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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7 22:47:09

第一百六十章肥羊

吃霸王餐,吃的這麼硬實,用幾條人命墊底,估計也是絕無僅有,霸王餐吃出了新花樣來了。

    很快,像捅了馬蜂窩一般,酒樓�湧出了一幫人。

    穿著各異,長的也奇形怪狀的,看上去那是沒一個善茬。

    不過李破也不奇怪,早就打聽好了,姓榮的祖宗不知是誰,但以前做的什麼營生還是有所傳聞的。

    這位是馬匪出身,不知怎麼來了雲內城,聚集了很多人在身邊,成了雲內城�坐地分肥的大商賈之一。

    往來的商隊,隻要給足了好處,都能從他這�雇傭大量的人手,別的不敢保證,但隻要是晉陽以北,都能通行無阻。

    最為神通廣大的是,你要是帶人想去草原行商,也能在他這�尋找到幫助,無論是向導,還是鏢師,他這�都很齊全。

    一聽這個,李破其實也就明白了七八分,沒到韓景門上的燒香,那根本不可能。

    至於這廝交好的是突厥人,還是和南邊門閥有著牽扯,或者幹脆就是韓景的門下走狗,那就難說了。

    其實呢,也不用想太多,這樣的人早晚會出現在�安鎮,拜見新的�安鎮將。

    隻不過李破沒給人家機會,直接尋了上門而已。

    所謂的宴客,其實就是一群黑社會頭子,外加通緝犯的聚餐,開春了,也該把買賣做起來了嘛,隻是今年不太一樣,

�安鎮換了一茬人。

    這個得商量一下,之外呢,天下越來越亂,對於他們來說,那是危險和機遇並存,也得坐下來好好談談。

    嗯,有點像後來的企業年會。回顧去年的輝煌,展望今年的前景,激勵人心,讓人們團結的更加牢固。

    而在此時。李破這個惡客,準時上門,也不是這位馬匪頭子惡貫滿盈,怪隻能怪你悄沒聲的發財也就是了吧,非要開什麼英雄會。弄的遠近皆知,簡直就是找死。

    你真當雲內城是你家的呢?

    一群人剛出來,就看見滿地的屍首,一驚一乍過後,喝罵聲頓時四起,呼啦啦就冒出很多漢子來,起碼得有上百人,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共同點是都有兵刃在身。殺氣外露。

    這和當初李破帶著史大史二到人市破有相似之處,看著挺危險,招惹的也都是氣勢洶洶的好漢,但實際上,不用擔心什麼。

    聰明人多的是,他們又不是靺鞨部那些遼東野人,眼神兒好的多著呢。

    不說旁的,就算幾個人穿的都是便服,腰間帶的環首刀總不是假的,而且。陳稅官一身的雍容,滿身的貴氣,遮你也遮不住啊。

    當然了,也是這位過來見表妹。自然精心打扮了一番,不然的話,也沒那麼顯眼兒,人靠衣裝馬靠鞍嘛。

    亂七八糟,不堪入耳的喝罵聲終於被人止住。

    李破就又笑著對陳稅官道:“按照大隋律,當街聚眾者。該怎麼處置?”

    陳稅官心�立馬咯噔了一下,如今他後悔的腸子都快青了,心說,這人原來挺謙卑一個人,沒想到,從了軍,當了官之後,卻是這般模樣,滿身的戾氣,別說當初了,就算之前他也沒看出來啊。

    李破說話聲還是不小,聽的對麵領頭的幾個人滿臉的狐疑。

    此時店家早就沒了影兒,圍觀的人到是不少,但也沒人敢靠過來了。

    一個是榮大郎在雲內名聲不小,一個則是城中就算屢屢出現命案,也不會是這般光景。

    不管是強龍還是地頭蛇,碰上一碰的時候,多數是各出亡命,來場賭鬥,再不成,兩幫人也會選個清淨的地方,多數要約在城外,拚上一場,生死無怨。

    到底還是大隋治下,非是法外之地,旁邊的�安鎮軍,也不是光吃飯不幹活的。

    終於有人說話了,“這位朋友口下留德,大隋律俺雖不太懂,但殺人者償命,俺還是清楚的,若朋友沒什麼話說,咱們也隻能將諸位捉起來,送交官府了。”

    李破撇了撇嘴,這說話的人長的真醜,矮冬瓜似的,還滿臉的橫肉,一看就非善類,還大隋律呢,真當老子來這�是跟你講道理的?

    “咱可交不到你們這樣的朋友……軍曹,您看怎麼辦?”

    陳稅官黑著一張臉,使勁的瞪眼睛,使勁的想給李破施加壓力。

    李破好像恍然大悟,一擺手就道:“陷軍曹於險地,那怎麼成?陳三,招人過來。”

    低沉的號角聲,隨即便在雲內大街上響起,下一刻,便有號角聲相應。

    這是要打仗嗎?突厥人殺過來了?

    很多人不明所以,酒樓之前的人們,終於紛紛麵色大變,�安鎮軍這樣的字眼兒,在他們心中一閃而過。

    與此同時,縣衙的人也到了,領頭的是雲內縣的縣尉,來到人群外圍,正聽到號角聲接連響起,頓時一幹人都是呆若木雞。

    縣尉機靈一點,跳著腳往�麵瞅了瞅,頓時一個機靈,�安鎮的李參軍,這人在之前的酒宴上可還喝過酒呢。

    他娘的,這是要招�安鎮軍入城啊,縣尉臉色變幻,跺了跺腳,恨恨一揮手,“走走走,回去回去。”

    帶著一幹縣衙的人,掉頭就跑了。

    在這位縣尉看來,榮大郎這次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下來,明顯�安鎮的人要拿此人立威,這樣的事,他可管不了。

    這也不稀奇,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若說雲內縣衙勉強算是雲內城的天子,那麼�安鎮就是太上皇了,雲內馬場,那就是太後,一個有兵,一個有馬,縣衙這�誰也招惹不起。

    隻是,縣尉還是暗自搖頭,太著急了,還是年輕啊,雲內城�的人,真是有兵有馬,就能在這�稱王稱霸的嗎?

    要真是那樣的話,韓將軍這些年幹嘛還要聽馬邑郡丞府的?因為他隻能在雲內城這�啃上一口,占不了雲內城。

    榮大郎這就那麼好惹嗎?太著急的話,隻能崩了自己的牙齒,到時候可就連口湯都喝不上了,這事得好好跟縣尊商量一下了,要是做的好了,說不定……

    他這�驚嚇過後,卻越想越美,留下人在這�觀望情勢,自己直接帶人去找縣尊說話了。

    �安鎮軍確實入城了,不過人不多,隻有二百人,領頭的是李五和陳圓。

    這兩個人現在都升官了,一個人帶五百兵,標準的營尉實職。

    再加上尉遲的五十人,整一個二百五。

    尉遲呢,這人確實精細,瞅著這二百多人跟在了後麵,有些不對勁,立馬就帶人跟了上來。

    說起來,李破這事做的有點懸,要是人家真存了魚死網破之心,沒等自己人入城呢,也許這邊就刀槍齊下,拚上命了。

    但李破很篤定,商賈商賈,已經不是馬匪了,在雲內城中做反,那真需要點膽量,薛剛,楊七郎那樣的愣頭青,他就做不了商賈。

    再有,號角響起的時候,他便大聲吼了一嗓子,“馬邑兵曹參軍陳軍曹,�安鎮軍李參軍在此,誰若妄動,小心株連九族。”

    一下就鎮住了那些蠢蠢欲動的家夥,這�是馬邑郡,旁邊就是�安鎮軍,再是亡命徒,他也得想想,值不值得冒險。

    榮大郎終於出來了,這位是禿瓢,除了和尚,李破還是頭一次看到剃光頭的家夥,挺瘦的一個中年人,滿麵紅光的,看樣子是沒少喝了。

    這人也許是耐心不錯,也許是覺得城中就沒人能奈何得了他,聽到號角聲傳入酒樓,才帶著人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行了出來。

    不過,不管他有著怎樣的威風,長的是醜是美,在李破眼中,都是一盤菜,不值得太過關注。

    雲內城中,以後不會再有這樣一個人出現了。

    什麼一方大豪,什麼英雄好漢,在這亂世當中,一不小心就都成了別人的刀下之鬼了,隻是有些人還沒意識到罷了。

    那邊已經開口說話,“原來是�安鎮的李參軍,久仰久仰,下麵的都是粗人,得罪之處,還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計較,過後俺榮大郎一定親自登門賠罪……”

    這個時候,李破哪�還會跟他廢話,這隻不過是將當日的馬邑人市,換成了雲內城罷了。

    虎狼之地,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也當有虎狼之地的規則,榮大郎在此經營多年,左右逢源之下,好像已經忘記了這邊塞之地最為基本的東西,刀劍加身,還不知危險來源於何處。

    這是標準的宰肥羊,自古以來,乃至千年之後,都不會有什麼不同。

    二百多隋軍趕到的時候,百多漢子,已經散了大半兒,李破隨意的一揮手,道了一句,“把這�圍起來,全部拿下,敢於逃跑,頑抗者,殺。”

    軍令一下,隋軍迅速散開,圍了上去。

    這一下,可就熱鬧了,大多人迅速抽出了鋼刀,聚攏在幾個領頭的身邊。

    這種不明智的舉動,直接導致了慘劇發生,他們大多數人顯然都沒有從軍的經曆,軍令這東西一旦下達到軍隊�,那和捕快拿人就完全是兩碼事兒了。

    “慢著慢著,俺和馬邑王功曹有一麵之緣……給雁門王太守效力過,你們怎麼敢……”

    太原王氏,名聲遍及晉地,果然不愧為太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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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0 10:57:48

第一百六十一章震懾

八麵樓,是雲內城中比較有名的一家酒樓,這不但是因為酒樓的主人,是前�安鎮將韓景的親家。

    當然了,這個親家隻是這麼一說,因為他家的女兒嫁給了韓景幼子,不過是人家的妾室,親家一說也就無從談起了。

    有著這麼一層關係,八麵樓在城東站的很穩。

    而且,人家家資也不少,請了晉地名廚到樓子�坐鎮,時不時,還要在雲內人市上買上幾個長相靚麗,能歌善舞的女子,供養在樓�,為客人助興。

    但這�絕對不是青樓,韓景還要臉呢,就算是兒子小妾的家人,也不能做皮肉買賣,不然傳出去的話,他這個�安鎮將的臉也就沒處放了。

    不過,在大業九年三月的這一天,八麵樓算是遭了秧。

    二百隋軍軍士,在八麵樓門前,大開殺戒。

    殺的那個痛快啊,據後來人說,就和殺雞仔差不多,刀子成排的斬下去,噗噗噗的聲音,聽著和剁肉似的,那血流的,也和噴泉差不多了。

    名聲著於雲中的榮青榮大郎,那可是在雲中雲外縱橫多年,南來北往的好漢都要敬上幾分的大英雄,大豪傑。

    不過那一天,卻被�安鎮的官兵圍在了八麵樓門前,剁成了肉泥。

    榮大郎的心腹,也被一網打盡,八麵樓門前,血流成河,三十多位北地好漢的鮮血,染紅了八麵樓的門楣。

    這還不算,

隨後入城的�安鎮將李碧,直接命人封了四城城門,又派人去了雲內縣衙,召集捕快。全城大索。

    搜拿下來,差不多捉起來二百多人,之後的幾天�安鎮騎兵四出,凡和榮大郎有著往來的地方。都被掃了一遍,又捉了一百多人進�安鎮。

    八麵樓的主人,也在其中,過了挺多天,才被放出來。

    能囫圇個出來的。都還算不錯,其他人都成了苦役,之後修葺雲內城牆,在雲中山間挖煤的,就都有他們一份兒了。

    八麵樓的主人沒像大家想象的那樣,卷起細軟跑了,而是又將八麵樓開了起來,曉得的人,這會都翹起了大拇指,讚上一聲好漢子。

    後來人們才知道。不是這家夥膽子大,而是�安鎮那邊根本不讓走,走了就是畏罪潛逃,還是回去繼續開你的酒樓吧,那買賣不錯。

    �安鎮的霸道,由此也就深入人心了。

    榮大郎被連根拔起,連性命都丟了,而且那死法,真的是讓人看的心驚膽寒。

    雲內城上下大恐,很有一段時間。往來傳信的人在驛道上絡繹不絕。

    但實際上,所謂的靠山們,在人強馬壯的�安鎮麵前,都沒什麼準信傳過來。其實誰也不願意費那般力氣,去管千�之外的事情。

    雲內城一下變得冷清了很多,�安鎮的將領們,施施然的圍著雲內城轉了幾圈,然後雲內城開始築城了。

    凶名漸顯的�安鎮李參軍,再次成了監工。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呆在八麵樓�,差不多將那當自己家了,順便讓八麵樓的生意更加的慘淡了些。

    隻不過外人不會知道,李參軍隻不過是非常喜歡這�的飯菜而已。

    那一天,被稍微利用了一下的陳稅官悶悶不樂而去,因為表妹大為光火之下,沒工夫搭理他這個表哥。

    唯一讓他有點安慰的是,表妹將那關西小子狠狠罵了一頓。

    嗯,確實該罵,有這麼做事的嗎?要是天下官兵都和他一樣,那天下豈非就又要大亂了?

    擅自調兵,草菅人命,還……利用同僚,這麼下去�安鎮是要出大事的,這樣的人,怎麼能罵一頓了事呢,若擱了他領兵,就地處斬都是輕的,表妹也太心軟了。

    不能做到軍令嚴明,怎能帶好�安鎮兵馬?

    於是,這位回去就向李靖告了一小狀,然後請調�安鎮軍。

    然後……然後就沒信了。

    實際上,他這一切的努力,隻會讓他在姑父心目的位置變得更為尷尬。

    陳氏一族的衰落,在李靖看來,不是沒有原因的,就像這個外侄,小小年紀,城府是有那麼一點,卻顧慮重重如老人一般了,又能成得什麼大事?

    娶到他李靖的女兒,就能讓陳氏重振家聲?糊塗啊。

    關西人家,聯姻隻不過是一種手段,最終靠的還是男兒誌氣,縱馬提刀,直麵艱難,若沒那個勇氣,就算娶了獨孤家的女兒,又能怎麼樣?

    ………………………………

    而用最為粗暴的手段,在雲內城打開了局麵的李破,不管那麼多,趁熱打鐵啊,什麼門閥大族,什麼草原悍匪,什麼雲中牧民,什麼突厥貴戚,在近在咫尺的鋼刀麵前,都要靠邊站。

    陳稅官不知道的是,這廝早已經被李碧罵習慣了,根本沒當回事。

    在全城大索的時候,他帶著一群人,找了幾個榮大郎的餘黨做向導,挨家挨戶的拜訪起了城中有名有姓的人家。

    這種惡客,自然不太受歡迎。

    李破也沒心思跟這些人廢話,上門找到主人,就隻說兩句,“以後城中大小事情,都是我們�安鎮做主,別給我添麻煩,不然我讓你一輩子麻煩。”

    在各家離開的時候,他還點名要人家的長子跟隨在身邊,然後帶著去下一家,等他轉一圈下來,身邊就跟了不少的老老少少。

    這都是坐地戶,其實最好收拾的就是他們。

    一圈轉下來,明白的也就真明白了,�安鎮染指雲內城,已成定局,再要耍弄手段,怕就要像那榮大郎一般,家破人亡了。

    不明白的也就不明白了,懷恨在心伺機報複的,準備仰仗靠山,壓一壓�安鎮的威風的,那就都在大業九年間,陸續消失在了雲內城中。

    而對付流竄的,就有點麻煩,而且,還有商隊。

    不幾日,李破就又去跟李碧商量。

    李碧還是餘怒未消,不怎麼搭理他。

    李破就又逗她,“昨天有人送來請柬,邀我去雲內城,聽說有家弄來個西域女奴,風情迥異於我大隋,豔名高張……”

    “你再說一遍,我沒怎麼聽清楚。”

    李碧一聽,毛都炸了,瞪著眼睛就問。

    李破還就喜歡瞧她這樣子,做為難狀道:“你不是說嗎?雲內城中士紳商賈,來曆不明者多,應好生安撫,我這也在為難,人家請柬都送來了……盛情難卻啊。”

    李碧喘了幾口粗氣,壓了壓火,不過相處時間也不算短了,對李破的伎倆也就頗為熟悉,腦子一清,頓時大氣的揮了揮手。

    “去吧,去吧,我也管不了你個大男人,連調兵這樣的大事都不跟我說一聲,我還能怎的?去吧,去看那什麼西域女奴吧。”

    李破頓時撇嘴,這事都說了百八十遍了,怎麼還說?

    “好了好了,說正事,什麼西域女奴,城�那些人要有那本事,早去長安了,還在雲中這地方呆著?”

    李碧直接上來就是一腳,“讓你騙我,你騙我你就舒心是吧?”

    瞧說話就能明白,在�安鎮呆了這些日子,兩人關係又算是親近了一步,快到熟不拘禮的狀態了。

    擱在後來,差不多可以往一張床上擠擠了,但現在這年頭不成,李破隻能痛快痛快嘴,連人家小手也沒拉過幾次呢。

    李破敏捷的閃避,“跟你說啊,別老跟我動手動腳的,我要是還手你可打不過我。”

    “你還手試試。”

    劈�啪啦,屋�就真動了手,這兩人在一塊,從來沒有閑著的時候。

    半晌,李碧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有點不甘心,但總不能動刀子吧?李破加了小心,她就占不到什麼便宜,胳膊腿一旦被絞住了,那就成了純粹的拚力氣,女人在這個上麵天生弱勢。

    不過未經人事的少女,和男人肢體交纏,刺激可不小。

    其實,這也是李碧喜歡跟李破時不時比試一番拳腳的原因所在,情之一事,總甩不脫欲之一字嘛。

    這就是少女隱秘的小心思了,說多了,反而近之於齷齪了。

    重又坐定,兩人心情都還不錯,這種互相格鬥,已經成為了兩人之間的小遊戲,不較真,也永不服輸。

    “城�的那些人怕了咱們�安鎮,UU看書( www.uukanshu.com )老實不少,但還不夠,邊地行商,隻要換不來突厥人的戰馬,就是資……你認為呢。”

    “你又要做什麼?”李碧有點頭疼,這人吧,很多時候你看著他挺貪生怕死,又不願意多事的一副沒出息的樣子,但是有些時候吧,又膽子大的讓人咂舌。

    而且總有自己的道理,喜怒無常心思莫測這樣的字眼,都被李碧一股腦的扣在了李破腦袋上。

    果然,這人又有開始說那些不太對勁的道理了。

    “我這幾天看了看老師的筆記,說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上麵,老師就說……”

    李破想了想,“嗯,原話記不住了,大意就是說,若不知道敵人虛實,便也不讓敵人知道自己底細,大家都是聾子瞎子,戰機也就有了,我覺得非常有道理。”

    李碧聽了,真想給他腦袋來一下,你老師就是我父親,我還不知道父親的筆記上寫的什麼?哪有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這人又來糊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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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0 10:58:32

第一百六十二章商隊

李破的聲音沉靜了下來,好像要在聲音中加入力量。

    “雲內城不需要這麼繁華,這�也不需要什麼商賈,他們的買賣做的是什麼,我們都清楚,有人在向突厥不斷獻媚,有的從中謀取私利,咱們不說那些大道理,隻說咱們�安鎮。”

    “就現在看來,�安鎮從中得不到任何的好處,韓景……這樣的邊將,蠅營狗苟,不過為的是一己富貴,早把祖上的勇烈丟光了。”

    “突厥人一來,他能守的話,到也能守兩天,但以他和突厥人往來之頻密,投靠突厥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啊,他走了對馬邑來說是好事,咱們肯定和他不一樣了。”

    “珍珠財貨,你我都看不上眼,那麼何必容這些宵小在眼前晃悠?什麼名門望族,我看他們多數也已自顧不暇,我們如今顧忌太多,突厥人一旦來了,咱們�安鎮怎麼頂得住,還不得靠著雲內城來守上一守?”

    “如今不下決心整飭一番,將雲內城握在手�,將來後悔可就完了。”

    “所以我說老師說的有道理呢,有這些商人在,突厥人一來,就知道咱們底細,反而是咱們,和瞎子差不多,那怎麼成,不如下狠心,讓消息徹底斷絕下來。”

    李碧這回是聽進去了,也很確定,這說的確實是正事。

    聽完了,她輕輕搖頭,“第一,大業二年,皇帝下詔,減免商稅,優待各地商旅,商人自此而興,往來道路無有阻滯,咱們若隔絕商旅。怕是不成。”

    “第二,

大業六年冬末,我北去草原,始畢可汗新登汗位。並無任何南下之意,隔年,還送貢物入京,求娶義成公主,頗為恭順。一如啟民可汗在時,你怎麼如此確定,突厥必然南下?”

    “要知道,突厥與我大隋休戰已有十餘年了。”

    “第三,雲內城畢竟曾為一國都城,怎可輕易進駐?”

    李破聽完嗬嗬就笑,“這些問題都簡單,皇帝馬上就要帶兵北上了,雖說離著咱們挺近的,但他顧不上這�了。”

    “聽說山東鬧的很凶。嗯,不說這些,隻說皇帝再次出兵啊,我覺著吧,皇帝禦駕親征,愈挫愈勇,說起來皇帝在遼東的謀略,咱們都見識過了,有點像玩笑,所以。這次出征結果怎麼樣,還真就說不準。”

    “勝了吧,最多最多,也就是拿下遼東城。有什麼用呢?再次遠征平壤?那今年大軍就回不來了。”

    “這要是輸了……”李破晃著腦袋就笑,“輸了的話,誰還能來管咱們馬邑郡的事情,哀聲四起之下,皇帝也就自顧不暇了。”

    “所以不管輸贏,大隋都是輸了……”

    “那麼。第二個問題也就好回答了,大隋一輸,突厥人趁勢南下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其實你這想的就不對,咱們這�對著的就是突厥,不管突厥人來不來,咱們都要為此做準備,要不然設這�安鎮有什麼用?”

    “要不這樣,你先去跟郡尊商量商量,嗯,你讓我調五百騎,兩個月,我就讓這�商旅絕跡,你看怎麼樣?”

    李碧當即被唬了一跳,心說,你還當真了,你糊弄人,不許咱也糊弄糊弄你,調給你五百騎當強盜,你也真想的出來。

    “行了行了,不與你說笑,郡尊已經來信,許咱們便宜行事,既然你看商隊不順眼,多簡單的事情,設卡,收取重稅以供軍資,皇帝調兵調糧,又給天下加稅,咱們手點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李破喘了兩口粗氣,這女人吃虧吃的多了,竟然學會調戲人了,虧我費了那麼多的口水,多好的分析啊,可惜了可惜了。

    這兩位鬥了鬥心眼兒,半斤八兩,陰損主意到是一個接著一個的蹦了出來。

    不過,那番話到也不是一點作用也沒有,李碧狐疑著就問,“你說皇帝還能無功而返?”

    李破嗬嗬一笑得意了,又開始擺活,“皇帝這次出兵,就像賭氣,他領兵啊,實在不成,我就有點奇怪,竟然還有那麼多人願意跟著他去送死。”

    “嗯,說的也是,不過我跟你說啊,這些話咱們說說也就算了,出去可不能亂說。”

    “這還用你提醒?”

    兩個人說起皇帝楊廣來,已經完全沒有一點敬意存在了,也不奇怪,遼東轉了一圈,差點沒死在冰天雪地�,還能對皇帝忠心耿耿,那才叫見了鬼呢。

    ………………………………

    時間悄悄進入四月,春暖花開,聚集於河北涿郡的數十萬大軍,終於再次啟程,經渝關北上遼東。

    這一戰,開始的時候就不用多說了,可以和第一次比一比。

    兵員減半是一定的了,再次組成百萬大軍,那純屬是做夢。

    二來,啟程也晚了,沒辦法,糧草運轉比去年更艱難了。

    策略到是差不多,來護兒率水軍直驅平壤,皇帝楊廣率兵出渝關。

    這一次很明顯,隋帝楊廣吸取了去年征戰遼東的諸多教訓,也再沒有玩遊戲的心情了。

    隋軍很快搶渡遼水,進圍遼東城。

    到了遼東城下,皇帝楊廣立即分兵。

    要不怎麼說他沒有領兵之能呢,百萬大軍的時候,他死活不分兵。

    這會兒兵力殊少,他卻分兵了,於是,這注定了又是一次頗為拙劣的表演,戰略目標幾乎一個也沒達成。

    ………………………………

    四月間的馬邑郡,春風蕩漾,平地�野草青青,山巒之上也裝點了許多的綠色,田間地頭,農人已經開始為一年的生計奔忙。

    而進入雲內縣境內,也就能看見成片成片的牛羊了。

    通往雲內縣城的驛道上,一支商隊迤邐而來。

    這樣的景象,在雲內縣很常見,滿臉精明的商賈,彪悍的騎士鏢師,有的時候,還能有幸見到靚麗的小娘子在商隊�歡笑歌唱。

    這是一條神奇而又古老的商道,從大城晉陽過來的商隊,已經在這條道路上走了幾百年,去往匈奴,柔然,突厥這樣的塞外帝國。

    有人會問,塞外有什麼,商人會告訴你,塞外有金銀,有戰馬,有牛羊,有皮毛,有奴隸,有鵝卵大的珍珠,有西域國王的黃金王冠等等等等。

    如此種種,隻要你仔細尋覓,不怕草原的風寒雨雪,和無處不在的殺機,那麼總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這是一條寄托了無數晉地商人希望的道路,自古以來,也從沒有今日這般暢通過。

    晉地商人隻要不想去到遙遠的西域,那麼,就會選擇更近的草原。

    這支行在路途之上的商隊走的不急不緩,透著一種懶散和從容的味道。

    雖說從皇帝征天下之兵征伐高句麗開始,晉地便匪患漸多,商隊被劫的事情屢屢發生,但那要也要看是哪家的商隊。

    這支商隊,插著王氏商旗,也就不會有那膽大包天之輩,敢動商隊一根汗毛,在晉地,動了太原王氏的東西,定是眾矢之的,以後別想有活路了。

    商隊中搖晃的車廂中,王慶昏昏欲睡。

    和大多數一身儒雅的王氏子弟不一樣,他有著年輕而強壯的身體,風吹日曬的粗糙麵容,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相的多。

    沒辦法,身為家中次子的他,上不能繼承家業,下還要四處奔波,照顧弟弟妹妹,次子,這真是個尷尬的稱呼。

    實際上,他身上的王氏血脈已經很淡了,但隻要還姓王,就是大閥王氏的一員,可以說,如今晉地姓王的,十有八九,皆出太原王氏一門。

    因為大家認這個。

    馬車劇烈的晃動了一下,王慶的腦袋撞在廂壁上,發出咚的一聲響,一下就把王慶的睡意撞沒了。

    他揉了揉腦袋,沒去責怪車夫的粗心大意,而是揭開簾子,往外麵望了望,想著是不是騎上馬透透氣。

    但隨即,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已經進入雲內縣境內了。

    雲內的榮大郎死了,事情有些突兀,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安鎮的韓景走了,�安鎮軍都換了人。

    史千年死了,UU看書( www.uukanshu.com )而榮大郎那樣的人,死在人家手上,也是早晚的事情。

    隻是不知道,現在�安鎮那些人,胃口到底有多大,王氏這杆商旗,壓不壓得住那些驕兵悍將。

    不過,不管那邊胃口多大,商隊也要走上一趟,因為出塞和突厥人打交道,是宗族那邊傳下的族規一樣的命令,沒辦法,想要在北地立足,生存下去,就不能老是盯著長安洛陽這樣的地方。

    突厥汗國的強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不定那一日,便和匈奴,鮮卑一樣,占了中原呢。

    現在冒一些風險,交好突厥權貴,總好過日後刀劍加身的時候,再去獻媚於人,那時可就晚了。

    所以,王氏的商隊行於商途之上,為的不是區區財貨,為的是家族大計爾。

    這些念頭一旦升起,讓王慶有些不太舒服,王氏這樣的名門望族,在晉地乃至於天下,都有著名聲,但卻要麵北而搖尾乞憐,讓他這樣的旁支子弟,都感到頗為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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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0 10:59:28

第一百六十三章商隊

聽說�安鎮將李碧,是個女子,還頗為的美貌。

    想到這個,王慶的表情變得頗為玩味。

    馬邑郡丞李靖的女兒,這樣一來,無論家世容貌,就都齊了,主支那�還沒過來消息,聽說他要帶領商隊出塞,家�到是來了信兒。

    他父親想讓他見一見李碧,或者直接去見馬邑郡丞李靖,為他大哥求娶李碧為妻。

    這真是讓人哭笑不得,他大哥那是續弦,還想娶關西世閥的女兒?真當王氏是太原王了不成?

    這主意打的,不知說什麼好,父親和大哥都讀書,每年都要去晉陽祭拜先祖,回來之後就沒別的話題了,都是對主支的溢美之詞。

    而他也不是沒去過晉陽,見過那些宗族子弟,確實不愧為衣冠華族之稱,但……謙和的外表之下,藏著的是什麼呢?對旁支子弟,居高臨下如對奴仆,連他結個親,都要送上一份厚禮。

    才得到一句輕飄飄的回複,能在宗族譜係上加上他妻子的名字,而他們在外奔波,養的就是這樣一群人嗎?

    王慶已經無數次想過這些東西了,但每次想到此處,都會感覺胸悶氣短。

    思緒連篇之際,回過神來的時候,卻是感覺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怎麼了?”王慶一挑車簾,有些煩躁的問。

    “東主,前麵有人設卡,

王大已經帶人過去打問了。”

    王慶皺了皺眉頭,鑽出馬車,站到了車轅上張望了一下。

    待看清楚了,當時就懵了一下。

    他竟然看到了軍營,看那規模,差不多得有一二百人,這些兵卒窮瘋了這是。敢在商路上設卡,阻攔商旅,不怕掉腦袋嗎?

    要知道,這些年商人地位越來越高。甚至有那傳聞,長安皇宮中專設商舍,聚集了一些見多識廣的商人,以備皇帝垂問。

    據王慶所知,這應該是皇帝在張掖設宴款待西域國王的時候。得來的主意。

    而自皇帝登位不久,其實也就再沒人敢於商路之上,設卡攔截商旅了,一旦事發,罪名可是不小。

    王慶撫了撫額頭,摸了摸下巴,雲內縣的情形可真是有點糟糕了。

    軍卒設卡攔路,不用問了,肯定是要扒皮的,不管之後如何。這個眼前虧是吃定了。

    轉瞬間,王慶就看清了形勢。

    邁步就往前走,既然敢於路上無端設卡,那就根本不怕什麼了,恐怕王氏的商旗也不太好用,他怕手下人等,自持有王氏名號護身,胡亂說話,於是越走越快,直接去到了前頭。

    果然。王大帶著幾個鏢師,正在那耍威風。

    “你們好膽,知道這是誰家的財貨嗎?告訴你們得知,這是太原……”

    “住口。”隔著挺遠。王慶就急急的吼了一嗓子。

    來到近前,喝退了一群護衛鏢師,上下打量了一下對麵的情形。

    四五個人,都穿著隋軍軍服,看清了,王慶心�更是著緊了幾分。領頭的竟然是個旅帥。

    再看清一些,王慶心�又涼了涼。

    這些軍卒,隻是靠著那些拒馬,柵欄,沒人上來搭話。

    眼中流露出來的,除了隱隱的輕蔑之外,就隻有冷漠。

    王大還在他耳邊不停的呱噪著,“二郎,他們竟要跟咱們收一半的貨物,不然就不讓咱們過去,他們膽子也太大了……”

    心�寒意漸深的王慶,揮手就是一耳光,這一下真的很重,直接抽的旁邊王大一側歪,險些沒栽地上。

    王慶隨即厲聲道:“跟我走南闖北這麼久了,難道連點眼色都沒有?”

    沒等王大回過神來,王慶上去又是一腳,“給我滾回晉陽去,沒用的東西。”

    這明顯是做給別人看的,人家將軍營大大方方的設在了這�,就不怕你能翻了天去。

    榮大郎死了,王慶可不想也和他一樣,在雲內這�弄個肝腦塗地,一言不合動起手來,他王氏的人可也不比旁人多出一個腦袋來。

    當然,借題發揮也是必須的,王大是他族兄,說起來,其實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隻不過根子都在太原那邊罷了。

    這個族兄吧,也不是什麼都不懂,辦事也還算幹練,但卻是他父親從晉陽帶回來的人,不用問了,這是晉陽王氏派過來的,這是一種“殊榮”,說明王慶組建的這支商隊,很有價值,成績斐然,不然的話,也入不了晉陽主支的法眼。

    那麼問題也就來了,大家族�麵的諸般苟且之事,也就開始上演。

    王慶的父親挺器重王大,自然而然的,王大也就跟王慶大哥走的很近,大哥一心讀書,但家�總缺不了這支商隊帶來的財富。

    於是乎,王大也就成了王慶大哥天然的代理人,來監督他這個弟弟。

    兄弟相爭,爭的還是弟弟做下的產業,父親那�能,一直也不允許王慶自立門戶,顯然是幫著長子多一些。

    一家子鬧來鬧去,卻是讓王大這個外人得了利。

    商隊的鏢師護衛,都被王大籠絡住了,然後就又開始打王慶妹子的主意,這是奪產的節奏,奈何王慶的父親和大哥,讀了那麼多的書,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待王大比待他這個兒子兄弟還要親上幾分。

    這次出來,其實王慶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留在雲內城不再回去了,可以說,榮大郎死的正好,不然他也無法插手其中。

    至於王氏的名聲,讓它見鬼去吧。

    王大挨了幾下,想跟王慶撕扯,但最終還是恨恨而去,王慶暴怒的時候,他還是不太敢於招惹。

    回過身來,王慶就像變臉一樣掛了笑。

    也不管這些軍漢們看熱鬧似的戲謔表情,王慶拱手道:“幾位請了,在下王慶,方才手下人多有得罪,還望幾位不要見怪。”

    領頭的旅帥嗬嗬一笑,人家表現不錯,他這�也就不為己甚,終於再次開了口,擺了擺手道:“咱們也是奉命行事,不管什麼王氏不王氏的,想過去,就得交稅,也不多,二抽一,你也不用跟我多說,咱們鎮主定的,跟咱們說沒用。”

    “看你還成,那俺就多說一句,別想繞路或者強闖啊,沒咱們批下的文書,一旦過了此處,捉住了便等同於突厥細作,一律殺無赦。”

    “怎麼著,是掉頭回去啊,還是交了稅往前走?趕緊拿主意,這路又不是你家的,占住了讓別人怎麼走?”

    王慶聽了,當即吸了一口涼氣,你這還想讓別人過路?扒皮這麼狠,誰還能往前走?

    王慶琢磨了一下,最終一咬牙,道:“這稅我交了,再加一成,不知可否容我當麵見一見�安鎮李將軍?”

    那旅帥回頭掃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當即就樂了,“讓參軍料著了,還真有這樣的人,參軍說了,這樣的人多數都是居心叵測之徒,哈哈,你現在想掉頭也不成了,隻能跟咱們到�安鎮走一趟了。”

    饒是王慶走過了不少地方,遇到了不少凶險之事,也聽的是瞠目結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安鎮的參軍,挺睿智的嘛,這種莫名其妙的念頭,卻是第一個在王慶腦海中浮現出來。

    不過隨後,就知道,自己幹了一件蠢事,還不如王大呢。

    號角聲響起,不多時,一個營尉便帶著兵卒縱馬而出,二話不說,就把商隊給圍了起來。

    二三十人,押著上百人的商隊,往�安鎮方向走了。

    白登山下的�安鎮,王慶來過也不止一回了,不過這次卻是最為特殊的一回,被押過來的。

    而王氏的名號一旦不起作用,王氏的商隊也和普通的商人沒什麼兩樣,幾個護衛還想逞能,都被王慶喝止。

    你闖出去報信,把我們這些留下的人置於何地?愚蠢之極。

    白登山拜是那副樣子,不高不矮的,卻總是帶著些神秘而又古老的光環。

    �安鎮嘛,隻一瞅就知道大了不少,新人新氣象,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其實�安鎮�也有酒樓,青樓妓館之類的地方,隻是不知女人當家之後,會不會有所改觀,王慶頗為惡意的想著。

    走南闖北,王慶練就了一副厚臉皮外加一張巧嘴,UU看書( www.uukanshu.com )這是商人必備技能,很有用處,一路上,王慶就跟旁邊的隋軍士卒套上了話。

    如今�安鎮主事的其實是兩位,一位自然是�安鎮將李碧,一位則是名不見經傳的李參軍。

    當然,李破這個名字王慶也聽說了,就是此人帶著人進了雲內城,殺了榮大郎。

    關西扶風人,馬邑郡丞李靖的門生,再多的也就沒聽說了。

    還是倉促了些,但也顯示出了王氏的底蘊。

    這人吧,讓王慶隱隱感覺到了危險,因為他從這些隋軍兵卒身上,感受到了此人在�安鎮中的威望。

    再加上之前那旅帥的些許言語,一個有點模糊的形象已經出現在了王慶的腦海之中。

    關西門閥子弟,驍勇善戰,卻又有著城府,膽子肯定也大的不得了……

    不過,當他真的見到李破的時候,卻是狠狠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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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0 11:00:07

第一百六十四章商人

王慶確實有點害怕,未知總是令人恐懼的,但卻不怎麼擔心,因為再怎麼說,他也是王氏子弟,在晉地,不管有著怎樣大的膽子,聽到王氏這兩個字之後,都要三思而行。

    因為王氏可不光有垂垂老矣,頑固守舊的家老,也不隻有著紛繁複雜的內鬥,王氏還有遍布晉地的門生故吏。

    可以說,有才能的王氏子弟,與主支都不會太親近,甚至有的人已經自立門戶,不與晉陽王氏往來,但主支一旦有事,卻一定能得到他們的全力相助。

    像他這樣的旁支子弟,雖然無足輕重,但也正是他們這些無足輕重的旁支血脈,成為了王氏的根係。

    所以,他王慶出事,就是王氏商隊出事,意義差不多,都會引起王氏的矚目。

    進了�安鎮,其他人和貨物,都被帶走了,隻有他,被領著來到一間屋子的外進。

    王慶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感覺,這些家夥對太原王氏沒有多少敬畏之心。

    這�很安靜,來往的人不多。

    四周打量一下,也看不出什麼,很普通的屋子,既沒有什麼書香氣,也沒展露出多少武將的威風。

    好像晉陽王氏的門房,王慶又冒出個頗為古怪的念頭。

    往�麵通稟的人很快就出來了,向王慶點頭示意,道:“參軍叫你進去。”

    架子到是不小,這個參軍也不知是怎樣一個職位,

竟然能和主將分庭抗禮。

    王慶站起來,整了整衣裝,心�也在念叨著,希望這位李參軍是個聰明人,要是個分不清輕重的家夥,那就有點糟了。

    不過,還沒等他往�走,外麵急匆匆進來一人。瞅了這�的人一眼,眼神直勾勾的很讓人瘮的慌。

    不過這人對他們未作理會,直接進了�麵。

    這時王慶已經來到門邊上,卻被人止住。示意他先等等。

    這個時候,�麵聲音隱隱傳來。

    “河北來的……竇建德……”

    另外一個人的聲音響起,不急不緩,吐字清晰,聽的就清楚多了。“妖魔鬼怪都來了啊,可便宜了咱們,人都不用審了,全部就地處斬。”

    聲音不高,也很隨意,唯有如此,才讓王慶一下出了一身的冷汗,此行大凶啊。

    河北竇建德聲明還不響亮,河北加上山東名聲最響的,現在隻有一個張須陀。王薄隻能勉強算半個,因為這人做了一首無向遼東浪死歌,朗朗上口很是不錯,也倒黴的成了張須陀的重點打擊對象。

    出頭的椽子先爛嘛。

    王薄也確實被張大使趕的到處亂竄,幾次差點被張大使捉住砍了腦袋。

    除了這兩位,其餘人等,都在二人光芒之下轉悠呢。

    不過不管竇建德是哪位,河北人到雲內來,無外乎出塞而已,出塞去幹什麼。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現在被人截在雲內,身首兩分,那一定是有原因的,聽著好像不是為了資財。那是為了什麼?這才是王慶最為擔心之處。

    他王慶率領商隊出塞,那可也擔負著宗族交代下來的任務呢。

    之前那人很快就出來了,走路帶風,轉眼就出了門兒。

    王慶按捺住忐忑的心情,最好是蔣幹盜書,嚇唬人呢。不然的話,進去怎麼說話,可就要仔仔細細的掂量一番了。

    邁步進了�麵,�麵挺寬敞,一張大大的桌案擺在正中,其他的也就沒什麼了。

    表�如一,和外麵一樣,沒什麼花俏的陳設,顯示出主人艱苦樸素的作風。

    桌案後麵坐著一個人,沒有擺弄別的東西,讓人等待,顯示自己的深沉和傲慢。

    桌後的人自他進來,就靜靜的瞧著王慶。

    王慶隻瞄了一眼,心�就吃了一驚,這他娘的還是個半大娃子嘛,這就是李參軍?咱家小子再長幾年,也快趕上他了吧?

    之前在心�描繪的形象,一下就完全崩塌了下來。

    不過,吃驚歸吃驚,他可不會怠慢,關西口音很純正啊,看那坐姿也很有氣勢嘛,更何況,還具備殺人如屠狗的心腸。

    王慶立即彎腰躬身,手臂伸長,手與頂齊,“王慶見過李參軍。”

    前麵傳來一聲輕笑,“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

    王慶心頭一鬆,好兆頭啊,讓坐下說話呢,不過等他謝了一聲,直起身子來,微微扭頭四下瞅瞅,椅子呢?

    此時,李破拍了拍額頭,笑道:“啊,剛剛搬入此處,連個椅子都沒有,要不,你受累站著說話可成?不然的話,隻能坐我這張椅子了啊。”

    王慶聽了是一腦袋的黑線,這種故意耍弄人的家夥,他成年之後卻是第一次見到,不過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王慶擠出尷尬的笑容,負手而立,“參軍說笑了。”

    李破笑著搖了搖頭,“我可沒說笑的意思,你們晉陽王氏的人,是有資格做這把椅子的。”

    王慶頓時感覺到了濃濃的惡意撲麵而來,心驚之餘,也有點狐疑,晉陽王氏跟這人有仇?

    “既然你不敢坐,那就隻能站著說話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王慶是個聰明人,立即就明白了過來,這下馬威吃的,真是不冤,人家是在告訴你,別說什麼晉陽王氏還是太原王氏的,在這�,你隻有站著說話的份兒。

    這不是對晉陽王氏不敬,隻是告訴你一個事實,但卻也是對晉陽王氏最大的一種不敬。

    換個主支族人過來,一定要爭一爭,因為這事關王氏家聲,但王慶不會,他這人,可沒什麼給主支拋頭顱灑熱血的念頭。

    所以他立即點頭道:“在下明白。”

    “嗯,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兒。”

    李破向後仰了仰身子,這幾天見的商人之多,都快讓他吐了,巧言令色的有,據理力爭的也有,頗具反抗精神,最終肝腦塗地的也有。

    所以,雲內城在這個春末夏初的時節,迅速蕭條了下來,軍人在搞破壞上麵,有著自己獨有的優勢。

    不過晉陽王氏的人,李破到是頭一次見到。

    王氏藏的比較深,專找些代理人出頭露麵,這晉陽大閥,果真有些章法呢。

    如今到底還是碰上了一個……

    珍稀動物,得好好瞧瞧。

    可惜的是,這人一瞅就知道,不是王氏嫡係,他本來想見到的是個滿嘴之乎者也,義正詞嚴的書生呢,沒想到還是個商人。

    李破迅速失去了興趣,“聽著,第一,遼東用兵甚急,為補軍需短缺,今天所有過往商旅,皆要繳納足額商稅,才得同行雲內。”

    “第二,出塞商隊回轉,也須繳納稅賦,這麼一來,今年做買賣好像就不太合適了,有些人呢,還要出塞,也不知去做什麼?”

    “不過呢,隻要交了稅錢,咱們�安鎮也不管你那麼多。”

    “第三呢,也是看在你也算是名門望族之後,就跟你多說一句,我勸你最好在雲內城老實的呆著,或者呢,掉頭回去,等明年再來。”

    “今年天下很亂,河北和山東來了不少商隊,都想從這�出塞,捉住一問,都是官府捉拿的賊人,你們就不要往�麵摻和了吧?”

    其他的都是廢話,隻有最後幾句,才讓王慶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覺。

    就說嘛,�安鎮的人再大膽,也不該明目張膽截斷商路才對,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於是,王慶再次躬身抱拳,“多謝參軍提點,過後王慶必有重謝。”

    李破笑了笑,商人就這點不好,感謝人的法子有很多,他們隻會拿錢來收買你,現在錢有什麼用?能買來糧食還是能買來軍械?

    晉陽王氏,太讓人失望了。

    懶懶的擺了擺手,“謝就不用了,貨物留下一半兒,去雲內城吧,那�可也不是什麼善地,望你好自為之。”

    王慶出了屋子,回頭瞧瞧,這位李參軍還真是名不虛傳……

    再去見見那位�安鎮將?省省吧,�安鎮這�頗為詭異,還是盡早離開為好,至於父親的托付,那是根本沒影的事兒,和關西世閥聯姻,輪不到他們這一支。

    何況還是續弦,讓他也隻能苦笑以對了,他真想帶兄長到了這�來瞅瞅,能管著這些驕兵悍將的女子,UU看書( www.uukanshu.com )那是你能惦記的嗎?

    �安鎮的辦事效率很高,王慶被禮送出�安鎮的時候,商隊已經等在了外麵。

    王大這回也老實了,大軍營地一入,沒經過戰陣洗禮的草莽龍蛇,都得癱了。

    貨物整整沒了一半兒,讓王慶頗為心疼,要知道,這可不是晉陽王氏的東西,這都是他們家的家財,隻這一次,就可謂是損失慘重。

    也不坐馬車了,王慶牽過一匹馬,飛身上馬,“走吧,去縣城。”

    到縣城的路上,王慶就一直在想,該怎麼把損失補回來。

    快入城時,有人過來問,“東主,咱們住哪家客棧?榮大郎……”

    王慶剛要說話,又轉著眼珠想了想,卻是道:“先去八麵樓看看再說。”

    有時候,商人膽子確實不算大,但有的時候,卻大的讓人吃驚,現在,王慶就已經存了破釜沉舟之心,準備在雲內城落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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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0 11:01:12

第一百六十五章夜晚

大業九年五月,雲內縣城徹底冷清了下來。

    走在縣城大街上,幾乎看不到幾個人了,在�安鎮軍揮著錘子不停的敲打之下,致使商戶紛紛逃離,鏢師,刀客們隨之失業。

    這幾乎是就是連鎖式的反應過程,不幾個月,雲內縣城就恢複了邊塞堅城的模樣,孤冷傲岸而又倔強。

    �安鎮軍卻是趁機擴大了規模,兵員已經增加到了四千多人。

    收了兩個月的稅,著實沒少斂財,於是繼續招募兵員,對象就是雲內城中的鏢師刀客以及雲內的牧民。

    點點滴滴聚起了一千人,又成一軍。

    馬邑那邊的壓力也是大減,運出來的軍糧,都算�安鎮購買,把商人們交的稅,又都轉給了馬邑郡府,洗錢洗的那叫個光明正大。

    搞的雲內城商不聊生,李破沒一點愧疚之心,沒過幾天,餿主意又來了。

    唆著李碧,商人們都出不去了,不如咱們自己弄幾個商隊,草原上的戰馬咱們買不到,還買不到牛羊?順便還能打聽打聽草原上的動靜。

    到時候兵強馬壯,糧草無缺,誰來了也不怕啊。

    不行的話,咱們就去扮一扮馬匪,那更省事兒,直接搶了就走,順道還能練練兵。

    李碧這個時候被他的折騰勁兒已經嚇的有點怕了,一聽之下,頓時炸毛,你還想據地稱王怎的?

    李破不以為然,

以後這天下間,不知幾人稱孤幾人道寡呢,也不缺我一個,到了那會兒,你就知道我多有先見之明了。

    不過這會兒到不急,天下亂的還到不可收拾的時候呢。

    隋帝楊廣雖然在遼東打的稀�嘩啦,差不多快把家底敗光了,但瞧馬邑,雁門等地的樣子。應該還能撐幾年。

    隻要不亂,就有規矩在,像李碧現在就是規矩的維護者,帶壞她看樣子還得一段時間呢。

    那也別閑下來。李破準備回馬場,把妹子接過來了,估計那丫頭已經快急瘋了。

    之前吧,李破覺著�安鎮就是個大兵營,戾氣太足。李春還小呢,在這�呆久了,沒準就長成李碧那樣了。

    整日�給男人動手動腳的,多讓人操心,他這個哥哥還想多活兩年呢。

    不過,後來想想,還是之前的想法好些,天下這麼亂,一個照顧不到,人可能就沒了。還是不能照普通人家的女兒養。

    不過李碧估計是怕他再胡思亂想,馬上給他派了個任務過來,讓他帶人修葺雲內縣城。

    雲內縣城�的商人大多數都跑了,畢竟出塞的路不隻一條,何必在這�跟些不講理的糾纏。

    鏢師和刀客也差不多沒了蹤影,而夏天�,北邊的商隊還不會南下,他們一般都是秋天過來,嗯,估計也不會過來了。傻子才會過來伸著脖子給你宰呢。

    身有軍務,李破離不開,就讓嚴閭人回馬場,把他徒弟接過來。嚴閭人一聽,興衝衝的就跑了。

    現在李春在他眼�可是寶貝,一個多月不見了,著實是掛念的不成。

    其實沒過幾天,李破就後悔的腸子都快青了,為此他付出的代價可不小。

    不過他不是先知。帶著人圍著縣城轉了幾圈,心�差不多也就有數了,畢竟遼東的四方城就是在他麵前築起來的。

    論起修築城池來,比什麼修建屋宅啊之類的還要熟悉幾分。

    工匠,人力都是現成的,工匠沒處跑,他不像商人,縣城的工匠都有數呢,你跑了,縣衙都沒法交代。

    至於人力,城�那麼多的人,都閑著幹嘛,召集起來修建家園了,咱們也不是皇帝,往死了用你,一天兩頓飯,管飽。

    傷了亡了的,不管是你自己不小心,還是咱們的責任,都會給家�撫恤,比後來的一些工程的待遇還要好一些。

    南城有點矮,加高,北城被風吹的有點酥了,加厚。

    那些宮室有點礙事,拆一部分下來,看看磚石瓦塊的還能不能用?

    於是乎,五月間的雲內縣城又熱鬧了起來,雖說沒了行商,但也沒那麼冷清了。

    半個月下來,縣衙�的官吏就都讓李破攆的雞飛狗跳,再不複往日任事不管,隻等別人孝敬的懶散模樣了。

    縣令和縣尉也不再胡思亂想了,對他們來說,在這邊塞之地為官,真是大不易啊,誰好像都能壓他們一頭,絲毫沒有作為一縣之長的快感。

    等到將人都動員起來,李破便進駐了八麵樓。

    這回不同了,店家再不敢往外趕人,招待的那個熱情。

    等到熟人迎出來,李破一看,得,王氏子弟這腦袋還真不是一般的尖銳,一問之下,才知道,八麵樓的店主由一位變成了兩位。

    王慶在八麵樓持了股份,八麵樓也就由之前的一人持股,變成合資經營了。

    “你這是不走了?”

    “不走了,參軍莫要笑我,在下隻是覺得別人都走了,這�也便成了大有可為之處。”

    “你到是想得開,什麼可為不可為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留在這的人,都要有些膽量,隻是不知道你這膽子從哪兒來的。”

    “參軍又來說笑,您看,您今天就進了八麵樓,隻能說這�還有可取之處,您說是吧?”

    “八麵來風的地方,自然有點特別,好了,餓了,趕緊上菜。”

    “參軍要不要酒,我從晉陽帶過來幾壇……”

    “還有事做,不能飲酒,這樣,你給我收拾幾個房間出來,我就住你這�了,不會嫌棄咱們煞氣大,衝了你的生意吧?”

    “參軍這樣的貴人,我們請還請不來呢,您稍等,菜馬上就來,房間也多,一定也是清淨去處。”

    李破感覺很滿意,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話說的是一點都沒錯,從流民那會兒,再到遼東,吃的苦那叫個狠啊,你看這是一年一個台階,現在也能被人敬著了。

    這人到也有趣,隻是留在雲內城啊,也不知存的什麼心思?

    從這一天開始,李破就算住在了這�,一直會等到城牆那�完工,估摸著,那會也應該是夏末了。

    今年馬邑還算安靜,不過等到皇帝又打了敗仗回來,恐怕就又熱鬧了。

    ………………………………

    這一天傍晚,李破又像往常一樣,回到八麵樓,要了幾個菜開吃,不時有人進來稟報事情,都被他三言兩語打發走了。

    八麵樓�的客人漸漸還是多了起來,今晚來的客人,都要來李破這�報個道,說上幾句。

    這些人就都是雲內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他們來八麵樓不是吃東西的,更不是來看歌舞的,而是每天來這�坐坐,跟李參軍套個近乎。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有產業的人家,這些門戶擱在晉地大城晉陽,也就是太原,都不算什麼,但在雲內縣城,就活的有模有樣了。

    他們的產業很雜,脫不開商賈之事,但在雲內縣境內,有的有著牧場,有的有著田產,有的人家,也可以說是官宦之家呢。

    �安鎮的人一陣折騰,這些人必定都會受到波及。

    不過呢,話又說回來了,榮大郎那樣的家夥紛紛在雲內縣城站穩腳跟之後,他們的日子也不太好過。

    黑社會這東西,和軍人一樣不講理,這些人一旦消失在雲內縣城,坐商,也可以說是坐賈們反而能喘口氣出來。

    軍人畢竟是軍人,大多數時候,軍人的存在都不是以欺壓百姓為目的的,軍人是秩序的維護者,而非破壞者。

    和黑社會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當然了,這年頭也不好說,軍人和黑社會之間的轉換,是非常的快,亂世嘛,就是這個模樣了。

    這會兒,李破也就變得和顏悅色了起來,這可都是良善之家,咱不能再欺負人了。

    他到還是老樣子,很願意跟凶惡的家夥使勁碰一碰,一碰之下,大多數都是你死我亡,而細胳膊細腿的人,他就覺著欺負起來沒多大的意思了。

    其實到了這一年的秋後,雲內縣會驚喜的發現,糧產牧畜都有所增長,靠著�安鎮軍,城�的產業,也沒吃太大的虧。

    軍兵們入城逍遙,UU看書(www.uukanshu.com )並不比那些雜七雜八的漢子手腳小了。

    晚上,李破吃過了晚飯,便去了樓後的一間院子,院子頗為清幽,暫時作為李破的住處,等閑沒人過來打擾。

    讓黃友,陳三兩個自去安歇,李破進了屋子,摘下腰刀,往桌子上一扔,一天的疲憊終於湧了上來。

    修葺城池,不是那麼簡單的活計,前前後後的事情都要過問,雖說很長知識,以後見了城池都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但真叫個累。

    心靈和肉體都受到了極大的摧殘,他覺得現在看城牆就有點暈。

    脫了外袍爬上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深夜了,黑洞洞的屋子�,月光順著窗欞照進來,屋外的樹枝,在晚風中發出嘩啦啦的響動,在月光之下,映在窗欞上的影子好像鬼怪一樣張牙舞爪。

    李破猛的睜開雙眼,隨之好像幽靈般從床上緩緩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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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0 11:03:44

第一百六十六章遇刺

悉悉索索的聲音不斷傳來,李破可不認為那是老鼠在作怪。

    太大意了,知道雲內城中,並非善地,還這麼大意,隻能說他過於掉以輕心了,表麵上的平靜,也讓他有所麻痹,不管怎麼說,今晚好像注定不能善了。

    不過他也足夠幸運,遼東之戰,給了他很多禮物。

    遼東的山林和風雪,徹底的喚醒了他的戰鬥意識,這是一件非常珍貴的禮物,所以,他才能在毫無防備的深沉睡眠中驚醒過來。

    他悄無聲息的下了床,赤足走在地上,看了看兩步之外,就能拿到的腰刀,放棄了這個打算。

    因為月光正照在桌子上,而屋子也不大,沒有長刀施展的餘地。

    他從懷�摸出了匕首,輕輕褪去外鞘,晃晃的行走在屋�的暗影當中,好像整個人都融入了進去。

    他側耳聽著外麵的響動,屋子旁邊,圍著的怕已經都是人了,七八個,八九個,還是十個以上?

    這都沒多少區別,人很多,可能院子外麵還有人在把守著。

    這顯然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圍殺。

    李破呼吸漸漸變得平緩,沒有多少恐懼,這間屋子就是他的戰場,進來的人,都會死在他手�,他堅信這一點。

    屋門輕輕響了一聲,有人已經挑開了門插,輕輕推門就鑽了進來,進來的人個子很矮,但卻靈活的像個猿猴,顯然是個挖門盜戶的高手。



    本來,李破還想等等,但看見這個人,他毫不猶豫的貼了上去,在狹窄的屋子�,手腳靈活的人是最為可怕的敵人。

    進來的人還沒等看一看周圍,一隻大手就已經捂住了他的嘴巴,喉頭涼了涼。鮮血猛的便噴了出來,隨後他便進入了別人的懷抱,被用力拖進了暗影之中。

    隨後又跟進來一人,提著短刀。屋子�的響動,讓他有些警覺,停住身子扭頭四顧。

    黑暗中的匕首,像毒蛇一般,一伸一縮。便在他頸側開了一個閘口,鮮血不要命的從傷口中湧出來,這一下太快,他隻覺得脖子上痛了痛,濕熱的東西便灑滿了肩頭。

    然後他才猛的捂住脖子,低沉的慘叫了一聲,回身想走,但快速流出的鮮血,帶走了他所有的力氣,他一下栽倒在門口處抽搐了起來。

    偷襲到此為止了。李破沒去管他弄出來的動靜,伸手便從這人手中接過了短刀,順手扔掉了染滿鮮血的匕首。

    這人還沒等栽倒在地,李破已經一閃身,衝出了屋子。

    黑影在院子�晃動,兩個家夥守在門邊兒,他們的反應,有點慢,慘叫聲好像還隻是在他們大腦中盤旋,並沒有讓他們做出及時的判斷。

    這在生死一瞬的搏殺中。是非常致命的。

    李破猛的揮刀,切入一人脖頸,直接將這人的人頭斬了下來,黑暗中。鮮血的顏色發出妖異的光,噴泉一樣向上噴起,很美。

    反手又是一刀,劈在另外一人臉上,將他的臉從中削開,直到劈碎堅硬的頭骨。

    一聲尖利的慘叫。終於在院子中響起。

    連殺四人,李破毫不貪功,回身便有縮回了屋子�麵。

    直到他又貼壁站穩,院子�才響起弓弦震動的聲音,屋子的門,被射的咄咄直響,憤怒而又低沉的咒罵聲,在院子�也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

    箭矢剛剛停下,一個比較悍勇的家夥,直接便撞門衝了進來。

    這樣的人,一般死的都很快,等在門邊的李破,一刀便插入了他的肋部,更是使勁的攪動了兩下。

    這個家夥長聲慘叫,還待臨死反撲,卻被李破一腳蹬開,這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留下大量的鮮血,就隻剩下倒氣的份兒了。

    “其他人闖門,兩個進窗戶,快快快。”

    刺殺由此變成了強襲。

    李破迅速的挪到窗戶邊兒上,門口處,人影連連晃動,不斷的有人衝進來,窗戶猛的碎裂,一人抱肩縮頭撞了進來。

    不過還沒等他落地,李破已經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淩空猛的將他甩向了門口,劈�啪啦一聲響動,外加痛哼聲,咒罵聲,也不知這人砸倒了幾個。

    這個時候,窗口又有一人翻越而過,刀光一閃而過,李破立即覺得背後涼了涼,痛楚隨即而來。

    但這一刀,夠快不夠狠,而像李破這樣的人,一旦受傷,和常人反應是完全不同的,他隻會變得比方才更加狂暴凶狠。

    幾乎是中刀的同時,李破已經反身一刀回了過去。

    那人在空中,還沒等落地,就被李破一刀斬在腰肋之間,這一刀是如此之重,幾乎將他整個人劈飛出去,沉重的一刀,不但斬斷了他的肋骨,甚至於差點將他從側麵開膛破肚。

    看也沒看自己的戰果,李破上前一步,按住窗欄,一躍而出。

    絲毫不顧背部的疼痛,在地上滾了滾,便像豹子一樣彈了起來。

    “他在外麵,他在外麵。”

    亂了,徹底的亂了,�麵的人想回身出來,外麵的人卻在往進猛衝,七八條漢子,堵在門口,進退不能。

    一次失敗的不能再失敗的刺殺行動。

    兩個弓箭手,守在院子�,院子外麵應該還有人在。

    這些業餘刺客,遇到李破這樣的專業選手,仗著人多,還是處於一定的優勢之中。

    不過,響動一大,時間就不會站在他們一邊了。

    八麵樓�,除了黃友和陳三之外,還有�安鎮軍兵呢,雖然李破確實大意了些,但身為�安鎮參軍,也不會就帶著兩個人在雲內縣城轉悠。

    兩個弓箭手的反應還是和他們同伴一樣,太慢了,這明顯是一些臨時客串刺客的刀客而已,太不專業了。

    一個人影在院子中慌張的拉開弓弦,還沒等他射出箭矢,李破已經走了個之字形衝到了他的側麵,一刀撩了出去,這人一隻手便飛離開了身體。

    李破的身體猛的竄了竄,一支箭矢貼著他的身子,直接射入了斷手的家夥的體內,揚著噴灑著鮮血的手臂,又挨了一箭的漢子,慘叫聲淒厲的不似人聲一般。

    李破卻毫無同情心的一把將他揪住,擋在自己身後,隨即拋下短刀,飛快的撿起地上的弓箭和箭壺。

    搭箭張弓,一箭射出,正中另外一人的胸口,那人仰天而倒,將一支箭矢直接射上了天空。

    這一下,從近戰直接變成了遠程,那李破可就沒什麼客氣的了。

    以最快的速度,連連張弓,弓弦震動聲響成了一個,箭矢入肉的聲音,和慘叫聲連綿響起,門口處到院子,立即倒下了一串的人,沒人再能衝近李破身邊了。

    隻剩下兩位,直接被李破壓製在了屋子�,不敢冒頭了。

    說著挺長,其實戰鬥從發生,到現在,也不過喝上幾口水的功夫,院子�,屋子�,就已經成了屠宰場一般的地方。

    這就是李破將戰鬥技能發揮到極致,造成的結果了,十幾個人被他斬瓜切菜般弄死在了這�。

    院門處腳步聲響,人影晃動之間,李破立即調轉了弓箭的方向,一個人剛踏入院門,便被李破一箭射死在門口處。

    八麵樓,終於開始騷動了起來,李破這個煞星,給八麵樓帶來的,隻有殺戮,確實不太適合當商家的吉祥物。

    人家生意剛好轉了一些,他就用許多的鮮血,給人家裝點了一下。

    院門外的人急促的爭吵了兩句,直接撤了,走的時候,還沒忘放了一把火,殺人放火,和李破的風格其實挺像的。

    被堵在屋子�的人終於急了,又有一人揮舞著刀子,衝了出來,毫不意外的,被李破一箭射倒在地。

    軍兵終於姍姍來遲,他們的參軍大人,已經血染重衣,再來的晚些,恐怕隻能來收屍了。

    這一晚,騷亂從八麵樓開始迅速蔓延了開來。

    等到�安鎮將李碧深夜被人叫醒,聽聞李破遇刺重傷的消息,披頭撒發的率軍直入雲內縣城,整個雲內縣城,就都處於�安鎮軍的兵鋒之下了。

    刺客擒住一人,�安鎮參軍李破重傷昏迷。

    縣城中幾位最好的大夫,都被人從床上揪了起來,送到了八麵樓。

    李碧差點瘋了,四千餘�安鎮軍,UU看書( www.uukanshu.com )被她連夜調來三千,陸續進入了縣城,嚴守四門,那架勢好像李破要有個三長兩短,她就要血洗雲內城,讓城中上下都給李破陪葬一般。

    實際上,這個時候,行刺的刺客除了被擒一人之外,其餘要麼被李破殺了,要麼早跑了。

    這些人有備而來,備有快馬,事情不對,直接就騎馬在南城城門處同伴的接應下,打開城門連夜出了雲內縣境。

    八麵樓新舊兩位店主,又都倒黴的成了階下囚,估計是李破一死,他們以及八麵樓上上下下人等同時也就人頭落地了,黃泉路上肯定不會太過寂寞才對。

    好在,天明的時候,李破醒了過來,他這一刀挨的本來不算太重,但接連劇烈運動,撕開了傷口,傷上加傷,就重了很多,當然,沒有傷及內髒,完全是失血性昏迷。

    他一醒轉,黃友和陳三兩個首先就痛哭流涕,不是跟李破感情有多深,而是被嚇的,瞅李將軍那樣子,好像要活吞了他們似的,太嚇人了。

    不光他們,��外外的很多人,都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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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0 11:05:18

第一百六十七章名聲

李破這下是真老實了,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是趴著的,屋�有著濃濃的藥香,哪兒也沒去,還在八麵樓�,不過換了個院子。

    他這一醒,先高興的不是黃友和陳三這兩個昨晚睡的太死的倒黴蛋,而是屋�屋外幾個給他治傷的大夫。

    雲內城�別的大夫都少,治跌打損傷,箭傷刀傷的好大夫卻很多,沒辦法,這雲內城�,找死的人太多。

    幾個愁眉苦臉的大夫一見李破醒了,立馬就都喜笑顏開,比治好了自己兒子還高興呢。

    被軍兵從被窩�揪出來,一路押到這�,看見滿身是血的一個人,心�都涼了半截,這麼多的血流出來,人還能好了?

    不過扒開衣服一看,都算鬆了口氣,就一處刀傷,在背上,傷口挺長,流的血肯定也不少。

    但性命應該無憂,止血的傷藥一抹,包紮傷口,也就算完事了。

    不過他們想完事,別人不答應啊,隻能在這�守著,這位要醒不過來,他們差不多也就回不去了。

    李破醒的很快,除了讓幾個大夫大大鬆了口氣之外,都不約而同的在心�讚了一聲,好強壯的漢子。

    很快,幾個大夫就被趕了出去,還得給�安鎮的李參軍開補血益氣的方子呢。

    之後滿眼血絲的李碧就闖了進來,這女人就是和平常女子不一樣,到現在,一滴金豆子也沒掉過,鉚著勁想給李破報仇呢。

    這會兒進來,

也沒有什麼喜極而泣的戲碼上演,仔細的看了看李破,見他呲牙咧嘴,迷迷糊糊的樣子,噗嗤一聲,卻是樂了。

    李破失血有些多。臉色肯定是不太好看了,清醒過來,其實也就差不多緩過來了。

    這不是當初在流民營地的時候,沒人照看。傷口感染什麼的到需要擔心一下,但不是穿透傷,再有那幾個大夫在,他這條小命想弄沒了也不太容易。

    這倒黴婆娘,神智沒遭到破壞的李破。先就吐槽了起來,老子傷這麼重,你竟然還看笑話,有沒有天理了啊。

    李碧到沒有那麼二百五,你可以將這看做比較另類的喜極而泣。

    可能也覺著自己的表現有點不太好,李碧立即把笑容收斂了起來,來到近前輕輕在床邊坐下。

    抬了抬手,卻又頓住,好像不知從何處下手一樣。

    要知道,兩人雖說關係漸近。但從開始到現在,除了拳腳相對之外,還真就沒有什麼溫柔旖旎的時候。

    這次李破受傷,她擔心焦慮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好像才突然意識到,他要是死了,自己該怎麼辦,而這是個注定沒有答案的問題,因為李破沒死。

    同時,也突然意識到。兩個人之後是要結親的,這個人是自己未來的夫君,是要相濡以沫的。

    此時,少女終於從朦朦朧朧的初戀中。比較清晰的意識到了一些事情。

    最終,李碧開始給李破攏了攏頭發。

    有些羞澀,手也重了些,生疏的好像第一次拿起刀子揮舞,第一次騎上戰馬一樣,笨拙而又認真。

    嘶。拽的李破頭皮疼,好像要拔下一些什麼似的。

    那位還在問,“怎麼樣,傷口還疼不疼?”

    就你這樣,能不疼嗎?

    李破動了動身子,背部傷口處的疼痛,像潮水般湧了上來,讓李破悶哼了一聲。

    “你別動,傷的這麼重,看來得好好養一些日子了。”

    一邊說著,手上不免又使勁的拽了拽。

    李破終於受不了了,這溫柔滋味可真享受不了,“你手輕點成不,拔光了我的頭發,你想讓我當和尚去是吧?”

    李碧頓時嚇的一鬆手,隨後就也習慣性的不滿了,“你說你逞什麼能,那麼多的人,你不知道衝出去喊上幾聲,非要一個人硬挺,你到是威風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李破立即反唇相譏,“還說呢,都怨你,要不是你讓我來築城,我還在�安鎮呆著呢,能被人堵在屋子�出不去?”

    “好嘛,在遼東轉了一圈,我都沒挨上一下,現在倒好,被人一刀砍掉了半條小命。”

    李碧差點被氣歪了鼻子,順手拍了李破一下,正拍在傷口上,李破這下不裝英雄了,立馬慘叫了一聲,特淒厲那種。

    一下就把李碧的氣惱給叫沒了,像當年她娘親看她摔疼了一樣,連連摸著李破的腦袋,“不疼啊不疼啊。”

    李破也是氣結,你當你摸小狗呢?

    這兩位到一起,不管什麼時候,好像都是這麼熱鬧。

    李破終於不拚了命的氣人了,開始口吐人言,“誰幹的,知道了嗎?”

    “擒住一個,已經審出來了,八麵樓�一個叫王廖的護衛,串通了幾個手下鏢師,再加上城�一家商人……主犯都早早跑了,說的要為前些時死在你手�的姓榮的報仇,你也是,看你選的這個地方……”

    “都跑了?你幹什麼吃的?”李破又開始炸毛。

    “還說呢,人家不定準備了多少時候了,你就沒點察覺?這會兒跑了有什麼稀奇,難道還等咱們帶兵捉了他們砍腦袋?”

    李破哼哼了兩聲,他這確實有點無理取鬧,但被人砍了一刀的人,你得原諒他。

    “為人報仇?鬼才信呢,對了,又是晉陽王氏的人吧?”

    “對,王慶的族兄,是晉陽人,王慶也說了,他這個族兄是晉陽王氏主支派在商隊�的人,和晉陽王氏脫不開幹係,過後我會去信給父親,朝晉陽王氏要人,這廝應該跑不了。”

    “王慶沒走?”

    “沒有,這人應該幹係不大,不過都姓王,誰知道呢?”

    不大功夫,這兩位又開始同仇敵愾了。

    “過兩天好一點,我來問問,你這斷案的本事真稀鬆,對了,你沒把縣令和縣尉宰了吧?”

    李碧憋氣,悶聲道:“沒呢,不過也快了。”

    李破道:“都放下吧,等我來收拾他們,我這刀可不能白挨了,嗯,我餓了,趕緊去給我弄點吃的來,流了那麼多的血,可得好好補補。”

    他支使李碧的時候可不多,若不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行使一下主權那才叫怪了呢。

    不過他這到底是受了傷,流了不少血,身體虛弱的很,說了這麼多的話,又動了不少腦筋,很快就覺著神思困頓,有點支撐不住了。

    李碧看他這個鬼樣子,什麼火氣也發不出來,隻能讓人送來粥湯,親手給他喂到嘴�,這廝吃的差不多了,倒頭便睡了過去。

    李碧看著熟睡中的李破,給他掖了掖被角,緩緩的伸手摸了摸李破的臉,目光中柔情漸濃。

    但跟李破相處日久,也沾上了他的毛病,嘴�開始嘟囔,“一醒了就氣人,也不知是不是我前世欠了你什麼,這麼討債似的來要。”

    …………………………

    �安鎮軍撤軍了,留下一千人,常駐在了雲內城中,連營寨都迅速的修了起來。

    就在當初北魏宮室的旁邊兒,兩位�安鎮的主事之人,前後連拆帶建的,把破敗不堪的宮室群落,弄沒了一小半兒。

    沒人來管之下,這兩個人的膽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而李破也算是一戰成名。

    之前吧,雲內城�的人們談起�安鎮的李參軍,都會小聲說上一句,這人凶的很,為什麼凶呢,然後就有一番故事在後麵等著。

    但不管說的,還是聽的,最終心�都未免有些輕視的念頭,北地的人們,認的是能打能殺的好漢,能和突厥人見陣仗的將軍,而非是帶著人耀武揚威的家夥。

    那樣的人,再凶再毒,也得不到北地邊塞人們的認同,最多是怕了你,不會敬你是一條好漢。

    但這次不同了,準確的消息是二十多個好手,趁夜想圍殺�安鎮李參軍於八麵樓。

    不想,這位李參軍著實勇猛,二十多人啊,被他獨力宰了一大半,剩下小貓兩三隻心膽皆喪,被嚇跑了。

    雲內城中的人,沒幾個親眼見到那場麵的,所以也才有想象空間。

    於是之後說起來,人數是一升再升,成了百多人,李參軍是殺的渾身是血,整整廝殺了小半晚,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才將來襲賊眾擊潰,說的好像三國典韋一樣玄乎。

    而再要說起李參軍來,人人就都要豎起一根大拇指,讚上一聲,真豪傑也。

    �安鎮軍這邊也差不多,不過有著自己的版本,誇大之處在所難免,加上從遼東回來的隋軍士卒的鼓吹,李破頓時就有了勇冠三軍的名號。

    八麵樓一下也成了個雲內城中比較獨特的地方,和名勝古跡一樣了,來到雲內城的人,聽了故事,都要來八麵樓瞻仰一番。

    後來不少文人墨客,也會專程來此瞧瞧,親自感受一下李將軍的烈烈遺風,順便也就留下不少詩篇供後人欣賞,不過到了那個時候,李破也早已不是小小的�安鎮參軍了。

    大業九年,李破,李定安的名字,開始在雲內縣流傳開來,這無疑是李破成名之初。

    不要小看了這些鄉野傳聞,隋末亂世當中,許多人能夠聚眾而起,憑的就是這種傳聞故事。

    這本就是個名聲大於一切的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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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0 11:06:07

第一百六十八章亂起

大業九年五月,遼東城下再次成為了血肉屠場,隋軍和高句麗守軍相拒二十餘日,城上城下,屍骸累積,血流成河,兩軍盡都死傷慘重。
隋帝楊廣再次開始他富有創造性的工程之旅,不過這次不是給自己住的,高過城樓的耬車,挖土成山,欲積魚梁大道,俯視城內而射,又以地道通四城。
這種拚了老命的架勢,讓高句麗漸感不支。
而這個時候,左光祿大夫王仁恭率軍攻新城,在野戰中破高句麗軍數萬眾,進圍新城,又麵臨一場艱難的攻城之戰。
此時,宇文述,楊義臣所率大軍,還在去往平壤的道路上艱難行軍。
這次分兵,也讓隋軍失去了一舉攻拔遼東城的機會。
山東人依舊在用最為激烈的方式,反抗著大隋的暴政。
張須陀連破賊軍之下,漸漸名聲鵲起,成了大隋最好用的一位救火隊員。
河南也漸漸開始亂了,瓦崗軍搶的腦滿腸肥,人數也在不斷的增長。
兩淮也開始受到山東戰火的影響,漸漸有了亂象,很多山東義軍被擊潰之後,逃往兩淮,為兩淮英雄提供了最好的參照物和造反經驗。
在大隋西北,也是狼煙四起,白瑜娑所率領的軍隊,已經達到了十餘萬眾,開始謀攻西涼重地。
更為可怕的是,作為大隋後勤總管的民部尚書楊玄感,終於覺得機會來了,開始聚攏人馬,準備起事了。
這是大隋第一位朝中重臣,名門子弟起兵反隋,他所帶來的影響,是無法估量的。
他也代表著,隋末戰亂進入了又一個嶄新的階段。
自此,大隋人心離散,不複聚焉。
接下來的戰亂。農民起義完全淪為了配角,再加入進來的,才是真正欲要爭雄天下的人們。
他們不為吃穿,隻求富貴。正所謂,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李破被刺沒幾天,嚴閭人帶著李春終於趕到了雲內縣城。
李春和李碧不一樣,李碧那是自小就有誌向的人。後來被李靖教導的往挑大梁的方向狂奔而去,所以性格上,不論內外,都硬邦邦的,不怎麼善於表達女性情緒了。
李春呢,能哭會笑,看著更像平常人一些,不過因為吃的苦頭也不少,明顯有些外柔內剛。
到了雲內,看見大哥趴在床上動不了了。哭了幾場,自責的不行不行的。
因為她跟著元朗去蒼河馬場參加馬會去了,

這馬會是馬邑牧場的一次盛會無疑,史千年在的時候,都是在雲內馬場舉行。
先是祭祀馬神,再有就是各馬場中人,從學識,到拿出飼養的戰馬,舉行各種賽事的一次全麵較量和交流。
全麵勝出的馬場會得到下一次馬會的舉辦權。
屆時,不但馬邑馬場都會參加。雁門的馬場也會派人過來,由馬邑駕曹主持,地地道道的一次歡樂之旅。
而自從雲內馬場經過一連串的變動,馬會的舉辦權也就被蒼河馬場給奪走了。這一次元朗想再奪回來,所以親自帶了許多人去參加馬會。
李春也跟著去了,玩的挺高興,元朗也如願以償,憑借雲內馬場的深厚底蘊和背景,順利奪魁。順道也拿回了屬於雲內馬場的榮耀。
不過這會兒李春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她去蒼河馬場,把嚴閭人拖在了雲內馬場,李破遇刺的時候,也就被弄的凶險倍增。
這樣的因果挺合理的,就算是李破,也頗為後悔,把一個挺好的打手給派出去了,又得自己親自操刀,還挨了一下。
李春那就更不用提了,本來頗為開朗的性子,一下就變得陰沉了起來,沒辦法,自從跟了李破之後,大哥這個詞,在她心�那是分外神聖的,誰想動一下,那她就跟誰玩命的較勁兒。
李春過來,便全麵接管了李破的吃喝拉撒睡。
李碧一下省事了,她也不願意旁的女人在李破身邊轉悠,又怕男人照顧不周,所以一直在雲內和�安之間來回的跑。
這次就放心了,李破的妹子嘛,多放心的一個人啊。
不管兩個少女怎麼想,反正嚴閭人是比較得意,你看看,某家不在,你就挨了一刀兒吧?
要在俺在,還用那麼費事,來一個宰一個,來兩個死一雙,一個都跑不了,十幾二十人的,根本不在話下,你倒好,才弄死十幾個人,自己就躺了,跟俺那真是沒法比啊。
李破就比較難受,李碧圍著他轉的時候,你一句我一句頗不寂寞,李春吧,從來都是他照顧的,這次換了一下位置,到有些不習慣了。
這天趁著李春喂他吃飯,他就順便給李春做起了心理治療,沒辦法,這個妹子還得他來操心,整日�在他麵前強顏歡笑的,你說你不大個孩子,該玩玩,該吃吃,心事那麼重幹嘛?
“春兒,你可得好好練練了,別敷衍啊,有了你師傅一半的本事,跟在大哥身邊,就沒人能近大哥的身,你說是吧?”
李春狠狠點頭,這會李破說讓她去摘月亮下來,她都得拿梯子試試,看能不能爬上天去,跟嫦娥交流交流,讓她搬個家什麼的……
“那不就得了,你這會本事不濟,跟在我身邊又能怎樣?說不定你大哥還得多挨上幾刀呢,別想那麼多了,你大哥還沒死呢,用得著你個小人兒來瞎操心?”
李春那金豆子說來就來,哽哽咽咽的道:“大哥,我就是覺著,長的太慢,不能幫上你什麼,還……還老是做錯事……”
“行了行了,長的慢那可真沒轍,沒辦法的事兒,想那麼多幹嘛?用你師傅的話說,等過上幾年,隻要你手�有劍,弑神殺佛不過等閑事爾。”
“等你大哥手�人多了,我派人去江南,再給你弄回幾個用劍好的師傅來,不讓嚴三郎太得意……”
“嗯,對了,前些時收稅,貨品�頭好像有兩把劍來著,等咱們回�安鎮,挑把好的給你。”
李春破涕為笑,這就是心理治療比較成功的表現了。
“要是好劍,還是送給師傅吧,小春的拜師禮還沒送上呢,哪有徒弟用著好東西,師傅看著眼饞的?”
“嗯,知道尊師重道了,好事兒,不過說起來,書還要讀,字還要練,不許鬆懈,人這一輩子,能去的地方畢竟有限,能聽到的也就那麼點,想要知道更多,就得讀書識字,知道嗎?”
李春小臉兒當即苦了下來,和很多人一樣,讀不到書本的時候看別人讀書識字那叫個羨慕,等真要拿起書本來,沒幾天就厭煩了,因為讀書識字本就是個比較枯燥的過程。
李破在這想把李春變成個文武全才。
李靖那邊也在為女兒操心費力,送信去了晉陽,向晉陽王氏表達了自己的憤怒之外,也想討要凶手回來。
關西世閥,從來不怕什麼晉地人家。
而且這種刺殺軍中將領的事情,性質非常之惡劣,不見到凶手的人頭怎麼能善了?
不過,晉地大閥也有著晉地大閥的尊嚴,六月初的時候回信給了李靖,隻簡單的幾個字,絕無此事,望李郡丞嚴查。
居高臨下的傲慢之意簡直是躍然紙上,李靖看了,隻是冷笑了一聲,到沒什麼其他的表現。
他現在確實動不了晉陽王氏這樣的龐然大物,但這並不代表,將來動不了他們。
這麼多年為官下來,李靖早已清清楚楚的明白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含義所在。
而且,他已經比較清晰的聞到了亂世來臨的味道。
好像在驗證他的感覺有多準確,六月間,禮部尚書楊玄感在黎陽起兵。
這是河南大亂的開端,楊玄感先是假傳詔令,言屯兵東萊,已經起行的來護兒率軍叛反,令各地兵馬鹹至黎陽,出兵討伐來護兒。
楊玄感乃楊素之子,家中世代顯赫,位極人臣,在天下間有著很大的聲望,大隋貴族子弟,紛紛來投。
到了黎陽,UU看書( www.uukanshu.com)楊玄感才對眾人說,隋帝楊廣昏庸無道,他欲起兵廢楊廣另立新君,拯救天下黎民於水火,於是裹挾眾人,起兵叛亂。
這個時候,蒲山公李密獻上了著名的上中下三策,楊玄感毫無意外的取了下策。
當然,這其實並非楊玄感有多愚蠢,而是李密的策略吧,就第三策看著還像樣點。
其實也就是個行軍方向的問題,一個北上,據河北,以斷遼東大軍歸途,這一策就不用說了,河北那樣的地方,去了也就白費了楊玄感這樣的身份家世了。
隻有在洛陽,長安這樣的地方,楊玄感的家世才能帶來最為顯著的成效,放著洛陽長安不管,北上河北,肯定是被四麵圍攻的結果。
中策其實更離譜,從黎陽去長安,行程千�,去攻打長安堅城,路途上還有潼關函穀這樣的天下名關攔路,倉促聚集的人馬,後麵又有洛陽兵馬追擊,估計沒走到地方呢,就已是一敗塗地了。
而且,楊玄感家世確實很好,名望也不低,但還遠遠沒到一呼百應的時節呢。
所以,隻能是下策,攻拔洛陽,得洛陽糧米人口以為根基,進而再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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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0 11:06:45

第一百六十九章刀客

六月間,河南突然間便亂成了一鍋粥。

    這個時候,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河南,有無數雙的耳朵在傾聽著動靜,他們也都紛紛感覺到了,天下亂象已成,中原又要進入幾人稱雄,幾分稱霸的時代了。

    不過,北地這個夏天,還算是安靜的,不論是晉陽,還是樓煩,雁門,馬邑的人們,都接到了楊玄感的募兵文函,但誰也沒動。

    這些地方的敵人,隻有一個,那就是突厥,隻要文書上沒有皇帝印璽蓋的戳子,誰發的文函也沒用。

    不過馬邑郡丞李靖開始有點擔心了,因為他的表兄,也就是他舅父韓擒虎的兒子,不聽他的勸告,帶兵去了黎陽。

    舅父的一世英名,很可能就此毀於一旦。

    不過他也沒閑著,借流民作亂,突厥屢有異動為名,募府兵一千五百人,送往�安鎮歸李碧節製。

    這個時候,�安鎮軍已經達到了近六千人的規模,悄然間,便成為了北地一支成規模的大軍了。

    馬邑糧倉中的糧草軍械,也流水般進入了�安鎮的庫房。

    當然,此時,天下間很多人都在積攢著力量,等待著時機的到來,等不及的,都跑去了河南,不過還有很多人,在耐心的窺伺著,小心的聚集著力量。

    而最好的名義,已經擺在了大家的麵前,那就是紛紛起事的各處義軍。

    最為可怕的是,大隋的大倉製度和府兵製度,讓這些人可以毫不費力的聚斂兵卒,實際上,這才是隋末烽火燒的那麼旺盛的根本原因所在。



    隻要占住了大倉,天下盡多府兵人家,聚眾起事便如反掌之易。

    六月,李破終於能爬起來走兩步了。

    不過,和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們不一樣,他不務正業的幹起了斷案的行當。

    王慶被提溜了過來。李破仔細的詢問了前前後後,遭了不少罪的王慶,差點沒把自家婆娘內�穿的什麼都告訴了這廝。

    於是,李破終於斷定。那個什麼王廖有嫁禍栽贓,奪人家產的嫌疑,晉陽王氏族內的糟爛事,讓他平白挨了一刀。

    八麵樓兩位店主,終於沉冤得雪。繼續做起了自己的買賣,王慶呢,不管是心灰意懶,還是怕了�安鎮的李參軍,過後不久,便派人回去接了妻兒來雲內。

    和家�徹底的斷絕了聯係,算是自立門戶了,後來鼎鼎大名的雲內王氏也就此而生。

    等王慶把妻兒接過來,李破也覺得看人看的差不多了,於是給自己算是找了個賬房先生。�安鎮軍的收支往來,就都漸漸交到了王慶手�。

    不過投名狀還是需要的,這廝逼著王慶寫了一封書信,信�怒斥族中之種種,表明和晉陽主支的決裂之意,寫好了,李破派人送去了晉陽,此事這才作罷。

    這位剛一得了信任,便被李破支使著,去繼續修葺雲內城了。

    接下來。便輪到雲內縣的兩位主官了。

    這到不算費事,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用李破的原話就是,官帽呢。我先給你們留著,你們在縣城�待的也很久了,我不信你們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這個先給你們記上,以後再犯,人頭也就落地了,要慎重啊。腦袋掉了,可就再也長不出來新的了。

    現在我要你們做一件事,將功贖罪。

    城�還有不少城狐社鼠,都給我找出來,一些人家豢養那麼多的奴仆幹什麼?都讓他們遣散。

    還有,北邊來的人城�肯定有,都尋出來交給�安鎮。

    城中人家,誰要再敢與北邊來往,就告訴我,隻要證據確鑿,抄家滅門誰不會啊?

    這兩位諾諾而去,私下�商量了一番,隻能無奈的接受了現實,於是乎,整個六月間,雲內城中,又開始了新一波的清洗。

    這次有地頭蛇相助,就比較徹底了。

    成群的北地漢子,被從城�各處揪了出來,都被迅速解往�安鎮。

    有案子在身的,那就不用說了,兩個選擇,人頭落地,或者充為苦役,沒那功夫細審,落到軍人手�,隻有殺和不殺的區別。

    這�肯定有冤枉的,但沒人去管這個,亂世跡象在�安鎮和雲內城這�,已經得到了非常徹底的體現。

    軍人主持地方,本就是亂世的標誌之一。

    可以預見的,此次清洗過後,雲內城會非常的安定,也讓雲內城少了很多的精彩。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敢在街上大搖大擺帶刀行走的,隻剩下了�安鎮官兵,城中的府兵人家,都把刀子藏起來了。

    有�安鎮那群人在,帶刀上街,真是太危險了,北地彪悍的民風,在這個時候,被軍人們完全壓製了下去,連城外的牧民們進城的時候,都要將懷�切肉的匕首,先扔在城外,過後出來再撿起來了。

    和上次不同,城�的大戶人家,都默默接受了下來,大多遣散了護衛奴仆家丁,開始細細的琢磨起和�安鎮的相處之道了。

    實際上,靜下來想想就能明白,軍人駐紮之處,根本少不了利益,軍人也是人嘛。

    雲內城中煥然一新,當李破很有主人翁意識的想著將雲內城的街坊規劃一下,別弄的這麼亂,一如當年在流民營地中一般的時候,他又見到了幾位比較奇特的家夥。

    沒辦法,雲內城已經不太適合英雄豪傑們久住了,嚴打太厲害,藏不住隻能紛紛現身,求個平安。

    這一天,李破見到了袁牧野,一個身為府兵,卻總將要斬王侯於刀下掛在口邊兒的狂妄家夥。

    這人是鼻青臉腫的被押到李破麵前的,顯然之前沒少挨了拳腳。

    能見到李破,是因為這家夥說有要事告知李參軍,城�北邊來人,搜出了十多個,也不是什麼探子,都是突厥貴戚派來此處,準備買些中原女奴回去的家夥。

    這樣的人就不用回去了,仔細審過之後,都被�安鎮的李參軍砍了腦袋。

    像袁牧野這樣的人,本來有府兵的軍籍護身,不過是因為他帶人去北邊行走過,被拿下問上一問,多數要充入到大軍當中,其實沒什麼事兒。

    但這人反抗的比較激烈,被人狠狠楱了一頓。

    用袁牧野後來的話說,那是因為他的婆娘孩兒都在城中,不敢輕易出刀傷人,不然的話,他一個人就能闖出雲內城去,何至於被人拳腳相加?他可是袁牧野,要斬王侯於刀下的人呢。

    不過這會兒吧,你卻倒黴的說什麼有要事告知李參軍,那麼,事情就大了,因為北邊來的那些家夥,很有些人都是這麼說的。

    於是,袁牧野被帶到了李破麵前,還懵然不知,見了這個活閻王,相當於一腳已經踩進了鬼門關。

    後來有人問他,以你的本事為何不求見李將軍,要知道,那會�安鎮軍可是李將軍在做主呢。

    這位滿不在乎的回答,切,一個女人而已,俺可是要斬王侯於刀下的人呢。

    嗯,這位有點缺心眼,但缺心眼的人,往往都有著過人之處。

    “俺叫袁牧野,見過李參軍。”這位捶了捶胸膛,不高不矮,很粗糙的一個北地漢子,看不出長的什麼模樣,因為被打的有點淒慘。

    李破也沒在意,這些天他又見了不少的人,手上又沾染了不少的血,他的殺氣,已經被徹底激發了出來,看著誰,都在琢磨,這人該不該死。

    當然,這也不排除,背上的傷口正在收口,很是麻癢,卻又不能去撓一撓所帶來的煩躁情緒所致。

    “聽說你有事跟我說,現在那就說吧,想要什麼,都可以提一提。”完全的套路模式,顯示他的耐心已經變得很差了。

    袁牧野的回答有點出乎李破的意料之外,“俺用的一手好刀,本來俺是要斬王侯於刀下的,俺師傅說,這得跟對了主人才行,但今天被您捉住了,俺就跟著您了。”

    李破一聽就覺著特奇怪,這人說話顛三倒四,但他還是聽明白了,人家說了,本來是想跟個大人物的,沒想到竟然栽在了你的手�,那好吧,我以後就跟著你混了。

    一個混人?李破瞅瞅黃友,心說,這樣的家夥你也能帶過來,你得多缺心眼啊?

    也許是感覺到了生死攸關,袁牧野終於靈機一動。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您要不信俺有本事,您讓人把俺那把刀給俺拿回來,讓俺給您耍耍就知道了。”

    認真和執著的人通常都能得到李破比較寬容的對待,當然,閑著也是閑著。

    “把刀給他,嚴三郎。”

    不過想要糊弄他的人,都需要付出代價,而且,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嚴閭人不情不願的站了出來,他覺得跟個要斬王侯於刀下的家夥對陣,有失身份。

    袁牧野的刀,不長不短,作為府兵他很不合格,竟然把環首刀給改短了。

    但這絕對不是北地刀客的刀。

    當拿上自己的刀,袁牧野癡迷的摸了摸刀鞘,才離開他身邊一會兒,就讓他感覺隔了三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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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0 11:07:33

第一百七十章人才

嚴閭人已經換了兵器,成為帶劍的人了。

    劍這東西在戰陣上肯定不太好用,不然的話也不會被淘汰掉,如果他在遼東時拿著把劍,殺的人也許會更多,但他本人嘛,說不定就走不出遼東了。

    可以說,拿上順手兵刃的嚴閭人,變得更可怕了。

    當拿上自己的刀的袁牧野站在他身前的時候,相比之下,袁牧野就像一個不起眼的石頭,醜陋而安靜。

    嚴閭人殺人如麻,殺人的時候也從來不會廢話,和平日簡直判若兩人,如果放在後來,肯定要被判定為精神分裂患者。

    和之前沒什麼區別,當他一劍刺出的時候,他的敵人往往都會應聲而倒,旁人看著簡單至極,實際上,這卻是千錘百煉的殺人劍技的展現。

    因為他在出劍之前,早已判斷好了對方所有可能的動作,這無疑是一種比較特殊的天賦,很少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準確,直接就是他最大的優勢,用他教導李春的話來說,瞬間找到最短的距離,一劍刺出,庖丁解牛一般的殺人藝術。

    但這一次,他這一劍卻是落空了。

    毫不起眼的袁牧野拔刀揮出,刀光一閃,準確的劈在劍上,金鐵交鳴聲中,一刀,以毫厘之差,將堪堪刺入他咽喉的長劍蕩開。

    嚴閭人沒有任何的停頓,當他用劍並準備殺死對方的時候,他總是專注的好像沒有任何事能幹擾到他。

    他順勢橫挪了一步,

幾乎在長劍被蕩開的一瞬間,就調整好了位置,一劍刺向對方腰肋。

    袁牧野和他一樣,邁步橫著挪動了一步,就好像兩個人商量好了一樣,被截短了的環首刀在他手中,也好像具備了靈性,手腕一彎。又是一刀,將長劍蕩開。

    很快,在旁人看來,就好像刀子繞著他的手轉了一圈。最終被他貼肘反握,藏在了身側。

    嚴閭人再邁一步,劍在他手�,像毒蛇吐信一般,挑向對方咽喉。

    和之前一樣。袁牧野也邁了一步,抬手擋在咽喉處,嚴閭人一劍正刺在他肘側的刀麵上,發出錚的一聲脆響。

    兩個人換了三招,卻是正好繞了半圈,換了個位置。

    嚴閭人還準備繼續,對方卻已經大步退了兩步,身子扭曲的晃動著,竟然讓他一時間,不知道對方下一刻會做出什麼動作。動作不由自主的便是一頓。

    噌的一聲,袁牧野歸刀入鞘,連連擺手道:“你殺氣太盛,不是俺的對手。”

    嚴閭人收劍入鞘,臉色漸漸變得頗為難看。

    這話旁人也許聽不懂,但嚴閭人卻能完全聽明白,當年他師傅教他用劍的時候,就告訴他,七分為用,三分藏之。意思是說啊,對敵時,用七分力,要留下三分來自保。

    但他殺人太多。幾乎是劍一出鞘,就有十足的信心,一劍刺殺對手,用力用九分,隻留下了一分在步子上麵。

    也就是說,碰到了強硬的對手。像對麵這位,連續蕩開他的攻擊,再要反擊,他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但從來都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嚴閭人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同意,道著,“若非你當麵對著俺,全身早已戒備好了,不然的話,隻要你存了一絲懈怠,死的就是你了。”

    “再說了,你這刀用的雖好,但沒傷過幾個人吧?缺了殺氣,刀就算耍出花樣來,也不過是給別人看的,殺不了人。”

    袁牧野一仰頭,特缺心眼的反駁,“切,俺這刀斬的是王侯將相,殺那麼多的無名之輩幹嘛?”

    頓時畫風慘不忍睹,連嚴閭人也是無言以對。

    李破和圍觀的人都表示沒太看懂,兩人轉了半圈,說了幾句話,好像挺高深的樣子,但完全沒有想象中高手對決的精彩,隻能說普普通通。

    不過,能和嚴閭人單挑,還說嚴閭人不是自己對手的人,那肯定又是不錯的打手了。

    但也有點顧慮,這人口口聲聲隻斬王侯將相,尼瑪,要是遇到了凶險,是這小子跟在自己身邊,他不會眼睜睜在旁邊看著吧?

    之後自然是仔細打問其人來曆,想要放在身邊的人,來曆必須清楚。

    這袁牧野是雲內城居民無疑,師傅姓劉,死了挺多年了,據說他這一門,傳承還挺有名的。

    傳自東魏劉桃枝,那可是一位大大有名的家夥,東魏宮廷中地道的劊子手。

    從東魏到北齊,很多名臣良將死在他的手�,是北魏皇族麾下一等一的惡犬。

    也不怪袁牧野有那麼一句特瘮人的口頭禪,人家的師祖可沒少殺了王侯將相,有這條門規也就不稀奇了。

    這來曆,可也比嚴閭人強大多了,為此,嚴閭人嘮叨了老長一段時間,教導李春的時候,也更加上心了。

    咱比不過祖宗,咱還能比徒弟呢。

    這徒弟其實和他不太一樣,他能觀人動靜,伺機而動,但李春吧,是勝在對危險的直覺上,配合著他教的劍術,說不上孰優孰劣,但看上去活的肯定比他長久。

    最讓李破看重的,是袁牧野說了了,他師傅說了,跟了誰就要死心塌地,不能起二心。

    這些聽的李破頗為欣賞,忠心的狗腿子看著就讓人高興,奈何,這人又加了一句,除非你死了,俺才能再去跟別人……

    一句話就讓李破覺著特糟心,心�暗罵,他娘的就算你死十個來回,老子都沒事,等哪天老子要死了,先就砍下你的狗頭。

    至此,李破身邊又多了個北地刀客,形勢頗為喜人。

    雖說這兩個人吧,都有著讓人無語的缺點,絲毫沒有傳說中的高手風範,但刀劍耍的就是好,沒辦法,當門神來先用著吧。

    還別說,這雲內的奇人還真就不少。

    一個瘦小枯幹,長的很是猥瑣的家夥也被送到了李破這兒,也是說有要事相告,一問之下,這是個標準的盜墓賊。

    說北魏宮室下麵,有個地宮,藏著北魏皇帝遺留下來的大量藏富。

    這和天方夜譚一樣的事情,卻真實的發生在了李破眼前。

    但讓盜墓賊失望的是,聽到什麼地宮,什麼財寶之類的東西,李破眼睛都沒帶眨一下的。

    這不是李破視錢財如糞土,而是他已經非常熟悉軍中的事情了,所以,也就知道,挖墳盜墓之類事情一旦幹了,又被人知曉,那可是後患無窮。

    別說北魏皇族留下來的東西了,就說普通富戶埋在了地下,你去挖個試試,保不準就成了眾矢之的,被人喊打喊殺的過街老鼠了。

    好在,這個盜墓賊還精通些土木工程,又懂得看風水,據說觀天象也還成,不然的話,李破肯定是一刀下去,斬了這賊頭賊腦的家夥。

    然後,李破終於見到了兩個讀書人。

    既然會被送到李破這�,那就說明,都不是什麼好人。

    這兩位讀書人,一個曾經在馬匪當中,給人當過狗頭軍師,另外一個比較奇葩,總在青樓之地打轉,和他相好的女人著實不少,可能是天賦異稟的原因吧。

    這人比較悲劇,竟然和王廖有來往。

    再一問,這人才“羞羞答答”的說,那天王廖請他喝酒,他喝醉了,好像是……好像是給王廖出了什麼主意……

    尼瑪,罪魁禍首在這兒呢,李破一聽就明白了,就在李破想命人進來,將這個混賬東西拖出去斬了的時候。

    這位終於說了點有用的,大意是說,您不能殺我啊,您能容得下袁牧野,許昭,劉景這些人,為什麼容不下我呢。

    我隻是喝酒說錯了話,他們可都是殺人放火之輩,難道說,這世道竟然亂到這個地步了,好人都短命,殺人放火的家夥卻能長壽?

    啊,您這個不愛聽,好吧,您看啊,您不殺我還有好處呢。

    我雖然籍籍無名,但我的兄長卻是在長安做過官的,他叫王績,此時正在絳州,啊,您也不念同僚之情是吧。

    那就隻能說好處了,我在雲內文藝界還算有點名聲,您隻要放了我,我回去之後,一定能為您傳揚名聲,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天下這麼亂,有才學的人定然會紛紛趕來您的身邊,求得您的庇護,為您出謀劃策。

    李破沒那麼好糊弄,先把他給押了起來。

    這明顯是個比較典型的文人,骨頭不硬,功夫全在一張嘴上,就是作風有點不正派,不過現在送到他麵前的人,能有正派的嗎?

    李破叫來縣尉,打聽了下。

    這位還真沒說謊,人家的本事也不算小了,雅好音律,能詩善賦,家世也很不錯,當然了,在雲內這地方出名的文人,也沒那麼玄乎,矬子�拔大個而已。

    不過呢,他那位兄長名氣可真是不小,弟弟好色,哥哥善飲,真是各有奇葩,也應了那麼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當然了,晉地姓王的,跟晉陽王氏總是脫不了這樣那樣的幹係,不然也不會跟王廖混到一處。

    李破想了兩天,最終還是將這人放走了,這人有一句話說的不錯的,天下大亂在即,不管是誰,其實都需要人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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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4 02:47:08

第一百七十一章問答

李破勉勉強強原諒了別人的“無心之失”,為自己的人才貯備計劃先做了點工作。

    實際上,他也沒太指望,雲內乃至於馬邑這樣的邊塞,除了能打能殺的漢子之外,能有什麼像樣的人才。

    就像他現在收羅了這些歪瓜裂棗,王慶還算不錯的了,門閥落魄子弟。

    像許昭,就是個盜墓賊外加風水先生,怎麼看都是一副賊丕子。

    劉景雖然讀過書,卻跟著一群悍匪廝混,滿身的草莽氣息,書算是白讀了,心思都用到怎麼打家劫舍才安全上去了。

    接下來的王靜,就更糟心。

    王靜到是沒吹噓,不久李破就聽到了些傳聞,不過還不如沒聽到呢,差點沒氣歪了他的鼻子。

    這人跟人說的是,我王靜有多牛多牛,看看,在李參軍麵前轉了一圈,毫發未損的咱就出來了。

    我跟你們說啊,那是我不願受羈絆,不然的話,現在也是�安鎮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呢。

    瞧瞧這說的,都快把自己弄成蘇秦轉世,張儀再生了,李破李參軍完全淪為了配角,還是比較靠近反麵角色那種。

    李破聽了傳聞,立馬派了嚴閭人去尋這個家夥的晦氣,沒想到,嚴閭人回來給人帶話,人們都愛聽故事,故事說的越精彩,才傳的越廣。

    這廝嘴皮子是真利落,嚴閭人的劍都給窩回來了。

    可見,

文人口舌如刀,文筆似劍,那真不是吹的。

    李破就此知恥而後勇,趁著受傷,也拿起了書本紙筆,繼續自己的學業了。

    當然,這不是王靜多有說服力,而是因為李靖來信了。很是問起了李破的學業,明顯是不想閨女嫁給一個不學無術的家夥。

    也是天下大亂,李靖顧不上女兒的婚事,不然的話。李破會不會幹出欺師滅祖或者挾人私奔的事情來還真不好說。

    等過上一些時候,李靖回頭再看,就後悔了,呀,這小子成了氣候了。入贅好像有點不合適了呢。

    當然,在大業九年這會兒,婚喪嫁娶的人家,都屬於沒心沒肺那夥兒的。

    河南已經徹底的亂成了一鍋粥。

    楊玄感開始圍攻洛陽,遼東的大軍在陸續往回趕,隋帝楊廣焦頭爛額之餘,也是七竅生煙,因為他感覺自己就要拿下遼東城了。

    實際上,他根本沒想清楚,拿下遼東城來幹什麼。

    高句麗君臣故技重施。再次送出降書,到不是他們沒皮沒臉,當然,沒皮沒臉那也是肯定的了,不過這會兒,高句麗也是撐不住了。

    和大隋耗國力,就算是突厥也白搭。

    楊廣借著這個台階就往下走,含恨率軍班師。

    大業九年七月間,楊玄感還是很威風的,將洛陽死死圍住。猛攻不休,河南人很歡迎他,據說許多壯士從軍,絡繹於途。

    兩淮也亂了。劉元進起於餘杭,韓相國起於梁郡,響應楊玄感。

    但不幾日,劉元進這個沒心沒肺,看不清形勢的家夥直接在吳郡稱帝了,韓相國好點。被楊玄感人命為河南道元帥,但其實也沒蹦躂了幾天,他比劉元進死的還早。

    實際上,這個時候被楊玄感蠱惑的人,都屬於沒看清天下大勢的家夥,最後也就都沒什麼好下場。

    他們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大家,造反這個行當是個高風險職業。

    就在征戰遼東大軍還未回轉,楊玄感兵勢正盛之時,兩位去年參加了第一次遼東之戰的老臣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給大髓緩了一口氣下來。

    民部尚書樊子蓋,守洛陽,死死的將楊玄感拒之於洛陽堅城之外。

    刑部尚書衛玄衛文升,率軍出潼關援洛陽。

    衛文升帶的兵不多,但作為愈老彌堅的大髓宿將,他的堅韌是很難想象的。

    他率軍和親自帶兵東來的楊玄感在洛陽之西的土地上,大大小小激戰十數場,連敗連戰,死死拖住了楊玄感,為征遼大軍的回轉帶來了充裕的時間。

    這個時候,無論是晉地,還是關西的人們,都在冷冷旁觀著這場事關大隋國運的戰爭。

    他們也有著充足的理由選擇旁觀,因為沒有接到皇帝調兵平叛的文書。

    實際上,隋帝楊廣哪�還敢調這些地方的人參戰?

    連世受國恩的楊玄感,兵部侍郎斛斯政這樣的人都反了,其他人還能信得過嗎?

    比如說正在懷遠鎮督運糧草的殿內少監,唐國公李淵就被楊廣一下支到了千�之外的弘農,去麵對鋪天蓋地的白瑜娑反軍去了。

    李靖這會兒就比較有閑心,將一封封戰報都傳到了�安鎮,給自己的學生和女兒來了個命題作文,讓他們說說河南的戰局。

    李碧挺認真,在百忙之餘,還樣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給父親。

    李破就比較懶,嗯,也許是因為字還沒練出來,也就藏拙了,所以隻簡單的回了幾個字,楊玄感必敗。

    事實證明,幾千字未必有五個字好使,李碧被父親來信訓斥了一頓,蔫了好幾天,來看望李破的時候,都沒心思跟李破鬥嘴了。

    給李破的信到也挺短,估計是覺著學生對他這個老師不夠恭敬,自己也要矜持一下吧。

    為何有此說?

    不多不少,也是五個字。

    一下卻把李破難住了,為什麼?他總不能說他知道楊廣那二貨還有第三次征伐高句麗呢,憑什麼就栽到楊玄感手�?

    足足想了兩天,才又回信,大隋氣數未盡。

    這肯定屬於大逆之言了,但不論李破還是李靖,都沒當回事兒,在他們心�,甚或是很多門閥子弟的心目中,皇帝其實也就是那麼一回事罷了。

    經過遼東之戰,皇帝楊廣的威嚴,更是降到了曆史最低,長安中很多人,其實已經半公開的說楊二如何如何了。

    不幾天,李靖的回信又來了,李破頭疼欲裂,這來來回回的得浪費多少人力物力,你知道嗎?

    何時才至盡處?

    不多不少,六個字,又像開玩笑,又像賭氣,不過李破想想那張嚴肅的臉,覺著還是賭氣多些。

    李破這回就比較輕鬆了,再伐遼東,氣數必盡。

    這回李碧是真吃醋了,父親和這個便宜學生神神秘秘的書信往來,還那麼頻繁,他這個女兒都沒這樣的待遇呢。

    氣衝衝來尋李破的麻煩,於是,李破免費找了個代筆。

    李靖回的還是很快,這次字更少,就兩個字,未必。

    李碧看了,是滿腦袋的黑線,這是什麼鬼東西?就兩個字也值當派人跑一趟送過來?

    李破卻一下省心了,不用回了,至於這個未必是說未必如李破所說,再伐遼東,大隋氣數就能盡了,還是說,皇帝未必能傻到再去打高句麗這個地步,都不用管了。

    看這樣子,李靖挺滿意,也沒準備讓李破再說出點什麼來,書信往來,畢竟不太安全嘛。

    李碧有點抓狂,不過李破糊弄她已經成習慣了,幾句話就把她給帶歪了。

    實際上,李碧也不會較這個真,吃醋什麼的都是假的,心�高興者呢,這說明了什麼,說明父親終於有點器重這個學生了,這自然是高興事,畢竟世上沒哪個女兒想讓父親和意中人掐的你死我活或者冷冷淡淡不相往來的。

    她隻是過來看看,別讓李破說話得罪了父親,至於兩人書信上寫的什麼,她也不太關心。

    七月間,雲內縣城的工程終於紛紛完工,此時也已進入了秋季,農忙時節也堪堪就要到了。

    這個還不用軍人們操心,不過各處減產那是一定的了,征伐遼東的後遺症,正在持續的困擾著大隋。

    因為缺乏人力,糧食減產,糧食減產,又讓很多農戶破產,成為流民,然後烽火四起,之後又讓土地再次減產,這是個很簡單而又可怕的惡性循環。

    在馬邑這樣的邊塞,還不太明顯,如果去到兩淮,或者是蜀地,關西,那就會有非常清晰的感受了。

    至於山東,河北,河南這樣的地方,就不用多說什麼了,今年肯定絕收,都在打仗,誰還去種田誰就是傻子,因為就算收上來也吃不到自己嘴�。

    比較奇特的是,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今年雲內縣城的糧食,收上來之後,卻比往年多了兩成。

    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就是這麼形成的。

    說起來,其實也不奇怪,原因很多,今年不能行商,隻能種地了,再有,不會有人敢於從中做手腳了,東山賊也已被剿滅,加上農時也沒誤了。

    於是,風調雨順之下,增產也最正常不過。

    不過六千人駐紮在�安鎮,雲內收上來的糧草牛羊,還真就不夠看。

    雲內四麵環山是屯兵的好地方,但大軍想在這�用正常的方法自給自足,也妄想,畢竟,它還不是後來的大同。

    七月,李破的傷口漸漸收口,人又精神活泛了起來,也就不在八麵樓裝死了,回去�安鎮居住。

    七月末,河南戰局已然頗為清晰,楊玄感叛軍先是頓於堅城之下,後又被關西援軍死死拖住,戰機盡失,被陸續趕到的各路人馬漸漸圍在河南,敗亡已是早晚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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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4 02:48:10

第一百七十二章來人

時間進入大業九年八月,雲內變得不那麼平靜了起來。

    南下的商隊陸續到達雲內,比往年少了一多半兒,但也有比較固執的家夥,非要從雲內這�路過,有的是走慣了,不願去別處冒險,有的呢,是想試試�安鎮的成色。

    當然,這些都是大隋商隊,突厥人大搖大擺出現在隋地,除了使節之外,那都是膽上生毛的家夥。

    還是一切照舊,收稅,收重稅。

    至於夾雜在隊伍�的突厥人,肯定是有,但這年頭不太好甄別,現在北方人奇形怪狀的,差不多都帶了些胡人血統。

    再加上商隊在草原上往來,商隊中人一個個都被草原朔風吹的黑紅黑紅的,想要分辨出哪個是隋人,哪個是突厥人,十分的困難。

    除非突厥是皇族血脈,瞪著一雙藍眼睛呢,比較顯眼,但想在雲內這地方輕輕鬆鬆捉住一隻兩隻的,也就別妄想了,突厥人又不傻。

    比較起來,隋人有點小家子氣,你看人突厥,對隋人的商隊很歡迎呢。

    比如說�安鎮的李參軍,就非要從商隊�把突厥人都揪出來。

    他的辦法,粗暴而幹脆。

    先就一個個的問,家住哪�,有何人作證,說不清楚的弄出來,口音不對的弄出來,沒人跟他同鄉的弄出來。

    基本上,來自塞外的突厥人,不會成為漏網之魚。

    至於為突厥人效力的隋人,

那就不太好說了,這些商隊中人,人家突厥貴族勾勾手指頭,十個�得有九個就會半樂顛顛朝人搖尾巴。

    畢竟,這年頭為突厥人效力,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國家觀念非常的淡薄,皇帝跟北邊稱臣都是常事。何況平民百姓了。

    實際上,李破這麼針對於突厥人,也非常的不合時宜。

    因為大隋和突厥畢竟已經休戰多年,突厥還為大隋臣屬。兩國現在算是交好之國,李破這麼起勁兒的折騰,也就是在大業九年,沒人顧得上來管他,不然的話。也許一封突厥人的抗議文書,就能要了李破的小命。

    當然了,也正是在大業九年這樣一個時間段上,李破才會這麼做。

    天下亂象已成,突厥人南下是早晚的事情,像雲內這樣的準前線,不經營好了,那純屬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不過,這年頭大隋和突厥汗國的相愛相殺的奇異關係,也讓李破很是頭疼。

    但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其實這些商隊,在李破看來,沒一個好東西,隻要讓人仔細搜上一下,商隊中人身上肯定有不少北地大族跟突厥人往來的信函。

    後來李破想了想,也不願意再傷腦筋了。

    反間諜反的那麼細致,也沒什麼用,他現在既不能把這些商隊的人都殺了,也不能去找那些私通突厥的人們的麻煩。

    何必浪費感情?

    李破豁然開朗。於是,嚴令商旅不得進入雲內城,以及�安鎮,在城外駐紮進行補給。然後就陸續放他們南下了。

    想來,經此一遭,還敢從雲內這邊走的,那真就膽肥了,多數也是別有用心,那還客氣什麼呢?

    其實沒過多久。就在雲內進入冬天的時候,北邊終於來人,想跟�安鎮的人交流一下了。

    也不是突厥王庭的使者,�安鎮還不夠那個資格。

    隻是�安鎮的小蝦米,對突厥很不友好,讓一些在雲內有著收獲的突厥貴族肉痛了起來罷了。

    一支滿載貨物的商隊,迤邐過了長城,直接進入到雲內縣境內。

    這支商隊是受突厥部族首領阿力博斤設的托付,來到雲內,想跟�安鎮做點買賣的。

    這位阿力博斤設,是突厥王庭旁遮史蜀胡悉的心腹。

    設是突厥將軍的職稱,可領大軍征戰,差不多相當於大隋的開府儀同三司了,旁遮差不多相當於突厥可汗的參讚,是可汗最為信任的人之一。

    史蜀胡悉是西域人,比較貪財,他成為了始畢可汗的寵臣,其實也意味著,突厥汗國的重心在逐漸的西移。

    作為史蜀胡悉的心腹,阿力博斤其實就是史蜀胡悉聚斂財貨的手下,關鍵時候,還可以做打手來用。

    雲內的買賣對家大業大的史蜀胡悉來說,其實不算什麼。

    但雲內縣城最大的一項交易,就是奴隸交易,在這�,可以買到很不錯的中原女奴。

    中原女奴在草原的地位和西域女奴相當,而要能販賣到西域去,那就成了一本萬利的買賣了。

    到了這�,其實就挺好理解了,雲內這邊的商路,對於史蜀胡悉來說,就是塊肋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時刻為主人著想的阿力博斤,便讓一支商隊南來,並派了自己的代表混入其中來跟�安鎮打交道。

    大隋的出塞的商人沒什麼好東西,突厥的商人其實更狠,光明正大的和隋人邊將交往,聚斂錢財。

    雖說現在大隋胡風大盛,但和突厥比起來,還是不太一樣。

    李破非常熱情的接待了來自北邊的客人,人家是來送禮的,不能和之前的那些商人等同對待。

    李碧沒有必要出麵,這種和突厥人私下往來的事情,雖說大家都在這麼幹,但擺到桌麵上來就太說不過去了,總要給大家留點麵子嘛,讓別人見了,各種羨慕嫉妒恨多不好。

    怎麼說呢,都是欲蓋彌彰,既想當表砸,又想立牌坊。

    李破這次也算是入鄉隨俗了一把,作為�安鎮的代表,和突厥人進行了一場非正式的外交活動。

    李破覺著挺新奇,突厥人也沒什麼不滿。

    大隋臣屬已經當了有些年了,對隋人也是相當的尊重。

    禮物很厚很重,不求別的,隻求通商互易,而且還流露出招攬之意,估計中原再亂一亂,隻要你願意,封你個什麼可汗的也沒什麼大不了,官職在突厥不值錢。

    突厥語李破還真懂一些,五年的塞外生涯,不是白過的,周遭的部落,說的差不多都是突厥語和漢話,李破也學了點。

    招待突厥來人的地方是在八麵樓,�安鎮是絕對不會讓突厥人光顧的了,這還是今年後半年第一支商隊進入到雲內城�的南下商隊。

    雲內城�的人覺著挺稀奇,都在猜測著這支商隊的來曆,至於能不能跟這支商隊交易貨物,那還得�安鎮點頭。

    現在在雲內,�安鎮是說一不二,以前在這�說話算數的英雄豪傑們,跑的跑,死的死,黑社會的樂土,被軍管完全取締了。

    突厥人來到雲內城,也被雲內城中的蕭條嚇了一大跳,這個地方怎麼變成這模樣了?

    就說嘛,今年北上的商隊那麼少,真是耳聞不如目睹,隋人……這是又要築長城了?

    突厥人有話總是藏不住,這一點李破是十分欣賞的。

    “天神啊,難道這�以後不準商旅行走了嗎?”

    嗯,這口氣李破聽著挺熟悉,和歐洲人說上帝一個模樣,而突厥的神明體係也挺雜亂,不過信眾最多的還是聖狼,因為他們的祖先就是聖狼的兒子。

    天神嘛,位於聖狼之上,差不多等同於聖父聖子的關係。

    他們其實是白人,家破人亡的南下之後,和鐵勒人混雜在一起,變成了半白半黃的混血兒。

    所以,代表阿力博斤設的這個突厥人長的挺有特色的,用後來人的審美觀來看,應該算是很英俊。

    身材高大而又強壯,高眉深目,皮膚雖然透著黑紅,但還是比別人白皙許多,就是缺一雙藍眼珠兒。

    見麵沒多久,這個家夥很自豪的聲稱,他把女兒嫁給了阿力博斤設了,來標榜著自己的身份其實不比李破差。

    李破心�話,我還要娶李靖的女兒呢。

    和直爽的突厥人相比,李破的回答透著中原人特有的狡猾和隱晦。

    他結結巴巴的用突厥語說道:“你應該清楚,我們剛來到這�,根本無法分辨商人和馬匪的區別,他們太亂了,而且竟然還敢襲擊我們,所以,我們暫時關閉了這�,殺死那些不願意聽從忠告的家夥。”

    “嗯,順便也解決了一個小問題,向來往的商旅收取一些必要的花費,這個你應該懂的是吧?”

    高大強壯的突厥人馬上表示了理解,UU看書(www.uukanshu.com )“是的,強大的人總是要表現出自己的強大,才能得到別人的尊敬,嗯,收稅也是強大的表現,隻有那些尊貴的人,才能向別人收稅……”

    看看,說的多好,多有哲理,這明顯是舉一反三的聰明人嘛。

    不過還沒等李破誇獎上一句,這位立馬說道:“但你們收的稅太重了,商人是無法忍受這樣的重稅的,你們這樣做,隻會趕走商人而不是留下他們讓部落繁榮起來。”

    嗯,你這是幹擾他國內政,你知不知道,而且,你的一些同族,就埋在不遠的地方,要不我送你去跟他們做個伴?

    李破翻起些凶狠的念頭,第一次外交活動,他表示自己沒多少經驗,李碧那婆娘也沒個主意,顯然也不太知道,該怎麼應對這種既非光明正大,又非常的光明正大的突厥來人。

    “你來了,一切都會好的,不是嗎?”

    別說,李破在說話技巧上,還是很有天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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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4 02:48:50

第一百七十三章大會

大業九年八月,李破代表�安鎮軍熱情的接待了北方來客,和客人相談甚歡,互相贈送了禮品,就差磕頭拜把子了。

    來人自以為得到了�安鎮的承諾,也就不打算在雲內城中多留,他們要趕在冬天大雪來臨前,多走一段路,回去向主人複命。

    當然,他也沒忘了問起之前派駐在雲內城中的家夥怎麼樣了,想要討了自家人回去,李破告訴他,他把所有捉到的人都送去晉陽了。

    沒辦法,你不早來兩天,按照規矩,突厥來人都要送到晉陽的。

    突厥人很好說話的表示理解,李破覺著,這家夥好像巴不得自家人回不去呢,突厥人的內鬥,好像不比隋人差到哪�去。

    送走了突厥人,李破回來之後想想,覺著有點不對勁兒。

    過後想明白了,自己帶人折騰了一圈下來,好像在對待突厥人的問題上,自己現在做的,和之前的人也沒什麼分別。

    這簡直太讓人沮喪了。

    不過這人啊,為自己找理由不要太容易,很快李破就從莫名的情緒當中緩了過來,咱這叫虛與委蛇,和他娘的那些人怎麼能一樣呢?

    那些家夥是私通敵國,賣國求榮。

    不過,很快他就不用糾結於此了。

    河南戰局急轉直下,北征大軍回返,宇文述,來護兒彙合洛陽守軍,加上衛文升部,屈突通部,終於將精疲力竭的楊玄感叛軍團團圍在潼關以東,

洛陽以西的地麵上。

    楊玄感兵敗身死,隋帝楊廣在洛陽城�,喘著粗氣,瞪著紅了的眼睛,開始清洗叛軍。

    大業九年的冬天,楊廣幾乎沒幹別的。就跟楊玄感餘黨較上勁兒了。

    從長安,到洛陽,再到兩淮,人頭滾滾而下。殺的讓人心驚肉跳,無數人牽連入罪,連那些因為楊玄感開倉放糧,而得到糧食的平民百姓都沒逃過,全部被坑殺於東都城南。

    此戰過後。河南變得和山東也就差不多了,人口銳減,百姓流離,河南產糧之地,漸轉荒蕪。

    但這隻是開始,在隨後的幾年當中,河南人遭的罪,可比山東人還要厲害幾分。

    殺戮還在繼續,之後吐萬緒圍劉元進叛軍於黃山,破之。斬管崇,殺俘無數。

    但義軍蜂起,敗而複聚轉戰兩淮。

    江都郡丞王世充率兩淮兵,再破劉元進於吳地,劉元進等敗死。

    王世充沐浴著鮮血,踏著無數的屍體就此閃亮登場。

    他在擊敗劉元進義軍之後,見叛軍流散,無法續剿,這個時候,他做了一件非常英明的事情。那就是焚香而誓,對叛軍各部流散之人,隻要歸降於他便既往不咎。

    於是,兩淮叛軍紛紛歸附。

    王世充是英明的。但皇帝楊廣已經差不多瘋了,在洛陽將楊玄感的屍體切碎,然後焚燒,如果他有閻王爺那本事,一定會把楊玄感弄到十八層地獄回回爐。

    之後,便用酷刑。接連殺死了楊玄感還活著的兄弟們,如果不是衛文升在出兵援救洛陽之前,為堅軍心,先去把楊素的墳頭給刨了,將楊素的屍首挖出來挫骨揚灰的話,楊廣估計會幹的更完美一些。

    這個時候,其實也就能看的出來,這位神智已經不太清醒了,已經狂亂到了暴虐的地步,好像楊氏一族祖先的血脈,突然間便在他身上複蘇了。

    等到王世充招降兩淮叛軍,楊廣的詔令也到了他這�,命他平滅叛軍,一個不留。

    王世充當即就坐蠟了,於是,誓言之聲未落,王世充翻了臉。

    坑殺歸降叛軍數萬人於黃亭澗,順便也給楊廣背起了黑鍋,不過呢,這人翻臉無情的本事也不算小,黑鍋背不背的都白不了就是了。

    不過這一舉動造成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本來漸趨平靜的兩淮,再次掀起反隋烽火,這一次,便沒人能撲滅的了了,因為官軍最後一點公信力,也在數萬冤魂的咆哮聲中,毀於一旦了。

    而此時,征遼將士陸續回到故土,隨即便有無數人加入了反軍當中,讓各地義軍對上官兵的時候,再不是沒有一點抵抗能力了。

    這在之後幾年的戰亂中,表現的尤為明顯。

    而讓人絕對想不到的是,隋帝楊廣隨即便以兵部侍郎斛斯政叛逃高句麗為由,再次募兵準備征伐高句麗。

    我們得讚賞這位皇帝的執著和勇敢,到了這個時候,其實隻要是正常人,也就無法理解,所謂的帝王之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

    冬天的北地,大雪紛紛,道路塞絕。

    南邊的殺伐之氣,被一條黃河攔住,帝王的怒火,也在寒風吹襲之下,燒不到馬邑。

    總的來說,大業九年,那邊雖然亂成了馬蜂窩,晉地的人隻要不是自己作死,還算能活的下去。

    但馬邑郡丞李靖的心頭卻滿是陰霾,楊玄感敗死,不值得同情。

    隻能說,楊素一世英雄,卻生了個敗家子,把祖宗家業一下都輸光了,也絕了大閥楊氏的血脈。

    這樣一個有雄心,卻無才幹,有計謀,卻偏詭道,有家世,卻不珍惜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但千不該萬不該,連累了他舅父一家。

    他舅父韓擒虎英雄一世,也生了個敗家子。

    楊玄感一死,推及餘眾,嚴刑酷法之下,韓氏一門,多無幸理。

    因為韓氏本就世居洛陽,皇帝坐鎮的地方,哪�會有韓氏的活路?

    舅父待他極厚,這一刻,李靖真是沒想到自身如何如何,都在想著舅父一家的安危,可惜,他僻居馬邑,鞭長莫及之下,也隻能惦記著了,沒辦法幫上任何的忙。

    事實證明,他的擔憂是有道理的,韓氏確實被波及到了,韓氏子弟就戮者不少,但他也是多慮了。

    韓氏根基還在,因為從叛者太多了,根本殺不過來,有些關西子弟更是家門顯赫,你殺瘋了,也別想在這些人家身上動刀。

    所以韓氏勉強在法不責眾的前提下,逃過了這一劫,但家聲中落卻在所難免。

    李靖隨即又想起了那個新收的學生,前些時書信往來,頗有見地,心�才算勉強有了點安慰,女兒給他好像挑了個還算不錯的女婿。

    這個時候,其實李靖挺想跟人說說話的,有心將李破從北邊叫回來,教導一番。

    後來想想又放下了,多年的孤寂已經讓他習慣了這樣的感覺,就算有人在身邊,又能怎麼樣呢。

    他心�藏了多年的那些話,還能跟個年輕人訴說不成?

    而他心�念叨的這個學生,這個冬天�呆的挺老實,哪�也沒去,回�安鎮貓冬去了。

    本來想在雲內城�呆著來著,不過李碧怕這小子學壞,去青樓之類的地方轉悠,以軍令的形式,讓他回�安鎮領兵。

    於是,李破隻能屁顛顛的跑回了�安鎮。

    大冬天的,事情不多,最多最多偶爾校驗一下人馬,再操練操練,等天氣再冷一些,這些也都省了。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一說,根本行不通。

    所以,這個冬天李破過的很舒服。

    回想一下,大業六年的冬天,被凍了個半死,大業七年的冬天是在涿郡過的,跟著那麼個倒黴皇帝,真是擔心的要死。

    大業八年的冬天就更別提了,直接跑遼東爬冰臥雪去了,三魂七魄差點都給凍成冰塊。

    所以說,還是大業九年的冬天過的最為舒服。

    想吃什麼了,讓廚子去做,如果嘴確實饞了,自己也可以動動手兒。

    想喝什麼了,嗯,也沒什麼好喝的東西,冰凍點酒拿來一嚐,都吐了,真難喝。

    好在,還有李碧,李春陪著他,時不時跟李碧鬥鬥嘴,再教導李春一頓,還算不那麼寂寞,要不然,他都有心去找工匠,雕出一副麻將牌來娛樂娛樂了。

    當然,還有軍務在呢,巡查營房,看看王慶弄的賬目,再不時去庫房轉上一圈,然後關心關心士卒的飽暖,一天天也就過去了。

    而六千人的大營,其實不會太安靜的,好勇鬥狠的人湊到一處,今天你揍我一頓,明白我來報仇,很是熱鬧,竟然還有人在�安鎮的青樓大打出手,差點把那樓子給拆了。

    二十多條生猛漢子,人人挨了一頓鞭子。

    李破一瞅,得,也別都閑著了,一個個大冬天的火氣還這麼壯盛,還是咱來給你們瀉瀉火吧。

    於是,在十月�,�安鎮六千人馬,分為六軍,熱火朝天的擺起了擂台。

    這一下,UU看書( www.uukanshu.com)整個�安鎮都沸騰了起來。

    也讓李碧再次感到,這廝真是太能折騰了。

    軍中大比,力強者勝。

    隻要認為自己不含糊的,都可以參加,上去就可以揍人,當然也必須做好挨揍的準備。

    李破很是費了一番腦筋,才製定出了一係列的規則,以免這些粗野的家夥弄的腿斷胳膊折的,不好收拾。

    鬧鬧哄哄進行了差不多一個月,才消停下來,作為獎品,真正做到了勇冠三軍的這位伍長,直接升了旅帥,又把在六軍中奪魁的其他五個人加上,都帶去雲內城中最好的青樓楚館,招待了一頓。

    於是,冬天�的�安鎮軍,士氣高昂的好像能將天捅個窟窿似的。

    �安鎮李參軍威望高漲也不待言,隻是操作了一次成功的比武大會的李破李參軍,卻是滿嘴的苦澀。

    他給自己找了一大堆的麻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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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4 02:49:28

第一百七十四章大勢

李破遇到的麻煩說起來有點可笑。

    比武大會得到獎賞的人太少,而且獎賞又有點太厚了,於是軍中無數人眼紅了起來。

    到不像後來人,一眼紅,大多數人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有黑幕,這會兒的軍人沒那麼多歪心眼兒,他們隻想著,能再舉行一次,反正冬天閑著也是閑著嘛。

    李破當時就頭大了,折騰了一個多月,你們看看我勞心費力的,之前還受了傷,今年連個頭都沒怎麼長,李碧那女人都和我一邊高了,我容易嘛我。

    他娘的,竟然還想來一次,你們當我是鐵打的不成?真是不當家不知道事情有多多,六千人啊,有一多半參加,就是幾千人的活動,李破想了想,自己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不成,絕對不成,誰說也不成。

    奈何來遊說的人是越來越多,還都是旅帥這樣軍職不上不下的家夥。

    這些膀大腰圓的漢子,都可以說是軍中勇士,他們可以沒什麼腦子,但身板絕對一個比一個壯實。

    本來軍中大比,這些家夥也沒放在心上,沒一個旅帥會跟手下人搶這個風頭,若真上去了還不夠丟臉的呢。

    但過後都後悔了,一個小伍長,直接晉升成了旅帥,他娘的,這得立多少軍功才能這麼連竄帶蹦的升官?

    要是下次俺也贏了,六軍之首不敢巴望,總也能弄個營尉來當當吧?

    就算不成,

也總能到雲內城好好享受一下才對。

    六千人,多少個旅帥你就算吧,多少個旅帥就多少張嘴,弄的李破是煩不勝煩,最終答應,明年夏天再來一次,才把人都給打發了。

    然後李碧又來找麻煩,說他不幹正經事。就知道瞎鬧騰。

    其實吧,是在責怪他,領頭把軍兵都給帶壞了,那都是什麼獎賞?升官也就算了。讓人去青樓胡鬧,有這麼領兵的嗎?

    幸好,李破還能把持的住,沒自己帶頭,不然的話。李碧這�的話絕對就不會是這麼說了。

    李破是一個頭兩個大,擺事實講道理,才把李碧再次糊弄住。

    事實就是,�安鎮軍的士氣分外的高漲,軍營中的氣氛十分活潑,軍心可用啊。

    道理是,凝聚軍心的手段多了,何分高下?隻要讓軍人們覺著,在你手下當兵感覺很不錯,那就成了。

    李破這個累啊。就不用提了。

    這個冬天,皇帝的詔書又到了,調馬邑軍兵兩千,明年春到河北聽用,以懲不臣。

    讓人哭笑不得的是,皇帝的詔書上除了調兵令之外,還加了一句,皇帝五十二戰,成湯二十七征,也才功成。

    意思很明白。我才打了兩次,又算得了什麼呢?

    但這是算術的問題嗎?

    估計是每封調兵詔令上,都有著這麼一句,算是皇帝羞答答的給了天下臣民一個解釋。看來他自己也有點心虛了。

    但這個時候,你下罪己詔都沒用,何況這麼一句好似還在賣弄文才的話了。

    這個時候,李靖就比較震驚了,竟然真就發生了,難道說。大隋的氣數真就這麼盡了?

    其實李靖之前覺得,皇帝不會再發兵去打高句麗了,畢竟連楊玄感這樣的人都反了,皇帝應該能消停一陣,先平各地亂事再說。

    至於能不能讓各地烽火平定下來,李靖認為已經很難了,兩次征伐高句麗,讓皇帝威嚴盡失,楊玄感作亂,隻不過是個開頭,後來者應該很多。

    至於天下大勢到底會走到哪一步,李靖心�也沒底。

    但在這樣一個時候,皇帝竟然還要起兵征伐遼東,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就像大業八年年末皇帝發詔,準備再次起兵的時候一模一樣。

    明明覺著不可能,卻就那麼發生了。

    不過李靖也已經快麻木了,隨後隻是想著,皇帝狂悖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那自己將來,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不知道的是,他大哥李端,這次覺得機會到了,想要從征遼東呢。

    因為皇帝身邊得力之人,越來越少了,這在李端看來,是非常不錯的機會。

    李端的視角比較特別,但效果很不錯,他到了東都,馬上就受到了楊廣的器重,許他獨領一軍。

    十幾年之後,李藥王終於得償所願,再次披掛上陣了。

    這次他沒忘了自家兄弟,來信勸李靖隨他出征,為他出謀劃策。

    李靖接到書信,看了看直接撇到一邊兒,人家是打架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他們兄弟二人,找準了機會,肯定互相捅刀子。

    他若是真信了李端的話,跟著他去了遼東,能不能回來可就兩說著了。

    要知道,當年那一刀,捅的可是讓李靖痛徹心扉。

    冬末,為了表彰自己的學生看待天下大勢,比較有見地,李靖派人又給李破捎去了一些兵書和自己的筆記。

    不過當麵教導還是算了,隻要李破字還寫的那麼醜,書讀的還是那麼少,他和李靖就不會有太多的共同話題。

    而對於李破來說,雖然有著不少煩心事,但算起來,大業九年這個冬天,是李破過的最為舒心的一個冬天了。

    等到年關,�安鎮官兵舉營同歡。

    李碧設宴,款待軍中將領,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個年。

    而這一天過去,就是大業十年了……

    ……………………………………

    這一年,對於馬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年景。

    二月間,馬邑突然便有流民作亂,還是在馬邑郡丞附近,聲勢不小。

    身在�安鎮的李碧和李破聽到消息的時候,亂事已平。

    馬邑郡丞李靖,親自率兵平亂,此戰當中,尉遲恭終於脫穎而出,亂事平定下來之後,因軍功,而授朝散大夫。

    這場亂事在李破看來有點莫名其妙,郡城啊,有李靖坐鎮,怎麼會突然有流民作亂?

    但接下來,郡丞李靖便以流民作亂為由,沒有再派兵去河北,之後很快便為有功將士請功。

    要說這場亂事有點突然,也沒多少來由的話,那麼北邊傳來的消息就非常正常了。

    也許是突然注意到了,呀,隋人窩�反了,內訌的還挺厲害,突厥王庭的注意力終於從西域挪了回來。

    而這個時候,西突厥已經在漸漸強盛的突厥王庭的壓迫下,苦不堪言了,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得不到大隋的幫助。

    而突厥現在變得越發的強大了起來,沒辦法,中原戰亂,很多人北投突厥,在最大程度上增強了突厥的實力。

    到了大業十年開春,突厥騎兵的身影,開始頻頻出現在雲中草原上,很快,突厥人便蔓延而來,將雲中草原正式納入了自己手中。

    大隋已經廢棄的北方邊郡定襄郡就此易手,兩國相持多年,形成的緩衝地帶就此也不見了。

    突厥人此時已可南望長城而牧馬,到了這個時候,兩國的戰爭其實已經不可避免。

    至於統領大隋天下臣民,諸國來朝的聖可汗楊廣,在大業十年做了什麼呢,他有一半的時間,都行走在去往遼東的路上。

    從四月末起兵,走到懷遠鎮的時候,已經是七月了。

    沒辦法,途中各軍軍無士氣,將無鬥誌,一路走,軍卒一路逃散,楊廣的車蓋,經過遼東風雪的洗禮,和他的皇位一樣,看上去黯淡無光,顯出了破敗之像。

    二十多萬人馬,到達懷遠鎮時,隻餘十餘萬眾,再到遼東城下,估計都不太可能了,遼東的天氣,已經不允許隋軍開戰。

    到了來護兒水軍,攻下了卑沙城,進逼平壤。

    而在北方邊地,突厥人南下之勢已顯,帶來的連鎖反應完全是崩潰式的。

    先是榆林馬場,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加上叛亂迭起,榆林馬場不得不南下遷移。

    而涼州馬場,已經被白瑜娑叛軍攻占。

    幾乎一夜間,大隋便失去了兩個非常重要的戰馬來源,隻餘馬邑,雁門馬場勉強還在。

    大隋的邊將們,多數還保持著起碼的忠誠,都是嚴陣以待,膽戰心驚的等待著戰爭的到來。

    但所謂的義軍們,卻沒那麼多的顧慮,也可以說,他們最為渴望的一件事,就是得到突厥人的幫助。

    每個能和突厥人互通消息的,UU看書(www.uukanshu.com )第一時間,都會選擇向突厥稱臣,得到名義上保證。

    在大業十年,馬邑看上去更加陳靜肅穆了起來。

    此時,在晉地很多人看來,就算突厥人南下,也應該不會選擇平靜的馬邑雁門。

    平靜意味著這些地方,還有著足以抗衡突厥人南下的力量。

    也確實是如此,馬邑,雁門,樓煩,加上晉陽,皆有堅城可守,雖說三征遼東,這些地方兵力已是大不如前,但隻要募集府兵,絕對還有著一戰之力。

    但世事變幻,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而在大業十年三月,馬邑郡丞李靖,密令�安鎮軍輪番出塞,掃蕩雲中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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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4 02:50:06

第一百七十五章牧奴

四月間的雲中草原,青草早已破土而出,給起起伏伏的平地和山丘鋪上了一層綠毯。

    天高雲淡,一眼望去,好像能望到天地盡頭。

    頭一次來草原的人,都會感受到它獨有的壯闊和靜美。

    但多數去過草原的人,就再也不會想到那�去了。

    草原的美是單調而枯燥的,而且,這�除了青草和蜿蜒而過的河流,就沒有任何對人類有所意義的東西了。

    草原的風很狂,一年中能吹多半年,草原的雪很大,下完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化為白色,草原的冬天很冷,天寒地凍,滴水成冰。

    但你要問大業十年的雲中草原如何如何,那麼很多人會告訴你,很亂,非常亂。

    從大業十年的春天開始,一直亂到大業十一年。

    造成混亂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突厥人南下牧馬了。

    其實,對於生活在雲中草原南部的一些部族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隋人曾經占據過這�,那麼他們就像隋人臣服,突厥人來了,也沒關係,他們會向新主人獻上忠誠。

    生活在大隋和突厥夾縫中的他們,沒多少選擇的權利。

    這些年,大隋和突厥休戰,讓這些零散的部族有了些喘息的機會,生活的還算不錯。

    於是,

這�也就成了流浪者的家園。

    匈奴人的後裔,契丹人的旁支,柔然人的奴隸,黨項人的叛逆,被隋人趕出來的鬥爭失敗者,等等等等,都在這�聚族而居。

    不過到了大業年間,他們的日子又艱難了起來。

    大業三年,隋帝楊廣率領數十萬人北巡榆林,無論是隋軍邊將。還是突厥人,好像突然就對這些部族產生了興趣,強令他們交出牛羊,以供北巡大軍進食。

    大業五年。一直比較溫和的啟民可汗死了,突厥人換了新的可汗,開始了一番動蕩。

    於是雲中草原更亂了,缺乏食物的部落,為了爭奪草場。水源,羊群,人口,開始了相互廝殺吞並。

    自此,東起奚人草原,西到大河的草原上,都是這些缺衣少食的部落掙紮求存的身影。

    他們騎著戰馬,揮舞著彎刀,爭取著一切可以爭取的東西。

    強大的可以繼續行走在太陽之下,弱小的。隻能在戰死或者成為奴隸之間進行選擇。

    很多部落北遷,成為突厥諸部的奴部,不願意的,便會陷入到生死存亡的邊緣。

    這就是雲中草原,永遠充斥著爭鬥的殺伐之地。

    而在隋大業十年,雲中草原上的壓迫與反抗,殺戮與求生的戲碼,一下便來到了高潮處。

    ………………………………

    羊群徜徉在一處山丘下麵,悠閑的啃著嫩綠青草。

    山丘之上,嘎嘎將牧鞭插在地上。仰躺在那�,看著天空發呆。

    在山丘上,可以看到遠處的河流,和駐紮的河流旁邊的帳篷。那是嘎嘎所屬的部落。

    嘎嘎從出生到現在,已經在草原上度過了十五個冬天,而聽這個名字就知道,他生下來就是奴隸,不配擁有名字的奴隸,隻因為生他的時候。一群烏鴉在不停的叫,於是,部落中就多了一個叫嘎嘎的牧奴。

    這種倒黴名字,要是擱在隋地,一定會笑掉人們的大牙。

    但草原人不管這個,反而,嘎嘎認為這個名字很不錯,烏鴉本就是草原上生命力最為強悍的生靈之一。

    天空很藍,風也不大,太陽暖烘烘的照在身上,鼻端問著青草的芬芳,嘎嘎漸漸閉上眼睛,感受著其中的寧靜和安詳。

    作為一個奴隸,這樣的時候可不多。

    這還得益於部落�強壯的戰士們出去幫助另外一個姻親部落打仗了,不然的話,每次放牧,他都隻能跟羊群呆在一處,不然的話,就要挨鞭子,挨餓。

    嘎嘎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但當他漸漸長大,他就知道,自己很聰明,也很強壯。

    他現在不但能流利的說出突厥語,而且,還能說隋人的漢話,如果讓他見到那些傳說中優美的文字,那麼他一定也能學會。

    他也非常強壯,現在的他,已經能輕鬆抱起一隻大羊了,甚至於能抱著羊跑很遠,如果給他一把刀,他一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戰士。

    可惜,他是奴隸,他所有的聰慧,都會被視為詛咒,所以,他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無數次的叮囑他,不要顯得那麼機靈,頭領家的孩子,會嫉妒的殺死你的。

    來自母親的忠告,讓他活到了現在,可惜,他再也見不到母親了,在上一個冬天,母親在冰冷的羊圈中,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不管他流多少淚,怎麼擁抱母親,向神明發出用生命作為代價的祈禱,母親的軀體都變得好像冬天一樣冰冷,從此,他知道,神明不會在意一個奴隸的祈求,他更願意照顧那些頭領貴族們。

    親情在那一刻斷絕,信仰在那一刻崩潰,嘎嘎覺得,等自己再長大些,他會毫不猶豫的拿起彎刀,殺死這個該死的部落中所有人,是的,所有人。

    如果可能的話,有那麼一天他也會向神明發起挑戰,將部落的人們所信奉的神靈斬落塵埃,萬劫不複。

    寧靜和安詳不再眷顧於這個心靈中充滿了仇恨的家夥,於是嘎嘎憤怒的向天空咆哮了幾聲,卻毫無意外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助。

    也許是他的不敬,惹怒了神明,地麵竟然細微的震動了起來。

    嘎嘎扭曲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得到回應總比無視要強多了,不過下一刻,他就明白了過來,晃了晃腦袋,重又坐倒在地上,張望著四周。

    應該是那些出去的戰士回來了,或者是一群路過這�的野馬,鹿群什麼的。

    很快,一些人影就出現在他視線之內。

    白色的皮袍子,圓頂翻毛皮帽子,翹頭皮靴,飄揚在風中的狼尾,披發結辮,突厥人。

    這隻是一小隊的前驅,很快,在他們身後,一群群的戰士出現了,他們散開在草原上,好像網一樣向這邊奔馳而來。

    嘎嘎數不清他們有多少,因為太多了,非常多,比他放牧的羊群還要多。

    嘎嘎慢慢的站起身,靜靜的看著,沒有驚叫示警,他回望身後的部落,臉上卻升起了詭異而又殘忍的微笑。

    突厥騎兵風一般的從小丘下奔馳而過,驚散了小丘下的羊群。

    有人抬頭看了看小丘上的孩子,沒有理會。

    部落中的人們,已經被驚動了起來。

    從小丘望下去,部落中的人們雜亂而無序,不用等多久,嘎嘎就興奮的看到,突厥騎兵奔馳進入了部落,一個個人被他們毫不猶豫的砍倒在地。

    其他人,繞著部落開始奔馳,將任何逃出部落的人射下戰馬。

    讓人奇怪的是,這樣強大而又眾多的戰士,卻還是讓兩個人騎馬逃了出來。

    嘎嘎看的很清楚,逃向這�的是科思力和他的兒子卡孫圖。

    兩個他極為痛恨的家夥,他兒時的玩伴,一個在他眼中,如同精靈般的女孩兒,被科思力收入了帳篷,然後又交給了他的兒子。

    當有一天,他放牧的時候看到了她的屍體,像所有的奴隸一樣,被扔在草原上,任憑禿鷲啄食。

    當他看到是這兩個家夥逃出來的時候,他憤怒的跺了跺腳,毫不猶豫的抓起牧鞭,連滾帶爬的下了小丘,迎著兩個人衝了上去。

    離的近了,他揮舞著牧鞭,就像趕羊那樣,一鞭抽了下去,將卡孫圖抽下戰馬。

    他翻滾著躲過戰馬的衝擊,然後跑過去,像野狗一樣和卡孫圖廝打在了一起。

    廝打中他一口咬掉了卡孫圖的耳朵,並趁著卡孫圖慘叫的功夫,將卡孫圖死死壓在身下,努力的將人翻過身去,像部落�的那些戰士平時運用的技巧那樣,壓住卡孫圖的腰,使勁的向後掰他的腦袋。

    仇恨賦予了他莫大的力量,哢嚓一聲,他一下就掰斷了對方的腰。

    然後他像兔子一樣竄起來,躲過調轉馬頭回來拯救兒子的科思力射向他的箭矢,毫不畏懼的向對方衝了上去。

    這次他沒那麼幸運了,縱馬而來的部落貴族,憤怒而又不失熟練的抽出彎刀,借著馬速,揮刀斬下,根本不容他有任何的躲閃和反擊。UU看書(www.uukanshu.com )

    但這次,這個叫嘎嘎的倒黴孩子終於迎來了幸運之神的眷顧,一支利箭射過來,準確的一箭射穿了貴族的咽喉,將他射下了戰馬。

    死�逃生的牧奴沒產生多少害怕的情緒,他像狼一樣低沉的咆哮著,歡呼著,竄過去撿起鋒利的彎刀,好像害怕別人跟他搶一樣,迅速跑到貴族身邊,一刀一刀的斬向他的脖子,直到將人頭砍下來,拎在手�。

    沒有頭的人,才再不會複活,也將永遠找不到回家的路。

    然後如法炮製,又去割下了另外一個人頭,弄的渾身是血,好像從地獄走出來的鬼怪一樣的牧奴,這才消停下來,頗為茫然的愣愣看著疾馳而來的救命恩人。

    …………………………

    “俺叫嘎嘎,您如果收下我,我會用我的命來保護您,隻要嘎嘎在,今後不會再有敵人能靠近您的身邊,不會再有敵人能逃出您的視線之內。”

    當著許多突厥人,他卻說的是漢話,一個聰明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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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4 02:50:41

第一百七十六章殺戮(1)

李破覺著他已經遇到過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了,但老天爺還是不斷的將奇怪的人送到他麵前來。om
這黑不溜秋的胡人小子叫嘎嘎,你還不如叫哈哈呢。
看那苦大仇深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沒少遭了罪,不過到是挺聰明的,知道他們肯定不是突厥人,都是些冒牌貨,竟然還會說漢話,不容易。
“知道離這�最近的部落在哪兒嗎”
“知道,從這�往那邊走,過去一片樹林,見到一邊海就有幾個部落,他們正在打仗,人很多。”
李破扶了扶有點小的帽子,揮了揮手,“傳令,往北走,劉景你個廢物,還不如個孩子,你知道已經讓咱們繞了多遠的冤枉路嗎”
一個挺壯挺黑的家夥嘟囔,“參軍,俺也幾年沒來北邊了,能知道哪條河在哪已經不容易了,再多的,您可指望不上俺。”
呀,還敢其他人了。
當然,隻要不湊近了,不開口說話,一般來說,穿幫的機會也不是那麼大。
而即使被人認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突厥人都要南下了。隋軍出塞也很正常,再者說,頭十年,這�還是大隋的疆界呢。
草原上本就是無法無天的地界。到了這�,對於騎兵來說,就像魚兒進了水一樣,可以撒歡的折騰了。
這是李破帶人出來遇到的第一個聚居部落,騎馬奔馳了兩天的隋軍明顯有些興奮過頭兒。下的命令執行的不太徹底,一個人都沒放出去。
還撿回來個狼孩兒,瞧這滿嘴是血的樣子,吃什麼了這是
不過漢話講的不錯,到是可以當個稱職的向導。
“參軍,�麵還剩下些女人和孩子,您看”
這又是個不長眼,也沒心的家夥,新兵啊,確實讓人頭疼。
李破凶凶的瞪過去。“長腦袋沒有你這是想讓我下個把人全屠了的軍令是吧”
“是,參軍。”
缺心眼的人在隋軍中到處都是,一個個都五大三粗的,腦筋卻不太好用,一看那表情就知道,根本沒明白李破的意思,李破歎了口氣,完了,之前說的那些話,這些混蛋好像都當做了耳邊風。
要是他這次帶出來的是從遼東回來的那些人。哪還用他費這許多唾沫
“傳令下去,一個不留,這事就交給你來做了。”倒黴的這個旅帥灰溜溜的走了。
“袁大朗,

要不你也去練練刀得。就當咱沒問成不”
“俺的刀是要斬”
天雷滾滾,李破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部落中漸漸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死氣沉沉的到處都是鮮血和屍體,不會再有幸存者,這是標準的戰爭行為,容不下太多的人性。
李破早就明白了這一點。但他帶出來的這五百隋軍士卒,卻還要適應一段時間,此時此刻,他們好像在心目中再次印證了一番,李參軍是個魔王這個事實。
這些都是馬邑府兵,也就是說,新兵居多,因為和突厥人休戰多年的原因,當年和突厥人往來廝殺的老兵漸漸老去,他們的子孫從父輩手�接過了盔甲刀槍。
他們年輕迅捷,彪悍勇猛,也並不缺乏作戰技巧,成軍之後也能很快的融合到一起,府兵製度的優點,在他們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但他們的缺點同樣明顯,他們缺少冷酷的心腸和堅韌的作戰意誌。
本來,李破建議將遼東歸來的一千人放出去一些,成為各部的軍官將校。
但卻被李碧否決了,府兵有著自己完善的建製,軍官將領都不缺,如果大肆安插軍官,無疑會引起府兵的不滿。
而且,每支大軍,都需要一支精銳,這一千人就是�安鎮軍的核心,這個核心也許會分裂,但絕對不是現在。
在這個上麵,明顯李碧更有發言權。
“你叫嘎嘎,怎麼起了這麼個名字”
當晚宿營,李破隨意的問著這個部落中唯一的幸存者,現在他們的向導,此時,已經見過血的這些隋軍,和他一樣,都變得有些不同了。
到底哪�不一樣了,恐怕這麼多人,也隻有李破清晰的察覺出前後的差別,行軍作戰,作戰行軍,一個漫長而枯燥的過程,會讓軍人們迅速的成熟起來。
這種成熟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但卻是軍人們在戰場上生存下去的最佳保證。
肮髒的嘎嘎縮成一團,瘋狂在他身上早已褪去,剩下的還是奴隸特有的卑微和膽怯,他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有勇氣。
“俺出生的那天,有烏鴉在叫,所以就叫嘎嘎。”他看著這個新主人,一個年輕而強大的隋人。
他笑的時候往往會顯得很溫和,說話的時候也並不凶狠,但嘎嘎總覺得,這個隋人身上好像藏著一頭惡魔,讓他本能的感到恐懼。
這是什麼倒黴名字,虧了有人想的出來,李破無聊的想著。
“以後跟我的姓,你就叫李鴉了。”
李破隨口給人起了個名字,他起名的能力,也不比別人強多少。
李破和牧奴的交流到此為止,從此他的身邊就算多出了一個叫李鴉,也一直呼他為主人的扈從。
李破不去管得到一個正式的名字的牧奴有多激動,躺倒在柔軟的草地上,仰望著澄淨的星空。
心�卻沒有片刻的安寧。
馬邑郡丞李靖,也就是他的老師傳到�安鎮的消息是,突厥人已有南下之勢,讓他們出兵,掃平散落在雲中草原上的部落,以免被突厥人所用。
這是個藏著冷酷和血腥的命令。
李破不知道李靖的消息來源是什麼,但應該不會錯了。
三征遼東正在進行時,大隋內�亂的已經不成樣子了,作為北方草原的霸主,突厥汗國若是沒有任何的表示,那就得過,突厥人突然間集體抽風,變得無比善良了。
那麼這個軍令,也就很容易明白其中意味著什麼。
一個是練兵,一個是殺人,一個是探查突厥動靜。
往北走走,去跟突厥人碰一碰還是算了吧。
不去嗎突厥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以後打起來可能要吃虧啊。
至於以後會不會跟突厥人殺來殺去,那根本不用問,馬邑郡丞是誰那是李靖,以後突厥人的災星。
還是懶了啊,這一年的時間,盡都想著跟商人較勁兒了,訓練幾個機靈點的偵察兵出來,多好。
現在連突厥人在哪兒都不知道,這要是一直往北走,別一頭紮到突厥人懷�去,他們這些冒牌貨,估計不會像假的孫猴子那麼厲害,能把真的差點給滅了,碰上了突厥人多數要吃虧。
糾結中,李破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東方的天空已經有了一條白線,草原的日出,很美。
軍卒們陸續醒來,開始嚼起了肉幹,整理戰馬鞍具,準備出發。
看著這些強健的士卒,李破心�慢慢有了些底氣,UU看書(www.uukanshu.com )他很慶幸,自己沒落在後來一些朝代中,靠著兩條腿在草原上,或者遼東那地方來回奔走,李破想想都覺著可怕。
這個時候,他就覺著大隋還是不錯的,起碼有著成群的戰馬,和人數眾多的騎術嫻熟的戰士,這讓大隋的戰爭機動能力並不比突厥差。
就像現在,他們是還是占據了一些主動權的,因為他還有選擇的餘地。
突厥人南下,隋人北上,碰一下也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隋人這邊就有點齷齪,穿著人家的服飾,殺人放火,太不光明正大了。
其實,這也比較清晰的顯示出,大隋和突厥的強弱之勢已經完全顛倒了過來。
幾年的功夫,隋帝楊廣就能把一個如此強盛的帝國,深深的拖入泥潭,不得不說,這位皇帝真的是能力不差。
大業十年四月,隋帝楊廣帶兵北上了。
北方邊塞諸郡,都在緊張的注視著北方的動靜,但敢於派兵出塞,以進攻來進行防守,以期能盡量拖住突厥人腳步的,隻有一個李靖。
作為李靖的弟子,李破之前想的是一點也不差,被人像驢一樣用著。
這也是他第一次獨力指揮騎兵進行作戰,同樣也是他那漫長的軍事生涯中,一個比較重要的時刻。
每一個英明的將領,他們的征戰生涯中,都不會缺少血腥和殺戮,李破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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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4 02:51:22

第一百七十七章殺戮(2)

率領五百隋軍悄然來到大湖附近,李破開始專注了起來。

    他其實很清楚的知道,此次出塞,除了那些任務以外,實際上也是一種考驗。

    來自馬邑郡丞李靖的考驗。

    門閥中的優勝劣汰,尤其是關西門閥,在這個時候毫無疑問的顯示出了它特有的殘酷性,越是得到看重的年輕子弟,越是要經曆千難萬險。

    爬上來的,各個都不好惹,爬不上去的,能活下來就算祖上積德。

    關西門閥,用冰冷的叢林法則,自豪的告訴所有人,他們是如此的強大,他們的血脈傳承,從來都帶著強悍的因子。

    所以,他這個老師捎了密信給李碧,嚴令她讓李破單獨領兵,並不許李碧給他配備任何一個熟悉騎戰的老兵作為輔助。

    五百條人命,李靖損失的起,一個學生,即便是未來的女婿,戰死在北邊也沒什麼大不了。

    可惜,作為一個不好女色,隻愛兵書,並且已經四十多歲了的老男人,他根本不會理解陷入愛河的女人到底有多不靠譜。

    人家悄悄的就把老爹給賣了,把前因後果跟李破這廝說了個清清楚楚。

    稍微還算給老爹麵子的是,她讓李破自己選擇,該怎麼做合適一些。

    李破也沒讓她失望,

並沒帶那些軍中老人兒,隻是吧,挺賊的在出發之前的幾天當中,將在軍中有著威望,看上去比較精明強幹的家夥都召集了起來。

    就騎兵作戰的各種細節,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作為主持人,李破很好的引導了討論的話題,並持續的為自己補充營養。

    過後,他卻覺著有點多餘。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行伍生活,騎兵的運用,差不多已經算是了然於心,再多的。隻能是在戰陣上學習,而非道聽途說了。

    而他並不認為,雲中草原上的零散部落,會給他所率領的隋軍騎兵帶來多少威脅。

    除非,他帶人持續向北。去跟突厥人較較勁,或者……突厥人南下的很快,直接碰到一處……

    實際上,廣闊的草原上,想找到人跡並不容易,像他就帶著人奔馳了兩天,才找到一個部落。

    有了向導,這個過程會快上一些,但也絕非很多人想象中那樣快,一天之中。碰上兩個部落的機率,小之又小。

    而這片大湖,卻有四個部落割據一方,他們基本上脫離了草原人應有遊牧生活,在這�定居了下來。

    這顯示了他們的強大,但爭鬥也由此而生。

    這塊湖泊,像磁石一樣的吸引人,因為這樣適合人生存的地方,在草原上可並不多,就像草原人的仙山福地一樣。

    隋軍的運氣很不錯。比他們的皇帝強出不是一點半點。

    ……………………………………

    四月中的這一天,天朗雲舒,雁叫長空。

    隋帝楊廣正在帶兵悶頭趕路,而在並不算太遙遠的西邊兒。一群扮作突厥人的隋軍,正隱身在一處稀疏的樹林中,探頭探腦的觀戰。

    遠方的草原上,無數部落戰士縱馬揮刀,激戰正酣。

    這是一處部落戰爭的戰場,雖然人少。但並不比隋人和突厥的戰爭平淡哪怕一點,殘酷之處甚至猶有過之,因為失敗的一方,將不會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標準的草原部落作戰方式,當主力狹路相逢的時候,他們和中原人,突厥人不太一樣,他們會停下來,派出一隊一隊的戰士,進行一場場血腥的消耗戰。

    當然,這可不是他們喜歡見到鮮血,或者是以此來顯示自己一方的無懼和勇武。

    這是因為,他們服飾都差不多,如果陷入混戰的話,他們非常可能,也必定會分不清敵我,然後自相殘殺的戲碼也就出現了。

    這是貧窮造成的結果,他們沒有那個能力像突厥人和隋人,有著比較統一的著裝,製式的兵器等等具有鮮明風格的東西來區別敵我。

    所以也隻能選擇這樣殘酷的方式,來進行決戰。

    他們爭奪的是草場,湖泊的所有權,也相當於生存的權利,沒有什麼成王敗寇,勝者擁有一切,敗者失去一切,就這麼簡單。

    兩群人殺的忘我而又投入。

    彎刀在不停的揮舞,箭矢在空中銳嘯而過,不時有人噴著血,栽落下馬,人頭在草地上亂滾,殘值斷臂隨處可見。

    他們的同伴在後方冷漠的旁觀,當戰場上的人越來越少,勝利者的歡呼聲響起,然後勝利的人便可以在眾人矚目下,搜斂自己的戰利品,大多數都是些刀箭之類的東西,再將周圍徜徉不去的戰馬牽回自己的陣列。

    然後就是下一波人衝上去,如此循環不斷。

    他們廝殺的是如此忘我,以至於對已經來臨的滅頂之災毫無察覺。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他們對這片肥沃的草原誌在必得,他們看不到更遠的地方,也不會了解什麼叫天下大勢。

    所以,他們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時間,來進行這場血腥的爭奪。

    四個部落,全部參戰,外加受邀而來的盟友,差不多千人左右,各自部落中強壯的成年戰士也都在這�了。

    在樹林中瞭望了一陣兒,李破沒有覺得,自己見到了草原上難得一見的場景,也沒自得於自己的運氣,他很快就失去了興趣。

    毫無技術含量的消耗戰,換了任何一個隋人將領,都會在這�拖住敵人,然後去偷襲敵人空虛的後方,這些家夥太實誠了。

    現在好像隻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耐心的等待。

    太陽漸漸西斜,兩個對手也拚的筋疲力盡,他們終於瞪著血紅的雙眼,喘著粗氣停了下來,打量著對手,琢磨著敵人還有沒有力氣,是不是該歇一歇,等明天再決出勝負,或者用最後的力氣,把對手掀翻在地。

    而樹林中,李破揮了揮手,翻身上馬。

    這是進攻的信號,隨即李破便抽出了不太順手的彎刀,在頭頂上揮舞了一下,大吼了一聲,“衝過去,殺死他們,一個不留。”

    一隊隊隋軍騎士策馬跑出樹林,很快便熟練的排成幾排陣列,慢慢放鬆馬韁,踢打著馬腹,越跑越快,最後進入狂奔狀態。

    馬蹄聲密密麻麻的響起,最終連成一片,聽上去沉悶而又懾人心魄。

    風聲在李破耳邊呼嘯,他毫無疑問的衝在了隊列的最前方。

    李破知道,這是個比較找死的位置,但沒辦法,一般說來,騎戰就是這麼操蛋,當然,也不排除他官太小,帶的人不多的原因。

    不過,作為騎兵的箭頭,和衝鋒方向的引路人,騎兵將領必須身先士卒。

    所以,隻要不是猛的太不像話的家夥,將領們都不太願意讓自己太顯眼,比如說拿上一把長長的槊,或者披著個大紅披風,弄的盔明甲亮什麼的。

    那樣的話,不保證自己人能不能都看到拉風的你,敵人反正會看到。

    於是,你就會迎接最密集的箭雨,最無恥的群毆,所有敵人,都會在看到你的第一時間,想砍下你拉風的腦袋,回去領功受賞。

    好吧,如果你認為自己擁有足夠的運氣,像呂布那樣的武勇,就當咱什麼都沒說好了。

    之前熱熱鬧鬧的戰場上,瞬間平靜了一下,然後就是瘋狂的咒罵聲響了起來。

    草原人的咒罵很單調,無非請求自己的神靈給這些無恥的敵人以懲罰之類的東西,嗯,他們都還以為,這是對方的陰謀詭計呢。

    於是他們不約而同的調轉馬頭,開始了逃亡之旅。

    但是廝殺了一天,他們的馬和馬上的騎士一樣的疲憊不堪,當然,作為一個自認為還算優秀的隋軍將領,李破沒忘了派人堵住逃跑的路線。

    並把他們向湖邊進行驅趕。

    追逐於逃往,就此上演。

    在草原戰爭當中,這樣的伏擊戰可不多,草原特有的開闊地形,也很難讓全殲這個詞語完美的出現。

    這勉強算是李破第一次真正指揮騎兵進行作戰,之前那次不算數。

    隻能說是可圈可點吧,漏網之魚有些多,足有幾十人逃出了稀疏的包圍圈,頭也不會的向草原上狂奔而去。

    一切看上去都有些亂糟糟的,UU看書( www.uukanshu.com )痛打落水狗的戲碼,做的糙了些。

    李破也沒有下達追擊的命令,按照他之前的命令,三麵到來的隋軍騎兵,漸漸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參差不齊的弧形,橫掃了過去。

    將一個個敵人,砍倒在馬下,這個過程進行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一直到他們來到湖邊,被他們死死圍住的十幾個草原部族戰士,終於跳下戰馬,拋下了武器,選擇了投降。

    “問問他們,誰會說漢話。”

    隻有三個人出列,漢話確實有點難學,草原上突厥語才是主流。

    李破勾了勾手,示意他們過來,同樣的問題,“最近的部落在哪兒?知道嗎?”

    沒人說話,雖然成為了俘虜,幾個人眼中卻還都滿溢著仇恨。

    李破也沒廢話,指了指他們身後的那些同伴,順勢下切,一連串的慘叫聲響起,湖邊的草地上便又添了一些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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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4 02:52:00

第一百七十八章殺戮(3)

三個人中的一個,猛然狂吼了一聲竄了上來,躍身而起,就像把李破從馬上撲下來。

    刀光一閃,一顆人頭已經衝天而起。

    剛剛抬腳想將人踹開的李破,立時被濺了一臉的血。

    無頭的屍體滾落在草原上,李破大怒,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轉頭狠狠瞪向袁牧野。

    隻見這廝正苦惱的撫摸著自己的刀鞘,嘟囔著,“這等無名之輩,不配死在俺的刀下啊,俺可是要……”

    差點沒把李破氣暈過去。

    …………………………

    當晚,隋軍宿營在樹林當中,第二天清晨,騎兵四出,繞著大湖,開始清理大湖周圍的部落。

    四個部落,有兩個連夜遷移走了,剩下的則被屠戮一空。

    這一戰,輕鬆的很,但隋軍也終於有了傷亡,十幾個隋軍士卒,永遠躺在了大湖旁邊的草原上。

    而經過一番並不算激烈的廝殺過後,隋軍上下也變得越發狂暴了起來。



    這種不分男女老幼的殺戮,最容易激起軍人的獸性,當他們在軍令之下,克服了心理障礙之後,他們離野獸也就不遠了。

    有所區別的地方在於,他們還有著軍紀的約束而已。

    繼續向北,在四五天的時間內,連續攻破兩個部落,隋軍終於停了下來。

    因為士卒開始疲憊。而作為指揮者的李破,也越來越清晰的感覺到了隋軍上下那壓抑的氣氛。

    新兵和老兵的區別,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驟然顯現在他們麵前的戰爭的殘酷,讓他們不願再說話。再也聽不到爽朗粗豪的笑聲,負罪感和疲憊夾雜在一起,開始侵蝕他們的身心。

    當宿營的時候,很多人也開始輾轉反側,怎麼也難以入睡了。

    不過。李破卻覺得,情況還算不錯。

    他們和後來的人到底不一樣,他們強悍而粗野,強者為尊的道德理念,讓他們的負罪感很是微弱。

    隻是他們太累了,精神也繃的很緊,才會有這樣的變化,實際上,這個時候帶領他們回去,休整一番。他們就能完美的恢複過來。

    心理疾病,精神創傷之類的東西,會自動遠離這些在北地寒風中成長起來的彪悍家夥們。

    這本就是個不太需要憐憫和寬容的年頭。

    清涼的河水,在身畔拉出夜曲,開始吹起的夏風在草原上變得硬朗許多。

    李破沒那功夫享受草原靜謐,空闊的夜晚。

    已經來到五月間,草原的初夏時節,雨水開始多了起來,地皮上的青茬已經長到了膝蓋高矮。

    這�是騎兵的天堂,也隨時有可能變成騎兵的墳墓。

    這一晚。幾百隋軍將士,被他召集起來,他們都和李破一樣,身上臭烘烘的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兒。

    隻是和李破不同的是。他們更加的疲憊,也有著焦躁,廣闊的草原,單調的綠色,枯燥的行軍,殘酷的殺戮。厭戰的情緒在不斷積累,並在他們中間相互傳遞。

    讓他們再也無法說出,為國盡忠,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之類的豪言壯語了。

    李破站在那�,醞釀著必要情緒,在這一刻,不管他有多無情,又有多冷靜,他都必須成為一個好演員,讓自己像個英雄,像個真正的統帥那樣說話。

    “你們應該感到驕傲,突厥人就要南下了,咱們,對,就是咱們這些人,也許將是大隋最後出現在草原上的軍旅了。”

    “你們也應該知道,皇帝正帶兵第三次出征,去攻打高句麗,突厥人南下是意料中的事情,換了我也會這麼幹。”

    “所以,這�以後都是突厥人的地盤了,是不是離咱們很近?”

    隋軍將士們騷動了起來,竊竊私語聲漸漸響起。

    李破用力的揮舞了一下手臂,加重了話語中的力量感。

    “在遼東,我去過遼東,很多勇猛無畏的大隋將士,都死在了那�,一直到現在也還在那�流血拚殺。”

    “很多人都知道,突厥人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突厥人一定會南下來攻打我們,但大隋的內亂讓人無暇北顧,而且,嘿嘿,突厥人來了,死的都是平民百姓,和咱們這些沒有任何家世的隋軍將士。”

    “很多人隻需要彎彎腰,就能得到突厥人的冊封,一樣能享受咱們想象不到的富貴榮華。”

    “但咱們和他們不一樣,把頭埋的再深,突厥人也不會高看咱們一眼。”

    “實話跟你們說,我沒見過什麼突厥人,也沒跟他們打過仗,但我知道,突厥人來了,會發生什麼。”

    “他們一旦南下,和我們在這�做的將沒有任何區別,他們會殺死成年的男人,淫辱我們的妻女,讓我們的子孫成為他們的奴隸。”

    “所以,我帶領你們來到這�,也隻有我們�安鎮的男兒,來到這�,做咱們應該做的事情,在突厥人南下之前,盡力的讓這草原混亂起來。”

    “我再告訴你們,這隻是開始,等突厥人占據了這些草原,我們還會和他們在馬邑,在雁門,在樓煩,甚至是晉陽,榆林,乃至於洛陽,長安這些地方廝殺,直到戰死沙場。”

    “我們現在是大隋第一道屏障,同樣的,也可能是大隋最後一道屏障。”

    “不管其他人如何,我李破是要用突厥人的血,來染紅自己的官服,你們呢?是將來想做突厥人的狗,還是用這些強悍的敵人的頭顱和屍骨,鋪墊一下自己的富貴榮華之路?弄他娘的一個出將入相?”

    李破從來不是個慷慨激昂的烈士,他也從來都是冷靜而又狡詐。

    而現在,他聲音中卻透著瘋狂,他用力的捶打了兩下胸膛,隨即抽出彎刀,斜指向夜空,“我等與突厥人無冤無仇,但我等將士守土一方,自當在這一方沃土之上,流盡最後一滴血,即便戰死,也當無愧無悔,也定化為這北地的雄魂壯魄,為千萬人所敬仰。”

    幾百北地健兒,最小的隻有十六七,最大的已經年過而立。

    在這個清涼的草原夜晚,在這空蕩蕩的曠野之上,被這一番豪言壯語激的熱血沸騰,心中的陰霾,如湯化雪般消失。

    隻是安靜了片刻,他們就紛紛站起身,用力捶打著滾燙的胸膛,有的人順勢抽出彎刀,像衝鋒陷陣那般發出野性的嚎叫。

    這一刻,李破成為他們當之無愧的頭狼,他們願意跟著這樣一個人走上無盡的征程,即便是去到天地的盡頭,也無怨無悔。

    很多年之後,這些人當中,有人已經白發蒼蒼,垂垂老矣,卻還記得當年在草原之上,那個仿佛頂天立地,舉刀斜指蒼空的高大身影,是如此的清晰深刻,一刻即為永�。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會兒他們欽佩敬仰的李參軍,卻是暗自擦了一把冷汗。

    弄的好像有點過頭,這要是冷了場,他也隻能帶人灰溜溜跑回�安鎮去了。

    不過,效果還是令人滿意的,你看,連那草原叫嘎嘎的黑小子,都蹦了起來,呲牙咧嘴的像個鬼怪般的手舞足蹈。

    還好的是,李破並沒有過度的催眠自己,讓自己陷入到過頭的狂熱中去。

    順勢便下達了一個,讓自己都有點羞愧的命令。

    “明天,咱們在這�休息一天,之後一路向西,咱們去看看定襄郡,也不知道他娘的什麼時候,咱們隋人才能再去到那�了呢。”

    悲壯黯然的同樣像個英雄,但實際上,這條命令已經相當於,否決了之前想要見識一下突厥人到底是何模樣的想法。

    五月了,如果他那個老師得來的消息沒錯的話,再往北走,就會凶險倍增。

    帶著這五百傻乎乎的家夥,再往北去的話,很可能就該上演一場悲劇了。

    當然,UU看書( www.uukanshu.com )這�麵也摻雜了他的一點小私心,他想回去當年的寨子瞧瞧,順便是不是能將幾個老軍的屍骨,帶回馬邑安葬呢?

    這年頭的人,都講究個魂歸故�嘛,雖然不能帶他們回去各自的家鄉,但總歸讓他們回到隋地,也算了了他們的心願。

    好吧,幾百個被他撩撥的血都滾燙燙的隋軍將士,絲毫也沒察覺,領頭的人正在開小差,打算帶他們轉上一圈,就回去了。

    紛紛敲打著胸膛,獻上自己誠摯的敬意,才陸續散開,想來,對於他們來說,這必將是個難眠的夜晚。

    幾個旅帥更是來到李破麵前表示,過上幾年,他們一定能跟著參軍殺回來,將突厥人趕走的。

    當然,這�麵也有著多年以來,隋人對突厥的優勢所造就的信心而產生的微妙情緒在起著作用。

    過上幾年……嘿,不用過上幾年,過上個一年半載,其實他們就會發覺,突厥人原來是如此的強大,而大隋……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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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3-14 02:54:30

第一百七十九章遇敵

草原上,馬蹄陣陣,幾百騎在順風疾馳。

    在數日的行軍過程中,他們又碰到了一些草原部族,這一次,沒有什麼人再有猶豫,他們狂風般卷過草原,留在他們身後的是殘破的帳篷,淋漓的鮮血,和奇形怪狀的屍體。

    他們已經神奇並快速的完成了心理建設,並開始從殺戮中找尋快感。

    而且,開始有人頻繁的問起。

    這算不算軍功,這算不算軍功啊,這算不算軍功啊啊啊。

    李破則發覺,他還是低估了這年頭北地好漢們的強悍,這些人要是放在後來,肯定各個都是活土匪。

    任務差不多算是完成了,不過苦惱的事情也出現了。

    他娘的,這麼走下去,哪兒是定襄郡啊?

    定襄郡應該是在馬邑北方偏西的一塊地方,李破之前問了很多人,大概位置也差不多算是清楚了。

    所謂的定襄郡,應該是就是後來的大青山左近範圍,這是個不小的地方,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來,大隋最強盛的時候,疆界無疑是非常龐大的。

    而當年的那處軍寨,應該在定襄郡東南方向。

    但草原上沒有明確的疆界,即便是常年來往於草原之上的商隊,也隻會沿著成熟的商道行走,不會自己去開辟一條道路,

因為沒有gps,你會迷路的。

    現在李破就分外想念地圖和GPS這種神器。

    劉景這廝當了馬匪那麼多年,也是個路癡,隻知道看見大斤山(大青山),就應該是定襄郡了。

    尼瑪,大山在哪兒呢?咱也知道大青山挺大的,但走了這麼多天,怎麼就沒看到呢?不會已經跑到突厥人的勢力範圍中來了吧?

    至於嘎嘎。對現在叫李鴉了,這個草原奴隸的後代,更是白扯,能知道自己部落附近。有片大湖就不錯不錯的了,也不用指望太多。

    如今他就像一隻生怕走丟了小狗一樣,緊緊跟在李破身後。

    向導早已失去了作用,這些草原部落是在遷移,但他們的活動範圍也都不大。去遠了,會丟掉性命的。

    老天爺確實跟李破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就在李破帶著五百隋軍將士往西走,已經開始想著,是不是轉而向南的時候。

    西北方向,一直頗為龐大的隊伍,正緩緩向南而來。

    在天空望下去,兩支隊伍就像兩條直線,正在逐漸的靠近當中,看那方向和速度,早晚要彙合在一起。

    隋軍是幸運的。他們先發現了這支隊伍,隋軍也是不幸的,因為他發現了這支隊伍。

    五百隋軍的斥候,不會放的太遠,在茫茫的草原上,放出去太遠,斥候就回不來了。

    經過二十多天的磨合,李破和隋軍上下,都遇到了不少問題。

    在道聽途說當中,都是未曾提及的東西。

    是的。在這次行程當中,斥候走丟的事情竟然發生了,還好,能作為軍中斥候的人。都有著一手追蹤的本事,在幾天之後,驚魂未定的趕了上來。

    這要是一支軍紀嚴明的大軍,這樣一次疏忽的結果,斥候肯定要人頭落地。

    但話說回來了,一支大軍也不會讓斥候走丟了。所以,這隻能是小規模的軍隊才會出現的烏龍事件。

    金色狼頭旗在草原上烈烈飄揚,穿著短過膝蓋的皮袍,頭頂翻皮帽,鬢垂狼尾,身上帶著鐵盾,彎刀,背背弓箭,騎乘著戰馬的戰士。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這是突厥人。

    看著這樣一群全副武裝,浩浩蕩蕩的隊伍,當時隋軍斥候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幾個斥候當時就忘了身上的打扮是突厥人的樣子,李鬼碰到了李逵,也是這麼一大群李逵,他們做出了最為愚蠢的反應,掉頭就跑。

    如果隋軍也是大軍,那麼他們的反應是正確的,第一時間將遇敵的消息傳給大軍將領,做好迎戰準備。

    但教條害死人啊,隋軍隻有五百人。

    不打招呼也別跑啊,隨著一段,慢慢離開,誰也不會管你,突厥人還以為是自己的斥候呢。

    但來了又去,驚慌的好像兔子一樣,突厥人要是傻乎乎的看著,那才叫見了鬼呢。

    當時,這支隊伍就分出了十幾個人追了上來。

    當然,隋軍斥候犯下的錯誤,也已經沒什麼大不了了。

    沒等他們將敵人領到自家人麵前,隋軍也已經發現了突厥人的斥候,人家那麼多人,斥候也多著呢,隻是沒放的太遠,而這五百人也太少了些,發現他們的時候也就晚了許多。

    但這�有李破,他可沒忘自己是在扮演突厥人。

    當隋軍發現,出現在遠方的騎兵,並非自家的斥候的時候,有人立即叫了起來,“突厥人……”

    太巧了,巧合的已經做好了許多心理準備的隋軍上下,包括李破都覺著,老天爺好像在開玩笑一樣。

    “別慌,別慌……”

    李破大聲吼叫著,也顧不上聲音能傳多遠,是不是被對方聽見了。

    一邊安撫著手下,一邊慢慢的壓下了馬速。

    李破已經清醒的意識到,突厥人既然出現在這�,那就一定不是一個兩個了。

    他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帶人走的太遠了,衝進突厥人的家門兒�了。

    第二個想法就是,周圍的突厥人斥候有多少,能不能躲過去?

    接下來馬上就又想到,突厥人有多少,能不能拚一拚?

    心如電轉,他還有時間,朝著遠方過來的人影揮了揮手手臂,友好的打起了招呼。

    李破表現出來的狡詐,讓爽快的突厥人直接上當了。

    事實上是,突厥人的老兵也已慢慢老去,年輕的武士隨著突厥的強盛,慢慢成長起來,代替了老人們的位置。

    但他們所經曆的戰爭,卻變得少了許多。

    而李破率領的隋軍所麵對的這些突厥騎兵,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作為斥候,他們竟然忘記了,他們已經進入了一片陌生的草原。

    在這�竟然還能看見同族,他們不是產生疑惑和警惕,而是頗為欣喜的策馬奔來,準備問問這些同族,屬於哪個部落。

    這樣愚蠢的行為,在大隋和突厥連年交戰的時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缺少戰爭洗禮的,並非隻有李破帶的這些愣頭青,顯然,突厥人也將要持續的為此付出代價。

    當他們能夠清晰的看清這些同族的打扮的時候,他們也並沒有產生懷疑。

    隋軍將士的穿著和長相,都有著很多的漏洞,這個沒法彌補,但突厥隻是統稱,他們和以前或者以後的草原部族,並沒有太大的分別,他們是部落聯盟形成的草原帝國。

    他們有著眾多的部族,甚至於,風俗都是南轅北轍。

    就像隋人很難分得清進入隋地的商人,是不是突厥人一樣,突厥人同樣分不太清楚,進入他們疆界的家夥是不是隋人。

    這是中原數百年戰亂,以及北方部族不斷的崛起崩潰造成的在這個特殊的時段,所特有的一種現象。

    當接近到一定的距離,突厥人在呼喊著,打問李破等人從哪�來的時候。

    李破已經一踹馬腹,順手摘下弓箭,狂吼了一聲,“殺了他們,弓箭手,殺了他們。”

    十幾個突厥斥候,毫無防備之下,在而來的箭矢之下,紛紛栽落下馬,成為了冰冷的屍體。

    這場誘殺短暫的很,再次顯示出了李破過人的應變能力。

    但沒等他稍微得意一下,自家的斥候就悶頭衝了回來,還帶回了一連串的尾巴。

    和突厥人的第一次結束,對於雙方來說,都太不美妙了。

    斥候們表現出來的愚蠢,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於是,隋軍的卑鄙的行徑,被人逮了個正著。

    “幾千人,都是突厥人……金狼旗,是突厥可汗……”

    尼瑪,本來覺著躲不過,就停下來跟突厥人拚一下,試試突厥人成色的李破,頓時後背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幸運值急劇降低的李破,想都沒想,立刻傳令,“掉頭,向東,快,向東走。”

    這個時候,他隻能寄希望於,自己等人跑的夠快了。

    隋軍慌而不亂,掉頭逃走的時候很幹淨利落,這得益於他們平日�的訓練,以及李破漸高的威望,所以他們並沒有產生不可控的混亂。

    在他們的身後,低沉的號角聲響了起來,這是突厥斥候表示遇敵的聲音。

    在更遠的地方,UU看書( www.uukanshu.com )號角聲回應著他們。

    十幾個突厥騎兵,像尾巴一樣,墜在了隋軍身後。

    更為可怕的是,周圍號角聲不斷響起,黑影在不斷浮現,那是突厥人分散在周圍的斥候正在聚集。

    分散出去的隋軍斥候,紛紛歸隊,並和突厥人產生了交集。

    箭矢開始在空中飛舞,輕輕碰撞了一下的結果是,平分秋色。

    突厥人的箭術精準一些,馬術也更加嫻熟一些,但他們沒有像他們的後輩一樣,占據絕對的上風。

    隋軍士卒的強悍,同樣不輸於他們太多,而且他們的弓箭也更加的精良。

    小碰了一下,兩方的斥候們都付出了鮮血的代價,屍體滾落在草原上,傷者慘叫著翻滾下馬。

    於是,隋軍吃了點小虧,他們不可能再去顧及傷者,李破隻是不斷的催促士卒們向前縱馬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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