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男人九十九次的拒絕，抵不過女人一次的勾引；
女人九十九次的不要，抵不過男人一次的誘惑。

有個青梅竹馬的笨女孩，十五歲時傻得對他說，
她以後要當他的新娘。可驕傲的單昱陽以為，
一個從小到大糾纏自己又一事無成的笨女孩，
他若是真喜歡上她，那就真是他人生的大笑話……
他以為自己將唐曉萱當成了可有可無的鄰家小妹妹，
誰知，當笨女孩不再煩他、不再纏他，他才發現，
原來他真的瘋了，否則怎麼會對丟三落四、
做事馬虎的唐曉萱有了獨佔慾。看著她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
他竟然有了妒嫉，甚至是想把她捉回家丟上床，
好好的疼愛一番，看她還敢不敢亂招惹桃花。
唐曉萱承認，她想當單昱陽的女人，
可當她被酒醉的他拉上床，徹頭徹尾的啃個乾淨後，
她竟膽小的開始躲這個男人。因為單昱陽是個公私分明的男人，
如果知道跟身為秘書的她上床了，他一定會很生氣，
很生氣，因為不想失去他，所以她決定，以後不再愛他了……


楔子

五月的傍晚，天氣雖悶熱但帶著一絲夜風，這時候大家都躲在冷氣房裡，而唐家的小花園裡正傳來陣陣笑聲。

「曉萱寶貝，放開哥哥嘛，哥哥還要唸書，爸爸帶你去休息好不好？」花園裡一個青年男子正蹲在那裡哄著兩個坐在地上玩耍的小孩。

睜著迷濛的眼神看了爸爸一眼，小女孩沒有回應。

看女兒不聽，唐爸爸加重一點點口氣，「唐曉萱不聽爸爸話，小心我打你屁股哦。」說完這話他瞪起眼睛想要嚇小孩子，可惜說話的語氣毫無威脅性，兩個孩子一點也不害怕，自顧自玩鬧著。

看著坐在地上的孩子，唐爸爸感到無奈，其中年紀稍長的是個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酷酷的男孩，正是隔壁鄰居單家獨子單昱陽，只見他小小年紀就皺著眉，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此刻他正坐在地上，看上去有些狼狽，最有趣的是身上還抱著一個比他小幾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臉埋在單昱陽肩頭，聽到爸爸的話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一樣，「不要不要，我要和昱陽哥哥一起玩。」

「寶貝……」看女兒一點也不受威脅，唐爸爸拉長了聲音，「昱陽哥哥要去唸書了，他的功課還沒有做完哦。」

「可是我、我想要昱陽哥哥陪我玩。」似乎有些動搖，小女孩鬆開了圈著男孩的手，轉身看著自己的爸爸小聲地說道，聲音裡有無限的委屈。

看到女兒臉龐的瞬間，唐爸爸的心一下子就軟了，看著眼前這個粉雕玉琢，嬌嫩得像個洋娃娃的女孩，在她濕漉漉帶著委屈、想哭又強忍著的目光凝視下，唐爸爸怎麼也捨不得再多說一句，只能再次敗下陣來。

唐曉萱委屈的聲音讓人憐愛不已，就連旁邊說笑的三個大人也都靠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笑起來。

「曉萱寶貝好可憐，不要哭哦，阿姨不讓昱陽哥哥去唸書，繼續陪你好不好？」說話的年輕女人是單昱陽的母親，她手指輕柔地摸摸女孩頭頂，笑得溫柔。

相比之下男孩的父親倒是鎮定多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兩個孩子感情那麼好，讓他們多玩會兒，功課不急。」

「哎，曉萱這麼喜歡纏著昱陽，給你們添了好多麻煩。」看著多年的好友，唐爸爸歉疚地說道。

單爸爸聞言「嘖」了一聲，很不以為然，「咱們兩家比鄰而居這麼多年，哪裡需要這麼多客套話，何況兩個孩子能作伴一起玩，我們也高興啊。」

「是啊是啊。」單媽媽隨聲附和，「大家感情都很好呢，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說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拉著自己的鄰居姐妹笑得開心，「對了，下個月有一場古典芭蕾舞劇，要不要一起去看？」

「好啊。」唐媽媽毫不猶豫地答應。

「你們女人喜歡這個，我們還是看球賽比較好。」男人們笑道。

這麼說著，兩家大人又把話題從孩子身上移開，熱烈地交談著。

看著眼前的一幕，只有七歲的唐曉萱迷惘了，大大的眼睛裡透著懵懂，不知道爸爸媽媽們在說些什麼。

轉過身，唐曉萱認真地看著鄰家哥哥，奶聲奶氣說道：「昱陽哥哥，他們在講些什麼？」

直到此刻，從頭到尾都皺著眉一言不發的單昱陽終於說話了。

他用很不耐煩的表情看了旁邊幾個正閒話家常的長輩一眼，聲音裡顯露出一絲不爽，「無聊的大人，管他們講什麼。」他少年的聲音清清亮亮的卻透著一股堅毅。

「哦。」唐曉萱嘟著嘴巴隨聲附和，在她心裡不管昱陽哥哥說什麼都是對的。

「曉萱，你下來，我帶你去玩。」看著攀在自己身上像無尾熊一樣的女孩，單昱陽很有氣勢地下了命令。

唐曉萱聞言聽話地爬下來，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我房間裡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你跟我去，我做功課的時候，你在旁邊陪著我玩好不好？」單昱陽站起身拍掉兩人身上的泥土，牽著她的手往隔壁自家房子走去。

「好呀。」甜甜地答應著，唐曉萱笑了。

直到走了很遠，還能隱約聽到兩個孩子的談話聲。

「昱陽哥哥，隔壁大姐姐說你在學校有好多女孩子喜歡你。」

「你知道喜歡是什麼意思嗎？」

「姐姐說喜歡就是在一起。」

「什麼在一起！」單昱陽很不屑這個答案。

「一直在一起啊。」唐曉萱一本正經地說道。

「一直在一起是什麼你又不知道，別聽她亂講，她懂什麼？」

「我不懂嗎？」唐曉萱迷惘了，「可是姐姐說如果我喜歡哥哥就要和你在一起啊。」

單昱陽無語。

唐曉萱才不管少年心裡的無奈，逕直說下去，「哥哥你喜歡曉萱嗎？」

單昱陽沒有回答。

「喜不喜歡曉萱呀？」

單昱陽還是沒有回答。

「哥哥你喜不喜歡曉萱呀？媽媽說大家都很喜歡曉萱，哥哥你喜不喜歡？」久久得不到答案，唐曉萱聲音帶了不滿，一臉你不說我就哭的執著表情。

單昱陽天不怕地不怕卻最怕她哭，這個表情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他糾結了半天，終於咬著牙說了兩個字，「喜歡。」

「那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又是一陣沈默，對感情還很懵懂的少年輕聲說道：「如果你不哭，我就考慮一下。」


第一章

唐曉萱像是被追殺般地衝進飯店的化妝室，猛地把門關上，狼狽地靠在牆上大口呼吸，眼睛裡有著深深的慌亂。

飯店化妝室有面巨大的鏡子，鏡面擦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汙點水漬，讓她清清楚楚地看到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無處遁逃。

她的頭髮蓬亂、眼帶血絲，衝出房間的時候忘記穿鞋子，剛才套上的衣服還是昨晚那件，只是看上去再也沒有昨晚那樣整齊乾淨，已經被扯得變了形……

唐曉萱雙手拉扯著肩膀的布料，想要讓衣服恢復整齊的樣子，胸口和鎖骨上卻赫然露出一個個深色的吻痕，讓她一下子更慌了。

被扯亂的衣衫、莫名酸痛的雙腿、像被火車輾過一樣疲憊的身體、身上掩飾不去的痕跡，還有剛才醒來時環著自己腰的男人和他不著寸縷的身體，眼前的一切無疑地顯示了一個事實。

「我們做了。」凝視著玻璃鏡，許久唐曉萱才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想到昨晚模模糊糊的纏綿記憶，她頹廢地坐在化妝室冰涼的地板上，抱緊了雙膝才讓自己不顫抖得那麼厲害，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呢？唐曉萱還有些迷糊，明明是陪著單昱陽去老同學的聚會上玩，怎麼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

唐曉萱緊閉雙眼，身體緊靠著冰冷的牆壁，只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放空了思緒，昨天發生的一幕幕在腦海裡浮現。

昨天傍晚六點，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此刻正是下班時間，路上車流湧動，一輛銀灰色的車子在路上快速行駛，濺起的水花映著車的顏色，一道道銀光閃爍。

而在車子裡，唐曉萱好不容易整理好雜亂的包包，�起頭卻發現眼前的道路不是自己熟悉的。

「昱陽哥，這是要去哪裡？不是要回家嗎？」睜著不解的大眼睛，唐曉萱轉身看著駕駛座上的男人疑惑地問道。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旁邊的男人有一張完美的側臉，打理得瀟灑俐落的鬢角、平整的額頭、平和卻不過分掩飾鋒芒的目光，稜角分明的臉上鑲著英挺的眉和鼻，本來是帥氣得引人遐思的一張臉，微微抿著的唇卻又添加了幾絲嚴厲，讓人不敢隨意靠近。

此刻他正全神貫注地開車，臉上沒什麼表情，「今天有別的安排。」

「安排……可是我怎麼都不知道啊。」聞言皺眉，唐曉萱很無奈，身為秘書卻連老闆兼鄰家哥哥的安排都搞不清楚，她是不是有點失職啊？

「臨時作的決定。」單昱陽的口氣很霸道，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這態度原本應該令人反感，卻因為是由這麼有磁性的聲音說出來而讓人氣不起來。

唐曉萱就有這種感覺，只是她是沒什麼主見的人，從小到大唯單昱陽的命令是從，壓根不可能去反駁，所以儘管自己的時間被他擅自安排了，她也沒有什麼不滿。

唐曉萱想了想，立刻又坦然了，「那我們去做什麼呀？」

「同學聚會。」

「什麼同學呀？」

「到了就知道了。」

「那去哪裡聚會啊？」

「到了就知道了。」

單昱陽說出的每句話都那麼簡潔，唐曉萱很憤慨，「單昱陽，你只會講這一句哦？」

聽到和平時不一樣的稱呼，坐在一旁的單昱陽終於有了點動靜，他轉身看著她，眉梢略挑有種不怒自威的嚴肅感，「你剛才喊我什麼？」

對上那個目光，唐曉萱小心臟一抖，趕緊沒出息地陪個笑臉。

她發誓單昱陽這個表情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在這個心思一直掩藏得很深的男人身上幾乎看不到他發脾氣的樣子，要是想看他生氣得拍桌子的畫面，那簡直比火星撞地球還稀奇，因為每次不悅的時候，他只需要用一個眼神……

唐曉萱再次發誓，她不是沒見過世面的膽小鬼，可是每當單昱陽那個輕飄飄又沒什麼實質懲罰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的心就會跳得很快、很緊張，不只是她，就連公司裡久經沙場的資深員工也時常敗給那個目光。

所以對於自己此刻的諂媚，唐曉萱沒有一點點不好意思，只是歎口氣頹廢地想，自己這輩子是別想學到這一招了，有些人的威嚴還真是與生俱來的。

如同這一次明明是自己被敷衍，她卻只能在這種目光下屈服，陪著笑臉作投降狀，「我錯了，是昱陽哥。」

這個反應讓單昱陽滿意地微笑，看她笑得眼睛瞇起來，嘟著粉嫩的唇求饒，他突然覺得如果唐曉萱有一條尾巴，她是不介意搖尾巴討好自己的……想到她搖尾巴的樣子，一直很嚴肅的單昱陽嘴角的笑容濃重了幾分，心情大好。

「最近幾個同學回國，大家要聚一聚，我都安排好了，唐媽媽那裡也打了招呼，你陪我去參加聚會沒問題吧？」過了一會單昱陽突然說道，雖然是詢問的口氣，但事實上早就幫人作了決定。

呃，已經走到半路了她還能怎樣，不過這是解釋嗎？

被單昱陽的笑容閃了一下，又難得聽到他的解釋，何況是他主動帶自己去參加朋友的聚會，唐曉萱求之不得，心底很是激動，靈氣的眸一亮，她笑得燦爛且連聲答應，「好啊。」

當然她不會知道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裡，她為自己這句話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本著不能在昱陽哥的朋友面前丟他面子的想法，唐曉萱把自己的神經繃得比工作時還要緊，提醒自己要面帶得體的微笑，當她挽著單昱陽的手臂走進飯店包廂的時候，確實閃到了很多人的眼睛。

平心而論，唐曉萱的確是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巴掌大的臉蛋上偏偏有一雙水盈盈又欲語還休的大眼睛，秀氣的鼻、粉嫩的唇、吹彈可破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的皮膚，怎麼看都是一個嬌嫩得讓人不忍心罵一句的女孩，何況她現在渾身上下都特別打理過，紮起的長髮有幾縷自然地披散在肩膀上，在米白色小禮服的襯托下，整個人都散發出甜美的氣息。

所以當她出現在包廂門口時，幾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或示好或驚艷，全都落在唐曉萱的身上，甚至忽略了旁邊的單昱陽。

儘管已經出社會半年，也上了一些社交禮儀的課程，但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唐曉萱還是緊張了，於是她加重了握著單昱陽手臂的力量，讓兩人靠得更近一點。

單昱陽的觀察力何等敏銳，在唐曉萱稍有動作的時候他已經轉身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輕飄飄的，好像只是一個簡單的目光，唐曉萱心裡很緊張，沒有對上他的眼睛，所以她並不知道單昱陽剛才的目光有多麼古怪。

單昱陽從小就知道唐曉萱的美麗，這個洋娃娃一樣的女孩長大後會讓很多男人心動神馳，忍不住去追逐她的身影，即便明白這個事實，但每次看到她認真打扮一番，他的心裡還是忍不住驚艷，何況她的美已經吸引了在場大部分的男人，實在讓人無法不注意到。

走進門來，這些老同學沒有一個人和單昱陽打招呼，都大膽地直視或悄悄地偷看唐曉萱，這讓單昱陽有點不爽。

其實在進門時感覺到那些驚艷的目光，單昱陽心裡已經有種怪怪的感覺。

是的，這感覺很怪，讓單昱陽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覺得在那些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邊這女孩身上的時候，他的心狠狠地被刺了一下，突然有種很後悔帶唐曉萱來的強烈感覺，他覺得這就像屬於自己的寶貝被人發現且覬覦了……這感覺來得如此奇怪，讓他無所適從只得掩飾。

「別緊張。」單昱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兩人靠得很近，說話聲音不大，聽得唐曉萱耳朵癢癢的，心也漏跳了一拍。

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好像有魔力一樣，唐曉萱只覺得自己心裡的緊張少了很多，於是她諂媚地對單昱陽微笑並握住他的手臂，這個動作就像小動物對主人的討好，尤其她笑得那麼諂媚。

明明是很沒出息的表現，單昱陽卻在心裡無端覺得可愛起來，原本因為那些男人而感到奇怪不悅的心情立刻消失了，臉上笑容多了幾分。

「加油。」

「我會的。」

他們交頸細語的畫面一定很美，俊男美女讓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同時覺得這真是一場美好的聚會。

「昱陽，你終於來了，最晚的一個就是你，要受罰。」終於有人回過神來，開始招呼遲遲來到的兩人，說話的年輕男人西裝革履，跨著大步走到單昱陽面前，「兄弟，幾年沒見，要不要擁抱一下？」

看著眼前的男人，單昱陽突然笑了，伸手抱住自己大學時期同一間寢室的哥兒們，「周瑾，還是你最愛開玩笑啊。」

哈哈一笑，周瑾把他拉到人群中，「這就是今天最晚到的，大家一起折騰他。」

幾句談笑拉回了所有人的心思，整個包廂很快熱鬧起來。

這一場聚會持續了三個小時，在各式各樣的懲罰和灌酒下，單昱陽難得地醉了。

唐曉萱和周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單昱陽拖出飯店，準備叫計程車回家，但外面的瓢潑大雨讓唐曉萱傻了眼，明明來的時候還是溫和的細雨，怎麼會變得這麼快？

唐曉萱乾瞪著眼，看向喝得半醉的周瑾，「現在怎麼辦？」

很想做個攤手的姿勢表示自己的無奈，可惜還扛著一個男人，周瑾只能撇撇嘴，「沒辦法，在這裡住一晚吧。」

看著外面的大雨，唐曉萱只能歎氣，等到兩人努力把單昱陽帶到樓上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看著那個癱在床上一醉不醒的男人，陪著上來的周瑾有些歉疚，「曉萱，不好意思了，今天大家聚在一起都有點興奮，把你家昱陽灌醉了，你不會生氣吧？」

因為聽到那句「你家昱陽」而臉紅，唐曉萱連忙擺擺手，「沒有啦。」

「那就好。」周瑾撓撓自己也不太清醒的腦袋，因為喝了不少酒，他的臉頰一片紅，「那你們先休息，我就不打擾了，房間我已經開好了，你們放心住。」

「麻煩你了。」唐曉萱微笑應著，送走了他。

等到親眼看見周瑾走進隔壁房間，她臉上的笑容才癱了下來，關上門便手忙腳亂地甩掉腳上的鞋子，扶著牆壁看自己腫得紅紅的腳，忍不住哀歎。

下班之後還要穿三個小時的高跟鞋，她到底是得罪了誰啊，幹嘛要受這種折磨？穿著高跟鞋玩三個小時也就算了，最後居然還要照顧一個醉鬼。

想到剛才聚會上一開始大家還都控制著情緒聊天，到後來男人們已經亂成一團，一個個起哄著不醉不歸，最後每個都喝得醉醺醺的，尤其單昱陽這個遲到的更是被灌了好幾杯酒，幸好他一開始就說她不喝酒，不然唐曉萱自己都不能倖免於難。

想到要把一杯杯難喝的酒喝到胃裡，唐曉萱都替單昱陽難受，不過她回想起聚會上單昱陽的笑容又有點慶幸，因為那樣笑著灌酒沒什麼形象的單昱陽在他成了總裁之後已經完全消失了，她居然有幸能夠看到，想到這，唐曉萱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光著腳走在冰涼的地面上，她像個孩子一樣踮起了腳尖轉了個圈，走到床邊看著床上那個衣衫不整、臉頰通紅的男人，輕輕歎了口氣。

唐爸爸是個文雅的男人，既不吸煙也不粗魯，頂多就是偶爾喝點酒調節情緒，偏偏他酒量喝了這麼多年也沒練出來，常常幾杯下肚就會醉倒呼呼大睡，所以照顧醉酒的男人對唐曉萱來說駕輕就熟。

拿沾濕的毛巾擦拭單昱陽的臉頰，費勁地脫掉他的外套又餵了水，唐曉萱拉起薄被幫他蓋上身體，這才鬆了一口氣。

唐曉萱去化妝室將頭髮鬆開，簡單地洗了臉，當她打理好自己回到臥室看著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時，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突然冒出來……周瑾只幫他們訂了一間房間，而且自己家也不在隔壁，不能走幾步路就回到自己房間，那今晚她睡哪裡啊？

後知後覺想到這個問題，唐曉萱的眉狠狠皺在一起，雖然她和單昱陽兩小無猜，小時候經常睡在一起，可自從成年後根本沒睡過同一個房間，何況她還喜歡眼前這個男人，要是晚上同睡一床她怎麼能睡著，出去再訂一間房間嗎？

可是她也很久沒靠近過睡著的昱陽哥了，機會這麼難得……唐曉萱的臉頰因為想到什麼曖昧的場景而更加緋紅，她抓抓自己腦袋，「不準想了、不準想了，怎麼可以睡同一張床？」腦袋裡天人交戰，唐曉萱自言自語說道。

儘管已經很努力讓自己鎮定，她的腦袋裡卻還是不斷冒出大膽的想法，真的有好久好久沒和單昱陽靠得這麼近了，在這麼一個寂靜的夜裡，如果能看著他入睡的樣子，光是坐在床邊看著就覺得幸福得要暈倒了。

「我不會睡，我只是看著，喝醉的人很不舒服，我只是照顧昱陽哥。」

彷彿被蠱惑，唐曉萱慢慢靠近床邊，目光貪婪地看著床上的男人，沿著他的輪廓細細地看，心底溢出滿滿的、柔軟的幸福。

「嗯……」突然床上的單昱陽發出極度不舒服才會有的呻吟。

唐曉萱嚇得一個踉蹌，差點就撞到身後的沙發，仔細看單昱陽並沒有要醒的的跡象才放了心。

醉得半夢半醒的單昱陽壓根不知道眼前的唐曉萱心跳有多快，他只是覺得身體很熱卻又被什麼東西束縛住，十分地不舒服，於是醉夢中的男人嘟囔了一句，「脫掉。」

就算是醉了也習慣用指使別人的口氣，唐曉萱有些哭笑不得，仗著他意識不清楚說了「就不幫你」一句，但看他來回翻騰不太舒服的樣子又十分地不忍。

從小一起長大，唐曉萱對眼前這個男人再熟悉不過，可是要幫他脫衣服這又太誇張一點，唐曉萱的心裡猶豫著，安慰自己這只是一個醉鬼，只是為了讓他舒服一點。

「昱陽哥，我沒有想做什麼，只是幫你脫掉衣服讓你舒服一點，你不說話就是同意，你同意了對不對？你不說話就是真的同意了，那我就下手了。」對，就是這樣，唐曉萱努力說服自己，她是幫一個醉鬼……

可是當她脫完單昱陽的襯衫，被那個所謂的醉鬼壓倒在身下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錯了，就算是一個醉鬼，單昱陽也是一個侵略性十足不能隨便招惹的醉鬼。

「昱陽哥，你在做什麼？放開我呀。」唐曉萱扭動身體想要擺脫他的箝制，卻沒有成功。

沈重的身體壓著唐曉萱，醉夢中的單昱陽眼睛都沒睜開，雙手控制住扭動的女人，只是憑著直覺想要佔有身下這個軀體。

單昱陽是個不容易喝醉的男人，準確地說成年後他喝醉的次數屈指可數，一個自制力很強的男人突然喝醉往往意識更混亂一些，所以當他覺得自己在火焰中灼燒的時候，一雙涼涼的、柔若無骨的手突然在他身上遊走，那感覺就像是沙漠中的人找到了甘泉，身體裡壓制的慾望一下子噴薄而出，再也無法控制。

鼻間聞到的香味告訴他這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很對他胃口的女人，那香味香而不膩，完全勾起了他最原始的衝動，何況這個身體還一直扭動，彷彿在引誘他品嚐。

手指順從了慾望探入身下女子的衣衫，單昱陽被自己摸到的細膩肌膚而蠱惑，他知道自己想要這個女人，這麼想著，他已經付諸行動。

為了讓自己舒服一點，剛才在化妝室唐曉萱已經略微鬆開了裙子的繫帶，所以單昱陽輕而易舉地扯開了那層障礙，當男人的手掌接觸到自己的身體時，唐曉萱徹底僵住了。

她眼眸中其餘景物漸漸消失，眼前只有這個男人隱忍慾望的臉龐，清晰地彷彿要刻進她的靈魂裡，充滿了男性荷爾蒙味道的身體與她緊緊相貼，隔著小禮服的下擺，男人熾熱的慾望毫不遮掩，簡直要把她燙傷。

那一刻唐曉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只是迷惘著沒有反抗，大腦一片空白，眼裡心裡只有單昱陽的影子還有內心對這個男人最初的悸動。

儘管她未經人事，但她也知道如果不阻止他接下去兩人會發生什麼，要反抗嗎？狠狠地推開他或者給他一個巴掌，甚至潑一杯涼水在他的臉上，一切都會終止，可是當唐曉萱凝視眼前單昱陽的臉頰時，她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出，只因她是如此癡迷地喜歡著這個男人。

是的，唐曉萱喜歡單昱陽，從十五歲時她就清楚自己真的喜歡這個男人，她的愛持續了很多年，十五歲把「我愛你」說出口，只得到單昱陽一個喜怒莫辨的複雜目光和離去的背影，在那之後的五年裡，儘管每一次告白都被他拒絕或者漠視，唐曉萱從沒有退縮過，真正喜歡一個人怎麼能輕易放棄？

她並不是性格灑脫的人，一次次被單昱陽拒絕，唐曉萱不是不難過，只是想到也許某一次他會接受自己的愛也說不定，被刺傷的心就又找到一點點力量去堅持。

如果他一直不接受，也許今晚會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得到單昱陽的機會，當這個想法出現的時候，唐曉萱知道自己瘋了，還來不及多想，滅頂的慾望已經洶湧而來，她無力抵擋。

單昱陽的手指在她的身上點了火苗，他輕而易舉地剝去她的衣衫，當渾身赤裸不著寸縷和他靠在一起的時候，唐曉萱閉上了眼眸，一滴淚水溢出眼角，順著臉頰慢慢滑落並消失在枕上。

喝醉了的男人談不上溫柔，唐曉萱纖長的雙腿被掰開，單昱陽略為粗糙的手在她身體裡進出，不等她適應，炙熱的昂揚已經猛然刺入。

疼痛來臨的時候，唐曉萱咬著唇才沒有哭出來，外面的一切聲響在她的耳邊消失不見，房間裡只有男人粗重的喘息聲，他們的身體深深糾纏，好似彼此是對方最親密的伴侶。

這是一個夢嗎？在疼痛慢慢消失的時候唐曉萱想，身體最深處有酸麻的感覺透出來，他的索取彷彿永無止境，當壓抑不住的呻吟聲吐出口的時候，唐曉萱像是醉了。

也許這就是一場夢吧，一場美夢。


第二章

唐曉萱端端正正地站在會議室一角，臉上掛著微笑，遠遠看著就像是一個稱職的秘書，事實上只有她自己清楚，雖然她看起來很專注，心思卻早已跑到別的事情上了，比如站在她眼前這個英俊俐落正在開會的男人。

如果不是強作鎮定，唐曉萱已經有了要逃的衝動，遠離這個男人，把發生過的一切都忘掉，心底有個聲音這樣告訴她，忘記吧，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那一晚的纏綿悱惻只是一場夢，她一遍遍告誡自己。

記得那天清晨逃離飯店，唐曉萱的心裡不是沒有忐忑過，如果昱陽哥知道自己縱容了那一場情事，也許他會直接遠離自己，以後再無往來，每每想到這裡她的心都會很痛卻不曾後悔。

讓她慶幸的是，那天過後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單昱陽壓根不記得那件事，又或許是他不在乎，所有的波濤都在唐曉萱的心裡奔騰著，然後慢慢回歸平靜。

經歷了那樣的夜晚，唐曉萱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平靜地面對這個男人，不只一遍想著要離開這個公司、離開單昱陽，也許這樣會好些；可是儘管內心叫囂著離開的力量這麼強大，她就是做不到，從小到大圍繞著單昱陽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跟隨他的身影，如果真的離開會更痛。

就像現在，明知道這時要專心致志，還是忍不住去注意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貪婪地想要記在心裡，生怕錯過能看到他的每一個瞬間。

自從來到公司成為秘書，她的昱陽哥就不只一次強調在公司兩人只有上下級關係，平時她喊昱陽哥他已經很反對，如果知道她這個秘書上了老闆的床，他應該完全不能忍受，何況他壓根就不喜歡自己。

對於一星期前那一晚的纏綿，唐曉萱沒有後悔，只是難免遺憾他不愛自己。

想到這，唐曉萱目光有些黯然，意識恍惚起來，眸光無意識地落在單昱陽身上，表情有些哀切，這樣的眼神十分執著，眨也不眨地凝視對方的臉龐，凝視得那麼赤裸裸，饒是單昱陽多麼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單昱陽猛地從討論中停下來，轉身瞪著身後的女人，「唐秘書，麻煩你把做好的合作策畫案拿給我看。」

他的表情嚴厲至極，不帶一絲笑容，說出這句話時甚至有些咬牙切齒，這讓唐曉萱混亂成一團漿糊的腦袋一下子斷了路，整個人都在那惡狠狠的目光中慌了神。

「策畫案是嗎？在這裡……啊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我記得我拿進來了，麻煩別急，我這就去找。」把所有資料夾一股腦兒丟在會議桌上，還有兩份掉在地上，唐曉萱緊張得手都有些發抖，翻找著資料夾。

這樣的行為絕不允許出現在這種嚴謹的公司會議上，看她狼狽的樣子再看看董事們憋笑的神情，單昱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麻煩快一些。」他咬牙切齒。

「沒有，真的沒有，我出去找。」把文件隨手一推，唐曉萱扭頭就跑。

看著她一溜煙地跑出去，這會議他已經沒心情繼續下去了，單昱陽臉上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看著面前這些叔叔輩的董事們，「今天的事情暫時先討論到這裡，我請各位董事用午餐，下午我們再就與別家公司合作的事情進行討論。」話說到這，所有人都微笑著點頭說好。

剛要起身離開，唐曉萱又像一陣風般再次衝進來，壓根沒注意大家的動作，直接撿起掉在地上的文件看了一眼，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衝到單昱陽面前，「昱陽哥……單總，文件在這裡，原來我有帶進來了。」

她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企圖彌補自己的過失，臉上卻因為多日沒有睡好而顯得有些狼狽，「您還要嗎？」

「會議結束了。」單昱陽沒給什麼好臉色地說出這句話。

「不是還要討論合作策畫案的事情嗎？」她迷糊地皺眉，明明記得今天會議的主題就是討論這個呀。

在鼻子裡冷哼一聲，單昱陽的目光像把刀似地狠狠剮了她一眼，逕直走出去，留下一臉不安的唐曉萱和董事們。

被單昱陽憤怒的目光看得渾身一顫，唐曉萱簡直要哭出來了，卻還是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彎腰對還在會議室的董事們道歉，「對不起各位董事，真的對不起，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她想要讓自己露出完美的笑容，臉上的表情卻像是馬上要哭出來似的，「對不起、對不起。」

雖然單昱陽剛才沒什麼好臉色，但董事們看著這個年紀和自己女兒差不多的女孩怯生生的表情，也實在不忍心說出苛責的話，一個個都笑著安慰了幾句。

何況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身為公司的元老，他們對單昱陽、唐曉萱這兩個孩子都熟悉得很，在宇陽集團裡，唐秘書對單總裁的愛慕沒有絲毫的掩飾，只要單昱陽在，唐曉萱必定會魂不守舍，整個公司的人都看得出來，大家早就習以為常了。

「唐秘書不用道歉，這事也沒什麼，我們也有點累了，休息一下也好。」

「是啊是啊。」帶著看小孩子的笑容安慰她幾句，董事們陸續離開。

唐曉萱的笑臉持續到董事們都走出去，等到偌大的會議室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了，心裡只有單昱陽生氣的眼神，癱坐在辦公椅上，唐曉萱鬱悶得簡直想砸自己的腦袋。

明明說好要忘記卻總是做不到，狀況好像越來越糟糕了，她到底該怎麼辦？

整理好文件，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唐曉萱回到總裁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掩去自己所有的不安。

單昱陽最討厭她流眼淚的樣子，每次一哭他都會皺著眉、瞪著眼，她可不想在同一天再次得罪這個男人，這樣想著，唐曉萱勉強自己露出一個笑臉。

心不在焉地看著文件，單昱陽在門被推開的瞬間�起頭，看唐曉萱以那副小心翼翼又像是上斷頭台的表情走進來，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看到她的眼睛明顯通紅，知道她又流淚了，心裡又是惱又是煩，心裡悶悶的有著說不出的奇怪。

「昱陽哥……」唐曉萱一小步一小步地挪過去，半垂著頭站在那裡，像個犯了錯等待懲罰的孩子。

「不要叫昱陽哥了。」單昱陽蹙眉，努力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平靜一些，「唐秘書，我有沒有對你講過做事情要認真，不能一直犯錯，還有在公司我們是上下級關係，請用尊稱而不是私下的稱呼。」

「我知道了，我會改的。」

「說過你很多遍了，我還能相信嗎？」想到這些日子她接二連三地犯錯，單昱陽很無語，「最近到底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做什麼事情都出錯。」

這話題對唐曉萱來說是一個地雷，把她炸得魂飛魄散，忙不疊地搖頭，「沒有沒有，最近沒發生什麼事，我很好。」

這樣心虛的表現就連笨蛋也能看出有問題，偏偏她還不想說，不習慣勉強唐曉萱做不喜歡的事情，單昱陽沒有追問，「你自己調整一下狀態。」

唐曉萱垂著頭答應，絞在一起的手指透露了她的不安，「嗯。」

看她這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單昱陽心一下子就軟了，但下一秒又因為自己的心軟莫名地更加煩躁，對唐曉萱厲聲說道：「如果再犯同樣的錯誤，你就離開公司吧！」

這樣一句話對唐曉萱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她猛地�起頭，眼睛裡全是驚恐，「昱陽哥。」她知道自己會挨罵，只是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彷彿所有的糟糕事一下子全部降臨在自己身上，讓她無力承受。

她被嚇到了，眼底的驚惶讓人無法不心軟，只是一想到董事們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單昱陽只得逼迫自己強硬起來。

從小一起長大，唐曉萱對自己的心意單昱陽不是不知道，甚至可以說唐曉萱在追單昱陽這件事，他所有的朋友和整個公司人盡皆知。

被這樣一個美麗的年輕女孩愛慕，大多數男人應該是沾沾自喜的，可是單昱陽不一樣，他很憤怒，覺得自己成了笑話，因為所有人都在向他傳遞一個訊息，你應該喜歡那個女孩呀，她那麼愛你，你要給她同等的愛，彷彿這樣才公平，也正因如此，他才越發不喜歡看到唐曉萱癡癡凝視自己的畫面，因為這讓他覺得整個場面像是一場馬戲表演，而他就是主角。

「昱陽哥……」唐曉萱低低地喊了一聲。

「請稱呼我單總，今天的事情下不為例。」讓自己硬起心腸，單昱陽說了一句就不再言語，漫長的等待後他又開口，聲音平靜得像是一潭水，「把那份文件拿過來吧，我再研究一下。」

從小一起長大，唐曉萱怎能不知道，不提剛才的事情是他不再計較的表現，她臉上的表情終於放鬆了一些。

唐曉萱趕緊把文件遞過去，明明應該高興，心情卻說不出的沈重，「昱陽……單總，我下次不會這麼馬虎了。」

「我希望你說到做到。」

「我會努力的。」聲音因為沈重而無力，唐曉萱悶悶說道。

她知道自己該作出選擇了，忘記那一晚的一切，變回以前沒心沒肺笑著的唐曉萱或者離開這裡，雖然這幾天一直想著要離開，自己也不斷猶豫，可是在剛才那一秒，當唐曉萱聽到單昱陽要她離開的時候，一顆心疼痛得像是要碎了一樣。

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捨不得也離不開單昱陽，為了繼續留在這裡，她寧願忘記一切。

也許真的該放開一切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唐曉萱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單昱陽的感覺已經無法收拾，只能眼看著萬劫不復，唐曉萱歎口氣，垂下眼眸掩飾自己的痛楚。

她不知道此刻的單昱陽也很懊惱。

屢次的犯錯，這樣的道歉實在沒什麼說服力，偏偏自己還一次次相信，想到自己因為唐曉萱成為大家的笑柄，單昱陽恨不得立刻狠狠罵她一頓直接將她攆出公司，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另外一句，「好了，事情過去就算了，下次做好就可以了。」

說出那個「好」字的時候他有些咬牙切齒，顯然並不抱有多少期待。

「嗯。」唐曉萱點點頭並退後一步，「單總，我先出去了。」

看著唐曉萱沈默地轉身離開，單昱陽心底有些怪怪的感覺，她怎麼了？好像有點奇怪，以往這時候早就嬉皮笑臉地向自己求饒，哪裡會這麼沈默？

這樣的好奇在單昱陽心裡只停留了一秒，因為他實在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想其他事情，煩躁地把文件合上，他承認自己也有些心不在焉，究其原因，一切還得從幾天前的那一晚說起。

同學聚會的那天晚上，單昱陽記得自己喝了很多酒，被人送到了床上。

這本該是一次平靜的聚會，在第二天中午醒來時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淩亂的床、乾涸的血跡還有疲憊的身體，這一切都顯示著昨晚發生了什麼。

他和一個女人做了，那人是誰？拼了命地去想，單昱陽腦海裡的記憶卻總是那麼模糊，只是隱約知道自己佔有了一個女人，在她美妙的身體裡衝鋒陷陣，不清楚對方是誰卻只記得那是誘人的一晚，忘不掉那種銷魂蝕骨的感覺還有她落下的淚……

單昱陽覺得自己要瘋了，他做事從來嚴謹，哪裡犯過這樣的錯誤？他也想過要調查一下但又覺得這一切很荒謬，說不定是哪個同學或者是周瑾安排的女人也說不定，這樣的事情他沒辦法去找朋友問清楚，只得當作夢一場。

心不在焉盯著文件，單昱陽想到那一夜，腦海中卻不自覺出現一張面孔，嬌俏、可愛，嘴角總是掛著甜甜的笑容，如果是她躺在自己身下……他猛地一顫從位置上彈起來，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

Shit！他一定是瘋了，想到那一晚的時候自己居然聯想到唐曉萱的臉，他一定是瘋了，不、不，立刻停止，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在辦公室煩躁地走來走去，單昱陽恨不得砸掉自己的腦袋，唐曉萱啊唐曉萱，哪裡都有唐曉萱，他真的逃不過這個丫頭的糾纏了嗎？

這一切都讓他很郁卒，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優柔寡斷了？在旁人眼中，宇陽集團的單總從來都是公事公辦、鐵面無私的代表，平時他對屢次犯錯的的員工無論男女都絕不姑息，可自從唐曉萱來到宇陽，他冷酷不講情面的形象徹底被打破了，一次次的錯誤、一次次的原諒，且不說別人怎麼看，他都忍不住要鄙視自己。

每次那丫頭犯錯，明明教訓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他卻一句都說不出，到最後反而成了安慰她不要介懷等話語，更過分的是別人罵她，他的心裡還會不舒服，比如此刻。

蘇琴是單昱陽父親管理公司時的秘書，是這個公司的資深員工，雖然現在去了行政部門，但還是改不掉以前當秘書時的習慣，偶爾會出現在總裁辦公室，尤其唐曉萱來到公司後，單昱陽特意囑咐蘇琴抽出時間上來教教她，這個做事一絲不苟的前秘書更是盡心盡力。

原本蘇琴在樓下處理事務，聽到別人議論剛才會議室發生的事情後，她放下手裡的工作就走了上來，進門她先和單昱陽打了招呼就徑直來到隔壁的秘書室。

她穿著中規中矩的套裝，頭髮一絲不苟地綰在腦後，臉上的表情透著嚴厲，僅僅一個目光就讓唐曉萱忐忑不安起來。

「唐秘書，這一次你又犯了什麼錯誤？」蘇琴表情很嚴肅，說出口的話卻有些嘲諷的意思。

唐曉萱知道自己做事的態度讓這個前秘書很是不滿，所以回答起來格外謹慎，「我準備工作做得不太充分。」

「唐秘書，我有沒有對你講過？會議的準備工作很重要，如果你連這些工作都做不好，這個會議怎麼能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大家都看你鬧笑話就好了。」

蘇琴是個嚴謹的人，做了近十年的秘書，她的眼裡最容不下唐曉萱這種笨笨的人，對著她不用斥罵、不用鄙視，只需要自己一個眼神，唐曉萱就會害怕了。

「蘇姐，我……」果不其然，她磕磕絆絆地想要解釋，蘇琴卻不給她這個機會，「犯錯是不需要解釋的，如果你做不好也學不會，這個公司不需要……」

原諒蘇琴即將說出口的話吧，實在是她一直看唐曉萱不順眼，一個靠著單唐兩家關係安排進來，沒什麼實力只會惹禍的乖乖女，怎麼看都不能勝任總裁秘書這個重要的職位。

儘管之前被蘇琴罵了一次又一次，唐曉萱卻從沒聽到要自己打包走人這種話，何況剛才單昱陽還說了同樣的話，短短十分鐘接二連三被驅逐，她覺得自己的情緒要崩潰了，連呼吸都要停止了，原來自己做得真的很糟糕，就連眼前這個前輩都忍不住對她下了逐客令。

屏住呼吸，唐曉萱強忍著不哭出來，如果蘇琴也向單昱陽建議讓自己走人，也許事情就再也無法更改了吧。

幸好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敲門聲打斷了蘇琴的話，阻止了她說出讓唐曉萱走人的話語。

單昱陽推開秘書室半掩的門，目光絲毫沒有落在唐曉萱身上，只是微笑著看向蘇琴，「蘇姐，待會我和董事們聚餐，你也來吧。」

絲毫沒提剛才的事情也沒阻止蘇琴教訓唐曉萱，單昱陽只是淡淡地說了這句話，他面對的是個聰明人而不是像唐曉萱這樣的笨蛋，他知道對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顯然蘇琴懂了，她推了一下眼鏡掩飾眼底的驚詫，聰明地沒有說出那句要唐曉萱打包走人的話，因為在剛才那一刻她突然明白為什麼唐曉萱連連犯錯卻沒有被攆走，為什麼每次自己教導唐曉萱時單昱陽總會出現。

也許重點不在唐曉萱犯了多大的錯，而是有人在縱容她的錯誤，無論鬧出怎樣的笑話，大老闆不生氣，她一個下屬又能說什麼？

蘇琴是個聰明人，所以她很理智地沒有繼續說下去，笑著應諾聚餐的事情便轉身走了。

當秘書室裡只剩下唐曉萱和單昱陽的時候，唐曉萱的情緒一下子鬆懈下來，雙肩下垂顯現出一種頹敗的樣子。

「昱陽哥，我不想離開公司，我會努力的。」她小聲地道歉。

不同於面對蘇琴時的表情，單昱陽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掩飾自己的關心，故意冷冷地打量唐曉萱，「我就幫你這一次，再出錯我不會再幫你了。」

「我知道了。」唐曉萱肩膀瑟縮一下，他的話語很冷漠，但她也知道他剛才是在替她解圍，心底忍不住燃起濃濃的感激，眼睛露出一絲亮光，忙不疊點頭，「不會了、不會了，我會努力的。」

看她孩子氣的樣子，單昱陽嘴角不經意露出一絲笑容，又在她沒看到的時候迅速掩去，只留下一句乾巴巴的「加油」便轉身離開。

儘管他離開的身影顯得那麼鎮定，可只有單昱陽知道他的心裡有多麼亂，明明唐曉萱犯了錯，身為前秘書的蘇琴是有理由教訓她的，但為什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著隔壁辦公室傳來隱隱的責罵聲，他的心裡會亂得一塌糊塗？無論怎麼集中精神，整個人都還是無法靜下來。

單昱陽把這一切歸咎於那奇怪的一晚，又不得不承認當他想到那個笨蛋被人罵得垂頭喪氣的樣子，俊朗的臉就忍不住眉頭緊鎖，心裡滿滿的都是不舒服，堅持了幾分鐘，他還是在蘇琴說出那句話之前衝了進去。

不知道怎麼解釋那一秒的心情，總之就是不想讓她繼續說下去，因為想到唐曉萱會難過，自己心裡也怪怪的，成功阻止這件事情後，心裡好似放下一塊石頭般輕鬆了不少。

「該死，我幹嘛這麼在意！」想到蘇琴那個不敢置信的眼神，單昱陽低低咒罵一句。

自己一定是瘋了，為什麼不忍心看別人罵那個笨蛋，愁眉苦臉地坐在辦公椅上想了十分鐘，單昱陽終於替自己找到了答案。

因為唐曉萱是他從小認識青梅竹馬的鄰家妹妹，兩家關係那麼好，所以自己才會顧忌兩家的關係不想讓她被罵，一定是這樣，單昱陽在心底暗暗告訴自己，除了這個理由，絕沒有別的意思了，一點都沒有。

單昱陽很糾結，唐曉萱也不舒服。

昱陽哥確實是在幫她解圍，也沒有罵她不中用，這樣的維護原本應該讓自己心情大好，可是看他一個人坐在那裡濃眉緊皺的樣子，唐曉萱心裡的懊惱怎麼都揮散不去。

她不想承認可是又沒辦法逃避，自己的工作真的做得一團糟，尤其在單昱陽出現的場合，她鬧過的笑話更是不計其數，每次出了錯看到他輕微的皺眉，心裡都懊惱得想要撞牆。

雖然那個皺眉的表情一閃而過，大家可能都沒有看到，但唐曉萱確信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因為那個男人的每一個表情她都沒有錯過，想要深深印在腦海裡。

太過在乎一個人的一舉一動才會那麼清晰地感覺到他所有的表情，也正是如此她的工作才老是出錯，誰讓自己大部分的心思都忍不住逗留在單昱陽身上呢。

從小到大唐曉萱都過得一帆風順，這導致她不太會察言觀色，可是在單昱陽的事情上唐曉萱卻看得仔仔細細，究其原因無外乎兩個字，喜歡。

是的，唐曉萱喜歡單昱陽，喜歡這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她不是大膽的人，但她對單昱陽的愛卻毫不掩飾，從小到大沒什麼願望，唯一的心願就是嫁給單昱陽成為他的新娘。

記得自己十歲時就撂下的豪言壯語，昱陽哥哥好漂亮，我要嫁給昱陽哥哥，現在還是大家口中時常提起的笑談。

早些年的時候兩人形影不離，關係好得讓所有人嫉妒，朋友和家人對他們的進一步發展也都樂見其成，那時候的唐曉萱好開心，她甚至期待兩人結婚的樣子；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慢慢疏遠了，確切地說是單昱陽開始逃避自己，每次聽到她說出口那理直氣壯的喜歡，那個男人都會皺眉，沒有絲毫的喜悅。

唐曉萱進宇陽工作確實也是靠關係，單唐兩家當了這麼多年鄰居，關係好得不得了，尤其單純的唐曉萱更是單爸爸、單媽媽心目中完美的準兒媳人選，配上自己少年老成的兒子，怎麼看怎麼合適，所以當初唐曉萱畢業找工作，他們毫不猶豫就安排了這個位置，只是想給兩個孩子製造相處的機會。

當然他們不會想到現在這種情況，唐曉萱性子軟弱，她從不會把自己不安的情緒帶回家裡，所以兩家父母並不知道笨笨的唐曉萱有多鬱悶，想到自己屢次做錯事被罵還不敢向爸爸媽媽訴苦，唐曉萱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走出去的男人，心裡亂極了。

是誰說愛情會讓人患得患失？這話簡直太對了。


第三章

熟悉的旋律響起，下班時間的手機鬧鈴響了第一遍，唐曉萱目光裡帶了一點緊張。

「我要下班囉，明天教你做好不好？」她帶著歉意的笑容和向她求助的新人問道。

「可是我今天就要完成啊。」

看著她可憐兮兮的眼神，唐曉萱無力拒絕，「好吧。」只得耐著性子再講一遍。

幸好在講第二遍的時候，新人小妹終於破涕為笑，用一種崇拜的目光看著她，「曉萱姐你好厲害，我都懂了，他們都懶得帶我，真不好意思還要偷偷找你幫忙。」

「舉手之勞而已，我很笨好不好，這些東西你很快也會做的。」唐曉萱無奈地回答，如果她真的夠聰明，大概也不會一次次犯錯，想到上午犯下的錯誤，她忍不住長歎一口氣。

不過這種情緒沒有延續太久，當手機鬧鈴響了第二遍的時候，唐曉萱來不及再多說什麼，整個人從辦公桌前彈起來，看一眼時間是六點二十分，是不得不從辦公室離開的時間了。

想到載著自己回家的「車伕」最討厭別人沒有時間觀念，遲到五分鐘就得看一路臭臉，唐曉萱就緊張得要命，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我真的要走了，掰掰。」她來不及多說什麼，匆匆打個招呼已經狂奔下樓。

幸好當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樓下的時候，那輛銀灰色車子還在，只是隔得這麼遠都能感受到裡面「車伕」不耐的情緒。

把包包拎在手裡，唐曉萱像只小老鼠一樣穿梭在下班的人潮裡，口中不住地說著借過，她全部的精神祇專注在衝向那輛車，壓根沒留意左邊清潔阿姨正推著垃圾子母車走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車門猛地打開了，一個富有磁性又帶著惱怒的聲音響起來，「唐曉萱，你給我站住！」

身邊是洶湧的下班人潮，大家說笑的聲音很吵雜，但不知怎麼回事，這說不上特別大的聲音硬是傳到了唐曉萱腦子裡，如同一道鐵血命令，一下子就讓她定在原地，身體還如同電影慢速播放那樣搖擺了幾下。

就在她站定的時候，垃圾子母車正好從她面前經過，看著這個差點和自己親密接觸的大傢夥，唐曉萱害怕地睜大眼睛，直到坐上車才回了神，臉上是小白鼠般受了驚嚇的表情。

唐曉萱把包包隨手丟到後座，「昱陽哥，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就撞上去了。」

因為滿腦子都是這丫頭讓單昱陽煩躁了一整天，下班還要當車伕的他聽到這句話轉頭瞪了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的腦子是木頭做的嗎？連路都不會看！」

想到垃圾子母車差點撞到她還有上午鬧出的烏龍，單昱陽表情更黑了，專心看著路，一臉不想搭理她的表情。

不過唐曉萱沒有被打敗，她早就習慣被這麼對待，心裡也沒什麼不高興的，小聲嘟囔著，「是你要我不能晚到，我才會這麼急嘛！」

「那也要看路，你是小孩子嗎？連路都不懂得看。」被她頂嘴火更大，單昱陽不想承認自己剛剛看到她差點撞上時緊張得差點繃斷的心弦，只是一股腦地吼她，「我讓你動作快點是因為你總是磨蹭很久，你想塞車塞到死嗎？」

「明明只有一次遇到塞車……」雖然很倒黴地被罵，剛才的驚嚇讓唐曉萱忘記了一切煩心事，像往常一樣掙扎著解釋。

單昱陽眼神像刀一樣狠狠射向唐曉萱，冷哼一聲：「是只有一次，但塞了我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可以讓他多看兩份文件，可以讓他好好地睡一覺，當然對某些笨蛋來說，一個小時不過就是看部動畫的時間。

唐曉萱很糾結，按照她的性子，自己應該再狡辯兩個回合的，但是在單昱陽的目光下，唐曉萱腦袋裡不自覺想到那一晚，單昱陽性感結實的身體和她交纏在一起，迷濛的眼神像是能夠穿透她的靈魂，無休無止的纏綿，在她身體裡的每一次悸動……

這一切不斷在腦海重播讓唐曉萱臉倏然紅了，那些她必須遺忘的感覺又湧上心頭，讓她再也無法面對單昱陽，沒出息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像小媳婦一樣坐在副駕駛座上演著內心戲。

縮起身子，唐曉萱很小心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偏偏她這個樣子讓單昱陽更加不習慣，英眉一挑，沒好氣地問她，「怎麼不說話？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有人作小媳婦狀低聲說道。

「沒什麼，你覺得我會信？」以往每次教訓她，這丫頭有理無理都要攪和三分，今天會這麼安靜，單昱陽才不相信，白天的時候她就已經很奇怪了，只是當時是工作時間不方便問，現在他打定主意要問到底。

「真的沒什麼嘛。」

單昱陽眉頭都要打結了，「你在心裡罵我。」

他用的是陳述的口氣而不是疑問語氣，這讓唐曉萱差點跳起來，「哪有？」自己白天犯錯愧疚都來不及，哪裡還敢罵他。

斜睨她恢復往常小兔子一樣活蹦亂跳的狀態，單昱陽嘴角不經意露出一絲笑容又快速掩去，伸手拍了她的腦袋一下，一本正經地說道：「給我坐好，不準亂動，碰到腦袋疼的是我。」

這應該算是關心吧，雖然這關心的口氣很……凶巴巴的，難道不能溫柔一點嗎？唐曉萱腹誹，眼睛裡還是溢出滿足的笑意。

其實她很高興，高興自己能夠做到像以前一樣沒心沒肺，眼前兩個人熟悉的交流方式讓她堅信自己作了對的決定，只要忘記那錯亂的一夜，用以前的唐曉萱去面對昱陽哥，一切就沒有變啊，只要刻意忘掉，一切都會輕鬆很多不是嗎？

想到這，唐曉萱微微笑了一下，儘管心底忍不住那一絲絲的酸澀，卻還是固執地無視了，好，就這麼決定了，那只是一場夢，從今晚後她還是最初的唐曉萱，伸個懶腰，她舒了口氣。

不清楚身邊這個女孩心底的變化，只是被她的情緒感染，單昱陽覺得自己緊繃了一天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伸手鬆松領帶，眼睛不經意地看了唐曉萱一眼，又危險地瞇起來，陰惻惻地說道：「唐曉萱，你又不扣安全帶。」

話說著他就一轉方向盤停在路邊，唐曉萱回過神的時候只看到一張俊臉一下子湊到了她的面前，單昱陽的氣息將她整個包圍，他有力的臂膀環繞著她，卡嚓一聲，安全帶好好地扣在了她的身上。

事情發生只有幾秒，對唐曉萱來說卻彷彿成了電影裡的慢鏡頭，單昱陽略略皺眉的臉在她面前慢慢清晰然後凝固，兩個人的距離只有十公分，只要她鼓起勇氣吻上去就能親到他的嘴角，也許這個男人會推開她，但他也許會像那一晚一樣迎合這個吻，徹骨的纏綿……唐曉萱眼睛裡蒙上一層迷濛色彩，她緊張得不敢深呼吸，生怕驚動這一幕。

要怎麼辦？笑他囉嗦還是沈默？她猶豫著，單昱陽的唇有不明顯的鬍渣，性感得一塌糊塗，讓唐曉萱心跳越來越快。

就在她鼓起勇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單昱陽離開了，只有手指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下次再忘記扣安全帶，我就把你丟下車子。」

「哦。」唐曉萱猛地搖搖頭，努力擺脫剛才的妄想，說不準自己心底古怪的感覺是遺憾還是什麼。

她的心裡亂哄哄的，所以沒有注意到單昱陽臉上的異樣，雙手握緊方向盤，單昱陽正襟危坐地看著前方，車子慢慢駛入車流，他的心卻如同奔騰的水不能平靜。

他是怎麼了？在剛才的那一刻自己竟然有吻上去的衝動，就算此時腦海裡也一直盤旋著剛才的畫面，唐曉萱柔軟的身體從手臂摩擦過去，馥郁的香氣把他包圍，她的唇飽滿粉嫩像是一顆等待人採擷的櫻桃般引誘著他的心，那一晚佔有的身體一下子有了模糊的影子，分明就是唐曉萱的臉……猛地握一下方向盤，單昱陽趕緊打斷自己的聯想。

他瘋了，一定是瘋了，那個丟三落四、做事馬虎的笨丫頭到底哪裡有女人味？自己怎麼會把這麼曖昧的聯想放到她身上？剛才那一定是錯覺，絕對是。

一時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唐曉萱腦子恢復正常才想到一件事。

轉身看著單昱陽，唐曉萱一本正經地道歉，「昱陽哥，我忘了對你講對不起。」

單昱陽的思緒還是紛亂無緒，所以他聽到這話時也沒留意，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麼事？」

「就是今天的事情啊，我把會議搞砸了。」唐曉萱如同做錯了事情的小媳婦，低聲解釋道：「我下次不會了，絕對不會了，你不要生氣。」

這件事在單昱陽心裡壓根沒留下任何痕跡，所以聽到這話時他表情沒什麼變化，還模稜兩可地安慰了她幾句，「下午的時候事情已經解決了，你要是內疚就給我好好地把以後的事情做好，再犯我就按規矩辦事了。」

這種半是安慰半是威脅的話唐曉萱已經聽過很多遍，對她來說毫無震懾力，她勉強一笑，「好，我會努力的。」

單昱陽就知道她會說這句話，也知道她還會不斷地犯錯，沒有說什麼只嗤笑一聲，伸手打開收音機傳出悠揚的音樂聲，一時車裡只有音樂聲和安靜的呼吸聲，兩人無話且各自陷入思緒。

唐曉萱知道自己必須忘記，必須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回到最初，回到一切沒有發生的時候。

回到家裡，唐曉萱一股腦癱到沙發上，拿起桌上的水果放在手上，整個人神遊起來。

唐媽媽皺著眉看了女兒五分鐘，終於忍不住用手裡的雜誌敲沙發，「曉萱、曉萱，你怎麼了？」

看著女兒手裡那顆被捏得慘不忍睹的柳丁，唐媽媽臉上表情十分糾結，「寶貝，你放下那顆可憐的柳丁吧，它和你的衣服都已經慘不忍睹了。」

唐曉萱腦袋正漫無目的地神遊，往自己手上的柳丁看了看，手裡被揉得亂七八糟的柳丁汁液已經毫不客氣地噴在自己的衣服上也甩到沙發上了，但她卻沒有太大的反應，依然在恍神中。

看到此景，素來有潔癖的唐媽媽輕叫一聲，連忙躲開女兒離得遠一點，誰知道下一個遭殃的會不會是自己，直到確定自己的位置是安全的，唐媽媽才勉強笑著看向女兒，「寶貝，你先去洗洗手吧。」

唐曉萱睜大眼睛，「怎麼了？」

「你自己看。」瞪她一眼，唐媽媽指著她製造出來的犯罪現場沒好氣地說道：「你回家才半個小時，這顆柳丁你已經捏了十分鐘，還有那顆被你啃了一半丟到地上的蘋果。」

莫名其妙地「啊」了一聲，唐曉萱低頭一看，自己也被噁心到了，原本光滑的柳丁已經被強行掰開，裡面的果肉沒被吃掉卻被她的手指戳了一個又一個的洞，黃色的黏稠汁液正流出來，順著她的手指流到沙發上和地板上，就連衣服上都沾了很多。

一下子站起身，唐曉萱壓根不相信這是自己做的，「這是怎麼了？」

「你說呢，你自己幹的好事。」唐媽媽無語。

看看被丟到地上的柳丁屍骸，再看看自己沾滿汁液的雙手，唐曉萱窘迫地笑笑，知道自己逃不掉責任了，乾巴巴說道：「這樣吃比較特別。」

她發誓這種事情她絕對是第一次干，雖然不像媽媽有潔癖，但自己也不是這麼不愛乾淨的人。

「是喔，超級特別的。」從小養大的孩子，哪裡看不出她心神不寧，唐媽媽決定不再追究柳丁這件小事，幫助寶貝解決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唐媽媽手指著浴室，輕聲說道：「曉萱去洗洗手，媽媽有事要問你。」

唐曉萱乖乖地點頭，十分地聽話，「好啊。」說完就往浴室走。

就在她過去的時候，唐媽媽尖利地叫了一句：「站住！」

被這刺耳的聲音嚇得一下子定住了，唐曉萱驚出一身冷汗，轉身有些埋怨地說道：「又怎麼了？」今天真是超級倒黴的一天啊，她總是被人吼。

這一次唐媽媽徹底怒了，她快步走到女兒身邊，雙手推著她的肩轉向她剛才走的方向，前面赫然就是一堵擦得十分乾淨的透明玻璃牆。

手指狠狠點在女兒腦袋上，唐媽媽吼道：「唐曉萱你是豬啊？你吃錯什麼藥了，在自己家裡都能撞到牆上去，你要氣死我啊。」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差點撞到牆上，唐曉萱重重吐出一口氣，「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了。」

「你有沒有忘記你的名字啊？笨蛋。」

想到剛才的畫面還是心有餘悸，唐媽媽只得親手拎著女兒去把手洗乾淨，等到清洗完回到客廳的時候，她的表情已經嚴肅起來，擺出三堂會審的樣子。

「說吧，你到底怎麼了？」

「沒有啊。」難得看到溫柔的媽媽這麼嚴肅的表情，唐曉萱摸摸鼻子，打算混水摸魚，「可能是工作太累了，我去樓上休息一下就好了。」

「想蒙我，也不看看自己的道行。」嗤笑一下，唐媽媽狠狠揉了下寶貝女兒亂糟糟的頭髮，「回來不洗澡也不看最愛看的節目，啃蘋果掉到地上都不知道，拿柳丁當橘子吃，你當我傻哦？」

被一連串地控訴，唐曉萱十分心虛，她垂著頭掩飾自己的表情，「沒有啦，就是有點不舒服。」

唐媽媽的手掌在她的腦袋上摸了幾下，對這話表示懷疑，「沒有發燒啊，嗓子也沒有啞掉，你以前不舒服都會發燒的。」

「就是有點暈。」唐曉萱深深地懊惱了，明知道自己現在做什麼都沒精神，倒不如躲到自己的房間去，幹嘛在客廳亂晃，現在好了，被逼供的感覺實在很不好。

事實上唐曉萱現在十分矛盾，從小到大她沒經歷過什麼大事，那天的行為已經算得上她做得最大膽的事情，她不喜歡隱瞞家人的感覺，但要她真的說出口又沒有勇氣，想到這唐曉萱歎了一口氣，「媽媽你不要問啦，我很好。」

這下唐媽媽的心裡突然敲響警鐘，直覺告訴她寶貝女兒的反常和一個人有關。

「你和昱陽吵架了？」沒什麼猶豫，唐媽媽直接問出口。

唐曉萱聞言一下子跳起來，慌得都有些口不擇言，「沒有啊，我們沒吵架，我也沒做錯什麼。」

這赤裸裸的反應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唐媽媽無語了，她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女兒啊？裝也要裝得像一點好不好，現在這種表現說沒吵架，鬼才相信！

「乖寶貝，你到底做錯了什麼？」想到女兒有時候令人髮指的耍笨，唐媽媽笑咪咪問道：「昱陽罵你了？做錯事情被罵兩句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誰讓你是我女兒，單昱陽敢罵我的寶貝，我告訴他媽媽懲罰他好了，寶貝別這麼不開心。」

「沒有沒有。」腦袋搖得像波浪鼓，唐曉萱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如果把自己的反常告訴媽媽會牽扯出更多的問題，那自己那晚做過的事情不就要曝光了嗎？想到這唐曉萱急得都要去撞牆了，她連聲的否認卻把唐媽媽弄得更迷糊了。

「不是挨罵，那就是昱陽……」唐媽媽考慮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昱陽身邊出現別的女孩子了？」

想到以前有女人對單昱陽示愛，自家寶貝女兒就是那麼一副魂不守舍又沒精神的樣子，難道這次又是這樣？不對，這一次看起來比上一次更嚴重一些，難道單昱陽已經找到喜歡的人了？

被自己的聯想嚇了一跳，唐媽媽趕緊打斷思緒。

身為母親，女兒對單昱陽毫不掩飾的愛意到底有多濃她最清楚，如果真的發生另有所愛這樣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的寶貝能不能撐過去。

關於單昱陽和唐曉萱，其實兩家父母都是贊成的，從小看著一起長大，如果兩個孩子能在一起他們當然樂見其成，這段時間以來四位家長也沒少幫忙，一次次做出各種舉動好讓兩個孩子靠近一點。

只是最後的結果有點不盡如人意，唐曉萱雖然表明了愛意，原本該主動的單昱陽卻突然彆扭起來，這麼一彆扭就是好幾年，雖然心裡還是支持孩子們在一起，唐媽媽不免也有些別的心思。

站在唐媽媽這邊，她還是希望孩子能夠幸福，但親眼看著自己寶貝追得這麼辛苦，哪個媽媽能不心疼？也不是沒勸過她放棄，只是唐曉萱平時看起來沒什麼主見，在這件事情上倒是出奇地堅持，他們也就不方便說什麼了，感情的事情本來就不是別人能夠干涉的，也只能隨緣。

唐媽媽想到這就有點心疼自己的女兒，「曉萱，要是他有了喜歡的女孩子，我們認識別人就好了，優秀的男孩子有很多呢，不要只看到他。」

唐媽媽的口氣十分苦口婆心，唐曉萱卻被她窘到了，這是哪出跟哪出啊？

歎了口氣，唐曉萱很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媽媽，「我發誓，你所聯想的那一切都不是理由，我只是工作上有點事。」

在心底祈禱這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唐曉萱深深地自責了，從小到大都沒撒謊過，誰知道今天會為了這件事情騙自己的家人。

看她認真的表情，唐媽媽半信半疑，「真的哦？」

「真的。」

「沒有騙我？」

「絕對沒有。」唐曉萱壓抑著自己的心虛斬釘截鐵說道。

「好吧。」唐媽媽鬆了一口氣，突然起身向廚房的方向走去，「你等一下。」

看她離開，唐曉萱鬆了一口氣，但不等她多放鬆一下，就看到唐媽媽拎著一個十分眼熟的保溫瓶走了過來，剛剛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懸在半空中。

「媽媽，這是……」笑得比哭還難看，唐曉萱指著那東西說道。

「湯啊，你下班前煮好的，我一直小火燉著呢。」理所當然地把盛著湯的保溫瓶丟到女兒手中，唐媽媽笑咪咪說道：「以前燉湯你不都喜歡送昱陽一份，今天這個是他最喜歡的，去送吧。」

唐曉萱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家老媽，有種挖坑把自己埋了的衝動。

「你不是不喜歡我老往昱陽哥房間跑嗎？」她猶自掙扎著。

開玩笑，發生了那件事情以後，每次見到單昱陽她都忍不住妄想連連，躲都來不及了，何況現在還要去他的房間，這會讓她完全想起那個夜晚好不好。

想到這唐曉萱出了一身冷汗，「今天有點累，不要去了好不好？」

「不可以。」唐媽媽笑得很開心，「雖然我覺得這樣追他很辛苦啦，可是我的寶貝喜歡呀，那媽媽就全力支持你。」

「昱陽哥可能休息了吧。」

「隔壁樓上的燈還亮著。」

「可是……」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唐媽媽說道：「除非你跟我講你們到底怎麼了，如果沒問題的話，去送湯又不會怎樣，難道你在躲著他？」

一語中的，唐曉萱嚇得都要跳起來，以前都沒發現家裡有個神探，現在在神探大人審視的目光下只得硬著頭皮答應。

「那我先去換件衣服。」

「換什麼呀？你以前穿著睡衣都敢往單家跑了，快去送，不然我真的要懷疑你們吵架了。」

「沒有啦、沒有啦，我這就去。」唐曉萱急忙回應，趕緊一溜煙小跑步往門外走，再不敢繼續待在客廳裡，有老媽這個神探在，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被逼著把實話說出來，去見單昱陽和說出真相，她還是寧願去做前者。

拎著保溫瓶走到兩家中間，看著單家樓上的燈光，唐曉萱感覺自己腿都要發軟了。

「沒什麼，大大方方進去就好了。」她這樣說服自己，終於找到一點勇氣，向著單家的院子裡走去。

第四章

站在單昱陽臥室門前，唐曉萱猶豫地止步不前，心弦緊緊地繃了起來，如果不是硬撐著站在這裡，她覺得自己肯定會拔腿就跑，但一想到回去要面對家人疑惑的目光，她又猶豫了。

面對單昱陽或者面對媽媽的拷問，這還真是相當難以抉擇的問題啊，唐曉萱皺著眉，在心裡哀歎。

她在努力說服自己，雖然現在走進單昱陽的房間對她來說有點困難，但如果自己真的能夠邁出這一步，是不是代表她真的能夠完全釋懷了呢？也許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那麼糟糕，那一晚的事情自己雖然一清二楚，但當時單昱陽是完全醉倒的，他壓根不知道那一晚發生了什麼，既然這樣她怕什麼呢？進去只需要鎮定一點就能毫無破綻。

想到這唐曉萱忐忑的心平靜了一些，�起的。在半空中停了兩秒，她深吸口氣敲了門。

咚咚的敲門聲像是雷點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若無其事地面對還是逃掉，這個選擇如此艱難，她的心情從沒有這樣複雜過，幸好在她還在糾結的時候，單昱陽替她作了決定。

「進來。」他的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簡簡單單兩個字，聲音有點悶。

唐曉萱可沒心情留意這些事情，只是深吸兩口氣便推開了門，所以當她進門一�頭，眼前是一幅美男出浴圖的時候，她一下子僵住了。

老天爺，你是發狠要整我嗎？為什麼要讓單昱陽衣衫不整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唐曉萱在心底狠狠咒罵老天一頓，現在扭頭想走也來不及了，只得乾笑著應付，「昱陽哥，你怎麼……」

「怎麼了？」早就習慣唐曉萱出入自己的房間，單昱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剛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點性感的沙啞，頭髮濕漉漉的，不再像往常那樣打理得整整齊齊而是自然地垂著，襯著他原本堅毅的面孔，平白多了幾分性感不羈的味道。

單昱陽身上只鬆鬆垮垮地穿著一件米白色浴袍，腰間繫帶胡亂綁了一下，結實性感的腹肌若隱若現。

「你帶了吃的？」

「嗯。」唐曉萱眼睛規規矩矩地不敢亂看，悶聲回道：「昱陽哥你要不要去換件衣服？」「快休息了，換什麼衣服！」單昱陽瞪了她一眼。

她的臉頰因為羞澀微微變紅，單昱陽卻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穿著哪裡不妥，逕直來到她的身邊伸出手。

唐曉萱早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到，腦海裡一遍遍回放那一晚，臉頰瞬間通紅一片，原本就有些奪門而出的衝動，尤其此刻看他對自己伸出手，更是下意識直接往後退了一步。

她一定是太慌了，以至於差點撞到後面的門。

單昱陽看著她莽撞的動作皺起眉頭，快手攬住她的腰，一個擁抱就把她拉到自己懷裡，另一隻手已經接過她手裡的保溫瓶，又漫不經心地放開她。

「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對她的表現十分不滿，單昱陽的全部心思都在保溫瓶上，「還真是有些餓了，今天準備了什麼？」

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想歪了，唐曉萱的臉更加紅了，只得加重口氣掩飾自己的情緒，「你房間太熱了，靠這麼近做什麼？我忘了裡面是什麼了，你自己看不就好了？」她現在腦子裡一片混亂，哪裡還有什麼心情記得吃的喝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直以來唐曉萱在單昱陽面前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百依百順，所以當她用這種態度說話的時候，單昱陽覺得有些奇怪地挑眉看了她一眼，剛想敲她腦袋，又覺得看在美食的份上應該饒恕她一次。

「你喝過了沒？」他走到一邊坐下，用湯匙先喝了一口，滿意地笑了，味道果然很好，「好幾天沒有喝到唐阿姨煮的湯，還真是令人懷念。」

「我喝過了。」並不打算多作逗留，唐曉萱轉身就要走，「今天有點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保溫瓶明天再給我吧。」

「幹嘛這麼急？陪我聊聊天。」單昱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聽到那句話的時候下意識來了這麼一句。

「可是……」

「真的很累嗎？是不是想要回去看無聊的綜藝節目？坐下。」

像往常一樣下了命令，單昱陽看了她一眼，只是這麼一眼，唐曉萱就知道自己沒辦法違背他的意思，只得安分地留下來，繼續內心的煎熬。

眼前的一切好像還是從前，只有唐曉萱知道什麼東西在她的心底變了，看著像往常一樣閒適的單昱陽，她卻總是不自覺想起那一夜，這樣下去早晚會把自己逼瘋，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她捨不下單昱陽，只能將就自己的感覺。

想到這唐曉萱盡量模仿以往的自己，坐到他的對面，「昱陽哥你很喜歡喝湯哦。」

「嗯。」

「你愛喝我可以學著做，味道也會跟我媽煮的一樣好。」

「你？」眉梢一挑，單昱陽笑得十分懷疑，「你能做出這樣的湯，我可不相信。」

「我會學的，只要你想喝……」埋藏在心底的話脫口而出，唐曉萱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只得多此一舉地解釋道：「我是說學好了可以做給自己吃，這樣會很方便嘛。」

她的解釋本就漏洞百出，幸好單昱陽所有的心思都在品嚐湯上，沒怎麼追究地笑一笑，「你要不要一起喝？」舀起一勺，他沒什麼顧忌地遞到唐曉萱面前。

親眼看他用過的東西遞到自己嘴邊，雖然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第一次，可在這樣特殊的時刻，唐曉萱還是緊張了，忙不�地擺手，「不要了、不要了，我在家裡喝過了。」

沒說什麼，單昱陽低頭認真喝湯。

百無聊賴地看著他喝湯幾分鐘，唐曉萱無聊了，她起身在房間裡轉了一圈，視線在酒櫃上停了下來。

單昱陽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解釋道：「那是最近收藏的一瓶酒，味道不錯，週末的時候可以給你喝一點試試。」

「我不想喝，喝酒壞事……」唐曉萱四處看的時候壓根什麼都沒看到，只是想著不坐在他的對面，自己的心也許會平靜一些，沒想到卻又引起誤會。

「喝一點沒關係，有助睡眠。」單昱陽笑道。

「怎麼會沒關係？喝酒亂性……」

唐曉萱發誓那四個字她絕不是故意說出口的，只是突然想到就沒腦子地說了出來，在她脫口而出的剎那，房間裡的空氣彷彿凝固起來。

唐曉萱的表情很緊張，呼吸也很急促，所以她沒有發現單昱陽在她說出那四個字後也有了異樣。

「喝酒亂性」四個字簡簡單單被她說出口，單昱陽的動作突然停止了，心裡一緊……她突然提到這個是在暗示什麼？

那一晚他是帶著唐曉萱出去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卻沒見到這丫頭的人影，他想她是把自己丟在飯店就先回去了，那麼她有沒有見到自己房間去了別的女人？

按道理說她不會無故把自己丟下，除非見到了什麼不想看到的……想到唐曉萱也許看到了自己放浪的一面，單昱陽突然很心虛，不知為何他特別不想讓唐曉萱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發生那樣的事情他可以不去追究、可以遺忘，但一想到這丫頭會因此對自己有不好的看法，他的心裡一下子就緊張了，這感覺來得莫名其妙，讓他沒時間去深思到底是為什麼。

「怎麼突然想到這個？」靠著強大的自制力維持自己的鎮定，單昱陽試探著問道。

此時此刻兩人心裡都很亂，各懷心事，唐曉萱也恨不得立刻移開這個話題，哪裡還會多講，只是勉強一笑，「沒什麼啊，就是突然想到，電視裡不都這麼講嗎？喝酒亂性什麼的。」「是這樣嗎？」

「當然。」唐曉萱回答得斬釘截鐵。

「哦。」輕聲回應了一下，單昱陽決定不再讓這個話題延續下去。

幾乎是有志一同，唐曉萱也岔開了話題，「昱陽哥，週末我們去騎馬嗎？」

原本只是想岔開話題，但這話一出口唐曉萱就知道自己提了一個餿主意，天知道她現在有多害怕和單昱陽接觸，只怕自己拙劣的演技會讓他發現破綻。

幸好單昱陽沒有答應，他聞言俊眉一皺，斜睨唐曉萱一眼，「還敢提騎馬，你現在膽子不小了。」

聽到他的拒絕，唐曉萱簡直高興得要跳起來，她放鬆了心情，知道這個男人是在嘲諷自己上次的醜態，有些不滿地反駁，「今時不同往日，不要老用過去的眼光看人好不好，我現在進步很多了。」

「嗯，不錯。」嘴角的笑擺明了他的不信任，單昱陽調侃道：「知道去馬場的時候不能穿裙子，這也算很大的進步哦，繼續加油。」

「那是個意外。」想到自己第一次去馬場穿了裙子，唐曉萱很無奈，她只是一時疏忽卻被他笑了一遍又一遍。

「意外，那才不叫意外，你第二次去差點從馬上摔下來才真的叫意外。」單昱陽嗤笑一聲，對她的話不予採信，「在你徹底學會騎馬之前，我不會帶你去馬場了，不會騎馬還三番兩次要我帶你去，都不知道輕重嗎？摔傷了怎麼辦？」

「才不會，你就是門縫裡看人。」決定不把自己暗地學騎馬的事情說出來，唐曉萱打定了主意要給他一個驚喜，這會兒她被單昱陽冷嘲熱諷一頓，早就忘了自己不想和他獨處的想法，只是憑著一口氣想改變這個男人心底對自己的看法。

「撒嬌不管用，我可不想看你受傷。」

突然靈機一動，唐曉萱說道：「你是在關心我嗎？」

平時看這丫頭笨笨的，偶爾這樣的超常發揮卻總讓單昱陽很吃不消，表情一變差點嗆到，又粗聲粗氣地掩飾自己的情緒，「誰在關心你？做事笨得要死還指望我關心你，等你能成為一個稱職的秘書再說吧，我只是不想被唐阿姨罵，也不想在馬場丟臉。」

從小到大在相處中一直處於弱勢，唐曉萱難得佔了上風，一時間心裡樂滋滋的，倒是沒有繼續追究下去，她知道雖然在公司單昱陽是嚴肅的老闆，但到了家裡他還是自己青梅竹馬的昱陽哥，雖然這個男人對自己沒有愛情，但一點點的感覺還是有的吧，她不是貪婪的人，只要一點點就已經足夠。

抿嘴一笑，唐曉萱低下頭，心底因為單昱陽一句被掩飾的關心而甜蜜起來。

就在這個安靜的時刻，一陣鈴聲響起來。

單昱陽剛剛喝完湯，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就把頭轉向她，「這麼晚了，誰還會給你發簡訊？」

唐曉萱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一個公司新進的同事。」

單昱陽聽到這話只覺得腦袋裡有什麼被觸動，下意識問道：「男的女的？」

被這麼直接的問法弄得有點尷尬，唐曉萱想了想才說：「女的。」

等她說話的時間一顆心不由得懸在半空，單昱陽只覺得自己被捉弄了，卻又說不出什麼，只得「哦」了一聲，「她找你做什麼？」

「要請我吃東西。」這一次唐曉萱沒有多作思考，想到簡訊的內容有些炫耀地說道：「我最近幫了她很多哦，她有很多很多不懂的問題我都幫忙解決了呢，所以要請我吃東西感謝我，是不是覺得我變得厲害了？」

想到白天她犯的錯，再看看這赤裸裸的炫耀，單昱陽無語了，他直勾勾地看了她幾眼，歎息道：「正經事做不了幾件，別的事情倒是很在行，這種小事也值得你拿來炫耀，我看你什麼時候勝任秘書這個職位也只是盡了本分而已，實在是沒什麼好誇耀的，驕兵必敗，小時候沒聽過這個故事嗎？何況職場上人心難測，那些讚美的話從來只能聽十分之一，你倒是認真聽了，哼！」

聽著這一連串的話，唐曉萱只覺得像一盆涼水潑下來，臉上有受傷的表情，剛剛有些興奮的心情立刻沈悶了。

「可是她真的說我很厲害啊。」她喃喃說道，露出垂頭喪氣的表情。

這麼小聲也被單昱陽完全聽個清楚，他看她沒精打采的樣子心裡有點不舒服，自己實在不該這樣打擊她的自信心，想到這單昱陽清清嗓子，又說：「不過能幫別人還是好的，算是一種進步，以後可要繼續努力了。」

這樣的鼓勵算得上吝嗇了，唐曉萱卻沒出息地興奮起來，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她收拾了保溫瓶離開單家，臉上一直掛著愉快的表情。


第五章

親自送她出去，單昱陽看著那個笨丫頭蹦蹦跳跳地離開，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明知道她在意自己的看法卻總是刺激她，單昱陽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了。

因為唐曉萱的意外到訪，單昱陽的情緒一直起伏不定，直到忙完躺到床上休息，心裡還是亂糟糟的，想到唐曉萱這麼簡單就開心起來，單昱陽有些沈默。

他不是不知道唐曉萱喜歡自己，因為這個女孩總是毫不掩飾她對自己的愛意，早在五年前就大大方方地說出了口，只是他沒辦法接受。

是的，單昱陽知道自己沒法接受這個女孩的愛情，儘管這對唐曉萱來講有些殘酷，他卻沒辦法勉強自己的心意。

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單昱陽早就習慣了身邊有唐曉萱的存在，習慣了照顧她，可是照顧不等於愛情，他沒辦法想像她身為妻子留在自己身邊。

在單昱陽心目中，妻子的人選應該是落落大方的成熟女性，不必太美麗卻一定要嫻雅，有著古典女性的細膩又要具備現代女孩的獨立，她可以不必辛苦地工作卻一定要有獨立的性格，有自己的眼光和共同的話題，而這一切唐曉萱都是不符合的。

她沒有主見，從來不自己作決定總是依賴他；自己喜歡騎馬，那丫頭就跟著學，明明嚇得兩腿發抖卻還是硬撐著；他喜歡吃什麼，唐曉萱也會學著做，儘管那味道一般般；她喜歡糾纏自己，所有的生活重心都圍繞在自己身邊，壓根沒有一點獨立的想法，有時候單昱陽能夠感覺到這個女孩是真的傾盡了一切來付出，可是這不是單昱陽想要的。

其實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標準有點過於僵化，喜歡上一個人就是喜歡上了，估計到時一切的標準都會改變，但他並不認為唐曉萱有一天會成為那個人。

她太孩子氣，像是一個需要別人寵愛一生的小孩子，總是做錯事讓人忍不住歎氣，而且這丫頭沒什麼內涵，做事大剌剌的，就連喜歡一個人都說得那麼露骨，說什麼那是大膽承認自己的愛，依他看來分明是不懂得愛情就胡言亂語。

單昱陽承認，身為現代男人他的思想有些大男人主義，從小到大他都認為女孩子要體貼動人，是男人追求的對象而不是主動追求別人。

還記得唐曉萱十五歲的時候就在大家面前喊出口，「昱陽哥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男人，我要嫁給他，做他的新娘子。」

當時很多人在場，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他依舊記得自己當時面紅耳赤的尷尬。

如果說那時候莽撞的行為算得上是小孩子不懂事，那她成年後在所有人面前大聲喊出對他的愛意，看著大家起哄的目光，單昱陽覺得自己沒辦法再替她找理由了，明明這些話應該由男人說出口，這丫頭怎麼能說得這麼臉不紅心不跳？

明明是隱密而纏綿的愛情卻被她弄得人盡皆知，尤其兩家長輩更是吃了興奮劑一樣發瘋般撮合他們，後來到了公司，所有人都用曖昧的目光看著他們，就好像事情已經有了定數。

這一切都讓單昱陽很不舒服，本來深厚的感情也在這樣的氛圍中讓他變得畏縮起來，知道自己的心意，單昱陽從來不想給唐曉萱希望，只是這丫頭看起來沒主見，在這件事情上卻是難得地堅持，明明自己一再拒絕，這丫頭還一直纏著他，讓他頭疼無奈。

懊惱地歎口氣，單昱陽讓自己癱在床上不去想這件事，每次想到唐曉萱他都要歎氣，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欠了這丫頭什麼。

「算了，不想了。」單昱陽無奈地說道。

明天公司還有很重要的事情，他可不想因為這個把自己的節奏打亂。

唐曉萱遲到了。

工作大半年她從來沒有遲到過，只因有個超級準時的「車伕」，但今天早上當她累得差點斷氣，拎著包包衝進公司的時候，牆上巨大的時鐘顯示時間已經是八點二十。

哀歎一聲，她差點癱倒在休息區，沒想到自己這麼辛苦地趕到公司竟然還是遲到了二十分鐘，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一想到蘇琴等在自己辦公室門口板著臉的樣子，唐曉萱更是鬱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這個前秘書蘇姐，往往只要一個眼神過來，自己就會沒出息地低下頭。

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呼吸平順下來，唐曉萱決定硬著頭皮上去，早晚都要面對，還是勇敢些比較好，至於今天為什麼會遲到，那就說來話長了。

今天一大早她像往常一樣起床洗漱，走到門口等著單昱陽的車子過來，誰知等了五分鐘，往常十分準時的車子還是沒有來，最後只得打給單昱陽，得到一個說不清是好是壞的消息。

電話接通的時候，單昱陽似乎待在一個吵雜的地方，沒什麼解釋，只是說自己有事提前出發，讓她自己搭出租車過去，他說話的口氣那麼敷衍，讓唐曉萱滿肚子疑問都說不出口，只得吶吶地答應下來，然後認命地去搭出租車。

什麼事情值得把她丟下？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唐曉萱心裡有些埋怨，但一想到昨晚那個讓人臉紅心跳的夢，唐曉萱的臉紅了，於是她安慰自己，單昱陽不來接她倒還好，在作了那樣的夢之後，她還真有點擔心見到他會掩飾不了。

宇陽集團的總裁秘書是她第一份工作，從工作的第一天開始便被單昱陽上下班接送，要不是有今天這樣的機會，唐曉萱還真不知道原來一個人擠車會這麼辛苦。

她先是等了十分鐘出租車，偏偏總是被人搶了，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只得去搭捷運，當她像沙丁魚一樣擠在上班人群中差點斷氣的時候，唐曉萱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多麼幸福，原本的不滿情緒都沒有了，只有纍纍累。

「都怪你、都怪你。」光可鑒人的電梯裡，唐曉萱指著自己的影子抱怨，「說好不犯錯又犯錯，怪不得會被他罵。」

想到要面對單昱陽不滿的目光，還要去應付蘇琴，唐曉萱就覺得這是一個悲慘的早晨，可是她沒有想到事情還沒有結束。

坐著電梯來到頂樓的總裁辦公室，唐曉萱深吸幾口氣給自己作心理建設，裝作很著急很著急的樣子衝進去道歉，說不定會比較容易被饒恕呢，本著這個想法，唐曉萱很快地決定付諸行動。

砰的一聲，她撞開單昱陽辦公室的門，口裡連聲說著道歉的話，「對不起、對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遲到的。」

原以為自己要面對的是單昱陽的責怪，沒想到只有一片安靜，�起頭來，唐曉萱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

總裁辦公室裡有一個女人，一個一眼看上去像是剛從海邊度假回來的艷麗女郎，她站在單昱陽的身邊，兩個人正親暱地靠在一起，動作曖昧，從唐曉萱的角度只能看到兩人重起的背影。

那一刻唐曉萱呆滯了，想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這絕對是一個漂亮女人，雖然因為背對自己讓唐曉萱看不到她的臉，但光是望著那個窈窕的身影和打理得很好的捲曲長髮還有露出半個美背的長裙，就能感覺到這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兩個人，唐曉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是若無其事地關上門走出去還是留在這裡？就在她猶豫的時候，被打擾的兩個人已經回過了頭。

看她沒什麼形象地衝進來又傻乎乎地站在那裡，被打擾的單昱陽沒有什麼好臉色，「急匆匆的做什麼？」

「我、我遲到了。」唐曉萱覺得自己變傻了，想了一肚子替自己辯解的話都說不出口，只能木訥地說出事實，幸運的是她的遲鈍並沒有延續多久，因為那個女人轉身了。

在看到那個女人的臉時，唐曉萱愣住了，即便已經知道這會是個很美麗的女人，她還是覺得有點吃驚，成熟的臉、恰到好處的妝容、完美的笑容、落落大方的氣質，簡直就像個高不可攀的女神，尤其她還是……

「宋薇拉。」唐曉萱不自覺喊出這個名字。

這個稱呼顯然不合時宜，單昱陽皺皺眉，「不準沒禮貌。」

相比單昱陽的嚴肅，宋薇拉倒顯得不是很在意，親切地對她笑道：「曉萱，真高興你還記得我。」

唐曉萱默默地看著眼前的艷麗女人，唐曉萱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是一個沒什麼記性的人，見過的人經常回頭就忘，單昱陽還因為這個狠狠地懷疑了她的智商一番；但眼前這個女人雖然只在過去幾年裡見過四次面，而且半年來都沒見過，她還是忘不掉。

只因宋薇拉也喜歡過單昱陽，這個認知讓唐曉萱很不開心，尤其想到剛才的畫面，兩個人不知道湊在一起做了什麼，她臉上表情更難看了。

單昱陽不明所以地看她一臉沈悶，有些不解只得岔開話題。

「唐秘書，宋小姐是我請來的貴客，你們也認識的。」單昱陽加重了聲音提醒唐曉萱現在的處境，笑著說道：「對了，你怎麼會遲到？」

「我……起床有點晚了。」顯然眼前這個人壓根不記得沒有一起上班的事情，這讓唐曉萱心裡有股酸酸的味道蔓延開來，她卻不想表現出來只好撒謊。

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單昱陽察覺到唐曉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邊的宋薇拉身上，沒有再追問什麼，「好了，我們還有一些事情，你先幫我把桌上的文件整理一下。」

整理文件、整理文件，誰要整理文件？她想乾脆把這房間裡的人整理一下，唐曉萱恨恨地想，但她這個想法只敢在自己心裡表達，這裡是公司不是家裡，單昱陽不會一直縱容自己的胡鬧，最後只得屈服，乖乖去辦公桌前忙著。

唐曉萱心不在焉地整理著文件，所有的心思卻都放在兩人的交談上。

「薇拉，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單昱陽取下剛才戴好的領結看了一眼，笑著對眼前的女人說道。

「喜歡就好。」從頭到尾一直很少說話的宋薇拉終於開口，她的目光掠過旁邊偷聽的女孩，眼裡多了一絲冷意，說話的口氣卻更加親暱，「路過專櫃時看到這個顏色就覺得很適合你，當作我們遠別重逢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我很喜歡。」單昱陽臉上掛著不動聲色的笑，扯開了話題，「對了，我上次在電話裡跟你提的事情怎麼樣？」

「上次？」面帶得體微笑，宋薇拉挑眉，「你是說……」

「是我提過的合作計劃，我相信那份文件你已經看過了，如果我們合作對雙方都好。」談起公事，單昱陽臉上的笑容更穩重了一些。

「可是我還沒考慮好。」宋薇拉皺了皺眉，「你知道這個合作案其實有很多公司都來找我們談過，你們公司的實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就算這次不成功，以後我們合作的機會也很多。」

宋薇拉修長的手指拂過耳邊垂下的捲曲髮絲，笑得優雅，「好了，不提這個了，剛從國外開會回來，再聽到這些商場的事情覺得很煩，我還沒謝謝你今天去機場接我，本來司機說好要去的，誰知道路上出了意外，當時就想找人幫忙，看到你的名片時想也沒想就撥了你的電話，幸好你來接了。」

想到一大早接到這種電話，單昱陽也很詫異，卻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情緒，「舉手之勞。」

看他這樣從容，妝容美好的宋薇拉抿嘴笑了，「你覺得是件小事，但我很感動，沒想到你真的會來，昱陽，你還是這麼體貼。」宋薇拉突然感慨，凝視單昱陽的目光中流露出綿延的深情。

唐曉萱背對兩人所以她沒有看到那個笑容，如果她看到宋薇拉現在的笑容，一定會用嫵媚來形容，更會想要一拳打在這個女人臉上。

沒想到宋薇拉會這麼講，單昱陽笑笑沒有說什麼。

眼角上挑，宋薇拉笑睨單昱陽一眼，「對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歡麻煩人家，你幫了我，我也幫你一次。」

突然壓低聲音，宋薇拉從自己的包包裡抽出一份請柬放在桌上，凝視著單昱陽柔柔地說道：「事實上我父親已經決定要和別人合作，但我還是傾向於你，因為我很懷念我們兩個以前為了一個設計案並肩作戰的時光，這是我們集團週年慶的邀請函，如果你能到的話，我相信我的父親會很高興的，到時候你爭取一下，我也會幫你，合作的事情應該不是問題。」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單昱陽臉上表情變了變，最後還是微微笑道：「我會去的。」

宋氏集團的週年慶酒會在週末舉行，一大早被單昱陽從床上拉起來說要一起去參加的時候，唐曉萱不高興了。

「我不想去。」穿著可愛的睡衣，唐曉萱迷迷糊糊看著眼前的男人，「我想睡覺，好睏。」看著眼前這丫頭邋遢的樣子，單昱陽很無奈，「你是我的秘書，有責任陪同我出席酒會。」「可是今天是週末，不是工作時間。」

「唐曉萱！」看她疲憊的模樣，單昱陽哭笑不得，「以前無論我做什麼你都要跟著一起，現在是怎麼樣，怎麼不去了？」

回答他的是沈默，過了一會唐曉萱突然說道：「我不想看到她。」

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地說出口，單昱陽一口氣哽在那裡，許久才回過神來，「你不喜歡宋薇拉？」

「不喜歡。」

「這是公事，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單昱陽無奈。

「我不喜歡她。」唐曉萱很堅持。

說起她和宋薇拉的瓜葛還要追溯到單昱陽的大學時代，那時候宋薇拉是單昱陽的同學，而唐曉萱就是整間學校聞名的單昱陽小跟班，說起來兩人應該沒什麼交集，但是一個共同特點讓她們摩擦不斷，這個共同點就是她們心裡都喜歡單昱陽，所以唐曉萱見到那個女人第一眼就不喜歡她。

「你真的不去？」知道眼前的笨丫頭吃軟不吃硬，單昱陽「哦」了一聲，裝作滿不在乎地說道：「那我自己去。」

想到他去了之後要面對宋薇拉，不知道那女人又要搞什麼小動作，聽他這麼一說唐曉萱一下子就急了，「為什麼非要去參加她的酒會？」

看著他無語的表情，唐曉萱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很大膽的想法，幾乎沒有時間去思考該不該問出來，她已經憤憤地說了出來，「你喜歡她嗎？」

這樣的質問如此直接，單昱陽又被噎住了，皺眉道：「你胡思亂想些什麼，我去參加酒會是商業競爭，沒有你想的這麼複雜，再說商場上的事情你本來就不懂，不用打聽這麼多，哪裡學來這些八卦的本事？別的事情做不好，這個倒學得很快。」

「她喜歡你，我不喜歡她，不喜歡有人搶我喜歡的人。」沒得到答案還被人反將一軍，唐曉萱沒好氣地嘟囔著。

再一次聽到這樣赤裸裸的喜歡，單昱陽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尷尬，有些惱羞成怒的味道。

「唐曉萱，給我閉嘴，起床！」

「不要去！」她賭氣。

「真不去？一、二、三……」

單昱陽剛數到三，唐曉萱已經從床上蹦起來，「我去我去，我去好了。」

心不在焉地換著衣服，唐曉萱有些鬱悶，每次見到宋薇拉都沒什麼好事，誰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何況這樣的酒會是她最厭惡的，不只無趣還很悶。


第六章

儘管如此唐曉萱還是去了，拿著請柬進入會場，心不在焉地跟在單昱陽身邊，看著這個男人左右逢源地應酬，唐曉萱深深歎了口氣。

所幸的是酒會進行到一半，宋薇拉都沒有出現在單昱陽身邊，這讓唐曉萱鬆了一口氣，但她沒想到自己去化妝室的時候會和這個女人狹路相逢。

唐曉萱漫不經心地整理了頭髮，走下樓時卻沒想到會在不遠的拐角處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你在這裡做什麼？」如果她夠聰明的話，就應該立刻離開不去搭理宋薇拉，可惜唐曉萱看她一臉玩味的表情，已經忍不住開了口。

宋薇拉笑得高深莫測，從身邊經過的侍者手中托盤裡拿起一杯酒喝了一口，笑了，「等你。」

唐曉萱臉上沒什麼表情，斜睨她一眼，「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等我做什麼？」

宋薇拉對她不友好的態度沒什麼表示，抿嘴一笑，「我沒想到昱陽會帶你來。」

「關你什麼事？」唐曉萱沒什麼好氣。

等到四周沒人，宋薇拉臉上掛著的微笑慢慢消失，挑剔地打量唐曉萱全身，嗤笑出聲，「你這件衣服不錯，是不是昱陽陪你去買的？不過說真的你穿起來真不好看，像個洋娃娃一樣，一點女人味也沒有，不過我想也是，你就是洋娃娃嘛，從小到大被全家人當成寶貝養大，沒見過一點風浪，不是洋娃娃是什麼？」

這樣的話聽起來十分刺耳，唐曉萱只想甩開她卻被那女人擋在那裡。

「唐曉萱，我討厭你。」宋薇拉笑道：「我知道你也討厭我，從以前就知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哪裡好，嬌滴滴的每天都要人哄著，受不得一點委屈，孩子氣、驕縱這些詞簡直就是為你準備的。

還有單昱陽，你憑什麼喜歡他？有什麼資格？他這麼優秀，在學校裡是唯一能讓我欣賞的男人，但他卻每天圍著你這個小丫頭團團轉，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他，只有這樣的男人能折服我，為了他我能一直努力，只為了能配上他，可是你呢？一句句昱陽哥就想把他控在身邊，你憑什麼？」

被這樣霸道的宣言氣得鼻子倒抽了一口氣，唐曉萱氣結，「我說了關你什麼事，昱陽哥不喜歡你，你做什麼都是白費心思。」

「當然關我的事，因為你的說法還不一定成立喔，只要你走了他就是我的了，沒有誰能搶走。」沒有一絲猶豫，宋薇拉驕傲地說。

「你別想！」想到以前的過節，唐曉萱很憤怒，「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那時候你藉著和昱陽哥一起合作的機會，用他的手機發簡訊讓我去學校樹林等他，害我等到半夜又生病了，還明裡暗裡讓人排擠我，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嗎？我不說是不想打擾昱陽哥工作，你……你太囂張了。」

聽到這些話，宋薇拉一下子變了臉色，但想到唐曉萱當年沒有當場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又坦然了，「是又怎麼樣？你現在說還會有人相信嗎？」

第一次見到這麼赤裸裸的卑鄙行為，唐曉萱瞪大了眼睛，「我真討厭你，昱陽哥才不喜歡你這種愛耍心機的女人。」

眸光一閃，宋薇拉餘光看到有人靠近這邊，冷冷地笑了，「咱們走著瞧。」

在這樣的目光下唐曉萱只覺得渾身一冷，不知道這個瘋女人會做什麼，她只想趕緊走開，側過身子就要走出去，卻沒想到宋薇拉突然把杯子摔到地上，碎玻璃撒了一地。

「你幹嘛？」這突然的動作嚇了唐曉萱一跳，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見宋薇拉尖利的高跟鞋跟已經踩到自己腳上，乍然的疼痛讓她差點尖叫出聲，下意識推開靠近她的女人。

「啊！」一聲尖利的叫聲，宋薇拉被推倒在地，手掌碰到地上破碎的玻璃，鮮血立刻就湧了出來。

這樣突兀的叫聲和酒會和諧的氣氛實在不大相符，越來越多人圍攏過來，侍者扶起手掌劃傷的宋薇拉詢問她的時候，唐曉萱懵了，她沒有想過要讓宋薇拉受傷，如果不是宋薇拉踩自己，她是不會推開宋薇拉的。

在被圍觀的那一刻，面對大家的指指點點和宋薇拉鮮血淋漓的手，唐曉萱只是扭頭驚惶地四下尋找單昱陽的身影，她知道無論什麼時候，自己遇到危險的第一時刻她的昱陽哥都在。

果不其然，一直待在別處應酬的單昱陽也看到這邊的動靜，跨著大步走過來。

注意到這邊的意外，單昱陽心裡有些不安，過來一看，唐曉萱果然站在人群中央，地板上還有著斑斑血跡。

看到鮮血的時候，單昱陽的眸子緊張得瞇了起來，他什麼都沒想，只是把唐曉萱拉到身邊一陣檢查，確認她沒有受傷才放鬆下來，「怎麼了？」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眼前的狀況，唐曉萱吶吶地說道：「我沒有故意推開她，很痛……」

不等她說完，宋薇拉揮開要替她緊急包紮的侍者，雙眸含淚地走到他們身邊，「昱陽，沒什麼，只是一點小意外，曉萱推了我一把，結果酒杯碎了就劃傷了手，沒什麼的。」

聽到宋薇拉這樣說，唐曉萱憤怒了，明明是她自己摔了酒杯又用高跟鞋踩她，憑什麼這樣說？

「你騙人！」氣得臉頰緋紅，唐曉萱氣急地反駁。

「我沒有怪你，曉萱。」雙目盈盈含淚，宋薇拉因為疼痛而大口吸氣。

「你沒有資格怪我，你……你真陰險。」唐曉萱氣得要死，扭頭看向單昱陽想要說清楚，卻沒想到對方完全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曉萱，道歉。」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唐曉萱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被高跟鞋踩過的腳火辣辣地疼，讓她的腿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幸好穿了長裙才能掩飾這樣的顫抖，可是這還不是最痛的，比起身體的疼痛，那一句話更讓唐曉萱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不知道是腳痛還是心冷，唐曉萱說話的聲音有點顫抖，「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四周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事態顯然已經不好收拾，唐曉萱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才能把這些事情說清楚，只是驚惶地看著單昱陽。

那表情就像受了驚嚇的孩子，單昱陽只覺得心底被剌了一下，再說話時口氣軟了很多，轉身看向宋薇拉，「宋小姐，是我的秘書不小心，我代她向你道歉。」

一直拒絕別人的攙扶，宋薇拉�起頭來淚眼汪汪，「昱陽，你不用道歉，其實我知道曉萱為什麼不喜歡我，我們大家都知道你們兩人感情深厚，我以前確實也很喜歡你，可是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不是嗎？今天事情鬧成這樣，我也不想再掩飾自己對你的感情，但是我發誓自從我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我就再也沒想過別的，只想和你做朋友，我沒想到曉萱這麼不喜歡我，竟然會這樣做……」

「宋小姐，你誤會了，我和唐秘書之間沒有什麼，你受傷我可以替她道歉。」打斷宋薇拉還沒說完的話，單昱陽甚至沒有看唐曉萱一眼，只是冷靜地說：「還有如果你需要到醫院包紮，我也可以親自送你過去。」

「昱陽……」宋薇拉低低哀泣，「你知道我心裡不是氣這些，我只是為自己難過，無論多麼喜歡你都沒想過要佔有你，卻被人這樣對待。」

在這樣的場景，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實在太引人注目了，看著四周人群看笑話的眼神，單昱陽狠狠地皺眉，卻沒有顯現出自己的不耐煩，「無論如何我希望這件事情就此了結，我替曉萱道歉。」

「好吧，你想做什麼我都聽你的，我接受。」眼眶都哭紅了，宋薇拉低下頭掩飾自己眼底的得意，「曉萱，我不怪你了。」

那一刻單昱陽鬆了一口氣，轉身看向身邊的唐曉萱，卻在她的目光下覺得有些慚愧起來。

他相信唐曉萱，但事情鬧下去只會更加不可收拾，唐曉萱可以任性但他不可以，收起自己的心疼，他面無表情地說：「曉萱，說對不起。」

出乎他意料之外，唐曉萱沒有說話，只是冷眼看著宋薇拉自導自演的這場戲，朦朧的淚眼、受了傷還在滴血的手掌、委屈的表情，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自己怎麼也不能把她和剛才那個咄咄逼人的宋薇拉聯繫在一起。

如果不是親自經歷，唐曉萱一定會覺得是自己錯了，事實上在場的人也都這麼想，看著她的目光分明有了責備和不認同，她知道自己應該聽從單昱陽，只是自己的心不認同這個想法。

想到剛才他說的「我和唐秘書之間沒有什麼」這句話，她的心一陣陣疼痛，難以呼吸。

「我沒錯！」心底湧起強烈的憤怒，唐曉萱第一次大聲吼人，她知道自己這樣只會讓事情更糟糕，可是被汙蔑的委屈讓她作不出更成熟理智的決定。

「我沒有劃傷她，是她自己把杯子摔了又踩了我，我才會不小心推開她。」不去看四周人的目光，唐曉萱只是盯著單昱陽，「昱陽哥，我沒錯！」

「唐曉萱！」單昱陽厲聲喊出她的名字，皺眉想著這丫頭是怎麼了，難道看不出自己是在為她解圍？

聽到這樣連名帶姓的稱呼，唐曉萱倒冷靜下來了，從來都是笑咪咪的臉龐變得面無表情，只是執著地盯著單昱陽，「我們之間只是上下級關係是嗎？你不相信我是嗎？」

兩次銳利的質問，回答她的都是沈默，單昱陽只是沈默著，眸光暗沈得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緒。

那一刻唐曉萱只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碎了，很清脆的聲音，她可以不去在乎任何人對自己的懷疑，可是單昱陽不行，因為他是單昱陽，這個說過要保護自己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人相信的時候，在她最需要保護的時候，她的昱陽哥沈默了。

原來她真的沒有這麼重要，那個過去無論發生什麼都會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那一刻唐曉萱沒有哭，只是深深地沈默，�起頭狠狠地咬著下唇，壓抑著自己就要湧出的眼淚，把目光轉向宋薇拉，「對不起。」然後一瘸一拐地轉身離開。

唐曉萱想，那一秒是她最清醒也是最難過的時刻，有些東西彷彿真的變了卻也讓她看明白了。

那一聲「對不起」將這場鬧劇徹底畫上句點，過不了多久所有人都會忘記今天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場鬧劇而已，可是單昱陽想到唐曉萱臨走時沒有再看自己一眼，心裡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他傷了唐曉萱嗎？

人群漸漸散去，宋薇拉也停止了哭泣，拿著濕紙巾擦掉自己的眼淚，她走到單昱陽面前，「昱陽，你不該責怪曉萱，她其實比我們小，我們不該……」

「我沒有責怪她。」本來單昱陽整個人還在恍惚中，被她驚醒時看到眼前的女人，臉上表情一瞬間冰冷下來，「宋小姐你錯了，我相信曉萱，只是這是宋家的酒會，我不會做出讓主人難堪的事情，但是下不為例。」

那個眼神太過冷冽，宋薇拉打了一個冷顫，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沒有絲毫猶豫，單昱陽轉身就走，卻又想起什麼似的停了下來，「宋小姐，關於上次商談的合作案，剛才我和您的父親交流了一下達成了初步共識，但是現在我考慮了一下還是終止吧，希望您能找到更好的合作夥伴。」

撂下這麼一句話，單昱陽再無一絲猶疑地轉身就走，他的眼裡全都是唐曉萱臨走時哀戚、絕望的目光。

想到這裡，單昱陽心裡突然難受起來，再沒有一絲猶豫地跨著大步往門外追去，只是當他走到外面哪裡還有唐曉萱的影子，只有來去匆匆的人群。

單昱陽把手裡的文件丟到桌上，陰冷的目光盯著眼前的代理秘書，「這是什麼東西？你整理成這個樣子給我看，你覺得我能看懂嗎？馬上再去重做一份。」

「可是您當時說的不就是這樣嗎？」臨時派遣的秘書還要解釋。

聽到反駁他的心情更亂，單昱陽皺眉道：「重做一份，快去！」

「好的，總裁，我立刻做。」他的口氣十分不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再解釋下去只會更慘，看著單昱陽暴怒前的隱忍，被提拔到頂樓做代理秘書的女孩很驚恐，忙不�地答應。

幾天前被通知做一陣子的代理秘書，她還有些高興，在所有人羨慕的目光中來到這個職位，原以為這是一個表現的好機會，可是誰來告訴她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他們公司從不發怒的單總裁嗎？還記得以前在公司裡一直流傳著總裁絕不會發火的傳言，到底誰這樣騙人的啊？眼前這人分明是容易暴怒的霸王龍。

哭喪著臉，小秘書趕緊逃出危險地帶，心裡祈禱自己早上打去哭訴的電話會有用，趕緊讓正主回來，她還是回歸原位吧。

看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單昱陽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笨成這個樣子，真不知道經理是怎麼挑選人的，還說什麼機靈聰明，他看是笨得要死才對，就連唐曉萱做得都比她好一百倍……腦袋裡突然冒出這個名字，單昱陽舒展的眉頭更加緊鎖了，狠狠罵了一句。

聽到那句咒罵，他面前的筆記本電腦突然傳出一聲輕笑，好友周瑾的聲音傳出來，「心情這麼糟糕，誰得罪你了？」

這才發現兩人的視訊畫面還沒有關閉，單昱陽有種被人窺探的惱怒，「你怎麼還沒走？合作的事情不是都已經說好了嗎？」

「合作的事情是說好了，可是還有別的事情啊，比如八卦。」雙手環胸，畫面那頭的周瑾笑得一臉暢快，不承認自己就是想看笑話，「說吧，怎麼煩了？身為你最好的哥們，我有義務幫你排解憂愁，我可是很久很久沒見過你這麼鬱悶的樣子了。」

「八卦，什麼時候你和女人有了一樣的毛病？你很閒。」眉梢一挑，單昱陽瞪他。

「一般般。」

被他的厚顏無恥刺激得一臉慍色，單昱陽深呼吸幾次，最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曉萱已經四天沒來上班了。」

像是聽到什麼了不得的壞消息，周瑾坐直了身體，「為什麼？病了？辭職？還是煩你了？我說你的秘書怎麼換人了，還以為你嫌曉萱笨把她辭退了呢。」

想到這個就氣悶，單昱陽咬牙切齒地說：「我什麼時候嫌棄過她？最可恨的就是這個，前幾天還好好的，突然就說要休息幾天，消息還是唐阿姨告訴我的，我能拒絕嗎？這幾天我也一直沒見到她，她當公司是什麼，隨便來隨便走嗎？」

想到這幾天都沒見到唐曉萱，單昱陽只覺得心裡亂得莫名其妙，說得又急又氣。

很久很久沒見過鎮定的單總裁這麼氣急敗壞的樣子，周瑾吃驚了，臉上表情奇怪地看著好友，「她可能是身體不舒服，你打電話問一下，直接要求她立刻來工作不就好了？你家曉萱妹妹一直很聽你的話不是嗎？」

「她不接我的電話。」想到這個單昱陽簡直氣得要跳腳，狠狠瞪了周瑾一眼，「再說她做事向來做不好，要走就走好了。」

「你確定這是自己的心裡話嗎？」

「我什麼時候說謊過？」

「那她現在如你所願走了，你幹嘛還這麼氣？明明不想讓她走，騙別人沒什麼，但騙自己就有點逃避現實了吧，你可不是這樣的人。」一時口快說出心底的話，周瑾在他怒視的目光中住了嘴，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多說幾句，「昱陽，自從離開學校後我們就沒怎麼聯繫，但我也聽說你一直過得風生水起、春風得意的，但是說真的，最近因為合作案幾次接觸下來，我覺得你脾氣真的不太好，不只焦躁還很容易生氣，簡直像頭斷了尾巴的霸王龍，這可不像你，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她為什麼會突然這樣？」

閉上眼揉揉額頭，單昱陽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說到唐曉萱跑出去沒了人影，單昱陽又狠狠歎了口氣，「當時的情況你也可以想像，最好的辦法就是息事寧人，我知道曉萱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但在那最關鍵的時刻，道個歉真的這麼難嗎？她到底在氣什麼？從那天開始就不上班還一直躲著我。」

想到這幾天在唐家屢屢碰壁，單昱陽也很無奈。

一直安靜地聽完單昱陽的講述，周瑾的表情變得憤恨起來，「昱陽，你真的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嗎？曉萱是因為傷心才躲著你。」

單昱陽聞言挑眉，看著他道：「我是顧全大局。」

被他的話哽了一下，周瑾無語了，如果可以他真想拿著鎯頭撬開單昱陽的腦袋看看裡面是不是全是豆漿，「什麼顧全大局，你真的不覺得自己錯了嗎？怪不得那丫頭會生氣，換成是其他人都會不開心好不好，你說你相信曉萱，那你為什麼不幫她反而讓她道歉？」

「那是很重要的商業酒會……」單昱陽有些心虛。

周瑾聽到這話冷哼一聲，被這個蠢理論氣到想殺人，「怪不得曉萱會傷心，你真的太傷人了，酒會固然重要，如果換成是其他女秘書，你當然可以顧全大局讓她去道歉，可是你忘記了，唐曉萱不只是你的秘書，她還是你的女人。

宋薇拉喜歡你，我們大家都知道，曉萱也知道，她心底本來就芥蒂這個女人的明目張膽，你還要她道歉，混蛋！你真是混蛋透頂，我要是曉萱的哥哥，見你這麼欺負她非要把你打殘不可。」

單昱陽只是想說出心底的苦悶，卻沒想到好友這麼激動，尤其聽到他說唐曉萱是他的女人更是受了驚嚇，「你胡亂說什麼，我和曉萱沒什麼……」

不想繼續糾纏這個顯而易見的話題，周瑾笑得詭異，「合約簽了？」

「沒有。」說到合約，單昱陽倒是理智了一點，「我拒絕了。」

「也對，不然怎麼會有這次我們之間的合作。」本著點醒當局者迷的想法，周瑾說道：「合約沒簽成你後悔嗎？」

單昱陽搖頭，「沒有。」

「宋氏集團可是台灣最大的家族企業之一，多少人想要和他們合作，昱陽，如果你和她簽了合約，會比和我們合作好處多太多了。」

聽到這話差點翻白眼，單昱陽皺眉，「我不想簽合約。」

「你知道為什麼嗎？」周瑾聞言一笑繼續說道：「因為你心裡壓根就覺得是宋薇拉欺負了曉萱，曉萱一點錯也沒有，所以你寧願不簽合約也不想讓曉萱受委屈，可是既然你這麼做了，為什麼還要曉萱道歉，面子對你來講真的這麼重要嗎？」

沒想到會被一語道破，單昱陽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

知道自己的話觸動了某人的心，周瑾歎氣，「曉萱喜歡你，你知道嗎？」

單昱陽表明自己的態度，「我對她並沒有別的感覺。」

「騙鬼。」周瑾無語。

「真的沒有。」

這一次周瑾不再罵人，看好友一臉坦然的樣子，他吃驚了，「昱陽，你以為自己不喜歡曉萱。」

這話說得有點彆扭，單昱陽還是懂了，「我說過我喜歡她嗎？那個笨蛋和我理想中的妻子人選差太遠了，我不會和她在一起。」

對於這樣的話，周瑾沒有說什麼只是沈默了一下，「原來你還不懂自己的心……如果你不聽我的決定要固執己見，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才好。」

周瑾一直是嘻嘻哈哈的性子，看到他變得這麼嚴肅，單昱陽的心弦一下子拉緊了，「我和曉萱只是很好的朋友。」說完這句話，他匆匆切斷視訊畫面，生怕好友再說些什麼。

看著好友欲言又止的表情從電腦螢幕上消失，單昱陽面無表情地倒在椅子上，長歎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在說出那句話時他的心裡突然抽緊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人看穿，讓他覺得深深不安。

他和唐曉萱之間有愛情，怎麼可能？一個從小到大糾纏自己又一事無成的笨丫頭，自己怎麼會喜歡她呢？就算心裡在乎她，那也只是對妹妹的在乎，一個輕易把愛說出口的小丫頭，感情又能持續多久？自己若是真的陷進去那才真是一個笑話。

只是他對笨丫頭真的沒感覺嗎？這是個無解的問題。

想到這單昱陽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如果在心底他和唐曉萱真的只是簡單的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現在的煩躁又是為了什麼？他追問自己卻再也沒有了答案。

房間裡的他很迷茫，完全沒有工作的心思，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房外有個人已經站了很久。

第七章

「曉萱……」看著唐曉萱呆愣地站在那裡失魂落魄的樣子，代理秘書只恨自己幹嘛把她拉來幫助自己，讓她聽到這番話。

彷彿沒有聽到代理秘書喊她的名字，唐曉萱僵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曉萱、曉萱！」代理秘書的聲音焦急起來，搖晃著她的身體。

唐曉萱猛然驚醒，這時才好像回過神來，沒有哭也沒有笑，「對不起，我幫不了你了，那份東西你重新做一下吧，對了，拜託別把我來過的事情告訴單總。」

說完這些話唐曉萱轉身就走，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落荒而逃很沒有出息，也許她應該像往常被拒絕一樣笑一笑就忘記，若無其事地假裝沒受傷繼續追求自己的愛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她此刻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只想要逃開。

心裡這麼想著，她也這麼做了，唐曉萱頭也不回地跑開，彷彿這樣就能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直到消失在代理秘書的視線裡她才頹然地蹲下來。

心裡好空，明明想要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我和曉萱只是很好的朋友，單昱陽那些話一遍遍在耳邊徘徊，明明被拒絕了很多次，明明已經習慣了被拒絕，可是為什麼這一次她整個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被一次次拒絕，唐曉萱不是不難過，只是相信那些都是假象，她的單昱陽其實是在乎自己的，她一直這樣安慰自己，就算受了傷也能很快忘記，可是她不是白癡，受了傷也會痛。

昱陽哥，我喜歡你，可是你這樣拒絕我讓我好難過，你對我的好難道都是假的嗎？

想到剛才的畫面還有單昱陽困擾的樣子，唐曉萱第一次迷茫了，也許她真的太自私了，只想著自己的愛情卻忽略了對方的感受，那些聲音像是刀子劃破她故作的堅強，心一下子碎了，眼底蔓延著滿滿的傷悲。

心原來真的能疼得連呼吸都困難，一直追逐著他，每次被拒絕不是沒想過放棄，只是堅信兩人之間還有可能，可是現在自己似乎真的應該放棄了。

愛一個人不是應該讓他幸福嗎？何況他和宋薇拉看起來是如此的合適，就像是畫中走出來的金童玉女，再看一眼狼狽的自己，唐曉萱笑了，苦澀的笑，她艱難地站起身轉身離開。

從今日起我不會再糾纏你了，昱陽哥，再見！

「唐阿姨，我想見一下曉萱。」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單昱陽站在唐家客廳裡，頻頻往樓上唐曉萱的房間看，「聽說她身體不舒服，我想去看看她。」

看著眼前這個男子，唐媽媽心裡很糾結，雖然不明白事情始末，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曉萱這幾天不開心和單昱陽有關，再想想自己的寶貝受傷腫得好幾天不能走路的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寶貝心裡在乎他，自己非把他打出去不可。

想到這唐媽媽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她不在家裡，早上接到一個電話之後中午就出去了，難道不是去公司？」

單昱陽眉頭不經意地皺起來，有些著急地問道：「她沒有在公司出現，是不是還在生氣？唐阿姨，我想跟她解釋一下。」

「不用了，她真的不在家，我還要看電視，你先回去吧。」冷漠地拒絕單昱陽，唐媽媽直接下了逐客令。

「這個時間怎麼可能還沒回來？阿姨能不能再聯繫她一下？」

「我的女兒我最清楚，不用你擔心，別打擾我看電視了。」

看著唐媽媽嚴厲的樣子，單昱陽濃眉緊鎖，從小受的教育讓他做不出耍賴的事情，只得默默離開，剛走出唐家的院子卻見一輛白色車子徑直開過來，在唐家門前停了下來。

車燈的光線中依稀能看到兩個人陸續從車上走下來。

看著車子停下，唐曉萱看向家的方向，卻沒想到會在這時見到單昱陽，這幾天她腳受傷一直躲著不去上班，也不願意私下相見，兩個人已經四五天沒有見面，現在見到不遠處站著的男人總覺得有幾分的怪異和不自在。

從小到大唐曉萱和單昱陽一直形影不離，這麼久不見不是不想念，只是看到他的臉就會想到那一天的畫面還有今天不經意聽到他的心裡話，我和曉萱只是很好的朋友，想到這裡，唐曉萱只覺得自己的心隱隱作痛。

聽到那些話之後，自己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狼狽地逃出公司，一個人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拐角處的車子迎面駛來的時候，唐曉萱只聽到尖銳的喇叭聲，看著車子向自己衝過來，大腦一片空白，幸好車子在離自己一步的地方煞住了，車上的男人降下車窗吼了她一頓。

「你瘋了！不會看路嗎？就算想死也別連累我。」

唐曉萱木然地�頭，吶吶道：「對不起、對不起。」

車上男人還處於緊張的狀態，脾氣很糟，但看到唐曉萱那張臉時他平靜下來，突然喊出名字，「唐曉萱，你是唐曉萱！喂，還認識老同學嗎？我是江默啊。」

老同學重逢各自感慨，喝下第一杯酒的時候，唐曉萱放聲大哭，將一切都說出口，她太累了，壓抑的情緒得不到紓解，讓自己這麼狼狽。

想到今天的情景，唐曉萱從見到單昱陽的心潮起伏中清醒了一點，她的身邊還有江默呢，自己白天已經丟人到底，現在可不能再失控。

「江默，謝謝你送我回來。」

「沒什麼，老同學嘛，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今天的事情不好意思了，讓你看笑話。」

「這有什麼，你知道嗎？曉萱，我很高興看到你的眼淚，以前的你每天都傻呵呵的，笑得像個洋娃娃，現在倒讓我覺得更加親切。」

「你笑我。」

江默手指在她頭髮上揉揉，大笑道：「沒有沒有。」

隨著車燈熄滅，單昱陽也看清楚不遠處站著的兩個人，分明是自己在找的唐曉萱，和她並肩而立的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男人……意識到這一點，單昱陽銳利的眼眸危險地瞇了起來，唐曉萱身邊從來就沒有什麼別的男人，這個人是誰？

看著不遠處兩人拉拉扯扯的樣子，單昱陽只覺得心裡煩躁得更厲害，眼神變得更加危險，那人居然還敢拉曉萱的手，是不是不想活了？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回事，反正看到有人碰到她心裡就十分不舒服。

眼看兩人越說越親熱，單昱陽再也忍不住地跨著大步走過來。

雖然一直在聊天，唐曉萱的餘光卻一直注意著單昱陽的動作，原以為他不會過來，自己把江默送走就好了，誰知道他竟然過來了。

看著那氣勢洶洶的身影，唐曉萱緊張起來，該怎麼向江默介紹單昱陽？難道要跟他說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喜歡的男人？且不管江默剛聽完故事就見到真人心裡會怎麼想，唐曉萱自己都覺得尷尬，下意識不想讓這兩個男人見面。

儘管唐曉萱很糾結但還是要面對，不過是短短幾步路，單昱陽已經走了過來。

「曉萱。」單昱陽並不採取迂迴戰術，直接質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唐曉萱知道自己應該乖乖回答，可是看到這男人她就想起下午聽到的話，一顆心突然就激動起來，不自覺帶了些叛逆的情緒，「我自己有事。」

「是什麼事情？我去幫你做。」

唐曉萱倔強地盯著單昱陽的眼睛，意有所指卻掩飾不去自己眼底的悲傷，「有些事情總要自己面對，和你無關。」

是啊，有些事情總要自己面對，喜歡是一個人的事情，相愛才是彼此的事，既然他不喜歡自己，又何必再一次把自己的愛意說出口，徒勞地讓對方煩惱？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單昱陽心中一震，唐曉萱那個悲傷的眼神更是刺痛了他。

忍著把她擁入懷抱好好安慰的衝動，單昱陽轉身看向身邊的男人，只有這樣他才能掩飾自己的心疼，「這位是？」

唐曉萱的心思很糾結，還在猶豫怎麼向兩人介紹，眼前的兩個男人卻已經交鋒。

單昱陽和江默都是聰明人，不用她說什麼就已經瞭解對方的位置，彼此眼神交會、各懷心事，最後還是露出淡然的笑容。

江默先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江默。」

「單昱陽。」單昱陽也沒有失禮，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握住了對方的手。

「原來是宇陽集團的單總，久仰大名。」江默邊笑邊看了緊張的唐曉萱一眼，一語雙關。

對於這樣的恭維單昱陽只裝作沒聽見，對江默淡然一笑，「江先生是曉萱的朋友嗎？」

「同學，大學四年都認識。」不過也只是點頭之交，江默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這樣啊，既然是同學，不妨去家裡坐坐。」單昱陽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懷有敵意，只是想到唐曉萱和他交談的樣子看起來很熟稔，心底的怒火就讓他瘋狂。

這種以家人自居的方式江默哪裡看不出端倪，卻依舊不動聲色，「不了，曉萱今天很累需要休息，我想以後再約比較好，反正現在已經聯繫上了，以後會多多來往，哪天有空也好準備禮物拜訪一下兩位長輩。」

一語既出，四周的空氣瞬間像是凝固了，單昱陽眼底燃起火焰，壓抑著自己才能不一拳打掉江默臉上的笑容，這男人說的這是什麼話，他的曉萱哪時說要繼續和他聯繫了？還拜訪一下長輩，誰又是他的長輩？

「同學而已，這些就不用麻煩了。」

「現在是同學，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江默燦爛一笑，他承認自己是故意在惡作劇，可是這樣很好玩不是嗎？幫幫老同學也是應該的。

一時間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起來，可惜正兀自緊張的唐曉萱壓根看不出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湧動，她只顧著掩飾自己的情緒，不想讓單昱陽感覺到自己的冷淡，又不想給他自己還在繼續糾纏的錯覺。

看唐曉萱緊張兮兮的樣子，江默突然收回落在單昱陽身上的目光，朝她溫柔一笑，修長的手指在她額頭輕彈一記，說話的聲音裡有著毫不掩飾的親暱，「看你這滿頭的汗，我們才玩了幾個小時你就這麼累，身體真的不太好，回家之後趕緊洗澡，小心受涼哦。」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緊張得出了一頭汗，唐曉萱自嘲道：「我很少走路，下次不會了。」

「笨丫頭。」

這話說得讓人一聽就覺得曖昧，更何況單昱陽心裡本就不爽到了極點，他的目光落在那個男人的手上，簡直快要在他手上燒出一個洞，拳頭握緊了就怕一個忍不住揮到他的臉上。

怪不得唐曉萱這陣子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原來是陪人出去玩了，她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居然還做出這種蹺班去玩的事情。

單昱陽心裡這麼想著，話已經陰陽怪氣地說出口，「曉萱，誰準你不上班出去玩了？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

「我來幫曉萱解釋吧。」江默突然說道：「今天我看到她……」

「不關你的事。」單昱陽面色不善，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

「單先生，你……」江默臉色變了。

「江先生，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

聽著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的對話，即使神經大條如唐曉萱，這一刻她也察覺到這兩個男人之間的不對勁，咬著下唇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後還是江默深吸一口氣搶了先，「曉萱也是我的朋友，我帶她出去玩沒有什麼不對，所以以後我還是會帶她出來，我住得不遠就在這附近，我們還會常來往的。」江默刻意提高了自己的音量笑著說道，那笑容怎麼看都有些惱怒的味道在裡面。

這麼堂而皇之地替她回答，聽得單昱陽整個人如鯁在喉，一口氣卡在胸口，單昱陽更加煩躁了，他發誓這個男人絕不是什麼善類，簡簡單單幾句話卻總是把自己刺激得萬分難受，他握拳深呼吸幾次讓自己雜亂的思緒沈澱下來，他要沈著以對，不然就真的落了下風。

想到這，單昱陽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淺笑說：「出去玩沒有什麼，只不過還是我們自己人帶出去比較好，曉萱性子單純沒什麼經驗，以後我不在，曉萱你還是少出去的好。」

一句話說完，單昱陽顯得有些得意，他想告訴江默自己和唐曉萱青梅竹馬這麼多年，真正能照顧這個女孩的只有自己。

江默瞇著眼睛看了這男人一眼，絲毫不挫敗，「是啊，她這種笨笨的性格真的很讓人擔心啊，不過沒關係，有我在，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曉萱，你願意嗎？」

說到這江默轉身看向唐曉萱，他的聲音那麼輕柔，含情脈脈的凝視幾乎沒有女人能逃得過，偏偏此刻唐曉萱沒有多餘的心思，只因身後有一個憤怒得幾乎要把她燙傷的目光一直盯著她。

唐曉萱知道那是單昱陽在看她，可是這又代表什麼？她不懂為什麼這個男人如此憤怒，是因為原本屬於他的東西被搶走？即使他並不喜歡那東西也會感到不舒服嗎？

江默似乎在等唐曉萱回答，唐曉萱卻只能緊張地將手握緊，不知道該講些什麼，幸好按捺不住的單昱陽打斷了膠著的空氣。

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他徑直問道：「曉萱，唐阿姨已經等了你很久了，你快回去吧，對了，明天我會去馬場，你不是一直想去玩嗎？明天和我一起去。」

這樣的行為幾乎算得上是失禮了，是以前的單昱陽絕對不屑做出的，但他承認剛才自己有點慌亂了，他擔心唐曉萱會答應，擔心這個優秀的男人會把唐曉萱搶走。

在那一刻唐曉萱也鬆了一口氣，她用歉疚的目光看了江默一眼，後者給了她一個笑容，她這才鼓起勇氣轉身面對單昱陽。

「單……昱陽哥，我不去了，昨天已經答應媽媽明天要陪她逛街，你自己去吧。」唐曉萱努力讓自己鎮定，聲音卻還是怯怯的沒什麼力道。

如果是以前的單昱陽，驕傲如他是絕不接受拒絕的，只是看著眼前這個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的唐曉萱，身邊還站著一個虎視眈眈的對手，這時候他倒平靜了下來，厚著臉皮打算拗到底。

掛著志在必得的笑容，單昱陽堅持道：「這是公事安排，不是私人的事，你現在還是我的秘書，應該聽從我的安排。」

「可是我……」

單昱陽是何等驕傲的人，他怎麼能夠忍受唐曉萱在江默面前拒絕自己兩次？他的口氣斬釘截鐵，讓人毫無置喙的機會，逕直撂下一句話，「下午我會來接你，記得待會早點回去休息。」

說完這麼一句話，單昱陽轉身離開，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他最瞭解唐曉萱的脾氣，這丫頭不會拒絕又沒什麼主見，別人如果堅定地幫她拿了主意，她是沒什麼勇氣強烈反抗的。

事實上一切正如他料想的那樣，唐曉萱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最後只能看著單昱陽悠哉離開的背影，心一下子亂得不可收拾。

目送侵略性十足的單昱陽離開，江默看著眼前這個咬著唇猶豫不決的女孩，心裡有些悵然，看來他料想的沒錯，這就是唐曉萱喜歡的男人。

「是他。」江默用的是肯定語氣。

江默真的很聰明，說出口的話一針見血，唐曉萱無處遁逃也沒有辯解，她的眼神直接說明了一切，垂下頭喃喃說道：「我不想去。」

「他是很優秀的男人，你喜歡他沒有錯。」江默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雙手放在唐曉萱的雙肩鄭重其事道：「別難過，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只是這樣一個男人身邊從來不缺女人愛慕，他已經太驕傲了，所以喜歡他會特別累一點，不過曉萱你是很好的，值得別人愛你，所以別擔心什麼，就算他離開，也會有更適合你的人出現。」

他的口氣那麼真誠，給了唐曉萱源源不斷的力量，只是在片刻的笑容後她又愁悶起來，「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出現……」

江默失笑，「笨蛋，對不起什麼？我很高興今天認識了不一樣的你，在學校裡你只是一個完美的洋娃娃，今天才更像個女孩子，恭喜你，從洋娃娃轉變成活人了。」

被他刻意誇大的口氣逗得笑起來，唐曉萱鬆了一口氣，「你真的是……」

豎起大拇指，江默笑咪咪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哦，現在的你更真實。」

「你……」唐曉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臉上終於露出真心的笑容。

江默真的是個詼諧幽默的好男人，唐曉萱在心底歎氣，以前自己所有的目光都在單昱陽身上，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失去單昱陽就相當於失去一切。

她忍不住要感謝上天，在自己這麼無助的時候江默出現了……將目光轉向單家的方向，唐曉萱的眼神裡溢出幾分憂傷，可惜她這麼愛一個人，現在要放棄了。

唐曉萱的目光裡有太多纏綿的沈痛，讓江默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眼前突然閃現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她也是用這麼哀傷的目光凝視自己。

收起笑容，他也歎了一口氣，「其實你剛才不該拒絕他的，這男人這麼驕傲，最受不得別人的拒絕，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猶豫一下，江默沒有把自己心中所想的說出口，更何況那個男人未必如唐曉萱說的那樣一點都不在乎她，如果他的感覺沒錯，那個男人對自己的敵意很深。

有時候男人在愛情上遠比女人還笨，只是沒人知道，希望這位單總裁不會笨到底才好，看來事情真的變得複雜了，想到這江默玩味地看了唐曉萱一眼，卻沒有把這些話說清楚，無論如何這都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他不應該摻和太多。

「曉萱，去吧，去馬場玩，你最近真的太壓抑自己了，你的腳傷剛好，正好去運動一下。」江默突然說出這句話。

唐曉萱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我、我不敢……」

「笨蛋，誰要你去和他言歸於好，這只不過是一個機會。」

江默笑得很燦爛，唐曉萱卻十分費解，「什麼機會？」

「一個鼓起勇氣去面對他，慢慢去適應他做回朋友的機會。」江默輕聲說道：「你還記得白天對我講的話嗎？你想要忘記他，說會慢慢放開他，但你知不知道逃避一個人恰恰是最錯誤的做法，因為只有愛得難以面對的笨蛋才會去逃避、去欺騙自己，真正的遺忘應該是去面對他，去證明給別人也給自己看，你已經不在乎他了。」

這樣的一番話讓唐曉萱無法反駁，因為她知道江默說的是真的，如果逃避一個人就能遺忘，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癡男怨女。

「我能做到嗎？」她沒有自信地看著江默。

「能，我相信你。」江默回答得斬釘截鐵，給了唐曉萱無限的力量。

儘管心底作了打算，唐曉萱還是有些猶豫，她不確定地看著江默，一個想法突然湧出腦海，猶豫再猶豫，她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了那句話，「江默，你能陪我去嗎？」


第八章

「曉萱，我待會去接你。」單昱陽心不在焉地瞄著手裡的文件，拿著手機難得溫柔地說道。

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把自己要帶江默去的事情告訴他，手機那頭的唐曉萱敷衍地說道：「不用了，昱陽哥，我自己會過去的。」

「你自己要怎麼過去？」

「反正我會搞定的，不用你擔心。」撂下這麼一句話，唐曉萱匆匆把電話掛斷。

單昱陽兩眼冒火看著手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唐曉萱掛了電話，這件事讓他超級不爽，情緒很暴躁，以至於上午處理事情的時候一直在發火。

好不容易熬到約定的時間，單昱陽立刻駕車往馬場駛去。

從昨晚分開到今天中午不過只有十幾個小時而已，過去坐在辦公室處理公司事務，時間總是飛速地過去，今天只不過是這一點點時間就讓單昱陽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

他的心情很忐忑還有點亂，從小一起長大，他很清楚唐曉萱的性子裡有著聽從他的安分，以往只要自己說什麼，她必定是百依百順。

單昱陽過去覺得這樣的女孩沒有主見、太依賴男人，這一次他卻很沒有自信，只擔心唐曉萱會臨時找借口不赴約。

提前半小時就去馬場等著，單昱陽對自己忐忑的行為十分不屑，看著鏡子裡表情糾結的男人，狠狠地皺了皺眉，「單昱陽，你也會有今天。」

這樣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下午一點，當他看到車子緩緩駛入馬場的時候，心情立刻雀躍起來，前面幾個小時的郁卒一掃而空，一顆心只想著要怎麼討好她，再也想不出別的事情。

可惜這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等他一溜煙跑過去準備為她開門，卻看到駕駛座上一個咧嘴笑開的男人還有副駕駛座上笑得很開心的女孩，雀躍的心立刻沈了下來，伸出去的手就這麼停在半空。

這個叫江默的男人怎麼來了？一時間單昱陽腦子裡打了結，不過他沒等多久就得到了答案，江默自己走下車，又極其紳士地幫唐曉萱開車門，彷彿這時才看到站在一邊的單昱陽，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點，「單先生午安，還麻煩你在這裡等我們。」

臉色一僵，單昱陽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的手，「外面空氣新鮮。」

他發誓這輩子從來沒這麼討厭一個男人，從來沒有，尤其當唐曉萱躲躲閃閃地喊了一聲昱陽哥就一直躲在那個男人身後時，這種討厭的情緒達到了極點。

「昱陽哥，江默他沒來過這邊，我帶他來玩一下。」唐曉萱一眼就看出單昱陽的不快，解釋道。

「沒什麼，人多了熱鬧。」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單昱陽笑道：「曉萱，這邊有點曬，我們先去那邊的休息區。」

「嗯。」唐曉萱順從地點點頭答應，扭頭看江默，他做了一個給她加油的姿勢。

「單先生很喜歡騎馬？」似乎已經忘了昨天的針鋒相對，江默主動說道。

「還好。」相比之下單昱陽就有些敷衍，「曉萱，我讓他們準備了一匹溫順的小馬，待會你騎那匹。」

「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唐曉萱吶吶地答應著。

一個故意剌激，一個礙於面子不能發作，一個躲躲閃閃，三人一時無話，幸好馬場的經理化解了這場尷尬，親自來迎接幾位貴賓。

「幾位這邊請。」

目光在四周巡視一下，唐曉萱挑了一個離單昱陽比較遠的位置，「那邊風景好，我坐那邊。」

「我陪你。」江默隨即說道。

「嗯，江默你不是會騎馬嗎？你看那邊不錯，還有片小樹林，待會我們可以騎馬過去看看。」唐曉萱獻寶般說道。

「你帶我去。」

「好啊。」

「你真的會騎馬嗎？江默。」

「會一點但是不熟練。」

「我也不太熟練啊，好久沒來玩了。」

坐在舒適的沙發上，單昱陽看著沒有坐在自己身邊卻笑逐顏開的唐曉萱一言不發，心裡一下子酸楚莫名，尤其江默一直以護花使者的身份跟在她左右，自己卻還要掛著牽強的笑不冷不熱地說上幾句話，單昱陽覺得眼前一幕幕場景像是一出喜劇，而從頭到尾自己都像個局外人。

單昱陽的心情是灰暗的，他突然發現他自以為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唐曉萱原來並不只屬於他自己，這個想法完全佔據了單昱陽的思緒，這讓他本來就亂糟糟的心更是亂得一塌糊塗，心裡有點鬱結還有更多的酸楚和自責，導致他騎馬的時候幾次出現危險的狀況，讓馬童一個個都跟著膽顫心驚，不知道這位尊貴的客人是怎麼了。

當唐曉萱準備好出發的時候，單昱陽如同之前每次來馬場一樣，下意識走到她的身邊打算鼓勵她一番。

「小心點，騎馬不能騎太快，要不要我先幫你牽著？我記得你不會騎馬的。」拉住唐曉萱的手臂，單昱陽感謝上天終於找到機會靠近她一點，用慵懶的口氣說著關心的話，眼睛裡閃出一點亮光。

在那雙手拉住自己的時候，唐曉萱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但沒有厭惡的感覺，只是更加無所適從。

「我會騎馬。」明明心裡告訴自己不需要緊張，她還是沒出息地低下頭，像犯了錯的孩子囁嚅說道。

單昱陽覺得她說了一個拙劣的笑話，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忘了誰第一次來馬場嚇得都要哭了？」

「我真的會。」唐曉萱沒有說服力地辯解。

「如果你受傷，我會被唐阿姨罵。」單昱陽毫不猶豫地搬出她的父母，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句話帶上了點卑鄙的色彩，「忘了上次你第一次開車，一下子就衝到了安全島，那天我被罵得多慘……」

單昱陽囉哩囉嗦地提起一些陳年往事，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每說一句話，唐曉萱的腦袋就更縮了一點，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看著唐曉萱和江默親密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提起以前的一切，讓唐曉萱想起曾經的感覺。

當然如果他知道自己提起的這些事沒有勾起兩人兩小無猜的回憶，反而讓唐曉萱想到以往自己一次次告白被拒絕的事情以至於更加自卑，估計單昱陽也該去跳樓了。

這些事情江默都沒有經歷過，他無話可說卻也不識相地沒有躲開，只是帶著微笑站在唐曉萱身邊，儼然一副守護者的模樣。

單昱陽說得嘴巴發乾，唐曉萱還是一副沒開竅的模樣，他心情亂起來，待到馬童牽馬過來，他扶著唐曉萱上了馬。

「你壓根不會騎馬，我來幫你牽著。」

好不容易決定忘記，唐曉萱現在最怕的就是和單昱陽相處，哪裡還敢繼續停留，揮動馬鞭就逃跑般一下子衝了出去。

單昱陽剛想說慢一點，可惜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見一陣沙塵撲面而來，騎到馬上的女孩已經如同離弦的箭衝了出去，江默也很快地追了上去。

被馬蹄揚起的沙塵蒙了眼，單昱陽差點摔倒，等他回過神來，只能看著遠處馬上唐曉萱的身姿矯健熟練。

單昱陽看得愣住了，他從來不知道唐曉萱的騎術已經變得這麼好了，這丫頭性子好靜，這種運動她從來都是敬而遠之，還記得第二次陪他來這裡和幾個哥兒們玩，唐曉萱被他們起哄著騎上馬，臉上的表情就像要哭出來一樣，最後還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記得那時候幾個哥兒們也帶了女伴，看著她們熟練地騎馬的樣子再看看唐曉萱笨笨的模樣，單昱陽只覺得自己丟了面子，尤其看到她下馬後兩腿發抖的樣子被大家取笑的時候，他更是覺得生氣。

回去的路上沒給她什麼好臉色，唐曉萱也察覺到他的不悅，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垂著頭，一副做錯事情的樣子。

可是現在怎麼會這樣呢？看著從小憨傻的女孩變得不再需要自己的鼓舞和安慰，自己心底卻眷戀起她靠在身邊怯怯的樣子，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身邊的唐曉萱變得更堅強，強大到不再需要他的陪伴？

緊握著馬鞭的手越收越緊，單昱陽覺得自己錯了，雖然不知道內心的酸楚來自何處，卻有一種強烈的挫敗感。

自從這三位客人到來就小心翼翼地安排，馬場經理看單昱陽一個人愣在那裡立刻笑著走過來。

「單總，這裡沙塵大，您現在要是不想騎馬，我陪您去休息區休息一會。」掛著慇勤的笑容，經理說道。

單昱陽亂紛紛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散了，他茫然地看了經理一眼，拒絕了他，「不用了，我看著曉萱騎馬，她不敢獨自一人……」

他話未說完已經被經理打斷，「單總您說笑了，唐小姐現在的騎馬技術已經很好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麼認真地學習一件事，她比其他女孩騎得都好，您看……」

經理還在囉嗦，單昱陽卻敏銳地捕捉到一些事情，「學騎馬，曉萱什麼時候學的騎馬？」在他第一次帶唐曉萱來馬場之前，這丫頭甚至不知道騎馬不能穿裙子，還穿了一件白色裙子跟他出來，她什麼時候學會騎馬了？

聽到這話一愣，經理驚詫地說：「就是半年前啊，那時候唐小姐跟您來玩，騎得不怎麼好，後來她自己找到這裡說要學騎馬，我當時多嘴問了一句，唐小姐說是您喜歡這項運動，她說要好好地學不給您丟臉，後來這半年一有時間就過來，學得可認真了，有一次從馬上摔下來，還被馬拖著走了好幾公尺，當時腳就受傷了，痛得冒冷汗。」

沒有留意單昱陽的臉色，經理八卦地繼續說道：「幾天前唐小姐也來了，不過那天她心情不好，看起來有點悶悶不樂的，也因為腳受了傷不能騎馬，只待了一會就說以後不會來了，我看著就像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那般失落，就陪著她說了幾句話……」

經理是個囉嗦的人，尤其單昱陽平時不愛多問，難得這次問了他就有點收不住嘴。

他越說越多，單昱陽卻聽不下去了，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緊緊皺著的眉彷彿鎖住了所有的愁悶，心一下下收緊，疼痛難忍。

他記得半年前那一次唐曉萱腳受傷請假，當時問她怎麼回事，笨丫頭只說不小心扭到了，記得自己還狠狠地嫌棄她一頓，怪她不小心。

自從第二次帶她來馬場，那丫頭後來有好幾次都興致勃勃地用一臉要獻寶的興奮表情問他還要不要去，但自己只記得那兩次丟人的經驗，再也沒有帶她來過。

想到她滿心的激動被自己無情拒絕，單昱陽沈默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原來一直不瞭解唐曉萱，覺得她孩子氣、幼稚，卻沒看到這個女孩內心的堅強和倔強，現在驀然發現自己真的錯過了太多太多。

一直以來自己一直忽視她，在她最害怕的時候得到的不是自己的安慰而是冷漠，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竟冷漠地要她道歉，他到底做了什麼？

生平首次單昱陽的心徹底亂了，想到那天那句隱忍的對不起，心痛和自責將他整個人填滿，再也沒有一絲縫隙。

「一杯威士忌。」打了個響指，周瑾走到吧檯邊坐下，看著旁邊一直喝悶酒的男人，挑眉問道：「怎麼了？突然找我喝酒，下午去公司找你說你不在，去忙什麼了？」

「騎馬。」單昱陽無精打采地看了周瑾一眼悶悶說道。

「還真有興致，哄好你家唐妹妹了？」周瑾吃驚道：「我以為唐妹妹生氣後你沒什麼心思玩，沒想到還去騎馬了。」

自己已經不爽到吐血，還有個損友在一旁調侃，單昱陽一個眼刀飛過去，「不要提她的的名字。」

周瑾何等聰明，一看就明白這一臉倒黴相是為了誰，再一聯想立刻懂了，「你帶著唐妹妹去了？她沒理你還是怎麼樣？還是說她沒有原諒你？」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單昱陽皺眉，不想承認自己為了唐曉萱生氣也為了她心疼，「我為什麼要在乎她？為什麼要哄她開心？她愛和誰在一起就在一起，關我什麼事？我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

單昱陽想到自己低聲下氣又費盡心機把唐曉萱帶去馬場，卻只能看著她和江默廝混在一起，頓時就有了殺人的衝動，但再想到自己做了那麼多混蛋的事情，又忍不住想把自己殺了。

周瑾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樣的單昱陽，沈默了一會，「你吃醋了。」

這四個字像是一道驚雷，把單昱陽嚇了一跳，「你胡說什麼？」

「我猜這幾天唐曉萱不在，你滿腦子都是她就邀請唐曉萱出去玩，她是去了但是身邊出現了別的男人，他們玩得很開心，唐曉萱卻躲著你，你很難受，恨不得想殺人，心裡不是滋味，是不是這樣？」周瑾突然說道。

這一連串的話聽到耳朵裡，單昱陽都要懷疑周瑾在自己身上安裝了監視器，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這個表情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周瑾搖頭，「吃醋的男人果然沒什麼智商……單昱陽，再問你一遍，你喜歡唐曉萱嗎？」不再婉轉，周瑾冷不防問道。

「不……」下意識說出這個字，單昱陽卻停住了，「她是我的妹妹。」

「看來你還是沒把我那天的話記在心裡，你錯了，大錯特錯，沒有男人會為了自己的妹妹心煩意亂到不能做任何事情，滿腦子都是她，尤其是你，你是單昱陽。」

被他對愛情的遲鈍氣得要死，周瑾懶得再迂迴，直接說道：「單昱陽，我一直很佩服你，從認識你我就覺得你很厲害，目光獨到、冷靜睿智，簡直就是成功人士的範本，但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不喜歡你，你知道嗎？因為你太冷靜了，冷靜得都有些冷血，很少有人能做到這樣，對所有的事物都不在乎，太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以後來你會成功我一點都不意外，我知道你會成功。」

突然聽到這些話，單昱陽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別打斷我，讓我說下去。」周瑾喝掉高腳杯裡的酒，一股腦兒說道：「咱們住在同一間寢室卻沒什麼交情，我也懶得搭理你，當然你也不愛理我，後來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時間我差不多忘了，只是記得那一次我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你，當時我就傻住了，一直盯著你看，你知道自己當時在做什麼嗎？」

這些事情單昱陽完全不知道，只得搖頭。

「你在笑，笑得很開心。」周瑾說著笑了，「那是我認識你一個多月以來第一次見你笑，簡直像個笨蛋，手裡還白癡地拎著一堆吃的玩的，就是那時候我發現了你身邊跟著一個人，就是唐曉萱，你的唐妹妹。

也許是覺得你夠厲害，我總是觀察你，然後就發現你道個人夠冷血、夠冷靜，對一切都無所謂，可是你只在乎一個人，在乎她的一舉一動和所有表情變化，她難受你就不爽，她高興你也笑，雖然經常罵她笨蛋，眼底卻掩飾不住內心的在乎，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決定和你做朋友，因為你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了。」

聽到這些話，單昱陽濃眉狠狠地皺起來道：「說清楚。」

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周瑾一字一句說道：「單昱陽，你愛唐曉萱，在你心裡你愛著這個女孩。」

砰的一聲，單昱陽手裡的酒杯滑落碎了一地，酒液沾濕了他的衣服，他卻毫無知覺，腦海裡只徘徊著那一個字眼，愛，愛著唐曉萱。

單昱陽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怒瞪好友，「你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有一個地方最清楚。」周瑾伸手在他胸口一推說道：「你還要否認嗎？」

「你亂說什麼，曉萱就是我的妹妹，我沒喜歡過她。」

看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周瑾冷笑，「你不愛她，怎麼會不想讓任何人靠近她？唐曉萱有多可愛漂亮我們都知道，這樣的女孩怎麼會沒人追？記得那時候好多同學都要追她，你是怎麼做的？趕走那些人把她禁錮在你身邊；你第一次打架是為了誰？只因為那人推了唐曉萱一把。

你如果不愛她就不會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給她，你難道沒發現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在她身上嗎？她開心你也開心，她不開心你就煩躁，與其說這些年是她一直糾纏著你，不如說你很享受被她糾纏。

你創造了一切機會給她，就是為了讓她不斷追逐你的腳步，你知道嗎？這很自私，可是最自私的還不是這個，是你一直不肯看清楚自己的內心，只是到現在你還要否認嗎？她只會越走越遠。」

單昱陽很惱怒，卻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一下子沈默了，周瑾一語中的，好像心底最深處隱密的想法被人揭穿，再也無法掩飾。

愛，這真的是愛嗎？還是像周瑾說的是他自己在騙自己？

單昱陽頹然地坐下來，歎氣道：「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只是個小娃娃，軟軟的像個包子，對著我咧嘴一笑，後來我陪她一起長大，她很小的時候就說要嫁給我，你知道原因是什麼？她說我漂亮，這真不是一個恰當的詞彙，我當時就氣得要死，這笨丫頭眼光真差，怎麼能說一個男人漂亮？

我一直擔心她這麼笨要怎麼辦，還以為她長大了會聰明點，誰知道就一直這麼笨下來了，她笨、孩子氣，從小喜歡什麼都是一陣一陣的，十幾歲就輕易地把愛情說出口，所以我不確定她對我的感情是真的還是假的，又或者只是小孩子的玩笑，我愛上她會成為一個笑話。」

看他失落的樣子，周瑾歎氣，「可是你還是愛了不是嗎？雖然一直騙自己可是躲不過去。」

「你說的對，我是愛，但我們不合適。」在這一刻單昱陽不逃避了，是的，單登陽愛唐曉萱，這份愛很沈重，重得簡直要壓死人。

「為什麼？」

「她的愛太孩子氣了，我不敢相信。」

周瑾聽到這話只覺得腦子一懵，差點氣得跳腳，「你是說曉萱愛你有可能是假的，所以你不敢面對？」

「嗯。」他點頭。

「Shit！你這個白癡，你憑什麼懷疑別人？」想到自己親眼看到的事情，周瑾發怒，「人家愛你愛得這麼慘，你還要她去證明，單昱陽啊單昱陽，你憑什麼說她對你是假的，一個能把自己給你的女人，你竟然還在懷疑她對你的感情，你真是混蛋。」

這句話是一條導火線，單昱陽猛地�頭，「你胡說什麼？我和曉萱之間什麼都沒有。」

「你個混球還說沒做，那天我明明送你們到飯店房間，我記得第二天去找你的時候正看到曉萱狼狽地跑出飯店，我們倆撞上的時候她身上的衣服亂七八糟的，走路的姿勢也不對，脖子上還有著亂七八糟的吻痕……你別說和她做愛的人不是你，從你的房間跑出來，一個女人能把自己給你，你還說不愛？」

聽到這話如遭雷擊，單昱陽一下子愣住了。

那一晚的纏綿記憶一點點湧出腦海，他只記得自己做了卻沒看清楚那個女孩的樣子，難道那是曉萱？想到這，單昱陽只覺得自己全身的熱血都沸騰起來。

周瑾沒發現他的異樣，繼續說道：「你還不相信我嗎？走，我們現在就去當面對質。」

不管朋友還在說話，單昱陽再也聽不下去，猛地推開面前的人像一陣風般跑了出去。


第九章

晚上九點，該是休息的時間了，此刻唐曉萱卻沒有辦法平靜，握著手機著急地問道：「單媽媽，你先別著急，慢慢跟我講昱陽哥怎麼了。」

「曉萱，這事情很急啊，昱陽喝醉了，好像還打了人，現在醉倒在外面還沒回來呢。」支支吾吾說出這話，手機那頭的單媽媽和單爸爸交換了一個眼神又繼續說道：「現在這麼晚了我們也不方便出去，你能不能去把昱陽帶回來啊？」

「昱陽哥喝酒鬧事，不會吧？」聽到這消息唐曉萱壓根不相信，皺眉道：「會不會是聽錯了？昱陽哥很少喝醉的。」

「絕對沒有聽錯，是他的好朋友打來的電話，說是喝醉了在什麼飯店裡待著呢，我們不放心，你能不能去幫忙看一下？」單媽媽一說完眼底掠過一陣心虛，聽出唐曉萱並不是很相信，單媽媽只得祭出苦肉計，「你叔叔頭痛，我又不敢出去，曉萱拜託你啦，能不能幫忙去看看？不然今晚我們沒法睡著覺呀，你知道阿姨神經衰弱，心裡擔心昱陽是不能好好休息的，你不會不想幫忙吧？」

想著下午才見了面，怎麼才過幾個小時就跑到酒吧喝酒？單昱陽真的太過分了，唐曉萱覺得很無語，但一想到他此刻可能真的一個人醉倒在哪裡沒人照顧，她的理智全部消失，只恨不得立刻過去照顧他。

「阿姨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去看看。」撂下這麼一句話，唐曉萱記下了地址，直到她穿好衣服搭出租車離開家，都沒仔細想想事情哪裡怪。

比如說如果真的擔心自家兒子，這個時間為什麼就不能出去呢？別說是晚上九點，就算外頭是狂風暴雨，父母也會去的好不好；又比如說他喝醉了，身邊的朋友能夠打電話通知，那為什麼不能送他回來呢？難道非得讓她去照看不成？

當然以唐曉萱的智商這些疑點一個都沒想，她滿腦子都是單昱陽喝醉酒難受的樣子，哪裡還有什麼空間去思考這些問題。

她才剛剛離開，身後一直藏著的兩個人走出來歎了口氣。

「你說我們騙曉萱，這孩子會不會生氣啊？」說話的是單媽媽，只見她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家老公，語氣裡有點心虛。

「胡說，我們哪有騙她？」單爸爸相比之下還是十分理直氣壯，「兒子不是說了嗎？他醉了需要曉萱去照顧，我們只是實話實說，哪有騙人？」

「也對哦。」單媽媽回道，但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其實昱陽沒醉吧，哪裡有酒醉的人說話這麼清楚？還教我們怎麼騙曉萱。」

「怎麼會，昱陽說他醉了就是醉了，說不定是心醉了，孩子的事情我們看著就好了，反正這是他們小兩口之間的問題，你難道不想讓曉萱早日嫁進我們家？」

「也對。」這句話徹底堵住了單媽媽的不安，想了想之後兩人相視笑了。

此刻唐曉萱正趕往飯店，晚上車流稀少，出租車很快就到達目的地，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唐曉萱看著窗外便愣了。

這裡不就是聚會那晚的飯店嗎？想到那一夜的一切，唐曉萱有些瑟縮了，一夜的纏綿和單昱陽拒絕的話語相繼出現在腦海，讓她大腦亂成一團，只恨不得再也不要來這個地方。

可是想到單昱陽現在狼狽的樣子，唐曉萱還是猶豫了，她屏住呼吸慢騰騰地走進去，一副像是要上斷頭台的表情。

「你好，我是唐曉萱，你們飯店櫃檯有位先生剛才打電話給我，說單……」強行壓抑自己拔腿就跑的衝動，唐曉萱走到櫃檯前。

不等她說話，笑容甜美的櫃檯小姐就笑了，「您好，唐小姐，單先生現在正在九樓的907號房，我帶您上去。」

「哦。」唐曉萱不知所措地點點頭，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是那個櫃檯小姐笑容太燦爛還是一切都太湊巧，九樓的907號房，在這個房間裡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那個男人，而現在他又躺在裡面，這感覺好奇怪。

唐曉萱內心一直存有疑慮，直到她打開房門進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懷疑都消散了，她沒有了胡思亂想的心情，只因整間房間都瀰漫著酒味，如果裡面沒躺著一個醉鬼，她還真不相信。

「唐小姐，再見。」櫃檯小姐笑容滿面地送她進去，欠身就要離開。

「謝謝。」唐曉萱點頭。

她在迷濛的燈光中往熟悉的房間走去，越往裡走，那種熟悉的感覺越強烈，靠近臥室的時候一切彷彿回到了那一晚，熱烈的吻、手指在身體點燃的火苗、原始衝動的撞擊、男人沈重的呼吸聲和女人的呻吟……唐曉萱猛地搖搖頭，把一切亂七八糟的想法驅逐出自己的腦海。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明明決定忘了那一夜、忘記這個男人，她不能把那錯誤的一夜記在腦海裡，那會讓她萬劫不復。

想到這，唐曉萱不再給自己胡思亂想的機會，逕直推開臥室的門，看向那張大床。

臥房燈光很暗，只有一盞床頭燈微弱的光芒和落地窗外的燈光交相輝映，顯得整個房間有點冷，唐曉萱站在門口，明明是陌生的房間，卻因為裡面躺著某個男人給了她熟悉的味道，心裡有點微妙的變化。

不敢再作過多的聯想，唐曉萱打開燈光開關，驟然亮起的燈光有點刺眼，她用了幾秒來適應，這才看到臥室中央米白色大床上癱成一團的單昱陽。

他好像真的醉倒了，一動也不動地躺著，就連呼吸都是小聲的。

唐曉萱放輕腳步靠近他，仔細觀察著醉夢中還皺著眉的男人，不同於上次的狼狽，這一次他平靜地躺在大床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醉酒讓他很不舒服，就連在睡夢裡他俊朗的眉都狠狠皺在一起，雙手還緊握著放在身側，呼吸不重，還不時嘟囔句什麼不清不楚的。

看著這樣子的單昱陽，唐曉萱急了一路的心突然平靜了，眼前的人被照顧得很好，完全沒有單媽媽、單爸爸擔心的情況，既然這些事情都有人做了，她來了也沒什麼意思，現在也就只能看著他發呆了。

從小喜歡這個男人已經成了唐曉萱的習慣，但他的厭惡也表現得十分明顯，所以喜歡了他這麼久，能夠真正安靜看著他的機會卻沒有多少，只能偷偷地盯著他的背影發呆，所以每一次光明正大看著單昱陽的時候，唐曉萱都覺得好幸福，可惜這幸福來得有點遲，她再也沒有勇氣繼續追求下去了，只能祈求片刻奢侈的凝視就好。

這樣想著唐曉萱心底就有些酸楚，她順著床沿坐下，仔仔細細凝視眼前的男人，這張臉真的很帥氣，說不出來的英俊，她每次看得久了都擔心自己會幸福得暈倒。

唐曉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猶豫良久還是撫摸上他的臉頰，順著單昱陽硬朗的輪廓摩挲，她的眼睛裡開始閃爍亮晶晶的淚光，她真的喜歡一個人太久了，久到已經累得不能呼吸，以前覺得自己是喜歡這張臉，但真的一路走下來才發現這喜歡並非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如果能喜歡一個人到無可替代的地步，那應該不只是容貌的魅力吧。

這樣安靜的凝視真是種奢侈，尤其在她即將放棄的時刻，但這寧靜很快地被打斷了。

「水……水……」結實有力的臂膀突然擺動，單昱陽說出兩個字。

本就戰戰兢兢的，這時唐曉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抓到一樣猛地彈起身，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最後還是倒了一杯水過來。

水倒好了，但看著眼前的情景唐曉萱又犯難了，她還記得上一次的情景，也差不多就是這樣，只是當時她心思單純只想著要照顧好單昱陽，所以餵他喝水的時候兩人摟摟抱抱的也不算什麼。

可是如今她和他有了肌膚之親又決定放棄他，現在要唐曉萱半抱著衣衫不整的單昱陽餵水，她可真是做不出，可是如果不讓喝醉酒的人喝水會不會太不厚道？

看著那個躺在床上的醉鬼，唐曉萱咬咬下唇心一橫，手臂拖著單昱陽沈重的上半身把水杯遞了過去。

「喂，張嘴。」單昱陽的身體那麼重，唐曉萱累得手臂都要酸死了，終於把小半杯水餵進去。

舒了一口氣，剛想放平他的身體，睡夢中的單昱陽突然拉住她的手，嘴裡咕噥著什麼。

「你講什麼？」那聲音太小，讓唐曉萱只得靠近他一些。

單昱陽還是說得不清不楚的，身上微微散發酒的味道，這個味道說不上難聞，這時唐曉萱才驚覺兩人靠得太近讓她下意識想往後退，誰知道後面是床頭櫃，整個人又被反作用力推了過來。

「啊！」叫了一聲，唐曉萱一個不穩就栽倒在單昱陽身上。

唐曉萱掙扎著要起來，不知道單昱陽是什麼時候醒來的，只是意識到自己被人摟住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被單昱陽抱在懷裡，他的吻毫不猶豫地落在她的臉上。

「啊，你做什麼？」這樣的姿勢像是被一隻大型犬熊抱住，唐曉萱慌了，那一晚的記憶在心頭浮現，和現在的情景多麼相似，「單昱陽你做什麼？你醉了。」

「笨蛋，閉嘴！」被她的尖叫弄得耳膜差點爆掉，單昱陽裝醉裝得很辛苦，最後還是忍不住讓她閉嘴。

事情還要從酒吧說起，當時他跑出去，周瑾很快地追上他並且分析了問題，例如唐曉萱不會承認那一晚的事情，例如她已經開始逃避單昱陽，現在這個時候慢慢去追求已經太遲了，必須使用非常手段，比如說重演那一晚的纏綿，讓唐曉萱把想要忘記的事情全部想起來，還有彼此曾經有過的感覺。

周瑾說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單昱陽有點不太敢相信，「你確定這麼做可以？」

「當然可以。」周瑾十分有自信，最後兩人還是決定再重演那一夜發生的事。

於是某個男人就設計了整齣戲碼把唐曉萱騙來，原本是想裝醉再把這丫頭吃乾抹淨一番，然後濃情蜜意一頓狂轟亂炸，不怕她不心軟；可是單昱陽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在她進門的一瞬間，他就很想緊緊地擁住她，等到她靠得那麼近餵他喝水，那種感覺哪裡還壓抑得住，所以單昱陽決定放棄原本的計劃，給她一個深深的吻。

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手臂束縛了唐曉萱的身體，他強硬地吻上那誘人的唇瓣，像是舔舐世界最美味的東西，一點點吸吮著，靈活的舌撬開她的牙齒，加深自己的探索，讓她不得不隨之起舞。

「唔……」只是一時的走神就被他佔了便宜，唐曉萱有點暈，她不知道眼前的狀況是怎麼回事，明明是來照顧喝醉酒的男人，怎麼又上了床？

如果說這些疑惑讓她迷茫，那麼身上這個男人加諸於她的就不只是迷茫了。

單昱陽的身體灼熱有力，手掌在她胸口遊走，不輕不重地揉捏著她胸前的柔軟，還有他的吻這麼熱烈，彷彿在火焰裡燃燒，彼此的津液糾纏在一起，好像再也不分開一樣。

「唔……」唐曉萱呼吸困難地承受著這個吻，感覺到那雙手正在解開最後的束縛，在自己的身體上遊走，她終於清醒了一點，漲紅了臉連忙想要抓住他的手，卻不防男人的力氣本就比女人大了許多，她哪裡是單昱陽的對手？

「你做什麼……放開我……唔……」她掙扎卻總是不能得逞。

此時單昱陽哪裡還有心情解釋，只想狠狠佔有她，霸道地不肯結束這個吻，他手指靈巧地解開她的胸衣，讓自己的手掌和她的柔軟再無一絲縫隙，手指揉捏挑逗著，很快就感覺到她的敏感。

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重溫，唐曉萱一下子就瞪大了雙眼，有些驚慌又有些不安，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狠狠推開身上的男人，「單昱陽，你放開我！」

也許是她的聲音太過楚楚可憐，也許是心疼在作祟，單昱陽終於放鬆自己的動作，卻依舊不肯起身把她放出來，「笨丫頭，你鬧什麼？」

如果現在唐曉萱還看不懂到底是什麼情況，她就要罵自己是隻豬了，因為覺得自己受了欺負而一臉委屈，她恨恨地質問，「你沒醉？」

「我醉了。」

「你沒醉。」唐曉萱十分肯定。

這個騙子，哪裡有喝醉的人還能這麼清醒地說話，壓根就是裝醉，再想想接到單爸爸、單媽媽電話時的疑惑，唐曉萱都要氣哭了，自己一路上擔心得要死，結果卻再一次被人騙了。

想到這，她的眼睛裡閃出點點淚水，倔強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被這樣注視，單昱陽有些心虛，顯然是自己的忘形打亂了節奏，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沒打算停手，「我醉了，只不過你剛才那麼折騰我，我當然醒了。」

這樣曖昧的姿勢讓唐曉萱沒辦法集中精神來反駁他，想要推開卻又做不到，想到這樣的事清明顯不該再發生的，這一刻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順著臉頰落下，「混蛋！我恨你，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如果說女人的眼淚能把男人融化，唐曉萱的眼淚就能讓單昱陽心疼得死掉。

看著晶瑩的淚珠從她的臉頰滑落，單昱陽一顆心都要碎了，他自認在商場上自己是一個能言善辯的男人，可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滿眼帶著憐惜吻上她的眼角，把那滴淚放到自己心裡。

「曉萱，對不起。」想到可能會失去她，自己的心弦繃得快要斷掉，單昱陽就對自己過去的白癡感到後悔，讓兩人差點錯過。

他的眼睛裡有太多的痛苦，讓唐曉萱震撼了，在這個強大的男人身上從來沒有這麼軟弱的時候。

「你到底怎麼了？」雙唇翕動，唐曉萱不安地說道，甚至忘了自己剛才經歷了什麼。

單昱陽皺著眉，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也許周瑾說的對，在這樣的時候什麼樣的甜言蜜語都太遲了，只有最深刻的纏綿才能讓她想起一切。

想到這單昱陽不再猶豫了，他不會退縮，儘管是欺騙來的纏綿，儘管明天可能要面對唐曉萱的暴怒，這一晚他都要定了這個女人了，絕不後悔。

單昱陽凝視她的眼睛，「噓，別問我怎麼了，曉萱，我要你。」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震撼了唐曉萱的心，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沈淪了，萬劫不復。

單昱陽急切的動作昭示了他的慾望，這一夜的纏綿才剛剛開始，愛的慾火越燃越烈，房間裡的兩個人都醉了。

單昱陽濕潤的唇在她胸前嚙咬，讓她已經堅硬的花蕾變得脹痛，唐曉萱只有用雙手緊緊抓著床單才能控制自己不吟哦出來。

「寶貝，叫我的名字。」看到唐曉萱漲紅的臉，單昱陽對她的隱忍十分不滿，手指惡作劇般探入她的雙腿之間，在隱密的花穴裡進出徘徊，「喊我的名字。」

被慾望掩埋的女孩哪裡還有反抗的力氣，卻不甘心被控，「不要。」

緊咬的唇洩露出她的脆弱，卻只能勾起男人更多的慾望，手指不安分地滑進去一些，單昱陽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不允許唐曉萱逃避自己。

想到這裡，他悄悄加重力量把中指推入她的蜜穴，才剛進去一點點就被溫熱蠕動的花肉緊密包裹起來，阻擋了他的去勢。

這是唐曉萱第二次接觸人事，哪裡能夠承受這樣的挑逗，她的雙腿下意識地併攏起來卻抵不過單昱陽的力氣，只能無力地感受到那手指強硬地探入自己身體的深處，一下下移動起來。

「不要……停止……」聲音因為情慾而顫抖，身體在顫慄，唐曉萱沒有什麼力度地拒絕著，雙唇卻冷不防被人含住，再多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唔……」

知道她的味道很甜美，卻沒想到會甜美到讓自己一嘗就放不開，單昱陽貪婪地吸吮著，腦海裡有些懊惱第一次的佔有，那應該是在他們彼此都清醒的時刻，用溫柔的情話在她耳邊訴說，把第一夜的感覺完全印在兩人腦海，而不是像那一次喝醉後，完全忘了自己是多麼地放浪，只記得一點點感覺。

想到這裡，單昱陽有些懊惱，輕輕地咬了她的唇一下，「寶貝，我忍不住了。」話音一落，他的手指已經橫衝直撞地插進去，又緩慢地退出一些。

身下女孩少經人事的身體實在值得他憐惜，所以儘管慾望已經在叫囂，單昱陽還是耐心地一點點佔有，手指變成兩根並緩慢地進入離開，直到感覺到有濕潤的黏液慢慢滲出包圍了他的手指，單昱陽一顆心終於放下來。

幾乎在同時，唐曉萱也知道自己動情了，這讓她面紅耳赤，卻被單昱陽下一個動作驚嚇出聲。

「不要……不要這樣。」感覺到手指的離去，一個炙熱的昂揚正抵在她的私密處，唐曉萱害怕了，第一次被佔有的疼痛還深刻地印在她的腦海裡，雖然她並不後悔卻還是害怕那種疼痛。

心知她在害怕什麼，單昱陽停下自己的動作慢慢地愛撫，親吻她的髮絲，「相信我，這一次不會痛了，你會很舒服。」

這一次他會用自己百分百的溫柔來對待心愛的女孩，不會再讓她受傷了。

富有磁性的聲音說著安慰的情話，真的很難讓人不心動，唐曉萱也心動了，整個人癱軟下來，眼睛裡亮晶晶的。

「單昱陽……」在他進入自己身體的時候，唐曉萱抓緊他的肩膀，指尖在他身上劃出痕跡，嘴裡含著心愛的男人的名字。

充實的感覺還有略微的脹痛，身上的男人彷彿永不知道疲倦地一次次佔有她，唐曉萱看著落地窗外的點點燈光，醉了。

心還在，夜正濃。


第十章

飯店門口，追逐的兩人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走在前面的是個正在哭的女孩，後面的男人邊追邊喊著她的名字。

「曉萱，你站住！」手忙腳亂地把鞋子穿上，單昱陽試圖去抓唐曉萱的手。

「滾……滾開！」感覺到他的觸碰，唐曉萱只覺得自己被侮辱了，狠下心甩開。

雖然預料到這丫頭會生氣，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吵，從小連一句髒話都沒說過，現在卻氣得顧不得什麼教養就罵人，單昱陽看著這樣歇斯底里的唐曉萱，心裡一陣心疼。

單昱陽仗著腿長追到她，伸手把她抱在懷裡，連拖帶拉將她帶離人群聚集的路口，口裡不住地安慰道：「曉萱你別激動，我道歉，我道歉可以嗎？別氣了好嗎？你聽我解釋。」

經歷了這些日子的折磨，唐曉萱只覺得心力交瘁，哪裡還相信什麼解釋，「放開我，我不想讓你碰我。」

「我發誓不會了，你放輕鬆，我們談談。」此刻心知她在懊惱昨晚的事情，單昱陽恨不得立刻跪下來求饒，他不要什麼面子了，也不要什麼尊嚴，想到因為自己的畏縮讓心愛的女孩苦苦折磨這麼些年，他就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殺掉，如果能讓她原諒自己，單昱陽什麼都願意做。

擺脫不了單昱陽的束縛，唐曉萱狠狠地掙扎了幾下，猛地轉身。

啪的一聲，她的手掌狠狠打在單昱陽臉上，憤怒中的她沒有時間去想自己做了什麼，只有眼淚不停地落下來，「單昱陽你個混蛋。」

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氣，頓時兩個人都有點懵了。

一巴掌下去就看到單昱陽的臉上很快地露出手掌的痕跡，唐曉萱終於平靜了一點，看著他怔怔的樣子，她一下子後悔了，偶爾有路人經過，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這一對男女。

「對……對不起。」儘管憤怒卻還是說出這句話，唐曉萱壓抑自己的眼淚吶吶說道。

她知道單昱陽是個多麼要面子的男人，大男人主義相當嚴重，以前別說是駁斥他，就是猶豫片刻都會被冷眼直瞪，自己現在居然打了他，唐曉萱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又是懊惱又是後悔。

臉上火辣辣的疼，單昱陽舉起右手伸到唐曉萱面前，在那一刻唐曉萱抖了一下，卻還是閉上眼睛準備承受男人的報復。

可是那一巴掌沒有落下來，只有單昱陽略帶薄繭的手指從她眼角劃過，抹去了她的淚水，「別害怕，我怎麼捨得打你？」

一句話讓唐曉萱紛亂的心變得柔軟。

「笨蛋，早知道這一巴掌能讓你安靜下來聽我的話，我真該讓你多打幾下。」看著心愛的女孩驚惶無措的目光，單昱陽自嘲道，他依舊沒有放開握著唐曉萱的左手，因為知道自己一旦放開，也許就再也看不到她，「我不會抓住你的右手，你想打我就繼續，但是我不會放開你。」

唐曉萱雙唇翕動卻說不出什麼，忍不住顫抖，「我要回家。」

她的聲音那麼小，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讓單昱陽的心一陣陣疼痛。

曾幾何時，每次唐曉萱這樣受了欺負，他都會不管不顧地衝上去，不讓自己的寶貝受一點委屈，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是他讓曉萱受了最多的委屈呢？

想到這裡，單昱陽皺緊了眉頭，「給我十分鐘時間可以嗎？只要十分鐘，你想回家我就送你回去。」

這樣低聲下氣哀求的口氣讓人無法拒絕，從小到大都習慣聽從單昱陽的話，唐曉萱下意識就點了頭，「好。」待到想要反悔，看著單昱陽臉上明顯的喜悅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她輕聲說道。

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簡單，單昱陽有點受寵若驚，「曉萱，我想說對不起，昨晚我不該……」

「不準提這個。」想到昨晚的纏綿，唐曉萱堵住耳朵不想聽，明明知道不該那麼做卻還是忍不住淪陷其中，她好恨自己，恨自己沒用，「我不想提起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好嗎？就當是一夜情。」

聽到「一夜情」三個字心裡一凜，單昱陽嚴詞拒絕，「不能，我不能不提，也不會把那當成是一夜情，對待我愛的女人，我要的是全部身心，不是一夜的纏綿。」

唐曉萱以為自己聽錯了，愣在當場，我愛的女人……他什麼意思？

「曉萱，接下來的這些話我可能只會說一遍，但我會用實際行動做給你看，很多年很多年。」單昱陽整個人肅穆起來，伸手拿下她捂著耳朵的雙手，凝視著她含淚的眸，溫柔卻又嚴肅地說道：「唐曉萱，我愛你。」

從來沒有過的凝視、滿滿的溫柔、緊握雙手的溫度，如果不是兩人靠在一起，如果不是經歷了這麼多，唐曉萱覺得自己會幸福得暈掉，她等待這三個字等了好多年，一顆心從滿滿的堅持到最後的消磨殆盡，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卻突然聽到這些話，唐曉萱愣住了。

「曉萱，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難接受我這些話，但我說的都是真的。」單昱陽再也顧不得什麼，只想著把所有的愛意和欠她的響應說出口，「你知道嗎？就在昨晚之前，我還不確定我愛你，不，應該說我不敢承認，你好小，在我心裡彷彿一直是那個護在掌心裡的女娃娃，對我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那時候我就在想我要保護你一輩子。

可是隨著時間長大，我退縮了，你一遍遍說你愛我，我卻只是固執己見地認為你的愛是小孩子的遊戲，不能相信也不要相信，我該死的大男人主義讓我認為只有我對你說出的愛才算真正的愛。」

說到這，單昱陽有些傷感地笑了一下，「以前一直不明白，我明明嫌棄你的愛不是真正的愛情，為什麼又不徹底拒絕你讓你死心，當時我不懂，現在我懂了，因為我愛你，因為我享受你給我的愛情，享受你對我的付出和在乎，因為我想讓你一直愛著我不離開，所以我才會一邊說討厭你，一邊又無限地寵溺你，讓你越陷越深。」

從來沒想過會聽到這些話，唐曉萱哭了，眼淚順著臉頰落下，嘴巴裡都是苦澀的味道。

單昱陽指腹沾染了淚水，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曉萱，我很可恥吧，做出這樣的事情傷了你，卻還沾沾自喜認為自己很聰明，其實我才是個大傻瓜，因為我傷了我愛的女孩，在你愛我的時候沒有給你最好的愛，在你要離開的時候卻又自私地拉住你的手。」

把沾染了唐曉萱眼淚的手指放在心口位置，單昱陽讓她觸摸自己的胸膛，「曉萱，這裡很疼很疼……對不起。」深吸一口氣，單昱陽把最沈重的三個字說出口便擁她入懷，「對不起，曉萱，原諒我好不好？」

一語出口，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唐曉萱隱忍的哽咽聲。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把所有的心疼化作三個字，單昱陽一遍遍說著。

早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地上閃現著銀光點點，陽光下擁抱的男女那麼美好，就像是一幅畫。

漫長的擁抱過後，唐曉萱鬆開了手，「放開我好嗎？」

這句話讓單昱陽的心一下子沈到谷底，整個人就好像掉入冰窟之中，「曉萱，你不肯原諒我？」

「不，我原諒你。」唐曉萱笑著，晶瑩的眼淚卻一串串落下，「可是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去接受你，你知道嗎？我有多喜歡你。在你一次次拒絕我的時候，我不是沒想過要放棄，守著一段無望的愛情真的好痛苦，可是每次你給我一個微笑，給我一個凝視的眼神，我的心裡就會生出希望，我在這段感情裡掙扎，你知道多痛苦嗎？我不是傻子，我也會疼。」

狠狠地抹掉眼淚，唐曉萱不允許自己哭泣卻還是忍不住泣不成聲，「單昱陽你憑什麼？我愛你的時候你讓我難過，現在我要離開了你又傷害我，你說愛我，但你要我怎麼相信？明明說好要離開你，卻還是和你做了那樣的事情，我恨我自己，宋薇拉欺負我的時候你不在，明明是她設局陷害了我，你還要我講對不起……還有你親口對著周瑾說你真的不愛我，你只是把我當成好朋友，我都聽到了，我全部都聽到了，現在你對我講你愛我，你到底想讓我怎麼辦？」

哭得哽咽，唐曉萱知道自己已經語無倫次，但她沒辦法像單昱陽一樣冷靜，她從小就笨，喜歡一個人就是一輩子，她再也放不下，但她愛得好累。

聽著這些話，單昱陽一顆心疼得鮮血淋漓，恨不得將自己打死，心一陣陣抽搐，「對不起、對不起。」

「不準說對不起，我不想聽你講，你不能說對不起。」唐曉萱好痛苦好難受，明明那麼恨他卻還是捨不得聽到他說對不起，因為愛這個人，所以覺得他做什麼都沒錯，即便自己傷痕纍纍也不想讓他低頭。

「我要講，就像我愛你，誰也沒辦法阻止我這麼說。」深吸一口氣，單昱陽霸道地說：「如果你不原諒我，我會說一輩子的對不起，至於宋薇拉她欺負我的女人，我會讓她付出代價，曉萱，原諒我當時的愚蠢吧。」

這樣的甜言蜜語就像毒藥，唐曉萱只覺得自己要醉了，即便是毒藥也甘之如飴。

她恨自己，恨自己拒絕不了單昱陽，明明知道他做錯了還是捨不得離開，明明知道昨晚的纏綿是他設下的局，明知道他利用自己的愛得逞卻還沈溺其中不能自拔……

眼淚不停地落下，唐曉萱自虐地咬著下唇嘗到鮮血的味道，唐曉萱不知道自己現在氣的是他還是自己的沈迷和不反抗。

「昱陽哥，我求你好不好？讓我走吧。」唐曉萱喃喃說道：「我決定放棄你了，你離開好不好？讓我解脫。」

這樣的要求讓單昱陽苦笑，動容地說道：「我做不到，雖然讓你這麼痛苦，但我沒辦法離開你，因為我愛的是眼前的你，沒辦法放開，沒辦法讓別的男人靠近你。」

想到前些日子見到的江默，單昱陽怒火中燒，「曉萱你可以開始放棄我，但是我不會放棄你，我會一直追求你、一直纏著你，直到你重新愛上我，既然以前你能等我幾年，我會用以後的幾十年來等你。」

撂下這樣的豪言壯語，單昱陽抓著唐曉萱肩膀，凝視她的雙眼鄭重說道：「我發誓，說到做到。」

誓言對唐曉萱來說就如同塗了毒藥的蘋果，誘人、甜美，明知道吃下去會萬劫不復卻忍不住咬一口，拒絕深愛的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氣？唐曉萱知道自己做不到卻又不敢相信他。

「給我些時間好嗎？」凝視著單昱陽的眼神，唐曉萱輕聲說道：「我現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如果我們之間是愛情，給我點時間去相信好嗎？」

單昱陽知道自己不會放棄，可是看著唐曉萱那可憐的目光，他心軟了。

從一開始他們之間總是唐曉萱一次次追逐自己的腳步，跟著他的步調，他說什麼唐曉萱就做什麼，他去哪裡唐曉萱就去哪裡，從來不會跟他唱反調，甚至忘記自己想要做什麼、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愛一個人可以為對方付出所有，他以前都不敢相信，可是現在他信了，如果曉萱能夠為了愛情犧牲自己的一切，他為什麼不能做到呢？

想到此單昱陽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好，曉萱，我不會再逼迫你，不會讓你不開心，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

伸手將唐曉萱擁入懷抱，單昱陽溫柔地說道：「曉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開心地笑、痛快地哭，可以一大早爬到山上看日出，不用在乎我是不是覺得這樣很無聊，可以不去參加無聊的宴會，可以不用勉強自己做很多困難的事情……以前都是我說你做，你什麼都聽我的，這一次我聽你的，我給你自由，可是你要記得我愛你，遠比你以為的要深刻很多，你現在可能還不敢相信，但是我會一直愛下去，一直等著你，你可以去玩、去自由，等你累了，我就在你身後。」

單昱陽露出一個笑容，把一個輕輕的吻印在唐曉萱臉上，說：「我等你，直到你回來。」

「周經理，這個計劃案很好，昨晚我已經簽了字，可以開始運行了。」站在街頭凝視不遠處的房間，單昱陽對著電話那頭的下屬投以笑容，「辛苦了。」

在公司工作幾年還是第一次得到這樣和顏悅色的讚賞，周經理顯得十分受寵若驚，「應該的、應該的，那我立刻執行。」

這讓他的心情不自覺好起來，直到掛斷電話還滿面笑容，心底忍不住嘀咕，傳言總裁大人現在的行事風格像是變了一個人，原本他還不信，現在卻親耳聽到了。

周經理這邊心裡正在大肆讚揚自家老闆，另一邊的單昱陽卻也因為一通電話，臉上笑容越發溫柔起來。

「喂。」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碼，單昱陽眼眸含著溫柔，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只怕打擾到對面那人。

聽到他的聲音，電話那頭陷入片刻寧靜，只有輕淺的呼吸聲傳過來，然後是一個輕柔的聲音，「是我。」

「我知道。」輕笑一聲，單昱陽目光凝視著對面樓上亮著燈的房間，覺得自己一下子回到了笨拙的初戀時代，聽到喜歡的人的聲音就緊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近還好嗎？曉萱。」

「我很好。」電話那頭的唐曉萱手指不自覺扯住窗簾，身體抵著落地窗，夜幕下的安靜讓她因為思念而焦躁難安的心暫時平靜下來，「這時候打電話沒有吵到你吧，我是想問這幾天我學習製作的計劃案會不會不太符合實際情況……」

她的口氣有些不自信，單昱陽很快打斷她的話，「我相信你，計劃案我看到了，你做得很好。」斬釘截鐵的口氣讓人不自覺就能感覺到力量。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唐曉萱擺弄手指的動作一下子停止了，「我相信你」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她期待了很久的，無論自己過去多麼笨拙卻還是一直努力，期待有一天能理直氣壯地站在單昱陽身邊，成為他工作和生活上的好幫手，只是以前的自己一直犯錯，好像做得很糟糕，她甚至不再期待能有成功的一天，卻突然聽到一直期待的四個字。

「謝謝你。」心底有許多許多的話，最後說出口的還是這三個字。

「曉萱，不需要對我說謝謝，這些日子你學得很好，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最好的。」從醒悟的那一天起，單昱陽就決心改變自己的生活態度，不再吝嗇於自己的讚美。

這樣的讚美太過熱烈，唐曉萱覺得自己就要被燃燒殆盡，口氣不自覺緊張起來，「其實我很笨，你知道我老是犯錯，對了，現在公司應該很忙吧，不聊了，我去休息。」

聽到她緊張的聲音就能想到她現在慌亂無措的樣子，單昱陽嘴角的笑容不自覺擴大了，急忙阻攔她掛斷電話的動作，「等一下。」

不受控制地屏住呼吸，唐曉萱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怎麼了？」

「禮物你收到了嗎？」他問道。

「收到了，我很喜歡。」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句話，唐曉萱覺得有些失落，眼神一轉看向自己房間裡各式各樣的小禮物，有單昱陽親手刻的印章，那是她以前纏了他很久都沒讓他做出來的，還有喜歡了很久的小玩偶……看著這些，她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隔著電話，兩人再度陷入沈默，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那麼遙遠卻又好像近在咫尺。

「我想你。」下一秒沒有絲毫猶豫，單昱陽吐露出自己的愛意，「曉萱，我很想你。」

彷彿期待了一整個世紀卻又太容易就得到了，唐曉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覺得一顆心都柔軟得要融化了。

「我說過要給你自由，不該把這些話說出口，一直說服自己要改變態度，要耐心地等你，可是對不起，我想你，從來沒有這樣思念過一個人，所以我現在很亂，曉萱，回來好嗎？」單昱陽覺得自己要發瘋了，他後悔當初給了她自由的決定，應該把心愛的女孩牢牢拴在身邊才對，而不是答應讓她去國外交換實習。

「我愛你。」單昱陽苦笑，原來說出愛一個人是那麼簡單，只因這是心底一直嘶吼的聲音。

「你……」唐曉萱驚慌了，分開兩個月以來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思念，親身感覺到這個男人的變化，覺得四周的空氣都因為他不在而變得稀薄起來。

離開和距離，這是單昱陽當初承諾給她的，於是唐曉萱狠下心來到外國公司交換實習，以為離開就能徹底忘記那個人，忘記心痛的滋味，甚至欺騙自己一切都會過去。

唐曉萱以為自己能夠做到，可是在剛才那一刻，在收到他每一個禮物的時刻，自己的心都不自覺淪陷幾分。

「我想你」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她最愛的男人說出口的，唐曉萱無力抵抗，接受或者逃避只在一念之間；可是這麼一句「我愛你」讓她釋然了，不再去反抗這份感情，如果時間和空間能讓愛情淡化，也許現在就已解脫，可是經歷了距離和時間的考驗，唐曉萱突然明白，愛著一個人是不能輕易放下的，因為心會疼。

想到他改變了他的一切只是想要讓自己開心，想到他眼神哀傷地看著自己說：「曉萱，我等你。」想著他工作一整天，疲憊卻認真地去做以前自己纏著他做的事情，去彌補他欠下的感情，想著他在很遠的地方凝視自己，說出那三個字，只是這樣想著就忍不住要流淚。

唐曉萱深呼一口氣，雙唇因為內心的悸動而顫慄，她猛地轉身看向落地窗外，夜幕下的紐約那麼璀璨，閃亮的光輝照亮了所有的陰霾，這一次她小聲地說道：「昱陽哥，我也想你了。」

直到此時此刻，她終於有了再次說出這句話的勇氣。

「曉萱……」

「我也想你。」

鼓足了十分的勇氣說出這句話，單昱陽那邊卻突然沒有了回答，只有嘶嘶的風聲還有奔跑的聲音。

「喂？」她有些驚詫。

十分鐘後，單昱陽喘息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來，「開門。」

幾乎是有些不由自主地走到門口，唐曉萱透過貓眼往外看，盯著外面那個戴著墨鏡遮著半張臉的男人，眼睛裡慢慢凝結出希望，按下按鈕，她伸手將門在自己面前緩緩打開。

門外站著高大的男人，短短兩個月不見，他比以前瘦了許多，一身的黑色也掩飾不去單昱陽的疲憊，即便戴著墨鏡，唐曉萱也能感覺到他的凝視，一個名字脫口而出，「昱陽哥。」

幾乎在她喊出這個名字的同時，單昱陽摘掉了臉上的墨鏡，不在乎自己的風塵僕僕，只是上前一步緊緊擁住唐曉萱，用熱烈而纏綿的吻將她包圍。

沒有片刻猶豫，唐曉萱摟住了單昱陽的脖頸迎合著，他們的舌膠著在一起，貪婪地索取彼此的味道，他的唇上有短小的鬍渣，刺得她癢癢的，可是這並不影響這場纏綿的愛的盛宴，兩個月的思念都在這個悠長的吻裡訴說出來。

單昱陽堅實的手臂把她擁緊在懷裡，只想一輩子都不要鬆開手，等到唐曉萱因為笨拙而差點不能呼吸的時候，他才意猶未盡地結束這個吻，指尖點在她的鼻翼上，「笨蛋，你不會呼吸嗎？」

「又沒人教我。」唐曉萱憋得臉都紅了，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又害羞了，映著眼睛裡的春色更是嬌艷動人。

這樣的畫面能讓任何一個男人動容，單昱陽恨不得立刻把她拆吃入腹，嘴裡更是不客氣地說出羞人的情話，沒關係，我會慢慢教你。」

「你……」唐曉萱氣結，「臉皮真厚。」

「小丫頭害羞了。」單昱陽好笑地看她一臉緋紅，忍不住輕輕吻了她臉頰一下，「對不起，答應了沒有你的允許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可是我忍不住了，整顆心都在煎熬，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只好經常偷偷跑來遠遠地看你一眼，曉萱，我愛你，原諒我好嗎？」

一次次聽到這句話，唐曉萱的心情不再有痛苦只有甜蜜，她安靜地接受了這個擁抱，點點頭，「好吧。」

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單昱陽驚喜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我說我昨晚對著星星許願，如果今天你出現，我就原諒你。」笑著凝視他的眼睛，唐曉萱點頭，「你聽懂了嗎？」

單昱陽沒有說話，用一個深深的擁抱代替回答。

夜幕下的城市燈火輝煌，把兩人相擁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單昱陽抱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心底是滿溢的幸福，兩個月的分離、忙碌和一刻不間斷的思念，他把自己所有到過的地方都留下自己的痕跡，可是只有此刻他才找到了心靈的歸宿。

如同宣誓一般，單昱陽說：「曉萱，嫁給我吧。」

彷彿夢囈一般，唐曉萱點點頭輕輕答應一聲，「好。」

窗外點點星光閃爍，房間裡相擁的戀人用最親密的愛語交付彼此的一生。

唐曉萱彷彿能聞到花香，這是幸福的味道不是嗎？


尾聲

唐曉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電腦螢幕上的照片，正困擾地思考一個問題，她想得實在是太專注了，以至於有人進來房間都沒有發現。

單昱陽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背後，猛地把她抱了個滿懷，順道把一個重重的吻印在未婚妻的臉頰上，「在看什麼？」

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唐曉萱不滿地捶打他的手臂幾下，「你幹嘛？嚇到我了。」

「那你在做什麼虧心事？這麼膽小。」這樣的捶打簡直就像被小貓抓了幾下不痛不癢的，單昱陽依舊笑咪咪地道：「你那麼晚了還不睡，到底在玩什麼？」

聽到這麼明顯賊喊捉賊的話，唐曉萱翻了個白眼，「你也沒睡好不好，而且我只是在我家裡玩啊，你卻翻牆來我們家，快說，你想做什麼？」

眼睛一瞇，單昱陽露出一臉色瞇瞇的表情，「偷香竊玉，我是採花大盜。」

話說到這，他的手指已經不規矩地從她衣服下面探進去，在唐曉萱身上點燃火苗。

這樣的動作臉皮薄的唐曉萱哪裡受得了？她趕緊掙扎，卻不知道自己越掙扎，採花大盜越興奮，等到最後被他整個人壓到沙發上，後悔都已經晚了。

「單昱陽，放開我。」第一次在自己家裡親密，想到樓下房間就是自己家人，唐曉萱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不能在這裡，你個色胚，就不能一分鐘不想著這種事嗎？」

「怕什麼？」手指把玩著她的柔軟，單昱陽有恃無恐，「我們小聲一點，還沒在這張沙發上做過，今晚就在這裡好不好？」

以前哪聽過這個一本正經的男人說出這麼放浪的話，唐曉萱羞得都沒地方藏，眼前這個人對自己的身體食髓知味，現在已經到了隨時發情不可收拾的地步。

幸好她想起今天還有一件正經事。

「快起來，我有事要對你講。」抗拒著洶湧而來的慾望，唐曉萱推開身上的男人，把電腦螢幕轉向他，「你看這裡風景好不好？我們蜜月去這裡旅行好不好？」

所有的心思都在大飽慾望上，單昱陽哪能善罷甘休，手裡還是不停地忙碌著，眼睛已經看向電腦螢幕。

「你高興就好，我去哪裡都行。」他現在只想佔這個小女人的便宜，哪有心思管半個月之後的事情。

見他這樣敷衍，唐曉萱不滿地嘟起嘴巴，「半個月之後我們就要結婚了，一切都要提前想好啊，不然到時候都不知道去哪裡度蜜月好。」

「簡單啊，在床上度過最好。」恬不知恥地說出這句話，單昱陽手指不安分地探入她的身體，換來唐曉萱一聲壓抑的呻吟。

「你個混蛋……」她無力地掙扎著，任由身上的男人攻城略地。

「混蛋要吃了你。」

撂下這麼一句話，單昱陽再也忍不住，把自己深深埋入唐曉萱的身體，感受彼此最真實的悸動，頓時整個房間只有男人沈重的呼吸和女人壓抑的呻吟聲，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愛的海洋。

窗外有不知名的蟲鳴聲嘰嘰鳴著，唐曉萱承受著心愛男人的佔有，主動吻上他的唇。

「昱陽哥，我今天忘了對你講，我愛你。」

用一個熱烈的動作響應，單昱陽響應那個吻。

我也愛你，他在心裡說。

－－ＥＮＤ－－

謝謝大大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