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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09-5-30 15:11:00

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09-5-30 23:49 編輯

前言:

冤枉啊!大人,他真的沒將這18歲的奶娃娃給拆吃入腹啊!
想他可是個高齡30的成熟美男,沒事幹麼去摘這朵小小花,
但她也不曉得腦袋哪裡燒短路,硬說他們兩人有一腿,
還跑到他家來場求愛大告白,順便再來個霸王硬上弓,
而這幕好死不死被他的親親女友給撞見,
結局當然很精采──他被女友當成是殘害幼苗的變態!
氣得他呼一巴掌去「感謝」她的「厚愛」,
要她從此能滾多遠就多遠,省得他礙眼,
誰知五年後她家公司需要周轉金,這臭丫頭居然又找上門來,
還大言不慚的說出──
他會有今日的成就,都要歸功於她當初的陷害這種狗屁歪理!
哼,要借錢可以,不過得在契約上附加要她閃邊邊的條款,
好趁這機會永絕後患,順便大出一口鳥氣,
沒想到她看完合約後,竟然上演一場含淚狂奔被車撞的戲碼……


第一章

  五十出頭的柯欽雄最近看起來少了以往的意氣風發和驕傲自負,他也知道目前的生意不好做,可是……做生意近二十年來,他從不曾碰過這麼大的資金缺口,以往錢總像流水一樣的流進來,數錢都還來不及,而現在鈔票卻好像是用燒的,一直虧損,完全看不到一點利潤。難道他要變成商場上的敗將了?!

  柯雨喬大學畢業之後理所當然的來到父親的公司幫忙,她是獨生女,也是公司唯一的繼承人,這擔子她若不擔,也就沒有人來扛了,一年多下來,她已嫻熟公司裡的大小事,所以自然也知道公司目前需要一筆很大的周轉金。

  即使穿得像是女強人,但是她的一雙明眸總會洩了底,那雙清澈、無辜的大眼睛總會叫人想要呵護她、照顧她、為她安排好一切。

  「爸,問題有多嚴重?」柯雨喬站在父親的辦公桌前,直接詢問核心問題。

  「五千萬。」柯欽雄原本不想讓女兒擔心,但是女兒也在公司上班,不可能被他唬過。

  「怎麼會這麼糟……」她眉頭微蹙。「會計部是在做什麼?」

  「雨喬,台灣目前的經濟……」他歎了一口氣,不想再多說。

  「還是有人賺錢啊!」

  「但是賠的人更多。」

  「銀行那邊真的一點錢都借不出來了?」她曾經親自出馬去找和他們一向有往來的銀行經理談,因為她的誠意和柔弱外表,所以順利多借了一筆錢,或許她可以再如法炮製一次。「我可以──」

  「雨喬,我們已經超貸了!」柯欽雄打斷女兒,不可能的事他不想浪費時間討論。

  「連我去都沒有用?!」她一直對自己很有信心。

  「除非你有抵押品。」他實際的分析情況。「你媽過世前不是留了一批珠寶給你?我不知道價值多少,因為那些珠寶都是你媽自己去買的。」

  「我前年有找珠寶公司估過,大概值五百萬,即使經過了兩年,我想也不會增值到五千萬。」她清純的大眼中盛滿了憂愁。「房子抵押了,公司的工地也抵押了……」

  「麻煩大了。」他說出事實。

  「如果宣佈破產呢?」柯雨喬實際的問。她或許有一張洋娃娃般的臉孔,但是絕不是一個洋娃娃。

  「問題更大,你只怕會背上一輩子……不,幾輩子都還不完的債務。」他望著女兒。「你不想這麼慘吧?!女兒。」

  「我當然不想。」她苦中作樂的一笑。「把公司轉手賣了如何?」

  「誰會想接?!」他不抱希望。「賺錢的公司大家會搶著要,但是負債又處於虧損的公司……」

  「放風聲出去看看嘛!」

  「雨喬,這樣咱們公司會死得更快!」

  「你是說……落井下石?!」

  「這就是商場上殘酷又現實的一面,只有錦上添花,沒有雪中送炭那回事,一旦傳出我們要出售公司,那價錢……只怕用「賤價」都不能形容。」柯欽雄不是絕望,他只是沮喪,沮喪無論到哪裡都弄不到錢,五千萬……不是小數目。

  「親戚那邊呢?」

  「五十萬,甚至湊到五百萬還勉強可以,但是五千萬太多了,我的朋友那邊也沒有。」他坦承。「現在大家手頭都緊。」

  柯雨喬不語,看來是走到絕路了,即使叫她拿槍去搶銀行,恐怕也搶不到這麼多。

  就在她發呆時,柯欽雄忽然把一份報紙往自己的辦公桌上一甩。

  「我在這邊坐困愁城,那傢伙居然給我飛黃騰達,還跟記者誇口他的集團今年獲利要超越去年的兩倍,還有員工分紅!」他愈說愈不爽。「這算是風水輪流轉嗎?那傢伙出頭了!」

  強逼自己的手不能顫抖,她若無其事的拿起報紙,然後盯著報紙上的「他」。

  「才五年,那傢伙才花了五年就攀上了巔峰。」柯欽雄嘴上罵道,可是眼神卻是有些驕傲。「如果不是我帶得好,他會有今天?」

  柯雨喬不敢有任何表示。

  「雨喬……」他還是阻止不了自己的問了。「五年前你所指控的……是真的嗎?」

  「爸,你現在才問這個,會不會晚了五年?」她故作鎮定的看著父親。

  「五年前我相信你,相信自己的女兒,完全不接受那傢伙的說法,但是……」他遲疑了下。「龐世倫不像是那種人。」

  「爸,他成功了,所以有罪的人變成了我?」柯雨喬淡淡的說。

  「我不想定任何人的罪,只是五年前……」他搖搖頭。「現在想想,還是羅生門一場,你一口咬定有,他則打死不承認,但因為你是我女兒,所以他只有被掃地出門的份。」

  柯雨喬沒有接腔,五年前的事……真的是一場「羅生門」嗎?其實……她和龐世倫都心裡有數。

  他和她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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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

  龐世倫是個修長但結實、粗獷且男人味十足的男人,不過比外表的優勢更棒的是,他是一個積極、肯拚的男人,才三十歲,他就已經爬到了山腰處,離山頂愈來愈近,彷彿成功是垂手可得似的。而他不只事業順利,連愛情也叫人又妒又羨,他已經決定向同事眼中的超級大美女桑純珉求婚。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可是他這輩子絕對想不到,由意氣風發到跌落人生谷底只是一瞬間的事而已。

  被總裁叫進辦公室之前,他還以為是新的企劃案受到讚賞,要被叫進去好好的表揚一番,結果一進到柯欽雄的辦公室裡,他看到的卻是一臉鐵青的總裁,還有剛考上國立大學,甜美羞澀的總裁千金只是她似乎不敢看他,眼神遊移不定。

  「總裁,有什麼事嗎?」龐世倫以他一貫的冷靜態度問。只要不是世界末日,那麼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你還有臉問?!」柯欽雄暴怒的拍了下桌子。

  龐世倫沒有笨到再發問,他把目光轉向柯雨喬。如果是公事上的問題或麻煩,那麼這個嬌嬌女不會在場,既然她在場,那表示……和她有關?!可是……他和她八竿子打不著邊,他是哪裡惹到她了嗎?

  「柯小姐。」在總裁的面前,他維持著一定的禮貌與風度。「你要不要說說是怎麼回事呢?」

  「你叫她「柯小姐」?!」柯欽雄整個人跳了起來。

  「總裁,不然我該怎麼稱呼令千金?」他依舊冷靜。「叫她「柯小妹」嗎?」

  「你們連床都上過了,你還叫她「柯小姐」、「柯小妹」?!」柯欽雄一副要衝上去打人的狠勁,如果不是想要聽聽他的說法,他早就動手了。

  「上床?!」龐世倫錯愕到無法反應。

  「你敢說沒有?!」

  「我和……柯小姐上床?!」他把視線停在柯雨喬的臉上,不敢置信的問:「總裁,我沒聽錯吧?!」

  看龐世倫的反應不像在演戲,柯欽雄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急躁了一些、是不是弄錯了?龐世倫是他的手下愛將,也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高手,以他對他的認識,他也不太相信這個傑出人才真的會做這種事情。

  於是他馬上看向自己的女兒。他不能偏袒,不能只因為雨喬是他的獨生女就把龐世倫定了罪,他不是這麼荒唐、糊塗的男人。

  「雨喬,說話!」

  柯雨喬知道兩個男人都在看她,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她裝孬沒有人會同情。

  眨著她為了「愛」而勇敢的雙眸,她看著自己的父親。

  「我和龐世倫發生關係了。」她堅定而且毫不畏縮的說出。

  「柯小姐……」龐世倫瞪著她,直到此時才深刻瞭解什麼叫啞口無言,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才剛考上大學的純真女孩兒居然會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

  「龐世倫,你還有什麼話說!」柯欽雄又開始抓狂,一副恨不得宰了他的兇惡模樣。

  「什麼時候?」龐世倫問,決定殺她個措手不及。任何謊言都是有破綻的。

  「上個月底,我生日那天。」柯雨喬平靜的回答。

  「我根本不知道你哪一天生日!」他喊冤。「你現在沒有嗑藥吧?!」

  「我女兒沒有嗑藥!」柯欽雄忽然由辦公桌後衝了出來,衝到龐世倫的面前,一把揪著他的衣領。「你敢做不敢當?!」

  「總裁,我若做了就會認,但是沒有做的事……」他坦蕩蕩的說:「我無法認!」

  「你不認?!」

  「我沒有和柯小姐發生關係。」

  柯欽雄知道如果真要動起手,那他絕不會是龐世倫的對手,論身型、論年紀、論體力,他都只是以卵擊石,但他總要為女兒討回公道。

  鬆開了他的衣領,柯欽雄退後一步,惡狠狠的瞪著他的左右手。「如果你照規矩來追求雨喬,那麼我會給你我的祝福,可是你卻偷偷摸摸的和她上床,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對你的栽培?」

  「我沒有和柯小姐上床!」他已無法再冷靜。「更沒有追求她的意思!」這兩個男人都沒有看到柯雨喬整個人瑟縮了一下,問題是都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她不能回頭,更不能自己打自己耳光。

  「你以為雨喬已經滿十八歲,我就不能告你誘姦或是拐騙?你等她十八歲生日的這晚──」

  「我沒有!」這是他進這家公司以來,第一次毫不客氣的打斷總裁的話。「我沒有和她發生任何一點的關係!」

  「在哪裡?」柯欽雄突然轉頭嚴厲的看著女兒。

  「他的家裡。」柯雨喬輕聲說。

  「我家?!」龐世倫大怒不已。「你根本不知道我家住在哪裡!」

  「要我背出地址嗎?」她依然輕聲的答。

  「你……說謊!」他無法置信的看著那張有如天使一般的臉龐。

  「我在你家裡待了一整夜。」柯雨喬又說。

  「可是那天你告訴我你在安安家住!」柯欽雄絕不是一個疏忽自己女兒的父親,更不是一個不負責任、放縱女兒的爛爸爸。「你最好的高中同學!」

  「爸,我騙了你。」她將頭低了下去。

  「不,你只講對了一半。」龐世倫必須為自己的清白而奮戰,他不能讓他的一世英名毀在一個說謊的小女生手中。「你不僅騙了你爸爸,你還撒了另一個謊,你並沒有和我上床!」

  她只是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龐世倫指著她。「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說謊,但是我沒有和你上床,我有論及婚嫁的女友了,大家都知道我要向她求婚了。」

  柯雨喬仍不說話。

  「柯小姐,你為什麼要這麼誣陷我?!」他衝到她所坐的沙發前,「給我一個理由!」

  「龐世倫!」柯欽雄馬上護衛起自己的寶貝女兒。「你不需要在這裡威脅雨喬,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根本……」他根本理不出一點頭緒。「我沒有任何打算!」

  「那你要拿我女兒怎麼辦?!」

  「我和她沒怎樣!」他怒吼。

  「雨喬,你……」柯欽雄看向女兒的肚子,如果女兒未來的丈夫是龐世倫,他倒不會有太多意見,這傢伙他信得過。

  「我沒有懷孕。」她紅著臉道。

  「謝天謝地!」龐世倫露出一個解脫的諷刺表情。「你總算講了句真話出來。」

  「龐世倫,我要你和雨喬結婚。」柯欽雄態度堅決的表示。

  「不!」他一口回絕。

  「你說不?!」

  「我又不愛她,為什麼要和她結婚?」

  「你都已經和雨喬上過床了,竟還說得出這麼沒良心的話?!」柯欽雄眼睛一瞇。「你最好考慮清楚了再回答我。」

  「總裁,我沒有和你女兒上床,沒有做的事請不要逼我承認,哪怕我一向敬重您、感謝您,也不會隨便去承認一件我連做都沒有做過的事。」龐世倫再次強調。

  「我給你機會娶我唯一的女兒……」

  「我不愛她,對不起。」

  「你……」柯欽雄指著他,顫抖著手指咆哮。「你給我滾出去,你被開除了!」

  「爸!」柯雨喬一下子慌了手腳。「我並不希望……」

  「總裁,你可以開除我,但我還是不會娶你女兒。」他不解、鄙視的看了她一眼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總裁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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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龐世倫住哪一點都不難,至少難不倒頭腦聰明的柯雨喬,她早就從人事部門查到了他的地址,所以當她說可以背出他家地址時,絕不是在虛張聲勢。可是事情已鬧到讓父親開除了龐世倫,那麼她不得不做一些挽救,她從來不想他丟工作,她沒有這麼心狠手辣、沒有這麼惡毒。

  發現來的人是柯雨喬,龐世倫根本不敢讓她進門,所以他就站在門外見她,哪怕左鄰右舍會聽到他的隱私也不在乎,因為現在自保比較重要,這個女生太可怕了。

  「不請我進去?」她實在不想在他家門口討論這麼私密的事情。

  「我不像沒有腦袋的男人吧?」既然已經不為她父親工作,他也決定不和她客套。

  「我承認……我說謊。」她勇敢的說出。

  「馬上打電話給你爸爸。」他用下巴指了指她皮包的方向,現在的年輕人不會沒有手機。「你要馬上把這個誤會說清楚。」

  「我不能。」她亦固執的說。

  「不能?!」

  「龐世倫,我喜歡你!」

  龐世倫的反應不很震驚,因為喜歡他的女性太多,所以她的表白對他無法造成震撼,只是搖搖頭。

  「從念高一在公司的尾牙上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她知道自己必須把理由說出來,不然他絕不會原諒她撒了那個漫天大謊。

  「即使你喜歡我,也不能撒這種謊。」他現在比較不生氣了,他可以原諒一個情竇初開女生的任性、頑固和不擇手段。「柯雨喬,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向你爸爸說明一切,我想他會諒解你的。」

  「你真的不想娶我?」她的回答卻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柯雨喬,我有女朋友了。」

  「你愛她?」

  「我已經要開口向她求婚了。」

  「但是你愛她嗎?」她堅持的問。

  龐世倫有點想笑,這年頭誰還會把愛掛在嘴上?他三十歲了,有了點事業基礎,該是成家的時候,也想當爸爸了,眼前只要把話說清楚,他就可以再回去為柯欽雄工作,不出幾年,他一定可以做到副總裁的位置。

  「你太小,不會懂的。」他含混回答。

  「不懂什麼?」她追問。

  「愛這個東西。」

  「龐世倫,我知道自己的行為並不可取,但是我喜歡了你三年,我不能……不試著去抓住你。」柯雨喬一副早熟的口吻。

  「抓住我?!」他失笑的說:「才十八歲的女生哪懂得什麼抓住男人,你只是一時的迷戀而已,錯把那種單純的「喜歡」放大成永恆的感情,你現在進了大學,生活一定會開始新鮮、豐富──」

  「我喜歡你!」見他將話題扯遠,她連忙插嘴道。

  「謝謝你,但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

  「那是因為之前你並不知道。」

  「我現在知道了,還是謝謝你。」

  「但……」柯雨喬傷心的低下頭。「但我已經勇於表達自己的感覺了,龐世倫,你起碼該「認真」一些的看待我。」

  「柯雨喬,我們相差了十二歲,我有女朋友,這樣你還不懂嗎?」他不想對她太苛刻。「你也見過我的女朋友,你不覺得我和她很配嗎?」

  「不配!」柯雨喬立刻抬頭堅定的說。

  「你的觀點是什麼?」龐世倫好奇的問。

  「她是漂亮、時髦、都會型的美女,但是撇開外在的這些東西,你們心靈相通嗎?她能令你時時快樂嗎?還是你們倆都只是彼此炫耀或賣弄的工具?」她世故的發表觀點。

  「柯雨喬,你令我意外。」發現自己有些小看了她,其實她的腦子裡是有裝東西的。

  「我則是很單純的喜歡你。」她扯了扯他的手臂。「只有你一個!」

  「柯雨喬,學校要開學了,你會在校園裡認識很多有趣的男生,只要三個月,」他向她保證,「說不定根本不用三個月,你就會忘掉自己曾經喜歡我的這件事,我可以跟你打包票。」

  「你認定我就這麼膚淺?!」

  「這不是膚淺,只是告訴你我的經驗談。」

  「我喜歡了你三年。」

  「柯雨喬,這種「喜歡」只是一種幻象。」

  「你是真實的,我也是真實的。」

  「我們兩人是真實的,但是感覺卻是虛幻的。」他耐心的解釋,「拜託你去向總裁澄清一切,我喜歡這個工作,可以嗎?」

  柯雨喬不能說自己哀莫大於心死,她的心還沒有死,也不相信龐世倫在知道她這麼喜歡他之後還能如此無動於衷,想必是她表現得不夠積極、不夠熱情,還不足以令他正視自己……

  於是她踮起腳尖,雙手環著他的脖子,想要把他的頭拉下來。她早就決定要把自己的初吻獻給他,就是此時此地……

  龐世倫當然知道這個女生的企圖,他的雙手立即抓住她的雙臂,並且仰起頭。他不想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問題已經夠糟了。

  「柯雨喬,別想!」

  「只是一個吻!」

  「我不會吻你。」

  「那我吻你!」

  「你會後悔你今天的舉動。」

  「不吻我才會後悔!」

  「柯雨喬,不要這樣!」他想推開她。「你闖的禍已經夠多了!」

  「喜歡你不是闖禍!」她的雙手牢牢扣住他的脖子不肯放。「你起碼考慮一下。」

  「沒有什麼好考慮的。」

  「我就是要喜歡你!」她大聲嚷嚷。

  「你這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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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純珉聽到男友被開除的消息,立刻趕過來瞭解,她知道目前失業和待業的人口很多,而她絕不希望她的男友或是她……未來的老公,也是其中之一,她還等著當總裁夫人呢,這是他告訴她的,但是現在她看到了什麼?

  龐世倫不再有任何遲疑,他把心一橫,推開柯雨喬,雖然她沒有摔倒,但著實踉蹌了一下。只見柯雨喬心酸的看了他一眼,好像他多負心,她又被他欺負得多慘似的,叫他百口莫辯。

  「怎麼回事?世倫。」桑純珉冷靜的問。並留意到被推開的女孩是龐世倫老闆的寶貝女兒。

  「小小誤會,正在……」

  「告訴她!」柯雨喬卻突然出聲。

  「柯雨喬!」他一副想要把她嘴巴縫起來的表情。「你給我閉上嘴!」

  「告訴我什麼?」桑純珉嚴厲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我們的事!」人家說初生之犢不懼虎,她還有什麼好豁不出去的?

  「你回去好嗎?」他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雖然知道總裁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但如果她還不知道分寸,那就別怪他替她爸爸教訓她。

  「世倫,說清楚!」桑純珉質問道:「你為什麼要趕她回去?她可以在場。」

  「我要在場。」柯雨喬頓時信心百倍。

  「純珉,她是……」龐世倫指著柯雨喬。「她是來搗亂的,說什麼她喜歡我,還在……她老爸面前說我和她上過床──」

  「你們上床了?!」桑純珉大驚失色。

  「是!」柯雨喬決定壞到底。

  「我們沒有!」龐世倫驀地狂吼。

  桑純珉的眼神瞬間變得複雜,一個是自己的男友,一個則是看起來像天使的小女生……

  「龐世倫,你給我從實招來!」

第二章

  沒想到在兩天之內,他會被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誤會,這兩個人都聽到了他的回答,但是都不相信他,一個是柯欽雄,一個是桑純珉。

  「純珉,我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現在已經不是他有沒有和柯雨喬上床的問題,而是她相不相信他這個問題。「你信任我嗎?」

  桑純珉嘴唇緊抿,沒有回答。

  「你對我的瞭解就這樣?」

  「世倫,你不要轉移話題,你到底有沒有和這個千金小姐「不清不楚」?」

  「如果你相信我,根本就不會問這個問題!」他的心底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憤和挫折。他認為女友應該會相信他,可是……他錯了,他似乎高估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桑純珉的目光只好轉而鎖定柯雨喬,她實在很難不相信這個看似天使的女孩,她是天之驕女,要什麼樣的好男人沒有,應該不會說謊。

  「柯小姐,我信你。」桑純珉表示。

  「你相信我?!」柯雨喬意外了一下。

  「有還是沒有?」

  柯雨喬看看龐世倫,這會她已沒有退路,哪怕他會一輩子恨她,她還是點了頭。

  不過他沒有暴跳如雷,沒有大聲抗議,反而是靜靜看著桑純珉的反應。

  桑純珉也看向他,目光充滿了厭惡和不齒,好像他是一個多下流、多功利的男人。

  「純珉,你心中已經做了判決了?!」他此刻用出奇平靜的口吻問。

  「柯小姐有理由騙我嗎?」

  「那我有理由騙你嗎?」

  「也許你想少奮鬥三十年。」桑純珉一個冷笑。「我家世沒有她好,也沒有她年輕、純真,和你上床時,她應該還是處女吧?」

  「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和她上過床!」他冷冷道:「純珉,我最後一次問你,」他頓了一下。「你相不相信我?」

  「你別想享齊人之福!」

  「所以……你是不相信我。」他認了,也接受了事實。「現在呢?」

  「我們分手!」桑純�負氣道。

  「分手?!就因為這個荒謬的原因?」

  「荒謬的原因?!」她指著他的鼻子罵,「雖然我們還不是夫妻,但你也沒有資格背著我偷吃,柯小姐才十八歲,你不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殘害幼苗嗎?你都三十歲了!」

  「我沒有殘害幼苗!」

  「你利用她的純真和無知!」

  「是她利用她的純真、她的無辜在欺騙大家!」龐世倫反擊。「桑純珉,如果你信她,你會後悔一輩子!」

  「後悔失去你嗎?」

  「你不在乎失去我?」

  「龐世倫,我行情好得很,你以為只有你是大眾情人嗎?」她擺出一副高姿態。「我多的是男人追,除了你,我還有很多目標。」

  「純珉,別說氣話!」

  「你以為我非你不可?」

  「我都準備向你求婚了。」他一臉要笑不笑的表情。「我以為我們……」

  「是你糟踏了我們這份感情!」她桑純珉不當弱者、不當被拋棄的可憐棄婦!「龐世倫,我很高興及時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柯雨喬忽然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她怎能做出這麼卑劣的指控,她怎麼能害他們分手?就在她想站出來承認自己是個無恥小人時,龐世倫竟然投來一個眼神阻止她。

  「純珉,你到時候可別後悔。」

  「是男人就要對柯小姐負起責任!」

  「我對她沒有任何責任要負。」

  「那你真是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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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罵出了那句惡毒的「狼心狗肺」之後,桑純珉離開了頭也不回的。

  柯雨喬突然感到有些恐懼,有些懊悔。她到底做了什麼?!為了一己之私,她竟然如此的任性,置其他人的感覺於不顧。

  「柯雨喬,你滿意了嗎?」龐世倫面無表情的問。這一刻他的心中沒有怒火,只剩下冰冷的恨意,這個十八歲女孩……輕易的就毀了他的人生。

  她哪敢有任何反應,只像是一尊石雕似的站立,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高興了吧?」他又說。

  她只敢輕輕搖頭。

  「目的達到了吧?」

  她偷瞄了他一眼,沒有動作。

  「真諷刺……」他有點像是在自言自語,「兩天前我還有事業、有女友,看似擁有男人想要擁有的一切,可是才兩天,就突然失去了一切,什麼都沒有了。」

  柯雨喬眼眶一紅。她好像是真的害他失去了一切,她這麼喜歡他,卻意外造成他一無所有。

  「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龐世倫和她四目相交,要她給個答案。

  「對不起……」她低頭認錯。

  「柯雨喬,你跟我說對不起?!」他有那麼片刻還真希望她死不認錯,這樣他就可以對她恨之入骨。「這句屁話現在會有任何用處嗎?」

  「我去向桑小姐坦承一切──」

  「免了!」

  「她是愛你的,只要我承認說謊,她一定會重新投入你的懷抱。」在破壞了一切之後,她現在想要開始努力修補。

  「如果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還談什麼愛!」龐世倫並不想挽回。

  「那我去向我爸自首,起碼你不會丟了工作。」

  「在你狠狠捅了別人一刀後,卻又刀子一拔說捅錯了,你以為傷口就不會存在?血就不會流出來?一切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般嗎?」他粗暴的叫囂。

  「那我該怎麼辦?」她急了。

  「你現在才想到這個?」他哈哈一笑。「怎麼辦?你告訴我啊!」

  「如果我知道這事的嚴重性──」

  「你沒有大腦!」

  「我以為不會有什麼傷害──」

  「你沒有心!」

  即使被他一再打斷,柯雨喬也沒有一絲不悅,因為她真的闖了禍。她自以為是的喜歡他,只想到自己的感覺,只想阻止他向桑純珉求婚,現在她心想事成,但是卻沒有得到一點點勝利的喜悅。

  「滾吧!」他歎了口氣,疲倦的說。

  「可是問題還沒解決。」

  「問題是你製造出來的!」他大吼了一句,然後用拳頭狠狠捶了一下他家大門。「柯雨喬!全是你惹出來的!」

  「對不起嘛!」柯雨喬不敢哭出來,怕會被他掐死。「不然我登報向你道歉。」

  「登報道歉?!」

  「這樣大家都會看到。」

  「然後呢?」他冷哼了聲。

  「你又可以得回一切。」

  「你怎麼會這麼無知?你以為登個報,以為只要承認你說了謊,一切又可以回到原點嗎?」他已經氣到整個人無力了。「你已經摧毀了所有的關係!」

  「所以……你要叫我去死嗎?」她哀傷的問。

  「你死了也解決不了問題!」

  「連我死了都沒有用?!」

  「柯雨喬,你犯不著拿死來威脅我或是脫罪,我要你好好活下去,好好想想你對我做了什麼。」龐世倫狠瞪著她,眼中沒有任何感情。「而且記住了,這輩子我不想再看到你!」

  「但是……」她喜歡他啊!

  「永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你不能這麼要求我。」她做不到的事她無法承諾。「台北並不大。」

  「你懂我的意思。」他很冷酷的瞥去一眼。「給我滾遠一點,我受不了看到你。」

  「我喜歡你!」她厚著臉皮又說一次。

  「我厭惡你!」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感覺……」

  「你是說……更加厭惡你?!」他惡意嘲笑。

  明知自己的尊嚴已被他踩在腳底,而她幾乎可以用無地自容來形容自己的感覺,但是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她一定得受這樣的侮辱嗎?於是她一個大步站到他面前,她已經沒有什麼好怕、好失去的了。

  「龐世倫,我──」

  下一秒,一個火辣的巴掌就那麼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臉頰上,打得她眼前金星直冒,而當疼痛的感覺來到她的腦部時,她才意識到自己被打了。

  「滾!」他冷冷的下達逐客令。

  「對不起。」她機械化的說,人被打了還要向他陪不是。「真的對不起。」

  「滾!」

  柯雨喬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那個耳光了,因為日子必須過下去,她不能一輩子活在那個耳光的陰影下,他是打了她,但也只能怪她活該。這會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雖然秘書已經知會了他,也跟她說她可以進去了,可是……她卻連門都不敢敲。

  五年。

  五年的光陰倏地過去了,很多的感覺都模糊了,也沖淡了,她不知道自己對他是不是還有那份喜歡。她沒有忘記他叫她再也不要在他面前出現,那麼現在又為什麼肯接見她?是因為他根本忘了「柯雨喬」是誰嗎?

  但是……他忘得了嗎?

  他真的忘得了她對他所做的事?

  冷汗濕透了她的襯衫,她一向是健康寶寶,這會卻突然有眩暈的現象,如果此時昏倒在他的辦公室門口,那八成是笑話一樁,然後老爸的公司就只能等著倒閉了。

  舉起手輕敲他辦公室的門。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像個戰士,起碼死得光榮一些。

  「進來。」

  好冷酷的聲音!柯雨喬的第一個念頭是想轉身快閃,什麼都不管,乾脆她和老爸遠走高飛,把爛攤子放著算了,可是……

  她先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下自己的手指,然後邊旋開門把,邊幫自己心理建設裡面沒有毒蛇猛獸或是食人族,只有龐世倫而已。

  只是龐世倫。

  辦公室內,龐世倫正雙手合十的擱在下巴上,好整以暇的等著門打開,等著……獵物自己送上門來。

  門打開,走進了一個嬌小的女子,五年前她就是如此,看來過了五年她也沒有長胖長高,還是小不點一個。但是頭髮長了,身上的套裝也給了她一些幹練、世故的味道,不變的是……

  她那雙眼睛看起來還是那麼無辜、那麼清澈,但事實上……她卻是個會說謊的惡女,而這惡女偏偏有可以唬弄人的高雅氣質與從容神態。

  「柯雨喬?」他故意用不確定的口吻問。

  「我是。」她顫聲回答。

  「真的是你。」龐世倫牽動了一下嘴角。

  「好久不見。」她非常緩慢的走到他的辦公桌前。

  「才五年而已。」他沒有禮貌性的起身,反而坐得更愜意、更舒服。「我還嫌時間太短。」

  「你的辦公室好大。」她忽然冒出這句話。

  「還好,五十坪而已。」他冷淡的回答。「想在這裡打籃球嗎?」

  「不,我不會打籃球。」好像聽不出他話裡諷刺的意味,她老實的說:「我對運動方面都不太在行。」

  「這點我很清楚,因為你最在行的是說謊!」他給了她狠狠的一擊。

  柯雨喬渾身顫抖,好像自己只穿了三點式的比基尼泳裝就跑到北極似的,她知道他不會讓她好過,但是他的攻擊這麼直接、粗暴,倒叫她有些措手不及,既然他如此痛恨她,又為何決定見她?

  「你可以不見我。」她擠出話。

  「因為我正好瞭解你的決心有多堅決,而且你要做的事絕對會不擇手段的去完成。」他又在損她,一針見血的字字刺進她心裡。

  「如果諷刺可以讓你舒服一些……」

  「我是舒服多了。」龐世倫又扯出一抹笑容。

  「我可以坐下嗎?」她突然要求。

  「如果我說不可以呢?」

  「那就不要怪我昏倒在你面前。」

  瞪著她,他不太情願的用手指了指辦公室裡的沙發。他才不想她昏倒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那很麻煩!

  柯雨喬快步的走向沙發並坐下,無法再多撐一秒,她的腿已經軟了,他……變得好可怕。

  現在的他笑容中有的不是暖意而是嘲諷,雖然外表依然英俊迫人,但卻多了一些風霜,大膽、霸氣的口吻顯示了他的成功,眉宇之間還多了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氣息,他已經不再是五年前的那個龐世倫了,她知道創業艱辛,可是他成功了不是嗎?

  「要來杯咖啡嗎?」他故作友善。

  「好。」柯雨喬感激的回答。

  「別想!」他眼睛一瞇。「我隨便問問。」

  「你……你一定要這樣嗎?」

  「那你走出我的辦公室啊!」他嘲諷的說:「我沒有用「滾」哦!我是說「走」!」

  該起身的,她只是在自取其辱,但是……除了這裡,她還能去哪裡找五千萬?即使賣掉她全身上下可以用的器官,只怕也籌不到多少錢,如果只是受些屈辱就可以弄到錢,那麼就算他在她的臉上吐口水,她也會欣然接受並說聲謝謝。

  「借不到五千萬,我絕不會走出你的辦公室。」她堅定的看著他。

  「什麼?」他一下子閃了神,沒有注意她說什麼。

  「我要借五千萬。」

  「你要向我借錢?」他的眼神瞬間冷峻。

  「是的。」

  「五千萬?!」

  「新台幣五千萬。」

  回答她的是一陣狂笑。他開始相信這女人瘋了,或許她早在五年前就瘋了,不然不會這麼瘋狂、這麼大膽,還在五年後就這麼突如其來的跑來向他借五千萬。

  她真的瘋了。

  等他笑完之後,柯雨喬不改其色,平靜的看著他的臉。

  「我知道你有。」她肯定的說。

  「有什麼?」他微微挑了挑眉。

  「五千萬。」

  「我當然有。」他低沉的聲音中透著被抑制住的暴戾。「我有五千萬新台幣,但是你……柯雨喬,你一毛都借不到。」

  「如果我借不到錢,公司會倒!」她說出真實的情況,不想美化任何問題。

  「和我有關嗎?」龐世倫冷硬道。

  「你待過那間公司。」

  「我被開除了。」

  「我爸……他栽培過你。」

  「所以你現在是在討人情?!」

  「我們會還錢!」她焦急的表示。

  「倒了還能還出什麼錢?」

  「我們公司不會倒!」她自己可以被侮辱,但是他不能侮辱公司。「我們公司體制健全,只是礙於景氣,大陸廠也還沒有開始回收,資金有些短缺而已。」

  「有銀行啊!」龐世倫一臉事不關己。「既然你們公司的前景看好,體制又健全,那麼去向銀行施展你的魅力嘛!」

  「我們沒有抵押品了。」

  「沒有了嗎?」他故意用一種極盡羞辱的眼神打量她的全身上下。「你可以拿自己去抵押啊!哦,對不起!可能借不到多少錢就是,因為一個滿口謊言的「瑕疵品」是沒有好價錢的。」

  柯雨喬告訴自己她挺得住,這一切全是她自作自受,不能怪他,她也不會被他擊潰。

  「你「必須」借我,我有理由。」她堅強的看著他,沒有退縮。

  「你居然還有理由?!」

  「如果不是五年前我害你被開除,你又怎麼會自行創業?而且當初公司還有一批人跟著你走了,你有今天難道不需要「感謝」我或是我爸爸嗎?」明知這理由夠爛,但這卻是她目前唯一能擠出來的。

  龐世倫有些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種歪理。

  「有失必有得,上帝在關了你一扇門之後,必會為你再開另一扇窗,所以在恨我的同時,你對我難道沒有存在一絲的謝意?」她硬著頭皮繼續掰。

  「你說謊一流,口才也一流。」

  「那反駁我啊!」

  「柯雨喬,我今天的成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我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初期也曾因為資金的問題差點得去向地下錢莊借錢,我的戶頭曾經只剩五十元,也曾經想要找幢最高的大樓往下跳。我今天的成功全是五年來的血汗和不屈不撓的努力所淬煉出來的。」他不客氣的說,好像又想給她一巴掌。

  「我懂。」

  「那你討什麼人情!」他不悅的盯著他。

  「但是我爸爸對你──」

  「在我心目中,他曾是最好的老闆,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者,但是他太盲目、太偏袒,不曾好好想過自己女兒說的話或是做的指控真實性有多少,今天會有這樣的結果,要怪誰呢?」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

  「所以你是借還是不借?」

  「你的智商不會這麼低吧?」

  「龐世倫,一碼歸一碼,你可以恨我、羞辱我,但是請你救救我們公司,我會照算利息的。」她起身求他。

  「現在公司是誰在當家作主?」

  「還是我爸爸,但是我已經慢慢在接手了。」柯雨喬只是外表看起來不具威脅性,其實她也是一塊做生意的料子。「你希望我爸爸來和你談嗎?」

  「不!我不和他談!」他一口回絕。

  「或者你想指定誰,我會想辦法,只要你肯借錢!」如果他開口叫她跪下,她或許也會真的跪。

  「我說了要借你嗎?」他滿臉無所謂的表情。

  「你不借,我就不離開。」

  「我可以找警衛,也可以親自把你丟出去。」他狠狠的看著她道:「別想考驗我的耐心。」

  「那你試試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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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30 23:49:21

第三章

  龐世倫沒有叫警衛,也沒有親自把人丟出去,龐世倫只是不理她,逕自處理他的公事,就當辦公室裡沒有這個人似的。

  柯雨喬也很沉得住氣,並沒有去打擾他上班,她要不是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要不就是站著緊盯牆壁看,好像只要比他多撐上半秒,她就贏了這一場戰爭一樣。

  龐世倫終於在傍晚離開了他的辦公室,來到另一個樓層,走向副總裁的辦公室。

  「達宏,我知道你這裡有煙,我需要來上一根。」他直接開口。

  賀達宏將放在辦公桌上的整包煙連同了打火機,一併交到他的手中。

  「她不走!」接過煙和打火機,卻沒有要抽的意思,那包可憐的煙只是被他凶狠的捏在手心裡。

  「「公主」要什麼?」賀達宏對這件事已經有耳聞。

  「五千萬。」

  「看來柯先生真的碰到難關了。」

  「是我的錯嗎?」

  賀達宏知道這不是好友的錯,但是多少……和他有點關係。當年他被柯欽雄開除,有一批講義氣的人跟著他離開,另創新的局面,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柯欽雄因為「大失血」,再加上這幾年大陸的投資還看不到獲利,所以才會變成今天這個局面。

  對老總裁,賀達宏和許多人都沒有意見,他這個人是個不小氣、不獨裁的老闆,五年前如果不是「公主」那一鬧,今天也不會這樣私下,大家都叫柯欽雄的寶貝女兒是「公主」,當然龐世倫例外,因為他痛恨這個女孩到了極點。

  「世倫,如果你真的要她走,那就叫警衛吧!」賀達宏建議。

  「她那種大風一吹就會倒下的小不點體型,需要用到警衛嗎?!萬一受了傷……」他只是嘴上說說,哪可能真的叫警衛。

  「你怕她受傷?」

  「保護老弱婦孺是我們男人的責任。」

  「但你並不想保護她吧。」賀達宏故意挑起仇恨,「五年前她說謊害你失去一切,雖然今天你收穫更多,可是你還是很恨她。」

  看著自己的工作夥伴兼好哥兒們,龐士倫知道他想傳遞什麼訊息。

  「我絕不認同公主當年的行為,但是誰不會犯錯,誰是聖人?」賀達宏是溫和派的,他是那種踏踏實實,非常能給人安全感的男人。「誰叫她那麼喜歡你。」

  「達宏,一點都不好笑。」

  「她幾點進你辦公室的?」他當然知道柯雨喬在,只是不確定她待了多久。

  「早上十點就來了。」

  「現在已經五點多了!」真是佩服她的毅力,在一個那麼厭惡她的人的地盤上,居然可以耗上那麼久,真是意志力驚人。「她吃午飯了嗎?」

  「沒有吧!」

  「那水呢?」

  「我沒見到她喝。」

  「上過廁所?」

  「她沒離開我的辦公室過。」

  「世倫……」他非常不能認同的表示。「這「虐待」不只是精神上的,還是肉體上的。」

  「又沒有人逼她,她可以離開啊!」

  「你不怕她這會在你的辦公室裡昏倒?」

  「正好叫救護車送走她!」他嘴硬的道,但心中卻開始有些不安。

  「我們不能這樣對待一個女人!」賀達宏抗議。

  「腿長在她身上,我既沒有拿繩子綁住她,也沒有找人限制她的自由,我一開始就叫她走了,是她要和我比耐心、比毅力的,這是我的錯嗎?」他火氣不小的將煙和打火機往辦公桌上一扔。

  「我跟你過去。」賀達宏當機立斷道。

  「做什麼?」

  「勸她……理性一些。」

  「說得好像我沒有勸過她似的。」他露出一個譏諷的表情。「或許你口才比我好,可以說動她。」

  「世倫,我們真的不借嗎?」賀達宏小心的問。

  「以公司的名義別想……」

  「那我們用私人的名義就好了,我知道你有這些現金。」賀達宏是那種以助人為快樂之本當信念的人,更何況還是幫自己以前的老闆。

  「你知道我不可能拿自己私人的錢去借她。」龐世倫的下巴抬得老高,嗤聲道:「五年前她把我害得那麼慘,好在今天我成功了,要是我一敗塗地、窮困潦倒呢?我去找誰訴苦?」

  「但你成功了。」

  「賀達宏,別告訴我你站在她那邊!」他有點動氣。「別被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和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給唬了!」

  「這五年來她都沒變?」賀達宏好奇的問。公主即使算不上是國色天香級的美女,但是很有那種男人都會想要去保護她的我見猶憐氣息。

  「我才不會去管她變不變!」

  「世倫,事情都過去了。」

  「才怪,她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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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小姐,吃點東西吧!」賀達宏叫總裁的秘書買了份三明治和果汁,好歹他也要勸柯雨喬吃點東西。

  「謝謝,我不餓。」

  「那……喝果汁?」他當是哄自己妹妹般的哄她。雖然以前大家私下都叫柯雨喬公主,但是她對她們這些員工都挺客氣的,所以大家都不討厭她,除了被她害到的龐世倫。

  「謝謝,我不渴。」

  「你要不要去上個廁所?」

  「謝謝,我不想上廁所。」

  「柯小姐……」賀達宏看了站在窗邊抽煙的好友一眼。「這樣沒有用的。」

  「我只要一個回答。」柯雨喬也看向龐世倫。

  「不借。」龐世倫冷冷的回了一句,看也不看他們一下。

  「你聽到了。」賀達宏歎了一口氣。「你要不要去別的地方試試呢?」

  「賀大哥,」柯雨喬把這個對她友善的賀達宏當成大哥尊稱,以前在爸爸的公司見過他幾次,她知道他是好人。「你可以幫我嗎?」

  「我目前現金只有幾百萬,年初我才買了房子。」賀達宏語帶歉意的表示。

  「龐世倫有沒有這筆錢?」她問,眼神中帶著懇求。「請你誠實回答我。」

  「他有。」

  「所以他有能力幫我!」

  龐世倫當然聽得到他們的對話,但是偏偏不表示意見,錢是他的,他不幫她也沒有人可以來抓他,這一切全是她自己活該。

  「只要他想。」賀達宏中肯的道。

  「但他不想幫我。」柯雨喬歎了口氣。「他為什麼不往好的地方去想?五年前如果我沒有害他失業,今天他又怎麼會擁有這一切?」

  「柯小姐……」他聞言不禁失笑。

  但是龐世倫的反應就不僅是如此了,他受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這麼顛倒是非,錯了就是錯了,居然還敢自以為是他成功的恩人!他把沒抽完的煙往盆栽的土裡一按,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

  「我受夠了,你再不走我就叫警察來!」他不客氣的表示。

  「你叫啊!」柯雨喬沒有害怕。

  「我一直以為「無賴」是男人的專利,今天才知道原來無賴是不分性別的。」他挖苦。

  「世倫。」賀達宏朝好友使了個眼色。

  「我不是無賴!」柯雨喬反駁。

  「你是。」

  「如果你答應借我錢,我早就走了。」

  「你別癡人說夢,我不會借你。」

  「那我不走。」

  「你不信我敢叫警察?!」他最恨人家激他,這世上沒有什麼他不敢的事。按了內線電話給他的秘書,他只簡短的說他辦公室裡有恐怖份子,要警察過來處理,然後就結束了通話。

  「世倫……」賀達宏不相信好友真的這麼做了,趕緊看向柯雨喬。「別弄得兩敗俱傷吧!」

  「我不能讓公司倒閉。」

  「但你也不能強人所難吶。」他說了句公道話。「這樣事情只會更僵而已。」

  「難道你有折衷的辦法嗎?」她楚楚可憐的問。

  「你能不能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這是緩兵之計嗎?」

  「柯小姐,我答應會幫你。」他正色道:「你爸爸是個好老闆。」

  「謝謝你,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說完她便起身,但因為一天滴水未進,又沒有吃任何東西,所以她一個頭昏,差點摔倒,幸好賀達宏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我沒事,我不是在博取同情。」

  對於她的澄清,龐世倫只是眉毛一揚。剛才連他都差一點要過扶她了,幸好!他沒有這麼做。

  「拜託你了。」她對賀達宏揚起一抹笑容。

  賀達宏把她帶出辦公室,一會工夫後,才又回到好友身邊。

  「她會天天來,如果你不借她錢的話。」

  「她別想再進我的辦公室。」龐世倫發狠。

  「那我們的辦公大樓門口呢?」

  「那是公共空間,隨便她!」

  「世倫,她的態度很堅決。」

  「我也是!」

  「那你借我錢。」賀達宏一本正經的說:「不然我會賣掉我的股份籌錢,世倫,我要幫她……也是幫柯先生這個忙,我覺得我欠了他。」

  「達宏,這算什麼婦人之仁?!」他相信好友真的會這麼做。「事情如果傳開,大家都會跑來跟我們借錢了,你怎麼可以……」

  「如果是柯先生親自來,我想你會借的。」

  龐世倫不語。是的,他會借,但一想到五年前柯雨喬帶給他的「震撼教育」,他一顆心就平靜不下來。

  「你想好之後,我來約柯雨喬。」

  「賀達宏,你居然和她同一陣線?!」

  「你剛剛才說我們男人應該要保護老弱婦孺的。」

  「媽的!」龐世倫現在只能用這句話表示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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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心在懸了七十二個小時之後,柯雨喬終於接到了龐世倫秘書的電話,她和她約了一個時間到律師事務所去簽約,並希望她也帶一名律師。

  柯雨喬依約帶了,但是當她看完所有由龐世倫的律師擬出的條件之後,並沒有立刻簽下合約。

  她帶的律師接過合約一看,沒有表示什麼看法,因為她不知道柯雨喬的想法是否和她一樣,合約其實不苛刻,只是有點「詭異」。

  「柯小姐,你不簽嗎?」龐世倫的律師問。

  「我要見他。」

  「龐先生已經委託我全權處置。」

  「公領域的部分你可以處理,但是私領域呢?」柯雨喬覺得被侮辱的是這一點。「什麼叫我不能再去「騷擾」他?!」

  「龐先生不想在任何場合見到你。」律師雖然覺得怪,但還是照龐世倫的意思寫了下來。

  「如果是巧合碰到呢?」

  「你必須避開。」

  「不然呢?」

  「你可能會被告。」

  她不相信龐世倫會這麼討厭自己,好像把她當是全宇宙最不要臉、最可惡的女人似的。合約上寫明他願意花五千萬買下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權,並且提供另外的資金投資大陸廠,還願意提供相關技術人員,一切作為都只是想把她爸爸的公司拉起來,這些她也都能接受,但是他對她……

  「有一定要見他!」柯雨喬強調。

  「龐先生沒有打算見你。」

  「我去他辦公室──」

  「你進不去的。」

  「那我在這裡等他。」她語氣堅定但和緩的說:「我要在他面前簽下這份合約。」

  「柯小姐,你這麼做只是在增添自己的麻煩。」律師為難的看著她,「也是在增添我的麻煩。」

  「我保證你有錢拿又不用做白工,請你連絡他。」

  「那……你等一下。」

  「我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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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世倫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柯雨喬,但是聽律師的口吻,像是如果他不來這一趟,事情就會辦不下去似的,於是只好帶著一張臭臉前來。

  柯雨喬其實早在他踏進律師事務所內的會客室前就已簽下了合約,她等是因為想和龐世倫做個了斷,她不要他這麼恨她、這麼討厭她。

  見會客室裡只有柯雨喬和自己,龐世倫露出一個速戰速決的表情,「你還要怎樣?!」

  「我想先跟你說一聲謝謝!」

  「不必了,我沒有吃什麼虧。更何況……」他頓了下,接著冷冷的說。「既然你爸爸的公司有一半是我的,我第一個要開除的人就是你,柯雨喬,你必須離開公司!」

  「一定要這樣嗎?!」

  「你可以出國再去唸書,也可以找個男人嫁了,在家相夫教子,畢竟在職場打拚是很苦的。」他好像真的要逼她消失似的。

  「你現在有固定女友嗎?」她突然莫名其妙的問。

  「你別想!」他立刻露出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我不會碰你。」

  「哪怕我是自願的?」

  「柯雨喬,我對你的身體沒有興趣。」他搖了搖頭。「難道你以為我會要你用你的身體來「報答」我?!你真是想太多了!」

  「所以即使全天下只剩我這一個女人,你也不會想要碰我?」柯雨喬居然還能笑笑的跟他對話。「你為了五年前的一個謊言打算一輩子恨我?!」

  「我不恨你,只是懶得再理你。」

  「無論怎麼做都無法改變你對我的看法嗎?」

  「我為什麼要改變對你的看法?合約裡已經註明了,當五千萬元匯進你們公司的戶頭之後,你就要離我遠遠的,不能讓我見到你。」他怕她沒有弄清楚,又問了聲,「瞭解了嗎?」

  「我還是……喜歡你。」柯雨喬不怕被他羞辱,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深情的看著他,「五年過去了,我對你的感覺並沒有變。」

  「你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不料,他說出口的卻是這句話。

  「不!不必再看心理醫生。」聞言,她的小臉倏地刷白,希望被無情的粉碎「我現在……已經決定對你死心了。」已經夠了,這份感情不只傷害了他,也傷害了自己。

  「我該放鞭炮嗎?」

  「龐世倫,我要將你徹底從我的生命中剔除。」

  「感謝上帝。」

  「我不會再把我的感情浪費在你身上!」她認真的說:「總共八年的時間,夠了。」

  「你讓我想上前給你一個吻了。」他放寬心的揶揄她。「柯雨喬,你最好說到做到,不要又是虛晃一招,那只會讓我更加看不起你。」

  「不會了。」她輕輕的吐出這三個字。

  他這會應該要有海闊天空、豁然開朗的放鬆感,可是……可是那雙充滿了憂傷和脆弱的雙眸卻令他心情大亂。

  「那麼……再見了。」她和他揮手道別。

  「柯雨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住她,但他就是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看著他,眼中又燃起了一丁點希望。

  「別忘了合約上的條件。」但從由他口中冒出的是這一句冷血的話。

  柯雨喬心碎的轉身飛奔出門。她不敢思考、也不能思考,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馬上從他的面前跑開。受夠了!她真的是受夠了!

  沒有注意大樓前到往來的車輛,也沒有去看紅燈還是綠燈,當一輛轎車毫無預警的撞上她時,除了疼痛,她居然還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對!

  就是解脫。

  柯欽雄一接到消息立刻趕往醫院,他實在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簽個約而已,女兒居然會發生車禍,叫他在一時之間真的不能接受。

  龐世倫在面對以前的老闆時,臉上帶了一絲罪惡感,雖然他不知道柯雨喬出車禍是否就是因為他,只知道當他因不放心而追去找她時,她已經躺在地上了。

  「柯先生。」龐世倫用不卑不亢的語氣和他的前老闆說話。「我很遺憾。」

  「雨喬她……」柯欽雄哽咽的說不出話,聲音不住發抖。

  「醫生正在急救。」

  「是怎麼發生的?」他在一剎那間蒼老了不少,不到六十歲的他,這一刻看起來更像個蒼老十歲的老人。「雨喬不是去和你簽約嗎?我還叫了司機、律師陪她一起去,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她闖紅燈。」龐世倫淡淡的說。

  「闖紅燈?!」

  「肇事司機是這麼說的。」

  「雨喬一向是守交通規則的人啊!」

  龐世倫沒有接話。他要怎麼跟柯欽雄說她是一路狂奔而去?他要怎麼說或許是他刺激到她?要怎麼去面對自己可能是造成這次車禍的元兇,是他的冷酷無情,是他對她的不諒解造成了這個意外,他能說嗎?有勇氣說嗎?

  「雨喬傷得重不重?」柯欽雄又追問。「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出來說明一下?」

  「她身上沒有什麼外傷,但是頭部受到了撞擊。」

  「你怎麼知道?」

  「是我抱著她坐救護車過來的。」龐世倫解釋。「律師事務所就在車禍現場附近,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不省人事了。」

  「龐世倫,只是這樣嗎?」他滿心狐疑。「你有沒有漏掉什麼?」

  龐世倫搖頭,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你和雨喬……有爭執?」

  「談不上爭執。」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指的是龐世倫對公司所做的一切。他救了這家公司、救了他們柯家。「如果五年前是雨喬「陷害」了你,那現在正是你報復的時機,難道五年前的指控是真的?」

  「柯先生,我的答案和五年前一樣,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是你女兒說謊嗎?」他一次做個了結。「這事早該告一段落了。」

  「那為什麼幫我?」這樣他更要問了。

  「因為你是一個好老闆,因為我對你的公司也有感情,當年如果不是你的栽培,只怕也不會有今天這樣成功的我。」他的理由很簡單。

  「所以你的動機是飲水思源?」柯欽雄總算釋懷了。

  「是的。」

  「龐世倫,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太遲,因為事情已經是這樣子了,或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至少我很高興自己帶出來的人可以這樣功成名就。」柯欽雄有些驕傲的表示,只差沒有拍他的肩膀。

  龐世倫只是回以一個淡笑。

  「如果我沒記錯,你都三十五歲了,怎麼還不結婚?」柯欽雄關切的問。

  「緣份未到吧!」

  「當年你那個女友……」

  「已經是兩個小孩的媽。」龐世倫用平常心道:「好像過得不錯。」

  「雨喬這孩子……」他不禁深深一歎。「我也不知道當時她為什麼會那麼說。」

  「都不重要了。」他第一次覺得釋懷。「我現在只希望她沒事!」

  「她不能有事……」柯欽雄喉嚨又是一緊,眼眶微濕。「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她會沒事的。」他反倒安慰起柯欽雄。「她這麼年輕,而且鬥志高昂,不會輕易投降的!」

  「雨喬……」

  「我確定她可以熬過這一關。」

  正說著,一名醫生從急診室走了出來。

  「你們是柯雨喬的家屬?」

  柯欽雄馬上點頭,表情異常嚴肅的看著醫生。「我是她的爸爸。」

  「病人腦部有血塊,身上的其他地方沒有內出血或是外傷,我們不建議立刻開刀,血塊或許會隨時間及藥物的幫助慢慢消失,目前比較擔心的事是……」醫生一個要柯欽雄有心理準備的表情。「她會失憶。」

  「失憶?!」柯欽雄低呼。

  「我們會安排她留院觀察幾天。」

  「除了失憶,還有沒有造成其他任何的傷害?」龐世倫連忙出聲問。

  「目前看起來是沒有。」醫生平靜的道:「只要好好修養、照顧,我相信她會恢復記憶的。」

  「需要多久時間?」柯欽雄隨即接腔。

  「多久?」醫生露出了一個非職業性的笑容。「那就要問上帝和你女兒了。」

第四章

  柯雨喬醒來後的第一個感覺是自己好像睡了一整個冬天,剛由冬眠中醒過來似的,頭有些隱隱作痛,但是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手臂上則插點滴針,看來她似乎是在醫院裡,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有點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四周。這是一間單人病房,窗外的天色已黑,雖然病房內有燈光,可是她還是有點害怕,想要叫人來陪她,但令她吃驚的是——她竟然什麼名字都想不出來。

  一個名字都沒有。

  這時有人從廁所裡走了出來,是一個爸爸級的五、六十歲男人,她不知道他是誰,她用一種很小心、很謹慎的眼神看著他。

  「雨喬,你醒了?!」柯欽雄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這會稍稍恢復了正常。

  「你是誰?」她神情緊張的問。

  「你不知道我是誰?」果真被醫生說中了,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那你是誰?」他反問女兒。

  楞了一下,她忽然很想知道自己是誰,因為從醒過來到現在,她還沒有去想自己的名字和有關自己的一切。

  「不知道嗎?」他憐愛的看著女兒。

  柯雨喬搖了搖頭,牙齒咬著沒打點滴那隻手的手指頭。幸好會痛,那表示她還有感覺,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發生過什麼事?

  「你出了車禍。」他柔聲解釋,「你的腦部有血塊,會暫時失去記憶。」

  「你是說……我現在沒有記憶?」她的音量突地提高。

  「難道你現在有記憶嗎?」他驚喜的問。

  但柯雨喬又是搖頭,更加害怕的看著他。

  柯欽雄見狀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拿出了他的皮夾交給女兒,要她自己看的。

  雙手有些不穩的接過遞過來的皮夾,她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張三個人的合照,一見合照,她馬上看向病房內的鏡子。

  雖然相片裡的女孩很年輕,但她確定那就是她自己,而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應該是她父親。

  「爸爸?!」她出聲喚道。

  「雨喬……」即使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還是流出了眼淚。

  「媽媽呢?」

  「你媽……」他拭去了眼淚,「已經過世六年了,過些日子你會想起來的。」

  「過世了……」柯雨喬不知道該不該難過,因為她沒有任何記憶。

  「慢慢來、慢慢想。」他不想催她。

  「我有其他兄弟姊妹嗎?」

  「你是獨生女。」

  柯雨喬把皮夾還給了父親,不再有任何的恐懼,起碼她不是一個人,她有爸爸,有可以依靠的人。

  「我為什麼會發生車禍?」她問。

  「你不記得是怎麼發生的?」

  「不記得。」她覺得此時自己的腦中一片空白。「我在這裡躺了多久?」

  「兩天。」

  「我躺了兩天?!都是你在照顧我?」

  「我請了看護照顧你,她現在正好去吃晚飯。雨喬,不要擔心,只要你醒過來就好了,其他都可以慢慢來。」柯欽雄欣慰的說。

  「但是我的記憶……」

  「給自己一些時間,醫生說你會恢復記憶的。」

  「好吧!」她不勉強自己,能醒過來就已經要感謝上蒼了,她不能太貪心。「我幾歲?」

  「二十三歲。」

  「沒有老公吧;:」她居然會開自己玩笑。

  「那也太年輕了。」柯欽雄笑了出來,「我起碼要把你留到三十歲。」

  「我同意。」她也跟著笑。「爸爸,現在我最想知道的是,我叫什麼名字?」

  「雨喬。」他慈祥的對女兒說:「柯雨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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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知道時間晚了,但是當龐世倫接到柯欽雄的電話之後,他還是直奔醫院。他一定要親眼看到醒著的她,當她軟綿綿的躺在他懷中,當救護車一路狂飆至醫院的這段路程,竟是他這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光。

  不忘買束花,因為不知道她愛吃什麼或是想吃什麼,所以他沒有帶吃的或是營養品,一心只想先見到她再說。

  當他走進病房時,柯雨喬正好在看報紙、

  她要看護幫她買好幾份報紙,因為她想知道世界上這一、兩天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想和社會脫節,更希望能經由各種訊息來刺激自己恢復記憶。不過當一名好看到會叫人想要歡呼的男人進來時,她卻猛的放下了報紙,將注意力轉移到他的身上。

  龐世倫先把花交給了看護。

  「你是誰?」她主動的問,「我沒有哥哥,我是獨生女,所以別告訴我你是我哥哥。」

  「我不是。」他忍下住勾起唇角,同時也鬆了一口氣,「你精神不錯。」

  「你究竟是誰?」

  「你真的失去記憶了?」他仔細的打量著她,因為被她陷害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所以這一會他采比較保守的態度。

  「你認為我騙你?」她有點不喜歡他的態度。「以前我騙過你嗎?」

  「你不記得了?!」

  「我騙了你什麼?」她想知道。

  龐世倫不語。當看護指了指病房外,想讓他們單獨相處時,他點了點頭。這名看護八成以為他是柯雨喬的男友或是親密愛人吧。

  「你到底是誰?」看護一走出去,她更加急躁的問。

  「龐世倫。」他笑答。

  「我們是什麼關係?」柯雨喬沒有拐彎抹角,她想要立即弄個清楚。

  「你「認為」我們倆是什麼關係呢?」他突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討厭這個女人了,是因為她出了車禍?因為他愧疚?或是因為同情心使然?總之他發現自己現在是用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眼光去看她。

  「朋友?」她倩測。

  「不算朋友。」他苦笑。

  「我爸告訴我,車禍之前我是在他的公司裡上班的……」她想了下,又問:「你是客戶嗎?」

  「客戶?!」龐世倫眉毛一揚,「也不算。」

  「也不是客戶……」她定定的注視著他。「你絕不是我老公,我爸說我未婚。」

  「我不是你丈夫。」他立刻說,只差沒有加上一句謝天謝地而已。

  「追求者嗎?」

  「我可從沒有追過你。」他坦白。

  「那你更不可能是我的男朋友了。」她已經懶得再猜;「而且由你的語氣聽來,我似乎不必擔心自己是不是曾和你上過床,因為很明顯的,我們沒有。」

  對她坦率的言論,他一時不知該笑或是該氣,失去記憶的她似乎多了些幽默感,還是之前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柯雨喬,之前我們處得不是很好,所以我們倆……什麼都不是。」他含蓄的說。

  「為什麼處不好?」她又問了。

  「以後你會想起來的。」

  「為什麼你不乾脆點現在說呢?」她一說完就下了病床,但因為動作太快、太猛,所以一個頭昏的又坐回床上。

  龐世倫馬上過來環著她的雙肩,他的動作是那麼自然、那麼迅速,又充滿了保護欲。

  「你在幹什麼?!」他指責,「你是病人耶!l

  「我要下床啊……」她有些虛弱的表示。

  「你可以說—聲,我可以扶你!」

  「我又不是中風或是癱瘓,可以自己來。」她想掙脫他的懷抱,不想要他的保護。

  「然後再跌一跤?」他不悅的看著懷中的人兒,「如果我不扶著你,你可能已經跌跤了。」

  「我想我知道我們為什麼處不來了!」柯雨喬仰頭看著他,本來是想狠狠瞪他一眼,但是她發現自己做不到,因為在她眼中的他是那麼酷、那麼迷人。「龐世倫,你真帥。」

  本來已經準備好要唇槍舌戰一番,沒有想到她竟然話鋒一轉讚美起自己來,這叫他一時之間不知要如何反應。這個女人十五歲起就喜歡他,即使現在失去了記憶,看來她還是受他吸引。

  「謝謝。」他僵硬的回答。

  「很多女人這麼說過吧?」

  「沒有注意。」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之前我們是什麼關係?」她好想知道,她和他不可能只是點頭之交或是僅有一面之緣,她打死都不信他們倆的關係這麼「平淡」。

  「你自己慢慢想。」他就是不說。

  「難不成我們之前是仇人?要不然你幹麼什麼都不說?」好奇心沒有被滿足,她不甚高興的努了努嘴。

  「是不是仇人……」龐世倫扶著她的肩,逼她躺回病床上。「你想起來之後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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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傍晚,龐世倫又來到醫院,本來賀達宏也要一起來,但臨時被一個案子拖住。

  柯雨喬的狀況已經穩定,其實他可以不來這一趟,但他還是忍不住來了。

  硬逼她坐上醫院提供的輪椅後,他推著她來到醫院的花園噴水池邊,初秋的氣候有些涼,他忘了帶醫院的睡袍出來,於是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溫柔的為她披在肩上。

  「我不冷。」她回頭對他說。

  「你或許不冷,但你穿這麼少是會感冒的。」

  「你很喜歡勉強別人。」

  「我是為你好。」說完他往噴水池邊的矮石柱上一坐。「你很喜歡和我唱反調,」

  「因為你愛指使人。」柯雨喬毫不客氣的批評他,「我不想坐輪椅,我又沒有殘廢!而且這一坐,好像我有重病一樣。」

  「因為你的傷在頭部,為了怕你會頭昏,所以坐輪椅比較安全。」他耐心解釋。

  「我剛才告訴護士我想出院,你站在一邊說了什麼?」她不想再繞著這個話題轉,連忙找別的事情來質詢。

  「不急。」

  「可是我急,在醫院好無聊。」柯雨喬立刻嗆道。

  「醫生說要再觀察幾天。」

  「回家也可以觀察。」

  「你總想快點恢復記憶吧?」

  「躺在病床上就能恢復記憶嗎?」

  「公主。」龐世倫忍不住用以前大家稱呼她的綽號叫她,「如果不是有必要,醫生也不會想留你在醫院裡,你以為你美若天仙,沉魚落雁啊?」

  「為什麼叫我公主?」她瞄瞄他。這好像是暱稱,但他一副和她不熟的樣子啊!

  「大家都這麼叫。」他沒什麼特殊表情的說。

  「誰是「大家」?」

  「你爸爸公司的員工。」龐世倫提起一些以前的事,想要試試看能不能幫她恢復記憶。「因為你是獨生女,再加上你一向舉止得宜、待人客氣,所以大家在背後都叫你公主,不是諷刺或是挖苦,大家都不討厭你。」

  「所以……」柯雨喬立刻發現了—點,「你曾經為我爸爸工作過?」

  他沒有否認。

  「現在還是嗎?」她欣喜的問。

  「現在不是了。」知道她接著一定要問為什麼,所以他先把話說在前頭,「柯雨喬,如果有天你想起來,就會知道是為什麼,我不會現在告訴你,因為沒什麼好說的。」

  「龐世倫,你欠揍!」她不甘願的咬牙。

  「公主是不會隨便動手打人。」

  「公主也不會倒楣到失去記憶。」她支手托著一張很委屈的臉。「坦白講,我今天有打電話給我爸爸問你的事,我想知道一些有關我們……不!該說是有關你的事,結果你倩我爸爸怎麼說?」

  「他怎麼說?」龐世倫靜待答案。

  「我爸只告訴我可以信任你。」

  「信任……」他細細玩味這兩個字。

  「說得好像你是什麼可以得到表揚的英雄一樣。」柯雨喬眼帶困惑的看著他。「我真的想不透我們是什麼關係。」

  「沒有瞹昧的關係就是了。」他幽默道,

  「真的沒有一點瞹昧嗎?」

  「你好像很失望?!」他不禁取笑她。

  「我當然會失望,你以為我這輩子有多少機會可以碰到像你這樣的男人?」柯雨喬說得坦白,一點也不做作。「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倒追你、發瘋似的愛上你吧?」

  「沒你說的那麼多。」龐世倫謙虛的回答。

  「你不是花花公子吧?!」她擔心的問。

  「我不是。」

  「不會是同性戀吧?!」她的眼神帶著恐懼。

  「我只對女人有興趣。」

  「謝天謝地。」

  她有些半調侃的表示,「既然你不是花花公子,不是同性戀、又未婚……」

  「我有女友。」龐世倫立刻將話挑明了講。

  「你有女朋友了?」她的心往下沉了一點,不過並不意外,畢竟像他這樣的男人要是沒有女朋友,那麼他就一定是有病或是有問題。

  「她是一個服裝設計師。」

  「如果你有女朋友,」柯雨喬不懂了,「那你一直來看我做什麼?」

  「我關心你,關心一個朋友合理吧!」

  「你女朋友不會吃醋?」如果換作是她,一定會打翻醋桶的奪命連環Call,隨時要掌握他的行蹤,她才不會讓他有機會這麼「關心」一個朋友。

  「她在巴黎做短期進修,要兩個月的時間。」龐世倫開誠佈公的說。

  「所以我們倆……不會有搞頭?」柯雨喬一臉沮喪的表情,「你只是閒著沒事在逗我開心?」

  「閒著沒事逗你開心?!」龐世倫有些訝異的重複,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

  「不是這情形嗎?」她無辜的問。

  「我沒有這麼閒!」他神色一凜,

  「那就是逗我開心?」她俏皮的擠眉弄眼。

  龐世倫被她逗笑了,這一刻他忍不住要想,為什麼在車禍之前他對她的感覺是那麼深惡痛絕,但是現在……她居然能逗他笑,令他覺得窩心、快樂。

  「公主,如果五年前——」他忽然機警的閉上嘴巴。

  「五年前怎麼了?」她追問。

  「我們相差了十二歲,」他故意把話題轉開,「我上小學六年級時,你才剛剛出生而已。」

  「那又怎麼樣呢?你現在一定已經大學畢業,而我也大學畢業了,有差別嗎?對了,我有念大學吧?」她隨即又問。

  「你是去年畢業的。」回答她這個問題倒是無所謂。

  「所以差十二歲又怎麼樣呢?」

  「沒怎樣,就是不適合而已。」龐世倫努力的想維持淡漠的口吻。

  「幹麼這麼說?哄哄我又不會怎麼!」她瞥了他—眼,「對了,那我有沒有男朋友啊?」

  「好像沒有吧。」依照她車禍前那番真情告白,應該是如此。

  「是嗎?是因為我太沒有行情,還是因為我已經心有所屬?」她以為他一定有答案。

  「我沒有答案。」

  「我失去記憶了耶!」她抗議。

  「那就努力去想。」

  「龐世倫,你這人很冷酷、很無情。」她不爽的埋怨。

  「或許。」他淡淡的說:「但如果哪天你知道了我為什麼對你冷酷、對你無情,你說不定就不會怪我了。」

  「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柯雨喬快要想破頭了。「我有那麼可怕嗎?」

  「等你想起來之後我們再研究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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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達宏收拾好文件準備離開自己的辦公室時,龐世倫進來了,見他一臉凝重,他當場嚇出了一身冷汗。

  「公主怎麼了嗎?」

  「除了失憶,她非常好。」

  賀達宏大大的吐了口氣。這會如果不念好友幾句,那麼他就真的對不起自己剛剛死去的細胞了。

  「你是存心嚇人嗎?你這種臉害我以為我可能要去參加公主的喪禮。」

  「她會恢復的。」

  「你不高興嗎?」

  「我高興,只是……」

  賀達宏終於看出了好友臉上那股困惑和不知所措。這個男人一向很清楚自己的感覺、自己正面對著什麼,但是這一會……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迷惘似的。

  而他居然有—種很爽的感覺?原來這個精明的總裁也只是—個凡人,—個會毫無頭緒的男人!

  「碰到難題了?」他大笑。

  「你這是在嘲弄我嗎?」

  「世倫,你從來不曾如此茫然。」

  「而你覺得好笑?!」龐世倫眉頭微蹙。

  「因為這總算證明了你和我們一樣。」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和其他男人有什麼兩樣,他或許外在條件強一些、或許際遇好一些,不過他一樣要吃喝拉撒、一樣會受傷、一樣有感覺。

  「和公王有關?」賀達宏不需用到大腦就可以判斷出來、

  「達宏……我發現我不再討厭她了,怎麼辦?」知道自己說的是蠢話,可他真的是這麼想。「我居然不討厭柯雨喬了!」

  「那很好啊!把過去的事全丟開。」

  「就這樣?!只因為她出了車禍?!」

  「世倫,這其實和車禍無關。」賀達宏的臉上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他正經八百的說:「公主是曾經撒了謊、犯了錯,但已經年代久遠了,而你也有了更好的人生與事業,不用討厭她的。」

  「但五年後她還是咄咄逼人。」

  「那是為了她爸的事業,不得不奮力一搏。」

  「我又沒有欠她,我不是非幫她不可的。」

  「可是你幫了。」

  「卻造成一場車禍。」直到現在他才敢真正去面對。「達宏,我在合約上加了一條要她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的條款,她卻說……她還是喜歡我,我對她更是不客氣、更無情,如果不是因為我的決絕,她當時不會那樣狂奔而去。」

  賀達宏雖然不贊成好友的論點,但他還是靜靜的聽他將話說完、

  「如果她不是失憶,而是……」龐世倫從來沒有打過冷顫,但是這一會,他的全身好像通過了一股寒流似的,打從心底冷了起來,「而是死了,我想我會一輩子活在悔恨中。」

  「好在老天保佑,公主只是失憶。」賀達宏出聲安慰。

  「但有天她會記起來的。」他沒有料到自己居然會去煩惱這—點,「達宏,她會記起我是怎麼對她,又說過了哪些話的!」

  「你在乎她的反應?」賀達宏有些困惑的問。

  「我把她傷得體無完膚。」

  「或許她會覺得是自作自受,不會怪你。」

  「不!我好殘忍!」龐世倫不由得自責,「一個沒血沒淚、沒心沒肺的男人才會那麼對一個女人。」

  「公主也有錯啦!」賀達宏保持中立的開導他,「幸好一切都還在控制中,沒有出人命,安心啦!」

  他不語,只是歎氣。

  「你那保護老弱婦孺的心又冒上來了?」他想要讓場面輕鬆點。

  「更糟。」他低低的吐了一句。

  「更糟?!什麼意思?」

  「我發現……除了不討厭她之外,我好像還……」

  「喜歡上她?!」賀達宏試探的問。

  「怎麼會這樣……」他間接承認,「怎麼可能這樣!」

第五章

  意識到自己的改變之後,龐世倫就試著不去醫院探視柯雨喬。反正醫生認為她遲早會恢復記憶,而他能做的也都做了,所以他覺得該……結束了。

  他人沒有去醫院,但是心也不在辦公室裡,他的秘書現在常得不時提醒他什麼時問該去做什麼,曾經他以為自己的腦子比電腦還厲害,什麼都不會忘,可他這會不得不承認一件事——一個人的心只要被事情牽絆住,那就靈光不起來。

  問題是……他的心真的被牽絆住了嗎?

  手機鈴聲響起,他施施然接起。

  「喂。」

  「呃……是我。」電話那端傳來遲疑的聲音。

  「柯雨喬?!」他的心猛的一抽,「怎麼了?!」

  「醫生說我可以出院了。」

  「那……」他清清喉嚨,「恭喜。」

  「我爸爸說他沒有空來接我出院,因為今天有一個英國的客戶要過來,你……有空嗎?」她的語氣沒有一點強迫的意思。

  「我……」龐世倫告訴自己不要去,他不需要去趟這淌渾水,詹文儀再一個月就會回台灣,她是他的正牌女友,所以他不能有空。「沒有其他人可以接你出院嗎?你爸爸一定會有其他安排的。」

  「司機算不算?」她問。

  「算。」他硬下心腸的說:「至少有人會送你回到家裡,你家有請傭人吧?」

  「我忘了。」她誠實回答。

  「那你總可以自理一切吧?你只是失去記憶,並沒有失去生活的能力。」絕不是在諷刺她,但是連他自己聽了都覺得自己的口氣不好。

  電話那端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後才幽幽的開口,「不好意思,打擾你——」

  他卻猛的打斷她。「柯雨喬!我馬上過去。」

  「你要過來?!」她的聲音又恢復了活力。

  「給我二十分鐘。」

  「你不忙嗎?」她這會又客套了起來。

  「如果怕我忙,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除了爸爸,我只能想到你啊!」她委屈的解釋,

  「那就等我。」他已邊說邊起身。

  「我會先把一些手續辦好。」她體貼的說:「你把車開到醫院門口就好了。」

  「如果你可以自己走到醫院門口,那麼你家司機……」

  「二十分鐘。」不讓他反悔,她立刻掛上電話。

  既然她可以自己辦出院,又有司機去接,那麼絕對可以平安回到家裡,他該以公事為重,畢竟還有一拖拉庫的事需要他這個總裁處理,但是他卻鬼迷心竅似的,拿起了車鑰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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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雨喬覺得他開車的模樣好帥、好酷,所以從她一坐上車,就毫不掩飾的盯著男人好看的側臉,好像他是什麼大明星一樣。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連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都開始僵硬,龐世倫不得不回看她一眼。

  「我眼屎沒有擦乾淨嗎?」他自嘲。

  「沒看到眼屎啊。」

  「那是臉上有污漬?」

  「不!你的臉超完美。」她給了他一個鬼臉,「如果要選全球十大最好看的男人,你應該可以入榜,你好有男人味喔。」

  「你一向這麼直接的稱讚男人嗎?」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這麼稱讚過別的男人,但是你……」她大方的表示,「值得稱讚啊!」

  「你下次要稱讚—個男人之前得先想清楚。」龐世倫想要和她保持距離,他們之間應該有個界線,不能跨越才行。

  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她不悅的把頭轉開,沒有再看他。

  「這段時間沒有其他男人去探視你嗎?搞不好我之前的猜測是錯的,你其實有男朋友。」

  「我沒有人要,這總可以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立刻反駁。

  柯雨喬又轉頭看著他。「這幾天你都沒有來醫院看我,為什麼?」

  「你很愛問為什麼。」他漠然的說:「我有工作。」

  「我爸說你是總裁,你可以把工作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啊,幹麼累死自己啊!」柯雨喬失去記憶之後也轉了性,未出車禍之前,她自己就是工作狂一個,因為她用工作來忘卻很多不堪的記憶。

  「總裁更需身先士卒。」

  「我看是借口吧。」她不接受他的說法。

  「什麼借口?」

  「你根本不想來看我。」

  既然她提到了,龐世倫就乾脆和她講清楚。「我為什麼一定要去看你?我不是你的家人、更不是你的情人,我們……沒有那麼深的交情,我可以去看你,自然也可以不去。」

  柯雨喬閉口不語。

  「我們本來沒有任何交集,如果你沒有失憶的話,我們……」他發現自己又快要開始殘忍,所以選擇沉默,他不能再傷害她了。

  「沒有交集?」她卻說話了,「那麼你是因為同情我才來看我?」

  「是關心,不是同情。」他糾正。

  「關心和同情這兩者有差別嗎?」

  「對我來說有。」他堅持。

  「對我來說沒有!」她不甘示弱的回嘴。

  「柯雨喬,現在是怎樣?!」他告訴自己要有點耐心,可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你拜託我來接你出院,我也來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你根本不想來的,為什麼你還要來?」她是失去記憶,但可沒有失去自尊心。「你不像是那種別人可以勉強得了的人。」

  「我反正來了。」

  「可是你不情不願。」

  「所以呢?」她也二十三歲了,又在她父親的公司歷練過,應該夠成熟、夠理性了,「所以你要和我吵一架?看看我到底有多麼的不情不願嗎?」

  委屈的把自己身體整個往車門邊縮,好像他接下來會對她做出什麼暴力的事。

  龐世倫突然意識到自己在五年前拿她沒有辦法,五年後還是奈何不了她,他好像怎麼也無法把她趕出自己的生命,他們就是會莫名其妙的牽扯在一塊。

  現在他買下了柯欽雄公司一半的股權,以後如果柯欽雄退休把公司交給女兒,那他和她……

  「我其實沒有這麼的不情不願。」他退讓了一步,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跟個什麼都不記得的女孩計較。

  她決定不回答他。

  「我是真心要來的。」沒有想到他龐世倫居然也有哄女人的一天,「公主,能為你服務是我的榮幸。」

  「甜言蜜語。」她冷哼了聲。

  「你聽得出來?」他故意嘲弄她。

  「虛情假意。」柯雨喬又道。

  「那你接不接受?」他用挑戰的口吻問。

  「當然接受,只要是你說的!」她朝他眨了下那雙純潔無瑕的大眼睛。「你說起這些話時的表情還是很Man、很迷人!」

  「你不生氣了?!」他真佩服她這種說風就是雨的個性,不會和自己過不去,不會頑固到沒有一點變通的餘地。

  「生氣會老得很快。」

  「柯雨喬……」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看她,以前是沒有機會去瞭解她,接觸她,所以沒有辦法喜歡她,可是現在……他要怎麼向詹文儀解釋他對柯雨喬的感覺?他講不清楚啊!

  幸好柯家已在眼前,他決定不下車,直接在門口放下她,然後趕回公司去,或許他還要換個手機號碼,這樣某些人就不能找到他了。

  「到了。」他鬆了一口氣。

  「那就下車啊!」

  「我還要趕回公司開會,不陪你進去了。」

  「你不陪我進去?」柯雨喬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做出了一個頭痛的姿勢。

  「你怎麼了?」他沒有忽略她的任何反應。

  「頭痛。」

  「突然的嗎?」龐世倫擔心的問。

  「是……」

  「那我們回醫院——」他準備再發動引擎。

  「我不要再回醫院!」這一急吼,她是真的有點頭痛了。人家都已經講了他有女朋友,她到底還想做什麼呢?「我要下車。」

  「柯雨喬,你不回醫院,要是突然眩暈或昏倒怎麼辦?畢竟你腦部裡還有血塊。」說完他歎了口氣,打開車門,帶了點憤怒和不快的下了車。

  柯雨喬也接著自動開了車門。她才不要再回醫院,不然沒病都會住到生病。

  而龐世倫繞過車頭走到她面前,忽然沒有預警的彎下身,朝她伸出了雙手。

  「做什麼?」她納悶的望著他。

  「我抱你進去。」他面無表情的說。

  「你要抱我進去?!」

  「你不是頭痛嗎?」

  「是有一點痛……」她敢發誓,她是真的有那麼「一點點」頭痛的。

  「一句話,要不要我抱?!」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他不相信她會頭痛到沒有辦法自己走路,不過話都已經說出來了,也不好收回去。

  「當然要!」

  「你最好是真的頭痛。」他攔腰抱起了她,隨即嫌棄的晃一晃,「比一袋麵粉重不了多少。」

  柯雨喬的雙手則摟著他的脖子,滿臉幸福的表情。「幸好我不重,不然你可能會扭到腰。」

  「只此一次而已。」他抱著她往她家走,特別言明,「別養成習慣。」

  「如果我的頭痛一直好不了呢?」她俏皮的問。

  「那你最好考慮換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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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連絡簿上的記載,柯雨喬找到了孫安安,她高中時最好的朋友,雖然失去記憶並沒有給她的生活帶來多少不便,可是她還是希望自己是有過去的,並想要把所有的事都弄得清清楚楚。

  孫安安念高中時是她的手帕交,到柯家就像是回自己的家裡一樣,如果不是因為她考上的是南部的大學,慢慢的和柯雨喬疏於連絡,那麼她們一定還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一知道柯雨喬失憶的消息,她電話一放,立刻趕到柯家,畢竟三年的高中同窗情誼可不是假的。

  「喬喬,」孫安安一向這麼叫她,她把好友的手緊緊握在自己的手裡,「你現在OK了吧?!」

  「嗯,身體沒什麼外傷,就失憶而已。」柯雨喬晃了晃腦袋,朝好友漾出抹笑。

  「你說你出了車禍?」

  「因為我闖紅燈。」她和好友一塊往沙發上坐。「沒有遵守交通規則。」

  孫安安反駁,「怎麼可能?!你是我們班上的模範生耶!」

  「還有呢?我功課好嗎?」

  「你真的都忘了?!」

  「所以我才想請你幫助我恢復一些記憶啊!」

  孫安安馬上侃侃而談,和她聊著她們高中那三年的情形,這是她能提供的回憶,至於高中畢業之後的事,她就愛莫能助了。

  「所以你是在南部念大學?」

  「是啊,在台南。」

  「那你現在在哪工作?」

  「我在一家雜誌社當編輯,大學畢業就回來台北了。」孫安安笑了下,「沒辦法,家人都在台北,我熟悉的生活和世界都在台北,雖然台南也有不錯的工作機會,可是我還是回來了。」

  「你一定有交男朋友吧?」柯雨喬八卦的探聽。

  「有,是個台南人,他在當地開了家補習班,我和他是因為暑期打工認識的,可是……」她長長的歎了口氣。

  「沒在一起了嗎?」

  「台北和台南終究有段距離,我回台北半年之後……」孫安安愁悵的說:「我們就分手了。」

  「就因為距離的問題?!難道你們都沒有努力去克服或是補救嗎?」她非常惋惜的問。

  「只能說我們愛得不夠深,或許這是我和他都想要的結果。」她自己早看開了,「喬喬,我的感情沒有什麼好聊的,你呢?」孫安安改挖好友的八卦,但是忽然想到她早已失憶。「抱歉,我忘了你現在失去記憶,八成都不記得了。」

  「沒關係,反正我好像都沒有人追。」她自我解嘲的說:「我行情很差。」

  「聽你在鬼扯,以前你爸的員工在背後都叫你公王,想當駙馬爺的人有好幾卡車呢!」孫安安有些吃味的表示。「你少謙虛了。」

  「但我真的不記得有任何男人……」

  「你會想起來的!」孫安安拍了拍她的手,「我記得你曾在高一時告訴我你暗戀了個男人!」

  「高一時?」柯雨喬馬上興奮莫名,「我有沒有跟你說那個男人的名字?」

  「沒有。」孫安安遺憾的回答。

  「沒有嗎?你再想想。」她逼好友努力回憶。

  「喬喬,失憶的人是你,不是我。」孫安安哭笑不得的看著她。「我記得你說他大了你超過十歲,是個超帥、超好看的男人,你還說自己一定要嫁給他,當時我還笑你發神經。」

  「大了我十歲?!」她立刻就想到了龐世倫。應該是他沒有錯!

  「我還告訴你,他對你而言太老了,要你換一個暗戀的目標。」她好笑的說。

  「那我怎麼回答你?」

  「你說……」孫安安馬上裝模作樣的學起好友當年的堅決,「「我就是喜歡他,這輩子絕不會改變,我一定要屬於他」。」

  「這麼肉麻?!」柯雨喬擺出一個噁心的表情。「我真的說過這些蠢話?」

  「但當時聽起來好感人。」孫安安不得不承認。

  「會嗎?」

  「你的眼神是那麼的清澈堅定,叫人無法忽視你的決心,哪怕那時你只是個高一生。」

  「我真的曾經如此堅定的暗戀一個男人?」她略微沉思了下,「會是他嗎?」

  「誰?!」孫安安迫切想知道。

  「我不能確定。」柯雨喬迴避問題,「都這麼久了,搞不好我早就已經不喜歡他了。」

  「不太可能!I孫安安一副超瞭解她的表情,「喬喬,以我對你的認知,你絕對還在暗戀他。」

  柯雨喬只是看苦好友:心想,真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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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趟上海和北京之行,龐世倫原本可以不親自去的,因為賀達宏對大陸市場的瞭解更勝於他,但是他偏偏堅持要去。

  「世倫,你下個月有安排美國之行,這一趟我去吧。」賀達宏建議。

  「下星期有項新產品要在台灣上市,你留在台灣坐鎮。」他否決了工作夥伴的建議。

  「世倫,你是不是弄顛倒了?」

  「什麼顛倒了?」

  「既然有新產品上市,你才該留在台灣坐鎮,你一向負責業務,公關、通路,我留下來不是很奇怪嗎?而且這—趟去大陸—待就要半個月,你不是喜歡往歐美跑的嗎?」賀達宏說出他的理由。

  「我想多瞭解一下大陸市場。」龐世倫接著說:「更何況,你不喜歡搭飛機。」

  「我是不喜歡搭飛機,但既然我沒有一雙翅膀,也只得搭飛機。」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想做生意就得習慣當空中飛人。」

  「那就我來飛吧!」龐世倫依然堅持。

  「公主知道嗎?」

  「她需要知道什麼?」有種被識破的心虛,他眼神驀地變冷,「我出國難道要先向她報備?」

  「所以你要偷偷摸摸的出國?」賀達宏不客氣的笑出聲。「不像你哦!」

  「我哪裡偷偷摸摸了?!」他非常惱火的怒聲道:「需要知道我出國行程的人是詹文儀!」

  「那她知道了嗎?」

  「我晚一點會打電話去巴黎給她,不過她人不在台灣,知不知道也無所謂。」

  「我是怕萬一她回來台灣找不到你會著急。」

  「文儀夠成熟了。」

  「那公主呢?」賀達宏又扯上了柯雨喬。

  「達宏,你能不能不要提她?!」龐世倫厭惡的撇撇嘴,「她已經出院回家,現在正好好的調養身體,柯先生說她情況不錯,想起來的事也愈來愈多,一切都上了軌道,漸入佳境。」

  「聽你秘書說你常打電話和她閒聊?」賀達宏笑著調侃好友。

  「我只是關心一下而已,我——」

  「世倫,跟公主說一下吧!不要突然就人間蒸發,這對她恢復記憶會有影響?」賀達宏換上認真的表情,「如果你真的要去大陸的話。」

  「我要去。」他鐵了心。

  「好,你去!到時別說我沒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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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世倫其實只是嘴上要酷,他不可能不跟柯雨喬提自己要出國的事,而他的秘書也沒有誇大,他的確每天中午都會打電話問她吃了沒有或是在做什麼,但他不敢在電話上和她提出國的事,因為他可以感受到她明顯的依賴與信任,所以今天特地約她出來吃中飯。

  柯雨喬發現自己愈來愈能捉摸龐世倫的個性,雖然他常常裝得很無情、說一些很黥耳的話,可是他其實有一顆很溫暖的心,她衷心的希望他就是自己一直暗戀著的那個男人。

  直到要上咖啡和甜點時,龐世倫才提起明天就要出國的事。

  「你要出國?」柯雨喬的反應很大。

  「這算大事嗎?」他有點嘲諷的笑著問。

  「要去多久?」

  「半個月。」

  「半個月!」她又是一聲低呼,好像他是要去半年或是半輩子一樣。「明天就要去?」

  「柯雨喬,我要去的地方和台灣只隔了一個台灣海峽,而且只是十五天而已,搞不好在你還沒有感覺到我不在台灣時,我就回來了。」看著她不捨的樣子,他開始後悔自己幹麼搶著去大陸了,他明明可以留在台灣的。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她的小臉上滿是期盼。

  「不可以。」

  「為什麼?」小臉瞬問垮下。

  「我是去工作,又沒有時間陪你,而且你要回醫院複診,還要好好休養身體,所以你和我去沒有一點意義或是好處。」龐世倫數落她。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她眼中噙淚的低聲抱怨。

  「柯雨喬,你……」他沒有近視,可以清楚看到她眼中的淚水,「別告訴我你會哭出來。」

  「我會!」她任性道。

  「有什麼好哭的?」他耐心的問,不敢激怒她。

  「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行。  」

  「如果你是怕孤男寡女不方便,我可以找我的同學陪我—起去,白天你去忙你的,晚上……我們可以三個人一起作伴。」她單純的說:「我沒有去過大陸,我想去!」

  「那你和你同學自己去參加旅遊團。」龐世倫故意忽視她想陪在他身邊的心情,「導遊會把你們照顧得很好。」

  「我才不是想玩。」她乾脆挑明了說:「我不要和你分開那麼久。」

  「柯雨喬,你不能這麼依賴我。」他板起了臉。「我知道你沒有哥哥,媽媽也過世了,柯先生又忙,但是我……我有女朋友。」

  「你是未婚的。」她只在意這一點。

  「好!我未婚,但是我只是把你當妹妹在關心,我不希望你想歪,更不希望你有任何的誤解,有些事你會慢慢想起來的。」這些老話他自己都聽煩了,但又不能不重複。

  看著面前的甜點,柯雨喬一口都沒有碰,來之前還以為這是一場甜蜜的午餐約會,她真是想太多了。

  「你不是愛吃巧克力蛋糕嗎?」他出聲哄她,

  「吃不下!」

  「柯雨喬,你應該瞭解的。」他歎了口氣,「我可以對你好,但是——」

  「但是你把我當妹妹看?」

  「也不是真的當妹妹,我當你是朋友。」這總不會叫她太傷心吧,他的確沒把她當妹妹看。

  「朋友……」柯雨喬聞言真的好過了點。

  「我會找時間打電話給你。」

  「何必呢?我接到電話更煩。」她賭氣的說:「你不要打電話,不要和我有任何連繫!」

  「隨便你。」龐世倫聞言也狠下心撂話。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5-30 23:51:31

第六章

  何雨喬第二天立刻回到公司上班。她想了一整夜,明白龐世倫會出國根本是想避開她,他只是在拐彎抹角告訴她,他受夠了她的依賴,而他也沒有那個閒工夫當她的保護者,他就是那個意思!

  何欽雄並不贊成女兒那麼快就來上班,但是她的堅持他又阻止不了。

  他知道是因為龐世倫要去大陸半個月,那傢伙有打電話來知會他,並請他要好好照顧雨喬,哈!雨喬是他女兒,這小子在擔心什麼?

  那份合約一直被他鎖在保險箱裡,他仔細的讀過合約,也猜測過車禍發生的原因,但既然女兒看起來沒事,很多事他也就不拿出來說了。

  柯欽雄定進女兒的辦公室想看看她的狀況,卻看到她正盯著辦公桌上的一件卷宗出神。

  「這些東西讓我覺得既陌生又熟悉……」她摸了摸辦公桌的桌沿。「我失憶前是什麼樣子?」

  「女強人。」他笑著說。

  「但我才二十三歲而已。」

  「其實你大學時的寒暑假都會到公司來實習,所以你不是畢業之後才投人工作,而是很早就開始了。」柯欽雄詳細的告訴女兒。

  「我是工作狂嗎?」

  「你通常都十點才下班。」

  「難怪我沒有男朋友。」柯雨喬故意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想要逗爸爸開心,「原來我把自己嫁給了你的公司。」

  「雨喬,我沒有一定要你接手,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把公司賣了。」他的確有想過這個可能。

  「不!爸,我要把你的事業繼續經營下去。」柯雨喬確實是女強人的料。

  「不結婚嗎?」他憂慮的問。

  「隨緣。」

  「雨喬……」柯欽雄很不想提起這個話題,但是他又無法按捺自己,「你和龐世倫是怎麼回事?」

  「你認為是怎麼回事?」她沒有閃躲問題,雙手交握擱在辦公桌上。

  「你們在談戀愛嗎?」

  「他有女朋友了。」

  「那他是在做什麼?」他直覺想要保護女兒,「如果他有女朋友了,就不該那麼常打電話給你、不該約你出去、不該帶你去複診,他做了太多,雨喬,你該和他保持適度的距離。」

  「我喜歡他,你也說他可以信任。」

  「但我並不要你再……」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爸爸認識很多優秀的社會菁英,我介紹一些和你做朋友。」

  「你是在浪費力氣。」

  「一定有比龐世倫傑出的男人。」

  「但我不會喜歡。」

  「雨喬,你還沒有完全恢復記憶,說不定……」他意有所指的說:「說不定你之前並不喜歡他,你們——」

  「沒有交集?!」柯雨喬接口。

  「誰說的?」

  「龐世倫說的。」

  何欽雄知道自己和女兒欠了龐世倫,但是他說什麼也不允許女兒再受傷。「雨喬,我覺得你和他並不適合,所以他從大陸回來後,希望你能慢慢的和他疏遠,這是為了你自己好。」

  她既不點頭也沒有搖頭。

  「聽爸爸的,很多事爸爸比你看得更清楚,龐世倫如果會愛上你,那你們早發生感情了。」他決定點到為止,「你對他而言可能太年輕了。」

  「這不是理由。」

  「很好!他有女朋友算是好理由了吧?!」

  「世事難料,感情更不可測。」

  柯欽雄忽然想到賀達宏,他知道在這整件事上賀達宏幫了不少忙,助了他們柯家一臂之力,在雨喬失憶前,也提過他對她有多友善。

  「雨喬,我想找賀達宏來吃飯。」

  「爸……」她完全不想,而且對這個名字也沒有印象。

  賀達宏是龐世倫的好友兼合作夥伴,你確定你不想認識他?他也曾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他努力勸說。

  「好。」柯雨喬聞言焉上改口,她想更瞭解龐世倫一些。

  「你確定?!」

  「好朋友就像是一面鏡子,而且物以類聚,我要看看賀達宏是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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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賀達宏和龐世倫定絕對不同的。

  他是個幽默又和善的人,沒有嚴肅的表情、沒有叫人利耳的言語,更不會有諷刺的眼神,他讓人感到安心、沒有壓力、沒有距離。

  所以柯雨喬現在一點都不排斥和他一起去吃飯,因為對她來說,他就像是一個久別重逢的好友,她很高興「撿」回一個朋友。

  「公主,我會不會佔去你太多時間?」這一、兩個星期以來,他們已經成了好朋友、

  「賀達宏,不要叫我公主!」她已經阻止他很多次了,「好叫人起雞皮疙瘩的稱呼。」

  「直呼你雨喬感覺有些不禮貌,叫柯雨喬又似乎生疏了些。」他傷腦筋的說。

  「神經!叫我雨喬。」

  「當公主不好嗎?」

  「我不是活在象牙塔裡,我知道我爸公司最近有些狀況,雖然控制住了,但我還是擔心,至於公主……」她幽了自己—默,「省省吧!」

  賀達宏—直避免和她談到公司的事,他知道她還沒有想起來,也希望她永遠想不起來。

  「世倫這兩天就要回台灣了。」他轉栘話題。

  「這麼快?」她一臉事不關己,隨口問問的樣子。

  「雨喬,你不開心嗎?」

  「開心什麼?又不是我的男朋友要回來。」如果不提到他,她還可以開心一點,他去大陸近半個月,真的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來,他真的這麼狠心的做到了。

  「雨喬,我以為……」

  「你錯了。」

  「世倫的心情很複雜。」這一點賀達宏是最清楚不過了,「我不能多說,但你一定要諒解。」

  「賀達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柯雨喬抓著他的手臂,很急切的要求,「告訴我!」

  「我沒有知道什麼啦!」他當然不能說。

  「演得太假了!」她生氣的戳破他的謊言。

  「若你想知道什麼,你該去問世倫。」

  柯雨喬真想拿自己的頭去撞牆,這樣她說不定就會記起一切,就不會老是如墜五里霧中,好像全部的人都知道,只有她一個人狀況外。

  「龐世倫和他女朋友的感情深嗎?」她逼問他,「這你總可以講了吧?!」

  「穩定。」賀達宏用最安全的字眼。

  「這表示什麼?」

  「他們都有一定年紀,很理性。」

  「但是沒有濃情?」她微微的笑了下。

  「文儀有自己的事業,她是個服裝設計師,光服裝發表會和跑國外觀摩就佔去了不少時間,而世倫也忙,所以他們聚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但他們……有認定對方是男女朋友。」他老實說。

  「他們有談過要結婚嗎?」

  「沒有聽說。」

  「如果我想和龐世倫在—起,你認為我算不算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她終歸要面對這個問題。

  「我無法回答你。」

  「那龐世倫和你討論過我嗎?」

  「雨喬,這不重要。」賀達宏不斷迴避她的問題。

  「我在他心目中有沒有一點份量?」

  他也不能回答她這個問題,因為如果他照實說了,搞不好會出人命。「雨喬,我知道感情的事很難講,也沒有什麼對錯,有些人注定就是會受傷,有些人則是在無意中傷到人,」

  「你會建議我忘了他嗎?」

  「我會建議你……」他發揮自己的機智和幽默感,「如果不嫌棄,可以考慮一下當我的女朋友。」

  「不會吧?!」柯雨喬失笑。

  「你嫌棄我?」他苦著臉裝可憐。

  「不,是你太好了,我不想委屈你!」

  「雨喬,你居然可以睜眼說瞎話。」賀達宏露出傷心的表情。「不要安慰我

  「我倒是可以幫你介紹女朋友。」她真心的說。

  「開玩笑,你的朋友和我年紀一定差上了一截。」他馬上婉拒,「我和世倫同年。」

  「那你一定也認為我和龐世倫不適合嘍?I但她沒有再和他計較。「可是安安挺成熟的。」

  「你真要幫我介紹?!」

  「有何不可?」

  「那恭敬不如從命。」

  「真看不出你和龐世倫會是好朋友、好夥伴,你們明明這麼不同。」柯雨喬嘖嘖稱奇,「如果把你一半的熱情、體貼和包容心分給他,他會有人情味多了。」

  「但你會喜歡的人還是他。」賀達宏感慨,「你們女人的標準真是奇怪。」

  「賀達宏,你不會懂的。」

  「我只知道女人心,海底針。」

  「這句話你倒是說中了。」她調皮的一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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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為是自己眼花或是因為疲累而神智不清,他看到了賀達宏和柯雨喬在一起!

  賀達宏體貼的為她開車門,然後幫她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拿下車,又陪她走到了她家門口,看她甜蜜又愉快的朝他揮手,他才心滿意足的離開,這景象……絕不在他的想像中。

  柯雨喬和賀達宏?!

  半個月的時間而已?

  龐世倫憤怒的把車開走。或許這樣最好,這樣的結果幾乎是解決了所有的問題,可以用皆大歡喜來形容,但是他為什麼一點都不開心,反而有著被背叛的滿腔怒火呢?

  當他快要開到自己的家,可以好好的喘口氣、休息一下時,他居然車頭一轉,又往柯家開去,他知道自己必須見她。

  他必須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柯雨喬知道龐世倫這一、兩天會回台灣,但是不清楚正確的時間,而當他站在她面前,她親眼見到他是真的回來時,並沒有展露太多的喜悅,因為她不能讓他知道她有多在乎。

  「大陸的生意一切順利吧?」她故作客套的寒暄。

  「沒有不在我預期中的事發生。」他話中很有玄機。

  「那麼就是一切順利。」她比較乾脆的為他說了。

  「你呢?」他裝什麼都不知道。

  「我開始到公司上班了。」

  「你的身體可以應付嗎?」他不太同意的看著她問。

  「我又不是去做苦力。」

  「動腦更費心力。」他還是沒有扯到剛才的那一幕,「你問過醫生的看法沒?」

  「我清楚自己的狀況。」對他的關心,她只感到蠻橫,「我沒事。」

  她當然沒事,瞧她和賀達宏相處的情形,好像他們倆是多熟、多好的朋友似的,他以為她是鍾情於自己的,一個女人怎麼能在半個月之內有那麼大的轉變?!

  「柯雨喬,你有沒有什麼事想告訴我?」他試探的問。

  「我沒事。」她很快的說。

  「你再想想。」

  「就算有什麼事,也不用向你報告吧。」柯雨喬不悅的說:「反正你一通電話也沒有打給我。」

  「我說了我不會打。」

  「很好,那我也沒有什麼事要說。」

  「柯雨喬,你有!」盯著她的臉,再看向她還沒有換下的外出服,龐世倫指控的意味很明顯。「你可以先從賀達宏開始說起。」

  「你怎麼會提到他?」她懷疑的問。

  「我看到了。」

  「什麼?」她完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剛剛!」他的音量提高了一些,「我看到他送你回家,像是僕人似的幫你提東西,你怎麼會和他扯在一起?」

  「賀達宏是個我很喜歡的朋友。」

  「多麼「氣味相投」的朋友!」他很肯定自己會和好友算帳,而且會跟他算清楚。

  「龐世倫,你不是在吃醋吧?!」她的雙眸漾滿期待,因為他好像真的是在「興師問罪」。

  「你會這麼想真是太可笑了,我只是以為你喜歡的應該是我。」他沒有說他的行李還在車中,連家都還沒有回去,這麼焦慮的趕來質問她只是為了……自己不想承認的在乎。

  「的確是可笑。」她斂下眼睫,承認自己想太多。「那請問你現在出現在這裡的用意是什麼?」

  他一時之間什麼理由都沒有想到。

  「你要找我爸爸嗎?他還沒有回來。」

  「我不是要找柯先生。」他沒打算用這借口。

  「我家除了我爸和我,只剩一個傭人,你不是要找我家的傭人吧?」柯雨喬故意挖苦他。

  「柯雨喬,你故意的嗎?」他冷漠道。

  「那你是來找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我很好。」柯雨喬嘴上是這麼說,但那雙無辜的眼睛卻滿是脆弱。

  「那好,我可以回去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吃飽了撐著,沒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可以做似的。

  「你……什麼時候回來台灣的?」她還是憋不住的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今天晚上。」他照實回答。

  「你是直接來這裡的?」她小心的問,嘴角有些掩飾不住的笑意。

  「我回過家裡。」他只誠實的說了一部份。「現在看到你沒事就好了。」他超級不爽的轉身。「早點休息。」

  「龐世倫。」她叫了他一聲。

  他站定,微微回過頭看她。

  「謝謝你來看我。」她柔聲道,確定他多少是有些在乎自己的。

  沒有再接話,龐世倫又累又挫折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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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今晚的酷刑似乎還沒有結束,當他拖著行李回到家,在客廳裡等著他的居然是詹文儀。

  「你回台灣了?!」

  「驚喜嗎?」她走向他,立刻給了他一個又緊又熱烈的擁抱。

  龐世倫也本能的抱住了她,真的只是出於一種本能,因為此時他心中還念著柯雨喬,還在想她和賀達宏的事,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會見到女友。

  詹文儀身穿一襲巴黎最新的秋裝,黑底帶了點閃亮的金蔥,使她看起來神秘,高貴又華麗,身上還帶著濃濃的法國氣息和淡雅的清香,這個女人該是會令男人心醉神迷的。

  「你提早回來了。」龐世倫把她推開了些細看,三十歲熟女年紀的詹文儀正是處於一個女人正燦爛、正誘人的時刻。

  「你高興嗎?」她的語氣充滿興奮。

  「只是有點意外。」他指了指自己的行李,「我才剛踏進台灣而已。」

  「我昨天就回來了,今天和你的秘書連絡過,確定你的班機,世倫,你一個小時前就該到家了。」她可是枯等了好久。「是飛機延誤嗎?」

  「飛機沒有延誤。」

  「那是回家的路上塞車?」

  「文儀,」龐世倫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我人已經到家了,至於時間的問題,你就不需要盤查得這麼仔細。」

  「我不是盤查。」她嬌笑抗議,「我如果問都不問,搞不好你會以為我一點部不在乎。」

  「我知道你在乎。」他笑著看她。

  「你這些日子有想我吧?」她才說不盤查,但立刻拷問了起來。

  「你說呢?」他用一句話帶過。

  「你有點冷漠,沒有一點熱情哦!」她狐疑的打量著他。

  「文儀,你想我怎麼回答你?」

  「你應該回答我說你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我。」

  「那我都不用工作,不用做其他事了?」他很實際的說:「文儀,那是小男生和小女生談戀愛時才會說的話吧!」

  「那照你這麼說……」她不再抱著他,「是一點都不想我了?」

  「文儀,我想你。」他只好順著她的心意。

  口是心非,其實他這一、兩個月來最常想到的人是柯雨喬,在大陸這半個月也對她念念不忘,雖然他一通電話都沒有打,企圖切斷自己和她的所有連繫,但是她始終都盤據在他的心上。

  「文儀,我才剛到家。」他露出疲倦的表情,這一刻他想自己一個人,

  「你要我回去?」她錯愕的張大美眸。

  「行李還沒有開,又轉機、又等飛機,這一天折騰下來也真是累了,我們明天再碰面吧。」他對她笑笑的說。

  詹文儀不能理解的看著他,他們分開了一、兩個月,即使沒有天天熱線,至少也是有通電話,關心彼此的生活,好不容易見了面,他的反應反而變得冷淡了。

  「世倫,你是真的累了,還是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她不是粗枝大葉型的女人,如果沒事,那他應該會表現得熱情些。

  「文儀……」龐世倫不想回答。

  「是我太敏感嗎?」

  「你想太多了。」他沒有看她。

  「我不在台灣的這段時間,有其他女人出現嗎?」

  「如果你是要問我在這段時間有沒有出軌,那麼我可以回答你,沒有。」他冷漠的說。

  「我不是質疑你。」

  「如果你相信我,根本不會這麼問。」有點歷史重演的感覺,龐世倫的心一驚。

  「我是……」她急得跳腳,但又無法具體反駁他的話,因為他的確不是花心的男人,

  「我們明天吃飯。」這樣她總知道自己希望她馬上回家吧!

  「好。」她可不想讓人覺得她硬要賴在這裡,「我明天再把禮物給你,是一支手錶。」

  「謝謝。」

  「你應該沒有禮物給我,因為你是去洽公。」她故意說。

  「我另外買給你。」他的回應平淡得就像例行公事。

  詹文儀的心中湧出一股沒來由的不安,她知道有問題了……

第七章

  賀達宏帶了一大疊會議資料要向龐世倫作簡報,因為總要讓公司真正的老闆知道這半個月他不在時,公司的決策高層到底作了哪些決定、完成了多少工作。

  但是他發現好友根本不怎麼注意他在講些什麼,這叫他有些意興闌珊,如果龐世倫沒有在聽,那他說了還不是白說。

  「世倫,大陸和台灣沒有時差吧?」賀達宏沒有明講。「昨夜沒有睡好?」

  「我睡得很好。」儘管說「很好」,但明明表情一點都不好。

  「那你……有聽進去我說了什麼嗎?」

  「要我重複一次嗎?」龐世倫犀利的道。

  「重複就不必了,只要你瞭解公司這半個月來有些什麼新的台約,或新的進度在進行就好了。」他不是一個囉唆的人。

  「公司的事我可以很快掌握,但是……」龐世倫很不諒解的盯著他。

  「把話講完啊!」

  「你和柯雨喬是在幹什麼?!」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語氣會這麼差、這麼激烈,就好像是他最好的朋友和他的老婆偷情被他逮到似的。「賀達宏,我想我真是狀況外啊!後知後覺!」

  「世倫,你在講什麼?」賀達宏有些意外好友得知消息的速度。「我和柯雨喬沒有幹什麼啊!只是好朋友而已。」

  「好朋友?!才半個月的時間,你們就成了好朋友?那麼她的失憶症好了嗎?痊癒了嗎?」龐世倫譏諷的說。

  「世倫,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才半個月……」他把辦公椅旋了個方向,不想正視好友,「達宏,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了她的好朋友,看來你的魅力和親和力超乎我的想像。」

  聽了半天,賀達宏這才聽出了好友話中的酸意和誤解,於是放下了手中所有的卷宗,準備好好把話說清楚。

  「世倫,你不是在吃醋吧?!」他忍不住先糗好友一下,「雖然吃醋有益健康。」

  「你在追柯雨喬?」龐世倫單刀直人的問。

  「追公主?!我沒那麼自不量力,」

  「她現在是落難的公主,以柯先生目前的狀況……」他忽然話鋒一轉,「達宏,你為什麼突然變得和她那麼熟?」

  「你怎麼知道的?」

  「我親眼看到了。」

  「你不是昨天晚上才回來?」賀達宏的腦筋很靈光,隨便推敲一下就知道情況,「你一定是去過了她那,或者……你根本就看到我送她回家,是這樣嗎?」

  龐世倫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世倫,詹文儀提早回來台灣了。」他必須提醒他的好友一下。

  「我知道,我已經和文儀見過面了。」

  「那你還這麼關心我和柯雨喬的事?」

  「達宏,你只要告訴我你和柯雨喬是怎麼回事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龐世倫倏地站起身,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

  「柯先生打電話給我,希望我如果有空就去看看公主,還說她已經開始上班,而他不想她又變成工作狂,希望她能好好休息,於是以我來轉移公主對工作的注意力。」他照實全盤托出。

  「你成功了?」龐世倫語調尖銳的問。

  「我只是陪她做些她想做的事,當她的貼身跟班而已。」賀達宏喊冤。

  「貼身跟班?!」一聽這話,龐世倫的臉色更臭了。

  「就幫她提提東西、開開車門、講講笑話給她聽而已啊。」他委屈的說。

  「也就是說你們沒有談戀愛嘍。」龐世倫的表情瞬間放鬆。

  「我和公主?!」賀達宏驚訝的抬起頭。

  「你是個好男人,達宏。」

  「我現在又是「好男人」了?!」他揶揄起好友,「沒有威脅性了?」

  龐世倫只是淡淡一笑,又問:「你有沒有和她談到車禍前或是五年前那些事?」

  「我有這麼豬頭嗎?」

  「柯雨喬自己有沒有想到一些?」

  「她常會問起你的事和你平常工作的情形,其他的她沒有多懷疑,她知道有個文儀,所以有時態度很保留,」賀達宏笑了笑,「世倫,她喜歡的人是你,我不可能在半個月內就讓一切風雲變色的,我有這麼大的本事和能耐嗎?」

  「倒是現在你身邊有兩個女主角,世倫,要是處理得不好會全盤皆輸哦!」身為好朋友,他有義務提醒一下。

  「不要把我說得好像腳踏兩條船。」

  「那你選一個。」

  「我的女朋友是詹文儀。」

  「那我可以追公主了?」

  「達宏!」龐世倫馬上板起臉,好像想將他一拳擊倒在地上似的。

  「為什麼不可以?」賀達宏「不滿」的抗議。

  「我已經很煩了,你不要再火上加油!」

  「現在這樣就煩?哪天兩個女主角要是正面對上,你只怕會更煩。」

  龐世倫聞言沉著臉靜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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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有司機等著送她回家,但是看著辦公室玻璃窗外的絲絲細雨,柯雨喬忽然很想走進雨中,於是打了電話給司機,告訴他可以下班了。

  她知道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一個女人隻身走在街上或許不是那麼安全,倒楣的話她可能會被搶,甚至是碰到變態的男人,但她就是想要去淋點雨,想要感受臉上那種沾了雨滴的濕意。

  走出公司,打在臉上的小雨滴令她想笑又想哭,因為她想到了龐世倫,這一刻他在做什麼?是在公司裡,還是……有女友陪伴?

  她想他!

  她想有他在身邊!

  但是她亦知道如果他可以,他會來,而他如果沒有出現,那表示……或許在他的心中,她的份量並不重。不過她會努力讓自己不再那麼需要他,畢竟他有女友,她也不要他當一個劈腿族。

  他是怎麼想的呢?

  她孤單的站在一家看起來很浪漫的咖啡館前,看到上面的營業時間是到十二點,低頭看了下自己手腕上的表,如果現在進去,她還可以待上個半小時,半小時喝杯咖啡……夠了。

  「一起進去吧。」有人在柯雨喬的身邊說。

  猛的回頭,她看到了一張自己朝思暮想的臉,他的臉上、發上、身上都是微濕的,看來也走了一段路,和她的情況很類似。

  「你……」

  「太講究詩意會得重感冒。」他看著小咖啡館,並沒有對著她的臉說話。

  「龐世倫,你跟了我多久?」

  「從你一出公司。」

  「你並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下班。」

  「我一直在你們公司外面等,看到你家司機一個人開著車離開,不一會你就走出了公司。」他不想再解釋,又不是什麼偵探推理片的劇情。「要不要喝咖啡?它快要打烊了。」

  「好。」她立刻說,即使只有半個小時都好。

  很自然的推著她的肩,他帶她一起進了咖啡館,兩個人都點了一樣的咖啡,面對面坐著時,他們互相凝視著對方。

  「現在怎樣?」她問。

  「什麼怎樣?」他挑了挑眉。

  「喝完咖啡之後呢?」

  「送你回家。」

  「我問的不是這個。」雖然年輕,但是她並不愚蠢。「你的女友回來台灣了嗎?」

  「嗯,她提早回來了。」他沒有打算要隱瞞。

  「她回來了,那你……」她硬是擠出—個笑容,「你不怕被她誤會嗎?」

  「我們又沒有做什麼。」龐世倫神色自若的看著她。

  「快半夜了還一起喝咖啡……」她自嘲。

  「柯雨喬,我只是單純想和你喝杯咖啡。」

  「只是單純喝咖啡而已嗎?」她有些失望的低語。

  五年前他為什麼沒有順水推舟的和她談上一場戀愛?他看著眼前輕啜咖啡的人兒,忍不住這麼問自己。當年他是氣她害自己和桑純珉分手又失業,而且厭惡透了她的謊言,那現在呢?

  「如果你要把喝一杯咖啡想得這麼複雜,我也沒有辦法。」他有點欲蓋彌彰的說。

  柯雨喬沒有打算在這一點上面逼他,只是安靜的喝著咖啡。

  「你不該每天工作到這麼晚。」

  「我也不想,但是工作好多。」

  「你有再去複診吧?」

  「醫生說我腦中的血塊已散得差不多,現在等的是……」她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像是突然來一道閃電,或是轟的一記響雷,要不然也可以再出一次車禍,再撞那麼一下,說不定就可以負負得正。」

  「柯雨喬,這一點都不好笑。」他完全不覺得好笑的瞪她,「再出一次車禍?!虧你說得出來!」

  「龐世倫,你希望我恢復記憶嗎?」她好像沒有認真的問過他這個問題。

  但這個問題卻令他語塞。

  「為什麼不回答我?你並不希望我恢復記憶?」她很快的猜測。

  「我希望你記住想記住的,忘了你根本不需要去想起的。」他的回答既有深意又模稜兩可。

  「你以前對我很壞、很槽,對不對。」她很順理成章的假設。

  「可能。」他還是打迷糊仗。

  「有那個必要對我很壞、很糟嗎?」她帶著微笑問,還是有玩笑意味的,「看看現在的我,奸像不是—個多差勁的人耶!」

  「現在是不差勁。」他脫口而出。

  「那麼我以前……我是說在我失憶之前,是個差勁的人了?!」她沒那麼粗神經,所以可以感覺得出龐世倫有所保留,包括了爸爸、包括了賀達宏,在很多關鍵的事情上,他們都是迴避的。

  「柯雨喬,你現在不差勁就好了。」他只能這麼哄她,「過去的事就讓它過

  「那你……可以接受現在的我嗎?」

  「柯雨喬,我們不要談這個。」他只是端著咖啡杯,卻一口都喝不下去,看來他只有聞香醇咖啡味道的命。

  「因為我們倆不會有可能?」

  「因為……」他咬著牙根,「現在談不會有任何的結果。」

  「那你會贊成我和賀達宏更進一步交往嗎?」她正色的問他的意見。

  龐世倫的表情一窒,沒有接話。

  「和他在一起很輕鬆。」她淡淡的說。

  「我清楚。」

  「他對我非常的好。」

  「達宏會是一個好情人、好丈夫。」龐世倫表面上平靜的在說話,可心底卻是有一股醋意在翻騰,「如果你能真心的喜歡上他,那麼對你、對他都好。」

  「你居然會這麼說。」她難過得眼眶泛淚。「好像我如果喜歡上他,那麼所有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這世界會忽然變得美好、會充滿光明似的,你就可以甩開我!」

  「柯雨喬……」他選擇不辯解。

  「我會努力和賀達宏交往看看的!」她一口氣把剩下的咖啡都灌進喉嚨。「可以送我回家了。」

  「還有十分鐘才會打烊。」他沒有打算現在就走。

  「但是我的心已經打佯了。」

  「柯雨喬……」他的詛咒只能往心裡吞,不能當面罵給她聽,「別這麼逼我!」

  「那就別再來招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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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文儀的服裝發表會,她說什麼都要男友來捧場,在大家眼中,她是個愛情、事業兼得的都會女子,有著人人稱羨的一切,但是遲到的男友令她臉上有些掛不住,更叫她不能下台的是發表會還沒有結束,他又得離開。

  「世倫,你這樣蜻蜓點水式的出現,是代表你的「應付」嗎?」在服裝發表會的後台,她忍不住發飆,儘管平日她的EQ不差,但是今天還有前幾日,他的表現都令她心寒。

  「我已經來過了。」

  「昨晚你臨時取消我們的晚餐之約。」

  「開會時間拖太晚,會議無法如預定的安排結束,我不希望你枯等,所以才取消,」

  「前晚你三更半夜找不到人,家裡電話沒有人接,手機又關機!」他的反常令她害怕,「你以前不會這樣的,我隨時可以找到你。」

  「我該說什麼?」他沒有任何反駁的由她說個夠,她高興就好、

  「我覺得你變了。」不怕在場的其他模特兒聽到,她直接指出。

  「文儀,今天是你的服裝發表會,我們不要鬧笑話,不要讓焦點轉移了,後台可是有很多狗仔記者。」他捺著性子說。

  「世倫,我們結婚好不好?」女人在心慌意亂的情況之下,第一個想到抓牢男人的方法就是結婚,「時候到了。」

  「但你並不想結婚啊!」詹文儀的提議令他的臉色有些鐵青。

  「我想。」

  「你說過你喜歡單身但有愛情的生活。」

  「人會改變。」她強硬道。

  「但是我還沒有計劃……」

  「我只要一個小而隆重的婚禮,不需要計劃太久。」

  她真後悔自己去了巴黎,以龐世倫的條件,她不該放牛吃草兩個月,這段期間能發生的事太多了,她真是大意失荊州。

  他抿唇不語,不想刺傷她的心。

  「世倫,回答一個「好」有這麼困難嗎?」

  「你現在該想的是你的服裝發表會。」

  「我不在乎服裝發表會,我在乎的是你!」

  「我已經來了。」他淡漠的吐出一句話。

  「但你很勉強、很不甘不願的來!」她知道自己是在借題發揮,但她實在是亂了方寸,也失了風度。「世倫,一定有其他女人對不對?我以前不是沒有談過戀愛,當男人開始應付我時,我可以感覺得出來。」

  「文儀,我們私下再談好不好?」

  「我無法等,你現在就給我交代!」明知道這樣的無理取鬧會叫男人卻步,但她還是犯了女人不該犯的大忌。

  龐世倫的反應是轉身就走。

  「不可以走!」她情急之下拉著他的手臂。

  「你不該失態。」

  「是你讓我失態的!」詹文儀不放開他的手臂,「自我從巴黎回來到現在,我們沒有親吻、沒有愛撫,更不要提其他更親密的接觸,不要告訴我你突然決定要遁入空門。」

  龐世倫一臉忍耐的看著她。

  「告訴我她是誰!」她發狠。

  「你一定要把事情弄得這麼僵嗎?」他用力甩掉她的手,一點也不怕弄痛她。「等你冷靜一些之後,我們再談。」

  此時有一個模特兒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詹文儀的肩膀,並附在她的耳朵邊輕聲說道:「這樣只會給他放心離開你的借口。」

  「世倫,你說個時間。」她聽進去了。

  「我確定了再約你,最近事情比較多。」這有一半是事實,不全然是謊話。

  「我會耐心的等你電話。」

  龐世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調整好情緒後,對她揚起一抹笑容。「還是祝你今天的服裝發表會成功,你在這方面真的很出色,加油。」

  「世倫……」她忽然有點懊悔自己的失控和發飆,她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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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安安對賀達宏的笑話超捧場,整個人笑得花枝亂顫、東倒西歪,相較之下,柯雨喬的反應就有些叫人不敢恭維,她看起來就像座冰山似的。

  「賀達宏,這笑話真冷。」她沒有表情的說。

  「冷?!你不覺得好笑?!」

  「喬喬,這笑話超好笑,你居然這麼沒有幽默感,」孫安安差一點連眼淚都笑出來。

  「紅豆餅一家人出去玩,兒子不小心發生了車禍被撞,結果他流出來的餡是奶油,紅豆餅爸爸馬上打了紅豆餅媽媽一耳光,說她搞外遇,這會好笑嗎?」柯雨喬重複了一次賀達宏所說的笑話,

  「當然很好笑啊!」孫安安很支持賀達宏。

  「紅豆餅媽媽外遇,這不是很逗嗎?」

  「你們倆還真是合得來。」她羨慕的看著他們。

  孫安安立刻收斂不再笑,賀達宏也清了清喉嚨。心情不好的人是柯雨喬,他和孫安安想盡了辦法要逗她開心,結果大笑的人卻是他們兩個,這有點講不過去。

  「那我再講一個笑話。」他又開始絞盡腦汁的想。

  「你不用費心了,是我自己笑不出來。」柯雨喬不想讓他們再傷腦筋。

  他看了看孫安安,兩人用眼神交談,心想總要想個法子讓公王快樂一些。突然,他的手機響起。

  他立刻投出一個歉意的眼神,向兩位小姐致歉,轉過頭去接手機。「喂。」

  孫安安則看著好友,和她閒聊。

  「喬喬,如果你這麼煩,我陪你出國去玩一趟好了。」她很有義氣的說。

  「玩回來問題還是在。」

  「那你煩也解決不了問題,我記得有一個很有智慧的人說過這麼一段話,「能解決的事就不用煩惱,不能解決的事煩惱也沒有用」,你聽了會不會覺得舒服—些?」孫安安真的是仁至義盡了。

  「謝謝你,但我還是煩,」柯雨喬完全提不起勁。

  「你這樣會得憂鬱症的。」

  「我說不定已經得了。」

  「喬喬……」孫安安歎了一口氣,「做人已經夠累、夠辛苦了,你何苦還和自己過不去?」

  「安安,我會沒事的。」

  「才怪,你會把自己逼到死角,只為了……」她多少知道龐世倫的事,只是有些地方她拼湊不完整。雨喬高中時曾不可自拔的暗戀一個男人,但是失憶後,她卻把全副情感全放在龐世倫身上,如果有天她恢復記憶怎麼辦?

  「世倫要過來。」賀達宏突然拋來一句話,然後把手機放回桌面上。

  「你為什麼要告訴他我們在這裡?」柯雨喬幽幽的說:「而且他過來了又能怎樣?」

  「公主,他算是我的老闆,我能不對他據實以告嗎?」他雙手一攤。

  「好歹你也是副總裁。」

  「這裡是公共場合,他也可以過來吧?」

  「那我走。」她拿起皮包要起身,「我正好想起公司裡還有些公事要處理。」

  「這理由真老套。」孫安安不依的拉住她的手臂;

  「安安,你和賀達宏不需要電燈泡。」

  「你才不是電燈泡,我和他……」她總要含蓄一點,「只是朋友而已。」

  「是啊,我們只是朋友。」賀達宏幫腔,「大家都是朋友,我和你也是朋友。」

  「賀達宏……」柯雨喬歎了口氣。

  「我再講一個笑話。」他抓著自己的頭髮苦思,然後露出一個開心的表情。「英文字母有二十六個,從A到Z,哪兩個英文字母加起來會爆炸?」

  「爆炸?!」孫安安想了一下,隨後搖搖頭。「是哪兩個字母啊?」

  「公王,你想到了沒有?」賀達宏看著她。

  「我根本不想去想。」她不配合的說。

  「是0跟K。」他揭曉謎底。

  「為什麼是0跟K?」孫安安還是想不通。

  「因為0K「繃」啊!」他做了個誇張的手勢與眼神。「想到了嗎?」

  孫安安點頭,又笑到不支倒地,連眼淚都笑了出來,卻只見柯雨喬仍是那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喬喬,你就算是同情他好了,也笑一下吧!」孫安安替他打抱不平。

  「我還有其他笑話哦。」

  「我知道你可以當選好人好事代表,」她還是站了起來,「別讓我掃了你們的興,好好玩,我——」

  「給點面子,我才到。」龐世倫站在她的身後,低沉的開了口。

  柯雨喬緩緩的轉身,表情複雜多變,她注視著他,心裡不由自主的一陣抽痛。

  「孫安安,你會不會跳舞?」賀達宏問。

  「不會。」

  「我教你。」他馬上起身,做了一個很紳士的邀舞姿勢,「我會選這家有舞池的PUB是有目的的。」

  孫安安也站起。「我沒有舞蹈細胞哦。」

  「那你要花「很長」的時間學哦!」

  「沒關係。」她看了看好友與龐世倫。「反正有人比我需要「更長」的時間。」

第八章

  龐世倫凝視著柯雨喬,雖然PUB裡氣氛熱烈、吵雜,可是看著她時,他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更覺得世事安排真是奧妙,如果五年前她沒有撒那個謊,今天大家的人生又是如何?

  五年前沒有交集的他們,五年後,竟是如此的糾纏不清。

  「我已經告訴過你別來招惹我!」柯雨喬表情痛苦的看著他。

  「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他要求的不多,「反正你五年都等了。」

  「五年?」

  「等你恢復記憶就會瞭解。」

  「你為什麼不現在告訴我?」柯雨喬有些焦急,「如果我一輩子都恢復不了記憶呢?」

  「你會恢復的。」

  「你可以先告訴我。」她現在就要知道,「不要這樣折磨我!」

  龐世倫歎了一口氣。「柯雨喬,是你在折磨人,如果不是你,很多人現在的日子不會是這樣,你改變了很多人的人生,很多人因為你……有了不一樣的路。」

  「我有這樣的本事?」她害怕的雙手緊握。

  「你有。」

  「那我一定曾無意中傷到人嘍?」她的聲音有些不穩。「龐世倫,你這話讓我寢食難安。」

  「那麼你現在可以瞭解當時一些人的感受了。」

  柯雨喬憋了好一會才深深的吐了口氣。看來全世界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有她自己一個人不知道,如果她以前真的曾經傷害過人,那麼,同樣的錯她便不能再犯了。

  「所以我只想向你要一點時間。」

  「龐世倫,我不想傷害人。」

  「但是傷害一定會有。」

  「那麼我寧可是我受傷!」她不是在說場面話,「你不需要我給你時間、不需要做任何事,也不需要左右為難,我自己的感覺我可以自己面對、克服,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受到傷害。」

  龐世倫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如果她像五年前一樣的自私,那麼他或許會離她遠遠的,可是偏偏她變得會設身處地替人著想,叫他……

  「你到底弄懂我的意思沒?」她伯他不清楚,只好一再強調。

  他並不回答,只是看向了PUB的舞池裡,看到賀達宏正很熱心的在教一個女人跳舞,兩人臉上的表情都非常愉悅。

  「她是你的朋友?」他隨口問。

  「我的高中好友。」她不經意的答,「有一陣子失聯,不過現在又常混在一塊。」

  「她和達宏看起來很配。」

  「你這麼覺得?」她故意想混淆視聽,「我卻覺得我和他更配。」

  「你和他不可能配的!」

  「為什麼?我不夠好?」

  「因為賀達宏招架不了你。」他沒有貶低任何人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他是一個好好先生,該配一個好好小姐。」

  「所以我不是好好小姐嘍?!」一陣刺痛清晰的傳人她的心田,「龐世倫,如果是這樣,你這會就不該出現在這裡,賀達宏說你有一個很好的女友,此刻在你面前的人應該是她!」

  「我的身邊該是誰,我自己清楚。」

  柯雨喬看著他,此刻的眼神和他一樣疲倦,她多希望自己什麼都記得,那或許就可以明快、理智的決定什麼該要、什麼該捨。

  「想跳舞嗎?」他問,這樣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理所當然的把她擁在自己懷裡。

  柯雨喬搖了搖頭。

  「不會我可以教你。」

  「我會跳,只是……」她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只是什麼?」他非問不可。

  「我無法靠你這麼近卻仍然保持一顆理性的心,龐世倫,我做不到。」她向他坦承,「我一定得和你保持適當的距離。」

  「柯雨喬……」龐世倫不禁深深歎息。

  「一定要有距離。」她喃喃的一再催眠自己。

  「至少讓我送你回家吧。」他自嘲的說:「別當我是龐世倫,就當我是你今晚的司機。」

  她無言,多希望真的能只把他當成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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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完主管會議,柯雨喬腳步沉重的回到辦公室,直到這刻她才知道公司在大陸的電子零件廠現在已由龐世倫的公司全面接管並主導,至於影響力,只怕在台灣的這問公司也要看他的臉色,畢竟他已佔有了公司一半的股權。

  她發現自己和龐世倫不管於公於私都牽扯不完,以後老爸若退休了,她更沒有擋箭牌,必須直接面對他。一想到這裡,她更是心如刀割,如果他哪天有了妻子,她的一顆心要如何自處?

  門一開,突然發現自己的辦公室裡坐了個漂亮的女人,她馬上回過神。

  「你是……」她狐疑的問:「我們有約嗎?」

  「我是詹文儀。」對方立刻起身。

  「詹小姐……」柯雨喬很快的在腦中想了一遍。

  「龐世倫的女友。」詹文儀更直接的說,免去她思考的時間。

  可是柯雨喬並沒有露出太意外或是太震驚的表情,反而比了一個優雅的手勢請她坐下。

  「我不知道你會來,什麼都沒準備,真不好意思。」她鎮定而且溫和的招呼著。「你的確是個服裝設計師,這麼穿真有品味,又有自我的風格。」

  柯雨喬的讚美令向來頗具自信的詹文儀所有的攻擊性及敵意降低了—些,她打量著柯雨喬,覺得她不像是個侵略性強、會搶別人男朋友的女子。

  「你也坐嘛。」詹文儀說,露出了一點笑容。「這麼冒昧的就跑來,我才不好意思。」

  柯雨喬跟著坐下,隨即客氣的問:「要來杯咖啡嗎?」

  「不了,我一會要和幾個模特兒見面,只是順路來講幾句話。」她微笑道。

  「幾句話……」柯雨喬淺笑,「請說。」

  「這兩天我跟蹤了我男朋友。」她直接承認,沒有講一堆有的沒的。

  「哦!」

  「然後我知道是你。」

  「是我?」她沉住氣,「什麼是我?」

  「你就是那個讓世倫不想和我結婚、不想碰我一下,不想給我任何承諾的女人,」詹文儀將話挑明了說,她認為拖拖拉拉、不清不楚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詹小姐,你可能誤會了。」她沒有任何的慌亂失措,「你把我想得太厲害了」。

  「那你告訴我,你和他是什麼關係?」詹文儀決定問個水落石出。「我親眼看到他送你回家。」

  「詹小姐,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他曾為我爸工作過?」她又輕又緩的開口。

  「沒有。」

  「我和他很早就認識了。」柯雨喬說的是事實,「我現在二十三歲,但應該認識他有好些年了。」

  「你自己不確定?!」

  「不久前我出了車禍,有些東西不太記得。」

  詹文儀猛的想到會不會是自己搞錯了,但是龐世倫的態度很叫人懷疑,如果他和柯雨喬沒什麼,他可以直接說啊!但是他看這個女人的眼神卻令她害怕。

  「那你認為龐世倫是把你當妹妹看嗎?」

  「你該去問他。」

  「他什麼都不告訴我。」詹文儀的困擾就在這裡,「我知道他變了,我知道很多東西都變了,他曾是一個不錯的情人,可是這一次我從巴黎回來後,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經失去他了。」

  柯雨喬不能回答,她什麼都不能答,

  「我失去他了嗎?」詹文儀問她。

  「我不知道你們的情形,實在無法回答。」

  「你愛世倫嗎?」她突然丟出了一顆超級震撼彈。

  柯雨喬一下子傻眼,完全沒料到她會這麼問。

  「愛不愛,一句話。」她繼續追問。

  「我無法回答你。」

  「你可以回答,只是你不想也不敢。」

  柯雨喬沒有亂了方寸,只是平靜的看著眼前的人,在她的印象中,自己沒有處理過這種事,她不知道要怎麼去應付,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傷人。

  「你和龐世倫相差了十二歲,我很難相信你們倆會……」詹文儀搖搖頭,「會墜人情網。」

  「或許我們並沒有墜入情網。」

  「不要把我當成白癡,好嗎?」

  「詹小姐,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我和龐世倫,但是我向你保證,我和他之間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她只有這些話。

  「你們倆或許沒有肉體上的接觸,但是卻心靈相通,這其實更可怕。」詹文儀歎氣。「我不想失去他。」

  「那麼就努力的不要讓自己失去他啊!」柯雨喬鼓勵她。

  「你……」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該喜歡這個女人還是討厭她。

  「想要他就拚命吧,該你的……總是你的。」

  「如果不該是我的呢?」

  「去問他吧!該給答案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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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世倫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也不能再推掉和詹文儀的碰面,說什麼他都要解決問題。

  今晚兩個人都吃得不多,沒有什麼胃口,這家餐廳的食物明明是他們倆最喜愛的,但是這一刻,他們完全沒有食慾。

  終於放下了叉子,她不想再掩飾自己的食不下嚥,太痛苦了。

  「我見過柯雨喬了。」她平靜的說。

  龐世倫只是怔了一下,隨即冷靜的拿餐巾紙擦拭了下嘴角,沒有說話。

  「你不表示意見嗎?」

  「見過就見過了。」

  「你的反應就是這樣?!」

  「文儀,我該有哪種反應?」他直視她的雙眼。「憤怒、咆哮嗎?你都見過她了,那我也只能點點頭表示知道。」

  「但是你不想知道我和她談了什麼嗎?」

  「不是很想。」他不甚在意的說。

  「我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瞭解你。」她感慨的低聲說:「我曾經以為自己是瞭解你的。」

  他的反應只是喝了口水。

  「你認識柯雨喬很久了?」她想知道。

  「我第一次看見她是在她爸爸公司的尾牙上,那年她高一。」他回憶。

  「你認識她這麼久了?!」

  「不能說認識,那時我只知道她是我們老闆的干金,大家在背後都叫她公主,我們的關係僅止於此而已。」這是一開始。

  「你們相差了十二歲,照理說不會有交集。」詹文儀納悶的表示。

  「是該這樣。」

  「難道是我誤會了?!」她不相信自己會鬧出這麼大的鳥龍。不可能,她不會看錯男友看柯雨喬時眼中所含的情意,他絕不只當她是妹妹或是以前老闆的女兒而已。「我真的誤會了嗎?」

  他又不講話了。

  「回答我!」她低吼,「你明明該說些什麼的!」

  「文儀,我只能說命運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愈是覺得不可能,不該發生,偏偏就會發生。」他很有哲理的解釋。

  「不要說道理,告訴我真實的情況。」

  「我本來以為自己和柯雨喬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她是我這輩子最不可能會去愛上或是有任何往來的女人,可是……」他認命了,「命運偏和我唱反調。」

  「你是說……你愛上了她?!」她將雙手放列餐桌下,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手在發抖。

  「我只能說我很矛盾。」

  「矛盾什麼?」

  「雖然我們倆提過不結婚,要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我認定你是我的女朋友,你在我心中有一定的份量,我也是這麼告訴她的。」他沒有想要劈腿的念頭和企圖。

  「我想結婚了!」詹文儀馬上搶著說。

  「文儀,如果我是你……」龐世倫搖搖頭。「我現在絕對不會想結婚。」

  「因為你根本不再愛我了?!」

  「我對你的感情是變了」。他承認,「我不能欺騙你,真的是變了。」

  詹文儀發現自己此時忽然渾身無力,情緒幾乎快要崩潰。

  「柯雨喬跟我說,如果不想失去你,就要拚命的留住你。」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想平穩心緒。

  「但是我們很多感覺已經不對了。」龐世倫必須誠實的說清楚。

  「我知道你和柯雨喬是清清白白的,我不會胡思亂想,世倫,我們可以再努力一下,把之前那種美好的感覺找回來。」她不能這麼快就舉白旗投降。

  「文儀……」

  「我們倆才是最適合的一對!」詹文儀熱切的表示。

  「文儀,有些事你並不清楚。」

  「我會耐心的聽,你告訴我。」

  「我們先冷靜一段時間好不好?」他提出了一個折哀的辦法。「文儀,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不要有任何連絡,你是個成熟獨立的人,其實你也沒有這麼依賴我。

  「世倫,我愛你。」

  「我知道。」他給了她一個深沉的眼神。

  「這對你總有一點意義吧?」

  「當然有,所以我一點都不想讓你受傷。」龐世倫自己也不好受,「但是我更伯柯雨喬恢復記憶後會受更重的傷。」

  「那為什麼你現在不說明白?!」她氣憤的問。

  「我只是在等那一天自然的到來。」他平靜的說:「或許那時你就可以諒解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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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雨喬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晃著,大家都說女人心情不好時,逛街是最好的治療秘方,只要瘋狂的血拚之後,心情通常不會太差,但是當她胡亂的買了一堆東西後,情緒還是沒有好轉,所以乾脆把東西都寄放在她血拚的那家店,想來拿時再來拿。

  而她剛出店門外,一個和她擦身而過的女人卻突地回過了頭,然後走到她的面前。

  「柯雨喬?!」

  看著這個有些福態的女人,她不記得自己認識她,不過她還是微笑的看著這個三十出頭的女人。

  「你是……」

  「桑純珉啊!」

  「桑純珉?!」

  「你忘了我?!」她有些失望的說:「五年多前我們……你都不記得了嗎?」柯雨喬聞言,二話不說的拉著她就走進精品店旁的一家速食店,沒有費事點任何東西,直接拉著她坐下,心想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一份驚喜,沒有人可以預測自己下—秒鐘會碰上什麼人。

  「告訴我!」她迫不及待的說。

  「告訴你什麼?」桑純珉—頭霧水。

  「我忘了!」她沒有提起自己失憶的事,忙拉著桑純珉的手。「快告訴我,拜託!」

  雖然覺得有些好笑又可疑,但是桑純珉還是把五年多前發生的事說了一下,只是她發現說完之後,柯雨喬的臉上是一片慘白,沒有絲毫的血色,叫她有點擔心她會在她的面前昏倒。

  俏俏收回了原本抓著桑純珉的手,柯雨喬覺得自己好像在忽然之間失溫,整個人好冷、好冷。

  「我真的做了那樣的指控?」她只想要掐死自己,她怎麼可以?!

  「我相信了。」桑純珉現在想來比較不那麼在意,因為事情已經過去了。

  「所以你和龐世倫分手了?」

  「大吵一架就分了。」

  「他沒有再去找你挽回?!」

  「如果你瞭解他的硬脾氣……」她聳聳肩,「當時我應該相信他的。」

  「你為什麼不相信他呢?」

  「因為我沒有想到你會說謊。」她是後來才得知實情的,不過那時一切都已來不及了。

  這一句話讓柯雨喬更是羞得無地自容,那一年她才十八歲,卻可以眨著楚楚可憐的大眼睛說龐世倫和她有一腿,難怪他會說很多人的人生是因為她而改變。

  「那你現在……」柯雨喬怯怯的問。

  「我結婚了。」她給柯雨喬看自己的婚戒。「還有兩個小孩。」

  「你有兩個小孩子了?!」

  「一個四歲、一個兩歲。」

  「那……」她先嚥了口口水之後才又再問的:「你幸福嗎?」

  「幸福的定義其實不好下。」桑純珉這會純粹把她當成一個老朋友。「每一椿婚姻總是有風、有雨、有苦、有甜,沒有百分之百完美的,但是我老公對我還不錯,兩個小孩又健康可愛,我想我已經沒有什麼好不滿的了。」

  「可是如果你嫁的人是龐世倫……」

  「—定會更幸福嗎?」她很快的接口,「不—定吧!畢竟沒有人可以保證。」

  「你一定……很恨我。」柯雨喬鼓起勇氣,直接和她四目相交。

  「當時你的確令人咬牙切齒,但是與其恨你、怪你,我不如好好的檢討自己,龐世倫說得對,如果我愛他、對他有信心,那麼根本不該懷疑他的人格。」桑純珉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

  「都是我的錯……」柯雨喬深深的懺晦。

  「我想你只是因為年輕又是初次陷入情網的緣故吧,」

  「我卑鄙、無恥!」

  「不用把話說得那麼重,因為你從來也沒有相他在一起啊!」桑純氓反而安慰起她來。「不用這麼自責。」

  但柯雨喬現在想的不是五年多前的事,而是五年多後,她傷害了詹文儀,她居然又再犯下了一個同樣不可原諒的錯。

  「我不敢保證自己如果嫁給龐世倫就一定幸福,但起碼我和現在的老公很快樂,一家四口開開心心、平平凡凡的過日子,說不定我還該謝謝你呢!」看事情可以有很多角度,桑純珉選擇用樂觀和積極的態度去看。

  「我……還是很壞!」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厭惡自己。

  「龐世倫後來努力打拚,也有了自己的公司,我和他很少連絡,但我們以前共同的朋友偶爾會透露一下他的訊息給我。」桑純珉釋懷的笑了下。「知道他很好就可以了,對過去,我沒有悔恨。」

  柯雨喬靜默不語,神情有些恍惚。

  「柯雨喬,你怎麼會好像局外人似的?」桑純珉皺著眉頭。

  「因為……我忘了。」

  「忘了?!」

  「但現在你幫我想起來了,」她低低的說。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5-30 23:53:04

第九章

  柯雨喬衝進了父親的辦公室裡,她現在根本不需要恢復什麼記憶,她相信爸爸可以把最後一塊拼圖給她,讓她釐清所有的事。

  看她一副十萬火急的摸樣,把柯欽雄嚇壞了,差點以為是哪裡失火了。

  「雨喬,怎麼了?」

  「爸,什麼都不要再隱瞞,通通告訴我,我和龐世倫之問到底是怎樣的糾葛、怎樣的恩怨,我已經不想再去癡等自己想起來的那一天了!」柯雨喬眼神強烈的要求,語氣激動。

  「你為什麼……」他還沒有想到自己要怎麼應付。

  「我碰到了桑純珉,龐世倫五年多前已論及婚嫁的女友,她告訴了我一些事。」

  「雨喬,過去的事--」

  「爸,你只要告訴我,在我出車禍之前的事就可以了,還有龐世倫為什麼五年後肯和我們公司往來,他應該很恨我的!」她現在好痛苦、好難過。

  「也許他不恨你。」

  「爸!」柯雨喬大叫。

  「雨喬,你到底想怎樣?現在一切都好好的,我們公司也慢慢的脫離了危險期,龐世倫幫了大忙,他並不恨你,可以了吧!」柯欽雄想要粉飾太平。「你不需要把大家平靜的生活又製造出一堆波瀾來。」

  「我要知道!」她堅持。

  「知道了又能怎樣?!」

  「我要知道我曾經對不起多少人!」

  「雨喬,沒有那麼嚴重。」他不忍的說:「拜託你不要折磨自己。」

  「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雨喬……」

  「我不想去問龐世倫,因為他一定不會告訴我,而你……你是我的爸爸,一定不會願意看到我受折磨,爸,我現在正受到自己良心的譴責啊!」她只差沒有聲淚俱下了。

  柯欽雄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那一份合約,他現在不拿出來也不行了。

  「雨喬,你一定要知道嗎?不再考慮--」

  「夠了,爸,我是個堅強的人。」

  「但是事實可能……」

  「我可以承受!」

  既然女兒都這麼說了,他還能如何?只能起身走向辦公室的保險箱前,很慢的旋轉著號碼,希望女兒會突然喊停,但是他的身後是一片沉默,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打開保險箱,從裡面拿出一份合約,在還猶豫著要不要交給女兒之際,她已經衝過來,一把由他手中搶走合約,並馬上打開合約細看。

  「雨喬……」

  柯雨喬沒有理會父親,她很認真的看著那份合約,因為她心裡清楚所有的答案都在這裡。

  柯欽雄無力的住辦公椅一坐,想到女兒馬上會有萬箭穿心的感受,他就心疼不已。

  「永遠不可以再在他的面前出現……」她喃喃的念著這一項條款。

  「雨喬,那沒有什麼意義,那只是--」

  「龐世倫居然把這個要求用白紙黑字的寫在合約上!」柯雨喬大受打擊,「他居然恨我恨到這個地步?!」

  「雨喬,世倫才不恨你,當時他……」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自圓其說。

  「所以我才會出車禍?」

  「當時是你去和他簽約,我並不在場,所以車禍發生的過程我並不清楚。」柯欽雄攤攤手。

  「你們告訴我,我闖了紅燈。」她搖搖頭,眸中滿是悲涼,是什麼原因讓我不顧-切的在街上狂奔?爸,你應該早點讓我看這份合約的。」

  「讓你看了之後又怎樣呢?」

  「我就會知道該怎麼做。」柯雨喬此刻的神情已是全然的平靜。

  「雨喬,你可千萬不要衝動,我相信世倫現在對你的感覺不一樣了。」

  「因為我出了車禍?因為我失億?因為他同情我?」她迭聲問。

  「或許是因為他已經對你有了感情!」柯欽雄覺得他必須提醒女兒。「你不能摒除這個可能。」

  她的反應卻只是轉身走出父親的辦公室。她不能再活在謊言裡了,既然已經把所有的事都拼湊起來,就該是去做對的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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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文儀看到柯雨喬出現,表情很是詫異,因為她不知道她怎麼會找到自己的工作室,於是她把桌上的設計圖放到一邊,靜靜的看著她。

  「我也只有幾句話而已。」柯雨喬一臉憂愁。

  「柯雨喬,我不想和你談什麼,因為……我和龐世倫完了。」詹文儀清楚的告訴她。

  「不!」她堅定的吐出這個豐,

  「不?!」

  「你和龐世倫不可以完了,因為……」她已經全盤想了一遍,「我已經要離開台灣了,你們不可以分手。」

  「你要離開台灣?!」詹文儀訝異的站了起來。

  「我一把所有的事處理好就會走。」她向她保證。

  「你確定你要消失?」詹文儀不太相信她會主動退讓。「因為看起來好像是你贏了。」

  「我沒有贏,從來都沒有。」

  「我和龐世倫談過,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淡了,他現在愛的人是你,我不是那種提得起、放不下的女人,你放心,我會活得很好,不要擔心我會想不開的要自殺。」詹文儀語帶挖苦的說。

  「但是他並不愛我。」柯雨喬立刻糾正。「詹小姐,你弄錯了。」

  「柯雨喬,我沒有弄錯。」她不相信自己才三十歲就得了老年癡呆症。「龐世倫愛你。」

  「他只是同情我!」柯雨喬很大聲的強調。

  「同情?!」

  「他和我簽了一份合約,答應拯救我爸爸的公司,但是條件是我永遠都不能出現在他的面前,這是他堅持的條件,詹小姐,他不愛我,對我根本就是恨之入骨!」她不怕丟臉的說出來。

  「可是……」詹文儀更不懂了。

  「我出了車禍,他認為我是受了他的刺激才會出車禍,所以非常內疚,他對我有的只是內疚。」

  「那不像內疚。」

  「但那就是!」柯雨喬用她少見的霸氣口吻說:「你知不知道我五年多前是怎麼對他的?」

  「你是怎麼對他的?」

  知道詹文儀一定很好奇,也知道想要斷了所有念頭的最好方法就是將自己置於死地,所以她毫不保留的說出自己如何設計了龐世倫。

  「你……真的那麼指控他?!」詹文儀一臉不敢置信。

  「因為我的雙眼看起來太無辜。」她諷刺的笑了下,「這雙眼睛騙了很多人。」

  「但是龐世倫也可能對你由恨生愛啊!」詹文儀苦笑。「感情的事就是這麼難說·」

  「他不愛我,也不可能愛我!」

  「柯雨喬,這不是你說了算。」

  「在我對他做了那樣的事……」

  「你年幼無知啊!」她發現自己無法討厭柯雨喬,「龐世倫可能會想到這一點,而且你條件不差,是一個會讓人想要追求的對象。」

  「因為我的家世?」

  「因為你是你。」

  「詹文儀,你太好了,龐世倫這次不能再錯過你。」她不容許自己再當-次壞人    。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也勉強不來的,我相信順其自然。」詹文儀不想把自己弄得太難看。「而且追我的人不只龐世倫。」

  「你愛他。」

  「但他不愛我了。」

  「全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柯雨喬把所有的責任往肩上攬。「只要我一消失,你們的感情就會重新回溫,還會比以前更加熾烈的。」

  她知道這個女孩不是隨便說說而已,她是真的要離開,是真的想贖罪,但是她現在說的、認為的,全是她自己單方面的想法,龐世倫不見得會這麼想。

  「你會好好照顧他吧?」柯雨喬不放心的問。

  「他不需要我照顧。」

  「那麼,你會加倍愛他吧?」

  「我可以愛他,可是我怕他根本不想要我的愛,他根本就是愛你的。」她苦惱的說,「你不用急著下決定,先和他談談吧。」

  「我會。」柯雨喬吐了口大氣。「我一定會向他告別,我要他永遠都不必擔心我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我會照合約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她束手無策。

  「好好愛他就是了。」

  「柯雨喬,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是錯的?」

  「我早就錯了,在五年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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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世倫早接到了柯欽雄打來的「警告」電話,所以當公司大樓的警衛要他下去一趟時,他就想到是柯雨喬。

  她不想上去他的辦公室,因為在他公司大樓的門口「談判」,她會比較好脫身,起碼伸手一招,就可以快速的坐上計程車。

  看出她的眼中有種不顧一切的決絕,龐世倫當然擔心,但是擔心又能怎樣,那並不會把過去發生過的事完全扭轉或全部抹煞,現在他只能見招拆招,走一步是一步。

  「你都想起來了?」他先打破沉默。

  「沒有差別,我全知道了。」

  「柯雨喬,很多事情不一樣了。」他只能這麼說,想到大樓警衛可能正豎著耳朵在聽,他便把她拉到辦公大樓的門口外。

  「例如你對我的厭惡?」

  「你可以忘了合約上的那個條件,」他仍抓著她的手臂,「當時我沒有想太多,而且對你的無理要求很不滿。」

  「如果不是我出了車禍,那份合約上的條件還是算數的,不是嗎?」這句話堵得龐世倫啞口無言,「如果沒有那場車禍……」她冷冷一笑。

  「但是它發生了!」他立刻接著說,「它讓我有機會可以真正接觸你、認識你,很多感覺是可以改變的。」

  「你只是同情我。」她的冷然依舊。

  「那不是同情。」

  「你只是怕我永遠失憶。」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能恢復記憶。」

  「當然了。」柯雨喬擺出了一副討人厭的拽樣,「最好我永遠都失憶,然後傻傻的一直愛你,龐世倫,你明明就不喜歡我,五年多前你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你不該心軟、不該有婦人之仁。」

  「喜歡你不是心軟、也不是婦人之仁!」

  「老實告訴你……」她一副本來不想說出來的表情,「我想起了你的那個耳光,還有那些惡毒的話。」

  「那都可以不算數了。」他不想她翻舊帳,「我現在無法為當時的耳光和話道歉。」

  「但我很介意的!」她的眼中隱約泛著淚光。

  「該忘的你偏要記!」龐世倫急了,一句話脫口而出,「柯雨喬,你一定要這麼討人厭嗎?」

  「不會再討人厭了。」她已經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我要離開台灣。」

  「你不可以。」他立刻否決。

  「我必須。」

  「柯雨喬,你別發神經,如果你是擔心文儀的問題,我會解決的。」他想要她放心,保證道:「我不會辜負任何人。」

  「那就和她結婚。」她要求。

  「不,我不會和她結婚。」

  「你愛過她!」

  「柯雨喬,男女之間的分分合合不是一句話就可以全部帶過,我曾經認為我和文儀在一起很快樂、很適合彼此,我們是成熟的男女,可以談成熟的感情,但是你……」龐世倫的眼神變得深沉。

  「我怎樣?」

  「你讓我想要保護你、疼惜你,你會讓我的心莫名的揪在一起,還有你從讀高一以來對我的那份情感也讓我震懾,一路走來,你始終沒有改變對我的感覺,柯雨喬,你令我折服!」他終於正面回應了她的感情。

  「所以你只是不忍我對你這麼癡心而已。」她一定要往壞的方面去想,才能逼自己死心。

  「柯雨喬,我只是想說我對你有深刻的感情,那是我對文儀無法產生的!」他抓著她的雙肩,「你聽進去好不好?!」

  「反正我都要走了。」她無所謂的表示。

  「你一定要這麼拗嗎?」

  「我必須照合約來。」

  「我可以撕了那份合約再和你重新擬一份,全部都照你的意思。」他決定什麼都依她,「只要你留下來。」

  「我說了我不想!」柯雨喬用力的甩開了他的雙手。「在我拼湊出一切、在我想到你是怎麼殘酷的對我之後……」

  「不要再說謊了。」龐世倫警告她。

  「我不愛你了。」

  「你說謊!」

  「你說過人的感覺會變,我又不是一個毫無情緒,知覺的人,在你那麼對我之後,我不可能再愛你了,你也永遠不要在我的面前出現!」她的口氣充滿冷絕。

  「你不要再使性子了!」他按捺著脾氣勸道:「我說過你只要給我一點時間--」

  「沒有時間了!」她像是變了個人,「我們的時間早就用完了。」

  「你一定要這麼做嗎?把一切弄得天翻地覆、無法收拾?!」他的怒氣逐漸攀升。

  「詹文儀在等你。」

  「我和她已經不可能了。」

  「你已經錯過桑純珉,不能再錯過她!」

  「我真正不想錯過的人是你!」他終於大吼出聲。

  「那太遲了。」柯雨喬用從來都不曾有過的冷漠口吻道:「你已經錯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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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達宏一早就等在公司走廊上,想要趁好友進辦公室前和他聊兩句,之後他還得趕去機場,這次輪到他去大陸。

  「早。」最近龐世倫的表情都不好看,所以所有的員工能不接近他就盡量閃到一邊,免得去掃到颱風尾。「你不是該去機場了嗎?」

  「正要去。」

  「那你還在這裡耗什麼?」

  「有個人今天也要去機場。」他沒有把名字講出來,但是知道好友一定心裡有數。

  「她的目的地是哪裡?」龐世倫問,好像是很勉強才開口問一樣。

  「舊金山,她的阿姨在那裡。」

  「她說了要去多久嗎?」

  「她打算在美國唸書,所以可能要好幾年後才會回來。」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令人心驚膽戰的憤怒神色,但是他沒有爆發出來,因為就算他現在追去了機場,又能改變什麼?她絕對不會留下來,到時只是搞得更難堪而已    。

  「要不要送我去機場?」賀達宏特別為自己的好夥伴製造機會。

  「不了,你一路順風。」龐世倫一臉要笑不笑的冷傲表情。

  「世倫,你真的不去?」

  「我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嗎?」

  「她這一去……什麼都說不准哦!」好像怕好友沒有想到這一點,賀達宏很賣力的提醒。「而且像她這種小不點似的東方天使,應該會很受那些西方金髮帥哥歡迎哦!」

  龐世倫只是回以冷冷的一瞥:

  「難道你和詹文儀……」

  「我和她只能做朋友了,我會讓她知道的。」

  「那你還有什麼問題?!」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他這個站在旁邊看戲的太監……不對,是善心人士。「世倫,這個時候要個性是沒有一點意義的。」

  「我想現在是柯雨喬需要時間。」他沒有打算逼她,如果非要在這時候有什麼結果,只怕會弄巧成拙、得不償失。

  「起碼把她留在台灣啊!」

  「隨便她想留在哪裡。」他瀟灑的說:「只要她的心裡有我,哪怕她是去非洲,或是另一個半球,我們都沒有距離;如果她的心上根本不想為我保留位置,那麼即使把她綁在我的身邊也沒用。」

  「世倫,你是在冒險。」

  「我不能不賭一下。」

  「你很可能會失去她!」賀達宏有些焦急。

  「那只代表我和她沒有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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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文儀知道柯雨喬出國的事,因為她接到了柯雨喬由舊金山打來的國際電話,她沒有多說一些不相干的話,只要求詹文儀好好去愛。

  先打了通電話,確定這會都要接近午夜了,龐世倫還在辦公室裡,於是她帶了-些消夜主動來探視他,他好-陣子沒有和她連繫了。

  龐世倫像接待一個老朋友那樣的接待她,沒有一絲男女之間該有的情愫,他的目光清澈,沒有摻雜一點曖昧,好像他們過去從來都不曾是情人,好像……他沒有真的愛過她。

  詹文儀差一點奪門而出,柯雨喬錯了,即使她跑到舊金山,也不可能讓她和龐世倫有什麼更進一步的結果。

  看清這個事實,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大哭一場還是大笑一番。

  「柯雨喬要我對你更好一點。」她的聲音帶了些鼻音,「我帶了消夜來。」

  「謝謝。」

  「但是不會有用的,是不是?」

  「文儀,當朋友也很好。」他溫柔的對她說:「你應該有這個智慧瞭解。」

  「她都去舊金山了。」

  「我知道。」他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

  「她可能乾脆在那邊嫁人了。」

  「或許。」

  「如果你這麼在乎她,你應該追過去的。」詹文儀有些負氣的說:「這樣我就會死心,就會認了。」

  「文儀,我不認為現在過去可以改變什麼,她正在犧牲自己,她不要傷害你,以為只要走得遠遠的,我們就會有機會。」他完全可以猜透那個笨女人的心思。「她想彌補以前所做的錯事。」

  「你應該不怪她了吧?」

  「我早就忘了她曾經有多差勁。」龐世倫露出一個笑容,「但她其實不差勁。」

  「她說了謊,害你丟工作。」

  「可是我現在得到了更多。」

  「你失去了論及婚嫁的女友。」

  「她現在很幸福,所以我沒有罪惡感,不是每對戀人最後都可以走進禮堂。」他誠懇的看著她,「我是真心喜歡過你,但是……」

  「你更愛柯雨喬,」詹文儀忍著心痛點明事實。

  「我沒有打算去愛她,從來就沒有,不過當感情來的時候……」他不得不投降,「我也無法抗拒。」

  「我輸了。」她含著眼淚笑道。

  「我不覺得。」他張開手臂。

  詹文儀投入了他的懷抱,但是他們倆都知道這個擁抱是單純的、是友誼。

  「你想她會在舊金山待多久?」

  「我不知道。」

  「如果她要待很久呢?」

  「那就很久嘍!」

  「再過一段時間,你其實可以去找她。」她真心的建議。「把她一直晾在舊金山絕非上上策。」

  「我要等她自己回來。」他堅決的表態。「我要她心甘情願的回來。」

  「龐世倫,你真的是既大膽又傲慢!」她離開了他的懷抱,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我是不會再要你的,你可要想清楚,你已經是我黑名單上的一員了哦!」

  「文儀,你值得一個比我更好的男人。」龐世倫消遣自己,「失去我是你開始走運。」

  「所以我不必羨慕柯雨喬。」

  「我人在台灣,她人在舊金山,這十萬八千里的長距離,你會羨慕嗎?」

  詹文儀馬上肯定的搖頭。「世倫,你要準備長期抗戰了!」

  「我是這麼打算的。」

  「加油!」她終於可以還他這一句話。

第十章

  兩年後

  柯欽雄正專心的批公文,忽然有人像是一陣龍捲風似的刮了辦公室,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時,已被人大力的抱住,左右臉頰更是遭到了「攻擊」,光天化日之下,在他的辦公室裡,不知道誰這麼大膽敢親他。

  「爸爸!」柯雨喬甜美的聲音響起。

  「雨喬?!」

  「不然是誰呢?」

  柯欽雄激動的起身,終於盼到了女兒回來,他還給她一個更熱烈的擁抱。「你怎麼沒有先告訴我一聲啊!」

  「這才叫驚喜!」

  鬆開了女兒,他好好的端詳起已兩年不見的愛女,知道她阿姨一定會好好照顧    她,所以他並沒有飛舊金山探望,而這兩年來她只是固定每星期打電話報平安、說說她在學校的趣事,所以他們父女倆整整兩年沒有見過一次面。

  「雨喬,你更漂亮了?」

  「這一句我愛聽。」

  「你真是會選日子,今天是我的生日,公司的員工包下了一家俱樂部要為我慶生。」

  「我就是記得今天是你的生日,才特別趕回來要幫你慶生啊!」

  父女倆正忙著講話,講得超熱絡,如果不是幾聲清喉嚨的輕咳傳來,他們都忘了辦公室還有另—個人在。

  柯欽雄看著這個發出聲音的男子。這年輕人長得高大體面,但他是什麼來頭?為什麼會跟著女兒一起出現?

  「這位是……」

  「爸,你可以叫他皓哲,或是他的英文名字Cole,這次是他陪我一起回來的。」柯雨喬馬上介紹她的男伴。

  「伯父,你好。」Cole的國語中帶著一些洋腔。

  「你好,你是……」

  「我是雨喬的未婚夫。」

  「什麼?!」他嚇了一大跳,轉頭看著女兒,一臉驚嚇。「你的未婚夫?!」

  「爸,我在舊金山訂婚了。」柯雨喬一本正經的說。

  「你居然沒有告訴我?!」

  「反正只是訂婚,所以就不麻煩你了。」她開始向父親撒嬌。「結婚時一定給你當主婚人,讓你牽著我的手走紅毯,所以現在不能生氣哦!」

  「你……」柯欽雄根本拿女兒沒轍。

  「Cole很優秀,他在舊金山有一家自己的電腦公司,是那裡的華僑,他是阿姨幫我介紹的,所以絕對是個好男人。」她朝Cole眨眼睛,兩人看起來好甜蜜。

  「反正這是你的人生,你高興就好。」柯欽雄擠出了一個笑容。「晚上他會參加我的慶生會吧?」

  「當然會去。」

  「雨喬,今晚……公司所有的股東也都會來哦!」他意有所指。

  「很好,人多熱鬧啊!」柯雨喬一臉燦爛的笑容,好像不知道父親在講什麼。

  「雨喬,這些股東……」

  「爸,我先帶Cole去飯店Check  in,再去買些行頭,晚上俱樂部見了。」她和父親揮揮手,還送了個飛吻。

  「雨喬——」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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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欽雄的慶生會在一家標榜美式風格的俱樂部熱烈的展開,這裡有自助式的餐飲、免費吧台提供各類酒品,還有可以讓比較年輕的族群跳舞的小舞池,大家都玩得很盡興。

  早些到來的賀達宏和孫安安已在舞池裡相擁而舞,但是孫安安的表情卻有些怪異。

  「有什麼事你快說。」賀達宏早就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只要她皺個眉頭,他就知道有事發生。

  「雨喬回來台灣了。」她低聲道。

  「真的嗎?」

  「我一個小時前接到她的電話。」

  「那很好啊!」他的口氣很興奮、「世倫和她這下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一點都不好。」她表情悶悶的。

  「哪裡不好?」

  「她帶了個未婚夫回來。」她大大的歎了口氣,「她訂婚了。」

  「不可能!」

  「她等一下會帶她的未婚夫一起來。」

  「不會吧?!」賀達宏低呼。

  「等著看嘍!」

  「我看到世倫來了!」他有些驚惶失措,「安安,現在到底情況如何?要不要我先把世倫騙開?今晚是柯先生的慶生會,我可不想看到任何流血的場面,世倫等了兩年,不該等到這種結果。」

  「雨喬是這麼說的,我也不清楚真實的狀況,要等到她出現了一切才會明朗,現在……先按兵不動吧。」她很快的下決定。

  此時龐世倫走進會場,先朝舞池裡的賀達宏與孫安安點了點頭,然後才走向柯欽雄,拿出了一個大紅包,恭敬的雙手奉上。「生日快樂。」

  「世倫,這麼客氣做什麼。」

  「應該的。」

  「去年已經收了你一個大紅包,今年又貪財了。」柯欽雄有些神色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提女兒已經回來的事,但是不提……一會女兒和那個Cole現身,場面豈不是更驚人?!

  「柯伯伯,我希望你長命百歲,這樣每年都可以領到我的大紅包。」在私下的場合,龐世倫都稱柯欽雄為柯伯伯,他一直有信心有一天自己會成為柯欽雄的半子,所以叫柯伯伯比較親切。

  「世倫,雨喬回來了。」柯欽雄不得不說。

  龐世倫的臉上頓時閃過了很多的情緒反應,但他畢竟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所以並沒有把心中真正的情緒表示出來,還不忘對柯欽雄一笑。

  「今天是你的生日,她是該回來一趟。」

  「世倫,雨喬她……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得讓這小子有個心理準備。

  「不是一個人?!」他眉毛微挑。

  「她和——」

  話還沒有說完,柯雨喬和Cole就像是公王和王子似的手挽著手走進會場,他們倆看起來就像是金童玉女的組合,每個人都用訝異又羨慕的眼光看著他們。

  「世倫,雨喬她……」柯欽雄有些吞吞吐吐。

  「那是她的男朋友?」龐世倫淡淡的問。

  「未婚夫。」柯欽雄低低的回。

  「未婚夫?!」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那……有趣了。」儘管他語氣輕描淡寫,但是眼神所投射出來的怒火可不是這麼回事,「我得去向她恭喜一下。」

  「世倫。」柯欽雄忍不住要為女兒捏把冷汗,「冷靜一點。」

  「柯伯伯,別擔心,我會「冷靜」的。」

  柯雨喬一踏進俱樂部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在和爸爸講話的男人,兩年不見,他更增添了男人味和成熟男人的氣韻,三十七歲的他正站在人生的巔峰。

  他還是令她悸動、心跳加快,只是……

  龐世倫此時已經走到她面前,但是他沒有去看她的未婚夫一眼,視線死死的停在她的臉上。經過了兩年的時光,她多了一些女人味,可能是高跟鞋的關係,她好像又高了一些。

  「跳支舞吧!」他開口邀請。

  「這是我的——」她想要介紹她的未婚夫。

  「我只想和你跳一支舞,其他的就別說了。」他強硬道,然後就直接將她的手由她男伴的臂彎裡抽走,並牽著她走進舞池,完全不理會那個男人,好像那個男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龐世倫,你這種行為很野蠻。」她板著臉說。

  但是他沒有回答,只是逕自帶著她滑進舞池,兩人翩翩起舞,他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與她的手交握,表面上看起來只是跳舞,可是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詹文儀為什麼沒有跟你一起來?」她不想要這種窒人的沉默,所以率先開口。

  「不方便,」

  「時間上不方便嗎?」

  「體型上不方便,她現在大腹便便,已經接近預產期。」他回答她。

  「噢!」柯雨喬只能擠出這個反應。

  像是故意似的,他又說:「是男生。」

  「恭喜。」

  「詹文儀這個新時代女性居然還有重男輕女的觀念,經過超音波掃瞄知道是男生時,高興得快要瘋了。」龐世倫像是在講笑話似的。「如果能由我決定,我一定要個小女生。」

  「現在醫學發達,」柯雨喬心亂如麻,但是表面上又必須談笑風生,「生男生女已不是問題,像Cole就都喜歡,他……是我未婚夫。」

  抱著她的手驀地加重了力道,令她感覺到疼痛,她忍不住皺起眉,可是沒有吭聲。

  「未婚夫?!柯雨喬,原來你在舊金山並不寂寞嘛!」他冷冷的諷刺。

  「你在台灣也很快活啊。」

  「我想我錯了。」他露出一個悲哀的表情,「我錯估了形勢。」

  「現在這樣的發展不好嗎?」她努力佯裝開心。

  「好!」他眼神一緊。「你什麼時候要回舊金山?我想這個叫Cole的男人應該不會和你待在台灣吧?」

  「過幾天我就會回去了。」柯雨喬瀟灑的表示。「我是為了我爸的生日才回來的。」

  「只為了柯伯父的生日?」

  「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回來的?」

  「我沒有這麼想。」他冷哼。

  「千萬不要這麼想。」她亦挖苦。

  龐世倫知道自己這會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所以在一首曲子結束之後,就沒有再繼續和她跳,他保持風度地將她送回未婚夫的面前,還把她的手交到Cole的手裡,然後便冷漠的走出會場。

  「雨喬,就是這傢伙嗎?」Cole問,總要讓他這個局外人進入狀況。

  「就是他。」

  「好Man哦!」

  「Cole別忘了你的任務。」柯雨喬看到賀達宏和孫安安一塊朝她走過來,馬上換上愉快的表情。

  「雨喬,我不知道你會有這麼戲劇性的「演出」。」孫安安虧她道。

  「兩年沒有音訊,一回來就搞這一套……」賀達宏指了指Cole,「你是到舊金山之後變笨、變白癡了嗎?」

  「你們倆只會罵我,為什麼不怪龐世倫?他都已經要當爸爸了。」她傷心欲絕的說。

  「當爸爸?!」

  「誰說的?」

  「詹文儀都已經要生了。」她一副自己勉強還承受得了的表情。「我沒有什麼好指望的了。」

  「但是孩子的爸爸不是世倫啊!」

  「詹文儀嫁了個法國人。」

  「她只是回來台灣生產,想要她媽媽幫她坐月子。」孫安安一清二楚,「你為什麼不先問我?」

  「天啊!」柯雨喬這下真的是一頭冷汗。

  「雨喬……」Colr聽完來龍去脈後,輕彈她的額頭,「你的禍闖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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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雨喬跑了一趟詹文儀的娘家,因為她要不自己親自證實,說什麼都安不下心,她已經造成一次錯誤,不能又再來一次啊!

  詹文儀看到她是又驚喜又意外。兩年了,現在自己像是一頭大象,就算不是大象,也逼近了河馬的體型,所以,看到仍像小不點似的柯雨喬,嫉妒得很。

  「你都沒有變!」她抗議。

  「文儀,你……」柯雨喬指了指她的肚子,「你真的要生了?!」

  「我胖了快二十公斤,再不生的話,我會吃成一條豬!幸好預產期就是這幾天,我老公會搭今晚的飛機來台,因為我警告他如果敢在我生小孩時缺席,就會親手掐死他兒子!」詹文儀誇張的說。

  「你老公是……法國人?!」

  「是法國人啊,我在巴黎看服裝展認識的。」

  「你們結婚多久了?」

  「一年半。」

  「一年半?!」柯雨喬衝口而出,「你並沒有努力多久嘛!」

  詹文儀當然知道她是在說什麼,只是投給她一個柔柔的笑容,輕撫著自己像小山的肚子。

  「雨喬,你一離開台灣,世倫就跟我把話講清楚了,我和他可以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卻無法有什麼結果。」她照實告訴她。

  「你接受了?!」

  「我寧可要一個一輩子的好朋友,也不要一個根本不愛我的男人。」她笑得好美。

  「但我是為了成全你們才……」柯雨喬懊悔的抓了抓頭髮,「而且這一去就是兩年。」

  「你都沒有和他連絡嗎?」

  「我不想再造成你們任何的困擾。」

  「世倫也沒有想辦法和你連繫?」

  「他什麼都沒有做。」她微惱的嗔道。

  「那我就無能為力了。」詹文儀滿臉無辜,「我一年半前結了婚,而且還馬上就要生小孩了,這段異國婚姻快快樂樂、甜甜蜜蜜的,你可不要把責任推列我的身上。

  「我以為你和他會在一起嘛。」

  「雨喬,你可能還不夠瞭解世倫。」

  「現在怎麼辦?」柯雨喬有些六神無主,「我完全不知道台灣的情況,所以帶了個「未婚夫」回來,但其實Cole並不是我的未婚夫,只是我的一個好朋友,還是個同性戀。」

  「哈!你麻煩大了!」詹文儀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文儀,我現在該怎麼辦?」

  「去求饒啊!」

  「去向龐世倫求饒?!」

  「不然呢?」

  「很丟臉耶!」

  「顏面掃地都要去。」她一點都不同情這個笨蛋,「人家癡心的等了你兩年,你卻帶了個「未婚夫」回來,這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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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雨喬從賀達宏那問到了龐世倫家的住址,今晚的情形有點像七年前一樣,那時她去找他,是因為她撒的那個謊,而他沒有讓她進門。

  現在過了七年,她還是撒了謊,但是他家已由當年的舊大廈換成了獨幢的別墅,站在別墅的大鐵門外,她無比的惶恐。如果從高一算起到現在,已經十年了,她和他糾葛了十年,卻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有一個好結局。

  如果上帝真的有感應,那麼她希望它可以賜給她勇氣,因為看起來……好像—切都是她的錯,而龐世倫只能一路無辜的被「欺負」、被「擺佈」,他因為她毀了兩段姻緣。唉!他會怎麼對她啊?!

  龐世倫早就從家裡的閉路監視器上發現了她的身影,他一直在等她按鈴,但是她偏偏只在鐵門外走來走去,什麼也不做,他只好主動出擊。

  當大鐵門猛的被拉開時,柯雨喬差一點嚇得跳起來,她不安的看著打開門的龐世倫。

  「幹什麼!」他的口氣超不爽。

  「我……」她嚇到說不出話。

  「你想做什麼?」

  七年前的情景好像又重演一次,他沒有請她進門的意思,只是凶巴巴的瞪著她,好像想要將她大卸八塊一樣。

  「我是來……」她像是犯了多大錯誤的小學生般,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你這次又要說什麼謊言了?」

  「謊言?!」她馬上拾起頭。

  「你一向謊話連篇,這一次又是什麼?」他早接到了詹文儀通風報信的電話,已經知道她根本沒有未婚夫,但是因為氣她的自以為是,所以決定要給她教訓。

  「我……」她的確又說了謊,而她必須快一點澄清,不然問題會像滾雪球似的愈來愈大。「我並沒有真的訂婚,Cole也不是我的未婚夫。」

  「你沒有訂婚?!」

  「我騙人的。」

  「又騙人。」龐世倫輕輕托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視懾人的目光,「柯雨喬,你現在已經不是十八歲的小女生了,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改掉說謊的習慣?」

  「對不起。」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問題?」

  「我這次說謊是希望大家都好、大家都不要受傷!」她振振有詞的說。

  「狗屎,你根本只是想證明你很行、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他收回了手,轉身想要進門。

  「龐世倫!」柯雨喬連忙叫住他,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被他關在門外,那她可能這一輩子都再也進不了他家的大門了。「讓我進去好嗎?」

  「別想!」他不想讓她這麼好過。

  「我有話要說。」

  「你當然有話要說。」龐世倫打算和她算帳,臉上的表情異常凶很,「七百多個日子,你沒有一點訊息過來,好像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我這個人,當你想回來時,就以為我一定還在等你嗎?」

  「我以為你和詹文儀——」她想反駁;

  「你不要再老是「你以為」了!」他對著她大吼、「你可以聽聽我的聲音、想想我說的話,考慮一下我的感覺、關心一下我的反應嗎?柯雨喬,不要為我決定任何事!」

  柯雨喬抿著唇,忍著不哭。

  「你那什麼表情?」他又說。

  「你罵得對。」

  「我受夠你了!」

  「那怎麼辦?」她受盡委屈似的看著他。

  「你離我遠一點!」

  「不行。」她馬上說:「從高三喜歡上你的那一天到現在已經三千多個日子了,我沒有一天忘掉過你,你不能這麼冷酷的對待一個癡情的女人。」

  龐世倫差一點就笑出來,差一點就前功盡棄,他趕緊輕咳了聲,再沉著一張臉。

  「那你想怎樣?」

  「我……求你娶我。」柯雨喬的姿態擺得超低。

  「娶你?!」

  「我發誓一定改掉說謊的習慣。」她伸手去拉著他的手臂。「我永遠都不會再說謊了。」

  他凝視她。「我需要考慮一下。」

  「那在你考慮的時候,我可不可以進去參觀一下你的家?」她立刻得寸進尺的要求。

  「你想參觀我家?」他挑眉,忍不住笑了出來。

  「十年來我還沒有踏進你家一步過。」她嘟嘴。

  「你確定?!孤男寡女不太好吧,我們又還沒有結婚。」反正都已經破功了,龐世倫毫無顧忌的逗她。

  「但我們很快就會結婚啊。」柯雨喬淘氣的向他眨眼。

  「是很快。」說完,他擁著她的肩,一起走進家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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