。
沒有乙支文德說的大水,沒有唾手可得的勝利,各部在隋軍臨死反撲之下,齊齊受到了重創。
瘦小猥瑣的國相大人,聲嘶力竭的辯解著。
高句麗人長期以來,形成的比較奇特的政治氛圍,讓場麵充滿了硝煙味兒。
一些高氏王族子弟,對這位手握重權的國相。嫉恨甚深,不少人已經開始叫出了誤國奸賊這樣的詞彙。
最終,乙支文德舉起了屠刀,連殺十數人。終於讓將領們清醒了過來,隨著乙支文德,率軍繼續追敵。
不過後遺症是非常明顯的,遼東之戰過後不久,乙支文德去位。隨後便被人殺死在了府中。
不過,這個時候,身為大軍統帥的乙支文德,還沒有想過他未來悲慘的命運。
當他率領大軍,再次追上隋軍的尾巴的時候,看到的是漫山遍野的隋人潰兵。
三十萬隋軍,終於崩潰了。
這對於追上來的高句麗人而言,

無疑是一場盛宴。
而對於隋軍來說,逃亡的路途,死亡始終與他們相依相伴。
這是一條由隋軍的屍骨。鋪成的逃亡之路。
九軍之一的右翊衛將軍,薛世雄部,建製還算完整,再次為大軍斷後,被圍於白石山。
糧水斷絕,士卒死傷無算。
最終,右翊衛將軍薛世雄,親自帶領僅存的五十重騎衝陣,殘餘步軍,拚死向前。終於潰圍而出,狼狽北竄。
由此可見,高句麗人其實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境地。
之後,從鴨綠江南岸一直到薩水北岸的崇山峻嶺當中。散落的隋軍將士,和高句麗人展開了曠日持久的對抗。
一直到這一年的冬末,戰事才整個平息下來。
高句麗七月的山林,草木漸漸枯黃,秋風蕭瑟間,帶來了濃濃的寒意。
一個衣衫破碎。渾身是血的人,獨自蹣跚的行走在林木之間。
他急促的喘息著,終於停了下來,靠著一顆大樹,搖搖欲墜。
而他的手中,握著一把紅色的環首刀,從刀柄,到刃尖,都是血,暗紅的底麵,鮮紅的表皮,讓這把刀看上去妖異而又懾人。
追魂一般的腳步聲,在他身後不遠處響起,他支起身子,麻木的又開始邁動腳步,甚至懶得回頭觀望一下。
追兵的身影,在他身後,已經是若隱若現。
終於,三個身穿獸皮,強壯彪悍的家夥,從林中猛的衝出來,伴隨而來的,還有銳嘯的箭矢。
逃命的人,顯然已經筋疲力盡,晃著身子,滾倒在地上,正好避開箭矢的攢射。
一個敵人趁機突然加速,衝到他的身邊,但手中的長刀剛剛舉起,地上的人已經微微支起身子,隻是順勢將手中的刀子抬了抬,一刀便刺入了追兵的腹部。
一聲痛苦的慘叫聲響起,敵人翻滾而出,他順勢拔出鋼刀,順便帶出一串的血珠子。
其他兩個敵人已經衝到麵前,出刀凶狠而又有力。
此時,他已經站起了身子,踉蹌的橫挪了兩步,避開一人的狂斬,妖異的長刀微微舉了舉,兩刀相碰,沉重的力道,頓時壓過了力竭的他,但還是被他勉力卸了開去。
然後他的身體神奇的轉了一圈,長刀順勢斬下,一刀下去,鮮血噴濺,敵人捂著脖子,打著圈栽了出去。
弓弦再響,血紅色的刀子,微微舞動了一下,便精準的挑開了直奔自己胸口的箭矢,另外兩支,卻是與他擦身而過。
身邊的敵人,怒吼一聲,舉刀直劈而下,他努力舉起越來越是沉重的刀子,挺刀直刺。
和之前一樣,看上去隨意而又憊懶,卻精準的嚇人,在長刀斬入他額骨之前,一刀便刺入了敵人的咽喉,還有餘力揮手打了一下敵人的手腕,將敵人臨死前的一刀,避讓開來。
瞬間,連殺三人,彷如在表演殺人的技藝,根本未曾浪費一絲一毫的體力,攻擊簡潔而又致命。
看他握在手中的刀子就知道,這一路上,也不知殺了多少追兵了。
他劇烈的喘息著,一下彎下腰杆,正好避過到來的箭矢,然後勉力緊挪了兩步,隱入樹後,從另外一邊轉出來,繼續走上獨屬於他的逃亡之路。
但他太累了,也太餓了,頑強堅韌到極點的生命力,正在流失而去。
不出一�,就又被人追上,這一次,追上來的有五六個人,他們的箭矢,已經射光了,但他們卻沒像之前的那些同伴們一樣,草率的衝上去。
因為這個可怕的家夥,已經用無數的鮮血告訴他們,死亡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也許是絕望了,這個可怕的人沒再前行,而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和他的刀子一樣,滿是猩紅,有如魔鬼的臉上,露出一排的白牙,竟是笑了。
笑的人毛骨悚然,沙啞的聲音,頭一次響起,“你們這些狗崽子,追了老子一路,老子的命就在這兒,有膽就來取啊。”
不用說了,聽口音就是知道,這是個山東人,正經的隋人。
當然,此時高句麗的山林中,這樣逃亡與追殺的戲碼,都是在隋人和高句麗人中間展開,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高句麗人憤怒的喝罵著,卻沒人願意頭一個衝上去。
不過,隻這一會兒功夫,其他人便都追了上來。
足足十餘人,終於在這�,將這個可怕的逃敵團團圍住。而他們本來有著五十多人,都是高句麗山中的獵戶,作為大軍的斥候存在的勇士。
這一路上,除了被甩下的,就剩下這點人了,其餘都被此人接連擊殺,如果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他們很可能不會尾隨此人,一直追到這�。
好在,這人看上去應該是隋人將領,他的腦袋,會值很多錢,或者是官位。
山東漢子,慢慢將刀子橫在胸前,準備決死一搏,而敵人也終於有人按捺不住,準備發起攻擊的時候。
有人大聲呼叫了起來,滿是驚慌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高句麗人扭頭四顧,卻是驚駭欲絕的發現,周遭的林木間,走出了一個個的身影。
他們就像鬼魅般浮現了出來,為了防備逃敵再次脫逃,幾個身在外圍的同伴,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警戒的聲響。
李破揮了揮手,不用多說什麼,這�已是白石山北麓,離鴨綠江已經不算遠了。
而這個時候,高句麗人的身影,已經開始頻頻在山林中出現,已經遭遇了不隻一次。
當然,在山林中,UU看書( www.uukanshu.com )遇到李破這一隊建製齊全,又無饑餓困擾的隋軍,那就隻能說他們沒被高句麗的神靈照顧好了,所以大多數都變成了這隊隋軍的刀下之鬼。
而一路上,碰到的隋軍散兵,也多了起來。
走到此處,他們的隊伍,已經擴張到了一千五百人左右,糧食的壓力,又增加了許多。
但有李破和史大等獵戶在,省著點吃,到也不成問題,而且,他們還洗劫了兩處高句麗人的山中村落,糧食問題此時已經困擾不到他們了。
其實,如今像他們一樣的隋軍零散隊伍,還有不少,隻是,他們缺少辨明路途的本事,大多迷失在高句麗的莽莽山林中間,到了冬天,多數都凍死在了山�。
剩餘一些,直接在高句麗山中做起了山大王,中原大軍續來之時,這�多出了很多會說漢話的家夥,其實就是他們的後裔了。
十幾個高句麗人,迅速被砍倒在地,這支以馬邑守軍為主的隋軍的救援名單上,又多了一個人的名字。
嚴閭人,山東吳溝人,一位張姓將軍的近衛侍從,征遼東之後,隸屬於左翊衛府麾下,參與了白石山之戰。
潰圍而出後,各自為戰,他和許多人一路奔逃,其餘人等,盡皆戰死,隻他一個,逃的最遠,因殺戮太眾,戰鬥力驚人,卻是被人當做了隋軍重要將領,追逐不休。
炮灰屬性十足,倒黴蛋光環纏身,不過卻是李破在遼東之戰中,獲得的最好的寶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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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6 10:32:25

第一百四十三章鱷魚

一千多人的隋軍,藏在一處山坳中,李破帶人探路回返,順便獵回了一大堆的野味兒。

    找到李碧,李碧看著黃友身上背著的人,眉頭皺了皺。

    這人身上的血太多了,隔著老遠,就散發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見多了奇形怪狀的死人,李碧頭一個想法就是,這人怕是隻剩下一口氣兒了,還背回來幹嘛?

    可見,經過此戰的人,心態已非常人所能料及了。

    同情心這東西,已經被他們丟的一幹二淨。

    李破一屁股坐到李碧身邊,“趕緊的,把人放下瞧瞧,有傷治傷,這人可是寶貝啊,都小心著點。”

    程知節幾個人也不顧忌什麼,上去七手八腳的將人就給扒光了,李碧嘴角抽動,卻還是忍住了沒說什麼。

    前前後後一看,嗯,竟然出了點擦傷之外,一個大點的傷口都沒有,這太不科學了。

    當即,幾個人又找來了水,像洗刷牛羊般,一陣的擦洗。

    直接把昏迷的人給弄醒了過來,一睜眼,一圈的胡子拉碴的漢子圍著,當時就是一驚,伸手就摸向了腰間,當然是摸了個空。

    身上涼颼颼的,這才發覺,竟然被剝光了。

    這一下,估摸著這家夥自出生以來,

就沒這麼慌過,頓時一連串傳聞中的詭異故事,便占據了他的腦袋。

    驚恐之下,腦袋一歪,又昏過去了,這次純屬被嚇的。

    一圈人卻是嘖嘖稱奇,程知節更是抖著打了綹的大胡子,不停的嘟囔,豪傑啊好漢啊什麼的。

    “去去去,趕緊把衣服給他穿上。別凍著了,你們幾個,等他醒了,弄點東西給他吃。問問他,叫什麼姓什麼,從哪兒退下來的。”

    等趕走了眾人,李破也是搖了搖頭,這人還真有點神了。莫非有主角模板不成?

    他可是親眼見了這人的表演,那種簡單有效的殺人方式,和他完全是兩種風格。

    如果他們兩個正麵對決,死的肯定是他李破,如果遊戰的話,嗯……五五開吧,自己莫非在這窮山惡水的地方,撿了一個大俠回來?

    還好還好,這些年過來,沒碰到這麼妖的家夥。不然猝然相遇的話,真不好說這條小命還在不在了。

    要是有這麼一個人跟在身邊,簡直就頂算多條命啊。

    李破終於有點撿到寶的感覺了,至於程知節,羅三兩個家夥,在他眼中卻隻比廢物強點,完全沒有曆史名人的既視感。

    李碧看了半晌的裸奔,不過,從軍這麼久,男人身體的奇妙之處。在她而言,也沒什麼稀奇的了,隻是覺著有點汙了眼睛。

    不由狠狠瞪了李破一眼。

    李五這廝沒眼色,還狗腿的給李破送上水囊。頓時受了遷怒。

    “沒事幹了?在這�轉悠什麼?”

    李五呲牙笑笑,蔫溜溜的走了。

    李破一聽話茬,就知道這女人不定哪根弦兒又搭錯了,立即來個以攻代守。

    “軍曹,前麵有個村子,咱們今晚歇在哪兒……但咱們走的太慢了。大軍一多半人都走在前麵了,咱們是不是應該走快點了?不然後麵的高句麗人追上來,怕是有點麻煩。”

    現如今,能像他們一樣,快慢由心且成建製的隋軍軍旅可著實不多。

    李碧顯然被李破帶壞了,稍稍轉了轉眼珠兒,就明白了過來,這人又在胡說八道。

    如今哪還有什麼大軍,將軍們騎著戰馬,能跑的都跑沒影了,像她這樣,還能領著軍卒,艱難跋涉的,那都是好官無疑。

    但這樣的將領,戰死的幾率是非常之大的。

    不過,走到現在,也不用再有太多的擔心了,她就不信,這小子沒察覺出這一點來。

    想到這�,立即鄙視了李破一下,於是,嘴上便也開始胡說八道,“嗯,確實慢了些,但慢也有慢的好處,咱們這有一千五百四十七人,對了,四十八,你剛又救回來一個。”

    “呆在這養養精神,就又是一支虎狼之師,我想著把,不如調頭,讓追上來的高句麗人知曉下厲害,這樣一來,斬下些人頭帶回去,也好說話。”

    聽著不對勁兒啊,這才吃飽了幾天?又熱血上頭了,李破一下就坐了起來。

    看了看李碧的神色,不過看也白看,看到的隻能是黑乎乎一張小臉兒。

    沒細想,李破張嘴就勸上了,“軍曹,您可不能這樣啊,就說走到這兒,高句麗人的追兵肯定也累的像狗一樣了,肯定不是咱們的對手,但人家人多啊,十幾二十萬人的軍陣,您要是帶著咱們衝上去,那和送死有什麼兩樣?”

    “一旦被人黏上了,那可怎麼辦?虎狼之師?現在都被追成喪家之犬了,您可不能糊塗……”

    還嘮叨呢,那邊已經是一聲輕笑,並遭到了很嚴重的譏諷,“切,你膽小怕死,隻說便了,何必多言?”

    “行了,傳令下去,啟程吧,今晚歇上一晚,明日緊著趕路,確實有點慢了,你說,大江離著還有多遠?不會走岔了吧?”

    李破張了張嘴,呲了呲牙,原來是遭了戲耍,喂,跟你說正事呢,你怎麼能這樣?

    不過他這臉皮夠厚,沒當一回事,心�反而一下輕鬆了下來,除死無大事啊。

    站起來,拍拍屁股,留下個鄙視的眼神,然後就是一陣吆喝,將人都趕了起來,繼續上路。

    …………………………

    村子不大,建在個山穀�麵。

    像這種山間的村落,高句麗有很多,沒辦法,山太多了。

    所以,高句麗人差不多可以分為幾種,一個是貴族,一個是平民,也就是高句麗正經的公民,一個則是山民,這些人以遊獵山林為生,很遭平地人的鄙薄,但這些人,驍勇好鬥,卻是高句麗最重要的兵源,地位其實並不低,很多高句麗軍官,將領,都出身山民之列。

    剩下的一個,就是奴隸,這種人,以犯人以及南邊的新羅百濟人為主。

    不過,經過這次戰事之後,高句麗的社會架構,被破壞的非常嚴重。

    平地人受到了重創,山民們卻成了隋軍潰敗之後,隋軍將士最為主要的一個敵人。

    他們人數不多,卻在四處襲擊隋軍將士,等到此戰結束,高句麗的山民,陸續憑借軍功,成為了高句麗貴族中的一員,山民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了起來。

    不過,對於正在逃亡的隋軍將士而言,高句麗人不管怎麼變化,都是高句麗人。

    在山穀的一側,九個旅帥聚在了一起,當然,另外三個旅帥,以前的職位肯定不是帶著一百人的旅帥,不過加入進來以後,就都成了百人長。

    不服氣的兩個什麼將軍,在行軍的路上,都不慎掉落山崖,喂了虎狼,於是所有人便都老實了起來。

    九個人圍成一圈,由李破作為監督。

    齊齊叫了聲,錘子剪子布,然後伸出一圈的髒手來,很具後現代風格,也很有點黑色幽默的意思。

    不過,屠村這種事情,大家也都不太願意做,雖然殺也就殺了,沒什麼大不了,但心理障礙肯定是有,像李破這樣麵似溫和,實則冷酷凶殘的家夥,可沒幾個。

    於是,這種簡單的猜拳方式,就被李參軍“發明”了出來,很公平個遊戲。

    不過,張旅帥肯定不這麼認為,一圈人都是拳頭,就他一個剪子。

    他幽怨的看了看左右人等,至於嗎,不就是得罪了下李參軍,你們就合著夥的來冤俺,也不就把劉武周那小子給丟了嗎?

    那都多會的事情了……他娘的,劉二郎害俺不淺,這都是第三個村子了好吧?

    加上眼前這個,共經過六個村落,他包圓了一半兒,也不怨他心生委屈。

    等張旅帥把人都集合好了,李破才出來做好人,才當著眾位旅帥的麵,跟他吩咐著,“這次不用弄的那麼慘,都是些老弱婦孺,圈起來完事兒,反抗的都殺了,大江已經不遠了,咱們在這�住一晚,從明天開始,加緊趕路,用不了幾天,就能到江邊兒。”

    眾人眼睛亮了亮,現在的他們,做夢都想看到那條大江,過了江,差不多也就意味著,他們逃出去了。

    張旅帥更是感激的連連點頭,這人啊,被欺壓的久了,心態也就變了,看他現在的樣子就知道,完全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不過,還是有個比較猥瑣的家夥,抽著肩膀問了一句,“參軍,這次女人能不能……”

    尼瑪,就知道少不了這樣的貨色。

    李破露出八顆牙齒來笑了笑,但說話的腔調,卻冷颼颼的讓人毛骨悚然,“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氣力,你說呢?”

    這位當時就被唬的後退了兩步,因為現在全軍上下沒誰不明白,領兵的李將軍挺不錯的,隻是這位參軍,卻凶毒的很。

    在這人命如草的地界,讓李將軍不高興,最多最多,各走各路罷了,讓李參軍不高興,那就純屬拿自己的小命當玩笑了。

    這位當即一躬身,錘了錘胸膛,“末將都聽李參軍的。”

    顯然,這還是位將軍來的。

    李破重重哼了一聲,瞅著眾人厲聲道:“我再說一遍,殺人可以,女人不能碰,誰碰了,我扔他到山�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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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6 10:33:17

第一百四十四章奇人

爬上一座山頭,李破眼前頓覺一亮。
大江如玉帶般橫在遠方,對岸處,叢林莽莽,山巒起伏,過了大江,也便可以說是進入遼東境內了。
雖然,如今遼東和這邊一樣,都屬於高句麗國境,但感覺就是不一樣。
說到底,不管之前,還是之後,遼東,都是中原帝國固有領土,如今不過是為高句麗竊居而已。
當然,對麵的土地,風雨變幻之間,比這邊還要獰惡幾分,但過了大江,剩下的可能就是趕路了。
李破身邊,迅速響起了壓抑的歡呼聲。
這些衣衫襤褸的隋軍將士,劫後餘生之下,心情之激越,完全可以理解。
連李破自己,都不禁想吼上兩嗓子呢,就不用說其他人了。
高句麗人的追擊,在這兩天的行程中,已經完全消失了,顯然,高句麗人經此一戰,也是滿身傷痕,終於開始想著,怎麼回去舔舔傷口了。
這還是拜李破等人所賜,因薩水堤壩被破,未能淹到隋軍,所以,隋軍的抵抗,要猛烈的多的多。
而白石山一戰,高句麗人雖然差不多全殲了薛世雄部,但繼圍殲辛世雄部之後。再次受到了重創。
所以,高句麗人的追擊。差不多到白石山也就停了下來,之後,他們就像打掃戰場一樣,跟在隋軍潰兵之後,慢慢向前了。
不過歡呼過後,人們很快就沉默了下來。
遠方不隻有大江。而且。還有著無數的黑點,正在緩慢的向大江方向前進,那是潰退的隋軍將士。
即便離著還很遠,看的有些模糊,但不斷停住不動的黑點,意味著什麼,他們都清楚。
所謂望山跑死馬,一千多人走出山林,又走了兩天。才算來到大江之畔。
這個時候,人們已經不願意開口說話了。
太慘了,隻這一段路程,沿路之上。隋軍將士之屍骨隨處可見。
還在艱難行進的人,都瘦的隻剩了皮包骨頭,有的走著走著,便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而能逃到這�的,大部分都屬於大軍前鋒所部,後麵的大軍中軍後衛。能趕上來的,極其稀少。
一千多人,像被追趕一般,快速通過了這一段路程。


他們不願見到如此慘象,也顧不上扶危濟難,因為他們本就是逃亡之人,任何的憐憫和同情,都會將自己以及其他人至於危險之地。
因為前麵,還有一段分外遙遠而又艱難的路程在等著他們呢。
這個時候,人類自私的天性,儼然占據了上風。
實際上,這些潰兵,即便渡過大江,也不可能活著回去大隋了,他們很快就會被遼東的風雪所吞噬。
遼東如今已經開始進入冬天,到了大雪一下,遼東就是另外一番猙獰模樣了。
大江上的浮橋還在,隻是守衛浮橋的衛文升部,已經沒了蹤影。
都說三十餘萬大軍一路潰退,過江時隻剩下了幾千人,隻衛文升部一軍獨全。
這話聽上去有點矛盾,要衛文升部乃九軍之一,有三萬多人呢。
但這話其實說的很明白了,渡江的大軍,隻幾千人活著回到了遼東城下,衛文升部本就沒有進入高句麗腹地,所以未有損傷。
衛文升所占的便宜,隻在於衛文升的年紀夠大,七十多歲了,威望夠高,宇文述,於仲文等在他麵前都屬於小字輩兒。
所以,才能留在大軍之後,為大軍守護浮橋。
一千多人通過浮橋,沒有一個人再願意回頭看上一眼。
因為南邊的天色,都透著殷紅,無數的隋軍將士,葬身在了那不算廣闊的山林草莽之中,無數的冤魂,在那�盤旋縈繞。
白骨如山,血流成河。
三十萬大軍,十不存一。
宇文述,於仲文兩位大將軍,跑的到快,後來人說,這兩位帶兵一天一夜退了四百多�。
都是扯淡,那是兩位大將軍帶著騎兵跑出來的好成績,餓著肚皮的隋軍將士若是那麼能跑,何如回身跟高句麗一戰呢?
實際上,這兩位幾乎是完全扔下了大軍,帶著衛士和親信,直接跑回了大江北岸。
若非衛文升斷然拒絕了兩人燒毀浮橋,以卻追兵的提議,這個時候,李破等人就隻能等到天氣冷下來,大江上凍的時候,再過江了。
兩個敗軍之將,之所以有此提議,自然是怕擔那主將先逃,置大軍於不顧的罪名,不如來個毀屍滅跡,將大軍整個都葬在大江南岸算了。
過了大江,又走出十餘�,天色漸暗,一千多人,宿於野外。
夜色漸濃,營地中終於傳來隱隱的哭聲,哭聲宣泄的,不僅僅是對死難同袍的悼念,對家鄉的牽掛,還有許多劫後餘生的慶幸在�麵。
黑暗中,坐在地上的李破皺了皺眉頭。
哭聲頭一次響起,這代表著什麼他很清楚,代表著人們已經鬆懈了下來。
但前麵,還有路要走,真以為這一路上,就能平平安安嗎?
一千多人帶著的食物,夠吃到遼東城下嗎?
就算回到遼東城下,還能見到隋軍主力嗎?
冬天眼瞅著就要到了,這�的冬天是鬧著玩的嗎?
李破心煩的閉上了眼睛。
但還是有人不想讓他清淨,一個家夥晃了過來,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傷心的嘮叨著,“你不該救俺啊,就那十幾個狗崽子,俺動動刀子,就全宰了,你看,俺現在卻欠了你恩情,太麻煩了。”
“師傅說的好,欠人情義,最難報償,若是欠了別人一條命,乖乖,便要以死相報。”
“這規矩太壞了,你說說,你有什麼仇家沒有,俺去替你宰了,官兒最好大點,不然份量不重……”
李破翻了個身,想堵住耳朵,前幾天就知道了,自己撿回來的不是什麼寶貝,而是個冤家。
一有了精神,李破這耳邊就再沒清淨過了。
之前殺人如草,笑對生死的豪傑形象,迅速就崩塌了下來,他和黃友可大不一樣,黃友最多最多,就是嘴碎一些,讓你時常忍不住,將揍他一頓。
但這位,是真像個老太太那麼嘮叨,如今程知節已經不願靠近這位老鄉了,打你打不過,聽著他說話,又特煩人,隻能躲著走了。
李破的威風,在這位麵前,也失去了作用。
不過,這位憂鬱而又嘮叨的山東刀客,嗯暫且叫他刀客吧,因為據他自己說,使劍更好一些,可惜,軍中帶劍的,都是些文縐縐的家夥,顯然他不成,所以就把軍刀當劍來用了。
所以,應該稱呼他一聲劍客。
大隋遊俠兒中,最具傳奇色彩的一個群體。
這人開始說,家�沒什麼人了,不過太過嘮叨的人,嘴一般都不嚴,很快李破就從他說話中知道,也不是家�沒人,親族還是有不少的,隻是沒人願意搭理他了。
這人自小不事產業,以技擊為戲,據說家鄉方圓百�之內,沒一個人是他的對手,名聲還挺響亮的。
說到這兒,也就大概能明白了,這人好勇鬥狠,為家族所厭,再進一步,淪為黑社會打手,那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他現在還在山東,說不定就幹脆入了匪夥了。
不過,大業七年的時候,因名聲為郡尉所知,於是,招他到身邊,當了侍從護衛。
隨軍來到遼東這等不歸老天爺管的地方,這家夥是一發而不可收拾,至今死在他刀下的人,他自己也都數不清楚有多少了。UU看書(www.uukanshu.com )
他隻會殺人,不會別的什麼,一個有著天賦,卻又專注的人,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總的來說,這是個非常招人煩,卻又非常非常危險的家夥。
“要不,你看看我們將軍,挺不錯的吧,給她當個護衛吧,就算是報恩了如何?”李破無奈的悶聲道。
這人幹脆的搖了搖頭,哼哼了兩聲道:“一個女人……嗯,俺就沒欠她的,欠的是你的。”
好吧,救人一命,會救到讓李破都想重新穿越回去,讓這個家夥死在自己麵前算了,這也算是一樁奇事了。
不過靈光一閃間,李破坐了起來,語氣也不再敷衍,“要說報恩吧……嗯,我有個妹子……”
這位一聽,腦袋搖的更快了,不等李破說完,就急急道:“別想把你妹子嫁給俺,俺仇家不少,不想有家室之累,換一個,換一個,這個俺肯定不答應。”
李破一腦門的黑線,你他娘的自我感覺也太好了,就你這樣有今天沒明天的,誰給你做老婆最後都得跪了。
揮手就想給這人一巴掌,但還是和以前一樣,這人手掌一抬,也不見有多快,就準確的抓住了李破的腕子。
這人隨即就縮了手,訕訕道著,“你可別氣惱,俺這不是為你妹子著想嗎?”
李破毫不猶豫的順勢在他腦袋上扇了一下,順便打斷了他的話頭,“我妹子才十二,你到是想娶呢……這樣,跟我回去馬邑郡,教我妹子用刀之術,咱們就算兩清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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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6 10:34:00

第一百四十五章遇敵

八月初,遼東大地上北風漸烈,氣溫猛然間便降了下來。

    李破領著十幾個人,艱難的跋涉前行。

    好在,在高句麗腹地的山林間,他們可不隻搶了很多的食物,他們還弄了很多的衣物,現在穿上,雖然臃腫了些,但還能夠起到禦寒的作用。

    他們勉強算是這支隋軍的斥候,但沒有戰馬,在這樣一個環境當中,斥候的作用,其實已經被降到了最低。

    一邊走著,李破一邊在想,十月之前,一定要回到遼東城下,不然的話,十月一過,沒有棉衣禦寒,遼東這鬼天氣誰也頂不住。

    李破覺著有點冤,大業七年回到隋地,冬天�被凍了個半死,萬萬沒想到的是,大業八年就能跨越千山萬水,跑到遼東來挨凍。

    這種倒黴屬性,還真不好比喻。

    不過,到也不用太過擔心,都說東北有三寶,人參貂皮烏拉草,貂兒咱們打不著,但烏拉草可是遍地都是。

    這東西可是禦寒佳物,墊在鞋�,腳就沒事兒,夾在衣服�,身上也能保暖。

    正亂七八糟的想著,他耳朵突然動了動。

    “都停下,都停下。”

    隨即李破便吼了一嗓子,十幾個人立即停下,慢慢靠攏了過來。



    現在,在這些馬邑獵戶,軍中士卒中間,李破儼然就是神仙一樣的人物了。

    要不是大家一路逃亡,沒心情編故事,不然的話,李破一定已經是順風耳千�眼一樣的人物了。

    造神這種事情,如今的人們最喜歡幹了。有的人甚至不用死後享受香火,活著的時候,就有了牌位。

    隨即李破就趴倒在了地上,明白的人。都知道這是在伏地聽音,不算太稀奇,北邊突厥人會這個的可不少。

    大隋嘛,這樣的人才,都在邊地。因為隻有常年與戰馬相伴,縱橫來去,才能練出這樣的本事來。

    馬蹄聲清晰的傳入李破的耳朵,人不多,但來的很快,經過這一路的打磨,不但身體越發強韌,他的感官好像也確實靈敏了許多。

    騎兵?隋軍?還是高句麗人?

    直起身子,李破有點猶豫了,是散開還是聚攏?

    他還真就沒有什麼步兵對抗騎兵的經驗。而且,現在還沒有盾牌和長矛,要是敵人,該怎麼應付?

    “散開,散開,準備弓箭,騎馬的,不多,從西北過來的,準備迎敵。準備迎敵。”

    猶豫隻是一刹那的事情,隨即他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一旦遇到危險,他從來不會想太多。

    往後跑跟大隊人馬彙合肯定是不成了。他們驅前了十數�,與其說是斥候,其實不如說是探路的。

    如今遼東的一些沼澤,已經覆上冰層,但你一腳下去,很可能掉到泥水�去。三十萬大軍,並沒有踩出一條安全的道路來,還得靠自己。

    不過,沒想到的是,在這�能遇到騎馬奔馳的人。

    當然,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地方,現在他們就是處於敵境之內,遇到什麼樣的襲擊,都有可能。

    一個,兩個,三個,三個黑點,在遠方出現,等到相互都能看見的時候,對方的戰馬明顯的緩了緩,然後,三騎奔馳的方向,一下就變了一些。

    三個騎士,肯定不能說多,但騎兵和步卒沒辦法相比,上百個騎兵,擊破幾千幾萬步卒,都不稀奇。

    李破死死盯著幾個黑點,手中已經拿下了弓箭,半支著身子,將箭矢搭上弓弦。

    一邊嘴�還吼著,“陳三,帶兩個人去左邊兒,史大,守住右邊,嚴三郎,老程,羅三,人要是衝過來,你們三個給我頂上去。”

    “不要動,不要動。”

    持續的吼叫聲,讓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但有這樣的吼叫聲響起在耳邊,卻讓他們感到分外安心。

    “敵人,敵人。”

    終於看清了,三個騎士,禿著前額,腦後結著辮子,身上裹著肮髒的破皮襖,都長著濃重的胡須,手�已經拿了長的有些嚇人的弓箭。

    這幾個好像從蠻荒走出來的野人,看清楚一群人散落在這�,不由歡呼了一聲。

    嗯,應該是歡呼吧,因為騎著戰馬的他們,都露出了一排的大白牙,他們呼嘯連連,從隊伍旁邊疾馳而過。

    既然這麼不友好,那還客氣什麼?

    “射他們下來,射他們下來。”

    幾個野人明顯是根據自己所持有的弓箭做出的距離判斷,離著隊伍過於近了,他們還沒有見識過大隋的弓箭的射程會有多遠,與他們手中粗糙原始的弓箭又有著怎樣的區別。

    弓弦震動,左右兩人幾乎同時被射落馬下,馬邑獵戶們的弓箭之精準,可並不下於草原部族中的勇士。

    最後一人,怪叫著,撥打著射來的箭矢,還欲遠逃,戰馬卻哀鳴一聲,一個趔趄,翻滾在地的同時,將他摔落在了地上。

    不過他沒怎麼受傷,在地上翻滾了幾圈,便一躍而起,調頭就跑。

    “嚴三郎,捉他回來。”

    “去兩個人,追馬,追不回來,你們直接去給將軍報信,咱們遇到靺鞨人了,請將軍帶人趕緊趕上來,後麵可能還有一些呢。”

    靺鞨人,是大隋,突厥,以及高句麗人對遊牧於遼東北方和西北方向的野人部落的統稱。

    他們的統轄關係很混亂,不用細說。

    李破第一次聽到靺鞨人這個稀奇古怪的名字,還是在遼東城下。

    臣服於大隋威嚴之下的契丹人,和靺鞨人部落,派了一些人參戰。

    皇帝明顯對這些人欣賞有加,並沒有將他們當做炮灰來使用,甚至屢屢厚賜帶兵而來的貴族們。

    這並不稀奇,皇帝對外來之人的好奇,從他登位的那一天,就開始了。

    西域諸國,甚至是後來被他攻伐的吐穀渾,都曾受到他的恩賞,尤其是西域諸國國王,在皇帝楊廣西巡張掖時,前來拜見,受到了皇帝的熱情款待,據說聲勢極其盛大。

    當然,這隻是一種好奇,加之遠人來朝所帶來的榮耀,所產生的附加效果而已。

    而靺鞨人,並不是隻出現在隋軍的陣列當中,他們的很多“親戚”,都出現在了遼東城頭上,那是為高句麗人效力的靺鞨人。

    而更多的靺鞨部落,在突厥人統治之下,顯然,和契丹人差不多,這也是個七零八落的族群。

    當然,也有很多不服管的,高句麗人就深受其苦,每年秋天,這些茹毛飲血的部族,就會南下,到高句麗人這�來擄掠一番。

    顯然,這個時候,李破已經明白,自己等人碰上什麼樣的麻煩了。

    除了北方的靺鞨諸部之外,應該沒人穿的這麼古怪,禿發,結辮,嗯,這到不是什麼有用的特征。

    契丹人也差不多就是這麼個發型,草原的部族,也有許多有這樣古怪的嗜好。

    前一陣,他對能夠參加隋軍遠征的契丹人和靺鞨人也挺好奇的,還和李碧打問過一番,補充了一下自己知識的不足之處。

    如果不是這些家夥後來就見不到人影了,他還想上去跟人家說上兩句,學上一兩句契丹話啊什麼的呢。

    因為他很明白,語言是溝通的橋梁,不知什麼時候,就能救你一命。

    像現在,要是他能喊上幾句靺鞨土語,說不定,還能被請到對方的帳篷�,有酒有肉的吃上一頓,並在那�渡過這個冬天呢。

    但現在嘛,就不用說那麼多廢話了,隻能是個刀槍相見的結果。

    因為一旦讓騎兵拉開距離,那就很麻煩了。

    嚴閭人很聽話的追了出去,在軍中呆的久了,雖說這人還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但軍人的痕跡,已經刻在了他的身上。

    至於追的上追不上,那根本不用擔心,從白石山能一路跑出來,那都是後來長跑冠軍級別的人物,如果不是餓的實在走不動了。

    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自己隻要走起來,前麵便沒人能攔得住他。

    這話自然是自吹自擂,但他確實比旁人更有資格吹噓。

    等分派了幾個人出去,李破毫不猶豫的一指不遠處的一個山丘,“走,咱們去那邊兒。”

    當然,他也沒忘帶人跑過去,將一死一傷的兩個家夥都變成死人,然後背著屍體,來個毀屍滅跡。

    “都給我藏好了,不管出什麼事兒,都別出聲,躲過去最好,UU看書( www.uukanshu.com )躲不過去,咱們也沒什麼可怕的……”

    那是,已經頗為習慣李破作風的這些人,都是大點其頭,當然,他們也都清楚的很,十幾個人碰到大群的騎兵,會是什麼下場。

    不大工夫,嚴閭人便回來了,背上背著一個人,還是跑的飛快,吃飽喝足的這位,確實妖的很。

    不過,捕獲敵人的本事,還得連連,你看看,把人家的腿捅的血糊淋拉的,把人弄暈的時候,也很不利落,你看看這一臉的血,你真確定不是想把人弄死,而是捉回來?

    不過,李破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既沒給人人工呼吸,也沒掐人中什麼的,隻是劈�啪啦的一頓耳光,將人直接扇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家夥,確實比較像野獸,掙紮的很激烈,嘰�咕嚕的往外冒外語。

    這讓李破存著的一點念想,都搞沒了,於是,他馬上就教導了一下這個家夥,懂一門通用語言是多麼的重要。

    直接一刀抹斷了這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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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6 10:34:44

第一百四十六章野人

眾人驚了驚,不過隨即就將屍體抬到了一邊兒,隻嚴閭人頗為幽怨的看了李破兩眼,他離的最近,被濺了些血在身上。

    雖說之前他殺的血葫蘆死的,但並不證明,他是個喜歡這種黏糊糊,沾在身上就掉不下去的東西的變態,相反,他還是很愛幹淨的人。

    誰也沒把這當回事,經過遼東一戰,這�的人,個頂個的都是活閻王,除了嚴閭人,其他人殺的人到不算多,但成群成群奇形怪狀的死人卻是看的有些麻木了。

    十幾個人,躲在山丘後麵,探頭探腦的往外張望著。

    沒過多少時候,李破貼著地聽了聽,揮手讓大家噤聲。

    馬蹄聲,人很多。

    遠方出現了一些黑點,縱馬如飛間,很快就來到了近前。

    和之前幾個家夥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凶野彪悍,老遠就能察覺出他們身上那種原始粗獷的氣息。

    他們沒有什麼隊形,分散著縱馬而過,李破眯著眼睛瞅著,大略一數,不到百人,有的人馬上還馱著一些大大小小的獵物。

    顯然,這是一個靺鞨部落出獵的獵隊,當然,他們除了獵取野味之外,還可能要獵一獵人,高句麗人就是他們的目標。

    不過李破不知道的是,確實是些靺鞨部部眾,而這些靺鞨諸部野人,會深入到這麼遠的地方,卻還要說是拜隋軍所賜。

    一個是在這一年的秋冬之際,

高句麗人因為要和隋人作戰,所以收縮了防禦範圍,才讓他們長驅直入,出現在了離大江不遠的腹心之地。

    二來呢,因為隋軍一路掃蕩。高句麗人的聚居地,都遭到了嚴重的破壞,這些野人找不到合適的獵物,這才越走越遠。

    三來呢。這些家夥屬於黑山部族,靺鞨諸部中比較強大的一部。

    他們不怕突厥人,更不怕高麗人。

    對於這些還處於蒙昧狀態的原始部落來說,凶猛的野獸和人,並沒有什麼區別。除了自己部落當中的人,其他任何生靈,都是他們的獵物。

    而秋冬之際,也正是他們最為活躍的時候。

    望著數十騎絕塵而去,李破微微鬆了口氣,之後又有點擔心,派出去的兩個人,也不知能不能活著回去。

    嗯,就算追不上馬,他們也應該聰明點。先躲起來,不然的話,恐怕性命堪憂啊。

    至於後麵的大隊人馬,那就不用太過操心了。

    一千多人的隋軍,可不是百十騎兵能破得了的。

    騎射?算了吧,你真當這是蒙古軍碰上了宋軍呢?

    隋軍的野蠻和彪悍,可非是這些白山黑水間的野人能夠比得了的,如果不是皇帝和將軍們接連腦子抽風,這一趟下來,百萬大軍得把高句麗人滅的渣都不剩多少才對。

    不過。還沒等李破這口氣鬆下來,過去的靺鞨人吼叫著調轉了馬頭,又轉了回來。

    得,鼻子還挺靈。能當狗來用了。

    不過也沒辦法,倉促之間,留下了太多的痕跡,換了是他,也能發現的了。

    而且,越是這樣處於原始生活狀態的人們。越能保持住野獸般的本能,追蹤的本事便是其中之一。

    果然,數十騎來到方才遭遇戰發生的地方,立時便紛紛勒住戰馬,有人翻身下馬,趴在地上一陣扒拉。

    然後望了望四周,立馬指向小丘方向嚷嚷了起來。

    李破隨即縮回頭,沉聲吩咐著,“都別動,準備弓箭,聽我命令。”

    數十人,縱馬就向小丘圍了過來,粗野的吼叫聲,此起彼伏。

    小丘不算太高,但也不是光禿禿,原始狀態的遼東,和後來完全的兩個模樣。

    小丘上草木比較茂盛,還坑坑窪窪的,防守的覺著很難受,進攻的隻會更別扭。

    還好,他們沒有愚蠢到騎著馬來爬坡,不然的話,一個個可就都成活靶子了。

    一個粗壯高大的家夥,明顯是首領。

    就像隋人的富戶,總喜歡穿顏色比較鮮豔的衣服一樣,他穿的也比別人花哨的多。

    身上都是獸皮製成的衣物,外麵還套了件披風,嗯,勉強算是披風吧,就是將大大小小的皮子縫起來的東西,而他的頭上,還比別人多了一頂帽子。

    他大聲吼叫著,讓人都下了馬,指了指小丘。

    立即,便有幾個人脫隊而出,向小丘頂上爬了上來。

    李破探頭看了看,行,還知道派點人上來看看,沒一窩蜂的跑過來,很有些頭腦嘛。

    不過,顯然受到過文明熏陶的人,更加的狡詐。

    “其他人都別動,嚴三郎,左邊上來的歸你,右邊的歸我了。”

    嚴閭人很興奮的抽出刀子,站起來就走了。

    尼瑪,李破暗自咒罵了一聲,自己隻能伏低身子,像狗一樣爬去右邊兒。

    不出他所料,下麵一陣嚎叫,顯然發現了大大方方露頭出來的家夥,頓時便有弓箭飛了上來。

    可以說,平常的弓箭,對於嚴三郎這個神奇的家夥,已經構不成什麼威脅了。

    隻是彎腰側身,就都閃了過去。

    這明顯是天賦光環加身,其他人要是想學一學,那肯定就是上趕著找死的行為了。

    幾個野人大呼小叫,在下麵同伴的鼓勵或者是嘲笑下,放棄了徒勞無功的弓箭,抽出同樣粗糙的彎刀,打算上來肉搏了。

    李破終於在右邊冒頭,連連張弓,頓時,弓弦震動聲,箭矢入肉的聲音,一連串的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

    上來五個人,被他射死一對半,一個家夥肩頭中箭,直接滾下了斜坡。

    剩下一個,嘰哩哇啦的叫喊著,勇猛的衝了上來。

    得,老嚴還沒開張呢,放他一馬吧。

    嚴三郎比較憤怒,這明顯是欺負人嘛,本想顯顯自家手段,卻全讓那個狡猾的小子給毀了。

    還好,還好,還剩下一個活蹦亂跳的。

    看著呲牙咧嘴,手腳並用爬上來的野人,嚴三郎慢慢卻是覺著興味索然。

    把刀往地上一支,等人爬到他麵前,剛要舉起彎刀,嚴閭人舉刀便刺。

    旁觀的人也許看不出多少奧妙,隻有他的敵人,才會明白這一刺之下,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的那種可怕的感覺。

    一刀封喉,簡單的就像敵人將咽喉送到了他的刀尖上一樣。

    李破咋了咋嘴巴,有些豔羨,背後卻又有些發涼,這樣的人要是多出一些來,旁人也就都不用活了。

    李春啊李春,大哥可是給你撿了個好老師回來,成不成才就看你自己的了,當然,這樣的手藝過後也得討教討教。

    若是有了如此身手,估計這天下,也就盡可去得了。

    嚴閭人還在擺姿勢,甩了甩刀鋒,收刀入鞘,一派騷包的宗師風範。

    李破這邊就粗野的多了,朝小丘下麵怒吼了一聲,狠狠錘擊了兩下胸膛。

    終於,小丘下麵的靺鞨人被刺激的發了狂,一窩蜂的衝了上來。

    估計高句麗能稱雄遼東,這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也貢獻了不少的力量。

    首領高聲吼叫著,李破等人自然聽不懂他說什麼。

    實際上,他在阻止手下的行動,因為痕跡表明,敵人很多,肯定不是隻有兩個人。

    但野人就是這樣,當他們憤怒起來的時候,連首領的話,都不聽了,誰來了也熄滅不了他們複仇的怒火。

    李破對付這些野蠻人,還是很有心得的。

    “張弓,張弓。”

    “射,射。”

    這群白癡……

    十幾個人張弓而射,隻射倒了五六個,而且將人放的太近了些,這隻能說是指揮經驗不足,外加地形所限,所造成的失誤了。

    失誤的結果就是,箭矢往來中,雙方都有人慘叫倒地。

    而靺鞨人粗苯的箭矢,在如此近的距離中,也發揮出了可怕的威力,粗長的箭矢,射中人體,立即就是洞穿而過,留下老大一個傷口。

    這邊有三個,當即就是兩死一傷,傷的一個,在這缺醫少藥的遼東,幾乎就等於是死亡。

    不過,李破等人還是占據了地利的優勢,弓箭也比對方精良的多,稍一僵持,暴露在斜坡上的靺鞨人就開始吃虧了。

    不斷有人被山丘之上的人射中,翻滾下山坡,並將後麵的人砸的東倒西歪。

    惡性循環之下,傷亡馬上就劇增了起來。

    沒有經過軍事訓練的他們,在勇敢和怯懦中猶疑不決,然後,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很多家夥迅速失去了勇氣,調頭往坡下跑去。

    但有的,卻還在往坡上猛衝。

    亂糟糟的遭遇戰,短促而又頗為激烈。

    二三十具屍體,永遠的留在了斜坡之上,其餘的靺鞨人,在首領的嚎叫聲中,退下了斜坡。

    慘痛的傷亡,讓首領暴跳如雷。

    也終於讓其他靺鞨人清醒的意識到,他們好像碰到比較難對付的那些肉人了。

    是的,他們稱呼高麗人為肉人,餓的時候,完全可以放心下肚的生物。

    肉人也被他們簡單的分為了兩種,一種是好對付的,一種不好對付,就像他們分辨山林中的野獸一樣。

    於是,首領的威信重新就又回來了,按照這個比較聰明的家夥的命令,野人們開始分兵了……

    他比隋帝楊廣,可高明了不止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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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6 10:35:40

第一百四十七章戲耍

李破這一隊,說是十幾個人,其實也就十二個。

    多出來的是他這個領頭的和嚴閭人,其餘正好兩伍。

    如今傷了兩個,死了一對兒,還有八人,算數題李破還是在行的,對麵少了四分之一強,自己這邊直接少了三分之一。

    太吃虧了,當然,算數不能這麼用,比如說隋軍的百萬大軍,少了三十多萬人,還能剩下七十多萬人呢,高句麗少上十萬人,那可就算是痛入骨髓了。

    就像現在,靺鞨人幾十人,四麵環攻,一下就讓李破感覺到了凶險。

    一到這樣的時候,李破的腦子轉的可就比平時快的多了。

    盯著斜坡下的野人散開,看著他們分成三隊,分的還挺均勻,都是二十多個一隊,挺公平的,這個首領還算不錯,沒占手下的便宜。

    其他兩隊人騎上馬,跑去了小丘的側方和後麵,首領帶著一隊人留在了前麵。

    看清楚了,李破回身,便厲聲道:“有沒有膽子,跟我衝下去,宰光了這群狗崽子?”

    眾人自然沒有二話,就算沒有經曆遼東之戰,隋人的膽氣,也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更何況,他們如今還經過了遼東之戰的洗禮。

    李破隨即哈哈大笑,“又不是要大夥兒去赴死,不用這麼著緊,受傷的都在這�等一等,咱們隻要衝過去,搶了他們的戰馬,他們就都是咱們的盤中餐了。”

    這顯然不是什麼兵法,

而是作戰經驗帶來的效果。

    等待不了多久,靺鞨人在三麵互相喊著話,比較同步的爬到了斜坡的中間。

    根本不管其他方向,就是在正麵,又是一陣對射,這一次。因為距離合適,一陣對射的結果就是,正麵又射翻了七八個。

    這邊也又有一人中箭倒地。

    隋軍在遼東,流淌的鮮血已經夠多了。但顯然,還要繼續流淌下去。

    不過,像程知節,羅三這樣的名人,顯然有光環加身。連皮都沒被蹭破一點,黃友就沒這麼幸運,一支箭矢擦過了他的腦袋,弄掉了他老大塊頭皮。

    眼瞅著靺鞨人衝的越來越近,李破沒再猶豫什麼,拋了弓箭,抽出腰刀,大吼了一聲,“跟我來。”

    率先迎著射過來的箭矢,領著剩下的六個人便衝了下去。

    實際上。這個時候,越來越大的傷亡,已經讓野人膽寒不已。

    不用把他們估計的過高,他們確實像野獸一樣生活在這蠻荒之地,也有著文明種族,往往不能具備的野性和悍勇。

    但處於原始狀態的他們,同樣不具備文明種族訓練出來的軍人,那種特有的勇氣和榮耀感。

    大隋和突厥為何如此強大,就因為他們有著很多很多,勇猛善戰。而又追求榮耀的軍人。

    野蠻也許能戰勝文明,但絕對不會是現在。

    李破選的時機也非常不錯,很多野人正拋下弓箭,抽出彎刀。準備猛衝一段距離,進入肉搏狀態。

    當然,有彎刀的是少數人,多數野人手�拿出來的,是粗大的木棒,上麵刻意的弄出了些茬子。權當狼牙棒來用了。

    居高臨下,七個人一陣風般從上麵衝了下來,和膽氣已去了一多半,卻還張牙舞爪的靺鞨人撞在了一起。

    李破身子一矮,速度絲毫沒減的從一人身邊衝過,身後的人捂著腰間,痛苦的嘶嚎了起來,一瞬間,李破已經一刀在他肚皮上豁開了老長一個口子。

    程知節根本沒用刀,就蠻橫的將一個家夥撞飛了出去。

    羅三則仗著蠻力,一刀下去,直接斬落了靺鞨人的彎刀,順勢從肩膀到腰間,將一個人整個劈了開來。

    幾乎是一個照麵,隋人便將自己最為凶狠的一麵,展露的淋漓盡致了。

    但要說起殺人的本事,嚴閭人是活祖宗級別的,就看他扭著別扭的步子,但一點不比別人慢的衝了下來,所過之處,靺鞨人不是被他斬開了喉嚨,便是被他一下刺入了身體的某個地方。

    不過還是李破衝的最快,所以,他也就對上了靺鞨人的首領。

    這是個高大粗壯,卻有著聰明的頭腦的家夥。

    但此時,李破已經收不住腳了,眼見著對方舉起那把非常厚實寬大的彎刀,斜著劈向自己。

    估計這一下要是砍上了,他不會比羅三的對手強上多少,一刀兩半都有可能。

    李破猛的腳下用力,又加速了一下,在其彎刀斬下之前,像嚴閭人那樣,挺起環首刀,撞入了敵人的懷�。

    兩個領頭的,直接摔成了一堆,翻滾著,從小丘滾了下去。

    這速度就更快了,直接滾到了小丘下麵,李破頭暈腦脹的爬起來,身上這個疼啊,腦袋也破了,臉上也火辣辣的,胳膊腿都在抗議著他過於粗暴的行為。

    晃晃悠悠的走了兩步,腳下不對,才發覺走反了,這是往上坡去的。

    畫著圈,再往回走,卻被一下絆了個跟頭,低頭一看,才發覺,和自己一起摔下來的家夥,已經掛掉了。

    直接被環首刀穿了個透心涼。

    李破呲開牙,嗬嗬了幾聲,也不知是在笑還是在哭,一直晃著腦袋,過去努力把刀子拔出來。

    歪歪斜斜的走向靺鞨人拴在下麵的馬群,心�還在念叨,這群白癡,聰明也聰明不到哪兒去,就不知留個看馬的?要不然,老子這條小命哪�還能在了?活該死在老子手�。

    越走越穩當,在頭上摸了摸,一把的血,李破直想破口大罵,這罪受的,回去得吃什麼才能補回來?

    眼睛一掃,找到一匹看上去大一些,健壯一些的馬,直接翻身上了馬背。

    這下算是踏實了,雖然坐下的戰馬有點不老實,但李破隻夾緊馬腹,狠狠一帶韁繩,就讓它乖乖轉了兩圈。

    這個時候,這個不稱職的家夥,才抬頭望向上麵,不用說了,六個人回來了三對兒,在肉搏當中,隋軍完勝。

    李破一邊用刀子比劃著,一邊大聲吼了起來,“三個人趕著這群,三個人去那邊,搶馬,快快快。”

    聲音還在,他已經騎馬竄出了老大一段距離出去。

    繞到小丘西邊兒,果然如他所料,有的靺鞨人還在往上爬,有的卻是橫著爬了過去,準備支援正麵去了。

    那還有什麼客氣的,李破隻過縱馬過去,翻身下馬,接連斬開拴馬的生活,然後呼嚕嚕的發生怪聲,將馬群趕了起來。

    馬邑的專業馬夫,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等上麵的人怒吼著,反身衝下來,他早已趕著馬群跑去了南邊兒。

    百多匹戰馬,奔跑在遼東的土地上,卻是差點把李破累成狗。

    別看這些人都是從馬邑馬場出來的,也都算能騎善射,但這�卻是沒一個會放牧的,李破隻能繞著圈的跑,才算保證了馬群的完整。

    後麵的靺鞨人,估計是被氣的七竅生煙,邁著羅圈腿就追了上來。

    不過走不了多遠,李碧帶著人已經趕了上來。

    看見馬群,還以為是敵人,若非馬上多數都沒人,不定一次齊射,就能落在李破幾個人腦袋上。

    倒黴的靺鞨人,迎頭紮進了鬼門關。

    有了戰馬的馬邑隋軍,立馬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雖說這些戰馬,還需要養上一段日子,才能和新主人配合默契。

    但此時,由兩條腿變成四條腿的他們,縱馬飛馳,愣是看不出多少生澀的感覺。

    直接上去,將驚駭欲絕,轉身逃走的靺鞨人一一砍倒在地。

    這屬於突如其來的遭遇戰,和當初在靈丘道上那場廝殺差不多,持續的時間都不長,規模也不大。

    但還是顯示出了李破優秀的戰場直覺,雖然臨陣指揮上還有待提高,不過到了此時,馬邑隋軍,乃至於後來加入的隋軍將士,對他的領兵才幹,都不會有任何的質疑了。

    若說之前,靈丘道上一戰,還有著些運氣的成分在�麵的話。

    那麼這一次,他戲耍的遼東野人團團轉的本事,還真就不是什麼人都能擁有的。

    不過,他欠缺的地方也很明顯。

    他沒跟突厥人,或者是吐穀渾諸部,甚或是南蠻等比較強大的部族見過陣仗,那麼他在軍中的資曆,就會一直欠缺下去。

    要知道,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從晉末以來,反開府儀同三司者,除了那些家世非常顯赫的人物之外,其餘皆是在和以上幾個部族的戰爭中起的家。

    以外,例如剿匪,平叛諸般戰事,軍功相比之下,都要遜色許多。

    當然,這說的就有點遠了,如今的李破,別說開府了,想要晉升入品將軍,都得下上一番死力氣呢,就更別說其他什麼了。

    一千多人在山丘下停了下來,有步卒,有騎兵,看上去軍威頗壯,如果不是大家模樣都淒慘狼狽了些的話,會更威風一些。

    不出意料的,留在山丘上的兩個傷兵,已經死了一個,另外一個也隻剩下一口氣兒了。

    不到晚上,另外一個也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兒。

    其中有兩個姓史,都是史大史二的同族,但在這樣一個情形之下,卻沒人會把屍體帶回家鄉,更不會點火焚燒,隻能就地掩埋了事。

    這就是戰爭,殘酷而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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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6 10:36:29

第一百四十八章心腹

這是遼東之戰開始之後,馬邑隋軍最為“慘重”的一次傷亡了。

    加上在高句麗腹地,“走丟”的兩個,有兩個人上了陣亡名單,大家的心情非常的“低落”,於是決定,就地紮營,吃頓飽飯再說。

    李破腦袋上撞了一下,到是沒有撞成腦震蕩,但血是流了不少。

    李碧很是關心心腹的死活,要親自動手給李破包紮一下,卻被李破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軍中主事的就他們兩個,太紮眼了,湊到一起商量一下別的事還成,這樣可不行,這些軍漢們,給點顏色就能開染房,稍一不慎,兩個人中的一個就得被人看成笑話。

    但好人做不得,那女人一怒之下,又給了他一腳。

    這到是無所謂,隻有惱羞成怒的人才會動拳腳,咱不生氣。

    不過,他還有事跟李碧商量呢。

    讓手最靈巧的陳三把頭上的傷口弄了一下,也別提什麼包紮了,就大家夥兒身上穿的這些零零碎碎,要是給他包上,不定就能要了他的命呢。

    不大會兒功夫,李破就又湊到了李碧身邊。

    李碧顯是餘怒未消,到也不怪她小氣,她這人傲慢慣了,獻殷勤被人拒絕的次數屈指可數,肯定是氣的不輕。

    李破不管這些,坐下直接便道:“軍曹,天氣冷了,您可得多穿點衣服。”

    一句話,

聽的李碧身上直接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廝莫不是被撞的傻了?

    隨即又想,不對啊,方才還挺氣人的呢,這是要賠禮怎麼的?

    不過,李碧還是感覺到臉上有點發燙,幸虧天色暗。當然,還有臉上一層泥垢護著,誰也看不出來。

    隻是李碧身上哪哪兒都有些不對勁兒了。

    於是便悄悄挪著身子,想離抽風的這廝遠點。

    李破變戲法般。從身後拽出件物什來,往前遞著,“從那個靺鞨人首領身上剝下來的,挺好的東西,穿著也暖和。送您了啊。”

    李碧可是一點也不傻,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尤其是這人,無事獻殷勤,肯定非奸即盜。

    於是,不客氣的一把將東西拽了過來。

    她可比李破識貨多了,隻是順手摸了摸,就知道這東西雖然做工不值一提,但卻是正經的好皮毛,毛皮厚實而又光滑。這表明耐磨而且保暖。

    “說吧,又什麼事兒?”

    不過眼珠兒一轉,就轉了話風,“嗯,讓我猜猜,你不會是想出去做強盜吧?”

    呀,李破驚訝的揚了揚腦袋,這女人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了?

    不過對方話�的貶低之意讓他很是不滿意,立馬嘟囔著反駁,“瞧您說的。什麼叫做強盜啊,我也就是想著,這不是有馬了嗎,我不如帶人四處轉轉。給大家夥兒弄點衣物和吃的回來。”

    “還有啊,這些靺鞨人瞅著可不像高麗人的爪牙,可能是北邊的野人跑高麗人這�來擄掠來了,那您說,就隻這一隊?”

    “我呢,帶人出去轉轉。要是碰上小股的,那可就太好了,馬匹,衣服什麼的就都有了,等咱們五百人,都騎上了戰馬,現如今這遼東地麵上,又有誰是咱們的對手?”

    他現在,已經悄悄將俺這個稱呼徹底的換成了我,這在他看來,是地位的提升,而且,俺字說著,確實有點別扭。

    不過,這點小改動,也就他自己比較在意,實際上,當世的許多大人物,也會時不時自稱為俺的。

    而聽了他的話,李碧抽動了一下嘴角,這人又比她想多了一步。

    她呢,隻想派人出去,搶高麗人,這位可好,連靺鞨人都想一塊給燉了。

    顯然,人家還覺著搶靺鞨人更劃算一些。

    李碧覺著有點喪氣,她從軍以來,自認為還算果敢堅毅,思慮明晰,將來,就算不能光耀李氏門楣,卻也能做個巾幗豪傑。

    但自從遇到這扶風小子之後,卻是越來越覺得,這人啊,還真就不能比,領兵作戰,也是要看天賦的,而且世間豪傑多有,可不獨李破一個呢……

    自省了半天,同時卻又頗為欣慰,這人現在事事爭先,可要比之前強的多了,也不枉了她的一番器重。

    “你正傷著呢,就別出去瞎轉了,派出去二十人,讓他們四下打探,等有了探報,再做道理,你看如何?”

    李破自然沒有異議,心�也暗自得意,送禮這活果然古今通用,瞧瞧瞧瞧,現在多好說話?

    “還是您想的周到,就這麼辦吧。”

    不過,兩人互相潑冷水那是必備節目,不等他得意多大一會兒,那邊就又幽幽道,“若是靺鞨人大舉南下,咱們的斥候落的人家眼�,追過來,你的小命,可就有點不保準了呢。”

    啊呸呸,李破聽了,得意之情立去,什麼叫我的小命,到了那個時候,難道你的小命就能在了?

    不過他出的主意,隻要事關生死,就都不會是一拍腦門想出來的東西,都也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理由張嘴就來,“那就隻有拚命了,但這和咱們派不派人出去,沒多大幹係,若是靺鞨人大舉而來,您覺著,丟了這麼一隊人,他們會無所察覺?”

    “到時候還不是一般,要跟他們殺個你死我活?”

    “天氣越來越冷了,您那會兒扮成突厥人,去北邊了吧?那就應該知道,挨凍有多難受,咱們的衣物不夠,肯定要弄些回來,這一路上的高句麗人,早被大軍碾平了,要不然就遠遁他處,找起來可不容易。”

    “我覺著,靺鞨人到是應該就在附近。”

    “不過,一旦是大隊人馬,咱們也隻能選個地方跟他們拚了,所以,我覺著,咱們之後應該靠著山根走,您看呢?”

    李碧仔細聽著,思索了半天,道:“要是這麼走的話,那水源可就不好找了。”

    李破立馬就嘿嘿笑了,順手指了指天空,“用不了幾天了,到時咱們還能缺水?”

    有些事挺簡單,可惜你就是一時想不到,李碧隨即恍然,自尊心卻是又受到了損害,和往常一樣,哼哼了兩聲,才不情不願的答應下來。

    “好,就按你說的做吧。”

    話題告一段落,不過不一會兒,李破就思維跳躍的問了一句,“軍曹,您看我這傷也受了,人也沒少宰了,我這要是回去,是不是就能升官了?”

    半晌,沒人搭腔,李破也哼哼了兩聲,有點不滿。

    李碧憋了半天,終於輕笑了出來,要官的人她見過不少,但就是沒見過這麼要的,和討價還價的商賈一般,透著十足的小家子氣。

    越想越是可笑,一笑就停不住,聲音還越來越大。

    李破瞅了瞅四周,有點心虛,不過,隨機就被惱怒所替代,老子話還沒說完呢好伐,老子是想說,官咱不要了,隻當個雲內馬場的馬令就挺不錯的,你笑個屁啊笑。

    被笑的臉上掛不住,反而多少被激起點好勝心來,咱要是真想當官,那肯定不比別人差了,隨口怒道:“軍曹是覺著,李破當不了官?還是覺著咱軍功不夠?”

    李碧終於捂著肚子停了下來,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道著,“當然不是……你吧……你想要當個什麼官兒?”

    一下就把李破給噎住了,摸了摸受傷的腦袋,露了怯,“總要當個將軍什麼的吧?好過被人支使來支使去的,受累還不討好。”

    就這時候,還不忘刺激人呢。

    李碧反譏道:“你就這點出息?當個將軍?將軍可多了,看你這樣子,就知道想弄個最末等的。”

    不等李破說話,她便繼續道:“本來想著等出了遼東,再跟你說這事,既然現在你有心為官,那咱們就好好說說。”

    “如今吧,將軍之職,多已收歸衛府,所以,就算軍功報上去,身在外間的人,也難有將軍職銜頒下來了。”

    “但是呢,照我看來,遼東之戰慘敗如此,之後至尊除了要追究敗軍刑責之外,必要大賞全軍,以安軍心。”

    “咱們這樣的人,位置太低,肯定不在治罪之列,UU看書( www.uukanshu.com )那麼就是有功了,厚賞之下,在遼東無所事事者,不定也有賞賜,何況我等隨大軍攻伐平壤城,慘敗之後,還能全軍而返的人了。”

    “所以啊,不用著急,隻要咱們能活著回去馬邑,功勞自然少不了你我的一份,若非……就是給我授開府,也不稀奇。”

    “但現在卻不成了……馬邑上下,可能也要受些牽連,但郡尊所轄之內,有任免之便,肯定也虧待不了你,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破直接撇嘴,你說了這麼多,我要再是不明白,不成傻子了?

    不就是說,你得罪人了,咱們的功勞都沒了,但你爹還在,隻要咱們在馬邑老實的呆著,就不愁吃穿嘛。

    起的調子老高,自後卻直接砸地�了,跟你說話太費勁了。

    這人太不誠實,那會從什麼見鬼了的四方城回來,還說沒得罪人呢……哼哼,騙人到是一把好手。

    到此,人家一番心腹之言,都算喂了狗了,這廝是一點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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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6 10:37:10

第一百四十九章歇腳

靺鞨人確實是有,但大舉南下之說真是抬舉他們了。

    靺鞨諸部成為一個整體,是十分遙遠的事情。

    現在的靺鞨人,比契丹人還要鬆散的多,很大程度上,他們中間許多部落,就是被別人送了個靺鞨人的稱呼,實際上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們原來是靺鞨人中的一員。

    而屢屢到遼東擄掠圍獵的靺鞨部族,更是其中很典型的一部分,他們隸屬於各個部落,不時的為了獵場和放牧的草原相互廝殺吞並,仇恨來的比外人還要深上許多。

    不過,靺鞨人到也不是沒有大舉南下遼東過,當然,那也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會兒高句麗王覺著國勢正昌,被突厥人鼓動的腦袋一發熱,發兵攻打大隋。

    這也是高句麗人最後一次主動進攻中原帝國。

    結果就不用說了,直接在野戰中,被隋軍打的落花流水。

    文帝楊堅震怒,派兵欲伐高句麗。

    不過因為種種原因,高句麗幸運的逃過了一劫,然後便也有了遼東糞土臣的典故。

    實際上,當時不論是大隋,還是高句麗,都處於蒸蒸日上之時。

    不說大隋,隻說高句麗,對契丹和靺鞨人的征伐,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不過等高句麗人入侵大隋營州慘敗,

遼東的形勢也就迎來了一個轉折點。

    契丹人和靺鞨人的反抗也猛然激烈了起來,在高句麗人長期的壓迫下,那一次,他們找準了時機,對高句麗進行了第一次大規模的攻擊。

    雖然,被高句麗人所擊敗,但很多契丹和靺鞨部落,也都脫離了高句麗人的掌握。

    至此,高句麗的邊患。就再沒停止過。

    契丹人受到大隋和突厥的雙重壓製,還要老實一些,但靺鞨人的一些部落,就成了高句麗人最主要的一個敵人。

    他們幾乎每年。都會從高句麗西北和北方的草原以及崇山峻嶺中冒出來,對高句麗的邊地進行燒殺擄掠,嚴重的消弱了高句麗的國力。

    不過,和當年那一次到底是不一樣了,他們現在隻是出來覓食的狼群。而非狼災。

    七八天的時間,找到了兩支靺鞨人的隊伍,收獲嘛,勉勉強強,最大的好處就是,因為馬匹漸多,隋軍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大了。

    在第九天,隋軍騎兵們進行了第一次成規模的戰鬥。

    殲滅了一支上百人的靺鞨人騎隊,雖然逃走了一些,但隋軍卻虜獲了上百匹戰馬。

    馬邑隋軍。也有了不小的傷亡。

    在這種追逐來去的戰鬥中,傷亡幾乎不可避免。

    十幾個隋軍將士,又躺倒在了遼東的土地上,卻也為這支隋軍,帶來了生還的希望。

    戰馬,食物,衣服,越來越是充足。

    而遼東的第一場冬雪,在終於到來了。

    北風卷著雪花,肆虐於遼東的山林草莽之間。將一切的一切,都染成銀白。

    順便,也將遼東大地最為凶惡的一麵,展露了出來。

    一場不算大的雪。卻讓氣溫驟降。

    於是,按照李參軍所說,所有人都哆哆嗦嗦的在靴子衣服�塞滿了一種被李參軍稱之為烏拉草的東西,在遼東冰冷的天氣中,掙紮著繼續走上他們的旅程。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這個時候。隋軍的遠征,終於結束了。

    隋帝楊廣不甘心的下達了班師的命令。

    大軍上下,氣勢全消,三十餘萬大軍,葬送在了這次遠征當中,遼東城下,更是堆滿了隋軍將士的屍骨。

    百萬大軍,氣盛而來,卻徒勞無功而返。

    這個時候,隋帝楊廣也就到了需要付出代價的時候,很顯然,代價就是,將士離心,誰也不願跟著這樣一位皇帝,去白白送命了。

    無數人的血肉,無數隋軍將士和大隋民夫的冤魂,在遼東上空嘶吼。

    大隋的統治根基,在這樣一次遠征中,隨之劇烈動搖了起來。

    大廈將傾的呻吟聲,在這一刻開始響起。

    山東打亂,河北糜爛,而這,也隻是個開頭罷了。

    也許是隋帝楊廣也感覺到玩脫了,撤軍途中,便先行一步,帶著臣子們匆匆回去了東都洛陽。

    不過,付出的慘重的代價,在如何麵對如許慘敗上麵,隋帝楊廣還是和別人不同。

    他留下了大將軍吐萬緒,經營懷遠鎮。

    實際上,這個時候,第二次北征,已經被這位皇帝提得了日程之上。

    是的,不管是出於帝王的自尊心,還是有著其他的考量,他都決定,用再一次的戰爭,來弭平失敗所帶來的影響。

    他的耐心之差,由此可見一般。

    當然,不需過多的評論這位帝王的行事,因為常人是難以理解此時此刻,作為一國之君的楊廣,到底有著怎樣的心態的。

    也許,隻有他身邊的近臣明白,隻是絕對不會有人將之宣之於口,所以後來人引經據典再多,也都隻能說是猜測罷了。

    而此時此刻,一群幸存者,正跋涉在遼東的風雪之中。

    這個時候,已經進入了大業八年九月初。

    他們離遼東城已經越來越近了。

    能走到這�,他們做出了怎樣的努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一場雪落下之後,李碧卻是嚴令二百騎兵,擴大了搜索範圍,由此帶來的意外損傷,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冷漠的接受了下來。

    在這一刻,她表現出來的果斷和冷酷,可以說,是一個領兵將領最為寶貴的品質。

    這個決定,也確實讓他們的形成,變得更加順利了。

    因為他們在為嚴寒,付出了十幾條人命之後,終於找到了一處高句麗人的聚居點。

    那是一個幾百人聚居的城堡。

    高句麗人的城堡,修的非常結實,就這一千多人,在沒有攻城器械,又是在這樣一個天氣�,強攻肯定是不成了。

    這個時候,就又用得上李破了。

    此時,李碧很是覺得,帶上李破來遼東,是她這輩子最為明智的一個決定,雖然那會兒有著賭氣的原因,但結果,卻帶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不然的話,也許這許多人,也都留在大江南岸的土地上,變成一堆堆屍骨了呢。

    為了性命著想,這種苦活累活,李破也是當仁不讓。

    他隻帶了嚴閭人和陳圓,程知節三個人,都是這一千多人�最為凶惡的家夥,趁夜潛到了城堡邊兒上。

    然後就是漫長的等待了。

    直到第二日清晨,差點把幾個人凍僵了的時候,城堡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雖然隻是一道縫隙,但毫無防備的高句麗人,卻是放進了幾個惡鬼。

    也不怪他們缺乏警惕,因為大雪滿山,冰封四野的時候,是一年當中,遼東最為平靜安寧的時節。

    不再有廝殺,不再有兵患,除了城堡�的人每天出去漁獵,增加食物儲備之外,就不會再有什麼人出現了。

    當然,如果往年的話,也許還有人經過,他們這些聚居之地,本來也還充當著大隋驛站一類的職能。

    但現在嘛,隋人剛剛退去,遼東一片蕭條,就更不會有人出現了。

    不過,明顯他們想錯了,還沒等�麵的人出來,從門縫�,一下就擠進一個人來。

    滿臉胡茬,渾身腥臭,掄起手中的大斧子,橫著一撩,就豁開了幾個人的身體,獻血一下就飆了出來。

    然後,在他身後,陸續擠進幾個人來,個頂個的凶神惡煞,守卒加上成年男子,一百多個。

    但這是清晨,冬天遼東的清晨,短暫的廝殺,並不足以整個城堡的人聚集起來。

    這是比較致命的一段時間,用不了幾個呼吸,七八個準備出城的高麗人,就橫七豎八的躺倒了一地,漏了一個,這人跑的比較快,一邊歇斯底�的尖叫著,一邊向城堡內跑去。

    不過沒跑多遠,就被李破一箭射倒在地。

    “快,你們兩個,把門推開,在這�守著,你們死了,也不能讓人關上大門,知道嗎?”

    “老嚴,跟我來,殺進去。”

    兩人一左一右,直接衝進了聚居區。

    在李破看來,一起守門,是最愚蠢的決定,等敵人聚集起來,那麼他們幾個就會成為弓箭的靶子,也許不等外麵的人衝進來,幾個人就都作古了。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所以,衝進聚居區,看似危險,卻能最大程度造成混亂。

    等到隋軍騎兵裹著風雪衝進大門的時候,嚴閭人已經從聚居區�殺了個來回,隨後李破也鑽了出來。

    這個時候,城堡�望樓上的高句麗人,喊破了嗓子,也沒能讓�麵的人衝出來,被驚動的高句麗人,衣衫不整的出門觀望的時候,不少都被李破和嚴三郎直接砍倒在地。

    剩下的人,都去追兩個殺人凶手了。

    隨後的事情,也就簡單了,衝進城堡的騎兵,迅速瓦解了高句麗人抵抗,隨之到來的步卒,快速的湧進了城堡之中。

    占據了城堡的隋軍,終於可以喘口氣兒了,而更多的好處,還在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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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6 10:37:50

第一百五十章契丹

一路風雪,這一部隋軍,再沒扔下過一個人。
  
  他們幾乎是用高句麗人的命,促成了這一個,在冬天�幾乎橫穿遼東大地的壯舉。
  
  在捉到的,會說點冇漢話的高句麗人的帶領下,一個個的高句麗定居之處,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他們的心腸,被遼東的天氣,凍的硬如鋼鐵,為了不泄露行蹤,被前麵的定居點事先察覺,當他們離開的時候,所有的定居點,都變得死氣沉沉。
  
  所以,他們走的路也注定不會是直線了,曲曲折折,當他們來到遼水岸邊的時候,遼東城其實已經在他們的南邊很遠的地方了。
  
  這次也不用再搭建什麼浮橋,踩著冇厚冇厚的冰層,他們便渡過了遼水。
  
  實際上,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進入了屬於契丹諸部的草原。
  
  隊伍一路不停,向西而去。
  
  而懷遠鎮,燕郡,卻都在東南方向。
  
  因為李碧和李破已經商量好,不去懷遠鎮了。
  
  因為應該有人活著回去了,這個不用懷疑,除了衛文升部,騎著戰馬的將領們,隻要狠狠心,就能得到衛文升部的接應。
  
  像那些領兵的大將軍,不管他們自己願不願意,到了緊急關頭,他們身邊的衛士們也會先把他們送離險地。
  
  他們一旦回去,會說些什麼呢,這個可真沒準兒,還是不要去自尋煩惱了,別要一進懷遠鎮,莫名其妙被捉起來砍了腦袋才好。
  
  再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則是進了懷遠鎮,很可能就被留下了。
  
  這一點李碧,李破都很清楚,以己度人,不管現在懷遠缺不缺人,領兵的將軍,都不會放輕易放他們離開。
  
  除非有另外的軍令到達懷遠,不然的話,他們也就會被留在懷遠,成為守軍中的一員了。
  
  另外,就算他們最終離開,經懷遠,燕郡,到渝關,再進入河北,圈子繞的太大,那明顯是大軍行進才會選擇的道路。
  
  他們人少,完全可以少走多一半的路程,因為他們的目的地,

是馬邑。
  
  當然,這也是兩個家夥都有點做賊心虛。
  
  李碧想的是,得罪了皇帝,一入懷遠,身不由己之下,不定又會發生什麼。
  
  李破想的則是第二次北征在即,去懷遠完全是在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兩人這次算是有誌一同,決定向東進入契丹諸部,奚部的草原,去飛狐口。
  
  這一路,可也不近,而且還是寒冬季節。
  
  如果換了旁人,進入懷遠鎮,那就是唯一的選擇,在那�能夠獲得糧草,找到休息的地方,一路上也都是隋地等等等等。
  
  但這兩位,磕都沒打一個,就決定了率軍西進,寧肯在風雪中跋涉,去和契丹人,奚部人打交道,也不願直接回隋地了。
  
  其實,這也正是隋帝楊廣率軍第一次北征高句麗所造成的後果,最為直接的證明。
  
  他們沒跟手下人等商量,這個時候,為了能一冇路回去馬邑,不會節外生枝,他們也不會在此時放任何人離開。
  
  實際上,也沒人願意離開隊伍。
  
  這支隊伍,從死人堆�爬出來,跋涉千�,一路走出遼東,患難與共之下,早已漸漸結成一個非常牢固的整體,此時,就算放河北人和山東人南歸,他們也是不願意的。
  
  因為他們沒有看見懷遠鎮的影子,眼前隻有無盡的冰雪,他們根本不敢離開大隊人馬,獨自前行。
  
  他們會下意識的,將自己的命運交給那兩位,帶著自己等人走出遼東的人的手中。
  
  山巒隱隱,但開闊的草原,漸漸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當然,夏天�滿目翠綠的青草是不會看到了,一切的一切,都埋在了冇厚冇厚的雪層下麵。
  
  不用怎麼費勁兒,李破就帶人找到了一個不大的契丹人部落。
  
  在草原上生活了五年,他對草原人的習冇性已經把握的非常清楚了,這也正是他敢建議西來草原的底氣所在。
  
  這支隋軍,受到了部落中契丹人的熱情款待。
  
  這些比較靠南的契丹人部落,都是大隋的附屬部落,受到大隋的庇護,如果是東北方向的那些契丹人同族,可就不一定了。
  
  不過,一千多人的隊伍,明顯超出了這個部落的接待能力。
  
  而且,契丹人做出來的食物,及其難吃,將牛羊肉都給浪費了,八分熟,五分熟的牛羊肉,吃的人直犯惡心,酒就更不用提了。
  
  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讓隋軍有個溫暖的帳篷,呆上一晚而已。
  
  而帳篷�,都塞滿了人,要不是隋軍上下都太累了,估計誰也不願意進入這樣的地方睡上一覺才對。
  
  於是,在這�歇了一晚,留下五匹戰馬,在一個會說冇漢話的契丹牧民帶領之下,他們往這個部落的主部而去。
  
  這一走,就是兩天,李破覺得,一輩子也不想看到雪了的時候,一個不小的部落終於出現在了他們視線之內。
  
  據向導說,這個部落的主人,是契丹八部之一,日連部首的後裔,身冇份很是尊貴,今年還曾派兵,去跟隨大隋皇帝打架,現在去了的人都也回來了。
  
  李破可不知道契丹八都不八部的,聽的有如天書,很快,他就跟契丹人向導,學起了契丹話,而且樂此不疲。
  
  李碧比李破強的多了,她鄙夷的告訴李破,這些契丹人和他們遇到的靺鞨人沒什麼區別。
  
  所謂的契丹八部,也在百年前,就被北齊打沒了,契丹八部的後裔?哼,契丹各部首領都這麼說,和冇漢人的諸侯一樣,都是想表明自己的血脈如何高貴而已。
  
  而且,幾年前,據說契丹人還曾組成聯軍,趁著先帝駕崩的時候,攻打營州,受到了邊關將士的痛擊。
  
  這些附屬於大隋的部族,大多由此而來。
  
  你學他們說話,不但無用,一旦被人知曉,還會遭人鄙 薄冇,對你可沒任何好處。
  
  李破一聽,別的都當了耳邊風,隻有那句幾年前,才跟隋人見過陣仗的話,卻是讓他一下警惕了起來。
  
  雖說草原部族,侍奉強者,一直是他們的生存之道,沒什麼稀奇。
  
  但草原人的俗語還說,既然流了血,那麼一定就會有仇恨生成呢,草原上的家夥們,交朋友快,翻臉可是更快。
  
  他娘的,不會剛離虎穴,就又進了狼窩吧?
  
  隨即,李破就找來了旅帥,吩咐他們警醒些,吃的喝的不要同時下嘴,人要一直聚在一起,睡覺的時候,也要睜開一隻眼睛雲雲,很是在隋軍當中製造了點緊張氣氛。
  
  這個擁有著數千人口(加上附屬部落在內)的部落貴族們,顯然是想交朋友的那種,在得到消息之後,他們很快就出了聚居所在,騎著馬迎接了到來的隋軍將士。
  
  隋軍的到來,也為這個七八百人的部落,注入了無窮的活力。
  
  外來人比部落中的人要多,而且全是成年冇漢子,其實也讓這個部落的主人們,感到了些恐懼。
  
  看著這些比他們還要肮髒,粗糙,卻各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氣息的隋人軍卒,最勇敢的契丹勇士,也選擇先送上美酒和食物,而非上去引起口角或爭鬥。
  
  部落首領叫土厲古,他和他的兒子們以及親戚們,款待了所有的隋軍將領。
  
  語言不通,沒法好好交流,隻能不停的喝酒。
  
  雖然,這冇�人比之前的部落多,但酒卻沒什麼長進,不過,人家受到了大隋皇帝的賞賜,有幽州和燕郡美酒在呢。
  
  首領肉疼的拿出了兩壇,算是給足了麵子,並自豪的在客人麵前吹噓著這酒有多珍貴,大隋皇帝有多慷慨。
  
  酒是不錯,但從李碧往下,所有的隋軍旅帥們,都覺著喝著不對味兒。
  
  契丹人受到了皇帝的賞賜,施施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鄉,而他們呢,卻還在掙紮於生死之間,皇帝估計連想都不會想到他們一下。
  
  因為他們渡過遼水,就沒看見一個人,等在那�,迎接他們的回歸,UU看書( www.uukanshu.com)也許,他們現在都上了陣亡名錄了吧?
  
  但三十多萬人啊,他們真能在三十多萬人中間,找到一個位置?
  
  在這一刻,喝下去的美酒就變得毫無滋味可言了。
  
  不過,李破也是白擔心了,沒什麼危險,契丹人顯然忘記了幾年之前,流下的鮮血,他們很快適應了在大隋庇護下的生活,並覺得很滿意。
  
  他們現在可以去南邊,跟隋人交易,這是他們北邊的同族,不可能享有的優勢,也讓他們的部落,漸漸富足了起來。
  
  契丹貴族們問起了這支隋軍的經曆,問他們從哪�來,到哪�去。
  
  雖然翻譯過來,有點詞不達意,但李碧還是鄭重的回答了一遍,嗯,雖然其中有些誇大的地方,但還算屬實……
  
  於是,契丹貴族們開始憤怒的譴責高麗人,順便,對這些死�逃生,一路殺回來的隋人,獻上了最真誠的慰問和尊敬之意。
  
  於是,這支隋軍也有了契丹名字,烏爾海,從鮮血和屍骸中走出來的武士。
  
  由此,烏爾海人的傳說,在契丹人中間,竟然流傳了很久。
  
  直到唐末,還有人自稱為烏爾海人的後裔,在為大唐征戰不休。
  
  不過,他們身上,也許真還流著隋人的血液,因為按照契丹人的風俗,是有妻客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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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7 22:38:38

第一百五十一章聚散
在契丹人盛情邀請下,隋軍在部落中呆了六天。

    不能再多了,對於隋軍和契丹人,都是如此。

    契丹人的貴族,直言不諱的告訴李碧,他們很想留客人一直呆到春天,但部落中的食物,不允許他們這麼做,如果客人往西北走,去到強大的阿克蘭部,應該會得到更加令人滿意的款待。

    而李碧也沒想在這�多呆,因為手下們,正在和契丹人的女人勾勾搭搭,再這麼下去,很可能有人會很樂意留在契丹人這�,等待春天的到來。

    尤其讓她憤怒的是兩件事,一件事是,有女人晚上的時候,竟然鑽進了李破那小子的帳篷,要不是她去跟李破商量事情。

    說不定,那小子就和人成其好事了呢。

    這種憤怒,毫無來由,卻又如此的強烈,出身大族的她,不可能不明白,這是源自於女人的嫉妒心。

    正因為明白這一點,於是也就更讓她感到難堪和惱恨。

    沒享受到豔福,卻被李碧迎頭澆了一盆涼水的李破,道德底線瞬間被拔高了許多,非常嚴肅的聲明。

    自己不是好色之徒,對契丹人黑乎乎的女人也不敢興趣,才算稍稍熄滅了李碧的怒火。

    當然,這家夥向來口是心非,被他掛在嘴上的原因,永遠都是表象,他心�想的是,這一路走下來,苦頭吃的可著實不小。

    以他現在的年齡,

還是身體狀況,都不允許他放縱,他要加緊的儲存體力,去抵抗前麵路程中的嚴寒和勞苦。

    一旦他病倒了。他並不認為自己會比之前那些家夥強上什麼,說不定,一條小命也就沒了。

    所以,飽暖思這事。還是不要做為好,實際上,他的自製力,要比李碧以為的要強的多的多。

    如果說這件事,讓李碧頗為惱火的話。那麼,另外一件事,就是讓她暴怒了。

    契丹人的首領土厲古,想要娶她為妻。

    這也不稀奇,契丹人喜歡強壯的女人,如果她的身份再高貴一些的話,就更好了。

    而李碧明顯符合這樣的特征,強悍之處,更是遠超契丹人的期許之外。

    當契丹首領表露出自己的意思的時候,得到的回答可想而知。

    契丹首領覺得受到了侮辱。態度一下冷淡了下來,其實,他想不到的是,強忍著怒火回去的李碧,給李破下的軍令是,馬上帶人,給我屠了這個部落。

    李破強忍著笑,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安撫住了這個又要發瘋的女人。

    這�不是高句麗,也沒有必要跟契丹人一般見識。一路殺過去,又要多添多少人命?完全沒有任何的必要。

    於是,隋軍在第六天,便離開了這個部落。走進了草原的寒風當中。

    ………………………………………………

    大業八年十一月,在河北西北方向,冰雪覆蓋的崇山峻嶺中,一支隊伍迤邐走了出來。

    他們行進的非常緩慢,隊伍也拉的老長,人馬都噴吐著白氣。在雪中艱難的跋涉前行。

    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見到他們,如果沒看到他們手上的武器的話,一定會以為他們是草原部族來人,不會有任何人能認出他們隋軍的身份。

    因為他們身上都裹著厚厚的皮袍子,用布巾,或者是皮子,將麵孔蒙的嚴嚴實實,完全就是一副塞外胡人的模樣。

    “前麵就是飛狐口,俺隻能帶你們走到這�了。”

    壯實的奚部向導,操著頗為怪異的漢話,指著前方說著。

    李破望著不遠處黑風口那熟悉的地貌,眼睛眯了眯,算是笑了,終於走到這�了,一年多的時間,真真彷如隔世一般。

    對向導抱了抱拳,“多謝多謝。”

    隨即掏了掏身上,卻是掏出一把匕首來,不過掂量了一下,又揣回了懷�,這東西是李碧那女人的,不I定什麼時候問起來,就又有麻煩了。

    於是有點心疼的解下腰刀,往前一遞,道:“咱們是朋友,廢話不用多說,這把刀就算是報答了,將來你帶著這把刀,到馬邑來找我李破,不管什麼事,我都會為朋友做到的。”

    向導歡喜的接過這不錯的禮物,還抽出來看了看,隨後狠狠捶了捶胸膛,“朋友不管走到哪�,都不算遠,俺一定會來看你的。”

    奚部向導領著兩個族人走了,隊伍也在黑風口外停了下來。

    幾個旅帥,很快就被召集到了一起。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到了這�,往東去,就是上古,往西過靈丘道,便是雁門治下,都是大隋地界,幾位是想跟咱們回馬邑,還是自有去處?”

    馬邑隋軍的幾個旅帥就不用說了,這話完全是說給其他幾個人聽的。

    沒怎麼琢磨,河北人陳圓就捶了捶胸膛道:“俺跟將軍走。”

    其他兩個,也是將軍,這一路上都在幹旅帥的事兒,兩人隻是稍稍對視了一眼,立即齊齊捶著胸膛道:“若將軍不棄,我等願隨將軍左右,為將軍效力。”

    是的,沒人願意回去了。

    家中若有妻兒老小,就更不能回去了,他們沒有李碧那樣的眼光,隻知道,此戰大敗而回,僥幸生還,很是不易。

    若是回去各自郡縣,讓人知道他們還活著,後果極難預料。

    在遼東沒死成,回去卻被人砍了腦袋,那得多冤啊。

    李碧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好,一路之上,咱們同甘共苦,回去馬邑,定不叫你們失望就是。”

    “傳令下去,就地宿營,明天咱們進飛狐口,回家去。”

    一千五百多人,找了個背風之處,安頓了下來。

    讓李破沒想到的是,幾個旅帥沒走,自己的身邊的人卻要走了。

    當晚,程知節帶著羅三和十幾個山東人來到李破麵前,有點不好開口,卻不得不開口的樣子,跟李破說著,“參軍,俺們想回家去看看,過後再回馬邑,您看成嗎?”

    回個屁的馬邑,李破當即就明白了過來。

    這人也許是真想家了,也許呢,是從軍之後的經曆,讓他很不滿意,或者呢,一直跟在他的身邊,與當初他的雄心壯誌相差太遠,接受不了。

    反正吧,不管是什麼原因,這位都想離開了。

    看了看程大胡子,再瞅瞅那十幾個人,這就是他最不喜歡程知節的地方了,總要拉幫結派,說好聽的,那叫好交朋友,也說明這人有著獨屬於他的人格魅力。

    但說不好聽的,那就叫結黨營私,要不然找那麼多人在身邊幹嘛?

    李破暗自撇了撇嘴,這大冷天兒的,竟然還真也有人跟著瞎折騰。

    成,好聚好散嘛,到也不算什麼,他和程知節,從來不是朋友。

    不過看向羅士信,李破心�有點惋惜,忍不住問了問,“三兒,你這是也想回去了?”

    羅士信點著大腦袋,有點不舍,但還是道著,“俺也想回去瞅瞅俺哥哥和妹子了,等過些時候,再回來尋哥哥相聚。”

    李破微微點頭,心�卻在搖頭,回去山東,就算你想回來,估計也難了。

    順手拍了拍羅三的肩膀,李破扭頭對程知節道:“好吧,人各有誌,不必相強,既然你們想回去,那就走吧,不過這大雪連天的,你們這麼走純屬找死,去拿點糧食帶著,再跟你們……人人一匹馬……”

    “軍令文書什麼的,你們就不用想了,將軍那�也沒有,怎麼回去山東,隻能你們自己掂量著來,咱們生死一場,好聚好散,我這�就隻能祝各位一路順風了。”

    程知節又驚又喜,感激的抱了抱拳,又捶了捶胸膛,“參軍的恩情,老程都記在心�,將來一定重重報答。”

    李破想的是一點也沒錯,他吧,確實有點想家了,但也確實不喜歡留在李破身邊,馬邑來的這些人,加上李碧,李破,就每一個讓他服氣的人。

    至於他服氣怎樣的人,他這會兒估計自己也糊塗著呢,等他再年長些,經的事情多了,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他自己也就明白了,他程知節也不過是趨炎附勢之徒。

    他自己領頭不成的話,那麼跟著的人,官一定要高,勢力一定要大,那才是他程知節的靠山。

    所謂義氣,忠誠之類的東西,從來都沒真正放在他心上過。

    一群人騎馬走了,不過因為李破的慷慨大度,讓三個山東人留了下來,之後他們會非常慶幸,這會的明智。

    因為程知節帶著人回去家鄉,直接聚眾自保,做起了山大王的買賣,沒過多久,山東義軍被張須陀殺的屍橫遍野,凶名著於山東,程知節直接被嚇跑了,一路輾轉投了瓦崗軍。

    羅士信好一點,回山東一瞧,千�浮屠,盜匪橫行,直接投到山東討捕大使張須陀麾下效力,成了鎮壓農民起義的劊子手。

    兩個私鹽販子,再次相遇的時候,卻是隻能刀槍相見了。

    名人一個沒留住,劉武周在之前遼東城下,也沒了蹤影,李破這個穿越者穿的真是太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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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7 22:39:47

第一百五十二章歸來

“你不該放他們走的,他們一走,你又是送吃的又是送戰馬,別人見了也會心動,咱們一路帶他們千�歸來,難道是就是為了回來之後各奔東西?”

    李碧又在給李破上課,說的也不無道理。

    這一千多人,雖非百戰之士,但就算普普通通的農家小子,走這一趟下來,也能被遼東的風霜雨雪磨練出鋒芒來,何況這些人都是正經的軍人了。

    可以說,這是他們從遼東帶回來的最大一筆財富。

    按照李碧的意思,管你什麼地方來的,都要帶回馬邑去,一個也都不能少了,養上一些時候,馬邑就能多出一支勁旅來。

    當然,要是征伐高句麗之前,李碧還得掂量掂量,馬邑軍中一旦多出這許多兵卒來,會不會讓人參劾,私設部曲什麼的。

    但現在就不用擔心這個了,三十多萬大軍覆沒於遼東,朝堂上下,各大衛府,定然都是焦頭爛額。

    不過山東河北這樣的地方,就說河南,關西等處,隨之也都要補齊兵員之缺損,趁機擴軍者,也定然是比比皆是,馬邑這�又是邊塞之地,也就更是理所當然了。

    這波行情,朝廷阻不住,說不定啊,經此一戰,文帝時頒下的諸多軍製,就此崩壞也說不定呢。

    總之,李破放走了這十幾個人,接下來又陸續離開了一些,讓李碧很是心疼。

    可見,之前跟旅帥們說的那些,都是場麵話,但有誰想率部離去,

她隨後必然要勸上一勸,若還不成,那她也不介意,殺上幾個領頭的。強把人都留下來。

    這就是典型的門閥子弟的想法,也是天下動亂至今的根源之一。

    不過李破的回答也很幹脆,“咱們出來一年多了,眾人歸鄉心切。沒什麼奇怪的……”

    李碧在旁邊斜眼瞪著,顯然不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就差直說,你這廝又來胡說八道了。

    李破撇了撇嘴,換了個說法。“好吧,我想啊,山東河北可能要亂起來了,咱們走的時候,就聽了不少傳聞,到了這會兒,估計隻會更亂。”

    “這消息早晚要傳來馬邑,到時候就算成軍,也要軍心動搖,這些山東人。河北人,可都有父母兄弟呢,與其那時麻煩,不如這會就痛快的放人離開,讓他們回去看一看。”

    “有些人就不用指望了,但有些人,必然會回來馬邑,除了能讓咱們聽聽這,嘿嘿,這天下大勢之外。也能讓其他人心安,您說是不是?”

    這個回答,更為模糊,但在李碧聽來。卻真實了許多,也勉強算是可以接受的理由。

    實際上,她不知道的是,要是可能的話,李破想將那些想回家的山東人,河北人都送走。能走出遼東的人,各個都是草頭王。

    馬邑那�,隻要突厥人不來,其實是個挺安靜的地方。

    有了這些家夥,說不定天下大亂的時候,就會給馬邑帶來禍患,不如都放走,讓他們在山東河北使勁的折騰去。

    這完全不同於軍中將領的思維,李碧是理解不了的,原因也很簡單,別看在遼東走了一圈,李破也沒多少,領兵四處征戰的自覺。

    天下間幾人稱雄,幾人稱霸,在他看來,與他都沒太大的幹係,馬邑這�,有李靖在,應該能保證一方淨土才對。

    當然,用不了多少時候,他這種不思進取的心思就都沒了。

    李碧現在對李破有點言聽計從的樣子了,一路走來,她惱怒的時候,隻有李破能勸得住她,她擔憂的時候,李破幾句話,就能讓她憂慮全消,不過,當她歡喜的時候,也隻有李破,能幾句話,就讓她將好心情拋去九霄雲外。

    這樣的節奏,最終的結果,肯定也就隻剩下男男女女那點事兒了。

    李碧有著比較清醒的認識,李破呢,也不是一無所覺,隻是兩人之間,有著一道寬寬的鴻溝,想要越過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以兩人的心性,誰也不會去點破,那完全是自尋煩惱。

    軍人剛硬的心腸,幹脆果斷的行事,在他們身上體現的很清晰。

    於是,過後有人要走,李碧也沒攔著

    有的人留下了,有的人走了,李碧對軍人的心思把握的很清楚,有人帶頭,也就有人跟隨而上,最終一千四百多人的隊伍,剩下了一千出頭兒。

    一千人,踏著積雪,頂著死硬的西北風,艱難的走過了黑風洞。

    這回,再沒什麼盜匪會出現在黑風洞兩邊兒了,馬沒剩下多少,很多人重新變成了步卒,但經過一番去留的抉擇,他們團結的卻是更加緊密牢固。

    走出黑風洞,走過靈丘道,他們終於進入了雁門治下。

    沒在雁門郡有所停留,直接穿過靈丘縣,沿著�山北麓,進入馬邑郡,走不多遠,就是雲內馬場了。

    到了這�,李破也有點歸心似箭的意思了。

    沒有火車,飛機的,就是不方便,出去打了一仗,就是一年多光景,這節奏也太慢了,以後出門可得想清楚了,不然的話,回來的時候可能頭發都白了也說不定。

    報信的人回去沒半天,雲內方向,馬蹄陣陣,人影攢動,讓一千多人都虛驚了一場。

    雲內馬場這�迎出來二十多人,還趕了老大一群戰馬,這速度,這場麵,讓李破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領頭的就不用問了,不是元朗和李春又能是誰呢。

    兩個家夥都長高了不少,尤其是元朗,一年不見,不但留出了短須,身子也比李破等人離開的時候,整整大了一圈。

    吃的好,睡的香,這身板長的,看上去很是不像元老頭親生的了。

    李春的身高也竄了一截出來,看到打頭的李破,連哭帶叫的,就衝了上來。

    李破本來幸福感挺強的,沒想到這瘋丫頭直接從馬上就撲下來了。

    尼瑪,瘦的已經輕飄飄的李破,頓時被撞了個跟頭,身上這個疼啊。

    這樣強烈的感情表達方式,雖說以大隋比較開放的民風而言,不算什麼,但還是看的周圍的人,有點直了眼。

    尤其是河北山東來的,都不約而同的以為,這肯定就是李參軍的媳婦子了,嘖嘖,看這親熱勁兒,李參軍這小身板能受得了嗎?

    李破呲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直接還掛了個袋熊。

    伸手就想給這丫頭一下,但還是沒忍心,摸了摸李春的腦袋,臉上凍的梆硬的肌肉,好像也鬆弛了下來,樂嗬嗬的,頗有點為人長兄外加慈父的感覺了。

    元朗也過來相見,這一番驚喜就不用說了。

    要知道,北征損兵折將的消息,早已傳到了馬邑,隨後,李碧,李破等人的名字,差不多也就該寫到陣亡名錄上麵了。

    三十多萬大軍,全軍覆沒於高句麗腹地,可以說是天下震動,舉國皆哀。

    隋帝楊廣在東都洛陽設祭,親自為戰死將士招魂,就這,他還沒消停呢,在東都洛陽又建了個什麼觀,封了幾個道官兒,讓和尚們十分的不滿意。

    消息傳到雲內馬場,也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情,當時,馬場�的人們,從上到下就就都蒙了。

    要知道,隨軍而去的可有著好幾百都是馬場這�的人,幾乎是家家戶戶,哀聲四起。

    若非李春認定了,大哥一定能活著回來,硬是不讓元朗率人設祭,也不讓各家打什麼白幡,穿什麼孝服,不然的話,這些人的牌位現在肯定都被放到供桌上了。

    元朗見過李碧之後,過來就想給李破個大大的擁抱。

    卻被李春一把推開,鼻涕眼淚一大把的告起了刁狀,“就是他……就是他,說你們回不來了……還要……”

    這一說就沒停下來,一直到回去馬場,李破的耳根子就沒清淨下來。

    連李碧聽的都直翻白眼,最終選擇跟元朗說話去了。

    馬場一下熱鬧了起來,一千多人,不算少,但馬場的房子就是多啊,全安頓下來,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李破算是徹底放鬆了下來,他的身體,也確實有點熬不住了。

    不光是他,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一千多人,其實都是咬著牙趕路,一到了地方,立馬躺倒了一多半兒,剩下的,都是愛幹淨的人,比如說嚴閭人,就非得先洗一洗,才一頭栽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李破的待遇,自然不是嚴閭人能比的了的,不過他還不如嚴三郎呢,躺在木桶�,洗著洗著,就睡過去了。

    這次他的夢�就比較蒙太奇了,茫茫的白色之外,什麼都沒有,然後刺目的猩紅,從中間開始渲染,一直流淌流淌,直到占據整個夢境,驚悚的很。

    李破一下就醒了過來,水還熱著呢,但李春已經站在木桶旁邊,不知站了多久了。

    李破立即皺起了眉頭,熟悉的感覺也來了,趕著人,“出去出去,跟你說什麼來著,我洗澡的時候,你滾遠點。”

    李春金豆子又下來了,不過嘴角卻掛著笑,還敢小聲嘟囔了,“切,又不是沒見過。”

    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熊孩子,一年不見,這是進入叛逆期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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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7 22:40:45

第一百五十三章拜師

這一天,一群人睡的是昏天黑地,直接讓元朗辦的接風宴無疾而終。

    隨後的幾天,所有人都過起了睡了吃,吃了睡的幸福生活,隻有大夫們忙的團團轉。

    凍傷太多了,幾乎每個人,都有地方不對勁。

    李破也很悲催,什麼都沒吃上呢,一晚過後,直接躺倒在了床上,生病了,喝了十多天的藥汁才算緩過來。

    瘦,還是瘦,一千多人,站齊了,就像插了一地的竿子,連陳圓那樣的河北大漢,都瘦成了皮包骨頭。

    李碧本想著直接回馬邑城,去見父親。

    但李破病倒了,她也就沒走,來看了幾次,於是也悲劇了,用大夫的話說,就是被過了病氣,隨之也過上了喝藥湯的苦日子。

    不過十多天後,馬邑郡丞李靖趕到了雲內馬場,除了看望自己的女兒,撫慰兵卒之外,也帶來了很多的消息。

    大業八年十月,隋帝楊廣終於算起了賬本。

    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削職為民,右翊衛大將軍於仲文,被直接下了牢獄。

    明顯宇文閥勝了不止一籌,隔年,宇文述便被重新啟用,而於仲文也被放出了牢獄,不過於仲文年歲不小了,經這麼一折騰,直接病倒了,隨後在大業九年病故於東都洛陽。



    不過他比許多北征將士可就強的多了,最起碼的地點,算是落葉歸根了。

    而大將軍於仲文的故去,對於隋帝楊廣而言,其實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因為於仲文在文帝年間被重用。後來便跟在楊廣身邊,為太子右衛率,一直到大業年間,來到右翊衛大將軍這樣的位置上。

    是隋帝楊廣正經的心腹之臣。功勳卓著,無論是在軍中,還是在朝堂之上,都素有名望。

    他的死,讓楊廣又失去了一支得力臂膀。

    而另外一位大將軍宇文述。也是帝王心腹,但相比於仲文,無論軍功,還是治政,都要差上一籌。

    這是明顯是門閥在對抗皇權上的又一次勝利。

    頗具諷刺意味的是,隋帝楊廣這些年一直在著力約束大閥,將消弱他們的權勢,當做一件大事來做。

    但在關鍵時刻,卻為能再次起兵北征,而對關西大閥做出了極大的讓步。

    至此。第一次北征高句麗的戰爭算是徹底的結束了,但大業初年,陸續走上高位的那些人,卻漸漸凋零。

    段文振,於仲文,麥鐵杖,辛世雄,宇文愷,一個個曾經顯赫無比的名字,都在這一戰當中黯淡了下來。

    而他們所效忠的帝王。卻還在為能挽回君王的顏麵,而做著努力,這對於大隋而言,無疑是一種悲哀。

    如果這些人都還活著。天下完全就會是另一個樣子,可惜,大業八年的這一次戰爭,隋帝楊廣幾乎是親手斬斷了自己皇位之下,最有力的那些支撐。

    一如李碧所料,隨後。便是大肆犒賞了。

    但大隋的國庫,卻不再允許皇帝胡亂揮霍。

    從大業六年開始,大隋文帝年間充盈的國庫,就被繼承者,糟蹋的差不多了。

    到了大業八年,這個時候大隋的國庫都快能餓死老鼠了。

    於是,皇帝隻能賞官,很多人就此升遷,官爵軍職的迅速泛濫,讓大隋朝廷也是措手不及,亂成了一團。

    而此時此刻,山東卻已是遍地烽火,河北,河南,兩淮,甚至是向來平靜的江南,也陸續有了不穩之相。

    還是那句話,大業八年死的人太多了,光北征軍卒,就死了三十多萬,征發的民夫,更是死傷狼藉,無法計數。

    確切一點的說,這一次北征高句麗,前前後後,差不多有一百萬人消失了。

    一百萬人在這樣一個年頭是怎樣一個概念?意味著什麼,也就不用多說了,即便是後來,先進的武器漸漸普及,在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之前,也沒有哪場地域性戰爭會以百萬為單位。

    大隋再次創造了一個冷兵器時代的奇跡,說起來,隋帝楊廣腦袋上的光環其實應該更多一些才對。

    這個時候,因齊郡通守張須陀擊破泰山賊王薄,剿匪有功而晉山東討捕大使,開始走上了他的名將之路,剿匪之旅,他的前麵,有著無盡的匪患在等著他。

    諷刺的是,他陸續聚攏於麾下的來自山東河北的英雄豪傑,在之後幾年間縱橫山東,河北,河南,讓人聞風喪膽,最終卻成了隋末動亂中最頑固,鬧的也最凶的那一批人。

    這個冬天,確實和李破想的差不多,天下洶洶,馬邑邊塞,卻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安靜祥和。

    而在這個冬天�,李破終於算是麵對麵,真正看清了這位大名鼎鼎的李靖,李藥王。

    很嚴肅的一個中年人,老了一號的老白臉,看著就知道不太好惹,其實這些雜七雜八的概括起來就是,形容俊偉,不怒自威。

    其實,李靖已經算是和顏悅色了,李碧在父親麵前沒少說了李破的好話,李靖對李破自然是勉慰有加。

    當然,要是擱在十年前,肯定不是這個待遇,因為李靖最看不上不學無術的家夥了,連大字都認不全的人,估計他連瞅都懶得瞅一眼。

    要知道,李靖也算是著書立說之人呢。

    但歲月蹉跎,對於人才的理解,和十年前相比,卻是更加透徹豁達了幾分,這和他的經曆,是脫不了幹係的。

    重頭戲在最後,李靖送給了李破幾本兵書,還有他親手寫的心得,當然,這都是李靖帶過來要送給自己女兒的東西。

    女兒險死還生,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也越發的重要了起來。

    現在卻是送到了李破這個關西小子手�,這意味著什麼,李破很清楚,因為李碧已經私下�提點的足夠清晰了。

    李破當即拜倒在地,口稱老師,李靖撫須而笑,算是勉強認下了這個學生。

    李破這個便宜可占大了,作為李靖的學生,他算是一腳踏入了關西世閥的門檻,以後說起來,就能跟旁人說,我是誰誰誰的學生。

    雖說聽上去還有點單薄,但隻要入了這個門檻,便也差不多算是關西世閥中的一員了,有了屬於自己的來曆和家世。

    別以為這是多輕而易舉的事情,隨便拜個門閥子弟為師,就能得到這樣的待遇。

    實際上,隻有像李靖這樣,在門戶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又有著述在先,換句話說,有著不錯的名聲的人,門下的弟子,才能給予門下弟子這樣的好處。

    不過,李靖現在也還沒意識到,他占的便宜是一點也不小。

    從李破開始,李靖才算是真正走上了名將搖籃的道路,李破不是他收下的第一個弟子,卻是他收下的第一個將來成了氣候的弟子。

    李破在他弟子當中,是出身最低的一個,卻可以說是他真正的衣缽傳人。

    後來人,對於馬場師徒相會的橋段,給予了很多的藝術誇張。

    實際上,此時此刻,李靖對收下這麼一個弟子,也是頗為勉強,拜師禮更是草草了事,一點也不正規,李破呢,對突然有了這麼個老師,也有點無所適從。

    這是一位真正意義上,關西門閥家長式的人物,和尉遲,程知節等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有了這麼一位老師,李破並沒有歡天喜地,也沒多少自得之意。

    他隻覺得,跟著李靖,以後應該能吃香的喝辣的吧?這位不會像用驢子一樣的用他這個學生吧?

    完全沒有身為穿越者的自覺,拜了大神,還是滿身的小家子氣。

    要是讓李靖知道,眼前這個很是恭敬,也算機靈透徹的關西小子,拜師的時候,就這麼一副心思,估計能當即就被氣死過去。

    過後,李破表示,和李靖說話特累,讓如今滿身草根氣息的他,有點接受不能。

    當然,這也並不奇怪,這是往更高的層次攀爬,必須經曆的過程,好在,他現在還年輕。

    李靖沒呆兩天,就走了。

    隻是給李破這個入學新生留了一句話,好好讀書認字……

    嗯,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沒了,就這麼一句,顯然,李靖覺得,這小子將來有辱他李氏門風的可能比較大一些,不過他女兒看上的人,也有些才幹,又無依無靠,如今還成了他的學生。

    那麼將來入贅李氏的話,到是也還不錯。

    是的,他不打算將他這個女兒嫁出去了,女子在長安養廢了,他的希望也就轉到了這個女兒的身上。

    這樣一來,女婿是出身高貴,還是出身貧賤,就沒那麼大的區別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天下已經到了變幻最劇烈的時候,有些人從天上會一頭紮下來,肝腦塗地,有些人,卻會乘風而起,青雲直上。

    他的這點打算,過後看來,是完全不合時宜的。

    當然,李破這廝如今也沒想到,拜了個便宜師父,卻讓別人的小算盤直接打到了他的頭上。

    小病了一場之後,他又活蹦亂跳了起來,開始鼓搗著,找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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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7 22:42:18

第一百五十四章調任

李破是一點沒看出來,他那個老師不但是帶著怒火來的,從雲內馬場離開的時候,同樣是帶著無窮的怒火走的。

    讓李靖感到憤怒的原因有兩個。

    從東都來的詔令,在十一月間,到了馬邑。

    調糧調兵,調糧其實就不用說了,因為地處邊塞,馬邑的糧倉不算豐實,但也不算少了。

    調配出一些糧草來,也不算什麼。

    而且,洛口等大倉,糧草多不勝數,馬邑出糧,也出不了多少,象征意義要大上一些,不過就算如此,馬邑的糧價,今年卻還要繼續保持增漲的勢頭了。

    調兵令卻讓李靖感到有些難以接受,兩千兵馬,馬邑軍兵,就算加上府兵,總共才有幾個兩千?

    尤其是,皇帝率軍大敗而回,葬送了那麼多的人在遼東,卻還要調兵,繼續攻伐高句麗的戰事。

    連李靖這樣的人,都開始感到愈發難以理解了。

    尤其讓人惱恨的是,雁門郡太守王確橫插了一杠子,以雁門郡匪患正多為由,讓馬邑增派五百兵,去河北軍前效命。

    這樣的餿主意,也虧王確能想的出來,沒了馬邑在前麵,你雁門郡就能好了?

    突厥人見馬邑空虛,會不會趁機南下?

    一旦突厥人南下,你雁門郡守王確有多大的本事,

能應對蜂擁而來的突厥精騎?

    李靖完全不打算給雁門太守王確這個麵子,反正,兩個人的間隙已深,不在乎多加上一樁故事。

    這個時候,李靖終於算是聽到了一個好消息,本以為戰死在了遼東的女兒,竟是率兵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在這件事上,他自責甚深,不該派了女兒去到涿郡軍前效力……痛失愛女之下,他已經準備給長安去信。告訴妻子這一噩耗了。

    他都能想象的到,舔犢情深的妻子,說不定會跑來馬邑,跟他當麵撕扯上一番。

    但女兒竟是回來了。這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於是,他帶著諸事煩憂,還算興衝衝的趕來了雲內馬場。

    可惜,李碧沒給他帶來什麼好消息。

    一千劫後餘生的隋軍勁卒,很好。女兒曆練的越發沉穩多智,很好,向他舉薦了個關西小子當學生,顯然這人就是當初跟她一起,來馬場殺了史千年那個,也還算不錯吧。

    女兒的心事,在他眼中自然是無所遁形,明顯是看上那人了。

    想想,女兒年紀已是老大,蹉跎至今。不過是因為隨在了他的身邊,若是在長安,說不定現在都有孩兒了呢。

    也不是沒人提親,但他輾轉來去,難免就耽擱了下來。

    而且,也沒什麼合適的人選。

    現在女兒自己相中了人,他見了一見,也還算湊合,要真如女兒所說,這人在遼東一戰中。能帶著人千�奔回隋地,那麼這人的才幹也就不用考量太多了。

    就怕是女兒有意誇大,言過其詞之下,其實難符……

    這些心思之前都說過。也不用太多的贅述,李靖感到尤其憤怒的是,女兒從涿郡,講起到遼東城下一戰,再到隋軍渡江,千�奔襲平壤城。

    這一連串的故事。幾乎就沒一件讓人聽著順心的了。

    李定方那個小畜生,想將女兒賣了,這賬將來有的算呢,對大哥的失望,這些年來已經轉變為了痛恨,此時也不過是加了一樁恩怨而已。

    說到那個見鬼的四方城,李靖差點拔掉自己的胡子,想的是,楊二莫不是瘋了?

    這還不算,還有遼東城下的鬧劇,萬千將士的血肉,最終都變成了玩笑,聽了這些,李靖心�拔涼拔涼的,想著,這樣的君王,還值得人侍奉嗎?

    最終點起他的怒火的是,皇帝不但讓女兒去給他把門,還要在那樣一個時候,納他李靖的女兒入宮。

    李靖當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直接扇了一巴掌相仿。

    他李靖就算不是什麼英雄豪傑,也是長安門閥中有著名字的人,皇帝怎麼能,怎麼敢這麼欺辱於人?

    將他李氏一門,又當做了什麼?

    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女兒進了四方城,那麼他們李氏一族,過後必定會是滿長安的笑柄。

    在戰陣之上,私通皇帝至尊,自古以降,有這樣的君王嗎?有這樣的臣子嗎?

    李靖聽的是一後背的冷汗,接著就被他的怒火全部給蒸發了。

    正應了那句話,君視臣如草籽,臣視君若寇仇。

    之後李碧說的那些,在高句麗腹地之種種,李靖其實都沒太聽的進去。

    多年的城府,讓他在雲內馬場的時候,能夠做到不動聲色。

    等到回到馬邑,一口氣壓在心�,讓他咬牙切齒,算是恨上了皇帝楊廣。

    他這樣的人,一旦生出恨意來,那就不是小事情了。

    正瞌睡呢,別人就又給怒火中燒的李靖送來了一個不錯的枕頭。

    �安鎮將韓景,想領兵去涿郡效力,顯然,他那個跟著去了東都的兒子,有了好消息。

    韓景這人,也不願意總是苦守一隅,有了更大的追求了。

    李靖欣然應允,並給韓景補齊了兩千五百之數,糧草馬匹,應有盡有,讓韓景大喜之下,還親自到馬邑來拜見了一次李靖。

    賓主盡歡,一月間,李靖隨即禮送韓景帶兵出境。

    隨後便命李碧,率軍進駐�安鎮,又趁機招府兵兩千,根本沒有一人留在馬邑城,而是迅速的補入了�安鎮內。

    �安鎮兵馬,頭一次遠遠超過了鎮軍應有兵員數目。

    悄然間,整個馬邑的守備已經傾斜的不像樣子了,僻處馬邑東北的�安鎮,依靠著雲內馬場,地形險要,糧草充足,軍械齊備,但外間眾人,尚不知就�。

    這是李靖陰蓄私曲的先兆,可惜這個時候沒人來管,皇帝又欲北征,不知牽掛了多少人的心呢。

    隨後李靖寫了一封非常重要的密信,送去給了黃門侍郎裴矩。

    這一封書信,引起的變故,要在大業十年才能顯現出來,先也不提。

    這個時候,憤怒的李靖,老辣凶狠之處,才更像關西門閥子弟,隻是少有人知罷了。

    ……………………………………

    李破在雲內馬場沒過幾天好日子,就又有了事做。

    先是接到被認命為郡丞府司馬的官文,一下跳了幾級,差不多已經快爬到李碧的腦袋上去了。

    但沒等他高興,或是苦惱,隨後又變了,十二月間,�安鎮鎮將韓景,率兵走了,馬場這�,他還得留下。

    因為�安鎮軍一走,帶走了很多的戰馬,還得從其他馬場調撥,補充雲內馬場缺額。

    他這個司馬,還得當一陣子的馬倌兒,實際上,他也不太願意去郡丞府任職。

    司馬是個什麼東西,他到是知道一些,但郡丞府再好,也不如在雲內馬場呆著順心,這到底是自家的地盤啊,經營好了,他就是第二個史千年。

    突厥人來了也不怕,騎上馬咱們就跑了,突厥人還能占住這�不走怎的?

    多好的地方,不用負守土之責,又進退自如,吃的也比郡丞府強的多,嗯,這好像才是他不願離開的最主要的原因才對。

    不過,還沒等他這個司馬走馬上上任,調令又到了。

    這次更讓李破摸不著頭腦,�安鎮軍參軍又是個什麼東東?

    這會兒李碧已經回去了馬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了,也別提元朗那小子。

    那家夥現在根本就是不務正業,一天的跟在嚴閭人後麵轉悠,就想學學人家殺人如割草一般的本事。

    嚴閭人收了個女弟子,本來挺不情願。

    不過,李春和他一樣,都是有著天賦光環的人,嚴閭人勉為其難的教了兩天,李春的天賦,終於讓他眼睛亮了起來。

    後來用他自己的話說,李春天生就應該是個劍客。

    李破嗤之以鼻,她還是天生的流民呢,你個大頭兵,外加炮灰,不要感覺這麼良好成不成?

    而對於天天用刀子的元朗,嚴閭人是一隻眼睛也沒看上。

    在他看來,用刀用習慣了的人,怎麼教也都是廢物,總是劈來砍去的,像個砍柴的樵夫,一點也不美觀,而且習慣很難更改。

    不管怎麼說,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李破終於算是給李春找了個好點的老師。

    李春自己卻有點不太滿意,別的到沒什麼,就是這老師太嘮叨了些,讓她這個弟子都有點受不了了。

    總之,兄妹兩個,現在都屬於有老師的人了,腰板又硬實了幾分。

    隻等到,李碧率了兩千人馬,來到雲內馬場,跟李破談了一次,李破才算明白過來,尼瑪,這�安鎮軍參軍,是長史,司馬的結合體。

    感情什麼事兒都得管上一管,這下他就有點不滿意了,你說,我還在你手下廝混也就算了,但什麼事都讓咱做了,要你這個�安鎮將有什麼用?

    不過,李破也算是親自品嚐了裙帶關係的美妙滋味,這剛剛拜了老師,官兒升的那叫一個快。

    因為隨後,他也有了散官,驍騎尉,八尉之一,正七品。

    有實職,又有散官加身,儼然便是馬邑官場中的新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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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7 22:43:12

第一百五十五章初來

�安鎮,設在白登山腳下,緊鄰雲內縣城。
白登山很有名,據說漢高祖劉邦曾經在這�,被匈奴人圍了七天七夜。
聽到這個故事,李破頭一個想法就是,這些皇帝沒事亂跑什麼?完全沒有瞻仰古戰場,思慕先賢的雅趣,特俗。
當然,這也不能怨他,這次遼東之行罪遭大了,皇帝在他心�,早就成了不停毆打的對象,很難讓他產生什麼敬畏之心。
大冷天的,李碧還拉著他登上了白登山的峰頂,也就是當初劉邦被圍的地方(白登山很大,峰頂也不止一處,這�說的,就是指白登山之圍發生的地方,曆史上眾說紛紜,咱們也不去管了,隻當隋時的人們,知道確切地點了。)遊覽了一圈。
兩人關係到此,也就到了都心知肚明的狀態了。
李碧得了父親默許,心事也就放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她隻是有點擔心,母親和兄長會介於門戶之見,從中作梗而已。
當然,李破這�也不差,早就明白了,人家就差說上一聲,我要嫁你了,你要再沒自覺,那和傻子有什麼區別?李破不是傻子,相反,這廝腦袋靈著呢,給他些機會,說不定他能把佞臣兩個字詮釋的很完美呢。
雖說,對於自己“年紀輕輕”,就交代到李碧手�,很是不甘心,到也沒到拚命反抗封建製度的地步。
隻是吧,他還是覺著,老是在李碧手下打下手,對將來的夫妻關係會很是不利,在他看來,李碧非常有母老虎的潛質。
三妻四妾他還沒想過,但有個母老虎天天壓在頭頂上,這可不成,而且靠著妻家起家,雖說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總不能一輩子如此,那他李破也不用抬頭見人了。
為了後半輩子的幸福著想,看來他是要努力升官兒了。
別說,這廝想的還挺長遠。
不過李破也不是沒有點得意。李碧年紀比他稍長,但容貌身段,都很符合李破的審美觀,尤其是生氣的時候,瞧著特舒心。
說起來。兩個人走到今天一步,也挺奇妙的,那會兒在林子�遇見的時候,兩個人形同陌路,擦肩而過。
現如今,兩人已經是幾經生死,不急不緩的走到了這一步上。
波瀾壯闊肯定是不缺了,還有著生死相依的情分,但卻談不上有多轟轟烈烈,你死我活。
他們的邂逅。充滿了幽暗詭秘的色調,他們在一起所經曆的,

也滿是殺伐和血腥,沒有青梅竹馬,花前月下,更沒有什麼海誓山盟。
但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好像唯是如此,才是他們兩個,很有點命中注定的意味。
當然,心知肚明隻是心知肚明。還差著老多的程序呢,這碗天鵝肉想要端上桌,品嚐一下,那得費多大的勁兒。李破心�沒底的很。
就像現在,他們登上白登山,不是為了賞那紅日初升,更非看那滿山雪景。
李碧在四處指點,給李破講古,這待遇。明顯是升了一個層次,當然了,有了她父親李靖打底,李碧姿態也就變化了許多。
估計是努力想給未來的夫婿留點好印象。
不過那完全是白費力氣,一年多的相處,她的形象早已在李破心�固定了,不是那麼好轉變的。
李破這會兒聽的是心不在焉,覺著大冷天登山,純屬有毛病。
於是,這廝不知死活的問了一句,“聽說,這附近有個娘子村?”
毫無意外的,李碧大惱,直接抬腿給了李破一腳,“看你的娘子村去吧。”
再沒心情跟這廝廢話,氣哼哼的就下山了。
到了山腳下,李破還真就帶人繞著白登山轉了起來,這會兒他也不怕冷了,歡實著呢。
李碧七竅生煙,很是懷疑,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不過,她還是追上了李破,陪著李破轉悠了起來,她還真有點怕,這人找到那什麼娘子村,據說,娘子村的小娘子可是非常美貌的呢。
關係變了味兒,女人就是吃虧啊。
不過轉著轉著,李碧就明白了過來,李破哪是在找什麼娘子村,他在勘察地形,�安鎮也算是軍事要衝,並非沒有突厥人從這�攻打過。
不過,突厥人南下,首當其衝的,肯定不是此地,因為突厥畢竟不是東北部族,不會選擇走雲內,直麵雲內堅城。
不過因為雲內城修的不錯,曾經還是北魏拓跋氏的都城,突厥人南下,也不會放任不管。
總的來說,就是雲內現在還沒有後來那樣重要,他扼守的地方,更接近於河北之門戶,現在河北有什麼?
大隋的都城在長安,雲內城也就失去了一多半的作用,直到中原帝國的都城遷入河北,大同的戰略地位才直線上升,到了關乎國運生死的地步。
事實上,很多諸侯,占據河北之後,必定要圖謀雲中以固疆界。
所以,總的說來,�安鎮所在,自古以來,也算曆經戰事,但絕對不如後來那麼頻繁。
不過,現在李破想的隻是,這就是將來的大同治下?有點破啊。
周圍都是莽莽山林,這個不用說了,雲內縣城和緊挨著他的�安鎮,本就是在一塊不大不小的盆地當中。
西南是馬邑,東南是雁門治下的靈丘,�安鎮夾在了兩郡的尾巴尖上。
不過就算雲內城曾經作過北魏的都城,現在城�還留著北魏時期的宮室,城牆也還算堅固。
但怎麼說呢,和後來的大同那叫個沒法比。
轉了一圈,李破也沒看出什麼東西來,實際上,他是想找一處藏身所在。
要是將來有一天,大兵漫野而來,寡不敵眾之下,咱好跑啊。
李碧看明白了,也就變得相當的有耐心,不過要是讓她知道,這廝心�想的是什麼,一定覺得所托非人,趁著還沒生米做成熟飯的功夫,一刀把這廝斬了先。
娘子村是沒見著,那麼出名的地方,早被劉邦,匈奴王什麼的弄沒了才對。
一群人凍的哆哆嗦嗦的回了�安鎮,於是,李碧決定,以後再不幹這麼蠢的事情了,兩個人誰也不是那樣的人。
就算繁華盛景擺在他們麵前,李破吟不出詩句,李碧也做不出畫來,何苦來哉?
於是,兩個人回去之後,都不約而同的埋頭幹起了本職工作。
不過,雖說�安鎮換了一茬人,應該是百廢待興,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樣子,但十二月間,天寒地凍,兩個人也鬧不出什麼花樣來。
而大多數將來的�安鎮軍兵,現在都還留在雲內馬場。
所以,兩個人其實沒多少事做,隻是將自己在�安鎮的府邸都選好了。
其實是李碧選的,誰讓人家現在官兒大呢。
李碧住的地方好選,就是之前�安鎮將韓景的府邸,也可以說是�安鎮的中軍所在,前麵是衙堂,後麵是宅邸。
李破比較悲催,李碧直接將他安排在了自己宅邸後麵的一個宅院當中,表明了要看住這個不靠譜的家夥。
李破大加抗議,這他娘的,後宮啊這是?你放屁還讓我聞個味兒怎的?
不過抗議無效,李碧這次沒那麼野蠻,也沒用軍令壓人,而是該了溫聲軟語的相勸,李破驚悚之餘,第一次被李碧給糊弄住了,不知怎麼就點了頭。
大業八年的年關就要到了,兩人沒在�安鎮多呆,隻是讓人收拾了一下之後要住的地方,又巡查了一遍�安鎮軍營的營房。
在�安鎮中溜了幾圈,讓�安鎮上下的人們,知道這�的主人已經換了。
之後,兩人一同進了雲內縣城,已經拜見過李碧的雲內縣令,在雲內城中擺宴相請,恭賀李碧上任。
實際上,UU看書( www.uukanshu.com)李碧這個�安鎮將的來曆很可疑,未經代州總管府確認,�安鎮將的名字,還是韓景呢。
不過,從雲內縣令,到作陪的雲內官吏,就算知道,也都不會去計較,在雲內這偏遠之地,有兵有糧的人,就是雲內的主人,韓景已經是過去時了,現在姓李的,才是這�說話最大聲的人。
李碧和李破見了一圈的人,兩個人都沒怎麼往心�去。
因為他們都明白,突厥人真要來了,這些人大部分都靠不住,雲內這地方,和突厥人往來頗為頻密。
這�的官吏,十有,都與突厥有著交往,�安鎮將韓景,其實也是如此。
不過,突厥人來了,是開城投順,還是據城而守,那是要看情況的,後麵的人要是靠不住,也就別指望這些人為國守邊了。
而雲內城中住著的人,來曆也極為雜亂。
有內附的胡人,有縱橫草原,每逢冬季就到這�來貓冬的馬匪,也有形形色色的商賈,他們大多都與晉地門閥脫不開幹係,晉地的特產,關東刀客也必不可少,他們會在這�接下各種各樣的任務。
當然,這�也不缺少另外一個古老的職業,青樓妓寨是雲內城中最為普遍的建築物,它們既充當了酒樓,茶肆,酒肆等地方的職能,又可以當做客棧,驛館。
如此種種,讓雲內古城顯示出一種病態的活力和繁榮。
如今,李破初來乍到,還不算熟悉,不過呆不了多久,他就對雲內城中的現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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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7 22:43:58

第一百五十六章年關

從雲內城中出來,兩人臉上都紅撲撲的,滿嘴噴吐著酒氣,十幾個隨扈軍兵,也是東倒西歪。

    北地豪傑,喝起酒來,不論文武,那都是不要命的。

    李碧和李破還算好的,隻是和縣令縣尉多喝了幾杯。

    也沒人敢強灌他們的酒。

    不過說起來,酒宴上的菜肴,到是很合李破的胃口,他這人嘴刁,能讓他感覺合胃口,那就說明做的菜很是不錯了。

    “嗯,也不知是哪家廚子做的東西,很不錯啊,改天問一下,要到咱們�安鎮,那就好了。”

    “就知道吃,那縣令和縣尉長了滿身的心眼,以後你可得多提防些。”

    “瞧你說的,不就是個廚子嗎,用不著這樣吧?”

    見李碧開始咬牙切齒,李破嘿嘿一笑,順手解下披風,給李碧披上,後麵傳來一陣吭吭哧哧的竊笑聲。

    李破回身怒瞪,後麵頓時鴉雀無聲。

    李參軍的淫威,那在軍中已經是有了名的,經過這些日子,兩人行跡也漸漸落在旁人眼�了,又傳郡丞收了李參軍為弟子。

    於是乎,李破的名聲更著,眾軍頗覺,能將李將軍這樣的女人降服並娶回家,李參軍的本事著實不小。

    隻是不知道,等李將軍進了門,是東風壓倒西風呢,

還是多出一位有懼內之癖的李參軍出來。

    不過想想,應該還是以後者居多,畢竟李參軍雖是比較凶猛,但他隻有當郡丞的丈人,卻沒有當郡丞的爹啊。

    這些狗屁倒槽的閑言碎語,有著流傳漸廣的趨勢。

    但李破不以為然,他認為,這都是嫉妒,他李破也不是吃素長大的,還能一輩子被李靖壓在下麵?會嗎?

    而且。他現在又發現個比較有趣的事情,隻要對李碧稍微好點,李碧那表情,是相當的精彩。

    他也不是什麼毛手毛腳的初哥了。沒那麼多的糾結和僑情,既然覺著這事能成,又有些不一樣的樂趣在,那他就很願意享受一下,而非讓自己鑽牛角尖�去出不來。

    果然不出所料。李碧扭動了一下身子,白了他一眼,臉更紅了些,卻掛著笑,那小模樣,恨不能讓人當即上去啃兩口。

    將個將軍,變成小娘子,樂趣無窮啊。

    不過他習慣性的,嘴�又開始不著調了,“你也說了。這�有兵有糧就是草頭王,那還怕什麼,咱們刀子多,別說要他個廚子,讓他婆娘過來給咱們做飯,他也得聽著。”

    李碧滿心的甜甜蜜蜜,都讓他一句話給趕跑了。

    自小到大,就沒一個人能像李破這樣,讓她的心情在陰轉晴晴轉陰當中,來回轉悠。

    這體驗。真是酸爽的可以。

    之前吧,還能拿官位來壓一壓,這會兒,那是真叫白搭了。

    李碧暗自咬牙。她自己也不知道,真要嫁給了這小子,自己會不會什麼時候被他氣死。

    “你本事不小,還想奪人妻妾怎的?”

    李破晃了晃腦袋,“就這麼一說嘛,你還當真了?我這也是想先試試。看看這些家夥骨頭硬不硬,硬的,咱們就敲碎了他,不硬的,等過後再收拾,總得讓他們乖乖聽話才好。”

    “不然,將來突厥人真來了,有人從背後捅咱們一刀那多冤枉啊。”

    李碧深呼吸,特熟悉的感覺,就好像中了一記傳說中的回馬槍一樣,而且,之前中了不止一次了。

    不過她還是想掙紮一下,“別胡來啊,郡尊委你我以重任,不可輕忽視之,咱們初來,當以軍務為先。”

    事實證明,她的掙紮現在已經是越來越微弱了。

    直接就挨了李破一棒子,“雲內這地方,太近邊塞,韓景父子在此經營多年,定留了不少親信下來,咱們若是按部就班,不定就讓人覺著咱們可欺,那樣一來,怕是麻煩接連不斷,反而不如趁現在還算安靜,快刀斬亂麻,大力整飭上一番來的省事一些。”

    李碧不說話了,當她認為這人說正經事的時候,往往人家在開玩笑,當她以為這人在說笑的時候,人家卻在說正事呢。

    這是李破對抗強權最直接的表現,果然弄的李碧很是暈乎。

    幾乎是稀�糊塗的,就將進駐�安鎮第一個要做的大事給定下來了。

    …………………………

    大業八年年關,馬邑郡的雲內馬場很是熱鬧,一下多了兩三千人出來,想不熱鬧也不成。

    不過再是熱鬧,也不過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後醉醺醺的軍漢們湊在一處,你摔我個跟頭,我揍你一拳罷了。

    李碧將這支新自成軍的隋軍軍官都召集到了一處,款待了一番。

    其實沒什麼好說的,能被李靖派來接管�安鎮的隋軍,都已被他掌控多年,雜七雜八的人幾乎一個都沒有,比從遼東帶回來的一千人馬,要單純的多的多。

    李碧之後要做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在這支隋軍上麵,刻下自己的烙印。

    李破沒管那麼多,人多了,自然權力也就大了,是好事兒,也沒必要想那麼多,軍人的事情,需要軍人的手段來解決。

    更何況,他手中還有一千從遼東帶回來的人馬,這�的每一個人,都會明白他的分量,不需要用過多的言語來表述自己的與眾不同。

    就像當初隨軍去河北,到頭來,幾個不聽話的旅帥,都被他治的服服帖帖,而在�安鎮,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這些隋軍軍官,都是些粗人,當然了,李破也細不到哪兒去。

    湊到一處,軍官們往往要多敬李破幾杯,鎮軍參軍這個職位吧,有點虛,想要有所作為,還要看跟鎮將的關係如何。

    關係不好,那就是靠邊站的命,實權呢,或歸鎮將,或歸手下將領,不一而足。

    但關係好的話,就大有不同了,會直接變成軍中的第二號人物,位於諸將之上。

    顯然,李破的情況就屬於後者,不同的是,他跟鎮將的關係太好了,都快好到一家�去了。

    第一次跟眾人正式相見,大家夥的心思差不多,除了要給李參軍留個深刻的印象之外,那就是多喝兩杯增加感情了。

    李破酒量還算不錯,但架不住人多啊。

    這個說,參軍啊,咱們在遼東跟您走了一路,您看,這得多喝點吧?

    另一個直接就說,您看俺這麼大歲數了,還在您收下領兵,這碗您得幹了,不然俺這心�不好受啊。

    得,都是在軍中廝混久了的人物,那理由找的都花樣翻新了,算是讓李破長了一回見識,人還沒認全呢,李破就喝的舌頭都大了。

    不過,心思還算清明,誰是點到為止,誰有意灌他,他是記得清清楚楚,這賬過後有點算呢。

    不然的話,都當他這個參軍年紀小,好欺負是吧?你看咱從遼東帶回來的,多老實,就是他娘的老實的有點過頭,不知道過來幫著擋一擋,不是想看老子笑話吧?

    酒醉心明,這些新來的隻是聽了些李參軍的傳聞,明顯不曉得李參軍的諸般手段,以及那你讓我一時不痛快,我就讓你一年半載不舒服的心腸。

    李破這邊喝的是顛三倒四,卻不知道自家妹子這個年過的有點悲劇。

    李春是跟嚴閭人幾個人一起吃的年夜飯。

    這會兒,嚴閭人就是眾人的首領了,不是因為這人多有領袖氣質,人格魅力什麼的也無從談起,隻因為這廝殺的人最多,其他幾人都心存畏懼的關係。

    別看嚴閭人嘮叨,但人家那也是分人的。

    黃友和陳三悶頭喝酒,時不時交談兩句,從不去主動招惹嚴三郎。

    隻元朗不停的跟嚴閭人碰杯,嚴閭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抿一口,嘮叨的話全衝著李春去了。

    “你呀,別老是想著大哥怎麼怎麼,專心練劍,過不了幾年,你就能站在你大哥身邊,其他人……加一塊都不是你的對手了……”

    他這也算是因材施教,看出李春著緊這個哥哥,總是拿這話來激勵於人。

    不過這話李春已經聽的膩了,哼哼了兩聲,隻是一心聽著前堂的動靜,很想到前麵去看看,別讓大哥喝多了。

    嚴閭人還在繼續,“俺師傅,也就是你師爺,是從南邊過來的,刀出北地,劍出江南,那是一點也沒差,哪天得了功夫,師傅帶你去江南走一遭,見識見識那�用劍的好漢。”

    元朗在旁邊就問,UU看書(www.uukanshu.com )“您去過江南?”

    嚴三郎明顯被問的有些尷尬,接著就冷哼了一聲,“哼,早晚要去的……”

    於是,一桌人都憋了笑。

    李春也回過神來,笑著就問,“師傅,你用劍就夠厲害了,師爺豈非成了神仙?”

    徒弟接話,嚴三郎“老懷大慰”,“你師爺不如俺厲害。”

    啊?這個回答有點出乎意料。

    嚴三郎得意非常,抿了口酒道:“你師爺說了,這叫青出於藍而青於藍,別灰心,你師爺你教出你師傅這樣的弟子來,你師傅也能把你教出來。”

    “俺跟你大哥回來,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了……”

    “師傅,大哥說了,您是他撿回來的,而且撿的時候,根本沒想好有什麼用。”

    李春這孩子,徹底被李破給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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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7 22:44:39

第一百五十七章整軍
年關一過,時間進入大業九年,大家都大了一歲。

    別人都沒事,李破這�有點麻煩。

    他今年到底多大,自己也不太清楚,杜撰的年齡是十七歲,還是青蔥少年。

    十七歲在大隋不算成年,因為大隋規定,男子二十成年,女子也要十八歲。

    當然了,這是當年文帝時定下來的,為的是頒行均田製,歲數定的太小,發下的土地就多,怕農民口數不夠,無力繳納糧稅而已。

    所以,這也造就了各地的移風易俗,男女成年的年齡參差不齊,除了官府,沒誰按照這個來,你說我孩兒都有了,竟然還沒成年?

    李破現在要還是馬邑城�的馬倌,也沒人管他,但現在不一樣了,他也是有老師的人了。

    李靖好像才想起這茬來,當然,這是女兒提醒,不然的話,他現在滿腦門的官司,才不會去關心李破多大了呢。

    於是,捎了一封書信到馬場,給李破取了個表字。

    按照關西人的規矩,李破這就算是成年了,自此李破也就有了另外一個名字,李定安。

    從取的這個表字上其實就能明明白白的看出李靖的用心,李家這一輩,都有個定字,這顯然是要李破入贅的先兆。

    可惜,李破他自己不明白啊,覺著這名字取的有點俗,但還能湊合著用。



    至於李靖信上說的什麼,破字鋒芒太過,當定而安之,藏而勵之雲雲,他是全當沒看見,都略過去了。

    李碧還想給李破辦個成年禮,可惜的是,父親不能過來。馬場也沒什麼長輩在,這個成年禮也就辦不成了。

    總不能李碧主持吧,那成什麼了?

    李破成年,悲劇之處不一而足。簡單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後來,李破看的書漸漸多了,也明白了過來,成年之禮很重要,男人過了這個時候。你就可以隨便的娶妻納妾了,在大門戶�,你若不是長子,也能拿到一點家產,可以出去自己創業了。

    回想起自己成年的時候,悄無聲息的樣子,李破一咬牙,重新辦了一次成年禮,當然,這�麵肯定少不了跟老丈人賭氣的意思。你那會兒糊弄傻小子呢。

    這一年的正月,並不平靜,大軍漸漸又在向涿郡聚集,而山東人差不多已經把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了。

    翟讓的瓦崗軍,也漸漸有了些氣候。

    值得一提的是,靈武牧奴白瑜娑反了,聽這個名字應該就能明白,這是個羌人後裔,黨項羌還沒後來那麼囂張,不過在西邊也有不小的勢力了。

    這是典型的邊地奴隸起義。主要的原因也在於,突厥王庭漸漸強盛,觸角延伸向西域所引起的必然的反應。

    不過這個時機選的挺好,隋帝楊廣已經很長時間沒回長安了。西突厥又經了內亂。

    這個牧奴白瑜娑起義的時候,不過數十人,很快就壯大到了幾千人,西邊的各部西胡,紛紛加入了進來。

    後來人挺好笑的,給白瑜娑起義定的格調非常高。什麼有力的支援了中原各支義軍,為推翻隋朝的腐朽統治做出了極大貢獻,巴拉巴拉。

    但實際上,白瑜娑麾下,大部分都是西胡,他們北連突厥,進掠州府,無惡不作,所過之處,煙塵滾滾,赤地千�。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了,通往西域的絲綢古道,再次狼煙滾滾,淪為了戰場,中原和西域的交通,突然便斷絕了下來。

    隋帝楊廣,用了四五年的時間,平定吐穀渾,西巡張掖,懾服西域諸國,分化西突厥,等等等等的努力,在這一刻盡都付之流水。

    大業九年的白瑜娑起義,不出數月,軍隊很快就達到了數萬人,順便也揭開了關西戰亂的序幕。

    關西乃大隋根本所在,但對於開始的白瑜娑,以及之後的各路義軍,討伐力度一直不是很大,這�麵的意味是很耐人尋味的。

    當然,大業九年正月,隋帝楊廣沒忘了曉諭天下,他又要帶兵出征高句麗了。

    消息傳到馬邑,沒引起太大的波瀾,隻是這一年開頭,馬邑的百姓,感覺壓力又大了很多,糧價居高不下,很是讓人難受。

    當然,還沒到承受的底線,畢竟,馬邑的農民都還有著收成,不需要去買什麼高價糧,日子還算過的下去。

    說實話,到了大業九年,還算安靜的地方,也就剩下馬邑等寥寥幾處了。

    就在這快要開春,天下漸漸又要騷動一番,進入一個新的階段的時候,李碧和李破終於率兵,進駐了�安鎮。

    元朗,也正式升任雲內馬場馬令,可以說,馬邑從現在開始,差不多就姓李了。

    想在馬邑做什麼,都要問問馬邑郡丞李靖答不答應。

    李破現在也很忙碌,幾千人的吃喝拉撒,都要他費心,好在,遼東那一圈沒白走,對於軍中之事,他是越來越熟了。

    他的短板,還在文字功夫上,雖說練了一段時間,但拿起毛筆來,寫出來的東西,還是不成,這需要常年累月的練習,急不來。

    當然,�安鎮諸曹,文書,都不缺,還用不著他出醜露乖。

    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清點輜重,糧草儲備,往來賬目等等,算是個準後勤,其他的,有李碧去做,畢竟,人家才是�安鎮鎮將嘛。

    等到事情做的差不多了,也來到了二月間。

    看上去,除了�安鎮的軍兵將領換了一茬,到也沒太多的變化。

    但�安鎮的營房,需要擴建了,馬邑以及雲內城的工匠,在二月�陸續趕到�安鎮,用大隋建造速度,不到一個月間,就將�安鎮的營房擴建了一倍。

    當然,征伐民夫這種事情,李靖沒去幹,�安鎮官兵,也就都成了苦力,李破這個參軍,也就成了監工。

    要不怎麼說遼東之戰,讓李破受益匪淺呢。

    在遼東城下,建造四方城的時候,李破可也做過工頭呢,從用料,到工期,再到人力分配,靡費幾何,李破也算是小半個行家了。

    經過十幾天的督造,李破大致心�就有了數,別人再想騙他,可就不太容易了。

    於是,李破也就真正開始了一手皮鞭,一手木棒的監工生涯,幾個在年關酒宴上灌過他酒水的旅帥外加一個將軍,終於曉得了李參軍的手段。

    被李參軍操練的是苦不堪言,你還別不樂意,和以前一樣,讓你難受,也讓你知道,我很不滿意,但你還就挑不出毛病來。

    工匠們表示,也很不舒服。

    �安鎮的李參軍做事,那叫個認真,而且越來越不好糊弄。

    偷工減料,想要蒙混過關的,先是李參軍跟管著工匠的小吏說笑般告誡了兩句,開始的時候,誰也沒當回事兒。

    不過當他再次巡查的時候,卻突然就翻了臉,兩個小吏被他命人按在地上,就是一頓板子。

    想著盡早完事,回家摟著婆娘過日子的幾個,也倒了黴。

    李破用鞭子和棍棒,讓這些人很快明白了一個道理,這�是�安鎮,掉個腦袋不算什麼的凶戾之地。

    要想全須全尾的離開,可要費上一番心思呢。

    整日�嘴角掛著笑,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的李參軍,開始看著就讓人有點冒涼氣了。

    總的來說,不到一個月的工程,讓李破漸漸熟悉了�安鎮上下的官兵,借此,也就自己的形象,深深紮入到了手下人等的心�。

    之後,很多人眾說紛紜,有的說李參軍做事認真,不好糊弄的,有的也說,李參軍脾氣不太好,心胸也窄了些的,也有人說,李參軍還算照顧大家夥兒。

    毀譽參半,說壞話的,肯定是吃了虧了,說好話的也別當回事兒,那是因為�安鎮的夥食很不錯,都是李破掌管著呢。

    李破還真就去了雲內縣城一次,也真就把幾個廚子給領到了�安鎮,UU看書( www.uukanshu.com)誰都不會明白,這應該就是個地道的吃貨來的。

    李破在這邊忙活,李碧也沒閑著,在那邊開始操練人馬了。

    練兵這活,人家是得了李靖的真傳的,李破還真就比不過,他那些經驗,小打小鬧,還能用得上,但要是放在成規模的軍隊上,就有點不夠看了。

    等到把工匠都送走了,大軍安定下來,李破想了想,一邊陪著李碧折騰,一邊也在琢磨,應該讓消息更靈通一些了。

    現在這支三千多人的軍伍,好像什麼都不缺,一旦出兵,也能武裝到牙齒,在見過遼東諸多隋軍精銳的模樣之後,李破覺得,�安鎮軍,已經可以與任何一支隋軍相提並論而不遜色了。

    勇猛的將領,彪悍的士卒,整齊的裝備,高昂的士氣,良好的後勤補給,放在哪�,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讓李破感到唯一欠缺的,就是耳目,在�安鎮,這支隋軍的假想敵不言而喻,一定是突厥,他們需要知道突厥人的動向,而不是等突厥人都到了長城邊兒上了,才做出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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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7 22:45:35

第一百五十八章熟人

大業九年三月。

    山東風起雲湧,豪傑遍地。

    山東濟陰人孟海公,山東齊郡人孟讓,山東北海人郭方預,山東平原人郝曉德,山東厭次人格謙,山東渤海人孫宣雅,紛紛聚眾起事。

    這些人和之前那些人就有些不一樣了。

    他們中間多了很多參加過遼東戰事的家夥,這些人比之前的前輩們也更有野心,更有組織,也就更不好對付了。

    這個時候,隋軍大軍已是聚集於河北涿郡,若是不去北上征伐高句麗,而是轉向山東的話,應該能很快撲滅山東戰火,相比數十萬隋軍,這些人都是菜。

    但四月間,隋帝楊廣還是置山東烽火於不顧,帶著大軍北上了。

    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隨後,在隋軍大軍於遼東城下散遍熱血的時候,戰火終於從山東蔓延開來,一發而不可收拾。

    晉地在這個春天,也開始顯出了些紛亂之像。

    本地流民漸多不說,從河北,山東,甚至是河南湧過來的流民,也是絡繹不絕。

    這個時候,官府隻要不開倉放糧,那麼其實就隻能導致一個結果,流民作亂,晉地山林中,匪患漸多,就算如今舉起義旗光明正大起事的還沒一個,但這麼下去,誰都知道,肯定有那膽兒大的會跳出來的。

    馬邑其實也差不多,

但馬邑有李靖。

    這是別的地方不能比的,因為這�就李靖一個人說的算。

    這次,李靖的做法跟之前就很不一樣了。

    從河北山東過來的流民,李靖都給予了妥善的安置,重新上籍,分發田地,開倉放糧。

    可以說,他將違禁的事情差不多都做了一遍。

    要是擱在大業六年。也就是兩年多之前,任拿出一件來,都能讓李靖吃不了兜著走。

    但現在嘛,卻無人問津了。就連和李靖素有間隙的雁門郡,也無聞不問,好像根本沒看見一般,因為雁門匪患不是一般的多,已是自顧不暇。哪�還會去管別人家的事情?

    甚至於,晉陽令劉文靜,還來信跟雁門太守王確,和馬邑郡丞李靖商量,想讓兩處勻出點兵馬,去保衛晉陽宮。

    因為就在前些時,晉陽宮人作亂,讓晉陽令劉文靜和晉陽宮監裴寂這兩個在後來鼎鼎大名的家夥,都是焦頭爛額。

    若非現在隋帝楊廣正在信誓旦旦,想要一雪前恥。顧不上他們這些添亂的混賬東西,不然的話,隻這一件事,兩個人腦袋怕就不保了。

    他們這也是病急亂投醫,雁門,樓煩,馬邑三郡,誰也沒理那茬。

    就在這三月春雨綿綿,天下騷然的時節,李破卻終於清閑了下來。三千多�安鎮軍安頓完畢,除了按照李靖授意,加緊操練兵馬之外,所有衣食住行。就都不用李破太費心了。

    雖說,李碧總想把李破拴在�安鎮,不想讓他出去亂轉。

    因為不論是�安鎮,還是雲內城中,最多的就是青樓妓館,男人出去閑晃。除了喝酒找女人之外,能有什麼去處?

    李破知道她那點小心眼兒,不過他能忍到三月,已經是很給麵子了,之前商量好了的事兒還沒做呢,這會兒後悔怎麼成?

    這一天,趁著李碧忙於軍務,他叫上嚴閭人幾個人,打算到雲內縣城轉轉。

    不想,出了�安鎮沒多遠,就碰上了一行人馬。

    領頭的和李破是熟人,當初守城門的陳稅官和尉遲是也。

    見了這兩位,李破心�立馬吐槽,沒看出來,當年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現在還真就成雙成對了。

    實際上,他心�也清楚,尉遲是靠上了陳稅官,看來是不用再去守城門了。

    而且這個家夥很聰明,你看連他李破都被拉去遼東轉了一圈,程知節和羅三兩個,更是上趕著過來找罪受。

    人家尉遲卻是安安穩穩的呆在了馬邑,看上去還春風得意的,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呢。

    至於陳稅官,別看架子拿的挺足,成日價的故作高深,但這種小白臉兒,在亂世來臨之際,生命力絕對不如他們這些人強。

    本想跟尉遲多說兩句,這人現在到是可以真正的交一交了,性格上,這人比程知節靠譜多了。

    不過,陳稅官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讓尉遲領人進了�安鎮。

    嗯,現在李破也早就知道,這位原來是李家的親戚,去城門當稅官,也不過是去體驗了一下生活而已。

    如今呢,此人已經接替李碧,成為馬邑兵曹參軍,升官一點不比旁人慢。

    隻是陳稅官這�自從看見李破,就是渾身的不自在。

    在他而言,馬邑郡的人都算上,李破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一個了。

    隻一年多光景,這個當初困頓於流民營地中的小小流民,已經爬的比他還要高出一點來了。

    這樣的升遷速度,著實讓人眼紅,他都有點後悔,應該也去遼東走一圈才對。

    最讓他不舒服的是,姑父不但收了這人當弟子,而且,據說還要將表妹許配給此人?

    這就真的讓他在馬邑城坐不住了,此次前來,是借著公務之便,來這�瞧瞧的。

    其中意味其實也就不用多說了。

    李陳兩家聯姻至今,陳氏雖說沒從李氏這�得到太多助力,但李氏畢竟是關西世閥,陳氏向來以能與李氏聯姻為傲。

    這樣一來,到了他這一代,家道頗有中落之相,那麼,若能娶到李家的女兒,讓陳氏和李氏結合的更為牢固一些,也就成了陳氏努力的焦點。

    李氏三娘李碧,年齡很合適,相貌猶佳,又得李靖寵愛,好像是天然為陳氏準備的人選一樣。

    若非如此,就算姑父李靖在馬邑為官,陳氏嫡子也不是沒有選擇,非要來這種邊塞之地苦熬,遠不如留在長安更好一些。

    當然,這個和居於長安的李靖的妻子陳氏也脫不開幹係,若沒有她點頭示意,陳稅官也很難成行。

    沒想到的是,來到馬邑,沒見到表妹幾麵也就罷了,能得姑父言傳身教,也算不虧,隻需耐心等待,表妹難道還能不許人家了?

    而且,隻要姑父姑母都點了頭,那麼此事也就算成了。

    隻是讓他更沒想到的是,半路殺出個野小子,竟然輕而易舉截了胡,要早知道有這麼一出,估計在城門口的時候,他就把這小子捏死了。

    不過世上沒後悔藥可吃,這人已經成了點氣候,對付起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而李破這�還不知道,媳婦還沒娶到手呢,竟然莫名其妙的多了個情敵出來,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說上兩句,你知不知道,你這叫啊?生出兒子來會沒屁眼的……

    當然,時移世易,這次相見,陳稅官還想拿出對待流民的架子,可就不成了。

    陳稅官先就抱了抱拳,“多時不見,賢弟可還安好?”

    世家子的臉皮不是白給的,厚實著呢。

    李破表示他也不差,瞬間就是笑容滿麵,敲了敲胸膛道:“陳軍曹別來無恙啊,小弟也是一年多沒回馬邑了,不然早就去尋軍曹喝酒了,您可別見怪,軍曹這是……”

    不過李破最厚道的地方在於,他是真沒怎麼記恨此人。

    李破的處世之道很簡單,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做該做的事情。

    所以,他也就不會因為別人的輕視,產生什麼怨恨之心,你個武林高手去做掃地僧,還不允許旁人把你看做清潔工?世上就沒那個道理。

    要知道,世上比你身份高的人多了,不把你看在眼�的人更多,要是都心存懷恨,那這輩子也不用幹別的了,隻有看著別人眼紅的份兒了。

    所以呢,雖然那段日子有點不堪回首,最後還在城門口挨了一頓鞭子,也都和此人脫不開幹係,但此人辦事還算利落,有來有往,誰也別說誰吃虧。

    現在他得意了,人家也不次,犯不上自尋煩惱。

    這是李破厚道之處,能分得清恩怨,但也別高看了他,要是他現在坐到李靖的位子上,說不定哪天記起來,就得找機會讓陳稅官知道知道挨鞭子的滋味。

    陳稅官立馬鬆了口氣,UU看書( www.uukanshu.com)眼前這廝出身貧賤,要是還記著前事,心存怨恨,當麵鬧起來的話,那可就太難看了。

    “我這也是公務纏身,送一批弓弩到你們�安鎮……”

    李破一聽,眼珠兒轉了轉,“這些小事,還用勞您大駕?”

    一句話,正戳到陳稅官的心窩上,當時他就有點不自然了。

    李破還沒意識到,情敵就在眼前,也就這麼一說,之後立即更是盛情相邀道:“小弟正要去雲內城走走,相請不如偶遇,走,小弟請軍曹喝酒去。”

    看陳稅官明顯不願意,他便上去拽著人家的馬韁繩,硬拉著馬轉了身,“您別擔心,弓弩丟不了,您若不去,可就不給小弟顏麵了,要知道,小弟現在正管著賬目往來呢,您說得罪了小弟,那您得在這兒多費多少工夫?”

    說的陳稅官暗自咬牙,心�當即罵了一句,小人得誌。

    不過不管如何,他這�是走不了了,隻能帶著兩個從人,跟著李破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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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7 22:46:30

第一百五十九章人命

一行不過七個人,進了雲內縣城。

    開春之後,雲內縣城可就不是原來的樣子了,當然,談不上多繁華,隻能說在馬邑郡獨樹一幟,連馬邑都很難和它相比。

    這無疑是個非常混亂的地方,在大街上行走的,最多的就是滿身羊膻味的牧民。

    他們是雲內轄下一個比較特殊的群體,以內附的胡人居多,當然,現在已經是二代三代的人在這�居留了,他們依舊在雲內盆地過著放牧的生活。

    這�也就成了雲中肉食最為直接的一個來源。

    雲內縣城有著先天的優勢,所以這�的肉價,要比百�之外的馬邑郡丞要低上一些。

    現在是春天,牧民們相互之間,會做一些買賣羊羔,牛犢之類的交易,雲內縣城是首選,隻有人多的地方,才會賣的上價錢。

    而裹著破袍子,腰間帶著刀的漢子,也是隨處可見。

    和馬邑城的閑漢不一樣,他們大多都是走鏢的,想要出塞,或是想要從雲內城經過,去南邊或者東邊的商隊,都會在雲內縣城找到可以雇傭的鏢師或者是零散的刀客。

    這�其實很能體現大隋對外貿易的繁盛。

    這�的貨物,最稀罕的就是戰馬,市麵上是有價無市,沒辦法,無論是突厥還是大隋,都不會允許自由的戰馬交易。

    這�最多的貨物就是奴隸,而且,傳承比較久遠,

一直繁盛到現在,可以說,奴隸貿易才是雲內縣城一直存在並保持繁榮的主因。

    甚至於,突厥王庭的貴族們,也會時不時的派人來雲內,購買一些奴隸呢。

    毫不諱言的說,如今的雲內縣城。是一處混亂之地,標準的罪惡之城。

    人命在這�賤如草籽,卻又貴如黃金。

    入城還沒多遠,就遇到兩夥人當街幹了起來。滿大街的人,或熟視無睹,或群起圍觀,轟然叫好,弄的和過節似的。

    拳腳沒動幾下。刀子就都亮出來了,白刃相向的結果是,當即就躺下了四五個,人群一哄而散,很快打架的扶著自己人也都撤了。

    看的陳稅官有點眼暈,不由念叨了一句,“如此亂法,雲內縣衙……”

    李破就笑,“這可是片英雄地,縣衙是管不過來的。走,咱們往前找找,我記得應該有一家看上去不錯的酒樓來著。”

    陳稅官不願示弱,“縣衙管不得,那不正好由你們�安鎮來管?”

    李破同意的點著頭,“您說的沒錯,這�之前可不就是�安鎮所轄,韓景在的時候,這�可還為�安鎮供應糧草軍需呢,就是�安鎮的士卒。也多有招募此間中人,但您瞅瞅,雲內縣城就是現在這副模樣了。”

    這話陳稅官就沒法接了,韓景如何。雲內縣城如何,他還真不太清楚,他身在馬邑城,從戶曹到兵曹,心思都放在經營自己一畝三分上麵了,還沒怎麼出來轉過。

    所以不好對於這些妄加置評。不過他也聽出來了,身邊這位,對雲內縣城這�頗有興趣。

    想了想,便試探道:“哦?看來賢弟是欲繼韓景之後了?”

    李破立馬搖頭,心說,跟你說話真費勁,韓景和史千年兩個,勾結東山匪,估計和突厥人也有著往來,韓景這�,在雲中自籌糧餉,戰馬,私募壯士,多清楚的路子。

    就是想要一個擁兵自重罷了,如今情形能一樣嗎?

    �安鎮將是郡丞的女兒,三千人馬,各個都是馬邑精銳,要和韓景一樣,那成什麼了?太沒創造力了。

    “這�南來北往的人不少,以後軍曹要是想要什麼稀罕東西,盡管捎信過來,嗬嗬,當初韓景可還力邀小弟來雲內逍遙呢,可惜,那會兒不敢來啊。”

    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陳稅官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其實吧,和這人交談,挺不錯的,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不虛言以對,可要比馬邑城�的許多人強多了。

    最重要的是,閉口不談前事,省去了很多的尷尬,回想一下,這人還是流民的時候,就很少給人添麻煩。

    若非他自己心�紮著一根刺,到是可以傾心結納一番。

    “聽說這�還有北魏宮室,賢弟沒去遊覽一番?”

    “去瞅了瞅,殘垣斷壁的毀的差不多了,草都長了老高,怎麼,軍曹想去看看?到也不費事,過後等天色暗暗,小弟陪你進去一趟,到底是宮室,讓人瞧見了不太好說話。”

    陳稅官趕緊搖頭推辭,你膽子大,我還不願跟你冒險呢。

    說話間,李破一指前麵,“就是這家了,八麵樓,名字別看挺怪,我可聽說了,這�的牛羊肉燒的很是不錯,最要緊的,這�還能聽歌看舞,酒也很不錯。”

    李破老馬識途般介紹著,實際上他也沒來過,但他手底下不是有幾個廚子呢嘛,縣城�的好去處,打聽的那叫個仔細齊全。

    幾個人都是騎著馬來的,看著就不一般,不然的話,入城之後,可能就會有些麻煩找上來,這�的人分外欺生,沒有本地人領著,外來人可得小心點。

    迎客的小廝一瞅,很快就跑了過來。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人家不是迎你進門的,而是拒客的。

    “幾位客官,幾位客官,今日榮家商主在此宴客,,若無請柬,客官隻能多多包涵,另尋別家去了。”

    李破眯了眯眼,一下跳了下馬,笑道:“榮家商主?沒聽過啊,我隻知道有個榮大郎,起家的挺快,現在家資巨萬,豪富一方,就是他了吧?”

    店家一瞧這架勢,再看看人家的從人,再一聽這口氣,就明白了,這人沒請柬,但也不怎麼好惹。

    不過還沒等他再說什麼,酒樓門口四五個赤膊大漢就追著兩個人出來,到了門前空地上,將兩個抱頭鼠竄的家夥圍住,劈�啪啦就是一頓痛打。

    這可真熱鬧,李破笑著跟陳稅官道:“這宴客的主人可真叫個凶,不是設的鴻門宴吧?”

    他說話聲音挺大,那邊的幾個漢子打的痛快,耳朵卻還是聽見了,當即有兩個就看了過來。

    領頭的一聲吆喝,讓其他人住了手,往兩個蜷縮於地的家夥身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又咒罵了兩句,帶著人就往這邊過來了。

    李破也聽明白了,那兩位被打的淒慘的家夥竟然還真就是賀客,隻不過說錯了話,賀客直接變成了落水狗。

    過來的這些人吧,穿的其實挺不錯,但袖子你為什麼給截了呢,還非要敞開了懷,露出胸毛來,胡子拉碴的,也不知修理一下。

    這些人還沒來到近前,李破指了指地上躺著不動的兩個,就跟陳稅官商量,“軍曹您說,當街行凶殺人,按大隋律該怎麼處置?”

    陳稅官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哪兒是來吃飯的,這是專門是來找麻煩的,什麼行凶殺人,那兩個隻不過昏過去了。

    還不如方才見到的那些人傷的重呢。

    李破也沒想他說出什麼來,當即便道:“當街行凶殺人者,按律捉拿定罪,敢於頑抗者,殺,嚴三郎。”

    嚴閭人愣了愣,然後就徹底興奮了,他原非嗜殺之人,但在遼東殺的人太多,算是留下後遺症了,他噌的一下抽出了刀子,就迎了上去。

    那幾個看著挺凶的漢子還沒反應過來呢,這人拎著刀子已經下了狠手。

    噗的一聲,領頭的漢子瞪大了眼睛,長刃已經在他喉頭一穿而過,一進一出,鮮血一下噴出老遠。

    挺大一條漢子,在雲內縣城也有著凶名,竟就這麼死了。

    怒吼聲,刀子出鞘聲,在下一刻響起,但幾息之間,卻又都紛紛戛然而止。

    嚴閭人還是那麼利落,幾乎每一刀都不會落空,五刀過後,便留下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以及遍地的血腥,之前活蹦亂跳的生猛漢子,就都被他變成了屍首。

    陳稅官和他的兩個從人,都被唬了一大跳,看著嚴閭人的眼神和見了鬼似的。

    這樣的家夥確實屬於珍惜動物,平常人一輩子也許都見不到一個。

    尖叫聲四起,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再彪悍的地界,也是有著自己的承受能力的。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並不稀罕,但這樣光天化日之下,刀刀要人性命的凶人,在雲內城�是一個也無。

    李破笑容也收斂了起來,眼神更是冷的像遼東的雪。

    “老黃,去驗一驗那兩句屍首,別弄錯了,要不然咱們可也犯了王法了呢。”

    黃友呲了呲牙,心領神會,過去扒拉了一下滿臉是血的那兩個,伸手在兩人喉頭上狠勁一捏,兩個處於昏迷的家夥當即就挺了。

    這是完全的草菅人命模式,陳稅官終於有點受不了了,雖說心�有點發涼,還是沉聲道:“賢弟這麼做……”

    李破擺擺手道:“想吃頓酒也這麼不痛快,嗬嗬,英雄地啊,那就得讓他們瞧瞧真正的豪傑之士了。”

    “軍曹放心,這些賊子,死的可一點也不冤,等回去查查,肯定各個皆有案子在身……這頓霸王餐,咱們可是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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