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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elo20021214
鄉紳 | 2008-3-28 18:42:41

藤井樹〝藍色吸管〞

我是藤井樹。

很多人問我為什麼我叫藤井樹?
我很想回答,但每當話到喉頭就又吞了回去,然後只用一個微笑代替。
有些人看不懂這微笑的意思,所以他們會繼續追問,
通常被追問之後的我,反應會 是一個沒有表情的眼神,然後輕輕道出:
「我只是喜歡這三個字的組合。」
這是真正正確的答案嗎?
不是,這只是一個不想回答,拿來爛芋充數的答案。
那,真正的答案是什麼?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大概是電影"情書"裡的男藤井給了我一種「鏡子」的感 覺。
所以我喜歡藤井樹。

我只是喜歡藤井樹,而不是喜歡我自己,雖然我也是藤井樹。
或許我的生活是一個謎,謎的程度是連我媽都不知道我到底在幹嘛的謎。
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甚至有時候會覺得,只有自己的文字了解自己。
因為我連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我有很多壞習慣,也有很多奇怪的堅持,在死黨的眼中,
他們是因為習慣了我的習慣而見怪不怪,在剛結識的朋友眼中,
我的奇怪,我的習慣以及我的堅持,
他們會覺得那是處女座的特質而寧願視而不見,
但在不認識我卻對我好奇的人來說,我只是一團謎。

我也不喜歡自己是一團謎,因為那挺無聊的。
但我怎麼努力都沒辦法讓別人覺得我很清楚,
因為連我媽都會問我:「你應該還是我兒子吧!?」

我有這麼難了解嗎?
我不知道,但請相信我,我真的很透明,如果你們只把我當正常人看。
我只是個好電影一定得趕首映的正常人。
我只是個買東西一定要把發票折好才會離開便利商店的正常人。
我只是個只穿牛仔褲其餘免談的正常人。
我只是個球鞋只穿NIKE其餘No way的正常人。
我只是個........
我只是個非常堅持我的堅持的正常人。
或許這就叫做龜毛,但龜毛只是一種習慣,一種會讓我很舒服的習慣。
因為我寫小說的關係,很多朋友會主動來認識我。
因為他們一開始就不把我當做正常人,所以我在他們眼中不是正常的。
甚至我還跟一位朋友有過這樣的對話:

藤井樹:「抱歉,我離開一下」
路人甲:「要去哪?」
藤井樹:「呃...廁所...」
路人甲:「啊?你也要上廁所?」

........%^&$#@!........

我喜歡交朋友,但我卻奇怪的不會主動去交朋友。
所以我的朋友都是因為被動來的。
我沒有因為主動來的朋友嗎?
有,但少之又少。
但要我主動去認識別人其實也不是一件難事,只要讓我覺得有趣。


這是一篇故事,它緣起於我家樓下的那一座簡單的泡沫紅茶Bar。
賣的東西也不過是那些耳熟能詳的飲料。
但它在我眼中不只是一座簡單紅茶Bar,而是一座有趣的紅茶Bar。

『還是蜜茶?』她以我熟悉的笑容對著我說。
「嗯。是啊。」我也用我習慣的微笑回答她。
然後我習慣性的把手放進口袋裡準備零錢,
她則習慣性的開始搖著那杯我習慣的蜜茶。
是的。每一次我跟她的對話就只有這樣。
『還是蜜茶?』
「嗯。是啊。」
然後我準備零錢,她開始搖蜜茶。
從開始調蜜到插好吸管交給我蜜茶,大概是將近二分鐘的時間。
這二分鐘裡,我們不會再有任何對話。

是真的不會再有任何對話,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時候都不會說謝謝。
她只會以一個我習慣的笑容回應我的零錢,而我則以一個她習慣的笑容接過她的蜜茶。

但,讓我好奇的是,她在插吸管前的動作。

她在插吸管前,會跟我習慣性的四目相接,然後用很專注的表情在吸管筒裡翻弄著,
仔細的挑選出一根吸管,然後很滿意的把吸管插進杯子裡。
我說過,要我主動去認識別人其實不難,只要我覺得有趣。
現在,我覺得很有趣,而且非常有趣。

    *這只是一個故事,不管你們怎麼想,它都只是一個故事。*

那一座泡沫Bar叫做「綠點子」。
其實它也沒什麼特別的,搖出來的東西也不是頂好喝,說便宜也沒有比別人便宜,
早班的那個小姐更是讓人覺得生
意肯定門可羅雀。
但奇怪的是,我對它的蜜茶情有獨鍾,每當自己感覺到傍晚的輕鬆愜意時,我就會
穿著短褲T恤,帶著些零錢,晃啊晃的到Bar前點一杯蜜茶。
要我花錢買這杯蜜茶有三個條件。

一. 我一定要過下午三點才會去買,因為早班的小姐下午三點下班。
二. 我一定要剛好有20塊零錢才會去買,如果是21塊或50元硬幣,那我就會放棄。
三. 如果蜜茶不是她搖的,即使是我最欣賞的"蘇菲瑪索"搖的,我還是不會買。

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只要有那麼一點不符,就絕對不成立,
即使我已經快渴死在路邊了。

或許有人會問:
「如果早班的小姐換成別人呢?」
那麼答案一樣,我絕對不買。
「如果剛好有20塊零錢,而時間剛好是下午三點,而早班的小姐打死不走呢?」
那麼答案還是一樣,我也打死不買。
「如果剛好有20塊零錢,而時間剛好是下午三點,而她不在呢?」
那麼答案還是依然一樣,我絕對打死不買。
「如果剛好有20塊零錢,而時間剛好是下午三點,而她也在,卻不爽搖呢?」
基本上這個問題很無聊,她既然不爽搖,為什麼還會來工作呢?
話題可能扯遠了點。
所以回到重點。

那,什麼是重點?
重點就是,只要不是她搖的,我就不會買。
她有什麼魅力讓我這麼堅持?

說真的,她沒什麼魅力。

寫過這麼多小說,我還是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一個女孩子。
要我光從外表來形容她,我不同意,因為那說不出我全部的感覺。
要我混合具體的外表與抽象的感覺來形容她,
我也不同意,但不是我不同意這麼做,而是我形容人的能力不及。
要我勉強自己的能力把她形容出來,我也一樣不同意,
那感覺就像花了二十元買了半杯蜜茶一樣,
沒辦法滿足自己想要徹底形容的欲望。
但如果我想就這樣跳過去,不把她形容出來,
我想,我會同意,但你們不會同意。
所以,我還是得形容她。

說真的,她沒什麼魅力,說漂亮其實還好,說高度也不會挺高,說氣質也不會太不
食人間煙火,說身材也不會辣到哪裡去。
你們現在一定很火,就直接形容出來就好,何必如此龜毛?
我只能在此說聲抱歉,並不是我堅持「人不龜毛枉少年」,
而是我正在努力的找出可以形容她的詞彙。

她的外表是長髮,大眼,挺鼻,小嘴。
她的身材是該有的有,不該有的也不會太多。
她的高度是比標準模特兒矮一點,但如果穿高跟鞋就鐵定比我高。
她的氣質是比張曼娟差一點,但肯定比大小S好很多。
最難形容的,是她給我的感覺。
她有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特別眼神,
每次在她選吸管前的四目相接,我都有一 種「淪陷」的感覺。
因為她的眼神,有特別的靈性。

又是一個讓人覺得輕鬆愜意的下午,我穿著短褲T恤,帶著二十元,
確定早班的小姐已經走了,我才習慣性的走向綠點子。

『還是蜜茶?』
「嗯。是啊。」
一樣的對話,一樣的動作。

這樣的蜜茶我已經喝了半年多,總覺得多些蜜就太甜,少些蜜就無味。
也覺得,如果沒有她搖蜜茶,那麼蜜茶就不叫蜜茶。

『為什麼你一定要喝蜜茶?』
她邊搖著蜜茶邊問我。
破天荒。
今天一定會有奇怪的事情發生。

因為這將近兩百天的日子裡,我們除了"還是蜜茶?"、"嗯。是啊。"之外,
不曾有過其他對話。

「我也不知道。」
我稍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擠著笑臉回答她。
『如果哪天沒有蜜茶了怎麼辦?』
「這我倒是沒想過。」
『那我可以介紹你喝別的啊。』
「喔?哪種別的?」
『梅子綠。我最喜歡梅子綠。』
「喔。好啊!如果哪天沒有蜜茶了,我就喝梅子綠。」

說完,又是一次插吸管前的四目相接,然後,
她開始在吸管筒裡翻弄著,仔細的挑出一根吸管。
她遞給我蜜茶,我遞給她二十元。

『不用了。這杯算我請你的。』
「為什麼?」
『當然不是白請的,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如果你明天還會來,我可不可以強迫你喝梅子綠?』
她的眼神,再一次透露出那無法形容的特別靈性,
我一個不小心淪陷了兩秒鐘,卻忘了拒絕。
「好。如果我明天會來的話。」
就這樣,我帶著杯蜜茶,還有沒付出去的二十元,
以及剛剛不小心淪陷了兩秒鐘的情緒回家。

我說過,因為今天真的是破天荒的奇怪,所以今天一定會有奇怪的事發生。

「啪!!」

在我進我家電梯之前,一個小朋友從電梯裡衝了出來,
撞到我提著蜜茶的右手,也撞飛了蜜茶。

我也說過,三個條件只要少了一個,就絕對不成立。
因為我沒有付那二十元,所以,我喝不到?
我不知道。
因為我此刻的心情,想著的,是明天下午三點過後的那杯梅子綠。

*不管是蜜茶還是梅子綠,只要是妳搖的,都行。*

夏天。

大家都知道夏天是個溫度很高,汗水很多,黏不拉褡的季節。
因為夏天,所以大家都會熱,然後熱就會流汗,
流汗就會找風扇或是冷氣,然後呢?
如果在夏天感冒發高燒是一件很爆笑的事,那麼,我承認,我很爆笑。
因為我感冒,我發高燒。
就在她要我改喝梅子綠的那天,我發高燒,這一燒,就是兩三天。

大概是前世沒有燒好香,所以今世我只要一生病就會比別人痛苦。
我一感冒,就開始流鼻水,只要一開始流鼻水,就開始頭痛,然後開始全身痠痛,
只要一開始全身痠痛,就開始發燒,只要一開始發燒,
那麼這一次生病就可以說是大功告成了。

生病最讓我痛苦的是全身痠痛,那痛到什麼程度?
痛到只要別人輕輕碰我一下,我就會哇哇大叫。
我並不常生病,但是只要我一生病,通常都是全家總動員。
因為實在嚴重的可以。
媽媽忙著挖我起床看醫生兼吃藥,外婆忙著東奔西跑找所謂的名中醫抓藥帖兼熬藥,
外公忙著當外婆的司機兼罵人(罵誰?當然是罵我...),
爸爸則忙著付錢兼哈哈大笑(笑誰?當然也是笑我....)。
只要我生病,我的生活作習會變的非常簡單,
每天就是睡覺,吃飯,吃藥,然後又是睡覺,吃飯,吃藥....
偶爾我會振作起精神假裝自己已經痊癒,在我媽面前忍著病痛說:
「嗨!媽!我好了。我要去買杯蜜茶來喝。」

通常這一招是不可能奏效的,只要我媽到我身邊輕輕碰我一下。
所以,我只能乖乖的等病真的完全好了,我才能去買杯蜜茶。

又是個輕鬆愜意的下午三點過後,在我出門前被我媽在我身上戳了好幾下,
確定我已經不再痠痛,也已經沒有發燒之後,

我穿著短褲T恤,帶著二十元,到久違了三天的綠點子買杯蜜茶。

『為什麼你那天沒來?』
這是久違了三天沒見的她,看見我的第一句話。
「因為....因為....」
『沒有梅子了,還是喝蜜茶嗎?』
「嗯。是啊。」
『因為什麼?』
「什麼因為什麼?」
『剛剛問你的啊!為什麼你那天沒來?』
「啊....因為....因為我很忙...」
『很忙?你也是學生吧!現在是暑假,怎麼會很忙?』
「呃....忙著生病....」
『什麼?忙著什麼?』

然後,一陣玻璃摔碎的聲音。

『啊!我的Snoopy馬克杯!!』
她放下正在調味中的雪客瓶,蹲下去撿那堆碎杯片。
我站在Bar前,她站在Bar內,所以她蹲下去的時候,我看不到她。
只聽到她一個人在Bar裡咕嚷著,咕嚷著什麼我聽不清楚,好像是什麼...
『完了...還要很久才會回去耶....』
摔碎一個馬克杯跟什麼很久回去有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我只覺得她有點怪怪的,一個馬克杯破了需要這麼痛苦懊惱嗎?
或許那個馬克杯對她來說有特殊的意義,也或許她非常喜歡Snoopy,
也或許那個馬克杯已經在她身邊很久而產生了感情,
也或許那個馬克杯貴得她在心裡面直罵SHIT也說不定。

「妳還好吧!?」
見她蹲了很久沒有反應,我探了探頭,出個聲音,問問她的情況,
也順便確定一下她有沒有忘記我的存在。
『沒事。沒事。』
她終於站了起來,手上拿了堆碎片,往Bar旁邊的垃圾桶丟去。
「很貴啊?」
『什麼?』
我指了指垃圾桶裡的碎片。
『喔!沒有沒有,一點都不貴。』
「可我看妳好像很傷心。」
『喔!沒有沒有,一點都不傷心。』
她笑了笑。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笑,說實話,她笑起來有點奇怪,奇怪在哪我也說不上來,
大概是因為她其實不想笑,又不得不笑著回答我吧!

接著,是一陣沉默。

她繼續拿起雪克瓶搖了起來,我則繼續把玩著我手上的二十塊。
『抱歉,讓你久等了。』
她開始替蜜茶蓋上蓋子,抬起頭來對著我說。
她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一絲落寞。
我說過,她讓我覺得特別的,是她眼神中那特別的靈性,
現在她眼神中透露出的落寞,我也覺得那是有靈性的落寞。
然後,她又開始選吸管了。

其實,我真的很想問一問,她為什麼要選吸管?
吸管不就是用來吸飲料的嗎?用哪一根不都一樣?
我從她手中拿過蜜茶,她從我手中接過二十塊,
然後,我看了她一眼,她看了我一 眼。

『明天會來嗎?』
「呃...應該會,如果我不忙的話....」
『那...明天,你一定要試試我搖的梅子綠。』
「好。」

離開了綠點子,我腦海中停留的依然是她剛剛那個落寞的眼神。

這一刻,我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心脹脹的,又好像空空的,
感覺不到心跳的活力。

這不是個輕鬆愜意的下午嗎?
或許還算是輕鬆愉快吧!如果她眼裡的落寞不算的話。

我邊喝著蜜茶,邊往中正體育館走去,高雄市的中正路在這時候依然車水馬龍,
喧囂的程度並不輸給台北。

然後,我看了看吸管。
說實話,我看不出這吸管的特別在哪?也猜不出她選吸管的用意何在?
吸管除了可以用來吸之外,可以注意的地方大概只是看它有沒有破,
以及它的顏色吧!

不然還有更無聊的,就是她是以杯子的顏色來搭配吸管的顏色。
但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也挺沒有眼光的,她給我的是綠色的杯子,
卻給了我根紅色的吸管。

唉....無聊的其實是我....

*紅色的吸管,綠色的杯子,以及一個無聊的人。*


她一直哭著看我。
我一直努力安慰著她。
『為什麼你沒來?』
「呃...因為...因為我...」
『因為什麼?』
「因為我....因為我不想喝梅子綠...」
『什麼?你說什麼?』
「因為我想喝蜜茶,不想喝梅子綠!!」
她掩著嘴,皺著眉,晶瑩的淚珠滲出指間,我可以體會,她一定很難過,
當我說出我不想喝梅子綠的時候。

她轉身就跑,徒留放在吧抬上的梅子綠,還有在吧抬前拿著二十元等待一杯蜜茶的我。

《你想喝蜜茶是嗎?我來幫你搖吧!》
這時候有個聲音從吧抬裡傳出來,我一看,馬上後退兩步,原來是早班的那位小姐,
她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
我看了看天色,已近黃昏,再看了看手錶,上面的時間是 2:50...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黃昏了嗎?不是已經三點過後嗎?
怎麼早班小姐還在?怎麼她....

《你想喝蜜茶是嗎?我來幫你搖吧!》
早班小姐又對我說了一次,眼神有說不出的恐怖。
「喔.....不..不..不....謝了,我不需要蜜茶,我要梅子綠..」
《可是你剛剛說要蜜茶啊!》
「不...我說錯了,我要梅子綠!麻煩妳把她叫回來。」
《不可能了!她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
《因為她昨天跟我們老闆辭職,要離開了,今天是她最後一天上班。》
「啊..!?不會吧!那以後...她都不會回來?」
《是啊!她都不會回來了!以後都只有我而已。》

這時我的腦海裡一直迴響著:
「以後都不會回來了.....以後都不會回來了.....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突然間,我感覺到一陣冷森的恐懼。

「啪啷!!」
一個Snoopy的馬克杯,在我眼前摔碎。

原來,是我在做夢。

驚醒,真的是驚醒。

我看到一個馬克杯在我面前摔碎時,赫然嚇了一大跳,
那碎片像是狠狠刺進我的腳一樣,流血的感覺那麼那麼真實。

看了看牆上的時鐘,10:21,我平息了一下夢境中的恐懼,
緩和了一下呼吸,搖搖頭,到浴室裡刷牙洗臉。

當我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我彷彿也看到驚慌的顏色。

索性不去想它,畢竟這種夢太詭異了,也太不真實了,就算她真的不在了,
我也可以到別的地方去買蜜茶。

突然想起今天要跟祥溥出去逛街買衣服,因為他最近認識了一個護士小姐,
心裡正盤算著要如何在八月六日情人節當天約她出去。

祥溥姓唐,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平常我跟他兩個人只要沒事就會跑來跑去,到新崛江逛街,看妹妹,到坎城或環球看電影,到西子灣吹海風,追螃蟹,到小港機場看

飛機起飛,跟飛機引擎比大聲。

但只要說到念書,我跟他都會打一個呵欠,表示我們念完了。

﹝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
這是祥溥看到我之後的第一句話,可見那詭異的夢後座力有多大。
「沒什麼事啦!就作了個怪夢。」
﹝什麼怪夢?﹞
「就一個不喝梅子喝蜜茶,結果梅子不理蜜茶,跑出另一個梅子蜜,
嚇跑蜜茶,又害蜜茶被馬克杯打到的夢。」

祥溥這時看了我一眼,歪著頭對我說:
﹝你又生病啦?﹞
「哎唷,說了你也不懂啦!反正只是個夢,沒事啦。」

然後,我們上了車,車上放著Con Air的電影配樂,
這重金屬的音樂與我現在的心情有著強烈對比。

車子駛經綠點子的時候,我刻意往吧抬內看去,時間是中午十二點整,
吧抬裡除了早班小姐,沒有其他人,一切都像平常一樣。

﹝情人節萬歲!﹞

祥溥邊開著車,邊大聲嚷嚷著,再過兩天就是大家都期待著的情人節,
而且他剛認識的那個面速利達母長得挺漂亮的,也難怪他這麼興奮。

那,既然情人節是大家都期待的,為什麼我沒有期待?
我不知道,大概這是我第一次沒有情人陪我過情人節,
我以為了不讓自己失落太深, 沒有期待反而是件好事。

車子開到了高雄的市區,街頭滿是情人節廣告,到處都充滿著情人節即將到來的氣氛
,過往的行人,也幾乎都已經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這樣的景象呈現在自己的眼前,要自己不感到失落都難,
更何況今天我是捨命陪祥溥買情人節專用的"戰袍",
心想自己最好的兄弟都已經有了對象,自己卻還是孤單一人 ,不禁淚灑新崛江。

突然,這時候,有個聲音在我腦海裡的角落往外擴散,
很快的在腦子裡造成山谷似的迴音現象。

「啪啷!!」

好熟悉的破碎聲....

*是我在乎夢中人,還是夢中人在乎我?*

「什麼東西破了?」
我拉著祥溥問。
﹝什麼?什麼破了?﹞
他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著我。
我這才回過意來,耳邊盡是汽機車引擎加喇叭的吵雜聲,
並沒有什麼東西破掉的聲音。

但奇怪的是,我腦海裡,還在因為那一聲"啪啷"而嗡嗡叫著。

「沒...沒什麼。」
﹝喂!你今天很奇怪,是不是又開始發燒了?﹞
「沒有!我好得很。」
﹝最好是沒有,我看你失神失神的。﹞

失神?
我失神失神?

大概吧!我自己也覺得心不在焉,平常來新崛江我都會很快進入看妹妹的狀況,
今天居然一點想看妹妹的心情都沒有。

不行!不行!
好不容易有一飽眼福的機會,怎麼可以這樣放過?
於是,我拍拍頭,試圖讓自己振作一點。

祥溥呢?

他當然正常得很,而且再正常也不過了,他不但能一邊選衣服,還能一邊告訴我
幾點鐘方向有百分之多少的漂亮妹妹,一下子聽他說三點半鐘那個因為屁股太大
被他扣了10分,一下子又聽他說八點鐘方向那個小朋友看起來還不到15歲,
胸前卻有這樣的發育而被他加了20分。

因為他這樣的熱情介紹,我也不能太不給面子,所以只好加入他的行列,
人生在世就是有這樣的無奈。

但評分的都是他,我只是扮演著二讀通過的角色。
有時一讀通過,二讀駁回時,我們就會再重回議程,直到一二讀都通過為止。
我們從一樓逛到二樓,從二樓輾轉到了三樓,再從三樓一路到一樓,這一路走來,
凡走過必評下分數,一路加加減減的分數開根號還有可能超過數百分,
可見祥溥評分的功力與速度實在堪稱天下無敵。

當然,我們除了忙一二讀的事情之外,還是會把正事辦好,在議程中,
我們還搞定了兩件牛仔褲,一件襯衫,三件T恤,還有一件氣質裙。

什麼是氣質裙?

其實我也不懂,但祥溥的解釋是女孩子穿起來會非常有氣質的裙子的總稱。
為什麼我們要買氣質裙?
因為祥溥說情人節當天要約那瓶面速利達母出門,至少要給人家一個禮物,
不然兩串蕉出去很沒面子,而且他覺得這件氣質裙讓面速利達母穿起來一定非常好看,

所以為了往後的幸福,現在犧牲一點沒關係。
我管他那麼多,反正是他花錢,又不是我花錢。
我們搞定祥溥的情人節服裝之後,我們打算到環球影城看部電影,看看手錶
,預估離下午第二場電影開始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為了不浪費這寶貴的時間
,我們又到原宿廣場重新開議,這一次一二讀通過的機率大多了。
就在我們的眼睛看到已經有視線模糊的現象,評分評到精疲力竭,
準備開車離開 議會大廳時,在某一家不起眼的店門口,我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
蓄著長髮 ,隨風輕飄的背影,正站在那家店前望著櫥窗內,看著她雙手扶在櫥窗上的樣子,

我想,她一定很喜歡那櫥窗裡的某樣東西。

「屎人,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來。」
屎人是我叫祥溥的專"友"名詞。
﹝要去哪啊?蝨子?﹞
蝨子是祥溥叫我的專"友"名詞。
我沒有理會他,逕自往她的方向走去。

為什麼我會對這背影這麼好奇?
因為我總覺得那是個我好像時常看到,又覺得無限陌生的背影,
好像她一天到晚都出現在我視線內,但我卻不知道她是誰一樣。
我慢慢的走近她,每再接近一點,我就覺得多窒息了一點,
心裡的感覺浮浮的,又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我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我突然害怕了起來,但奇怪的是,我一點都不想逃避

這害怕的感覺,反而想去接近,很想很想去接近,彷彿除了接近之外,
再怎麼逃避都不是辦法。

突然間有張臉孔的樣子從我腦海中迅速的閃過,我沒來得及看清楚,
也不知道她是誰,隱約只看見......

一雙有靈性的眼睛。

啊!?

她的手放開了櫥窗,視線依然擺在櫥窗裡,留下她的喜歡與留戀,
輕放了一口氣 ,轉身離開了櫥窗。

我只是一聲驚,但我沒有勇氣追上去,我只是慢慢的靠近櫥窗,
想看清楚到底什 麼東西讓她這麼難以抗拒的盯著看?

那是一家精品店,賣的是一些小東西,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可愛東西。

「啪啷!!」

又是一聲熟悉的破碎聲,而且這一次聲音更響,迴音更大。
櫥窗裡,放著一個Snoopy的馬克杯。

*櫥窗裡擺著的,不只是一個Snoopy馬克杯,還有什麼,妳知道嗎? *

好像掉進一種奇怪的漩渦一樣,我的思緒好像亂得不成樣子,
卻又好像一下子看懂了什麼一樣。
好奇怪,好奇怪的感覺,腦子裡那熟悉的破碎聲還在迴繞,我盯著櫥窗裡那個
Snoopy馬克杯,越看就越覺得不對勁。
接著,心裡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在趨喚著我,要我走進店裡,
然後把那個Snoopy馬克杯買回去。

然後,我像是被自己催眠了一樣,走進那家精品店,付了錢,
店裡的小姐幫我把那個馬克 杯包裝得很漂亮,一面包裝還一面告訴我:

『先生,這杯子台灣只進口了幾組而已,全世界也不過才500組,是為慶祝Snoopy六十大壽發行的,可是喔!因為一組六個,整組賣也要七千二百元,所以我把它拆開賣,我想會比較好賣點,結果銷路還真不錯,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了。』

「呃...小姐,那我想請問一下,剛剛在櫥窗外面看著這杯子的小姐,她也想買這杯子是嗎?」

店小姐聽了,想了一下,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樣的說:
『喔!她啊!是啊!她最近每天都來,但是她都不進來看,只是在櫥窗外面盯著看,
我剛剛才想出去問問她,她就走了。』

「喔...謝謝妳喔!」
『你跟她認識嗎?如果你認識的話,這杯子可以當做禮物送給她,她一定很喜歡這杯子喔!再兩天就是情人節了,剛好派上用場!』

我只是幾聲乾笑,然後拎著杯子就往店外走去。
打開店門,門上的風鈴聲與外面的交通吵雜聲混在一起,
我像是突然間醒過來一樣,看著手上拎著的東西,覺得很奇怪。

幹嘛啊?
我沒事買個馬克杯回去幹嘛?
而且那只不過是個印著一隻Snoopy開著飛機,而那隻小黃鳥在後面跟著它的笨圖案,居然賣我一千二百元?!

「我們不要去看電影了好不好?」
我回到車旁,這麼跟祥溥問著。
﹝好啊!不看電影要幹嘛?﹞
「隨便,反正不要看電影就好。」
然後,我們又像是白痴一樣,開著車在高雄市區裡浪費汽油。
像往常一樣,浪費汽油的最終點,就是壽山上的動物園。
其實,在動物園外面吹風,居高臨下看著高雄市,是一種特別的享受,
總會覺得天空離自己很近,而自己離這一座繁榮的城市很近,
當慢慢的感覺自己身處在這兩者當中
,就會慢慢的感覺到自己在飛,只要你的眼裡沒有正踩在腳下的地面。
慢慢接近黃昏的高雄市,陽光總有一種令人心舒的感覺,
透過葉梢打在檔風玻璃上的光稜因為風而輕輕移動著。

﹝你買那是什麼東西?﹞
祥溥突然想到似的問我
「沒什麼...一個杯子。」
﹝什麼杯子?﹞
他一邊說,一邊把我手上的杯子拿去看。
「都包好了,你別拆啦!」
我把杯子搶回來
﹝什麼杯子這麼寶啊?﹞
「沒什麼咩!就一個Snoopy的杯子而已。」
﹝你有沒有病啊?都幾歲了還在買Snoopy?﹞
「不知道,就很莫名其妙的買下來啦!」
﹝哪有人買東西不知道原因的啊?﹞
祥溥嗤得一聲。
﹝多少錢?﹞
「一千二。」
﹝什麼?﹞
這一聲"什麼"好大聲,都聽得見回音了。
「一千二。」
﹝一千二??!!你買下去喔?這杯子是他媽的有鑲鑽石唷?﹞
「你就別說了,該死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買下來的。」
﹝你這杯子要幹嘛?拿回去裝一杯三百元的晶華咖啡?﹞
「不知道...」
﹝厚...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ㄧㄟ?你還不是一樣,面速利達母都不一定要跟你出去,你還不是一樣花了一千多買了件裙子....」
﹝那不一樣啊...至少裙...﹞
「等一下!!」
我頓時間恍然大悟,頭上的燈泡一下子亮了好幾個。
﹝你是想到什麼啊?﹞
「我想到我的杯子要用來幹嘛了!!現在幾點了?」
﹝快三點半了啊!幹嘛?﹞
「快!快!快!火速回我家。」
我拉著祥溥趕緊上車,用最快的速度發動引擎,然後飆下山。
﹝你到底要幹嘛啦?﹞
祥溥莫名其妙的問著。
「記不記得我怪夢裡的那個梅子?」
我好興奮,油門猛加。
﹝沒啥印象...﹞
「我銬!你只記得你的小護士而已啦!」
祥溥一陣傻笑,聽到小護士三個字他就會癡呆幾秒鐘。
﹝梅子怎樣?﹞
他癡呆過後,摸摸鼻子問我。
「現在就帶你去看梅子!」
車子以時速八十公里下山,每一處彎道都刮出一陣輪胎聲。
我心裡只想到梅子兩個字,還有那讓我熟悉之至,卻一直一直不敢再靠近的....

一雙有靈性的眼睛。

* 突然間想起的梅子,竟有那麼深刻又無法抵擋的魅力。*

下午近四點,綠點子像往常一樣,佇立在路旁。
由於我家前面這條路有間很有名的大廟,旁邊還有個市場,路上也有很多攤販,
許多家庭主婦們都會在黃昏前到這裡買菜,路本來就不太大,
台灣人又喜歡亂PART車,PART來PART去的結果,就是塞車。

﹝車很難開進去。﹞
祥溥說,皺著眉。
「沒關係,亂PART。」
﹝亂PART?不會拖吊嗎?﹞
「拖車怎麼進來?你教我。」
﹝對喔...﹞
「而且要入境隨俗,別人都亂PART,我們也亂PART,才不會顯得格格不入。」
﹝入境隨俗?這是你家樓下耶,你沒來過嗎?﹞

呃...
祥溥這傢伙變得精明多了。
「反正你就亂PART就對了。」
﹝〝亂PART〞很難聽...﹞
「不然咧?」
﹝看心情PART你覺得有沒有比較有文學氣息?﹞
最後我們還是把車「亂PART」。
﹝蝨子,梅子在哪?﹞
「在綠點子。」
﹝綠點子在哪?﹞
「在前面。」
﹝什麼是綠點子?﹞
「梅子工作的地方。」
﹝梅子是什麼?﹞
「一個女孩子。」
祥溥跟我後面,在這一段對話之後,他嘴裡碎碎念了一大堆。
﹝綠點子?梅子?女孩子?梅子是在綠點子工作的女孩子?
在綠點子工作的女孩子 叫梅子?有回答跟沒有回答一樣,馬的死蝨子。﹞
我沒理他,手裡拿著那個一千二的馬克杯,往綠點子前進。
然後,我下意識的摸摸口袋,發現,我沒有二十元硬幣。

「屎人,你有二十元嗎?」
﹝等等。﹞
祥溥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個五元硬幣。
﹝我只有五塊。﹞
「啊...」
﹝怎樣?﹞
「我需要二十塊。」
﹝我沒有,除非去把我身上的一千元找開。﹞
「等我,我回家拿。」
﹝幹嘛一定要二十塊?﹞
「因為蜜茶要二十塊。」
﹝什麼蜜茶?﹞
「跟梅子說話的工具。」
﹝跟梅子說話要二十塊?﹞
「可以這麼說。」
﹝二十塊可以說幾句?﹞
「兩句。」

祥溥快瘋了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很難改掉這個....算習慣吧。

我說過,我一定要身上有二十元,時間過下午三點,還有,
她正在工作,我才會買這杯蜜茶。

三個條件缺一不可。

我不知道我這樣的執著是哪兒生來的?
或許是我覺得,人會因為有些喜歡的東西太容易得到而忘記那得到的過程,
若能要自己多些堅持與執著,那麼那些過程會是一種悸動。
蜜茶確實變成了我跟她說話的工具,就像電風扇要插電才能吹,
就像香煙要有火才能點著一樣。

我回到家,東翻西找,在CD架邊找到了二十元。

﹝拿到二十元了?﹞
祥溥一臉無奈。
「嗯,跟我來,我們去找梅子。」
﹝那個女孩子的名字叫梅子?﹞
「不是。」
﹝不然呢?﹞
「因為她要我喝梅子綠。」
﹝因為她要你喝梅子綠,所以她叫梅子?﹞
他跟在我旁邊,比手劃腳說著。
「對,沒錯。」
﹝那我爸叫椪柑,我弟叫荔枝。﹞
「我不反對,如果你想的話。」
我笑著,捧著肚子。
﹝該不會,你這鑲金鍍銀的馬克杯是要送給梅子的吧?!﹞
「對,沒錯。」
﹝梅子跟Snoopy有什麼關係?﹞
「 沒關係。」
﹝一千二你不覺得可惜?﹞
「不會。」
﹝為什麼?你平常一點都不大方。﹞
「因為,她是梅子。」

走到綠點子,Bar裡沒人,只聞到陣陣紅茶味。
Bar旁有個賣水果的小販,大概是知道我們的來意,就往他後面大喊:
「ㄇㄟˇ ㄈㄥˋ,有人客啦!」

ㄇㄟˇ ㄈㄥˋ?

原來梅子的名字叫ㄇㄟˇ ㄈㄥˋ。
如此琅琅上口的名字,我想除了「美」與「鳳」的組合外,應該沒有其他的變化。

過了一下子,高跟鞋與地面打架的聲音從房子裡傳出來,跑到我們面前的,
是一個年約三十的小媽媽。

請原諒我這麼稱呼她,因為這樣年紀的女人,我通常都不太知道怎麼稱呼。

『要什麼?』
小媽媽說,一臉笑意。
「呃...我...」
『沒關係,慢慢看,我們東西很多。』
「不是,不是,我是想請問,平常在這工作的那個女孩子...今天...」
『??』
「對不起,我只是想找她。」
『她啊,她今天沒來,找她有事嗎?』
「嗯,沒事,只是,我想買一杯蜜茶。」
『蜜茶,好。』
「不,不,不,我不要了,抱歉,我改天再來。」
我尷尬著,拉著祥溥就跑。
在轉身後,我有一種失落感。

『喂!先生!』
我停下腳步,回頭。
『你要找的是下午班的那個女孩子嗎?』
「是的。」
『她後天才會來。』
「喔,好,謝謝妳。」
『不客氣。』
「我可以請問妳,她叫什麼名字嗎?」
『她叫梅子。』

梅子?
她叫梅子?
不會吧?!開我玩笑嗎?

*為什麼明明不認識妳,卻在找不著妳的時候,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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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梅子沒來?﹞
祥溥站在我旁邊,他看來有點一頭霧水。
「如果這個小媽媽說的梅子,就是我講的那個梅子的話,那沒錯,她是沒來。」
﹝什麼意思?梅子有好幾顆?﹞
我看了祥溥一眼,想笑卻不知道怎麼笑,他明知道我說的梅子是個女孩子,
還故意 用「顆」來形容。
「據我所知,就兩顆。」

﹝那你說的是哪一顆?﹞
「比較像梅子的那一顆。」
﹝另一顆不像梅子?﹞
「原諒我,我覺得另一顆像松果。」
﹝喔....你說那種長得刺刺的...?﹞
說真的,我不太習慣跟祥溥這麼對話,有點不太正常。
他應該是「他媽的」跟「SHIT」兩句絕不離口的人。

她叫梅子?
她真的叫梅子?
我不太相信,這巧得讓人難以置信。
對於女孩子的姓名,我有一種很自然的幻想力。
說我想太多也好,說我不正常也好,反正我對女孩子的名字,很容易有自然的聯想。

聯想什麼?
假設某甲她的名字叫X英,那我會覺得她看起來應該尖尖的。
某乙的名字叫X妮,那我會想像她可能長得黏黏的。
某丙的名字叫X柔,那我會認為她應該軟軟的。
某丁的名字叫X婷,那我會以為她或許是滑滑的那種。
好,想像歸想像,通常想像跟現實都不一樣。
我曾有個同學名字裡有個「英」字,那她應該看起來尖尖的不是嗎?
但事實上,她的早餐可以吃掉三個三明治,我的死黨叫她「多啦A夢」。
還有個同學的名字有個「柔」字,那她應該長得軟軟的不是嗎?
可惜的是我曾經不小心跟她在樓梯轉角處對撞,結果倒下的是我。
沒有開女孩子玩笑的意思,只是舉例證明。

「梅子後天才來,我們後天再來吧。」
﹝喔,那Snoopy杯怎麼辦?不能要小媽媽轉交嗎?﹞
「不,我一定要親手交給她。」
﹝可是...後天是情人節耶....﹞
「啥?今天幾號?」
﹝今天八月四號,後天六號,農曆七夕,情人節。﹞
「是嗎...」
﹝所以,蝨子,我要告訴你兩件即將發生的事。﹞
「哪兩件?」
﹝第一,你在後天拿馬克杯給她,無疑是一種暗示。﹞
「YTTM。」
﹝什麼YTTM?﹞
「You Think Too Much,你想太多了。」
﹝Shit...﹞
「第二呢?」
﹝第二,後天,我得跟面速利達母約會,不能陪你來,非常抱歉。﹞
這就是我家祥溥,一但見色,絕對忘友。

之後,祥溥回家,我也回家。

我坐在自己的床上,靠著牆,看著窗外那不叫風景的風景。
離我十三樓遠的綠點子,沒有客人,離我數萬呎遠的天空,沒有雲。
我吃過晚飯,翻翻電視,看看新聞,陳水扁又被罵了。
落地窗開著,吹進一陣裹著夏夜味道的夜風,剛剛入夜的高雄市,繽紛。
拿著鑰匙,換上T恤,想去看一看MTV又出了哪些新片是我沒看過的。
騎著機車,走中正路,轉五福路,經過中正文化中心,廣場裡熱絡著,
我好奇的停下來看看,亮著黃色燈光的文化中心廣場,是誰在又跳又唱的。
上次有一次經驗,我把小Jog停在人行道上,結果被拖吊,氣得我故意繞路到附近
的警察局去比中指抗議,結果中途走路不小心扭到腳。

所以這一次,我把車停在五福國中那一邊的人行道上,我的車,應該是安全的。
廣場中央有一大堆人正在跳舞,很明顯的他們的年紀至少可以當我大伯,
因為他們跳的是交際舞,架在旁邊的音響播放出來的音樂是一首大家都耳熟能詳的台語老歌。

「瞎郎A當聊改,最母路A逼哀,暗淡勞得目屎,也係裝嘎秋嗨嗨.....」
我坐在旁邊看,竟然不知不覺的跟著唱起來。
我沒辦法體會舞女的心境,但我想我可以體會這些阿公阿媽現在的快樂。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心想去販賣機買瓶麥香紅茶來喝喝。

走近販賣機,拿出今天準備用來買蜜茶的二十元,剛要投進販賣機時,
發現麥香紅茶已經賣完。
沒辦法,只好走到附近的全家便利商店去。
全家便利商店的附近有一家書店,名叫開卷田。
通常我到這裡來,一定都會到裡面去看看,翻翻汽車雜誌,或看看出版新書。
就在我要踏進書店的同時,我看見一個飄著長髮的女孩子,騎著機車從書店前經過,
她戴著忍者龜安全帽,以及一個紅色口罩。
我跟她四目相接,有種熟悉的感覺。

是的,那是一雙,有靈性的眼睛。

*昏暗夜裡,紅色口罩,掩不住妳那雙,有靈性的眼睛。*

我不知道有靈性的眼睛在這世上到底有幾雙,所以我不確定她到底是不是梅子。
有人問我何謂有靈性的眼睛。
我只能說在我的感覺裡,那是一雙眼睛,可以讓你的視線捨不得從她眼裡拔開的能力叫做靈性。

請注意,只是那一雙眼睛而已。

當然,有很多種情況常會讓人捨不得把視線從另一個人身上拔開。
有時候是他(她)長得很美,很帥,不多看兩眼很對不起自己,有時候則是他(她)
讓你恨之入骨,不多用眼神ㄎㄠ他(她)兩眼難消心頭之恨。
但那些都是整體感,而不只是那一雙眼睛。

梅子的眼睛給我的感覺,是那種你似乎永遠看不見最深處一樣。
它有一股吸力,把你的注意力吸過去。
或許這麼說會比較清楚。
梅子的眼睛,就像是一件事情,一件讓你非常好奇的事情,
你沒有得到答案,絕 不善罷干休那般。

我不由自主的開始跟著她。
她騎得很慢,真的很慢很慢。
慢到什麼地步?
慢到我現在去上個廁所後還可以追上她,只要我知道她往哪兒走。
慢到現在如果有歹徒想綁架她,可以輕鬆的在她背後用麻袋套住她,而且還不會讓機車倒下來。
好,我知道,我又想太多了。
她順著文化中心旁慢騎,不時左看右看,偶爾還會停下來發呆個幾秒鐘。
我順著文化中心旁的人行道慢走,不時注意她有沒有發現我,偶爾還得找個掩蔽物 。

我的天啊!
我到底在幹嘛?
我正在跟蹤一個幾乎不認識的女孩子,而且她是不是梅子還沒辦法確定,
頂多只是有一雙跟梅子一樣的有靈性的眼睛,
更何況,她騎機車,我走路,如果她突然加速 ,那我不就白搭?
可是我又不知道哪來的怪情緒,沒繼續跟下去,我會很痛苦。
可能是那雙讓人好奇的眼睛在發作了,我沒有得到答案絕不善罷干休。
然後,她停下來等紅綠燈。
我停下來等她等紅綠燈。

「先生,對不起喔,請問一下,民生路怎麼走?」
這時有輛銀色BMW停到我面前,搖下車窗,有個辣妹探出頭來問路。
夏天是個很熱人的季節,這大家都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事,大家都會一起習慣,
大家會一起習慣的事,即使大家不一起做,大家也都視為平常。
所以一個辣妹在夏天穿著低胸的辣裝,坐在一輛辣車裡面,開車的人也是一位
穿著削肩辣裝的辣妹,這樣的事應該很習慣才對。
所以,我也試著用習慣的語氣回答了她們的問題後,習慣性的轉開我黏在她們身上 的視線,
回到那位疑似梅子的女孩身上。

我也沒看到什麼,只是這年頭女孩子的衣服,越來越省布料了。
剛好,綠燈亮,我匆忙的過了馬路,回頭看看梅子在哪。
也順便跟剛才的辣車說再見。
我是跟辣車說再見,不是辣妹。
梅子把車停在麥當勞前面,拿下她的安全帽及口罩。
我站在麥當勞的對面,所以我的視線被來往的車給擋住,她的樣子,我沒看清楚。
不過,如果讓我看到她的樣子,我一定可以認出她來。
她把安全帽放到置物箱裡,把口罩放進她的包包裡,她低著頭做這些事,長髮遮掩,
何況現在是晚上,又隔了一條路的距離,即使沒有車子,沒有長髮,
我還是不能完全看清楚。
然後,她背對我,坐在她的機車上。
看得出來,她好像在等什麼。
可以在高雄市五福路上,高雄牛乳大王對面的麥當勞等的,一定不是東西,而是人。
當然,也可以等計程車。
但請不要吹毛求疵,自己有機車還特地到麥當勞等計程車,除非她在麥當勞訂了
五百個麥香雞,否則那是連上帝都會搖頭的蠢蛋。
她在麥當勞前面等人,我在五福國中這一邊看著她等人,
雖然還沒搞清楚她是不是梅子,但我就是不想離開。

大概過了幾分鐘吧!
有個捧著一大束花的男子從我身邊經過。
那束花實在很大,那個男子身上的香味也實在很濃,讓人不得不多注意他兩眼。
這時,我突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在預感剛剛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時,我看見了那個不妙預感中的不妙畫面。

他抱住了她。

我感覺我的眼睛一陣酸澀,我的手腳一陣冰冷。
那束花把她完完全全遮住,再加上來往的車子,這斷斷續續的畫面,
很自然的在我腦子裡拼湊出來。

有個什麼東西破了吧!
它好像割到我的心。
我沒再繼續看下去,轉過身,我慢慢的走回我停車的地方。

我很莫名其妙對吧!

我不認識她,甚至連她是不是梅子都不清楚。
好。
就算她是梅子吧!又怎樣?
我跟梅子很熟嗎?梅子跟我很熟嗎?我跟梅子之間有過什麼超越消費者與生意人的感覺嗎?
答案很清楚的是:沒有。
所以,我說我很莫名其妙,也很可笑。
我不知道自己想在她身上得到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麼做是為什麼,
卻偏偏在這樣的畫面出現之後,讓心情缺角,讓快樂離異。

這叫什麼?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別人所說的無聊兼自作多情吧!
是明明我對她沒什麼情,頂多只是對她的眼睛有那麼一點點動心罷了。
好吧!我承認,不是一點點,是一大點。
一大點又如何?
我不太喜歡喝梅子綠。
一陣情緒翻動,我勉強自己先不要去想它,看場電影或MTV之後,可能就會比較好一點。
可是,今天真不是我的天。
我再一次從五福路走到位在凱旋路上的警察局,沒為什麼,只為了付錢。
相信我,當你的車被拖吊之後,即使跑到謝長廷面前比出你憤慨的中指,
你的心情,絕對不會比較好一點。

Shit....
Shit........

*如果我說我跟妳之間沒什麼,妳會不會說:『是啊。』?*

在這裡,先向各位說聲抱歉。
「藍色吸管」與「因為天空少了你」之所以出現拖稿現象,
完全是我自己私人的關係,無關他事,也並沒有特別忙於什麼。

這一陣子,我一直在走。
走一條很難走的路。
我看了一些書,一些自己不曾去碰觸的書。
我也聽了一些音樂,一些自己過去不會接受的音樂。
我更做了一些事,一些自己討厭的事。
然後,我改變。
這改變,不是為了改變自己的性格或故意製造現在與以前的差異,
是為了讓自己不一樣一點。

最近一個多月,祥溥不在身邊,我比以前更孤單了些,卻也更清楚孤單了些。
有時候,我拼命睡一整天,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吃,睡死它是我那天的心願。
有時候,我等太陽出現,我等月亮出現,發現蘇澳的月亮比高雄的大一些。
我不跟誰說話,我怕這時的我說話會變得煽情了點。
我找一些討厭的事去做,我怕這些我討厭的事會讓我愛上它。


綠點子裡的她不見了,我沒有再見過她。
只記得她告訴我她的生日是紅色十月的最後一天,我在那天帶著Snoopy馬克杯去找 她,
也順便帶著二十塊錢,在 PM 3:00 過後,一個輕鬆愜意的下午。
她交給我一封信,還有一杯梅子綠,說那天是她的生日,
也是她在台灣工作的最後一天。

我要的是蜜茶,我記的很清楚。
那杯梅子綠,喝起來像蜜茶,用藍色吸管。

她信裡說:『黃色吸管是快樂,綠色吸管是平靜,紫色吸管是感傷,
紅色吸管是思念,黑色吸管是懵懂,白色吸管是幻想,
橙色吸管是陪伴,藍色吸管是喜歡。』

所以,我寫她,除了Snoopy馬克杯太貴之外,還有她給我藍色吸管。
所以,我不再寫她,除了藍色吸管我不想再用之外,還有我再也見不到她。
祥溥沒有跟小護士在一起,小護士騎的小Dio跟綠點子裡的她一樣,
沒有再出現在美而美的早餐店外面。

祥溥怪我,他說我沒女孩子緣就算了,連他也遭池魚之殃。
我很高興我跟祥溥什麼都一樣,連不好的事情也有個伴。
後來,祥溥也離開台灣了,他在一個很高的地方。

他告訴我那裡有三多:「雲多,水多,流星多。」
有可能的話,他會幫我把那些掉下來的星星撿一顆回來。
我當然知道他唬爛我,但我還是跟他訂了尺寸跟大小。
偶爾,祥溥會回來,我們會開著車,到處去,就算那個地方我們去了上百次,還是覺得很好玩。

他問我,最近寫了什麼?
我回答,什麼都沒有。
他說難得,我覺得有點心痛。
我回答他:「簽名檔算不算?」
他說:「故事才有完整的冷熱感,簽名檔是唬爛。」
我反省了好一陣子,所以,今天,我上線,帶著綠色吸管的心情,
寫下這一篇算不上是公告,只是有點像自白書的東西。

「藍色吸管」,將不會再寫下去。前面我說過,我再也見不到她。
「因為天空少了你」,我將重來,用我反省過後的方式去寫。

文字本身有自然的能力,古人付予它的自然。
我喜歡把它們組合起來,說些故事給你們聽。

我看了一些書,一些自己不曾去碰觸的書。
我也聽了一些音樂,一些自己過去不會接受的音樂。
我更做了一些事,一些自己討厭的事。
所以,我將寫一些故事,一些讓自己不再是主角的故事。
我想不一樣一點,就是不一樣一點而已。

By hiyawu藤井樹

*結束是一種新的開始,開始的終點卻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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