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查看: 1365 | 回覆: 3 | 跳轉到指定樓層
vivienjane
鄉紳 | 2009-4-18 03:33:22

本文最後由 vivienjane 於 2009-4-18 10:11 編輯

方蝶心---欺拐小學妹
初家晴&呂承祚

  



  人家說畢業即失業,誰知畢業當天,
  她那個把家當全寄放在家,
  失蹤多年的古怪學長竟突然出現,
  還說有個大公司的秘書職位正等著她,
  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好機會,
  不會把握的是白癡,
  沒想到這一答應,便是她噩夢的開始,
  說什麼腳下的鞋子一定要比老闆高,
  不但買了雙五寸高的細跟高跟鞋給她,
  要她頂著書,腳踩“高蹺”練習走路,
  還拿了五百個人的照片資料要她記,
  他以為她是三太子還是天上聖母啊?
  折磨她大半天,
  犒賞她的午餐竟是泡面一碗……


楔子
  深夜,咖啡飄散著殘餘的煙霧,一燈如豆,泛著昏黃的氛圍,映照著迷霧中
沉緬的孤寂身影,落入回憶跟思量中。
  澆薄的記憶像浮光掠影般……


  “學長,我愛你,我想跟你交往。”佟妃漾著靦腆卻又坦然的笑容道。
  頭一遭面對這樣直接、大方的表白,呂承祚一頭栽入愛情中。


  只是以為深愛的彼此,經歷半年短暫的愛戀,卻因那纖弱的背影嚮往著獨立
自由的愛情,掙脫了他,投向法籍的浪漫男子。
  令他徒留下愛情的絕望。
  在愛情�頭嘗到背棄的滋味後,女友殘存的憐憫僅給了那個素未謀面的學妹,
她將照顧直屬學妹的責任,交托在他身上,何其殘忍的罔顧他的感受。
  一樣纖弱的身影,膽怯、易慌卻又令人發噱的性格,初家晴的存在提醒著他
愛情曾經的挫敗,一種沒有轉圜的傷痛,只因被棄的相憐,所以他給予她照顧,
卻又因為不願想起女友,兩相矛盾下,他選擇回避她。


  孰料,僅僅兩三次的碰面,數百個日子的回避,他竟然沒忘了那個傻丫頭。
  奇跡——


  海棠企業十三樓。
  爭辯過後的辦公室有著沉寂,呂承祚收拾好地上散落的文件正要出去。


  “承祚。”范景涓出聲喚住她的特助。
  凝肅的面容和緩不少,依然一副優雅從容,這就是大家以為的她。
  “是,總經理。”


  “這件事告一段落,鴻遠的案子準備繼續。”攆走心存不軌的秘書,她端起
杯子冷靜的啜飲著茶水。
  “我知道。”
  “如果像我這樣的酷吏都遏止不了宵小在我的辦公室出現,我不覺得寬容有
存在的必要。”似是在解釋原因,范景涓突然說,“對了,承祚……”
  “是,總經理請說。”他早已習慣這看似嚴厲的主管,總在不經意中說著她
的立場。


  “有認識的人選嗎?秘書的位子需要一個你我都能相信的人,等人事部派遣
動作太慢,資歷淺也行,只要外文能力佳即可,由你負責指導上軌道。”
  呂承祚思考須臾,腦海中浮現昨夜不經意回憶起的一張怯弱、膽小,卻又有
著堅毅精神的清秀臉龐。
  “有,社會新鮮人,T大外文系。”
  “好,這次由你負責挑人訓練,我要看看你的眼光、領導能力如何。承祚,
我拭目以待。”
  他是她想栽培的種子主管——年輕但潛力無窮,未來若不是她的左右手,就
會是強勁的敵手。
  呂承祚看著總經理美麗的眸子,心想,徹底的遠離了兩年,他想知道現在的
自己對往事的免疫力有多高,也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憶起她。
  那個小紅帽……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回覆 使用道具
vivienjane
鄉紳 | 2009-4-18 03:34:05

本文最後由 vivienjane 於 2009-4-18 10:12 編輯

01
  傳聞中的椰林高聳的往兩旁延伸,在晴朗的藍天下,隨風搖曳出特有的綠光。
  夏末秋初的臺北,磚紅的古老建築是新校園給初家晴的第一印象,在周遭的
現代化建築襯托下,來自南部的小丫頭這才明白學校的歷史悠久。
  纖細的手拎著一隻簡單的行囊,樸素的穿著,跟眼前繁華街道來往的時髦路
人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心頭的不安打從搭上北上列車便開始醞釀,抵達這
陌生的城市更是到達頂點。
 


 一副清湯掛麵的清秀模樣,初家晴仰著白皙的臉瞧著,“這應該就是校門口
了吧?”她不安的呢喃。
  上個週末,直屬學姐跟她這菜鳥約定今天在校門口見,溫柔貼心的學姐還一
口允諾幫她打點所有事宜,包括住宿以及交通等問題,她惟一得負責的,就是安
全的把自己送到T大校門口。
  住校?喔不不不,她向來習慣個人的生活空間,沒法子跟三四個人擠在狹隘
的空間�一起生活,這無關孤僻,只是住慣南部家鄉的寬敞恣意,實在無法想像
狹窄鴿籠�同時豢養著五六隻鴿子的狀況。


  “學姐怎麼還不來?”
  看看表上的指針,離約定時間已經超過半個小時了,電話中有著溫柔嗓音的
好好學姐依然沒有現身,初家晴雙腿疲累不堪,只好往後頭圍牆靠去,以減去大
半的重量。
  校門口莘莘學子來來往往,穿梭的人群車陣中,突然一人莫名的踩了煞車,
打亂了後頭前進的順序。
  嘎的聲響在初家暗面前終止,駭著了恍惚神遊的她,她連忙從半倚的牆上彈
跳起來,瞪大的眼謹慎的瞧著眼前的人。


  嗯……疑似男性一枚,此人正用玩味思索的目光瞅著她,鼓鼓的包包斜背在
後,路長的頭髮尾端微卷著,活像雜誌�走出來的日系模特兒。
  呼,幸好眉濃鼻挺的,不至於有媚態橫生、陰柔至極的吊詭,要不然她可更
要懷疑起這人的性別了。
  性別?!腦子�靈光一閃,難道這就是電話中那個溫柔可人的好好學姐?


  蔫唧——暗自勾勒的可人學姐模樣頓時碎裂。
  太可怕了,這等身形怎麼樣都跟電話�甜軟的嗓音連貫不起來,“這人不會
就是學姐吧?”她呢喃自問。


  跨坐腳蹬車上的呂承祚略低下頭,看著眼前疑似此行目標的小丫頭,短短幾
分鐘時間,她的打量目光不知在他身上掃視過幾百回,只見她的眉頭越蹙越緊,
口中還喃喃自語著。
  難道他有什麼怪異之處嗎?呂承祚低頭瞧瞧自己。
  他只不過是宿醉睡過頭了,被那個混賬始作俑者的電話驚醒,迫於時間緊急
沒空打理自己,洗把臉便匆匆忙忙的出門。
  但應該不至於是掛著鼻涕、占著污垢,讓人退避三舍的慘狀吧,小學妹的表
情會不會太戲劇化了點?
  初家晴思忖著,不管這人是男是女,都得先問清楚身份,總不能用外貌來論
斷一個人的好壞,這樣太不禮貌了,況且萬一真是學姐,她還需要她幫助,不是
嗎?


  “請問……”
  “你……”
  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卻又有志一同的禮讓對方先行發言。


  一陣推卻,呂承祚瀟灑的揚起嘴角弧度,做出Lady first的手勢示意她先發
言。
  “請問你是修妃學姐嗎?”初家晴鼓起勇氣問。
  學姐的名字很妙,恰恰是個古代妃子封號佟妃,康熙皇帝的娘呢!果然貴氣
逼人。
  沒錯,這個傻女孩就是他此行的目標,看來他的直覺跟女人一樣,越來越犀
利了,不錯,有進步!
  “呵呵,”呂承祚忍不住笑了出來,“我是——佟妃?請問,判斷我的性別
有那麼困難嗎?”他揶揄的說。
  聽見那低沉渾厚的嗓音,初家晴心想,如果在廣播節目中聽見這樣的聲音,
她可能會一頭栽入聲音與想像的愛戀世界吧!
  “想什麼?”見她恍神,他探頭詢問。
  倏地,她面容緋然,啞口無言的凝睇眼前的男人。
  剛剛應該先讓他說的,剛剛只聽他說了一個你字,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但
聽見他說出完整的語句後,她絕不會誤以認他是電話�嗓音甜美的學姐。
  “對不起,我搞錯了。”羞赧的背過身去,她拎起行囊,恨不得能夠立刻消
失。
  “你沒錯,錯的是佟妃那個任性的女人,她昨天辦理休學,準備跟個法文系
的法籍講師私奔回法國,她剛剛從機場打電話叫我過來接你。”呂承祚逕自說明
原由。
  原來陳述事實是那麼艱難,一陣酸澀的苦味湧上心頭,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
聖人了!他只得安慰自己,那是宿醉引發的苦澀。
  是的,情變,他的女友要去法國了,而他還得好心的領著她的託付,前來照
顧這個學妹。
  “私奔去法國……”那她大學的系家族呢?
  休學、私奔、法國、家族、孤兒……一長串的辭匯不斷在初家晴的腦海�排
列組合。
  她的直屬學姐即將跟講師私奔去法國,那她的住宿問題、她系上的家族……
總而言之,她變成外文系的孤兒一枚嘍!
  下一秒,濃濃的擔憂竄萌得比什麼都快,尤其她又是個容易擔心、緊張的人,
“完了!”她沮喪不已。
  “我是佟妃的直屬學長,也就是你的大三學長,呂承祚。”
  “學長……好。”初家晴意興闌珊的嚷著,心想,原來她跟系上的家族沒斷
了線啊,不過她比較不喜歡學長。
  “先上車,有東西要給你。”
  “什麼東西?”
  “上來,我載你去拿。”
  “喔。”沒得選擇,她只好跨上腳踏車後座,一手拎著行囊,一手則努力的
在窄小的椅墊下尋找可以抓握的目標。“如果怕跌下,你可以抱我的腰,我不介
意。”瞧她一臉惶恐的模樣,呂承祚興起捉弄的念頭。
  果不其然,清麗的臉龐立刻染滿緋紅,看來她真如修妃所言,是一個淳樸的
小姑娘,跟臺北的女生不一樣。
  不過,原諒他得用拙劣的惡作劇來撫平他紊亂的情緒,看著別人困窘的模樣,
他才能覺得自己並沒想像中那麼悲慘。
  初家晴紅著臉,死命的抓著椅墊的一角,氣鼓著雙頰不理會他玩笑的提議。
  學姐為什麼要私奔?要不她就不會讓這無賴學長調侃了。
  “佟妃幫你找了外宿的房子,不過房東吞了錢又把房子轉租給其他人。”
  “那怎麼辦?”乍聞這消息,她聲音顫抖,尾音場高。
  不會第一天她就要露宿街頭吧?
  “呵呵,放心,要不學長我也會收留你,不過你得幫我打掃、洗衣。”呂承
祚存心捉弄她。
  聞言,她連忙推辭,緊張得舌頭都打結了,“那、那不用麻煩了,我、我可
以先暫時住我叔叔家。”
  事實上她哪有啥叔叔可以依靠?可她是絕對不可能跟這個討厭又恐怖的學長
住在一起。
  呂承祚哈哈大笑了起來,“呵呵,你的膽子真的很小。”
  對膽小如鼠的地而言,他跟可惡的大壞貓是劃上等號的。她真懷疑她有那麼
好笑嗎?
  叔叔?我還爺爺、奶奶咧,這傻學妹要是有親戚在臺北,幹嗎還得要佟妃幫
她張羅住宿問題,笨丫頭,說謊不打草稿。
  沒多久,腳踏車在停車棚停下,呂承祚忽地說:“你的警覺心不夠,難怪佟
妃那麼擔心你受騙,連在機場都還掛心著你的安危。”他的語氣中有著一絲絲的
嫉妒。
  他好歹也是佟妃交往過半年的男朋友,但他在她心�的地位,卻比不上一個
不曾謀面的學妹,他的愛情好廉價。
  “啥?”初家晴納悶不已。
  “我叫你上車你就上車,也沒跟我確認身份,萬一我是唬弄你的呢?停車棚
地處偏僻,很容易出事的。”
  “啊!”她驚呼一聲,這才驚覺到危險,飛快的跳離腳踏車,提著行囊準備
落跑。
  呂承祚手一伸,不費吹灰之力便逮住這個愚蠢又膽小的學妹。
  “放、放手,我可是學過跆拳道的。”初家晴虛張聲勢的吼著,可那一副快
飆淚的模樣,亂沒說服力的。
  他一把將她拉到離他三公分的距離,哭笑不得的猛搖頭,“現在才知道要跑,
來不及了,為什麼我們家族命運這麼坎坷?大四的學長被二一,大二的學妹私奔
去,現在我寄予厚望的大一學妹如此好騙又膽小,真是家門不幸。”
  瞥了她一眼,他無奈的說:“過來找一輛腳蹬車,你學姐要給你的。”
  那輛腳踏車的車齡還不到一個月吧!當初是因為佟妃喜歡,所以他利用暑假
打工存錢買給她的,不過她只騎了幾個禮拜,就要轉手換主人了。
  “確定?”她懷疑的詢問。
  “對,我確定,欺負一個比三歲小孩還蠢的大女孩,並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搞不好說出去還會被笑。”
  嘖嘖,這學長講話還真毒,拿她跟三歲小孩比,三歲小孩怎麼可能來T大念
書?初家晴扁著嘴,抗議的瞪了他一眼。
  “什麼顏色的?”她抱著行囊問。總得有特徵才能找吧。
  “上頭有一隻粉紅蠢貓的。”那玩意兒確切的名稱他一時想不起來,也不想
想起來。
  “h#llo Kitty。”她興奮的大喊。
  “嘖,你不會跟佟妃一樣,也喜歡那只啞巴蠢貓吧?真可惜她私奔去了,要
不你們兩個還真是搭。”他話語中有著勉強的灑脫,也似是感慨。
  “誰蠢?h#llo Kitty是有著安靜的天真。”
  “好、好、好,快把它找出來就是了,反正我不看中它安靜的天真。”
  “嗯。”她曾經幻想過可以擁有一輛h#llo Kitty腳踏車,卻沒想到夢想竟
有實現的一天。
  終於,在停車棚的內側角落,找到那廢鐵堆中,遺世獨立的尊貴腳踏車了。
  “在那�!”遙指目標,初家晴興奮的喊著。
  呂承祚蹦了她一眼,嘴�碎念不停:“你眼睛倒是挺銳利的。”佟妃還算聰
明,知道把這玩意兒藏在角落,要不早讓人偷去轉賣了。
  不過這一刻他倒希望腳蹬車讓偷兒偷走,好把那段“曾經”粉飾掉,可惜事
與願違。
  他掏出鑰匙往那輛粉紅腳蹬車走去,鑰匙插入一旋,喀嚓一聲,解開車子的
鎖。
  呂承祚一把將腳蹬車從廢鐵堆里拉出來,“喏,你會騎腳踏車吧?跟它好好
培養感情,未來的日子你都得仰賴它。”
  初家晴的喜悅當場被澆熄大半,欣喜的笑容退去,浮上的是些許尷尬。
  腳蹬車啊!她是騎過幾回,不過就擔心路人得小心。
  “你別告訴我,你連腳蹬車都不會騎,這樣你得以跑百米的速度操教室,上
課才不會遲到。”一眼看穿她的遲疑,他語氣�有著不可置信的揶揄。
  “會,我當然會。”
  不過就是兩個輪子而已,有啥難的,她又不是沒騎過,只是偶爾會有意外發
生,他何必這麼瞧不起人。況且這是她夢想中的腳蹬車,說什麼她也得會騎。
  “那好,我現在帶你到住的地方去。”
  住的地方?!初家晴又開始緊張了起來。“學長你先走,我自己搭車到叔叔家
就好了。”
  還蒙,這個傻丫頭蠢得令人發噱。
  “放心,我不是大野狼,對你這愚笨的小紅帽沒興趣,佟妃有間套房,你就
住那�吧!反正那女人三五年內是不會回臺灣了,你就當是幫她看家,也可以省
下房租。”
  聞言,她很不給面子的送上一記懷疑的眼神。
  “快走,學長我雖然正值血氣方剛之年,但是沒有戀童癖!”
  “喔。”她囁嚅的回應,心�總算是舒坦了些,可下一秒她又後知後覺的揚
起眉。
  愚笨的小紅帽?!戀童?這學長嘴巴真壞,她討厭他……


  呂承祚領著初家晴上公寓,極其熟練的開了門,然後進屋。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幾乎要崩潰,“嘖,佟妃真是有病,一屋子的蕾絲,好
像不弄成這樣就會活不下去。”他語氣輕蔑,還嫌惡的伸手扯著門簾、窗簾、床
單、被子……
  這地方他熟得不能再熟了,卻沒有一回像現在這麼不想踏入這�。
  初家晴的眼睛閃著光芒,“好漂亮的套房!”
  這�就跟她夢想中的房間一模一樣,以前忙著念書考試,房間讓參考書堆得
跟戰場似的,現在有機會住進這麼夢幻的房間,她真的太感謝學姐了,學姐果然
是個好人。
  他一回過頭,就看見她一臉喜愛的模樣,她們倆果然是絕配,只可惜佟妃去
法國了,要不她們鐵定很合得來,就像臺灣俚語的“師公與聖茭”。
  咦,這是他今天第幾次說可惜了?
  也罷,不記得就算了。
  “喏,收好。”呂承祚將成串的鑰匙拋向她。
  “謝謝。”初家晴手忙腳亂的接住,還差點被自己的行囊絆倒。
  接著他打開衣櫃,“佟妃說這�的每一樣東西都屬於你,喜歡就留著,不喜
歡就扔了,包括衣櫃�頭的衣服。”
  “全都給我?”她真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學姐竟這麼灑脫,揮揮手,不只
雲彩沒帶走,就連家當也都沒拿,瞧這一屋子的東西。
  眉一挑,他拎起一件白色性感蕾絲內衣褲,轉身面向她,“不過依我看,你
應該用不到這個,因為罩杯不符。”他戲謔的瞅了身材嬌小的她一眼。
  “色狼!”本能的抬起雙手護胸,她往後退了一大步。
  這學長真是可惡,正經時間總不超過半分鐘,他一定是惡魔投胎轉世的。討
厭!
  他把東西丟回衣櫃�,“甭遮了,多此一舉,過來吧!還有一些東西要給你
的。”
  “還有?”初家晴真怕是在做夢,原本她只有一袋行囊,一天不到的時間,
家當便驟增。
  在小巧的方桌前坐下,呂承祚取下肩上鼓鼓的背包,拿出�頭一本本厚重的
書,“這些全是你這學期要用的指定參考書。”
  厚厚一疊跟磚塊似的,全是她這學期的必備書,光想到要帶著這些磚塊去上
課,她就覺得頭疼。
  他指著一旁排列整齊的書架,“當然這些書佟妃這兒都有,不過那女人泡在
法文系談師生戀的時間,比在自己科系上課的時間還多,所以不用巴望她有什麼
筆記。”他的語氣如發酵後的酸澀。
  佟妃在法文系周旋時,他還撇下主修、輔修的課程,就為了幫她做筆記。
  “謝謝學長。”她伸手掂了掂那些書的重量,果真像磚塊一樣重。
  突然,他像想到什麼似的,轉身在櫃子�翻找,“奇怪,手機藏到哪里去?”
  “電視機上那個嗎?”她好心提醒。
  眼一瞄,長臂一探,呂承祚自電視機上取下一支手機,“你的眼睛真的很銳
利,讓人不得不懷疑你是貓頭鷹一族。呵呵……”說著,他又自顧自的笑起來,
“你有手機嗎?”
  初家晴搖搖頭。
  這年頭沒手機好像有些離譜,可她就是沒有,反正她事業沒做那麼大,沒有
那種新時代的科技產品,生活也一樣過得很好。
  他看了她一眼,湊到她面前說:“手機也給你,電話簿�只有我的電話,我
的大名記清楚了,有事找我,沒事也可以找我,”他又是咧嘴一笑,“不過我不
保證你找得到我。”
  她像是遇上怪物似的張大眼直瞅著他看,嘴巴沒說什麼,可心�直犯嘀咕。
  學長真怪,老笑得誇張,卻一點也看不出他的開心。
  “我該走了!”他豁然起身。
  見狀,她跟著手忙腳亂的站起身,兩人差點因此撞上。


  呂承祚看著眼前的小學妹,真懷疑她是大一新生,說她今年才升國一還比較
像。
  “你幾公分?”
  “一百六十公分。”不明白學長為何這麼問,但她還是老實回答。
  “是號稱吧?”呂承祚又是戲謔一笑,伸手摸摸她的頭。


  初家晴氣不過,仰頭一看,這才明白兩人的高度的確有一段差距,學長應該
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吧?真是高得不像話,可以當他是籃球架了。
  走到門口,他又回頭說:“對了,差點忘記跟你說,咱們家族只剩下我們兩
個,家聚就可有可無,不過你想的話也可以,堵得到我空檔時間我們就去家聚。”
  抿著嘴,她在心�想,我才不想跟你家聚,以免倒盡胃口。
  “你自己知道怎麼生活吧?如果不知道我也沒辦法了,我這輩子還沒養過女
人,所以你自己多多保重,別讓我們家族只剩下我一人。要記得吃飯,拜!”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屋�頭只剩下她一人,那個愛揶揄人的學長來了又去,
這就是初家晴北上求學的第一天。
  充滿了驚奇、吊詭,還有不安。
  “啊!學長真的走了,我忘記告訴他,我很膽小的……”淚線發達的初家晴,
馬上噙著眼淚,哀怨異常的瞅著滿是蕾絲的房間。


  門外的呂承祚則看看藍天,告訴自己,劃上句點了,這一次,終於……


02
  四年後,鳳凰花開的季節。
  穿著學士服坐在校園一隅,初家晴對於未來感到茫然,她都畢業了,學姐的
房子還可以繼續住嗎?若不行她要搬去哪里?還有,學長的東西該怎麼還?
  說來可笑,那個說是她家族學長的呂承祚,大一到大二總在開學那天出現那
麼一次,然後便會整個學期消失無蹤,徹底執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旨。
  他來找她,不外乎是拿該學期教授指定要用的參考書給她,還順便託管一些
他的私人家當,什麼衣服、書本筆記,還不單是本科系的書,企管、國貿的教科
書都有,就連收音機、撿來的石頭木塊、獎盃……還有他精心收集的A片也都交
給她。


  天啊!她這學長實在很誇張,連A片都膽敢叫她幫忙收著,若不是敬他是學
長,她真想一掌打死他。
  “家晴,躲在這�幹嗎?”同學慈恩拎著學士服衣擺跑了過來。
  “發呆啊!”她手�還拿著本英文小說。
  “唉,我跟婷又要一起找房子,你呢?學姐的房子可以繼續住嗎?”
  “我也不知道。”


  說來困擾,大二下的期末,畢業的呂承祚把所有家當拿到她住的地方託管後,
便一句不吭的瀟灑走人,她一直想問他佟妃學姐的聯絡方式,可他的手機也在托
管行列,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找他。
  連在臺灣的人都找不到了,更遑論那私奔到法國的人。
  “可你要搬家也很麻煩,學長的東西全都寄放在那�,他不來拿,難道你要
一起搬走嗎?”
  “別說了,我頭也很疼呢!”搬走?少說也有十幾箱呢,就算搬得走也得費
去許多工夫。
  “你學長真的好怪喔,我當初還以為他是你男朋友呢!”


  他平常不見蹤影,可固定開學那天就會現身,這還不算什麼,重點是非親非
故的,卻總把私人物品寄放在學妹那兒,大至傢俱、電腦,小至內衣褲、牙刷,
說沒曖昧誰相信。
  “男朋友?你別詛咒我了。”初家晴扁了下嘴,“你開始找工作沒?唉!真
怕工作不好找啊!”


  嘴上扯開話題,她心�卻想著,萬一學長不來認領,那她乾脆把他的東西全
扔了,省得占空間。
  那原本寬敞的套房,自從放了他的家當後,就開始變得狹隘,她又不是開當
鋪的,留著那些破銅爛鐵也沒用。
  “家晴、家晴……”
  遠遠的,呼喚的聲音沒停過。
  “是婷又在叫你。”慈恩推推她的肩膀。
  “家晴,你的家人在找你。”系館門口,穿著學土服的身影極盡誇張的揮舞
著雙手。


  家人?!初家晴跟慈恩對看一眼,“哪來的家人?我阿爸、阿娘坐早上的班機
去泰國旅遊,誰來冒充我家人?”
  “去看看。”慈恩拿走她手上的英文小說,另一手拉著她,直往系館的方向
奔去。


  一見她們到來,婷又便笑得曖昧的道:“好小子,你家幾時有那麼帥的男人,
竟然不跟大家分享,說,是你哥哥還是你弟弟?”
  初家晴一頭霧水,她沒有哥哥也沒有弟弟,到底找她的人是誰?她探啊望的,
就是沒瞧見任何可疑人物。
  “快說啊!怎麼沒聽你說過有哥哥還是弟弟?”慈恩跟著幫腔追問。
  突然,一個淩空而來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話,“家族學長,你們說算不算
是家人?”


  三人不約而同仰頭一看,“嚇!”初家晴嚇得連退好幾步。這男人……
  “誰?你是家晴的誰?真的是學長嗎?”婷又跟慈恩繼續追問。難不成這男
人就是傳聞中的古怪學長?
  “學、長。”初家晴雙手握拳,瞪著眼前落拓不羈的傢伙。


  她畢業,他竟兩手空空的前來,連束鮮花也不送,虧她還幫他保管家當多年,
不但一點微薄的犒賞都沒有,還亂造謠謊稱是她家人,年紀也一把了,怎麼個性
還是沒改?


  “呵呵,小紅帽,你順利畢業啦?看你老是傻乎乎的,我還以為你會延畢
呢!”呂承祚伸手在她白宮的臉頰上一捏。
  她不客氣的拍掉他的手,“又不是你,拿有當鋪的VIP。”
  好歹在臺北也混了四年,蠢早蠢過了,現在的她嘴巴可厲害著呢!
  “冤枉,我幾時被當過?”


  初家晴靜靜打量著他,算起來他應該剛當完兵吧!但他膚色不像軍人般黝黑,
頭髮比起之前是收斂了許多,瞧那身西裝襯衫筆挺的打扮,根本不像剛退伍的人,
倒像個上班族。
  “剛退伍的人都這種打扮嗎?”她抓抓他的袖扣。
  “誰跟你說我剛退伍?”呂承祚低哂,誰說他去當兵了?都幾歲的人了還當
兵!


  “唉!我的家當還好吧?”
  “想到你的家當了?”
  “是啊!”他以眼神示意她往另一邊走去,絲毫不理睬後頭關切的目光。
  “搞小團體,這樣還說沒曖昧,誰相信?”慈恩低語,一旁的婷又猛點頭附
和。
  “找到工作沒?”呂承祚領著她走在前頭問。
  初家晴搖搖頭,“沒有。”
  “那好,我的總經理缺個秘書,你來吧!”
  “秘書?我?”


  “要不要一句話。”他的口吻獨斷。
  “好啊!”她遲疑了下又問:“你的總經理不會是個好色的中年老頭,喜歡
對秘書毛手毛腳吧?”
  “我想我的總經理應該不是同性戀。這個工作挑戰性十足,不過只要撐得下
去,往後不論你到哪個公司,都會有人要你。”他順勢敲了她腦袋一記,“怎麼
還是沒長高?”
  “瞎說什麼?”初家晴擰著眉,賞了他一記白眼。


  看她青澀有餘、幹練不足,勢必要經過一番魔鬼訓練才能脫胎換骨,否則是
無法在總經理麾下生存的。
  呂承祚一臉嚴肅的低頭看看手錶,一個念頭突然萌生,毫不思索的就開口,
“走了,今天馬上搬家。”
  “搬家?要搬去哪里?”不會是要她搬去他家吧?她才不要,孤男寡女共處
一室,很怪耶!


  “接下這份工作後,你必須二十四小時跟著我,因為有一連串的訓練正等著
你,要不你以為海棠的秘書是花瓶嗎!”他臉上沒了先前的玩笑,透著高傲冷峻。
  “太扯了,跟著你受訓練?!”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這麼嚴謹,還要跟他住
一起?真的有點小怪。
  呂承祚脫口而出,“是公司提供的房子,隸屬于總經理的貼身工作人員才有
這項待遇,算是慰勞員工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命的辛勞。”


  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命?!初家晴扳數著自己的手指,不敢想像連睡眠都被剝奪
的日子。
  “怎麼,你怕了嗎?怕自己無法勝任這份工作、無法掌控所有的突發狀況?”
呂承祚以挑釁的口吻激她,“果然又是一個沒用的草莓族!”他一副輕蔑口吻。
  什麼草莓族?瞧他那囂張不可一世的神態,真是把人給瞧扁了,她不喜歡,
也不想被他瞧扁。
  “幹嗎怕?好歹我也是個有實力的人,連學長這種玩世不恭的人都可以勝任,
我當然也行。”她立刻還以顏色。
  “那好,等會兒先搬家,下禮拜一就以實習秘書身份到公司報到,在總經理
回國前你都還有學習的機會,但總經理回國後,我希望她見到的是專業的秘書,
而不是無知的小女孩,當然,如果不幸如此,你隨時有被開除的可能。”呂承祚
露出好計得逞的笑。
  “喔。”初家晴就這樣傻傻的跟著他的步伐走,兩人來到了校門口。
  “你先回去收拾,下午搬家公司會去幫你。”交代完,他便攔了輛計程車,
迅速消失無蹤。


  他一點都不想再踏進那個有著不堪回憶的套房,儘管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
仍不想再憶起那段慘遭背叛的愛戀。
  愣在原地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初家晴覺得他好像變得不一樣了,不過一時
間她也說不上來到底哪里不一樣,總之他再也不是學生時代的他了。
  車上的呂承祚沉默的思索著,自己為什麼脫口而出要她搬去與他同住?
  更荒謬的是還對她謊稱那是員工宿舍,沒有老闆會找高級地段的房子給員工
當宿舍住吧?
  也罷,往後他們倆在工作上會有密切接觸,他不希望在她身上還能感受到佟
妃曾經存在的事實,所以她搬家是必然的選擇。
  呂承祚給了自己一個好理由。


  經過幾個小時的打包,當搬家公司將一箱箱的家當搬走,送至新家,初家晴
還覺得如夢似幻,某些時候,她的人生還真是峰迴路轉,離奇得緊,套句話說,
太扯了!
  看著整間原水裝潢,散發出無比溫馨的房子,初家晴真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
的心情,“給員工這麼好的房子,公司還真捨得,即使現在是兩個員工住,還是
太浪費了。”
  瞧那裝潢、格局,還有整面的落地窗,若說學姐的小套房是小豪宅,那這�
就是大豪毛了,人還可以在地上恣意翻滾呢!
  呂承祚跟搬家公司結算完費用,就看見她恍神的站在門口。
  “不要發愣,你的專業訓練已經開始,從現在起你是一個專業的秘書,我只
要看到你的精明幹練。中間這是書房,我就任左手邊的房間,右手邊這間是你的
房間,至於最後面的空房間,你想空著或是規劃成更衣間都行,反正女孩子的衣
物向來較多,現在趕快把你的東西收拾好。”呂承祚劈�哩啪啦的飛快說著。
  瞧他表情突然變得嚴肅異常,宛若廟中的神只般,她心想,其實男人才是善
變的個中喬楚。
  不過……更衣間?他會不會想太多了?
  初家晴不以為意的聳聳肩,蹲下身用臀部把屬於她的五箱家當,努力的頂向
右手邊的房間。
  “你還真是懶人想懶方法,照你這種頂法,今晚你別想把這一二十箱的家當
整理好。”被她那蠢方法給打敗,他臉上的冷峻換上莞爾。
  她明眸閃著無辜的光芒,亂不習慣他嚴肅、戲謔交錯的性子,“學長,我的
家當只有這五箱原文書。”她手指指向門口的十多個箱子,“而那些全是你寄放
的東西,我呢也不貪心,一箱就收你兩千塊的管理費,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
她便咧著無害的笑容,繼續她的懶方法。
  “我的家當?”呂承祚半信半疑的打開最上頭的紙箱,瞧見�頭的東西,突
然像個大孩子似的露出笑容,“還真是我的寶貝呢!”
  “你才知道你有多可怕,幸虧地震時我都不在家,要不然早就被你的東西給
壓死了。”
  不想要的回憶又浮現腦海,呂承祚突地眼神一凜,“動作快,不要摸魚。”
  “知道。”初家晴悻悻然的道。
  看著懸殊的家當比例,他覺得詫異不已,“小紅帽,別說你在臺北生活了四
年,就只有這五箱東西,你的人生會不會太貧乏了點?”
  女孩子家的小東西不是一向多得令人眼花繚亂,怎麼她還是孑然一身的模樣,
除了那一袋衣服,他想其他幾箱,大概都是她愛看的書籍。
  “我覺得很好啊,東西少行動力才高,我學不來佟妃學姐的灑脫,可以把所
有家當撇下去法國,所以只好讓自己的東西越簡單越好,走人的時候也方便,你
看我今天搬家不是挺快的嗎?”
  他臉色凝肅的瞪她一眼,“你挺多話的。”又扯到佟妃,這正是他最不願提
起的話題。
  不過她說的也是事實,的確,她整理東西的時間比他預估的提前許多。
  他索性一箱箱的家當排開,霸佔了整個客廳,然後一邊整理一邊回憶過去,
有時他會忍不住笑自己的年少輕狂,卻也感歎許多事情。
  這是最後一次的回顧,他告訴自己。
  突然,呂承祚對著右邊房間大吼,“小紅帽,我問你!”
  “問啊!”在房�的初家晴應著。
  “這�頭的A片大全,你有沒有拜讀觀摩過?”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收藏真是
琳琅滿目,從山野中的奇石異木到寫真A片,可說是興趣廣泛。
  “你說什麼?”初家晴在房�臉紅的抗議著。
  “呵呵呵,不要不好意思,你也不小了,不能老是當純情小紅帽,
FabienneCasta-Rosaz寫過一本《調情的歷史》,女人還是要理解一些兩性課題,
免得日後發生新婚之夜強暴事件,壞了你的婚姻生活。”
  “學、長!”她漲紅臉,拿著一本原文小說站在門口,他若再多說一句,她
會把手中的書賞給他。
  “哈哈,對了,小紅帽,你有沒有男朋友?有的話記得先跟他報備一聲你搬
家了,免得他找不到人。”
  “沒有,見識到學長的無賴,我怕天下烏鴉一般黑,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說完,初家晴氣呼呼的轉身進房。
  “不行喔,壓抑心中的愛會心理不正常的,當心你會不快樂。”呂承祚手上
忙著翻找自己的記憶,嘴巴還不停叨念著。
  不想聽外頭不間斷的“老人”言,把家當全整理好後,她索性戴上耳機聽她
最愛的喬治溫斯頓的卡農,然後繼續翻閱她的原文小說。
  愛情來了怎樣?沒有男朋友又怎樣?當絢爛歸於平靜,有幾對夫妻能白頭偕
老?
  她寧可在小說�得到滿足,既可以感動也可以傷心,還可以理智的退出那氛
圍,繼續她的生活。
  這就是為什麼她愛看這些書的緣故,永遠不必以身試法。
  另一頭,客廳�的呂承祚則沉緬於往日的記憶,其實他剛才那輕鬆的話語全
是掩飾,用來掩飾自己凝重的心情……

  03
  百貨公司對初家晴而言,等於冰山、極地,因為�頭的冷氣足以讓人冷得直
發抖。
  被推入除了避暑,難得來幾回的百貨公司,她回頭問著身後的呂承祚,“學
長也愛逛百貨公司嗎?”
  “愛……”一聲長歎似的哀鳴,叫人瞧不出他的心思,“逛百貨公司看漂亮
女生試穿新衣,這是人生一大享受。”
  她眉頭立刻蹙了起來,這男人三句不離色字,果真是好色成性!
  “小紅帽你又怎麼了?”
  她的眉蹙得更緊了,“我不是小紅帽。”都大學畢業了,又不是幼稚園小妹
妹,幹嗎小紅帽、小紅帽的叫,讓人覺得怪彆扭的。
  “喲,不喜歡被叫小紅帽啊?那……”撫著下巴,呂承祚煞是認真的思索起
來,“那叫小晴兒,還是晴妹妹好呢?”
  初家晴雙肩一垮,完全被這性情古怪的學長打敗。
  “隨便。”一對上他,她只有無力回天的無奈感。
  “走,打起精神來,女人一到百貨公司不應該都是生龍活虎的嗎?”說著他
大掌用力往她瘦小的肩膀拍去。
  “咳……”會得內傷。
  “現在要採買你的行頭,不准意興闌珊的。”他一副王者的口吻。
  不准?!他會不會太獨裁了點?
  “我的?呵,好端端的幹嗎買衣服?”百貨公司的衣服既昂貴又不見得實穿,
所以她鮮少來逛。
  “就是好端端的才要來百貨公司買衣服,要不然壽衣專賣店就可以擺平了,
幹麼還來勞累雙腿?”他一張嘴依然惡毒。
  “學長,請問這跟壽衣專賣店有什麼關係!”初家晴開始覺得自己跟他有嚴
重的代溝。
  呂承祚雙手扣在她肩上一轉,讓她面向一旁的穿衣鏡,“從現在開始,不要
忘記你是秘書,別說你要穿著牛仔褲、T恤去上班,那我可以保證,你在一樓大
廳就會被警衛攔下來,即使僥倖上了十三樓辦公室,也會被精明幹練的總經理一
腳踹下墜樓身亡。”
  初家晴那清純無辜的臉龐浮現對未來上司的敬畏,“總經理年紀大不大,是
不是很討厭初出校園的黃毛丫頭?嚴不嚴厲?個性如何?”
  “年輕貌美的總經理很凶,剛從她大哥手中奪下繼承權。”他拳頭驟然一握,
“平常像冰山一樣,不高興的時候眼睛一瞄,肯定把你凍死在原地,她喜歡下屬
辦事乾淨俐落,穿著也一樣,不過嚴禁那種隨便的乾淨俐落。”
  他扯扯她的T恤,“所以今天至少要買兩套基本的套裝,免得你一上班就被
列入黑名單,萬一你白做工領不到薪水,還連帶賠上我的前途,那可真是得不償
失。”


  她瞪著鏡中的自己,呆愣了好半晌,越是咀嚼呂承祚口中的總經理,她的背
脊越是忍不住發顫。
  從大哥手中奪權的富家女,年輕貌美卻有著立竿見影的魄力。


  初家晴開始懷疑喜歡閱讀小說的自己,是否真能在那種廝殺的商場生存,尤
其是在那樣的主管麾下。
  “上一任的秘書是怎麼離職的?”既然地雷是存在的,那總得標示好禁區,
才不會讓無辜的人誤闖。
  “竊取機密,總經理設了個陷阱請她去牢�嗑免錢飯,永無翻身之日。”呂
承祚故意尾音微顫,更添聳動。
  “學長……”她有些後悔對這份工作答應得如此爽快。


  一眼看穿她的退縮,他立刻道:“來不及了,你已經答應我,我也回報給總
經理知道了,如果你膽敢落跑,蛇蠍美女的復仇你應該不難想像吧?”說著他將
手中的套裝交給專櫃小姐。“就這套。”
  “可是我……”初家晴還想說些什麼,可人已被熱情的專櫃小姐推進更衣間,
她手忙腳亂的穿上生平第一次穿的套裝,然後彆彆扭扭的走出來。
  “很好看。”專櫃小姐漾著甜蜜的笑容,“這是單扣式的套裝,衣擺有改良
的設計,時尚不死板……”滔滔不絕的介紹著。
  初家晴直瞅著呂承祚,心�暗忖,他幹嗎光盯著她瞧,也不吭聲,就算是戲
謔的調侃,她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要他這樣看著她不發一語,這對她來說是一種
淩遲。


  見她幾乎要把自己埋進更衣間永遠藏匿,他的惡作劇才停止放了她一馬。
  “再來一套褲裝。”
  “還要?”來不及回拒,她又被推進了更衣間。
  她在更衣間�磨蹭了半天才出來,他看了一眼便灑脫的說:“就這兩套,另
外不同款式的襯衫各一件。”
  “學長……”初家晴伸手想捂住他的嘴巴,卻只構得著他的上臂。
  “你真幸福,男朋友人帥又慷慨。”專櫃小姐羡慕的低笑。
  “才……”不是。


  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呂承祚已經把她抓入懷�,撫著她的臉逕自對專櫃小
姐說:“又想撇清關係,她就是這樣,會害羞。”
  不能開口的初家晴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專櫃小姐拿著呂承祚的信用卡,刷了三
大袋的衣服。
  “好了,現在去買雙鞋,雖然大部分時間你可能需要以百米賽跑速度的伺候
著總經理,但不代表你可以穿球鞋上班。”
  “學長,你幹嗎讓人家誤以為我是你女朋友,還幫我刷卡付錢?”走出專櫃
後她抗議著。搞曖昧,她不喜歡。
  “我有說什麼嗎?那是她一相情願的以為。”呂承祚睨了她一眼,“下午不
知道誰說得挺大聲的,一箱家當收費兩千塊,我沒現金,用信用卡付可以吧?”
  “可是那、那、那!”


  他狡黠一笑,隨即神色一凜,“不過我不是凱子,超出的錢全都要從你的薪
水�扣,所以沒幹上幾個月,你是註定賠本的,往後不管工作再辛苦,我勸你打
消落跑的念頭。”
  “你真陰險!”她開始覺得占口已有被拐騙的嫌疑。
  呂承祚一把抓過她,靠在她耳邊強迫她聽著,“給你這不知人世險惡的小丫
頭上一課,海棠是知名的大企業,在海棠工作的人都很陰險,內部的競爭可想而
知,在不危及生命安全、個人聲譽前途時,不要主動回應任何的話,還有要保持
你的警覺心,目前這點你做得很、差。”語畢,他扔下她闊步向前行。


  初家晴追上前,“你真詐,果然有奸商的特質。”
  “嘖嘖,小紅帽嘴更不甜,再告訴你一點,當秘書嘴要甜,才能幫總經理擋
去麻煩、拉攏關係,懂不懂?”他頓下腳步回頭看她,
  矯情的事情她做來很是為難,要這麼八面玲瓏的,實在有達她的真性情。
  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繼續說:“你實在令人不放心,為了讓你在最短的
時間內進入狀況,我決定這個週末加強對你的訓練上
  “為什麼?”她有點擔心起自己的未來。


  他沒有回答,指著一雙五寸高的細跟高跟鞋,“噶,去試穿這雙鞋。”
  “你確定?”她瞠目結舌的看著。又不是踩高蹺,穿這麼高怎麼走蹺?“我
覺得那雙好。”她指著一旁的平底鞋。“不行,公司規定要穿有跟的鞋子,平時
總經理部踩五寸了,身為秘書的你能低於她嗎?怎麼,別說你連一雙高跟鞋都擺
不平,告訴你,是女人就要會踩上去,要不然你去更換你身份證上的性別欄,這
樣我就不勉強。”
  “你這什麼話?”
  “國語。穿高跟鞋是醒你在面對工作時,要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謹慎小心,
如果連雙鞋子你都擺不平,我要怎麼相信你可以面對所有的客戶、所有的工作?”


  毫無反駁的空間,初家晴只得在嘴�暗暗嘀咕著不滿,做著無言的抗議。
  呂承祚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樣。“不要忘記你的服從,現在我完全看不
到。”他再次提醒她,“總經理不會希望你有自己的意見或跟她抱怨工作的辛
苦。”
  路什麼?不過就一雙鞋,他也可以衍生這麼長篇大論的,好像全世界只有他
是能人,且一他人都是蠢材。
  “凶什麼?好,就這雙鞋,我一定跌得搖曳生姿給你看,讓你把剛剛的輕蔑
全吞回去。”她也不服輸。
  “太好了,能面對挑戰的人,才是總經理要的人。”鼓鼓掌,呂承祚露出滿
意的笑容。


  這丫頭比他想像中來得有趣,果然,四年的臺北生活讓她長進不少。
  “學長,我這樣算不算是靠關係、走後門?”初家晴突然問,“這樣是不是
有點低級?”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臉一沉,算了,要她一夕之間變成機靈的女孩,
很難,等下輩子重新投胎看會不會有機會。
  “買鞋,我們買鞋。”他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免得自己也變笨。


  吃過晚飯,初家晴習慣性的窩在床上看她的原文小說,順便跟新的床培養感
情。


  忽然,一隻大手伸來,刷的一聲,她手中的原文小說被抽走。
  “到書房來。”呂承祚轉身往外走去。
  “喔。”初家晴訕訕一應,在他背後做了個鬼臉,抗議被他打斷閱讀。


  忽地,呂承祚回過身,把她的舉動瞧得一清二楚,“你的表情很醜,我想總
經理不會希望看到,所以僅此一次。”
  “喔。”這男人鐵是生性多疑,要不怎會知道她在後頭搞鬼?而且他真是翻
臉跟翻書似的,連她這女人都自歎弗如。
  “改掉這個習慣,以後回答‘是,我知道了’,或者‘是的,總經理,請
說’,不要用喔這種單音詞,太敷衍了。”
  “喔。”她心不在焉的應了聲。


  走在前頭的他猛然止住腳步,回頭怒瞪著她,“才剛說又犯,馬上改掉。”
他可是嚴厲得很。
  她心一震,囁嚅道:“是,我知道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書房,他坐進椅子,它則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乖乖的杵
在一旁。
  他將一疊書扔向她,“這些書有空就快看,你的專業訓練從現在開始,內容
包括美姿美儀、讀寫速度、文書處理、電腦打字,還有你的邏輯記憶。你要習慣
接受我的嚴厲,因為總經理的要求會比我嚴格百倍以上。”
  “是,我知道了。”騎虎難下,初家晴只好把自己當作軍教片�的大頭兵,
而他就是不折不扣的黑心班長。
  “現在回房換上今天買的套裝跟鞋子,然後到客廳去。”
  “啥?”她一愣,表情無辜又呆傻。
  “馬上。”他神色一凜,威嚴的強調。


  她蹙起眉頭,狐疑的瞅了他一眼,這才莫可奈何的抱著書轉身。
  “站住,你忘了你的回答。”他冰冷的提醒。
  她只得再度轉過身,重複著那句應答,“是,我知道了。”她突然覺得自己
像只九官鳥。
  十分鐘後,她踩著新高跟鞋,扭啊晃的,又是扶又是絆腳的來到客廳。
  抬眼一瞧,桌上層層疊疊的檔資料像十大酷刑似的,等著伺候她。
  他頭也沒抬,看看手錶開口道:“動作遲緩,嚴重影響進度,今晚上床休息
時間延後。”
  “啊?”初家晴發出一聲哀鳴。
  “抗議無效。”呂承祚起身看著她,“請不要發出這種懶散的抗議、哀嚷。”
隨即丟了一本黑色萬寶龍的記事本跟筆給她,“為了確保你不會遺忘,往後我說
的每一句話,請詳盡記下,當作你速寫的訓練。”


  她一身合宜的套裝,雖有幾分秘書的模樣,不過那難看的步伐更讓人不敢領
教,打從她走出房門,他便從電視螢幕的反射瞧了大半。
  看來高跟鞋這種鬼東西,還真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嘗試的,至少地面前這個
就不行。
  久久沒聽見她的回答,他眉一挑,低沉的嗓音在房�回蕩著,“Attention
Please!”
  “是。”她趕緊站直身子打開記事本,等著他的金玉良言。


  他把她的原文小說扔向她,“頂在頭上,腰杆打直、挺背,收下頜、縮小腹,
初秘書,現在麻煩你用最從容優雅的姿態從玄關走到客廳坐下,記得保持速度。”
  “是。”這是在訓練模特兒嗎?雖覺得納悶,初家晴還是只能服從。
  努力抓住高跟鞋的重心,好不容易扶著牆走到玄關,她已是雙腳發抖。
  Shit,設計這雙鞋的人鐵定是個變態。她在心底咒駡著。
  “把書頂上就開始。”呂承祚嚴肅一喊。
  深呼吸一口氣,把書放上頭頂,她打直腰杆跨出第一步,沒想到,書就那麼
不賞臉的掉到地板上,發出偌大的聲響,害她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撿起來。”眼一翻,他壓著聲音說,“我是要你走過來,不是要你發出聲
響告訴我你在哪里。”
  “是。”又不是模特兒走秀訓練,還八股的要她項書走路,這男人是哪來的
怪腳?她不滿的嚅動嘴角發洩著。


  接下來,每跨一兩步,注意了書的平衡就會失了腳下的重心,接著書本就會
不上道的從頭頂墜下,發出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聲響。
  “初秘書,我開始要懷疑你是不是女人,連雙高跟鞋都踩不了……”
  果然,她面容浮上倔強,拾起書本再度把書頂上了頭。
  這個該下地獄的男人,總有一天她要把這雙高跟鞋踩在他臉上。
  “我會馬上完成。”初家晴熾烈的眸光像在宣示,也是警告。


  然而半個小時過去,還不見該坐在一旁的身影,呂承祚索性拿起另一本原文
小說嗑了起來。
  耳邊聽聞鞋跟嗟健的聲響,要不就是書本墜地的聲音,此起彼落,未嘗不是
一種另類新音樂。
  忽地,迥異於先前的聲調,一記砰然巨響傳出,還在玄關的初家晴以五體投
地的膜拜姿態,穩穩的貼上冰涼的地板。


  “喔……疼!”
  “大小姐,請問這是定音鼓的聲音嗎?還是夏日驚雷?”轉眼間嗑了三分之
一本書的呂承祚慵懶的問。
  她咬牙切齒,“都不是。”語氣憤憤的。好疼,下巴都要歪了。


  什麼定音鼓?他當她是表演打擊樂嗎?可惡至極的男人,她辛苦的走著,他
竟還有那閒情逸致看起她的原文小說,當心她把高跟鞋往他臉上丟去。
  “快點,手上的書都要看完了,還不見秘書走到我面前,你總不會老是讓總
經理等你出現吧?”呂承祚戲諺的說。“少煩,就決好了。”初家晴敷衍的應聲。
  “嗯?初秘書,你的回答很糟糕,請馬上改正。”


  她虛張聲勢的揮舞著雙臂,低著聲狠狠的回他一句,“是的,我知道了。”
  他強忍著笑意,看來這丫頭要抓狂了,光是一雙鞋子就折騰了她一兩個小時,
要是她知道接下來的酷刑比這更勝幾分,那不發火走人了?
  看來他還是緩著點,別把人玩毛了。


  陸嗟的聲音再起,書本掉落的頻率漸漸減低,但是只聞聲響不見人來,當時
針走到十二點的位置,她總算接近客廳的沙發了,就在她以為成功在望,疏忽了
客廳幾寸的高度落差,一個重心不穩,又要跌向地板。
  他難得好心的及時伸手扶她一把,“嘖嘖,功敗垂成,看來,要讓企鵝走得
像天鵝,的確是有些難度。”
  揶揄的說完,他漾著笑瞅著她。瞧,小紅帽的雙眼噴著火呢!
  “晚了,我得睡覺去。”呂承祚悠閒的走向房間,臨進門前又回頭說:“那
本小說的劇情很緊湊,尤其有你的節奏幫襯,還挺不錯看的。”
  可惡的人消失在門的那端,初家晴雙腿發軟的瞪著門板,繼而轉頭瞪著桌上
那本原文小說,再想想自己的狼狽,她當場氣得火冒三丈,眼眶都紅了。


  好夢正酣,酸疼的腿還半掛在牆上,昨兒夜�,不服輸的初家晴硬是撐到淩
晨兩點,就為了挑戰現代女性必備絕活“踩高蹺”走路,就不信向來健步如飛的
她會讓一雙鞋給打敗。
  終於,在耐心告罄前一秒鐘,她順利的穿著高跟鞋、頂著書從玄關走到客廳,
並極宜一優雅的坐上沙發。


  而此刻夢中的她正囂張跋扈的把高跟鞋丟到呂承祚的臉上,耀武揚威著呢。
  瞧他哭爹喊娘的模樣,報復的快感讓睡夢中的初家晴露出得意的笑容,渾然
忘了雙腿的酸疼。


  “唉、唉,把口水吸回去,真不知道你是女的還是哪來的野男人。”呂承祚
站在床邊冷冷的說。
  “別吵,再吵我就用鞋跟戳瞎你……”呢喃的恐嚇後,她轉過頭去,又是一
陣呼呼大睡,“呵呵……”看到夢中呂承祚的挫敗,她得意的頻頻笑著。
  瞧她難看的睡姿,他重重的歎了口氣喚著,“初家晴小姐。”
  沒回應。
  他再歎了口氣,“初家晴,初秘書!”喊得驚天動地的。


  床上的人似是受到驚嚇驟然翻身,沒能及時驚覺床沿距離,就這麼應聲跌落
床下,趴臥在地板上。
  “疼……”她睡眼惺忪的撫著受創的前額。


  好不容易睜開眼,發現面前站著一雙腳,她順著往上看去,只見面色凝重的
呂承祚居高臨下瞪著她,臉色比啥都還要難看。
  “睡醒了嗎,初秘書?”他低聲的問。
  初家晴趕緊撐起上身,呆坐在地板上,好半晌才回神,“你、你怎麼在這
�?”她抓抓亂翹的頭髮。
  “怎麼,那夢做得可好?都夢見啥?”他咧開嘴好言的問。
  她吐吐舌頭,“挺有趣的夢,你一定不敢相信,我把高跟鞋丟到你臉上呢!
呵呵……”


  犀利目光掃來,頓時空氣一冷,她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止住笑,緊咬著手
指不發一語。
  “怎麼不說了?我很好奇呢!瞧你睡得挺熱的,連做夢也會笑。說呀,怎麼
不跟我分享一下你都做什麼好夢?”他緩緩逼近她。
  “沒、沒……沒有。”她慢慢往後挪移著身軀,不敢再多嘴。
  “馬上梳洗換上套裝到客廳來。”他劈�啪啦的交代著。
  “喔。”她像個小媳婦兒似的。
  “初家晴,警告你,不要再讓我聽到這個單音詞。”


  聲音冷冷的竄入她耳朵,在耳膜激蕩著,初家晴沒敢吭聲,只能在心�祈求
自己儘快恢復神智。
  “初秘書,你的回答呢?”呂承祚耐心幾乎告罄。
  “是,我知道了。”


  他退出她房間後,她戴上眼鏡往床頭的鬧鐘一瞧,眼睛倏地瞠大。
  “什麼?才六點耶,人家昨夜兩點多才睡,怎麼六點又要起床?今天是星期
日即……”她懊惱的抓著頭髮哀嚎。
  朗聲呼喚從客廳傳來,“初秘書,五分鐘過去了。”聲音�有著不容置疑的
壓迫。
  “是,我知道了。”她趕忙梳洗去。


  其實她超想哭的,還以為這份工作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且還有學長擔待著,
然而她的慶倖不過發了一丁點芽就夭折了。
  這根本不是禮物,是天上扔下的原子彈,且堪稱是最大顆的,施予原子彈折
磨的恰恰是她的學長。
  看來,手足相殘的景象也不過如此吧!


  很快的,初家晴頂著兔子眼來到客廳,“學長早。”那聲早她說得刻意,存
心抗議他的折磨。
  “從現在起請稱呼我呂特助。”
  “是,我知道了。”這是第幾次這麼回答了?看來九官鳥之稱非她莫屬。
  呂承祚攤開一大本卷宗,�頭不是什麼檔資料,而是滿滿的相片跟人名。
  “哇,畢業紀念冊嗎?”她脫口而出。


  毫無疑問的,她得到他特有的白眼一記,只得縮到一旁的位子上,安分的雙
手疊放在膝上,展現昨夜練習出來的優雅姿態。
  “這是海棠企業海內外公司高階主管的名冊,還有目前密切往來的客戶名單,
不多,約莫五百個人,是你必須馬上記住的,”他將卷宗推到她面前,“其他的
就慢慢來吧!”
  她不敢置信的舉起手伸出五指,“五百人?!長相跟名字還要配合?你當我是
三太子還是天上聖母?”
  “初秘書,請注意你的措辭。”他立刻又板起那高傲的死人臉,“我說過,
你的應答是基本禮節,我也說過,這是一份具有挑戰性的工作,你沒忘吧?”
  “沒有。”可是她很後悔。
  “那麼現在開始,我一一為你介紹你未來的工作夥伴,別忘了你該寫什麼、
該記什麼。”呂承祚瞪著她那雙閒散的手。
  “喔。”見他眉一挑,初家晴連忙改口,“是,我知道了。”接著她拿出那
名貴的記事本銀筆。
  “依序是董事長、董事長夫人,這位是前任總經理,也就是總經理的哥哥,
很帥但已婚了,這位是次財務部經理……”呂承祚飛快的介紹著卷宗上頭的人物、
特徵、職位,“胡組長是偏左派人士,平常……”
  心�狂喊慢點、慢點,她皺著眉寫得手幾乎要抽筋,還得眼花繚亂的看著卷
宗上的相片。


  說真的,誰是誰她壓根兒沒搞清楚,什麼左派、右派、中間路線,明明是同
一家公司的人,派系之多、人際關係之複雜,簡直超乎她的想像。
  “等等,哪那麼多派系?又不是在辦家家酒搞小團體。”她抗議的說,趁空
甩甩酸疼的手腕。
  “這還只是中高階主管的派系,不包括其他員工的派系爭奪,所以初秘書,
請保持你的警戒心。”說完,呂承祚抽過她手中的記事本,瞧她到底記下些什麼
重點。
  不瞧還好,這一瞧,足夠讓他的臉黑上三天三夜。
  “請問這黑抹抹的一大蛇是什麼東西?”扁平的聲音威嚴十足。
  “這……”初家晴也傻眼了。
  剛剛忙著分左派、右派、中間路線人士,她索性畫了三個圈,將人名填在圈
�,哪知道細細瑣瑣的瞎寫一通後,就成了這黑抹抹的一大片,人名全糊了。


  一想到要教會這顆頑石,呂承祚只有頭疼欲裂的感覺。
  “我想梵穀的畫都略遜你一籌吧!不幸的是,總經理愛的是莫內的睡蓮,所
以應該不會欣賞擅長抽象畫的秘書。”他將記事本扔回給她,“初秘書,麻煩你
所有的文字務必清晰整齊、簡單扼要,不要廢話連篇。”
  “是,我知道了。”又是一個大挫折。
  初家晴從來不知道自己如此有美術天分,她也想寫整齊,可記事本捧在手上
本來就重心不穩,他這長舌男又拉雜的說得飛快,會落得這種結果,可想而知。
  沒想到的是,餓了一個早上,盼來的精緻午餐是——泡面一碗,他還說這是
他感念她的辛勞所給的恩賜。
  拜託,小貓、小狗都吃得比她好,還有口味精緻的罐頭呢!
  一整個早上,她的腦袋�充斥著人名、長相,就連中午吃飯都不得安寧。
  “業務部的經理是誰?”呂承祚隨機抽問。
  “克武參,三十二歲,美國賓州大學畢業,屬於右派人士,臉上有一顆痣,
眉高、鼻大、嘴闊。”她機械性的背誦著基本資料。
  “錯。”他忽地大喊,“業務部經理是李享史,畢業于美國賓州大學的是企
劃部經理,克武參是人事部小組長,屬於中間路線,臉上有痣的是客戶來亞企業
的總經理,眉高的是……”他頭也不抬的一一說出她的錯誤。
  好端端的叫啥李享史,聽起來好像你想死,其實她才比誰都想死吧!
  不過,他真的讓她大感佩服!初家晴放下筷子,十分賞臉的拍手鼓掌。


  呂承祚板起嚴肅的面容,“我實話實說,你知道嗎?光是秘書的缺額就會在
海棠引起很大的爭奪,大家都處心積慮的要接近核心,而我為了穩固自己的勢力,
所以才安排你空降為秘書,你要知道,我並不以特助的工作就滿足,所以你的存
在對我必須要有加分作用,就算不能助我攻城掠地,也不要扯我後腿。”
  這就是他的野心嗎!就說他變了,原來就是這個地方不同,他是一位野心分
子。
  “怎麼?嚇傻了?”他戲謔的問,“沒錯,我是個有野心的男人。”
  “沒、沒有。”初家晴結結巴巴的說,“只是你說話的速度實在比女人還快,
連機關槍都略遜一籌。”
  說他像機關槍?當心她就不要被轟成蜂窩。
  “最好沒有,今天你只是看到我,等你正式進入海棠,你就會知道人一定要
有野心,尤其是在海棠工作的人,要不,你便會成為眾人野心下的犧牲品,懂
嗎?”
  “懂。”瞧她把自己扯進什麼複雜的地方。
  這他該不會哪天也上演一出奪權戲碼吧?


  見她又發呆,呂承祚冷冷的說:“初秘書,什麼時候你才可以讓你的腦子永
遠保持清醒?”
  “睡眠充足的時候。”初家晴睜著無辜的眼睛,期待著特赦。
  她現在嚴重發昏,想記住什麼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如果能飽睡一下,她相
信情況會改善許多。
  “很抱歉,這個理由駁回。快吃,下午一點到書房報到。”他給了她一個賊
狐狸的笑容,斷然拒絕她的期待。
  蔫唧,夢想破滅,“是,我知道了。”她說著那一千零一句的應答。


  野心,那恰恰是她所缺乏的……
引言 使用道具
vivienjane
鄉紳 | 2009-4-18 03:34:28

本文最後由 vivienjane 於 2009-4-18 10:13 編輯

04
  明明沒出門,她卻一身疲憊的想殺人,這真的是職前訓練嗎?
  初家晴懷疑自己根本不是在接受職前訓練,而是體能特訓,這會兒她像剛跑
完四千公尺外加攀岩十趟,叫她腰酸背疼得幾乎死去。
  幸虧這兒有浴缸,可以盡興的泡澡,稍稍彌補她備受打擊的心情,浸泡在溫
熱的水�,她抬起腳努力的按摩拍打。
  呂承祚從書房走出來,跟往常一樣,到廚房倒了一杯礦泉水,仰飲得涓滴不
剩,轉而走向盥洗室準備解放。
  門一推開,“啊!”他看見光裸的背脊、勻稱白皙的腿,視覺刺激傳導到大
腦,他整個人當場傻住。
  “啊……”初家晴則是淒厲的尖叫,在夜半時分響徹雲霄。
  她縮回腿,將身體沒入水中,雙手潑灑著水,逼退這擅闖禁地的登徒子。
  “你在幹嗎?打算今晚在浴室露營嗎?”這女人不是一個小時前就進浴室了?
怎麼這會兒還在這�?
  “出去,你這色狼,我在洗澡耶!”她大叫。
  “你會不會洗太久了?我想上廁所也不行。”他退出門外吼著,訕訕的抹去
一臉濕。
  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為了摒棄不堪的過去,讓這女人住在這�亂了自己
的生活,現在還成超級大色狼,他有種悔不當初的懊惱。
  也不想想,黃毛丫頭誰嗑得下去?
  “你要進來應該先敲門吧?”門內傳來指責。
  “是你自己沒鎖門。”他辯駁著,“而且你佔用浴室太久了。”
  “我不管,是你不對。”
  讓她住這兒,不代表他有改變生活作息的打算,限你十分鐘出來,我們來討
論一下你是否應該繼續住在這�。”說完,呂承祚轉身走向客廳。
  這男人是什麼態度?就算是學長也不可以這麼無禮。
  匆匆洗完敗興的澡,初家晴穿著h#llo Kitty家居服,風馳電掣的殺到客廳
去。
  “學長,你剛剛說什麼?什麼討論一下你是否應該繼續住在這�?”才剛搬
來又要搬走,就算她家當再少,還是會覺得麻煩。
  “對,住一起方便工作上的訓練,但孤男寡女的還是有些不適宜。”
  “那搬的人絕對不是我,這不是員工宿舍嗎?”她擺明沒商量餘地,才剛跟
爸媽說她搬家,總不能又說她要再度搬家了,說不定爸媽還以為她躲債呢!
  他眉一擰,看來這丫頭比他想像中的還難纏,果然請神容易送神難,都怪自
己當初胡謅啥員工宿舍,這下子才知道慘。
  “總之,頂多我縮短泡澡時間,但學長你絕對不可以沒敲門就闖入浴室。”
吸著嘴,她踩著毛拖鞋轉身往房間去。先說,她可是大大讓步了!
  鈴……客廳的電話響起。
  呂承祚接起電話,“喂,您好,哪位?”
  電話那端傳來慌亂的聲音……
  “老仔,阿晴住的地方怎麼有男人?”初母著急的說。
  “有男人,怎麼會?換我講。”
  “喂,請問找誰?”呂承祚納悶的問。
  打電話不對著話筒開口,淨對著旁人嘀咕,那幹嗎還打電話?
  “你是誰?叫我家阿晴來接電話。”
  “阿晴?抱歉,你打錯電話了。”他想也不想的答著。
  阿晴?走到一半的初家晴停下腳步,“別掛,是我的電話。”
  十萬火急的跑向客廳,她奪過呂承祚手上的話筒,“喂,阿爸,找我喔。”
說話時一副小女兒的嬌態。
  “阿晴啊!接電話的男人是誰?你住的地方怎麼有男人?”初父聲若洪鐘的
問,不只初家晴,就連一旁的呂承祚都聽得一清二楚。
  “爸,那是介紹工作給我的學長啦!我不是跟你說我搬到員工宿舍嗎,學長
也住在這�,所以你不要擔心啦,我沒亂來。”初家晴趕緊澄清,要不然保守又
傳統的爸媽鐵會殺上臺北來。
  呂承祚忍笑的嘴角隱隱抽搐著,員工宿舍?看來他這回撒下的還真是漫天大
謊,騙了笨笨的小紅帽也就算了,還有一對淳樸的夫妻。
  “真的沒亂來?真的是公司員工?”
  “是,我發誓啦!”
  “那就好,”初父總算稍稍安了心,“不過你老闆也真小氣,員工宿舍應該
男生一棟女生一棟,怎麼全都住在一塊兒?”
  “沒啦,就依部門分啦。”她隨口搪塞。
  “喔,你阿娘跟你說啦!”初父交出話筒。
  初家晴回過頭看著呂承祚,只見他還不知回避,好像對她的電話很感興趣。
  “學長,竊聽人家講電話是不禮貌的行為。”
  “竊聽?我待在客廳沉思都不行嗎?這應該是公共區域吧?”
  賞他一記白眼,初家晴決定把電話拉到角落去說。
  她的舉動盡收眼底,呂承祚只覺得好笑。
  當真不搬?好,不搬就不搬,反正他是男人,吃虧的永遠輪不到男人。
  往後別怪他撒謊,他可是有給過機會要她搬走的!


  初家晴正在跟電腦大作戰,非廝殺個你死我活不可。
  沒錯,始作俑者就是呂承祚!
  那可恨的男人丟了一疊資料給她,威脅要她馬上把這山一樣高的資料消化,
然後製作出一份詳盡的摘要整理,可憐的她根本來不及發問、抗議,他即瀟灑出
門不知去向了。
  “我希望回來就能看到完整的東西放在桌上,初秘書?”他當如是說。
  “是,我知道了。”她只得硬著頭皮應聲。
  資料少說有十多份,好吧!文字摘要還能瞎掰,反正念過小學的人都學過換
句話說,只要不跟原文差個十萬八千里遠,應該不會有啥大問題。
  但是報表……
  初家晴傻了眼,“報表?我又不是學財經的,哪看得懂報表?啊……”
  她哀鳴一聲,抓抓頭髮,只覺得一堆數字在眼前跳晃,曲線低低高高的亂走
一通,也不知道代表啥意思。
  鈴……就在她一個頭兩個大之際,不識相的電話響了。
  她火冒三丈的抓起話筒,“喂,找誰?哪位?”甜軟的聲音早已銷聲匿跡,
只有強忍怒氣的鬼叫。
  “請問呂承祚先生在嗎?”電話另一端傳來她不曾聽過的敦厚語氣。
  “呂承祚不在,我不知道那傢伙去哪里幹啥了,也不知道他幾點會回來,總
之不要再打電話來了。”她發脾氣的大嚷著。
  “請問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他家的天皇老子、瑤池金母。”大吼完後,她洩恨的重重掛
上電話,繼續對著宛若天書的報表坐困愁城。
  鈴……一分鐘後,電話再次響起。
  “我不是說不要再打來了嗎?待會兒我工作沒完成,你的脖子要替我挨砍
嗎?”初家晴氣急敗壞的問。
  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她瀕死前窮打,活該討罵挨。
  “咳……”電話那頭的人清著喉嚨。
  “感冒要去看醫生,不要亂打電話。”
  正當她要二度掛上電話時,電話那端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初秘書,照你剛剛那種電話應對禮儀,我想公司的客戶早被你嚇跑,而你
也可以捲舖蓋回家吃自己了。”這回換呂承祚對她大喊。
  “我……”Shit!怎麼會是他,這下真是百口莫辯了。
  結束火藥味十足的電話叫囂,下一秒書房的門便被打了開來。
  臉色鐵青的呂承祚拎著印有Starbucks的紙袋,似是怒瞪又似戲謔的瞅著她。
  見他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她頓時覺得頭頂烏雲密,似是山雨欲來的情勢。
  “初秘書,真是好脾氣呀!”呂承祚語氣陰沉的調侃著,“這�幾時來了什
麼天皇老子、瑤池金母,我竟然不知道,真是失敬。”
  “我……我……”初家晴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剛剛的電話應答測試,不及格!”他冷笑一聲,“看來你有必要再接受國
民生活禮儀訓練,尤其是接電話的部分。”
  “你又沒說是你。”天知道是他,要是知道的話,她哪敢對他鬼吼鬼叫的。
  “初秘書,別忘了你是秘書,難道所有客戶打電話來,都要先用塔羅牌占卜
你今天的心情如何嗎?”
  好心買了咖啡要犒賞她,又突然心血來潮想來個電話測試,結果……那杯好
心的咖啡顯然是多餘的,女人果然寵不得。
  “人家正忙得如火如荼,哪有閒工夫管什麼應對禮儀。”她也不是存心的,
只是現在說啥都是理虧。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因為往後你接每通電話時,都會是在這種十萬火急的
情況下,我警告你最好控制好你的情緒。”他像酷吏似的說著。
  一個委屈,初家晴眼眶迅速泛紅,跟著眼淚就一滴滴落下,令人措手不及。
  她壓力真的很大,呂承祚口中的總經理分明是個虎姑婆,要不就是拿著千人
斬的女屠夫,而她只是個涉世未深的蠢丫頭,腳下得蹬著現代女性的專屬高蹺,
手腦還要被要求協調的打著精湛的專業報告,當她是神啊!這種活兒即便是瑤池
金母也做不來。
  正餐吃泡面,睡眠又缺乏,她只要沒睡飽就會情緒不穩嘛!
  “哭,還敢哭!”呂承祚最討厭見到女人的眼淚,因為一見就沒轍。
  原本只是淚珠滴垂,聞言後她索性哇哇大哭起來,“為什麼不能哭?我難過
不行嗎?”她將手伸向他。
  “幹嗎?”
  “咖啡拿來。”她索討著。
  這丫頭竟敢命令他!有沒有搞錯?就算他不會揍女人,也不代表他有副好脾
氣容忍。
  “我被這堆表格弄得快睡著了,給點咖啡提神不為過吧?”她搶過他手中的
咖啡,三兩下拿出來喝著。
  “唉,那是濃縮咖啡,你不用加糖啊?”她的品味還真是特別。
  不理會他的叫喚,她一古腦兒的把咖啡喝得涓滴不剩,雙手往臉上胡亂抹一
通,拭去了淚痕。
  兇狠的當完咖啡強盜,初家晴又開始束手無策的看著滿是神秘數位的表格,
故作專注狀。
  許久……久到冬眠的動物恐怕都蘇醒了。
  “呂特助,請問這個表格代表什麼意思?”她終於開口問。
  “你不會看這個?”
  “希臘神話或是英美文學史都沒有這種鬼東西,聰明如你應該很清楚的不是
嗎?”她反過來瞪了他一記。
  見她是真的不懂,呂承祚也就不再刁難,拿過表格向她解釋,“這是上一季
的各月份財報走圖,左側是收益點數,下方則是代表月份,通常這種資料財務部
會負責,但身為秘書的你必須幫總經理整理初步資料,所以也要學著看,免得財
務部戲耍你都不知道。野心,你懂嗎?”
  因為野心,構陷他人是常有的事情,呂承祚不放心的直叮嚀。
  “是,我知道了。”
  視線一瞄,他拿起一旁她寫的摘要整理,只消一眼,他眉頭立刻蹙起。
  “嘖嘖,大姐,請不要拿小學生換句話說的把戲來考驗總經理的耐性,在商
場上,數字是很重要的指標,將這些資料上的數位部分特別標示出,另外整理出
一個匯整後的Memo即可,你以為你在說床邊故事啊?”
  “是,我知道了。”她沒得反駁。
  突然,他摸撫著下頜認其思索著。
  瞧他一臉古怪,初家晴趕緊問:“呂特助,你該不會是後悔不要我這秘書了
吧?我是不接受退貨的。”
  她知道依自己現在的情況看來,未來的日子會很輝煌慘烈,可是倔強的她卻
不希望連挑戰都沒有就服輸,這樣太遜了。
  而且上班的套裝都買了,光是高跟鞋就折騰她老半天,沒道理讓自己做白工,
學長不也說,工作沒幹上幾個月都算是賠本,她才不做賠本生意。
  “家晴,為了讓你在訓練中進步神速,咱們乾脆來個協議。”呂承祚語重心
長說。
  “什麼協議?”初家晴嘀咕著。只要不是馬上把她三振,凡事都有得商量。
  “你的訓練進度在總經理滿意前,會時時刻刻都進行著,只要你出錯,就會
有懲罰。”
  “什麼懲罰!”她比較擔心的是這個。
  “一頓飯,每出一次錯,你就得請我一餐,你可以選擇外食,也可以親自下
廚,只要讓我吃飽即可。當然,這也適用我對你,只要你受到稱讚,我比照辦理,
前提是,你必須服從我所有的專業建議與指導,因為我是你的指導者,你失敗了
我的工作一樣不保,所以我們必須有同舟共濟的基本共識。”他速度飛快的道。
  呂承祚胸有成竹,他不認為這丫頭會有時間下廚毒害他的腸胃,而要贏得他
的稱讚可能得等很久,在她考驗他容忍力的同時,肚皮的溫飽絕不能再受到荼毒。
  她不發一語的考慮著。
  “怎麼,你又不敢了?還是你沒信心、沒把握?呵,我不知道你這麼怯弱膽
小,看來我是看錯人了,你還是回家看你的原文小說,找個不會餓死的工作養活
自己吧!”呂承祚一副挑釁的口吻,“這工作當我沒提起,我會再找人來壯大我
的勢力……”
  他果然想把她轟走,沒這回事,成本都投下去了,沒撈個收支平衡她是不會
認輸走人的。
  初家晴抬起手制止他繼續說話,“等等,有什麼不敢的?別把我當蠢蛋看待,
我就不信有什麼是我學不來的。”
  兩人四目交會,在空中激出火花。她最討厭他的挑釁,好像全天下只有他是
優秀的,其他人都是蠢蛋,真讓人不服氣。
  “好,成交!一言為定。”他朝她伸出手。
  她緊緊的握住,心底暗暗發誓,絕對要讓這男人認栽。


  初家晴千里迢迢抱著從其他部門拿來的資料,謹慎的等著呂承祚的批示。
  忽地,“錯、錯、錯——”呂承祚連聲說錯。
  “錯?哪里錯了?”還錯?她已經跑好幾回了耶。
  他板著臉說:“企劃部門我要的是今年海外開發案的執行企劃書,你拿前年
的給我做啥?上頭的月份標示是作假的、還是裝飾用的?業務部門我要的是上個
月業務執行進度表,你給我的是員工工作室,我要他們的工作室幹嗎,誰管他一
天打了幾份檔,跟客戶來往幾封郵件?那上了幾次廁所我要不要管?還有,財
務部我要的是下一季的財測資料資料,你給我員工薪資紀錄做啥?我這�幾時管
發薪水?還有……”
  這連珠炮的話轟得初家晴毫無招架餘地。
  “可是,這全是各部門主管拿給我的。”她無辜的說,眼眶又要泛紅了。看
來今天躲廁所哭泣的次數直逼昨天的八回。
  這可是她到公司八樓至十二樓逐樓取來的檔,且都是該部門主管親手點交,
怎麼還會錯?
  “告訴你秘書守則三十。”他頓了下話語。
  覺得委屈萬分的初家晴趕緊掏出紙筆,準備在筆記本上詳記她的工作守則第
三十條。
  “身為一個秘書,經手的檔資料必須確認再確認,即便是一個小細節、小
數字都不能有誤,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交給你的東西,你都不能隨便相信,只有
眼見為憑才是真的,能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呂承祚推開那小山似的文件說。
  難道是其他部門的人存心戲弄她這菜鳥?初家晴難過的想。
  “總經理也不能相信嗎?”
  “對。”停了半晌,他才接著道:“秘書守則三十一,凡是輕蔑你資歷而意
圖挑釁、藉故戲弄你的人,絕對要還以顏色、以牙還牙,甚至不惜飽以老拳,也
要完成主管所託付的工作。”
  “還以顏色、以牙還牙,甚至不惜飽以老拳……”她咀嚼著他的話。
  “知道怎麼做了吧?”
  飽以老拳、飽以老拳,她的戰鬥之火被點燃,“是,我知道。”
  她一手抱起所有的檔,以雷霆萬鈞的氣勢下樓去。老虎不發威,這些人把
她當病貓!
  看著遠去的雄赳赳、氣昂昂的身影,坐在位子上的呂承祚托起下頜,緊抿的
唇泛出得意的笑容,“該鞠躬哈腰外帶撒嬌的時候,就該嬌媚些,不過該強硬的
時候強硬,這才是個稱職的秘書。”
  另一方面,他也祈求著老天原諒他的惡作劇,這幾番的錯誤全是他打電話去
各部門,要他們配合搗蛋,協助他賺取他的三餐,想想她的錯誤已經累加到十二
頓飯了,看來短期內他不需要擔心會餓死。
  而初家晴火速殺到企劃部門,一見來人又是她,經理迎上前來,“初秘書,
又有什麼事?你不要一直麻煩我們,大家工作都很忙。”
  小丫頭片子,存心折騰他們這些老人,明明呂特助交代的是這些東西,偏偏
新來的地三番兩次一口咬定說不是,真是讓人不敢領教。
  初家晴先是退縮的一懾,憶起剛剛呂承祚告誡的話,清秀的臉龐這才勉強板
起。
  “經理,我剛剛說我要的是今年海外開發案的執行企劃書,你拿前年的給我
做啥?上頭的月份標示是作假的還是裝飾用的?我信任你的辦事能力,不代表你
可以敷衍。”初家晴惟妙惟肖的模仿著呂承祚訓她的嘴臉。
  “可是呂特助明明打電話來說要前年龍山開發案的企劃書……”
  “我不管呂特助要什麼,你可以請托我一併拿上去,但是不要魚目混珠漏掉
我要的東西。現在請你馬上拿來。”她手掌向上伸出,霧氣的索討。
  跟著像個晚娘似的杵著,直到他拿來檔,她接過手,連忙迅速消失在這樓
層。
  “好可怕。”她剛剛對人咆哮呢!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像個潑婦似的,“不
行,一定要堅持下去,還有其他部門得去。”
  深呼吸一口氣,她故伎重施的跑到業務部、財務部去咆哮,再三確認資料無
誤後,才疲憊的回十三樓去。
  殊不知她在奔跑于各部門時,抱怨的電話在十三樓此起彼落的響個沒完,這
恐怕得由呂承祚去收拾殘局。
  “嗯,總算拿對了。”呂承祚睥睨的看著她,“初秘書,現在請你依我先前
告訴你的順序整理好送來,不要忘記你的Memo。”
  “是,我知道了。”
  呂承祚站起身準備離去,突然,他像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對了,初秘書,
容我提醒你,加上剛剛的錯誤,你的懲罰已經累積到十二頓飯了,不要忘記。”
  “是,我知道了。”初家晴咬牙切齒的應聲。
  聽到她的回應,他快步下樓,準備到各部門滅火去……

  05
  涮涮鍋店�,呂承祚吃得萬分盡興,初家晴則是內心淌血。
  “哇,真是不好意思,又讓小紅帽破費了。”他得意的說,“免錢的飯果然
吃起來味道特別香。”
  他已經吃掉她十頓飯了,不過,後頭還有十二頓以上無限追加。
  “好說、好說。”初家晴暗暗詛咒他吃了後腸胃不舒服。
  這個可惡的學長,吃小火鍋還龜毛的挑地點,便宜、陽春的店不吃,走大老
遠的路特地挑這間裝潢美的,同樣是一鍋,價差卻有兩倍之多的店,還勞累她踩
著高跟鞋的腳。
  拿鞋跟塞他鼻孔洩恨如何?Perfect!
  “呂先生,最近比較有空來吃飯喔!”老闆娘風韻猶存的妖嬈笑著。
  “對啊!最近走好運,所以可以安穩的下班吃飯。”
  嘖,這傢伙是師奶殺手嗎?怎麼走到哪里,總是有老闆娘頻頻對他示好?初
家睛不是滋味的瞅了對話的兩人一眼。
  “哎呀,這位小姐是誰?你的同事還是女朋友?”老闆娘機靈的目光落在初
家晴身上。
  初家晴翻了翻白眼,老闆娘真是蠢婦一枚,也不想想,當他的同事已經是上
輩子忘記燒香惹來的禍端,如果還是他女朋友,那就是祖上沒積德,要不也是心
眼全瞎了才會誤入歧途。
  “老闆娘你說呢?”呂承祚把問題丟還給老闆娘,完全沒了打屁的興致。
  他吃飯時不喜歡被打擾,尤其是喜歡窺探別人秘密的老女人,哈啦可以,私
人問題可免了。
  見他的表情,老闆娘只好悻悻然的離開。
  “小紅帽,什麼時候你才能讓我表現一次?我的錢放在銀行沒出來流通一下
很難過耶。”呂承祚存心調侃她。
  “呵呵,快了快了,現在的失敗、勝利都是假像,往後日子長得很。”初家
晴臉色倏地青白交錯。
  “是沒錯啦!但我就怕總經理回國後,你突槌的頻率依然居高不下,怕你等
不到我請你吃上一頓飯,就被總經理轟回家吃自己了,這樣學長我怎麼好意思
呢?”
  “呵呵,學長真是只狐狸,吃幹抹淨就想跑嗎?怎麼可能,就算被轟走,也
有一頓最後的晚餐可以吃吧?耶穌在那窮困的年代都吃得到了,你不會這麼小氣
吧?”
  “哇,真好吃,吹著冷氣吃熱呼呼的火鍋,真是人間一大享受。”他故意不
正面回答,筷子一伸,劫走她鍋�的肉片。
  “唉,我的肉啊!”她賞了他一記白眼,“學長,搶人家的東西吃很沒禮貌
你懂不懂啊?”
  “不懂,況且搶來的肉不錯吃。”
  “這倒是……”廢話,搶來的當然好吃,至少心情好上百倍。
  初家晴伸手摸摸日趨廢扁的錢包,再這樣下去,她鐵會被這傢伙吃垮的。
  一不做二不休,這回換她進攻,撈過他甫下鍋的蛤蠣,“這蛤蠣也不差。”
  “當然,這�的蛤蠣鮮美肥碩,湯頭好、材料棒,每天吃都吃不厭。”
  “每天?”她挑了挑眉,瞪大眼。
  開一鍋就是三四百塊,要是每天吃,不吃垮她才怪,他當她是凱子的娘啊!
明天開始用蘋果麵包加白開水擋著先。
  “對啊,我呢也不要太殘忍,反正你欠我的足夠吃上十天半個月,成天想著
要吃啥很辛苦,就這�吧!我喜歡這家涮涮鍋的味道。”
  嘖,瞧他說得大言不慚,活像是給她多大的恩賜,真是忝不知恥的男人。
  為了不賠本,初家晴大嗑特嗑,連湯都不放過,直到肚子凸起,她才放過殘
余的湯底。
  “看不出來你也挺行的,吃到鍋子見底還不放手,頗有女遊民的風範。”他
調侃著。
  “我這是發洩,順便徹底執行何謂弱肉強食。”她不甚優雅的抹去嘴邊的湯
漬。
  “嘖嘖,大小姐,往後如果有機會跟總經理出去應酬,千萬不要鉚起來狂吃。
還有,擦嘴時請拿張面紙,動作務求優雅,不要手背一抹,別人當你在抹鼻涕呢!
怪噁心的。”
  “這樣才豪氣幹雲,你懂不懂?”她跳下椅子,憤恨的掏錢付賬,兩人一前
一後走出涮涮鍋店。
  她一直覺得自己被陷害,所有的評比都是他說了算,根本沒有客觀的第三者
來評斷,怎麼想都是她吃虧。
  “酒足飯飽,該回家休息去了,下個禮拜總經理就回國,想要這樣吃上一頓
飯機會不多嘍,這陣子我真是滿足了。”呂承祚仰天滿足的說。
  初家晴沒理會他的話,突地想起的道:“學長,我是不是應該找一天回佟妃
學姐的住處打掃一下?學姐不知道會不會回來,房子久沒打掃很恐怖的。”
  他臉色丕變,“不用了,鑰匙我寄回她老家了。”不想繼續與佟妃有關的話
題,他抬手招了輛計程車,“上車,回家去。”
  算他有良心,要不然這雙高跟鞋一定會變成奪他命的兇器。初家晴不客氣的
跳上車。
  “麻煩德行東路。”呂承祚隨後上車對司機說。
  回家的路上,車�安靜無聲。
  初家晴半眯著眼,似乎挺累的,他就這麼一路打量她,腦子卻不出自覺的想
起過去,這始作俑者倒愜意,還知道小憩。
  終於到了目的地,他付了車資便先下車,她下車後則越過他率先進入家門。
  一進門,飛快脫下高跟鞋,她倒在玄關上一動也不想動。腿好酸呐……
  “好狗不擋路,就算是屍體也請找個空曠的地方橫陳。”他居高臨下的說。
  “學長的嘴巴就算是用十瓶的鹽酸都洗不乾淨上她一古腦兒的竄起,“今天
我要先洗澡,來泡個牛奶浴好了。”
  “近日臺北進入乾涸時期,請節約用水,還有,屍體泡的是福馬林,不是牛
奶。”
  “你……”初家晴為之氣結,她決定佔用浴室五個小時才甘休。
  呂承祚走進書房。
  這小紅帽一回家就會使性子,他習慣了,反正只要她工作時像個樣,回家愛
使什麼小女生的爛性子都隨她,而他現在得先跟在美國的總經理確認一下班機,
還有歸國行程。
  等他忙完,已經約莫十一點了,他走到客廳,外頭安安靜靜的,只有一盞微
弱的壁燈亮著。
  小紅帽去睡啦?今天真早,他眼一眯,轉身正要離去,倏地,一陣哭泣尖叫
聲傳來。
  “今天這麼早就發作了?”
  打從進入海棠工作,她每晚總會被噩夢嚇得哭泣大叫。
  他推開她房間的門,床頭燈點著,床上的她可憐兮兮的哭著,放置一旁攤開
的原文小說這一個多禮拜來都在同一頁。
  “可惡,殺千刀的,我要用高跟鞋戳瞎你的眼,敲穿你的腦袋,再把鞋跟塞
進你的鼻孔……”初家晴呢喃咒駡著,隨即又不安的哭起來。
  女人真愛哭,連睡覺都不放過哭的機會,呂承祚搖搖頭,站在床邊看著她。
  哭了半晌,她突然咧出一抹笑,看來又在夢中把那個該殺千刀的傢伙給懲治
得無比淒慘吧!
  這丫頭,單純又天真,雖然常把他氣得吹鬍子瞪眼,可是有時候卻又可憐得
讓人不舍。
  自從她搬來這兒,他的生活無形中增添了許多樂趣,原來多個室友這麼好,
至少不用再拖著疲累的身軀面對這一屋子的死寂,每天光是戲弄她,他的人生豐
富不少。
  他彎下身替她拉上被子,看她一臉斑斑淚痕,他於心不忍的探出手,仍用指
腹抹去,下一秒又貪婪的把整個掌心都貼上那巴掌大的臉,依戀著那細嫩的臉蛋。
  這丫頭……
  刹那間,掌心像是突然遭到電擊般,他本能的縮回手。
  怎麼了?他是怎麼了?
  呆望著自己的掌心,繼而狐疑的看看那張嬌嫩的臉蛋,視線不自覺的被那微
啟的唇瓣給吸引。
  呂承祚心虛的咽了口水,快步離開這充滿女人香的空間,阻斷所有不該出現
的遐想。


  總經理回國一個禮拜了,由於緊張的情緒反射,只要聽到電梯聲音,初家晴
便靈敏異常的從椅子上彈跳起身。
  沒錯,她的總經理是超人,而且是一位舉止優雅從容的女超人,所以身為秘
書的她必須配合超人的速度,要不然只消那美眸一瞥,不用責駡,她就知道自己
沒達到總經理的要求,然後又會挫敗的想哭泣。
  此刻聽聞兩個同樣急速的腳步聲逼近,她深吸一口氣,吐氣的同時等待的身
影已經出現,她趕忙迎上去。


  “總經理,鴻遠的羅先生打電話來,希望跟你討論合作的內容。”
  “侯氏律師事務所的人到了嗎?”快步走在前方的范景涓冷聲問。
  “還沒。”初家晴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回答著,儘量控制自己的音調保持平
穩。
  尾隨在兩人後方的呂承祚突然開口,“這是總經理私人辦公室,請問你是?”
  初家晴回頭一看,辦公室幾時冒出了個陌生男子她怎麼不知道?完了,她大
概要挨削了吧?
  愕愣不過幾秒鐘,收到呂承祚使著快跟上去的眼色,她心一窒,連忙踩著小
碎步跟上范景涓的步伐,耳朵則偷聽著後方的對話。
  那男人回答說:“侯氏律師事務所,特地來拜會總經理。”


  原本要步入辦公室的范景涓突然頓下腳步,初家晴一個沒注意差點一頭撞上
纖瘦高雅的她,臉上倏地寫滿尷尬。
  “初秘書,走路請保持安全距離。”
  “是。”初家晴聲調微弱的應答。
  跟著上司一起回過身,瞧來人吊兒郎當的模樣,初家晴不認為這傢伙會太好
過,因為她嚴謹的上司向來很討厭這種男人。
  “你這邊稍坐。”呂承祚隔空朝初家晴使個眼色,要她先倒茶水去。


  收到暗示的她閃到茶水間,忍不住擔心的紅了眼眶。
  “完了、完了,我怎麼遲鈍到連辦公室突然冒出一個陌生人都不知道,總經
理剛剛的表情好像不太高興呢!”她的緊張又開始作怪。
  打從美麗女上司出現,她的腎上腺素都沒有正常分泌過,這會兒發顫的雙手
張羅著熱咖啡、糖、奶精……
  “調棒沒有放。”呂承祚走進了茶水問。
  “啊!”她心一慌,雙手又抖個不停,熱咖啡還沒端出茶水間就已經灑了大
半。
  “有沒有燙到?”他飛快接過她手上的杯盤,擔憂的問。
  “你嚇到我了。”她雙眼無辜得像小花鹿似的。
  “你膽子實在比貓還小耶!”莫可奈何的接下她的工作,呂承祚重新泡一杯
新的咖啡,“大小姐,請問你在緊張什麼?”


  訓練不下百回,實務經驗也有了,她到底在心慌意亂個什麼勁兒?
  “怎麼辦,我竟然沒發現那個人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搞不好他已經潛入辦
公室偷了什麼資料也說不定,萬一總經理怪罪下來怎麼辦?我實在太粗心了。”
初家晴懊惱不已。
  天生少根筋的人,一時間要她事事縝密細膩還真是困難,不過她的想像力,
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豐富?
  “你如果提早發現也很可怕,我會懷疑你有特異功能,能通天眼未卜先知。
侯律師是跟我們搭同一班電梯上來的。”他沒好氣的向她解釋。
  “真的?”
  “對。”他將泡好的咖啡連同糖、奶精、調棒一一擺放好交給她,“辦公室
�總經理跟侯律師已經杠上了,他們可能八百年前有過私人恩怨,但不管,你只
要做好你的工作,把這杯咖啡端進去,在灑出一滴咖啡前交到侯律師手中便大功
告成,還可以抵銷你欠我的一頓飯。”
  “嗯。”初家晴屏著氣,小心端著咖啡。
  “小紅帽,別忘了你是專業的秘書,他們兩個就算吵得再怎麼激烈,都不關
你的事,去吧!記得不要讓他們有機會拿你手中的咖啡當武器。”呂承祚像個老
媽子似的叮嚀著。


  好像打從那晚開始,他便變得心軟,這真是個不妙的徵兆。
  “是,我知道。”深呼吸一口氣,她踩著俐落的步伐走出茶水間。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膽小,或許是出生的時候,媽媽忘記依習俗撿石
頭給她作膽,可為了回敲學長一頓飯,她一定得捏住。


  呂承祚目送她出去,腳一蹬靠坐在洗手臺上,這個小紅帽實在膽小又容易緊
張,幸虧他沒有告訴她,總經理除了跟那個新的委任律師唇槍舌戰外,還丟報紙
砸對方的臉洩恨,下一秒也許是火燒房子的戲碼,要不然她鐵嚇到腿軟。
  他也不清楚他們有啥私人恩怨,不過能讓個性清冷如冰的總經理不計形象發
掘演出,應該是很“特別”的梁子。
  左思右想,呂承祚還是決定跟去瞧瞧,順便在緊要關頭解救他的小紅帽,免
得她嚇得心臟衰竭身亡,少了這個捉弄的物件,他可是會心疼的。


  果不其然,他一重回戰場,就看見臉色慘白的初家晴,活像是在烏雲間驚飛
盤旋的麻雀,站在兩個爭執者的中間瞠目結舌。


  “你這盛氣淩人的死丫頭。”侯律師大罵著范景涓。
  “死丫頭?我最討厭人家叫我死丫頭,而且還是你這只沒教養的潑猴。”她
眼神像冰的掃了他一眼。
  哇塞!口出穢言了呢!看來戰況激烈,有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徵兆。
  “對不起……請、請用咖啡……”身材嬌小的初家晴恭敬的捧著咖啡,聲音
微抖的說著。
  “你的秘書都比你有禮貌,知道請我喝咖啡。”侯律師伸手想接過。
  范景涓比他更迅速的將初家晴拉了過來,“公司的咖啡是招待貴賓的上好烘
培咖啡,給猴子喝太浪費了。”她驕傲的得意一笑,“敢問侯律師今天來有何貴
事?”
  “沒有,只是單純拜會,來瞧瞧黑寡婦長什麼樣子。”最後那句話他的音量
不大不小,剛好想四個人聽得清晰無比。
  “呵呵,”范景涓虛偽的笑了笑。“既然看過了,就不邀侯律師人內閒聊
了。”
  “今天晚上在起軒樓訂了位子,為總經理接風洗塵,您貴人可別多忘事。”
  “戒謙了。”范景涓揚著美麗的笑容。


  初家晴杵在一旁,睜大無辜的眼看著這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看似風平浪靜,
暗地�又是風起雲湧的較勁,讓她手上的咖啡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更是左右
為難。
  下一秒,兩團火球有志一同的散去,美麗上司問人辦公室,滑頭律師也離去,
初家晴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紅帽?”呂承祚試探的喚著。
  “學長……”嘴巴一扁,她想哭了。
  呂承祚機警的接過咖啡,高舉著雙手,不讓咖啡潛在的危險氾濫成災,“你
真是膽小如鼠耶!”他故作輕鬆的調侃著。
  “好恐怖……”初家晴一把抱住他,索性在他胸前哇哇大叫起來。


  太可怕了!漂亮的總經理跟個律師吵得令人歎為觀止,站在一旁的她承受著
莫大的壓力,端著咖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尷尬不已。
  “咳……”他莫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只得挪出一隻手往膽小又神經質的她背
上猛拍,“怕啥?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你這小矮子擔哪門子的心?”
  “我知道,可是好恐怖喔,我以為總經理只會挑眉,沒想到她竟然還會破口
大罵吼人呢!太刺激了。”她把他抓得死緊,緩和著自己的情緒。
  太刺激?這女人怎麼顯得意猶未盡的感覺?呂承祚開始懷疑起她的人格正常
與否。
  “對,她也只是個普通人,一樣會生氣大罵的,所以麻煩以後你多學點總經
理的冷靜睿智,才不會在職場被拆吃入腹。”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爸爸,得不斷
安撫著這個容易擔心、受怕的大女兒。
  “對,我也要像總經理一樣。”驚魂甫定的拍拍胸口,初家晴恢復正常的情
緒。
  像總經理一樣?呂承祚不以為然的挑挑眉,多一個不可愛的女性,對全天下
的男人來說只會是種折磨。
  他看看手錶,“該提醒總經理,開會時間到了。”他走至辦公桌前,拿起話
筒按下內線通話鈕,“總經理,開會時間到了。”
  “好,我知道了。”冷靜平穩的聲音一如往常傳來。
  忽地,喀嚓一聲,如夏日驚雷的奇異聲響跟著傳來,呂承祚掛上話筒跟初家
晴對望著。
  “那是什麼聲音?”她吃驚的問。
  “好像是某種東西被折斷的聲音。”他也聽到那聲音了,他皺起眉猜測著。
  她的薄唇揚起尷尬的弧度,太恐怖了,她的上司……
  那天下班,她在總經理桌上看到斷成兩截的鉛筆。

  06
  第一次參加豪華酒會,初家晴有著夢幻的期待。衣香鬢影、冠蓋雲集,會不
會還有浪漫的對舞?
  呂承祚不經意的瞥了她一眼,“等等,小紅帽,你在傻笑什麼?”瞧她興奮
的。
  “沒、沒有。”她趕緊收起笑,佯裝鎮定。
  “要不是總經理來不及從新加坡趕回來,咱們根本不必來這�。”
  “你不喜歡?”
  “怎麼,你喜歡?”呂承祚反問。
  “只是覺得新鮮。”初家晴噘著嘴說。
  “別把你原文小說�浪漫的場景搬來這�,這是商業酒會,多得是虛偽的熱
絡,只為了為雙方找尋一個合作的契機。”呂承祚帶著謙恭的笑容,告訴她現實
的殘酷。
  “好端端的一場酒會被你這麼一說,好像美好的表面下全是金錢堆砌出來
的。”
  “沒錯,就是這樣。”他手指輕彈一聲。
  說完,直覺敏銳的往四周探看著,卻沒有他以為的目標,他微挑了挑眉。打
從一走入會場,便感覺有個視線直落在他身上,想梭巡卻又不見目標,會是誰?
  “既然這麼無趣,那總可以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吧?”
  “可以,不過今天你欠我的西堤大餐,就順延至明日。”
  “知道啦!”講到這個她就生氣,還沒在他身上A到一頓,又得掏錢請他吃
大餐。
  “去跟今天的主辦人,還有幾個跟公司往來的老闆打聲招呼,總經理不在,
這些工作你這貼身秘書就要代為執行。”
  “這種巧言令色的工作你去就好,我呢,則是屬於長桌美食那一圈的人。”
初家晴朝他嫣然一笑,直想要投奔精緻餐點的懷抱。
  “初秘書。”呂承祚一把拎住她的衣領,“別忘記你的職責,這是一種社交
訓練,不要又輸了,否則追加君晚飯店的晚餐十頓。”
  其實他的打算是,多待一會兒,說不定那個暗中注視他的人就會現身。
  “你上輩子是吸血鬼投胎轉世的啊!”她怨恨的一睨。
  “我生生世世都是吸血鬼。”不理她的抗議,他拾著她往圍聚的人群走去。
  還真是無聊,跟一堆不可一世的大老闆賠笑臉,說著噁心至極的恭維,她覺
得自己今晚真是謊話連篇,可他卻覺得還不夠,頻頻示意她繼續諂媚。
  好不容易從大老闆的滿意笑聲中功成身退,不想再浪費自己的口水,初家晴
趁機脫離魔掌,拿著食物到角落大快朵頤。
  “學長果然是野心分子,不但巧言令色還很會察言觀色。”
  人群中的呂承祚一邊梭巡著神秘目光的主人,一邊則盯著逃離他身邊的初家
晴,果然,一個不注意,她已經躲到角落大吃特吃了。
  突然,一隻手搭上他的肩,他旋身面對來人。
  沒預料的重逢,兩人都謹慎的保持著低調,不讓過多的澎湃情緒洩漏絲毫。
  “好久不見。”呂承祚語調平穩,不見一絲波動。
  女子赧然一笑,眼眸迎上了他,“是很久,你好嗎?”
  “不錯。”
  “學……”
  “呂承祚,這是我的名片。”
  那個稱呼已經習慣獨屬某個女人,他突然不想聽見其他人也這麼喚他。
  兩人之間有著須臾的冷場,他靜瞅著女子,她則暗暗思忖著。
  而他還不忘瞄瞄角落吃得忘我的身影,瞧,那傻女人正對他招手呢!看來她
是嘗到什麼新鮮口味,急著跟他分享。
  冷然的他忽地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女子好奇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了一
個女孩,專業的套裝下包�著年輕的身軀與靈魂,而那卻是她所欠缺的。
  “誰?你的女朋友?”
  呂承祚調回視線,靜靜看了她一眼,“很久不見了,沒想到還會在臺灣見到
你,我先走了。”翮翩鞠了一個躬,他直往初家晴走去。
  一走到初家晴身邊,他便抓起她盤中的食物送入口中,“吃吃吃,叫你來替
公司做點公關,你倒躲在這�大吃。”
  “真的很好吃不是嗎?最後一個是留給你的呢。”真是不識好歹的男人。
  她老覺得他常常不經意流露出高傲冷然的姿態,可下一秒又滑頭得令人想拿
榔頭打他。
  高傲的他雖然出眾,但她寧可見到滑頭愛調侃人的他,清冷的神態總經理已
經有了,他還是適合人性些的模樣,要不然周旋在這兩人之間,她早晚會崩潰。
  見剛才站在他身邊的女子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初家晴好奇的問:“剛剛跟
你說話那人是誰?”
  呂承祚故作納悶狀,緩緩的開口,“誰?你近視這麼深嗎?連個女人都看不
出來。”趁她不注意,他一把奪過她的香檳,一口仰盡。
  “別喝我的香檳。”初家晴已來不及搶回,“我當然知道她是女的,她好漂
亮,我是問,她是哪家公司的主管或是老闆的女兒?”
  “好問題,但是我不清楚。走了,今晚的工作告一段落,總經理還在等著視
訊報告。”
  “喔,對喔!那得趕快走。”說到總經理她就怕。
  “初秘書,你幾時才會精明些?”他搖頭歎息。
  “人家已經很努力了,要不殺了我讓我投胎去,冀望下輩子機率會高些。”
  兩人一搭一唱的離去。
  臨走前,初家晴還是禁不住好奇多看了那女子一眼,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有了
短暫交會,下一秒,女子身旁便圍上一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士。
  “男人好像只要看到濃眉大眼、兩腿修長又正好是雌性動物時,就會荷爾蒙
分泌錯亂。”初家晴回過頭說。
  “當然。”呂承祚答得直率。
  “這樣動物園�票選最受歡迎的動物不應該是企鵝跟無尾熊,而是符合上述
條件的母雙峰駱駝。”
  “誰教你的!”他不認為這丫頭有這等段數說這話。
  “電視節目。”
  又是電視節目,什麼時候她才會專注在股市的漲跌上,而不是亂看節目?
  “我看你以後還是少像蒼蠅似的跟著我,免得干擾我的專業。”
  “可是蒼蠅本來就是跟著大便的。”說完她得意的笑了出來。
  呂承祚為之氣結。若不是方才的巧遇分散他的心思,他必會集中火力好好教
訓這個丫頭。
  她回國了,為什麼?這事該讓小紅帽知道嗎?他思索了一番,也罷,反正她
們不習真正相識過,就不用多說了。
  而且他比自己想像中來得平靜,看來他真的走出那一段過去了,身旁的傻丫
頭可說是居功厥偉,因為光是每天跟她耗去大半精神,他哪還有心力去回憶?


  “你的表情可不可換一下?像磚塊似的。”明明已經下班在家,他卻還是凝
著一張臉,真讓人受不了。
  “專業是不容輕蔑的,成天傻笑如你,才是辱沒自己。”
  “我傻笑?我是笑容可掬。”初家晴掄起小巧的拳頭,使著不足為懼的威嚇。
  “不要趁機轉臺上察覺她的意圖,呂承祚搶過遙控器,按回剛剛的新聞節目。
  可惡,詭計被識破,“這新聞白天報紙不都看過了,快轉臺啦!日劇要完結
篇了耶。”
  “你再貪看連續劇,總有一天完結篇會是你來演。”
  “好,所以給我機會觀摩,我鐵定演得精彩絕倫。”
  “上回給的市場行銷書籍看完沒?”他提醒她該做的功課,三房借給你,去
吧!”趕走 嗦的她,電視機就惟他獨享了。
  瞧他嚴肅的,初家晴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身,不忘賞他數十個抗議的鬼臉,
這才興味索然的走向書房。
  叮咚、叮咚——
  晚上十一點鐘,會是誰?見那可惡的男人黏在沙發上渾然未覺,門鈴聲不停
狂響,她只好走到玄關,從魚眼往外瞧。
  是個小女生,長得挺俏的,背著個大包包,而她正好也把眼睛湊上魚眼往內
探看。
  哇,好大的眼睛!嚇得她趕緊退開,手掌像蝴蝶翅膀似的直拍著胸。“學長、
學長——”
  “叫你進書房你去玄關幹嗎?”呂承祚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
  “有人按門鈴。”
  “你不會先看看是誰,然後再考慮開門與否嗎?”她的智商到底多少?
  “我不認識她呀,那你要不要來瞧瞧,我把開門的決定權交給你。”
  他忍痛放棄剛轉到的球賽轉播,步伐沉穩的往玄關走去。
  呂承祚一瞧,臉色大變。“她來幹什麼?”
  “誰,你認識她?學長打哪兒認識的美女?是學嫂嗎?”
  “學你的大頭嫂啦!”他推開她,經過一番掙扎,見門鈴都要被按壞了,這
才打開門。
  “就知道你在家。”女孩撲上前一把抱住呂承祚,親昵得就差沒獻吻。
  兩個女人不經意的眼神交會,都對彼此的存在感到好奇,因而瞪大了眼。
  “你是誰?”女孩直率的問。
  “她是誰?”初家晴問著呂承祚。
  他誰的問題也不想回答,拉開身前的女孩便轉身往客廳走。
  “ㄏ�ㄡ,呂承祚,你一年半載的沒回家,原來是在這兒金屋藏嬌,說,這
女人是不是你馬子?全壘打了沒?”女孩伸手指著初家晴,追問著呂承祚,“你
不說我馬上打電話回家密告。”見他不為所動,她轉而威脅著。
  “什麼金屋藏嬌,這是海棠企業的員工宿舍。”初家晴代為回答,繼而轉身
問呂承祚,“學長,你是不是結婚了,拋妻棄子,所以人家尋上門來了?”她的
想像力絲毫不遜那女孩。
  “呵呵,他是我蠢老哥啦!”女孩笑說。
  “呂承萃,別在那邊管誰是誰,你最好馬上過來說明,你為什麼三更半夜來
我家門口按電鈴。”呂承祚威嚴十足的說。
  “呂承萃?你是學長的妹妹?”嘖,沒聽學長說過他有妹妹。
  “我要挨駡了,等一下再跟你認識。”呂承萃拿起行李走向客廳。
  他臉鐵青的開口,“老爸、老媽知道你來嗎?”
  “應該知道吧!”
  “什麼叫應該知道?你有當面告知他們嗎?”這個死丫頭,打哈哈最會。
  “當然沒有,白癡才會當面告知,那樣我就出不來了。”她一副理所當然的
模樣。
  “呂承萃,我命令你馬上打電話回去。”
  “不要,要打你打,又不是沒事討罵挨,你敢逼我我就打電話泄你的底,跟
老媽說你住的地方養了個女人。”她再次威脅。
  “我不是學長義的女人,以前我是他學妹,現在我是他的同事,這是員工宿
舍。”
  “員工宿舍?哪門子的員工宿舍豪華得像五星級飯店,你老闆是誰,我去跟
他認識、認識。”
  “呂承萃,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媽真是造孽,沒事生個頑劣的妹妹。
  “聽見了,但是我累了,坐了一晚上的火車,屁股都要裂開,我要去睡了,
哪個房間可以讓我睡一晚?”
  “你給我進房,咱們把話講清楚。”呂承祚站起身拎著不肖妹妹,真想把她
大制八塊。敢蹺家,她不想活了。
  掙脫他的鉗制,呂承萃一把抱住初家晴,“我才不要睡哥的房間,我要睡未
來嫂子那兒。”
  什麼未來嫂子?初家晴一臉尷尬……
  “滿口胡說八道,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揍你喔!”他低吼著。
  “我知道你敢,所以才不想自尋死路。”她把初家晴往前推,橫亙在大哥與
她之間,確保自己的性命安全。
  “出來,呂承萃。”
  “不要,我又不是蠢蛋。”
  初家晴可憐兮兮的夾在兩兄妹之間,閃也不是不閃也不是,最後只得大喊,
“停,別吵了,你先回房去,”她伸手指著呂承祚,“你跟我到這邊睡。”接著
拉著呂承萃往房�走。
  “哥,電話你自己打,順便再跟老爸說,我不要學鋼琴,我討厭那個歇斯底
�的鋼琴老師,我要學跆拳道,他們不許我就不回去。”
  趁著他還沒追上來前,她拉著初家晴這張救命符,趕緊住房�跑去。
  這死丫頭,學個鋼琴也要搞一出蹺家記,現在的國中生怎麼這麼難管教?
  最後呂承祚還是不得不屈服,代那不肖妹妹打了通電話。沒想到老爸老媽似
乎不大在意,擺明料准她會來找他。
  他無奈的歎口氣,繼續在客廳看他的電視。夜半三更,電影台的恐怖片正刺
激,那習慣性的睡夢尖叫哭泣也上演,跟著聽到聲音的他不放心的去瞧瞧。
  一打開房門,只見呂承萃睡眼惺忪的皺著眉坐在床上,“哥,你馬子幹嗎哭
哭叫叫的,好吵喔!”
  “什麼我馬子?你回家不要亂說話。”呂承祚冷聲警告妹妹。
  “怕人家說就不要做,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要不然未來嫂子幹嗎哭?你不
要卑劣的把人家的肚子弄大喔!”
  他拍了她腦袋一記,真不懂現在的青少年腦袋都裝啥?“瞎說什麼?安靜點,
不要吵醒她。”
  “ㄏ�ㄡ,睡個覺都不能安穩,你自己陪她,我要去你房間睡。”呂承萃跳
下床,大搖大擺的離去,“這�留給你們慢慢溫存。”
  “承萃,我警告你,回去不要亂說話。”他斜睨著妹妹。
  “亂說話?說啥?說你在外頭和女人同居,還是說嫂子愛哭?”她促狹的笑
著。
  “你……”他為之氣結。
  “天啊!真困。”挑釁完這嚴謹如父的大哥,她咯咯笑的奔離現場。
  冷眼盯著熟睡的初家晴,呂承祚心生憐惜的以手指撫過那柔嫩臉龐,她發出
一聲嚶嚀,他連忙收回手,替她拉蓋好被子。
  一回過身,發現剛才的舉動全被承萃那鬼靈精怪的死丫頭瞧得一清二楚,他
當場無從抵賴,臉上儘是尷尬和羞赧。
  “有人談戀愛了。”說完,趁呂承祚發細前,呂承萃趕緊躲回房間上鎖,一
看來明天回家可以將功贖罪了。”


  呂承祚從侯氏律師事務所出來,湊巧碰見佟妃,這是他們第二度見面了。
  “承祚學長。”佟妃喚住他。
  “真巧。”呂承祚的反應一樣的生疏。
  “出來忙?”
  “嗯,跟委任律師討論一些事情。”他語氣依舊冷漠。
  “你寄回的鑰匙我收到了,謝謝,晴學妹是不是回南部了?”
  他沒有搭腔,只是給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
  “你現在方便嗎,我們可不可以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
  “不大方便,因為我得回公司。”
  “只要一點時間,要不改天也好。”有些話她想親口對他說,是多年前的一
句抱歉。
  “佟妃,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話好說,事情過去就算了,我不想再提起。”
  “我很抱歉,真的。”
  “我知道了。”
  “學長,給我一次道歉的機會好嗎?”
  呂承祚蹙了下眉,學長這稱呼是屬於初家晴的,“請叫我呂承祚,道歉與否
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我還要忙,先走了。”
  “在你接受我的道歉之前,我不會放棄的。”佟妃堅定的說。
  他頭也不回招了計程車便離去。


  上班前他們把呂承萃送上火車,才進辦公室沒多久,呂承祚就叫她頂著先,
人就不知跑哪去了,初家晴提心吊膽的,怕待會兒總經理找她要人,她卻一問三
不知。
  正忙著將資料統整,桌上內線電話的紅燈一閃,她立刻驚跳起來,不慎揮落
了一疊資料。“總經理請說。”她的聲音洩漏些許慌亂。
  “財務部的檔下午上班前放在我桌上。”
  “是。”她松了口氣,只要不是馬上,都還有緩衝時間。
  “呂特助人呢?叫他進來。”
  叮噹!完全命中,她還在擔心這事兒,睿智有遠見的總經理就偏偏扔這難題
給她,她總不能說他去摸魚打混吧?靈機一動,她掰了個理由,“很抱歉總經理,
呂特助因急性腸胃炎,在一個小時前向人事部請假到醫院去看診,我馬上打電話
請他速歸。”
  上帝原諒她信口胡謅,迫於情況危急,只好安排學長來場急性腸胃炎的苦肉
計,省得總經理抓狂她還得跟著陪葬。
  “怎麼沒告訴我一聲?”范景涓語氣帶著不悅。
  “很抱歉,因為總經理一直在電話中,所以我才沒有立即告知。”初家晴極
其卑微的說,暗地�冷汗細了一身。
  “嗯,我知道了。”
  索命紅燈一暗,她所有的神經頓時放鬆,再這樣下去,她總有一天會芳華早
逝。
  突地門一開,范景涓走了出來,她趕忙迎上前去上個不小心膝蓋撞上了沉重
的木桌,當場疼得她差點飄淚。
  “初秘書,中午我要跟董事長夫人用餐,兩點才回公司。”
  “是,我知道了。”她拿起電話準備聯絡司機在大門口待命。
  “不用叫司機,我自己開車。”
  “是。”
  奉為指標的身影一消失,她抱著膝蓋真想痛哭一場。
  “疼,真是夠疼!”
  無暇給予膝蓋太多關心,初家晴一邊嚷著倒楣,一邊趕緊趕著總經理交代的
工作。
  好不容易弄好檔要放到總經理辦公桌交差,她的手機卻搗蛋似的響起。
  “喂,您好,海棠企業總經理辦公室。”她習慣性的帶著職業口吻說。
  “家晴,你不會接電話接上癮吧?我是慈恩啦!”
  “啊!”初家晴驚呼一聲,看著牆上時鐘已經十二點半了,她根本忘記今天
跟大學同學有約,已經整整遲到半個小時。
  “別光喊著雞啊鴨的,我跟婷又在海棠企業附近的東岸餐廳等你。”
  瞧她這麼健忘,她的腦袋真是越來越不靈光了,真怕哪天這健忘會落在公事
上,那她就算是九命怪貓都不夠死。
  “我馬上到。”抓起皮包、雨傘,她蹬著磨人的高跟鞋,搏命跑出辦公室,
直往東岸餐廳奔去。
  而剛下計程車,正愜意的往公司走去的呂承祚,一眼便瞧見跑步姿勢怪異的
她不知道在趕啥?
  下雨天路滑,她也不怕腳下那雙高跟鞋會讓她上演四腳朝天或者五體投地的
經典戲碼。
  來不及喚住她,呂承祚追上前只見她的身影沒入東岸餐廳,“趕著投胎都不
用這麼急。”他看看手錶上的時刻,“不過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她哪有時間到餐
廳吃飯?不會是有哪個部門的男人想把她吧?”
  敵不過好奇心作祟,他還是跟進餐廳想一探究竟,順便把不知好歹的色狼終
結。
  “小晴,這�!”慈恩見到初家晴連忙揮舞著手。
  “對不起,我一忙就錯過了時間,你們點餐了嗎?”初家晴走過迂回的走道,
一坐到沙發上,整個人立刻癱軟,她的腳又酸又麻的。
  “嗯,快看看你要吃什麼。”慈恩把Menu遞給她。
  “哇,小晴,你看起來真的不一樣了,很有秘書的架式,以前打死你你都不
碰的高跟鞋,現在竟然出現在你腳下,跟你同學這麼久,我現在才知道你腿還挺
美的呢!”婷又詫異的劈�啪啦說著。
  “好久不見了,畢業典禮那天你跟你學長離開後,我們有兩個多月沒聯絡了
呢!”慈恩把水杯遞給她。
  初家晴狠灌了一杯水,“才兩個多月嗎?我怎麼覺得時間已經過了好久,我
好像三年沒見到你們了,真想念你們。”呂承祚是惡魔,總經理更是個女魔頭,
她突然覺得以前的同學都是仙女。
  瞧她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卻只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也對,她才領過兩次薪
水,還好薪水還蠻不錯的,因為加班費多得嚇人。
  “小晴,你工作很忙嗎?怎麼一臉憔悴?”慈恩瞧見她有黑眼圈,實在不敢
相信。
  以前的她原文小說看太多,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現在的她像是五穀雜
糧沒空嗑,被操得心力交瘁、睡眠不足的可憐蟲。
  “還好,就是神經緊繃了些。”初家晴趕緊正坐起身,招來侍者點餐。
  她沒太多時間吃飯的,總經理隨時可能提前殺回公司,呂承祚那個偷懶鬼又
不知道去哪了,她得時時刻刻處在待命狀態。
  “歎,海棠企業如何?是不是很專業、很競爭的公司?”婷又好奇的問,
“小晴,如果公司�頭有空缺,別忘了我們呢!我跟慈恩一個在美語教室被小鬼
頭折磨,一個在幫各家公司翻譯一些鬼怪的檔,無趣死了。”
  “那也不錯,都是很熱門的工作。海棠名聲是挺大,員工很多,事情也很多,
耳語就更多了。不過你若真的有興趣,可以寄履歷來,那天我聽說海外事業部有
缺人。”
  如果可以她才不想當秘書呢!除非她有辦法把自自己變成三頭六臂的人,才
不會接電話接到手軟、打字打到手抽筋、跑腿跑到腳酸麻,這一切還不是臉皮作
祟,才讓她苦撐至今。
  當餐點送上來,初家晴埋頭便是狠吞虎咽,把對面的慈恩跟婷又駭得不知如
何開口。
  “快吃啊!現在不吃等下哪有時間吃?”初家晴催促著相望無聲的同學。
  躲在一旁角落的呂承祚把她的狠樣全看在眼�,“這女人怎麼吃得活像難民
營逃出來的野丫頭?一點都不優雅,現在仗勢著身材曼妙,可能半年後她就會變
成肥媽一枚了。”
  搖頭歎了口氣,他決定上前惡作劇,免得他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秘書,一夕
之間形象盡失。
  呂承祚步履急切的走向初家晴,在她耳邊低吼,“初秘書,還吃,總經理在
辦公室唱著空城計等你呢!”


  果不其然,一聽到總經理三個字,她連忙從沙發中彈跳起身,扔下刀叉就想
奪門而出,幸好他早有心理準備,一把拉住她。
  “別擋路,我要回去。”她穿著高跟鞋的腳不停的跺著。
  他咧嘴一笑,拎著她硬是往她身旁的沙發坐下。“急啥?不過是唱空城計
嘛!”
  “呂特助,你騙我。”她杏眼圓瞪的看著他。
  “哈羅,可愛的學妹們。”呂承祚不給予她回應,轉而向慈恩及婷又打招呼。
  “學長……好。”兩人怪異的看著他們的舉動。
  “麻煩請給我一個A餐。”他逕自對侍者說。
  “可惡,當心哪天我真被你嚇死。”掙脫他的手重新落坐,她洩恨似的拿起
刀叉蹂躪著面前的食物。
  “今天是小小同學會嗎?”呂承祚顧左右而言他。
  “是啊!”婷又搶先回答。
  “我說初秘書家晴小姐,有這種好康的聚會也不告訴我一聲,你心機更是越
來越重了。”他調侃的說。
  “我跟同學聚會關你啥事?”初家晴真不敢相信這男人怎會如此耍賴。
  “別忘了,你欠我的大餐已經追加到一個月後了喔,你不能耍賴的。”他搖
搖手指頭,一臉你奈我何的表情。
  “知道,我又不是你。”她憤憤的說。
  真後悔當初跟他約定這麼不公平的懲處條款,結果她的錯誤次數飛速累積,
卻連一句讚美都沒有,如此懸殊的差異下,掏錢請吃飯的永遠都是她,而他永遠
是坐享其成的那一個。
  “上午總經理有問起我嗎?”


  不提還好,一提起初家晴就一肚子火。
  “說,你整個上午到底到哪里去了?”她活像是個追問丈夫行蹤的妻子。
  慈恩跟婷又佯裝無事的戳著面前的食物,直覺得他們兩人的對話真怪異。
  “哈,總經理鐵定找人了對不對?有沒有幫我頂著先,你怎麼跟她說?”他
似乎很高興她受到驚嚇。
  她賞了他一個大白眼,急性腸胃炎,這種低下的苦肉計正好適合你。”
  呵呵,急性腸胃炎啊!總經理一定覺得很荒謬,明明是交代出去辦個事兒,
怎麼她會說成急性腸胃炎,看來下午又有得玩了。
  “好爛的藉口,真虧你說得出口。”他偷了她盤中的肉嘗了口。
  “幹嗎又偷吃人家的午餐?”見侍者正好送上他的餐點,她不甘示弱的也從
他盤子�拿了塊肉。
  慈恩跟婷又蹙著眉,不知道這兩個人現在上演的是哪出戲。
  用完餐點喝了口果汁,呂承祚笑容可掬的說:“一點半了,再不回公司,當
心你電話漏接,到時候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啊!差點忘了時間,都怪你。”她抽起面紙擦擦嘴,“慈恩、婷又,你們
慢慢吃,我得先回辦公室了,過陳子不忙再找你們。”
  “吃大餐別忘了算我一份。”呂承祚油條的說。
  “沒那回事。”初家晴睨了他一眼,揮揮手,拿起帳單付賬去。


  他也朝兩個學妹揮揮手,隨後跟上去。
  依然呆坐在位子上的兩人互看一眼,繼而轉頭看向門口拉扯的兩人。
  “他們像不像一對打情罵俏的情人?”慈恩說。
  “嗯,很像,好小子家晴,竟然勾搭上這麼帥的學長,為什麼我上頭偏偏就
是學姐?”婷又懊惱不已。
  “我們家族從沒有男生出現過,更慘。”慈恩羡慕的看著外頭的身影。
  餐廳外,初家晴不悅的看著陰霾的天氣,還有那一地的濕濘。
  “還在下雨。”
  呂承祚沒回應,此刻的他心情放鬆不少。剛才真是白擔心一場,還以為她是
跟哪個男人出來共進午餐呢!
  “傘拿來。”
  他不理會她,逕自撐開傘,一手攬過她的肩,理所當然的擁著她往公司走。
  “走慢一點,我穿跟鞋耶。”初家晴抗議著,一邊伸手抓緊他,免得落了速
度,造成不可料想的意外。
  “ 嗦,穿鞋都不會走路,你乾脆打赤腳算了。”呂承祚索性把她攬得更緊。
  “雨傘過來點,我會淋濕。”初家晴又咋呼著。
  這個小紅帽越來越會跟他抱怨,形態也越來越囂張。不行,絕不能讓她變成
總經理那死樣子,那樣的女人不可愛。
  “閉嘴。”
  呵呵,下雨天有人抱著的感覺還挺不賴的,這丫頭抱這麼緊,不會是愛上他
了吧?不好喔,他可沒想過要當染指小紅帽的大野狼。
  風吹過,一陣發香隨之飄來,他呼吸一窒,然而下一秒又開始不安了……
引言 使用道具
vivienjane
鄉紳 | 2009-4-18 10:14:10

07
  在密閉的電梯�,范景涓忽地張大眸子開口,“呂特助,你的急性腸胃炎好
點了嗎?”她的聲音沒有起伏。
  “好多了。”呂承祚就知道她肯定會問。
  她嘴角微揚,“早上才急性腸胃炎,中午就拐我的小秘書去東岸餐廳,看來
呂特助的腸胃還挺不錯的,耐操!”她雙手抱胸的看著他,“上午交辦的事情完
成了嗎?”
  又被抓包,他真懷疑她是不是在他們兩人身上裝了監視器。
  “完成了。”下一秒他又補充,“東岸餐廳的餐點清淡可口,很適合病人。”
  “清淡可口?滇緬菜幾時也開始走清淡可口的路線?”范景涓揶揄著。
  “就從今天開始。”呂承祚繼續打著哈哈,打死不承認。
  她給了他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終止對話。
  而在辦公室�,初家晴雙手不斷敲打著鍵盤回復國外信件,頸肩則夾著話筒,
整個下午電話就一通通的轉接進來,講得她口乾舌燥。
  “好的,謝謝您。”按下另一個通話按鍵,又是一通新電話,“海棠總經理
辦公室您好……是,許副總您好,總經理目前外出開會……”她空出一隻手記錄
著Message。
  這種忙碌異常的工作,讓她越來越渴望自己有三頭六臂,才不會漏接任何一
通電話、漏寫任何一件事情。
  她這膽小又容易緊張的女人,全憑骨子�的倔強在支撐自己努力克服。
  聽到電梯當的聲響,她趕緊結束電話、套上歪倒在桌下的高跟鞋迅速站起身,
準備等總經理一走進來,便將留言紀錄和更改的行程火速報告完畢。
  “總經理,聯航副總、台發總監來電,皆是關於投資計畫想跟你討論。下午
行程,兩點半到達發企業,三點半公司高階主管會議……”她迅速報告著,手還
不停忙著勾選區分,一路跟進總經理辦公室,“還有,你要的檔已經放在桌
上。”說完最後一句話,她呼了一口大氣。
  范景涓一坐上辦公椅,所有的報告也同時結束,這就是她要求的速度效率。
  跟在後頭的呂承祚面容雖依舊高傲冷然,不過卻偷偷伸出右手,在背後朝初
家睛亮出一根大拇指。
  初家晴斜瞄他一眼,賊兮兮的男人,老愛裝腔作勢,明明滑頭幹嗎老闆著張
閻王臉。
  范景涓思忖了下,“好,我知道了。”她纖細的手指輕撫著下頜,“美國客
戶的合約送抵了嗎?”
  “是的,上午十一點四十六分送抵。”初家晴小心翼翼的回答,掌心不斷冒
汗的情況比起第一天已經好許多了。
  這位號稱全臺灣最美麗的總經理,工作效率一等一,讓她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相對的,她的要求也就更高、更細密,就連早上、上午這種辭匯的運用,都有一
套準則,一旦誤用,她的柳葉眉就會微微的揚高。
  雖然她不會惡言相向,但威儀天生的她只要一個眼神,就足夠讓初家晴一整
天都像處在冰窖中。
  “嗯,做得好。”
  做得好?!她沒聽錯吧?
  這是她上班以來得到的第一個稱讚!初家晴欣喜若狂,趕緊看向呂承祚,給
他一個得意的眼神。
  “我要你Copy的那張上個月的月報趨勢圖呢?”在層層疊疊的文件中,范景
涓沒瞧見那張紙。
  “我放在美國合約書下方。”初家晴趕緊走上前想幫她取出,然而她的腳卻
不慎絆到地毯、眼見五體投地的戲碼就要上演——
  “啊!”
  突地天外飛來一隻手自她身後將她撈起,不過總經理桌上的水杯已經被她打
翻,茶水橫流一地。
  范景涓機警的退開椅子避過災禍,隨即眯起眼看向禍首。
  “總經理,對不起,我馬上清理。”才剛被稱讚就立刻惹出事端,這個意外
讓初家晴嘗到從雲端跌落穀底的悲慘。偏偏老天存心跟她作對,她一急,好不容
易穩住的腳步又二度絆著,見狀,呂承祚再度伸出手,這回索性將她拖離辦公桌
十多步遠。
  “我自己來就好。”
  擔心沒啥耐心的總經理面容又凝成霜,初家晴只得連聲道歉,“對不起……”
  這回范景涓把視線投在呂承祚身上,若有似無的牽動了下嘴角。
  忽然她開口命令,“初秘書,側身九十度我看看。”
  “是。”雖不明白她的用意,初家晴還是乖乖側過身體。
  倏地,范景涓優雅的扯出一抹笑,“鞋跟這麼高不習慣吧?”
  這兩個多月來她一直覺得納悶,小秘書啥都好,就是走路怪了點,原來是那
雙高跟鞋惹的禍。
  “是。”誠實的回答了上司的問題,初家晴怨懟的看了眼呂承祚。
  要不是他說要穿這種高跟鞋才合格,她也不用受這種苦。好不容易今天有個
完美的表現,現下全讓這雙鞋給搞砸了,一頓大餐也平白飛走。
  “你可以先穿低跟的鞋,等習慣了高度再慢慢改變。我不希望我的秘書為了
一雙鞋跌得鼻青臉腫的。”
  “是,謝謝總經理。”初家晴明明欣喜萬分,卻得壓抑著不敢表現出來,憋
得她好辛苦。
  “你先出去,我跟呂特助有事情要討論,這二十分鐘內,電話不要轉接進
來。”
  “是。”欠身後,初家晴往後退去。
  這次她十分小心,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謹慎步出辦公室,然後帶上門。
  門一關,她嘴巴倏地一扁,“到底什麼時候我才會有一天不出錯?”她又想
躲到女生廁所去哭了。
  辦公室�,范景涓與呂承祚對望一眼,他立刻拿出剛剛開會的資料。
  “那雙鞋子你挑的吧?”范景涓突然問。
  她向來鮮少過問下屬工作以外的事情,今天首開先例,先是電梯那回,現在
又一次,呂承祚不禁愣住了。
  “別以為女人天生會踩高蹺,你就別太苛求了。”
  他沒吭聲,只是揚揚眉梢。怎麼?總經理瞧出什麼端倪了嗎?


  “小紅帽,小紅帽?”呂承祚靠在女廁外頭喚著。
  哎呀,不理睬他!他索性用刺激的呼喚法。
  “初秘書,總經理找你。”喊完,他嘴角微揚,透著狡猾的得意。
  果不其然,下一秒,兩眼紅得跟兔子似的身影十萬火急的奔出女廁。
  他一把抓住她,“嘖嘖,又躲到廁所哭,自從你來上班,十三樓的女廁就屬
這幾個月使用率最高。”
  “別拉著我打屁,總經理不是在找我嗎?萬一晚了會有寒冰眼受的。”她緊
張得不得了,他還抓著她不放。
  寒冰眼?這緊張大王還真會想像。
  “沒事,總經理要你暫時別打擾她。”嘴邊忍俊的笑一閃而逝。
  她瞧見了,食指連忙抵在他下頜逼問,“是你唬我的對不對?總經理根本沒
找我。”
  “我只是來看看小紅帽是不是又哭到上氣不接下氣。”揉揉她的頭,“哭啥,
你剛剛表現很好,幹嗎成天自己嚇自己?”
  他知道她壓力大,而且這女人生性就容易緊張外加神經質,躲廁所哭是當作
吃便飯了,可怕的是這兩個月來,總不時在夜晚聽見她近似宣洩的在夢中尖叫。
  他每每問自己,是不是他藥下得太重,真把她嚇著了?
  不過反過來想,會叫也好,壓力還有宣洩的管道,總比ㄍ�ㄥ在那�一次爆
發的好。
  也不是存心的,只是逗逗她,順便瞭解一下她的極限到哪里,現在看來,除
了愛哭,她還有蠻大空間可以挑戰的。
  真是個好玩的小紅帽!
  “我沒自虐的癖好。”初家晴埋怨的睨了他一眼。
  誰想成天自己嚇自己,還不是他的話讓她老是緊張兮兮的,生怕下一秒把這
奪權勝出的女當家惹毛了,怎麼現在反倒是她神經質了。
  “今天下班帶你去買新鞋子,當作是犒賞你這個資質駑鈍的徒弟,終於讓師
父我覺得臉上有光了。”
  說我資質駑鈍?也不曉得是誰的教育方法有瑕疵!
  她難得用冷靜的口吻說:“我不認為有百貨公司晚上十點以後還會為你營業,
即使現在是周年慶拼業績的好機會。哼——”那從鼻孔呼出的氣音,還真響亮。
  這陣子,有哪一天是十點前下班的?他老年癡呆,她可沒有。
  喲,小紅帽也會拿喬啦!他跟上前去,“老闆今天有酒會要參加,所以不用
加班。”
  “那你不是也得跟著去?”她頂開他的手。
  “你想,徒兒鞋子高度沒擺平,萬一又在總經理面前上演鞋跟驚魂記,我這
師父有膽去參加什麼酒會嗎?我怕我會回家吃自己。”
  “都是你,硬說這雙鞋好看,說什麼是女人就要會穿這雙鞋。”她語多埋怨。
  呂承祚不自覺的又把她攬近胸前拍拍,當作是安慰,“好啦!哭也哭過了,
晚上去買鞋跟你賠罪,回座位去,我要查總經理明天的行程,待會你跟侯氏律師
事務所確認一下開會的時間。”挺寵溺的舉動。
  “總有一天要刷爆你的卡報仇雪恨。”隊著嘴,她憤恨的捶了他一拳,然後
拐著高跟鞋走在前方。
  發香襲來,呂承祚渾身顫了一下。
  怪了,這女人剛剛是啥模樣,是在對他撒嬌嗎!那哭得發紅的酒糟鼻,怎麼
看來會覺得有些可愛?
  嘖,一定是工作勞累出現的異象。
  真叫人放心不下這丫頭,都是佟妃,好端端的把照顧學妹的差事丟給他,這
下他真成了老媽子,往後還要繼續為她提心吊膽的。


  第一次兩人對東西有著同樣的觀點,那是一雙黑色低跟鞋子,線條式的設計,
兩人第一次沒有爭議。
  呂承祚站得遠遠的,佯裝無事狀,然而內心澎湃,今天他突然覺得自己內分
泌失調,好幾次都想擰擰她的臉,真是荒謬的反應。
  “就這雙嗎?”隔著十多步的距離,初家晴將套著新鞋的腳舉向他問,臉上
有小女孩似的天真。
  呂承祚點點頭,掏出信用卡交給專櫃小姐朝她走來,拉起她,單手帶領著她,
讓她原地轉了一圈。
  這突如其來的浪漫舉動讓初家晴不明就�的怦然心動,臉都最紅了。
  呂承祚卻突然冒出殺風景的話,“很好,轉圈子都沒事,應該不會又跌個慘
兮兮了,把舊的鞋包起來,直接穿這雙新鞋吧!要不然我擔心又要到水溝�找
人。”
  “學長——”這男人嘴巴真壞。
  那一頭,呂承祚松了一口氣,責駡自己沒事裝哪門子的浪漫,幸虧沒有音樂
幫襯,要不他豈不是要衝動的拉著她跳起華爾滋?
  這一頭,初家晴抗議的讓嘴啄上了天,直到晚餐上桌,她才釋懷。
  初家晴真不敢相信,面前滿滿擺放著的梅花肉、蚌殼、鮮魚、草蝦就是她今
天的晚餐,同樣是這家來過上百回的涮涮鍋,可是掏不掏錢,吃起來心情就是大
相徑庭。
  瞧,光閣高湯的味道,就覺得鮮美異常……
  “呼吸請緩著點,幹嗎,也不怕把氧氣都搶光了,店�頭還有其他人唉。”
一旁的呂承祚揶揄著。
  “學長的嘴巴什麼時候才會不惡毒?”
  “接吻的時候。”他據實回答,“一般男人忙著接吻時,是最沒有攻擊力的,
怎麼,你有興趣試試嗎?”
  她禁不住翻了白眼,“算了,把性衝動當作思考的人就別太指望了,我不想
跟你計較,反正你不懂的啦!”不在意的瞥了他一眼,“說真的,我今天才發現,
光聞這滾沸的湯,心情都禁不住高興起來。”
  “不跟你說過嗎,免錢飯吃來特別可口嘍!”拋扔下芋頭、玉米、番茄好滾
出美味。
  “現在我完全同意這說法。”初家晴雀躍不已。
  拿起調味罐在牒皿上注入調味佐料,右手舉起往旁去,順手湊到呂承祚面前,
理所當然,呂承祚執起器皿,濃香的調味醬在他手中彙聚出適當的量。
  幾番動作來回的持續著,不用言語,一切都是兩人默契的積累。
  細薄的肉在水中一涮,口感適中,初家晴淺占佐料便送入口中,“好鮮嫩的
肉……”
  太誇張了吧這丫頭!平常來吃也沒見過她這麼滿足,難道就因為今天他說要
付賬,這就徹底激起她的食欲?
  瞧這桌面食材的數量,旁人還以為有三四個人要享用呢!
  呂承祚習慣性的搶奪她碗中的肉咀嚼著,“需要這麼誇張嗎?這味道跟前天
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特別鮮美呢!”初家晴漾著得意又滿足的笑容。
  瞧她笑得心無芥蒂,彎月似的眼,眉柔順的眠臥眼上,感覺她的臉都呈現著
圓潤的弧度。
  不自覺的,呂承祚抽起面紙,擦拭她唇瓣上沾染的醬汁。
  “謝謝。”初家晴忙著下鍋打撈,還不忘從呂承祚的碗中奪取一點。
  這還不都是跟他這野心分子學的,有著面前的還要覬覦旁人的,這樣才會吃
得飽。
  “喲,呂先生,你們小倆口真是甜蜜得令人稱羨。”老闆娘又來了。
  呂承祚放下碰觸初家晴紅唇的手,用無聲的笑容回應。
  “今天味道怎麼樣?”
  向來不大搭理老闆娘的初家晴突然抬起頭應著說:“很棒,今天的食材新鮮
又美味,高湯也很棒。”
  “呵呵,那是因為旁邊有呂先生吧?呵呵……”老闆娘意有所指的說,隨即
自以為幽默的哈哈大笑起來。
  初家晴愣看呂承祚一眼,又看看笑敞喉嚨的老闆娘,“那是當然!就數今天
最高興旁邊有他了。”小財主付錢,怎麼想怎麼高興。
  傻丫頭就是傻丫頭,人家是想探她話呢,她卻只光顧著面前的晚餐,可她身
上散發著純真的熾然,叫他一晚都控制不住視線的往她睨去。
  怎麼搞的,近日老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一看她就要看傻了眼。
  “怎麼不吃?不會是在哀悼你的錢吧?”換她調侃人。
  “是震懾於你的功力,平日食量還好,突然來這麼一頓豪華大餐,幸虧你沒
男朋友,要不也給嚇跑了。”
  “你不公平,為什麼你可以大吃我就不行,這一餐可是我等了好幾個月,身
心俱疲才換來的犒賞,光先前被你剝削的,我今天不努力一點怎麼回本?”
  “好,加油。”他訕訕回答。
  不過想想,她這直率的性情還挺可愛的,總不能吃飯還扭捏作態,不但辛苦
自己也累了旁人,小紅帽蠢歸蠢,這點倒是挺讓他欣賞的。
  這餐,絕大多數的食物都落入初家晴的肚子�,呂承祚反常的淺嘗即止,因
為他花太多時間偷偷打量初家晴了。
  把最後一碗甜品喝得涓滴不剩,她用手背抹著嘴,“哇!真的好飽——”
  “面紙、面紙……”真是豪爽過頭了她。
  “謝謝。”她接過手抿拭著嘴巴。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店外,初家晴突然說,“學長今天吃得真不專心,一直
偷偷看我。”她目光清澄的望著呂承祚。
  他破天荒的赧了臉,“我?哪有,別瞎說,呵呵……”尷尬。趕緊邁開步伐
走在前頭。
  “有,好幾次我都看見了。”初家晴追上前,面對著他說。
  “呵呵,你眼花了。”他打著哈哈,“快進來,還在下雨呢!我們快去買鞋
吧!要不百貨公司要關門了。”將她攬進傘下的空間,不讓她有方便的角度看見
他的羞赧。
  是怎麼了他,這黃毛丫頭他熟得很不是嗎?幹嗎偷偷看她,還被當事人抓到?
  臺北街頭,傘下依偎的身影,駛過的車輛與之交會,這一幕全落入車內人眼
中,除了遺憾還是遺憾。

  08
  傍晚下班前十分鐘,國外的資料拼命的傳真過來,整個辦公室�傳真機的聲
音不斷。
  “總經理,董事長夫人找你,要把電話轉給你嗎?”初家晴打內線詢問著。
  “跟她說我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范景涓冷峻的交代。
  “是。”
  將總經理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傳說中威嚴更勝的董事長夫人,果然,不用
親見,初家晴已經從凝重的呼吸聲中,得知董事長夫人正火冒三丈。
  掛掉電話,她趕緊起身整理著連綿不絕的傳真,還有趕在下班前送來的檔,
整理好後,她捧著一疊資料輕敲辦公室的門入內。
  “傳真資料先給我,檔給呂特助。”一見初家晴,范景涓滔滔不絕的交代
著,“呂特助,待會兒麻煩你跑一趟君院飯店,董事長夫人約了人在那,你代我
出面說公務繁忙不克前去,幫他們張羅好晚餐就回來。”
  “是的,我知道。”呂承祚飛快的記下,接著繼續報告,“再複誦一次剛剛
修正的條文,海外部分……”他渾厚的嗓音說著十分專業的言辭。
  初家晴把檔交給忙著報告修改計畫內容的呂承祚後,又淘氣的對他扮了個
鬼臉。
  見狀,他小人的伸長腳絆了她一下。
  “啊!”她驚聲尖叫,眼見自己就要往前倒去,打落桌上的檔……
  他及時拉地一把,調侃她的說:“初秘書,換了新鞋怎麼還會跌倒,總不會
要買學步機來上班吧?”
  禍首,他是禍首,他真是個虛偽的奸詐男人!
  在老闆面前不好發作,她只能送上無數個白眼,憤憤的轉身走出辦公室。
  初家晴離開後,范景涓看著傳真,頭也沒抬冷冷的說:“我今天才發現你腿
特別長,呂特助,別把我的秘書玩跑了,她雖嫩了點,還挺有可為的。”
  “是。”呂承祚恭敬的應答,“我先去處理交辦的事。”
  一走出辦公室,呂承祚立刻往初家晴的位子走去。
  “小紅帽,十萬火急的事。”
  她好整以暇的單手支頜看著他,“急?我一點都不急啊!正等著時間到要下
班呢!”
  敢設計陷害她,現在就算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她也不管。
  “又記仇了,總經理說,要你馬上到君悅飯店去見董事長夫人,告訴她總經
理不能出席,幫他們點餐付賬你就可以下班了。”
  “呂特助,我剛剛明明聽見總經理是把這件事交代給你。”
  “自家人幫個忙有什麼關係,我在�頭水深火熱,你幫我一回也不為過吧?”
他捏捏她氣鼓的臉頰。
  “不要,誰叫你剛剛害我差點突槌。”
  “小紅帽,你別忘了是誰救了你一把。我,還是我啊!快去、快去。”呂承
祚把她從椅子上拎起來,“董事長夫人脾氣不好,萬一她殺過來,不只總經理遭
殃,我們兩個也會吃不完兜著走,好歹昨天我買了新鞋送你呢,你就快去吧!”
他又捏捏她的臉。
  “喏,那還給你,你拿去穿啊!大不了我去買台學步機。”初家晴也懂得拿
喬威脅了。
  “初家晴,不要這麼小心眼,快去啦!今天不把計畫書修改好,明天你跟我
皮都得繃緊。快去,幫我這一回,別說是一雙鞋子,十雙我都刷給你,還有十天
的宵夜喔!”他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
  被他這麼一望,她臉一紅,腦袋一片空白,“你說的喔,一言為定,食言而
肥。”
  “好,我會肥,快去。”把她推進電梯,他準備回去繼續跟計畫書奮戰,至
於肥不肥?反正來日方長,又沒說何時要兌現。
  進了電梯,她才驚覺又被拐了,他真是沒擔當的男人,明知董娘很可怕還推
她上戰場,都是他那雙桃花眼,幹嗎沒事直瞅著她,害她心頭小鹿亂亂撞。


  黑夜中,一雙眼無神的瞅著天花板,直到眼睛發酸還是睡不著。
  這府形持續多久了?不知道,只知道不知從何時起,熄燈準備睡覺後,他的
眼睛就會瞪得跟牛眼似的,怎麼也睡不著。
  他的腦海中不停跳躍過不同的臉孔,有時是挨駡時的無辜模樣,有時是反擊
後的開心笑容,有時則是經典的嚎啕大哭,這些全是初家晴版權所有。
  “救命啊!”呂承祚懊惱的坐起身,手指煩躁的抓抓頭髮。此刻太陽穴雖泛
著激疼,他還是無法入睡。
  “我又不是女人,沒有二十八天一次的荷爾蒙、黃體素異常分泌,幹嗎神經
病發作的癡想那個乳臭未乾的小紅帽?”
  不行再這樣下去,已經淩晨四點了,再不睡,明天怎麼有精神上班。
  他翻出抽屜�的安眠藥,走出房間到廚房去,倒了杯開水和水咽下。
  “這下總不會還睡不著吧?”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一走出廚房,呂承祚便聽見右側的房間傳出哭笑交錯的聲音。
  “不會吧!那女人這麼晚還發作。”他不放心的往初家晴房間走去,旋開門
鎖窺探。
  只見床頭燈亮著,不過床上的人不是哭著尖叫,而是咧著嘴笑說著模糊話語。
  他走近,蹲下身拾起掉落床下的書,又像個爸爸似的為她拉好被子。
  忽然,她的手鑽出被子握住他的。
  “抓到鬼了,咯吱咯吱……”她把手中的“鬼”拉上頸窩,“好飽,今天宵
夜吃好飽。”將他的手壓在頰下,她一臉的滿足。
  他當場臉都綠了,現在是怎樣?
  敲他一頓可以高興成這樣,連晚上睡覺都念念不忘,現在就連他的手也被拖
去當俘虜,他還要睡覺耶!
  突然,一抹溫熱落下,燒灼了他的手背,那是她的眼淚,她嘴巴咕噥不清的
念著,表情卻顯得平和。
  “哭哭笑笑的,幹嗎一睡就發神經?女人果然是最難懂的。”
  呂承祚強忍住吻她的衝動,抽回自己的手,床頭燈一關,連忙跟槍的閃回自
己房間,蓋上棉被催自己快睡。
  “剛剛應該吃下半罐安眠藥的……”
  昏沉中,他總算不再去想那張臉的主人。


  早上八點半。
  拜現代科技之賜,手機響個不停,呂承祚睡意迷蒙的抓起,接下通話鍵。
  “喂。”
  “呂特助,今早十點跟鴻遠的會議你沒忘吧?另外,請你務必帶著我的秘書
早點上班。”說完對方電話就掛斷了。霎時像活跳蝦一樣,他從床上跳起來,看
了下表。“八點半,怎麼這麼晚了?”
  平常八點整就要在公司待命的,今天竟然睡過頭了,這還是他上班以來頭一
遭。
  不對,他沒起床小紅帽總也醒了吧?那她應該會來叫他一聲才對啊?
  他頂著幾乎要爆炸的腦袋,沖出房間直往初家晴的房間闖。
  只見她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隻美腿還掛在床邊,不過眼下十萬火急,他
哪有心思去欣賞、流口水。
  他一把抓起她,“起床了初家晴,上班遲到了。”
  說完,他扔下她到浴室去梳洗,邊洗還邊咒駡那顆作孽的安眠藥。
  老半天還不見初家晴的身影,他咬著牙刷急如星火的二度出現在她房間,廢
話不再多說,拖著半夢半醒的她便往浴室一扔。
  “這�讓給你,我先去換衣服,你動作快一點,總經理在找人了。”語畢他
轉身回房間更衣。
  果然,總經理三個字比啥效用都大,初家晴馬上清醒八成,連忙積極動作起
來。
  “彼得兔呢?人家的彼得兔牙刷呢?”她彎著身在浴室�找過一遍,卻還是
找不到她心愛的彼得兔牙刷。
  襯衫扣到一半的呂承祚走進浴室,見她還在發愣,正要開罵……
  “啊!”她先發制人的尖叫一聲,撲上前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人家的彼
得兔牙刷,你用了人家的牙刷,你真噁心,那是我的耶……”
  見她咋呼個沒完沒了,呂承祚拿下嘴�的牙刷,二話不說就往她張闔不停的
嘴�塞去。
  “還沒刷牙不要亂吼亂叫的,不衛生。”漱完口後,他掬把清水洗了臉便走
出浴室。
  初家晴整個人呆傻住,不敢相信剛剛還在他嘴�的彼得兔牙刷,現在正含在
自己嘴巴�。
  他刷過的牙刷……
  嘿……她對著洗臉台吐出牙刷,趕緊漱口想洗去過分親昵引發的怪異感。
  “呂、承、祚,我要殺了你!”她漲紅臉發出尖銳的呐喊。
  回房重新拿出一支牙刷,她才開始梳洗,當然,免不了又一陣碎嘴的叫駡,
這怒火一起就持續到出門前。
  “你為什麼亂用人家的彼得兔?”她拉著他手臂上的西裝外套追問。
  “眼誤加上手誤,這個問題你要我回答幾次?”他反問她。
  她真是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總經理都親自打電話來追人了,她還有閒情逸
致在那追問她的彼得兔,這麼閑怎麼不打電話去殯葬社訂骨灰壇,反正送禮自用
兩相宜,搞不好團體購買還有折扣可享。
  “那樣很噁心耶,我的牙刷你拿去用,更可惡的是你還放到人家嘴巴�。”
套上新鞋,初家晴不停的叨念著,“你要道歉,還要賠我的彼得兔。”
  “為什麼?”呂承祚抓著她就要出門。
  “你用過的牙刷我怎麼還敢用,我才不想每天跟你在那�相濡以沫。”她繼
續連番抗議。
  她實在吵得讓人吃不消,手掌扣住她的上臂,他突地拉近兩人的距離,“這
才叫相濡以沫。”說完斷然吻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唔……”她訝然不已,睜著小鹿似的無辜眼睛,讓紅潮逐漸淹沒她。
  吻了一會兒,他放開她,卻發現自己竟眷戀起那軟嫩的唇。
  當機立斷的扣住她的頸項抬高下頜,他二度進攻那甜美的唇,輕啄、啃咬,
然後加深掠奪。
  頓時,手上的公事包、西裝外套、鑰匙、手機散落一地,初家晴背抵在門上,
雙手緊揪著他的襯衫,腦袋一片空白。
  濃重的呼吸交錯著,呂承祚伸手抓起開只裙擺下的腿,跨貼在自己的腰側,
不住的撫摸她滑嫩肌膚。
  當兩人吻得渾然忘我之際,遭到遺棄的手機在地上抗議似的響起,兩人的情
欲霎時終止。
  面色酡紅的初家晴轉身背著呂承祚整理衣服、兀自喘息,腦子�全是疑問,
他們為什麼接吻?
  他則深吸口氣接起電話,“喂,你好。”
  “呂特助,我讓司機在門口等著,開會的資料不要忘記。”
  “是。”掛上電話,他飛快的穿上西裝外套,將散落地上的東西一一拾起,
接著拉過初家晴,為她套上外套,整整她的發說:“總經理在樓下等我去鴻遍開
會。”
  “總經理?”她瞪大眼睛,總算知道擔心了。
  “剛剛我打電話叫了計程車,應該在樓下等了,你先去公司,有什麼話晚些
再說。”語畢,他在她光亮的額上落下一吻。
  晚點再說……初家晴腦子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他將傻乎乎的她帶下樓,送上了計程車,“麻煩到海棠企業。”交代完,他
才快步往前方的黑色轎車走去。
  一坐上副駕駛座,他立刻系上安全帶,“總經理,很抱歉。”
  “嗯,告訴我待會兒開會的議題。”范景涓沒有不耐,倒是好奇他和被他以
掩護手法送上計程車的小秘書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有聯絡侯律師嗎?”
  “是,侯律師會自行前往鴻遠。今天會議主要是針對執行時間、確切主導者
及參與者底標金額的確認,還有最終階段的部分事宜要再商榷,這是相關資料。”
他將資料遞給後頭的她。
  范景涓接過後靜靜的看著文件。
  當車上三人都習慣了安靜,她卻突然開口,“你昨晚是不是拐我的小秘書上
床?”
  呂承祚吃驚的瞪大眼,一不小心被口水嗆著,引起一陣猛咳,“咳、咳……”
好不容易止住咳,他才開口為自己辯解,“總經理,讓你失望了,沒有,今天遲
到純粹因為我睡遲了。”
  見一旁的司機瞟來質疑目光,他問心無愧的回看了一眼。
  范景涓不以為然的挑挑眉,昨晚沒有不代表未來沒有,看來是遲早的事。
  “你睡遲了跟初秘書有何關係?”
  她打量的目光毫不遮掩的,直盯著他背後一陣熱,讓他覺得坐如針氈,心�
納悶著,總經理幾時也八卦了起來?
  “是,一切全是我的疏忽,當初急著找秘書人選,卻挑中一個嗜睡如命的女
人,總經理就當她是豬好了。”他一臉莫可奈何的說。
  車上另外兩人聽了,嘴角都忍不住微微向上揚。
  呂承祚則暗自懊惱著,他最近的表現更是超級糟糕,連小紅帽都想染指。不
行,不是提醒自己不再對學妹伸出魔爪的嗎?
  讓感情摻入工作實在太不專業了,且欺拐小學味更是卑劣。


  Shit!肚子爆疼的,忙碌的工作害初家晴忘記補充她的救命仙丹——止痛藥,
二十八天一次的不適就這樣戕害著她的身軀,讓她連接個電話都氣虛無力。
  打從昨天就一直凝著臉,活像座冰山的呂承祚從總經理辦公室走出來,一看
見他,她立刻慮軟的說:“呂特助,麻煩你幫我注意一下電話。”說完,他抓著
一隻繡花袋就往洗手間去。
  坐在馬桶上,她低頭呻吟著,“當女人真辛苦,下輩子我寧可當豬都不要再
當女人了。最近真是糊塗,竟然會忘記囤積止痛藥。”瞧她現在渾身發軟、四肢
冰冷,這跟瀕死的人有什麼差別!
  好不容易走出來,她眼一抬,發現呂承祚就站在洗手間門口瞅著她。
  “赫,不是請你幫我注意電話,你在這�做啥?”幹嗎悶不吭聲的嚇人,難
不成這傢伙有偷窺的癖好?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身體不舒服?”呂承祚摸摸她的手,“手冷冰
冰的,感冒了?”明明是關心的詢問,他的臉色卻跟冰塊似的,活像在閻王身旁
當差的。
  “沒事啦!”初家晴迅速抽回手。
  問啥問,反正多說無益,況且她沒跟男人討論生理痛的習慣。
  “沒事?”他尾音微微上揚,“沒事就好,總經理在找一份會議紀錄,請記
得你是我引薦的人,也請記得我對工作的野心,不要再偷懶了。”他說完,率先
走回辦公室。
  偷懶!他竟然說她在偷懶!她氣得眼睛一紅,“詛咒你下輩子變成女人,讓
你嘗嘗這種不舒服。”
  這傢伙從昨天早上就陰陽怪氣的,先是莫名其妙的吻了她,下午開完會回來
又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現在還對她說這種話,難道他一個大男人也有二十八天的
困擾?
  “桌上檔不要忘了歸檔,我陪總經理出去開會。”見她走回位子上,呂承
祚高傲的命令著。
  “是,我知道了,呂特助。”她哽咽的說。
  見他走進電梯,初家晴眼�的濕濡立刻淌了下來,“不知道藥局有沒有接受
外送的服務?”她渾身無力的坐入位子。
  咦?桌上怎麼有一杯溫開水,還有止痛藥?誰放的……難道是呂承祚?
  頓時覺得心頭暖乎乎的,她的眼眶又泛紅了,二話不說,她趕緊吞了兩顆止
痛藥,期待痛楚早點消失。
  桌上哪有檔要歸檔,一張紙都沒有,就只有止痛藥跟溫開水大剌剌的擱著。
  是他嗎?如果是,為什麼他還要說那種令人討厭的殘忍話語?那傢伙到底在
想些什麼?
  這疑問一直持續到下班,從痛楚中解放的初家晴和呂承祚一起坐計程車回家,
一路上她直瞅著一旁靜默的他,瞧他一臉高傲的緊盯著他的PDA不放,她直覺得
他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感覺她的目光似要在他身上灼燒起來,呂承祚抬起頭,冷冰冰的開口,“幹
嗎一直看我?”
  “今天桌上的水跟藥是你放的?”初家晴單刀直入的問。
  “什麼水跟藥?”呂承祚裝傻。
  “溫開水跟止痛藥。”夠白話了吧?“回答我啊!”
  “下車,到家了。”付了車資,規避問題的他從另一頭下車。
  她跟著飛快的下車,攔堵在他面前,“幹嗎不回答?”
  “小紅帽,上班時候病懨懨的,一下班就生龍活虎,當心我跟總經理密告革
你職。”他威脅她,繞過她繼續向前走。
  “你為什麼顧左右而言他?”她一路追問到家門口。
  “為什麼是我?也許是某個部門的暗戀者送的。”他信口胡謅,“這麼想知
道的話,後天我跟總經理去吉隆玻開會,你正好有空閒可以徹查一番。”
  問、問、問,有啥好問,他已經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惱不已,總之他這次一
定要堅持,不再染指學妹。
  嬌小的她耍賴的抵住他的腰,“見鬼了,就算別的部門有仰慕我的人,也該
是送鮮花一束,沒事送藥來幹嗎?”
  呂承祚一時語塞,這丫頭一精明起來,還真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你說、你說啊!”她幾乎要撲上他。
  為什麼不回答?為什麼突然對她冷漠?既然如此,為什麼又要偷偷對她好?
  他一惱,揪起她的手腕,洩恨似的吻住她的嘴。
  一定是這股香氣讓他迷失,讓他一見她就內心波動,想狠狠的吻她,他該避
開的,卻屢屢失敗。
  他吻得她唇都疼了,她怔然的凝視著他,霧氣幾乎氤氳了視線。
  許久他才放開她,漠然的盯著她已然酡紅的臉說:“要不是你不方便,我會
拖你上床,以後不要這樣追問男人,這種挑釁不是你可以承擔的。”拋下怔忡的
她,他快步回房。
  一關上房門,呂承祚氣急的把外套、領帶甩了一地,連放在口袋�的PDA也
不能倖免。
  為什麼要拐騙她走進自己的生活?接著一步步陷入,眼中只有她,為什麼他
沒有絲毫警覺性,等到心情驟變,才發現陷入的境地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深。
  他是用她的弱點在矇騙她的感情,萬一有一天這些弱點不再存在,她會怎麼
樣?跟佟妃一樣選擇遠走高飛,然後又留下一個託付?
  呆愣在原地的初家晴抹去眼角的濕濡,平心靜氣的思索著他的話。
  雖然對他的轉變一頭霧水,但是她知道,是他,那個口是心非的男人。
  除了他,還有誰會知道她是不是二十八天到了,想賴?休想!

  09
  今晚的屋子沒有吵鬧聲,沒有人為了要看哪個節目而爭吵。
  自己發完脾氣又再度失眠的呂承祚在午夜時走出房門,到廚房倒杯水,準備
咽下説明睡眠的靈丹。
  他看了眼右側緊閉的房門,初日晴今天異常安靜,不過門縫透著光,突然,
砰的一聲,好似什麼東西落了地。
  “還沒睡?”他挑挑眉,“不大可能,她一向嗜睡如命,通常十二點以前就
呼呼大睡夢周公去了,鐵定又點著燈看小說看到睡著,書本掉落地上。”
  數個小時前才告誡自己不要心軟的男人,此刻告訴自己,一切都是為了節省
電源,不是出於擔憂。
  幾經掙扎,他推開房門,只見床上的人側身面對著牆,一本原文小說掉在地
上。
  “真是一隻豬,怎麼樣都能睡。”他語氣似是說教卻又透著寵溺。
  他拾起她的原文小說,隨手擱在床頭,心想,她都幾歲人了,還每天踢被子,
他怎麼那麼像她的老爸,老做這些雜活兒。
  拉起被子,把敵露的左手臂放到被窩�去,忽地,一隻綿軟的手迅雷不及掩
耳的抓住他的,初家晴轉過身露出一抹慧黠的笑。
  “這一次是人贓俱獲。”她微仰著下頜示威。
  “你裝睡?”被抓個正著,他錯愕的蹙起眉,為自己的疏忽爭取一點思索借
口的機會。
  “裝睡?你說是就是吧!”她依舊拉著他的手不放,得意的從床上坐起身。
  裝迷糊,這她也會,甭他教!
  “淩晨三點不睡在幹嗎?你不會是想天天遲到吧?”他兇神惡煞的訓斥著。
  “每天點著燈睡著,一起來就關了,我原還當真有神仙呢,竟會幫我關燈,
就連我的書都安安穩穩的擱在床頭,白天的事你不承認,那這些事情你總該承認
吧?”
  呂承祚不打算回答,逕自抽回手便要離去。
  初家晴跳下床,堵在他面前,“為什麼又要走?”
  “大小姐,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有教養、有腦子的女人絕不會問這種問
題。”他輕蔑的看著她。
  現在只能毫不保留的對她攻擊,甚至流露出厭惡,讓她忘記他所有的好。
  她臉一垮,嘴一扇,不解的說:“我不懂你為什麼這樣,明明對我好,卻總
是突然戴上冷漠的面具,我不喜歡你這樣子反反復複的,究竟對你而言,我算是
什麼?”
  “學妹,同事。”他斷然回答。
  “學妹、同事……”她低不可聞的呢喃著,“學妹、同事是不會接吻的,纏
綿的擁吻是屬於情人的。”她仰起頭看著他,“你喜歡我嗎?抑或是我該這麼問,
你愛我嗎?”
  他向後退了幾步,萬萬沒想到她會這麼坦白的追問,一時間啞口無言。
  “你又打算不回答了嗎?”初家晴住前跨了一步。
  呂承祚反射性的後退一步,“如果你有精神在淩晨時分跟我討論這種可笑的
問題,那我希望你明日可以多點精明幹練表現在你的工作上。”他一臉不可一世
的凜然,轉身走回房。
  她對著他的背影大喊,“學長,你是喜歡我的,一如我也是喜歡你的……”
  話一出口,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喜歡他的,打從他把所有家當交托給她開始,
他們之間便有著一種不曾言明的情感。
  她頓感無力的落下眼淚。
  聞言,他心頭一震,強忍著不回頭看她,他怕心軟的下場,又是再一次的離
別。
  曾經也有個女孩對他告白,可不過多久時間,她就選擇背棄他。
  過去的他撐下來了,但這一回他卻沒把握出自己能不能面對,因為這一次,
愛,遠比他想像中來得洶湧。


  “開會,總經理怎麼有開不完的會?”望著吉隆玻傳真回來的一堆資料,初
家晴只得更奮力的整理著。
  總經理跟呂承祚應該在飛機上了吧?
  從那晚起,他們開始不發一語的相處,只有在公司,偶爾才有生疏簡短的對
話。
  比如說:“初秘書,總經理請你馬上準備鴻遠的開會紀錄。”
  她就會應,“是,呂特助。”要不就是,“謝謝你,呂特助。”
  真是好無趣的對話,她好想對著他喊,“學長,總經理要一份文件,快點來
幫我找,找不到我就完蛋了。”、“學長,不要偷吃我的飯,當心你肥成豬。”
  工作忙碌的時候,他們常在言談中找到唇槍舌戰的樂趣,讓工作更起勁,可
是現在,即便總經理跟他都不在,工作輕鬆許多,她卻感到無比的失落。
  完成今天的工作,初家晴意興闌珊的收拾著,然後離開公司,孤獨的跳上捷
運回家,準備繼續面對一屋子的孤寂。
  她一走進大樓大廳,管理員立刻迎上前來。
  “你可回來了,呂太太,你們房東來找呂先生,夫婦兩在這兒等了好久。”
管理員指著坐在一旁沙發上的老夫婦,“怎麼你今天沒跟你先生一塊兒下班?”
  “呂太太?房東?”初家晴聽得一頭霧水,“先生……”
  “是啊!你們這房子不是跟陳老先生租的嗎?”
  “我、我不清楚,這不是公司租來當員工宿舍的嗎?房東先生不都跟我們公
司的財務部聯繫?”她雛起眉頭,“不會是公司會計忘記繳房租吧?”
  當初她曾經問過呂承祚房租及承租問題,就算是員工宿舍,住這麼高級的地
段,不也多該酌收部分房租嗎?
  可是他卻說,房子是財務部出面租賃,免繳房租是公司對總經理貼身工作人
員的福利,她也就不疑有他。
  “呂太太?”管理員喚著她。
  “啥?我不叫呂太太,我是初家晴。”她略帶不悅的糾正。
  “初家晴,對啊!住八樓嘛,之前呂先生來拿掛號信時,說你們是夫妻啊!”
  “呂承祚跟你說我們是夫妻?”她雙眉陡地蹙了起來。
  “是啊,剛搬來的時候,我問呂先生你是他女朋友吧?他搖搖頭,我改問是
不是新婚妻子,他才對我笑著點頭。也對,只有新婚小夫妻才會那麼甜蜜的每天
一起上下班。怎麼,你們小倆口吵架啦?”管理員好奇的問。
  初家晴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一對老夫婦已經走上前來。
  “你是呂太太吧?”夫婦露出慈祥的笑容問。
  “我叫初家晴,叫我小晴好了。”她尷尬的抓抓頭髮。
  “啊!郎才女貌,”陳老太太對著先生說。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老先生一臉歉意。
  “都說要先打電話來的,你看,人家剛下班一定很累。”陳老太太責怪著另
一半,“呂先生如果知道我們來打擾呂太太,恐怕會不高興吧?”
  “沒關係,我們上樓去吧。”初家晴思忖著,身邊的現金要繳房租不知道夠
不夠,可能要去領個錢。
  “不用、不用,在這�說就好,這麼晚了不要上去打擾你們。”陳老太太推
辭著。
  “請問是不是房子的租金忘了繳?”初家晴硬著頭皮問。
  “租金?不是、不是,你先生人真的很好,每次房租都會親自送來,就連要
出國工作,都不忘先把房租送來,回來也會送小禮物給我們這對老夫妻,這樣貼
心的男人不多了,呂太太,你真是好福氣。”陳老太太讚賞不已的說著。
  我先生?指的是呂承祚嗎?“等等,您說房子是呂承祚租的,不是海棠企
業?”
  “海棠企業?!”陳老太太一臉疑惑,“當初我女兒出國要把房子出租出去,
剛好呂先生在找房子,我們想說他很誠懇,所以就租給他了,不是什麼海棠企
業。”
  不是!所以說,這並不是如他所言是什麼公司員工宿舍,而是他私人承租的
房子,好,初家晴在心�記上一筆。
  “不是房租沒繳就好,那請問是什麼事情?”她謹慎的問。
  “是這樣的,我女兒在國外買了房子,說要接我們兩老去國外享福,所以打
算要把這間房子賣掉,我們夫妻商量了一下,覺得呂先生人不錯,因此想先問他
是不是有購屋的打算。”
  “購屋?”這房子又大又漂亮,應該不便宜吧?可如果要賣,她是不是就得
搬家了?
  “早上我有打電話跟呂先生提過,他好像很有意願,聽他說今天晚上便會回
國,我們才想說來找他問問。不好意思,這麼晚了又剛出差回國,他可能在休息
了。”陳老先生一臉歉然。
  “都說明天再來,你看,打擾到人家休息了。”陳老太太再斥責另一半。
  “不是、不是,是他還沒回來,因為有點公事耽誤,加上班機的關係,所以
時間順延了。”下午她才確認過班機的時間。
  正當三人尷尬的對看,有個人拖著行李風塵僕僕的走進大樓。
  “呂先生回來了。”管理員大喊。
  初家晴不發一語的瞅著他。
  這男人,怎麼還是一副冰塊臉,不會是被總經理傳染了吧?
  不管,總之她要跟他好好算算賬,他不但騙她說這�是員工宿舍,還跟旁人
說她是他太太。
  呂承祚拖著行李走向她,突地抱了她一下,卻在她還來不及回抱時,就鬆開
了手,讓她悵然若失的。
  “對不起,會議延長,所以整個時間都往後延了。”他歉疚的看著房東夫婦。
  “都是這個老頭子,跟他說明天再來,他卻急著今天就要跟你說。”陳老太
太趕緊解釋。
  “沒關係,只是怕你們等太久。”呂承祚解開西裝扣子,見初家晴還呆站著,
他順手拉她坐下。
  “人家呂先生不會在意的。”陳老先生笑說。
  呂承祚揚起嘴角道:“真是恭喜,要去國外跟女兒團圓了。”
  初家晴看著他,怎麼,別人都可以輕易得到他的笑容,為什麼她都活該賞到
冰塊臉?
  “是啊!等好久。對了,呂先生,怎麼樣?我先前跟你提的,不知道你們夫
妻意下如何?”
  察覺初家晴的注視,呂承祚佯裝鎮定。
  會議延長,他就擔心這對淳樸的老夫婦會上門等他,事前沒打點好就很容易
會穿幫,果然,看她的表情,她一定知道了。
  呂承祚從西裝口袋掏出支票本,飛快的寫著,然後遞給老夫婦。
  “當然是肯定的,謝謝你們把機會保留給我,這張支票上頭的金額請伯伯確
認一下。”
  老先生戴起老花眼鏡看了下,“多給了,呂先生,你多給了二十萬。”他趕
緊退回支票。
  呂承祚把支票推回給他,“就當是祝賀你們要去國外跟女兒團圓,你們給我
的房價比市價便宜許多,我很感激你們。”
  “那我們明天來辦過戶,呂先生有空嗎?”
  “過戶的事宜我會委請律師處理,明天我讓律師去接你們。”
  “麻煩你了,呂先生,真不好意思,你說你太太工作很忙的,我家老頭就是
心急,打擾呂太太休息了。”
  呂承祚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照例從行李中拿出小禮物交給老夫婦,“一點小
心意,希望你們喜歡。”
  “謝謝你。”老夫婦連番道謝,隨即離去。
  見初家晴還呆坐在原處,呂承祚站起身,拎著行李催促她。
  僵持半晌,她睨了他一眼,撇下他率先上樓去。
  沒得抗議,都怪他私心作祟,嫌同居這辭匯太難聽,人家當他們是夫妻,他
就用微笑敷衍,這下好了,不敢愛人家,卻又讓大家在她身上冠上呂太太的稱呼,
這回恐怕真把她惹毛了。
  “家晴……”喚著那一路往前走去的人,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說抱歉。
  鬼叫啥,本小姐不高興,裝聾行吧?
  初家晴頭也不回,開門進屋後,直往房間走去,砰的一聲關上房門,把呂承
祚拋在後頭。
  她撲上床,眼淚不爭氣的落下,“臭男人……”
  騙她,他欺騙她,說什麼是員工宿舍,讓她毫無戒心的在生活中習慣他的存
在,然後喜歡上他,可偏偏他吻了她也不敢承認喜歡她,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讓
大家以為她是他的妻子?
  她捶著被子反復低喚,“呂太太……”還挺好聽的嘛。
  可這下好了,這房子以後是屬於他的,她怎麼辦?以什麼立場住下來?
  “死冰塊、臭冰塊,不喜歡我又抱我,嗚嗚……”她喜歡他的味道、喜歡他
的吻。
  她才不想搬走,都說喜歡他了,白癡才會想跟喜歡的人分開。
  “我就是厚著臉皮也要住下來。”初家晴對著自己說。
  反正當初他說是員工宿舍嘛!他自己說的謊,損失自行承擔,而她呢就是打
定主意要賴下來,只要她還是海棠總經理秘書的一天,她就要繼續住在這�。
  她才不要拖著驟增的家當流落街頭,這種蠢事要幹也是留給那個始作俑者!
  想通後,她拿著衣服準備去泡個香噴噴的澡,這一次不泡個三小時忍爆他的
膀胱,她就不叫初家晴。


  三小時的泡澡,初家晴覺得通體舒暢,她慵懶的走出浴室,往房間走去,果
然,不一會兒便見呂承祚急急的跑進浴室,呵呵!
  她回房擦幹頭髮,走出房間準備到廚房喝杯水。
  “家晴,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理虧的呂承祚先開口。
  “家晴?”她冷哼一聲,“還知道我叫初家晴,我當我已經被改名叫呂太太
了呢!”
  他沒得反駁,只道:“可以麻煩你過來客廳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初家晴踩著玩偶毛拖鞋,神態驕傲的走到客廳,一眼便瞧見桌上放著兩杯冒
著熱氣的茶。
  “喏,你的梅子茶。”他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她睨了他一眼,拿起杯子淺啜了一口,“好酸,你確定這不是醋?”她故意
刁難他。
  他只得拿過她的杯子,乖乖起身加水沖淡酸味。見他一起身,她馬上拿過遙
控器轉臺。
  看啥ESPN、Discovery,日劇!日劇才是人生,懂不僮啊?要不然也要像韓
劇灑狗血似的。
  “唉,不要轉臺,球賽還在進行,”見畫面跳開,他趕緊叫著。“要不看
Discovery,今天要介紹非洲動物。”
  “ESPN?伊是屁啊!光聽就知道這台沒看頭,Discovery?動物A片沒啥好看
的。”她繼續轉呀轉,“韓劇,就是這出韓劇,慈恩打電話來說非看不可。”
  他只好無奈的坐回客廳沙發。
  “我跟你說……”開了頭。
  “帥!”她的讚歎聲打斷了他的話,“男人抽煙的時候實在帥到不行,有一
種無形的魅力,這種有味道的男人,難怪慈恩讚不絕口。”初家晴自顧自的說著,
存心不讓他開口。
  “家晴,你不要……”
  “閉嘴。”她先發制人的吼了聲,關上電視面對他,“我不管這房子是你大
爺租的還是買的,反正對我而言,是員工宿舍,所以我不搬!還有,我是呂太太
還是初家晴,這事你自己看著辦,如果有同居這種字眼傳到我耳朵,我非殺了你
不可。”
  劈�啪啦的說完,她凝著臉站起身,施捨的把遙控器扔給他,拿著她的梅子
茶高傲的回房去。
  一關上門,她忍不住,立刻狂笑起來,哈哈哈,想欺負她,門都沒有!


  第一次下班他們沒有一起回家,初家晴到慈恩跟婷又的住處晃了一圈,三個
女人索快殺到PUB飲酒談心。
  一整天為了跟呂承祚對抗,讓他嘗嘗別人不吭聲的感覺,她只好把所有的話
全憋到姐妹淘面前一次宣洩個夠,她們聊了好一會兒才各自回家。
  一想到待會兒回家會看到一臉吃癟的男人,初家晴心情便好了大半,忍不住
腳下的步伐都輕快許多。剛才喝了些酒,她現在感覺渾身陶然。
  忽然,她看見大樓前計程車停下,下車的是呂承祚,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
那個美麗的女人有些眼熟,她停下腳步,靜靜的看著。
  他的表情仍一樣冰,女人的臉上則有著溫婉的笑,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似
乎有些爭執,最後他緩著臉色安慰對方。
  一陣低語後,女人踮起腳尖,迅雷不及掩耳的吻了他,然後一臉哀戚的坐上
計程車離去。
  他深邃的眼眸透著什麼?她不懂,也不敢懂。
  那女人吻了他,那一吻深深的撼動她的心,她只能呆愣在原地睜大眼看著。
  呂承祚心煩意亂的轉過身,只見初家晴呆站在路燈下,那張臉比哭還難看,
他頓時懊惱不已。
  初家晴斂容挑眉,把早先的愉快重新顯現在臉上,為了不讓步態過於僵硬,
她甚至想用跳躍來掩飾。
  “你去哪兒了?”他走到她面前問。
  “去玩。”她越過他逕自往大樓走。
  “很晚了你知不知道?”他尾隨在她身後道。
  “呵呵,我表沒壞。咦?怎麼不請你女朋友上去坐坐?晚上一個女人獨自搭
計程車很危險的。”
  “家晴,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心一惱,他的眼神又像是凝霜般冰冷。
  她沒有搭腔,率先走入電梯上了八樓,一如往常的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屋內。
  “初家晴,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的話?”跟在後頭的他一把揪住她的手臂,
逼她回身面對他。
  有酒味!
  “你喝酒了?你跟誰去喝酒?”呂承祚心急的問。
  一個女人晚上出去喝酒,萬一出事怎麼辦?她都不會為自己著想嗎?
  倔強的臉閃過一抹美豔的笑,初家晴奮力撥掉那只幾乎要燙傷她的手,“不
關你的事。”
  他再度抓回她,朝她大吼,“初家晴,你不要跟我玩賭氣的幼稚把戲。”
  她眉一擰,眼眶發紅。“對,我就是幼稚,怎樣?你今天才發現嗎?呂特
助。”她挑釁的咆哮著,“我去哪里、做了什麼,都不關你的事。”
  她想躲回房間,告訴自己不要為了這個男人哭泣,無奈他就是不放手,連讓
她逃竄的機會都不給,她不斷掙扎著。
  “你理智一點好不好?”拉扯間,他失控的揮了她一巴掌。
  “走開,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眼淚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她哭喊著,
使盡全身力氣打著這個讓她傷心又掛心的男人。
  趁他為那一巴掌錯愕懊惱時,她掩著發麻的臉,踉蹌的跑回房間,捂著嘴巴
無聲的啜泣。
  走廊上,呂承祚懊悔的瞪著自己的手,他知道她又難過又生氣,且因為佟妃
臨去那一吻加深了誤會。
  可他真是被她逼急了,今天一整天,她都對他視而不見,他真的受不了……

  10
  海棠企業十三樓降起了冬天的雪,雖然忙碌依舊,呂承祚冷靜持重、沖勁十
足,初家晴接聽電話的聲音甚至比以往熱切,但就連生性清冷淡漠的范景涓,也
感受到一股寒冷。
  這兩個傢伙不知道在搞什麼,昨兒個各自下班,今兒個各自上班,就連午餐
都自己解決,怎麼,分道揚鑣了?
  不過她那小秘書躲在廁所哭泣可被她逮個正著,眼看下班時間快到了,她決
定當一次好人,打了內線給小秘書。
  “是,總經理請說。”
  “初秘書,今天你可以先下班了,我要的檔明天給我就好了。”
  “是,我知道了。”撐了一天,她終於可以解脫了。
  收拾好東西,初家晴像縷輕煙似的離開。
  辦公室�頭,捧著企劃書在做口頭報告的呂承祚當場眉一皺,眼見目標下班
了,他卻還得陪總經理趕企劃書,內心著急不已。
  “怎麼了呂特助,怎麼不繼續報告?”范景涓挑起一道眉。
  “是,對不起。”深呼吸一口,他只得把注意力放在檔資料上,繼續漫長
的討論、報告。
  就這樣被牽絆著,加班的他老是心神不寧的猛看手錶。
  “呂特助,晚上跟人有約,怎麼不早說?”
  他一臉被人贓俱獲的尷尬,“沒有。”
  范景涓難得的咧嘴一笑,“口是心非。我可以請教你嗎?為什麼男人總是喜
歡強作堅強?”
  他呆愣了下,她是上司,而且是女的,聰明的話就不要反駁。
  “打從初秘書走入,你看手錶恐怕看了不下百次,怎麼,鬧彆扭了?”
  “一點小問題。”呂承祚避重就輕的說。
  “好大的小問題,讓我的兩名員工一整天心神不寧,還要各自較勁著堅強。”
范景涓揶揄著。
  “馬上改進。”把私人因素放入工作,是兵家大忌。
  她突然肆無忌憚的笑了,“你知道嗎?你們這樣不健康的情緒會影響我肚子
�的胎兒耶!”
  他瞪大了眼,肚子�的胎兒?!總經理未婚懷孕……
  “不用這麼吃驚,我只是跟其他女人一樣懷孕了,其他沒有改變。”
  “恭喜。”
  她闔上面前的檔,“承祚,有時候我覺得你太勉強自己了,放鬆你會嗎?
以前我也跟你一樣,但緊繃只會讓事情更複雜,偶爾放鬆一下,事情會有轉彎的
餘地。”
  呂承祚還來不及回答,口袋�的手機倏地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初家
晴。
  呂承祚跟范景涓說了聲“對不起”便急忙接起,“家晴,你在哪里?”
  “學長,我是慈恩,你快來把家晴帶回去,她在我們家吵了一整晚,鄰居都
要報警了。”慈恩氣急敗壞的說。
  他仔細一聽,果然聽見初家晴在一旁哭哭叫叫的咋呼個沒完。
  “慈恩,把你家地址給我,你先照顧好她,我下班就去接她。”掏出口袋�
的筆,他飛快的抄寫下地址。
  見他切斷電話,范景涓優雅的攏攏秀髮,“下班吧!趁這週末去把你的事情
處理好,希望下禮拜我看到的是兩個正常的員工,否則影響我的胎教就扣薪水賠
償。”
  “是,總經理。”
  語畢,他飛也似的一路沖下一樓,攔了輛計程車直往急需救援的地方去。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呂承祚總算將酒品極差的初家晴背回家,她倒好,哭鬧
累了就呼呼大睡,只是折騰了一旁的人。
  將她安頓在客廳沙發上,呂承祚徹底後悔昨晚的衝動,只能說這攤累是他罪
有應得。
  “學長,家晴交給你,我們兩個先回去了。”婷又把初家晴的鞋子、包包、
外套一擱,拉著慈恩趕緊撤退。
  “謝謝你們,兩個人自己要小心喔!”
  “當然,送走瘟神我們會很安全的。”婷又簡直是用逃的離去。
  送走兩人,呂承祚靠著沙發坐在地板上,歎了一口氣後,起身到浴室擰了條
濕毛巾。
  初家晴讓酒精醺得滿臉通紅,這時候是她最沒有攻擊力,也最平和的時刻,
攤開冰涼的毛巾,他溫柔的擦拭著她的臉頰,讓她舒服的嚶嚀一聲。
  “小紅帽,今晚就睡這兒好不好?我陪你。房間太曖昧了,現在不適合。”
  她蜷縮著身軀,完全沒人柔軟的沙發中,尋找一個最舒適的位看。
  真的累了,愛情�的拉鋸戰讓她好累,他也好累,只有這時候他們是冷靜的。
  打開電視,他不再看ESPN的勝利,也不沉迷Discovery的驚奇,他試圖去體
會她的連續劇世界,還對著酣睡的她獨言。
  “家晴,那巴掌很痛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原本今天我想跟你好好談談,可
我真的讓你太傷心,所以你寧願大醉一場,也不想面對我,對吧?”瞥了她一眼,
他將手掌平貼在她昨晚遭殃的臉頰。
  “睡吧,我等你,等你醒來,我們說說話好嗎?說說關於我跟佟妃的過去,
我等你。”
  他將視線調回電視螢幕,就這樣盯著無聲的畫面過了一夜。直到清晨四點半
曙光初現——
  “嗚……”初家晴呻吟著醒來,她納悶的看著四周,是客廳!昨夜她不是在
慈恩家嗎?怎麼回來的都沒有印象,看來她是醉慘了,連房間都回不去。
  那男人呢?不會夜不歸營吧?要不怎麼讓她在這兒睡了一晚。
  想到這兒,她心坎連同胃一起發酸……
  “好香。”她貪婪的再深吸一口氣,“是咖啡香,還有濃濃的奶味。”
  可她懶得去查看,只是癱在沙發上,納悶的回想著昨夜殘缺的記憶。
  倏地,細微的腳步聲伴隨著香氣傳來。
  “醒了,頭疼嗎?”關懷的聲音自她頂上傳來。
  仰起頭,她看見了呂承祚,眼中閃過一點欣喜的光芒,隨即被強行掩飾在低
垂的目光中,她拉扯著身上發縐的套裝。
  “喏,咖啡牛奶,一早就喝咖啡對胃不好,所以加了點牛奶減少咖啡的刺
激。”
  怎麼?他是在示好嗎?喝了這杯,是不是就代表她原諒他了?
  “不喜歡?”他端著杯子在她身旁坐下。
  伸手接過杯子,她用一種很不可思議的困惑眸光看著他、質疑他。
  “喝吧,喝完我們談談關於敢不敢,還有之前我造成的混亂。”
  把馬克杯往桌上一擱,她豁然起身,“我去刷牙洗臉。”搖搖晃晃的走進洗
手間梳洗完,她再回房將身上那仿佛鹹菜幹的套裝換下。
  等她不發一語坐回沙發上喝完咖啡牛奶,呂承祚用眼神示意她起身。
  初家晴疑惑的問:“去哪?”
  “陽臺。”
  “喔。”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就去吧!
  身軀半靠著陽臺欄杆,他緩緩開口,“佟妃回臺灣了。”
  “佟妃學姐?你怎麼沒跟我說,我想見她。”她拉著他的手追問。
  “你見過了,記得上回酒會跟我說話,還有前天吻我的那個女人嗎?她就是
傳妃。”
  “她就是學姐……”她目光落在遠方低語。
  “大一下的時候,佟妃突然跟我告白,她很漂亮也很獨立自主,我沒有拒絕
的理由,所以我們成了男女朋友。”
  “喔。”聞言,初家晴心頭猝然酸澀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在感情方面很死心眼,以為這就是我這輩子惟一的感情,所以我很投入,
投入到佟妃不能想像的認真。但是我真的不懂女人,尤其不懂佟妃追尋的自由,
她認為人生就是要不斷的追尋愛情,尋求那份真諦,這樣的差距毫無疑問的造成
我們分離的下場。”
  初家晴不發一語的聽著,想知道一切,卻又擔心真相她是否能承擔得了。
  “佟妃的愛情是很衝動、很神話式的,她對我告白那天是下雨的情人節,愛
上法文老師則是因為一首法文情詩,你上臺北的前一天,我們才在電話中談分手,
我也才恍然大悟事情已經不可挽回。”
  “你很傷心吧?”傷心她懂,就如同她近來的感受。
  “嗯,我接受她的請托,去校門口找你,其實那時候我還在希冀那只是個玩
笑,等她不想玩了,同樣被她拋棄的我們會重新被她珍視,可是看到她屋子�毫
不留戀拋下的一切,我發現是真的,一切都要消失了。”
  “你到現在還愛著她,所以不敢面對我?”
  “不,不是愛她,而是害怕學長、學妹的關係,這造成我擁有你的愛情的一
種優勢,如果你沒有依賴的弱點,我沒有照顧的優勢,那你是不是也會遠離我?
以前我可以承擔,這一次,我發現有些東西比想像中要來得棘手,不是一時間可
以忘卻拋棄的。”
  “什麼東西?”
  “默契、習慣,還有一些生活中不知為何的樂趣,你參與我的生活太多,如
果你消失了,我將變得一無所有。”把內心最深沉的擔憂說出來,呂承祚緊張的
眺望著遠方。
  一無所有?初家晴第一次見他如此不安,原來男人對於愛情並非全然的優勢,
他也是脆弱的。
  “學姐為什麼回來?她後悔了,發現還喜歡你,所以吻你,希望你回到她身
邊?”這些全都是她最在意的。
  “她在一家法商公司工作,這次是陪老闆回臺灣視察市場,那天的吻是告別
也是道歉,因為她對我感到愧疚,她已經回法國去了。”
  兩人並肩看著早晨的臺北,有了短暫的安靜。
  “人家也沒想到會喜歡上你這個壞人,可是你卻狠心的拒絕我。”初家晴率
先打破沉寂,控訴著他的無情,還有自己的無辜。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怕。”呂承祚自嘲的說。
  “原來你只是個虛張聲勢的膽小鬼。”她彎起兩根手指,頑皮的在陽臺欄杆
上移動,一步步靠近他擱在上頭的手。
  他瞬間抬起手,把頑皮的手指握在掌心中,兩人相視一笑。
  這姿勢維持半晌,他突然從口袋�拿出煙,點燃後吸著,煙霧在他指間冉冉
升起。
  “小紅帽,要不要來交往?”他問得灑脫帥氣。
  “好啊!”她也答得坦率。
  兩人又是相視一笑。
  下一秒,“幹嗎抽煙?你會抽煙啊?”她不認同的睨了他一眼。
  “你不喜歡?”呂承祚認真的問。
  “廢話,哪個白癡喜歡吸二手煙,我才不想跟老煙槍交往呢。”自他掌心抽
出手,初家晴反手打了他手背一記。
  “那你那天為什麼說男人抽煙的時候實在帥到不行,有一種無形的魅力?”
呂承祚覺得自己被耍了。
  “哪天?”她早就忘光了。
  “就這禮拜,看韓劇那天啊!”
  “呵,你不會當真吧?”這男人怎麼這麼好騙?
  “是,我就當真了,還學了好幾個小時。”他馬上換上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
  “呵呵……”她不顧形象的狂笑起來。
  “你這死丫頭。”撚熄了煙,他伸手勾住她的脖子,作勢要勒斃她。
  “救、救命啊!我哪知道你這麼蠢。”原來這男人只是只紙老虎。
  “馬上加班幫我打報告,都是你害我的。”


  “今年臺北雨水多,怎麼三天兩頭就下雨?”初家晴抱怨著。
  呂承祚笑道:“這樣好啊,你才有水可以泡澡。”
  “也是。”兩人共撐著傘,依偎攬抱著彼此,不時交頭接耳,一高興還親昵
的啄著對方的唇瓣。
  “呂先生、呂太太,你們有訪客。”見他們走進大廳,管理員上前說。
  管理員的稱呼誰都沒想要更正,不主動澄清任何事已成了兩人共同的默契。
  “訪客?”這麼晚了會是誰?兩人互看了一眼。
  “大哥,大嫂。”呂承萃奔向他們。
  一見到是家中的小霸女,呂承祚率先發難,“死丫頭,你又蹺家了?這次又
是為了什麼事情?”
  “人家哪有,是老爸、老媽說要來看你啦!”她遙指著坐在會客沙發上的父
母。
  “爸、媽?”初家晴瞪大眼看著沙發上的人驚呼出聲。
  呂承祚瞅了她一眼,她倒叫得比他還快,“小紅帽,這麼熱絡,你現在是喊
誰的爸媽?”
  免費送他一記白眼,如臨大敵的她硬著頭皮往沙發挪移,越過呂家父母,朝
著一旁端坐瞪眼的夫婦靠近。
  呂承祚這才發現,沙發上不只有他們呂家人,還有一對面色凝重的老夫妻。
  初父豁然站起身,聲若洪鐘的開口,“阿晴,伊是誰?”他指著剛剛在女兒
唇上偷香的男人。
  “阿爸,伊是……”伊是、伊是……初家晴頭疼的只想立刻昏倒。
  “阿晴,我就說你老闆會慘啦,沒歹沒志員工宿舍只準備一間,結果搞成這
樣,你喔!”初母激動的嚷著。
  “媽,我們沒有亂來啦!”她雙手揮得像疊扇。
  “沒?那人家為什麼叫你呂太太,那個妹妹還叫你大嫂?”
  “我……”初家晴苦著張臉,啞口無言。
  “我來跟他們說。”初父把老婆拉到身後,上前對著呂承祚說:“少年仔,
今天你阿爸、阿母都在這�,我問你,你有沒有打算娶我家阿晴?”
  “不是已經結婚了?”愛湊熱鬧的管理員在一旁插嘴。
  呂承祚跟初家晴默契十足的賞了管理員一個大白眼。
  “阿爸,上去再說。”初家晴好言勸著。
  “有啊沒?先回答,沒有就不用上樓說了,阿晴我馬上帶回家。”
  呂家父母走近兒子,“你這小混蛋玩陰的,叫你早點成家你給我裝傻,要不
是小萃跟我說,我們都被你蒙在鼓�,這下可好了,快回答啊!”
  他就知道妹妹一定會出賣他,“有,當然有。”他趕緊對準岳父露出誠懇的
笑容。
  前一秒還兇狠狠的初父馬上轉身笑盈盈的看著呂家夫婦,“親家、親家母,
頭一次見面,我說那個喜餅……”他海派的伸手致意。
  “啊對,我今天出門有翻黃曆,下個月中正好有個黃道吉日……”呂父也附
和著。
  呂承祚和初家晴兩人還在大廳�面面相覷,兩家父母已經熱絡的上樓話家常。

  尾聲
  民丹島上,獨棟度假別墅�。
  黃昏時分,房內四周都點上了薰香,白紗罩籠的床上,迷蒙的旖旎正上演著。
  不盈一握的腳踝握在主導者的雙手中,掌心的炙熱圈住敏感的肌膚,傳達著
降升的體溫。
  在規律且加劇的進出中,被壓在身下的人兒只能嬌弱的呻吟,弓扭的身軀不
斷的迎合,以得到全然的滿足,直到彼此潰堤……
  呂承祚攬著新婚妻子滿足的閉上眼。
  “承祚,你說其他人會不會在找我們?”
  “找我們做啥?”他不在意的笑笑,把初家晴攬得更緊,恣意的在她身上撫
摸著。
  “員工旅遊我們卻關在房間沒跟大家出去。”她的骨頭真要散了。
  “小紅帽,他們會體諒的,因為他們才是員工旅行,而我們是蜜月旅行,
乖!”
  “可是,承祚……”
  “噓,別說話,不然我又想要了。”這話,總算終止了她的擔憂,讓她乖乖
的依偎在丈夫懷�。
  此刻呂承祚真的很滿足,他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